罪案环中环:《撒哈拉女孩》

32

冯浩然万万没有想到,新年第一天竟然成了荆思语的忌日。
中午刚过,医生正式宣布,放弃荆思语的抢救工作,接下来由死者家属自行联系殡仪馆处理善后事宜。
冯浩然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从五月份以来,他先后失去了梵雪,失去了冯天道,现在失去了荆思语,而宝林寺中的亲生父亲同样岌岌可危,如果一旦被警察获悉实情,一定会被捉拿归案。
冯浩然从医生手中接过死亡通知书,然后冲进ICU,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荆思语,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在了病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就这样痛哭了很久,冯浩然才回转过神来,此时映在他脑海里的是虚醒法师,这个刚刚被荆思语告知是他亲生父亲的人。
冯浩然决定必须现在就去将这个消息告诉虚醒法师,此时在脑海里翻滚的尽是他和虚醒法师在一起辩经的点点滴滴,虚醒法师一直对他如慈父那般,曾给过他许多安慰,可冯浩然万万没有想到,他本来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冯浩然想到,虚醒法师毕竟是个逃犯,他忽然觉得,不管虚醒法师是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根本就不可能和逃犯这个词联系在一起,他甚至怀疑荆思语会不会是因为狂犬病发作导致记忆错乱。
冯浩然已经顾不上太多,他想他必须现在就去见虚醒法师,不管虚醒法师会有怎样的反应,他必须这么做,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和虚醒法师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冯浩然走出了病房,独自驾着车离开了医院,疯狂地驶向宝林寺。
一路上,冯浩然几近哭出声来,但他还是强忍着悲痛,将车子开出了拥堵的市区,路过梅坞墅园,盘山而上,直到车子停靠在宝林寺的门口,他才对天长啸了几声。
冯浩然见宝林寺的门口香客依然,便从边门绕进寺内,直接去方丈室找虚醒法师。
冯浩然一路快速走到方丈室的时候,见方丈室门口拉了一条蓝色的警戒带,警戒带上印制着白色的“刑事现场勘查”几个字,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在那儿忙碌地进进出出。
冯浩然心里一惊,心想这是怎么了?难道虚醒法师的方丈室失窃了,警察正在勘查现场?
冯浩然走近一位正在值守警戒带的警察,疑惑地问道:“这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警察朝冯浩然看了看,说道:“无可奉告,我们正在执行公务,请你离开。”
冯浩然更是急了,他说:“可,可虚醒法师是我……”
冯浩然差点就说出“虚醒法师是我父亲”,话到嘴边,发现这话听起来就比较荒唐,他改口说:“可虚醒法师是我师傅。”
那警察瞪了冯浩然一眼说:“虚醒法师是你师傅?”
冯浩然补充说道:“我是他的俗家弟子,你知道的,虚醒法师收了很多来宝林寺禅修的俗家弟子。”
警察点了点头,说道:“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告诉你,虚醒法师涉嫌跟一起杀人案有关,已经被警方依法刑事拘留,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晚上看电视新闻吧,电视台或许会报道这件事。”
冯浩然心里如同晴天霹雳般,虚醒法师不仅是个杀人逃犯,而且警察已经将虚醒法师抓走,他支吾着说:“不会吧,虚醒法师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杀人呢?他杀的是谁呀?你们会不会搞错?”
警察一脸严肃地说:“回去看电视吧,新闻上也许会披露警方的相关通报,具体杀了什么人,我也不方便说。”
冯浩然还想继续询问,可那警察已经下了逐客令,他让冯浩然离开警戒线三十米开外,不要影响警方的现场勘查工作。
冯浩然只好向警戒线外走去,他边走边回头,心里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虚醒法师忽然变成了杀人逃犯,而且又是他的亲生父亲,现正在被警方调查。
冯浩然走出宝林寺,阴冷的山风从山口呼啸着吹过来,吹在他火辣辣的脸上,他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讽刺,当他刚刚得知虚醒法师是他的亲生父亲,得知之后连看都没能看上一眼,就已经被警方抓走,现在想要去看上一眼,都没有可能,如果走法律程序前去探视,估计需要办理复杂的手续。
冯浩然走到宝林寺停车场的边上,站在那儿极目远眺,他远远地看到了他梅坞墅园的家,此时他才彻底明白,荆思语极力要求冯天道买下梅坞墅园作为自己的家,不只是想要得到宝林寺的佛光笼罩,这一切都是因为虚醒法师,这样,虚醒法师每天都可以在宝林寺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冯浩然呆呆地望着远方,他觉得此时无处诉说,他甚至都有些想要痛骂苍天了,他在心中呼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冯浩然掏出手机给冯如远打电话,尽管冯如远和荆思语关系僵化,但现在荆思语已离开人世,家里的事情也只有冯如远做主才可以妥善处置,他自己完全没有经验和主张。
冯如远接通了电话,冯浩然悲伤地说:“如远哥,我妈去世了。”
冯浩然本以为冯如远会安慰他,可没想到冯如远很不客气地说:“浩然,你妈去世是因为你引狼入室。”
冯浩然不知道冯如远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说:“你……是说……”
“我已经帮你抓住了凶手,你现在马上过来,我在风门尖等你。”
冯如远的口气说得很认真,绝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再说这种事谁会开玩笑呢?
冯浩然心里非常诧异,荆思语明明是在爱犬站被小黑子咬伤感染狂犬病死亡的,而且小黑子也被他当场打死,哪来的什么凶手呀?他正要说话,可冯如远已经挂断了电话。
冯浩然觉得这事儿有些怪,但他从小就相信冯如远,现在冯如远既然让他过去,一定有什么秘密。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9-03-07 16:32:51 +0800 CST  
33

肖建邦终于下了高速,穿过喧嚣的市区回到刑警队,天色已经暗下来,他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五点钟不到。
于伟廷已经在案件研究室里等肖建邦,一见到肖建邦,便急着招呼肖建邦坐下来。
肖建邦心里却急着要去见虚醒法师,但他见到案件研究室里坐着好几位技术组的人,技术组的人正在一台服务器旁紧张地工作,他心里想,可能情况有变,于是问道:“于队长,要不我先将大岭的事情详细地给大家介绍一下?”
于伟廷挥挥手说:“不必了,闹腾了我们大半年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肖建邦摇头说:“不懂你的意思。”
于伟廷抑扬顿挫地说:“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湾州却发生了令人震惊的消息,逃亡二十年的虚醒法师被抓,他的妻子荆思语狂犬病发作今天中午刚刚去世。”
肖建邦瞪大了眼说:“荆思语也去世了?那是冯浩然的母亲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于伟廷继续说:“建邦,你没有忘记梵雪和冯天道吧?”
肖建邦嘟囔着说:“我怎么可能忘得了呢?说实话,我还在怀疑冯如远,虽然向我发举报短信的人不一定是他,可我还是觉得他有嫌疑,他想要除掉冯浩然身边所有的人。”
于伟廷哈哈笑道:“建邦,你的问题在于先入为主,你就没有考虑过换个思维吗?”
肖建邦不解地问道:“怎么换?”
于伟廷欲言又止:“我们的身边有个嫌疑人想要除掉冯浩然身边所有的人,这个判断没有错,可我明确地告诉你,这人不是冯如远,而是一位女孩。”
肖建邦凝眉道:“一位女孩?”
于伟廷像公布考试答案一般慢慢地说:“这女孩就是安昕,五月份那位杀死费羿南的女孩。”
肖建邦一听,带着强烈的情绪说:“不,这不可能,你一定是搞错了,安昕现在也是我的朋友,她跟冯浩然那么好,怎么可能?”
于伟廷摇摇头说:“我当然知道安昕是你朋友,不然她怎么会向你发短信举报呢?”
肖建邦更是不解了,他问道:“什么?你说举报人是安昕?”
于伟廷点点头说:“不仅举报虚醒法师的是安昕,杀死梵雪、杀死冯天道、杀死荆思语都是安昕。”
肖建邦愕然道:“你说什么?我不信。”
于伟廷脸色沉重地说:“但这是事实,不信你自己听一段录音吧。”
于伟廷在他手机上点击了一个MP3文件,手机里传来安昕的说话声:“……梵雪是我让费羿南去杀害的,后来我拔除了冯天道的输氧管,荆思语也是我放狗咬伤的……”
肖建邦听完录音,皱着眉问道:“这录音文件是哪里来的?”
于伟廷淡淡地说:“是冯如远发给我的。”
肖建邦心中有些愤怒,他说:“冯如远?那一定是他在逼供,是他逼迫安昕承认的,安昕为什么要做这些?”
于伟廷又点开了另外一个MP3文件,安昕的话又传了出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虚醒法师杀害了我全家,我不能容忍自己看到他们一家幸福地活着……”
肖建邦愣愣地坐在那儿,他想起叶小茂说过,孟荣光被杀案的现场有一位全身是血哭不出声来的女孩,他说:“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安昕就是那位叫做孟菁菁的女孩,她居心叵测接近冯浩然只是为了更好地复仇。”
于伟廷微闭起眼说:“冯如远将安昕囚禁在一个地方,他说需要等他办完私事才告诉我们具体的位置,我们技术组正在想办法定位,我们担心冯如远会有过激的举动,我们必须赶在他前面营救安昕。”
肖建邦凄然一笑,像是在嘲讽自己,他说:“是呀,营救安昕,然后审判她。”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9-03-07 16:33:07 +0800 CST  
34

一滴冰冷的液体滴落在安昕的脸颊上,安昕猛然醒了过来。
安昕感觉到,也许是她没能控制住自己疲惫的神经,才在一恍惚间睡了过去,到现在这样醒来,也不知睡了多久。
安昕努力地睁眼,可是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
安昕万万没有想到,冯如远昨天像往常一样带她到风门尖,最后会将她像动物一样关押在这洞穴里,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将她处死。
安昕已经想不起来,冯如远在最近几年里多少次带她到风门尖,在他的神秘山庄里,安昕的心路从希望到绝望。
安昕伸手触及到了四周冰冷的铁栅栏,昨天夜里冯如远亲手将她塞进这个铁笼子,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她。
安昕的手伸出铁栅栏的外面,在黑暗中四处摸索,她摸到了铁笼外面的墙体是凹凸不平的岩壁,岩壁湿漉漉的,那些液体在指尖粘稠而瘆人。
安昕又气又恼,她的双手摸到了铁笼门上的那把铁锁,那锁又大又硬,将铁门牢牢地锁住。
安昕在那把铁锁上使劲地摇晃着,铁锁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音,她知道凭借她的力量是无法打开这把铁锁,想要逃离这黑暗中的囚牢,那根本就不可能。
安昕有些想哭,但她怎么也哭不出来,似乎已经没有泪水了,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饿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没有吃进任何东西,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刻也完全没个数。
安昕记得,昨天晚上的时候,冯如远将她从学校带到风门尖,刚进入山庄小楼,冯如远便将她全身绑缚起来,然后用皮鞭抽她,逼问她说出给费羿南打电话的事情。
安昕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她只好将那天用冯如远的手机拨打费羿南的秘密解开,她告诉冯浩然,的确是她利用费羿南杀害了梵雪,可她还想将一池脏水泼到冯如远身上,因为警察如果查到了费羿南的通话记录,一定不会放过他。
冯如远气得差点疯了,他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鞭子,打在安昕的背上,安昕没哭,她这辈子都不会哭,她知道,如果史密斯没有死,冯如远一定会将自己喂给它当食物。
安昕后来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她干脆将如何拔掉冯天道输氧管、如何用病犬咬伤荆思语、如何举报虚醒法师的阴谋统统都甩给了冯如远,因为她觉得虚醒法师既然已经被她成功查清,并且已经举报给肖建邦,她相信肖建邦一定会抓住虚醒法师,这样,她心就很安了。
安昕明显体会到冯如远有一种挫败的感觉,他停下了抽打安昕,独自蹲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抽泣,最终冯如远没有放过安昕,将她拖进小楼旁的洞穴塞进这个铁笼之后,迈着重重的脚步离开了这里。
“冯如远,你这个变态狂!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吗?我杀死他们,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安昕记得在冯如远离开的时候,她在铁笼里拼命地怒骂,可是冯如远一直没有理她,消失在洞穴的外头。

安昕知道,这也许就是宿命,虚醒法师杀了她的全家,而现在她终于得以复仇,她已经成功地将冯浩然一家除了个干净,梵雪早已魂归西去,荆思语很快就会因为狂犬病发作而死去,虚醒法师也即将被判处死刑,独留着冯浩然像她一样,孤单地感受生死离别,感受痛苦,感受恐惧和绝望。
安昕双手紧紧地握着铁栅栏,她努力地睁大自己的眼睛,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幕。

二十年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的雨夜,安昕还是记得很清楚,那时她不叫安昕,她叫孟菁菁,生活在一个连地图上都很难找到的小山村里,那是大岭最南边的一个村子。
虽然才五岁,五岁的孩子就那样在一夜之间失去了父亲母亲,这比什么都要悲剧了,而且父亲母亲是在她的眼皮底下离去的,那一幕让她刻骨铭心,她不可能也不想去忘记,哪怕是二十年了,她依然可以听见倒在血泊中的母亲那凄厉的尖叫声。

那一夜,屋外下着瓢泼大雨。
母亲早早给孟菁菁洗了澡,让孟菁菁在她自己的小床上睡下。
孟菁菁像往常一样,在小床上滚来滚去,手舞足蹈的,她每天都要在小床上这般独自嬉闹一番,才会在困倦中甜甜睡去。
孟菁菁的门虚掩着,母亲一直都这样虚掩着门,以便于随时可以听见她在小床上折腾出的动静。
“菁菁,要乖乖的哦,自己乖乖地睡哦。”母亲听见响动,就会走近小床,然后这般说话,这是母亲说得最多的言辞。
孟菁菁每当听到这样的话,就会停下手脚,安静一会儿,然后见母亲走远了,又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父亲和母亲都是手工艺人,在大岭,许多家庭都是这样,夫妻俩做竹编赚钱养家,父亲母亲在孟菁菁睡觉的时候,依旧在昏暗的白炽灯下编织竹篮,那些大大小小的竹篮,堆满了她家的五间房。
孟菁菁记得很清楚,那天夜里,父亲母亲也照样在大厅里编制竹篮,竹条互相拍打发出“噼啪”的声音,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不过那天除了那声音,还有窗外同样“噼啪”的雨声,雨水在她们家琉璃瓦上蓄起洪流,流注一般倾泻在水泥地面上,回响的声音沉闷而巨大。
忽然,孟菁菁听到了大厅里传来了说话声,起先她并没有很在意,后来,她听到父亲母亲愤怒的骂声,她听不懂她们在吵什么,可是感觉得出来,大厅里的场面很混乱,外面应该有好几个人在和父亲母亲吵架。
孟菁菁停住了乱舞的手脚,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外面好像打起来了,双方喊叫的声音大得怕人。
接着,孟菁菁听到了金属的碰撞声,她意识到事情正在变得糟糕,便从床上一咕噜爬了起来,慢慢地走近了房门,她从房门虚掩的缝隙里往大厅偷偷地观看。
孟菁菁先是看到母亲指着一个二十多岁红头发男人的鼻子,在那里凄厉地喊叫:“你们简直就是在胡扯,我老公怎么会做那种事情!”
红头发愤怒的眼睛里好像在流火,他伸出手抓住了母亲的头发,使劲地朝墙上撞去,口中还骂道:“你这贱妇,你老公犯了灭顶之罪,你还替她辩护,我看你一样的不是好东西,和他一起去死吧。”
母亲用力地去撕扯那只抓住她头发的左手,可是他的手牢牢地缠在她头发中,母亲只有嘶声裂肺地叫道:“难道还要杀人不成!我跟你们拼了!”
孟菁菁看见红头发的左手手背上纹着一条双头蛇,那条蛇好像正在施展邪恶力量帮助红头发将母亲牢牢抓住。
“老子今天要拼的就是你们的贱命!”红头发挥动着右手,在母亲的脸上不停地痛击,母亲疼得嗷嗷直叫。
“我做的事情我自己担当,你不要动我的老婆!”
这时,孟菁菁听见了父亲的哀求声,她看到另外两个青年男人正将父亲死死地压在地上,其中一个尖鼻子的人手中还拿着一把砍竹子的大刀。
尖鼻子伸手打了父亲一巴掌,说道:“瞧你说得那么轻松,你干坏事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清楚后果?”
父亲躺在地上继续哀求道:“那件事,我们可以商量,我负责赔偿,只要你放过我老婆!”
尖鼻子又打了父亲一巴掌,说道:“一条命,你赔得起吗?孩子都流产了,你要怎么赔?”
父亲此时的喘息声很大,他努力地要翻起身来往母亲那边挪过身去,可是尖鼻子一刀就砍在父亲的脊背上,父亲痛得嚎叫起来。
“天杀的,你们简直就不是人!”
母亲在另外一边也嚎叫着,孟菁菁看见母亲此时已经被红头发压在了地上,红头发手里不知什么时候也多了把和尖鼻子同样的砍刀。
红头发咆哮着叫道:“不是人的是你老公,老子今天就要你看看,不是人是什么下场,阿亮,砍死他!”
尖鼻子原来叫阿亮,听到红头发的指令之后,他手中的刀开始砍向了父亲的头部,父亲狂乱地甩着头部,鲜血到处飞溅。
孟菁菁吓得全身发抖,她木然地呆站在那里,她仿佛连哭都忘记了。
接下来,惨剧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孟菁菁就这样看着父亲在大厅里惨死在大刀之下,任凭父亲在地上如何挣扎,都没有改变结局,那两人紧紧地将他压在了地上,轮番拿刀砍击父亲,后来父亲在地上不动了,他们才停住了砍击。
母亲终于挣脱了红头发,她疯狂地朝父亲扑去,可是一切都太晚了,红头发从后侧贴身跟着她,手起刀落,砍刀从母亲的右肩劈下,母亲一只手应声离断,身体也倒在了父亲的身边。红头发又扑了上去,一阵猛砍,母亲也在地上变得悄无声息。
过了一会儿,母亲在地上抽动了几下,孟菁菁听到母亲最后一声低吟:“菁菁……”然后就再也不动了。
那三个人站起身,互相对视了一下,就冒雨扬长而去了。孟菁菁这时才歇斯底里地哭了出来,她打开门,看到了父亲母亲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突然,孟菁菁感到背后有个黑影掩盖在她身后,她回头一望,原来就是杀害母亲的那个红头发。
红头发显然是被意外出现的孟菁菁惊住了,他和孟菁菁对视了一眼,然后就在大厅里四处寻找着什么东西,最后从母亲身下翻出了那把砍刀,孟菁菁又一次看见了红头发左手背上纹的那条双头蛇。
红头发拿起刀,走到门口正要离开时,突然转过身来,瞪了孟菁菁一眼,然后仓皇逃去。

二十年来,这场景一直伴随着安昕,多少次,她从恶梦中醒来,浑身是汗,在梦中,红头发带着那两个恶魔又再次杀来,要夺取她的性命。
命运就这样被改变,那时候虽然年幼,安昕记得再清楚不过了,这不是可以选择的事情,父亲母亲死亡之后,她被送到了邻村的姑姑家寄养,因为最亲的亲人也只有那位姑姑了。
可新的噩梦却是在姑姑家天天上演,姑姑是个疯女人,没有丈夫没有孩子,她孤身一人,整天疯疯癫癫的,把安昕当作一条小狗来养,她将安昕的脖子套上一条绳索,像小狗一样牵着四处转悠,村民们也默然接受,没人对这有什么看法。
可这却苦了安昕,安昕时刻都得跟着疯姑姑,因为脖子上的绳索随时都可能被她拽动,要是不从,伴之而来的就是绳索不断牵紧的紧迫的窒息感。
安昕就这样跟着疯姑姑过了好多年,直到小学毕业上了初一,她忽然觉醒了,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悄悄地发生变化,想法也在跟着改变,她觉得脑海里有一股力量正在积蓄,那股力量是那般的强大,激励着她去抵抗给她带来肮脏不堪生活的疯姑姑。
一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安昕惊奇地发现,疯姑姑已经死了,脖子上套着一条绳索,而那条绳索就是牵着安昕多年的那一根。
安昕没有觉得很害怕,她依稀记得似乎梦里见到过这般的场景,疯姑姑被一根绳索套住,在痛苦中死去。
安昕看着疯姑姑一动不动的尸体,伸手去摸了摸,尸体冰冷冰冷的,像是冬天雪花覆盖的山石,这时候她才觉得有些害怕,一个人死去竟然是那么的冰冷。
安昕想起躺在血泊中的父亲母亲,她想大哭一场,可是她发现她再也哭不出来了,现在唯一的疯姑姑也去向了另一个世界,独留她在这个世界遭受磨难。
脑海中的那股力量又一次让她变得强大,那力量暗示安昕,必须离开这儿,这儿就是灾难之地。
安昕在疯姑姑后院的菜地里挖了个坑,将疯姑姑的尸体拖进坑里掩埋,她觉得那样可以让疯姑姑去往另外的世界。
安昕对村长撒了谎,说看见疯姑姑离家出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安昕以为那样村长就可以放任她的自由,可没有想到的是,村长将她送到了县儿童福利院。
安昕进入儿童福利院的第一天,就感觉到末日又一次降临,她在喧闹的儿童福利院无所适从,那儿尽是被人挑剩的残疾儿童,像她这样四肢健全头脑清楚的孩子一个都没有,安昕觉得自己进入了牢笼。
就在当天晚上,安昕找到了机会,她趁儿童福利院的保安去上厕所的机会逃了出去,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安昕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居无定所,食不果腹,桥底下,垃圾桶边,都是她的天堂,她最害怕的就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被人牵着送进儿童福利院。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安昕发现她来到了一个新的城市,那个城市就是湾州,她没有想过到底已经漂泊了多少路程,从遥远的大岭来到了湾州。
安昕已经学会了生存,她到了湾州,先是在城郊四处流浪,后来她转移到了一条铁路边,她发现那儿有个铁皮房,铁皮房里居住着一位比她妈妈年纪大许多的阿姨,那阿姨常常用定定的眼神远远地望着她。
开始的时候,安昕还是非常警惕那位阿姨的,她担心那阿姨会将她送往儿童福利院,可连着几天,竟然相安无事。
安昕看出那阿姨就是一位捡垃圾的女人,一个人居住在铁路边的铁皮房里,她终于放下心来。
铁路边可以捡到的食品种类繁多,可安昕发现有了更好的选择,那阿姨每天拿着空蛇皮袋出去捡垃圾的时候,都会顺手在铁皮房门口的一块废弃木板桌上放置一些好吃的面包、牛奶之类的食物。
安昕见有一些流浪犬围着桌子转悠,可怎么也吃不到那些食物,她明白了,也许那阿姨是为她留的食物。
安昕从此有了正常的食物,终于有一天,安昕得了重感冒,高烧将她彻底击垮,她晕倒在阿姨的门口,手里还紧紧地捏着一块面包。
安昕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温暖的小木床上,小木床的旁边坐着那阿姨。
安昕才知道,是那阿姨捡垃圾回来的时候,将安昕抱进了铁皮房,熬制了中药,将安昕从病魔中拯救回来。
那阿姨说,暑假的时候,她的女儿从老家过来看她,在铁路边玩耍时不幸被火车碾死,如果安昕愿意,以后就认安昕做她女儿。
安昕虚报了自己的年龄,将自己的年龄减去三岁,正好跟阿姨的女儿年龄一致。
那阿姨的名字叫安冬梅,因为她女儿的名字叫安昕,从此她将铁路边流浪的女孩改名为安昕,安昕就再也不是原来的孟菁菁了。
虽然铁皮房不是很舒适,可安昕觉得,那是她幸福的生活,冬梅阿姨送安昕去了本地的学校,安昕再次回到了小学的课堂。
安昕经常想,冬梅阿姨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的人,冬梅阿姨真的将她当作了自己的女儿,她很满足和冬梅阿姨在一起的日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安昕发现,在她的世界里不只有冬梅阿姨,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流浪犬,她给那些穿行在铁路边的流浪犬都分别取了名字,也经常帮助它们四处寻找食物,那些流浪犬将她当作了大姐姐,安昕感到幸福满满。
时光流逝,安昕渐渐长大成人,高中毕业的时候,她一举考进了湾州大学,可就在那个时候,冬梅阿姨却因病离开了人世,这让安昕再次遭到了打击。

安昕带着失落和悲痛的心情来到了湾州大学,等到适应了大学生活之后,她想起了那些曾经流浪在铁路边的那些流浪犬,她回去看了它们,可是铁路边因为旧城改造,铁皮房被挖掘机铲为平地,那些流浪犬更是流离失所。
安昕开始打听可以收留流浪犬的场所,结果让她非常满意,湾州大学学生会正在为他们运营的爱犬站招聘志愿者,那是湾州唯一的流浪犬收留站,志愿者只要捐献出自己一定的时间在爱犬站工作,就可以获得“爱犬天使”荣誉勋章。
安昕后来去了爱犬站,不仅成了爱犬天使,还成功竞聘成了爱犬站站长,做了站长之后她才知道,这家爱犬站是一位叫做冯如远的青年企业家捐助设立的非盈利公益机构。
安昕在一次捐赠仪式上见到了冯如远,她发现冯如远不仅年轻有为,而且还充满爱心,完全无私捐赠爱犬站,使得从四面八方收集而来的流浪犬有了自己的家园。
安昕觉得冯如远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经过几次接触,冯如远开始跟安昕约会,安昕那时候真的有些心动,她根本没有想到,想她这样的丑小鸭竟然有人会喜欢她。
冯如远喜欢在黑夜里驾着跑车在郊野的国道上狂奔,每个周末安昕都会坐在冯如远的身边,跟他一起享受速度带来的快感,这是安昕从未体验过的生活,一度让她迷失,她渐渐地爱上了冯如远。
一天晚上,冯如远驾车带着安昕来到风门尖,那儿有他的私人山庄。
山庄是一幢三层高的小楼,四周安静得连一丝风都没有,安昕觉得有些害怕。
忽然,从山庄的后侧传来了许多狗吠的声音,安昕觉得有些奇怪,问道:“如远,你怎么在这儿也养着许多狗呀?”
冯如远朝她鬼魅一般地笑了笑说:“你以为呢?你以为我在爱犬站的投入只是为了爱心?”
安昕听冯如远这么说话,心里更是纳闷了,她想不出冯如远可能的其它意图,她说:“我不知道,书上不是说成功人士都很有爱心吗?做点公益也是很正常嘛。”
冯如远哈哈朝天笑道:“就算要做公益,我也不会把钱浪费在那些病残的流浪犬身上,我做爱犬站,就是想让那些流浪犬能够发挥最后的剩余价值。”
安昕摇头说:“真的不理解,这些可怜的流浪犬除了能在爱犬站勉强地活着,还有什么剩余价值可以挖掘呢?”
冯如远拉起安昕的手,往黑夜中的三层小楼走去,他说:“安昕,不理解不要紧,过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
安昕跟着冯如远来到地下室一间密闭的房间内,当冯如远打开铁门时,她惊呆了,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来支猎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天花板,看起来怪吓人的。
安昕心里有些紧张,问道:“如远,你这是要干什么?这些枪不违法吗?”
冯如远吸了吸鼻息说:“违法?你小看我冯如远了,我告诉你,我做事一贯都遵守法律,我这儿是合法的狩猎园,有批文,一切都合法。”
冯如远从枪架上取下一支猎枪,放在手里对着安昕做了一个瞄准的动作,这把安昕吓得差点哭了,安昕说:“如远,你变态呀,你这是要杀死我吗?”
冯如远收回猎枪,又来拉安昕的手,安昕缩回手,冯如远说:“怎么?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你说我怎么可能舍得伤害我的小宝贝呢?”
安昕有些不高兴,她说:“你就这样对待你的小宝贝的吗?”
冯如远又伸手过来抓住安昕的手说:“走吧,别生气,等下我给你看点精彩的。”
安昕气鼓鼓地跟着冯如远来到小楼后面的一块空地上,冯如远按了手中的遥控器,那块空地顿时灯光大亮,狗吠声此起彼伏。
安昕眯着眼,她看到小楼的对面摆放着许多铁笼,许多笼子里都有狗在里面挣扎着想要跑出来。
安昕不知道冯如远想要干什么,她见冯如远在手中的遥控器上输入一个数字,其中一个狗笼的门开了,里面的一条狗窜了出来,身体一扭一扭地在那儿走动。
安昕发现那狗非常熟悉,她觉得那狗特别像爱犬站里的一条小狗,因为那狗只有两条腿,跑起来身体不能平衡,她大叫一声小狗的名字:“咖咖!”
那狗听到安昕的喊声,抬头看安昕,然后“汪汪汪”地叫了几声,便没命似地朝安昕跑过来,安昕心里清楚了,那狗就是爱犬站里收留的咖咖。
可冯如远这时候突然举起猎枪,朝那咖咖瞄准,迅速地扣动了扳机,咖咖应声倒下,地面上顿时出现一滩鲜红的血迹。
安昕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叫道:“如远,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冯如远哈哈大笑道:“现在你明白了吗?我让这些狗发挥它的剩余价值。”
安昕突然明白了,原来冯如远捐赠爱犬站就是想通过爱犬站收集流浪犬供他猎杀。
安昕愤怒了,她朝冯如远喊道:“如远,你太变态了,你不能这么做,这些流浪犬已经很可怜了,你这么做是灭绝良心。”
冯如远冷笑道:“安昕,你太单纯了吧,这些流浪犬要不是我掏钱去收养它们,它们同样会在城市的街头巷尾死去,说不定死得更惨。”
安昕狠心地说:“它们就算死得很惨,也没有比你这样虐杀它们更惨。”
冯如远将猎枪“呼啦呼啦”拉了两下,一颗子弹又上了膛,他辩解道:“虐杀?这是你说的吗?我提供食物给它们,延续了它们的生命,它们有义务回报一下,再说,有哪条法律规定杀狗违法了?”
安昕骂道:“法律是没有规定,可人的良心有戒律,你难道没有良心吗?”
冯如远诡异地笑着说道:“良心?你不会说我的良心被狗吃了吧?”
安昕非常委屈地说:“我可没有这么说,是你自己这么说的,如远,我告诉你,你立即放掉剩下的狗,否则我们一刀两断。”
冯如远怔了一下,然后说道:“好,我放,我全放掉。”
冯如远在手上的遥控器快速地按了几下,那些狗笼全部自动打开了,十来只狗从铁笼中跑出,朝他们扑来。
冯如远迅速举起枪,朝那些狗不断射击,一会儿就倒下四五条狗。
安昕尖叫着朝那些狗跑去,可冯如远完全不顾,依然不断地射击,安昕眼看着那些狗接二连三地在她身边倒下。
安昕愤怒地喊道:“冯如远,我们的缘分到此结束。”
冯如远不屑地说:“去你的吧,安昕,你再说,小心我的子弹不长眼睛。”
安昕瞪大了眼,她面对着冯如远说:“你打呀,你打呀,你打死我,等着警察把你抓走。”
冯如远又一次熟练地将子弹上了膛,他说:“安昕,你别幼稚了,你以为你说警察就可以吓唬我了?你还以为我是小孩子呀?”
安昕口气严肃地说:“只要我活着,我就去检举你,你不违法是吧,但我要把你的行为暴露在大众媒体上,让整个湾州都知道你的丑陋形象,看以后谁还敢把流浪犬送到你的爱犬站去。”
冯如远恶狠狠地说:“安昕,你别过分了,你以为你跟了我这么久,我就真的很在乎你吗?你不会以为我真的爱上你了吧?”
安昕觉得遭到了羞辱,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在嘴里咕噜着:“你,你,你……”
冯如远像是没事一样,他冷静地说:“我实话告诉你,我看上你,是觉得你跟那些流浪犬很像,你看你瘦削的身板,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还有一副渴望从贫穷中翻身的贱样,哈哈哈哈,我怎么就有一种想要杀死你的冲动呢。”
安昕被气得咬牙切齿的,她说:“冯如远,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走,我走,我们这辈子不要再相见了。”
安昕说完朝外走去,冯如远说:“想走?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安昕犹豫地停住脚步说:“那你还想怎样?”
冯如远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狡黠,他说:“你想走,那也要看看史密斯是否同意。”
安昕心里一怔,她不知道史密斯是谁,心想也许就是这个山庄的管理员吧。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9-03-07 16:34:11 +0800 CST  
冯如远又摁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安昕听到巨大的金属摩擦声,安昕知道这一定是一扇大铁门在移动,安昕转头去看,她见小楼边有一座假山,假山下有一扇铁门正徐徐地打开。
铁门刚刚打开一半,里面露出一个漆黑的房间,这时候,房间里传出一声沉闷的低音:“吼……”
安昕心里一怔,她听出那一定是条大型犬,不然声音不会如此沉闷,她不知道冯如远到底想要干什么。
安昕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房间里慢悠悠地伸出一个脑袋,安昕一看,心里顿时慌了,那不是一条大型犬,那是一只金钱豹的脑袋。
冯如远朝那金钱豹喊了一声:“史密斯,抓住她!”
安昕这才知道,冯如远所说的史密斯原来就是这只金钱豹。
安昕刚想跑开,只见那史密斯已经像闪电一般朝她扑了过来。
安昕心里一惊,慌乱中开始拔腿朝小楼外跑去。
可一切都太晚了,史密斯跃起身子猛地一扑,整个身体已经堵在了门口,似乎展开了架势要和安昕搏杀。
安昕见逃出去已经不可能了,便转回身子朝那块空地的远处跑去,她听到了史密斯没有放弃,在她身后虎虎生风地跟来。
安昕觉得耳后一股妖风压来,她赶紧转了个方向朝边上跑,史密斯看起来越战越勇,紧紧地跟着安昕。
安昕绕着场地打转转,一圈下来,她已经气喘嘘嘘,忽然喉咙一紧,感觉上气不接下气,“噗嗤”倒在了地上。
史密斯往前轻轻跃起,一爪就将安昕压在了身下,张开了血盆大口朝安昕撕咬去。
安昕闭上了眼睛,她知道今天一定会被史密斯一口吞掉,她在等着最后的裁判。
这时,安昕感觉她脑海里那股神秘的力量又出现了,那力量似乎正在向她展示她死后的惨状,她仿佛看见史密斯满嘴猩红,胡须上粘满了她的血液,正在咀嚼自己的肠管。
“啪!”
安昕忽地听到一声枪响,那是猎枪响起的声音,史密斯应声倒下,软踏踏地瘫软在她的身上。
安昕觉得史密斯的身体很重,她睁开眼,扭了扭自己的身体,史密斯真的死了,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儿张力。
安昕知道,这一枪一定是冯如远射击的,她心里恨透了冯如远,她从来没有想到,冯如远竟然没有爱过她,更没有想到,冯如远会用如此险恶的手段来折磨自己。
安昕看见远处的冯如远正提着猎枪向小楼的门外走去,从前俊朗的那个背影刹那间变得猥琐不堪。
安昕被史密斯压得气都喘不过来,她挣扎着将史密斯的头部挪开,从它的尸体下面爬出。
安昕坐在地上,想哭但又哭不出来,她又一次变得迷茫,原先她以为遇见了冯如远是遇见了未来,可是现在看到史密斯的尸体躺在她面前,她想她再也没有了未来。

自从史密斯事件之后,安昕不再理会冯如远,可是冯如远在一个月之后又一次联系了安昕,他在电话里向安昕赔不是,安昕没有接受道歉。
可没想到冯如远开始向安昕抱怨,说最近很烦,公司忙着上市,但因为他的继母荆思语在股权分配上与他分庭抗礼,上市方案严重受阻。
安昕听到了荆思语的名字,她意外发现,她这辈子都想找到的人,竟然就在她的不远处,那个曾经杀害她一家的红头发,他的妻子就是荆思语。
安昕为了确认这个荆思语就是红头发的妻子,她假装原谅了冯如远,和冯如远重归于好。
安昕后来慢慢搞清楚了,这个荆思语就是红头发的妻子,荆思语在红头发逃亡之后,带着一个年龄和安昕相仿的儿子嫁给了冯如远的父亲翁天道,那个儿子现在叫冯浩然,早已长大成人,现在英国剑桥大学攻读地理学博士学位,即将毕业回到湾州大学工作。
“为什么?为什么冯浩然可以去剑桥,母亲成为富婆,父亲逍遥法外?而你呢?你却父母双亡,像一只流浪犬一样,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安昕大脑中的那股力量再次苏醒,那力量在暗示她去复仇。
“你所感受的痛苦,冯浩然也理应去感受,他的父亲毁了你一生,他也必须得到同样的结果,等到他也失去一切的时候,这世界才是公平的。”
安昕很快就在心中形成了一个复仇计划,他希望红头发的儿子冯浩然最终跟她一样失去所有。
安昕的计划是想办法亲近冯浩然,潜入他家中,找到红头发,然后向警察举报,让警察帮助她除去红头发,同时找机会除去荆思语,最后让冯浩然像她一样,孤苦伶仃地在这个世界上飘零。
安昕为了复仇,一次又一次地跟冯如远去他的风门尖山庄,为的就是从冯如远那儿收集关于冯浩然的一切信息。
当安昕得知冯浩然有个叫做梵雪的女朋友时,便决心要先除掉她,只有那样才有机会亲近冯浩然,她的终极目标就是找到红头发,不能因为梵雪阻碍了自己的计划。
安昕想到了费羿南,费羿南是安昕在湾州的初中同学,是安昕班上成绩最差的学生,他的父亲在湾州以修理自行车为生。
费羿南天性好斗,经常跟同学打架,对学习毫无兴趣,成绩当然就稳稳地排在了全班倒数第一,可他对全班成绩最优秀的安昕却充满情愫。
初中毕业的时候,安昕升学进入了一所重点高中,可费羿南却连职高都没有考上,就跟着他父亲学习自行车修理,安昕不知道他一家人迁去了哪儿,也从此和费羿南失去了联系。
安昕也不知道费羿南后来是从哪儿窜出来的,她在湾州大学旁偶然遇见了费羿南,安昕看得出来,费羿南仍然想要追求她。
安昕在费羿南肮脏的出租房里发现费羿南藏着许多杀人的刀具,和南湖市刑警队因连环杀人案而正在协查的凶器一模一样,安昕心里非常清楚,费羿南已然蜕变成了杀人狂魔。
有了费羿南,安昕觉得复仇计划可以就此展开。
安昕的计划是这样的,第一步就是让费羿南帮忙除去梵雪,然后和冯如远保持距离,找机会去和冯浩然相识,只要冯浩然失去了女友,自己就会有机会,一旦能成为冯浩然喜欢的人,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进入他的家庭,找机会调查红头发的藏匿地点,然后想办法除去荆思语。
经过了反复谋划,安昕利用了对她依然垂涎的费羿南,声称只要费羿南愿意帮助她除去梵雪,她就答应嫁给费羿南。
此时的费羿南已是恶贯满盈的连环杀手,他在南湖那边已经罪恶连连,杀死多人,帮助安昕除去一个梵雪对于他来说,那是小菜一碟。
安昕策划了行动方案,她通过梵雪的那些游记,分析出梵雪有一个习惯,梵雪在户外旅行时喜欢在路边搭车,这样的性格显然也乐于在自驾时搭载同道中人。
安昕在冯如远那儿得知梵雪要去开发区签署一份出版合同,于是她制定了严密的计划,她让费羿南在八格村的一条断头路守候,自己去开发区的文化创意大厦伺机搭乘梵雪驾驶的汽车。
安昕在行动的头一天,趁着冯如远不注意的时候,她用冯如远的手机拨打了费羿南的手机,费羿南接通之后,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蒙在鼓中的费羿南在51秒之后挂断,费羿南挂断之后,安昕将冯如远手机中的这条记录删除。
安昕的这个动作是她临时想出来的,她想趁除去梵雪的这次机会,连同冯如远一并除去。
安昕将计划升级,她打算在费羿南除去梵雪之后,自己想办法除去费羿南,在费羿南死后,她预计警察一定会咬住这条通话记录不放,况且她知道梵雪和冯如远因为合同纠纷闹得很不愉快,警察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是冯如远雇佣费羿南杀害了梵雪。
安昕想,如果一切如愿,她将一箭三雕,不仅除去了梵雪,还将自己利用费羿南的情节消除殆尽,并且将杀害梵雪之祸推给冯如远,冯如远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就算警察不定他的罪,他也将会因为陷入谋杀嫌疑而毁掉优秀青年企业家的光辉形象。
当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梵雪就在开发区的文化创意大厦边上等候梵雪,当梵雪驾着车从大厦里驶出的时候,她迎面招手请求搭车。
梵雪将车停靠在路边,询问了安昕,见安昕是要搭车回城,便欣然同意了。
一路上,安昕装着刚刚得知梵雪就是那个网上很红的专栏作家,她用尽了赞美的词句表达自己的崇拜之情,梵雪就这样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当梵雪的车驶近八格村的那条断头路时,安昕告诉梵雪,她的家住在断头路的那端,毫不知情的梵雪为了让安昕不走夜路,于是将车转进断头路,在那儿,抽了整包香烟的费羿南已经守候多时。
安昕不敢直视费羿南凶残的杀人行为,她要求费羿南等到她离开现场才能动手,费羿南将梵雪拖到了后排座椅上,一直等到安昕离开,才开始实施他的一系列犯罪行为。
除去梵雪之后,安昕终日惴惴不安,因为她还没有想出如何除去费羿南的办法,她担心警察过早将费羿南抓住,很难说费羿南不会将她供出。
安昕焦虑得无法入眠,深夜的时候,她会拿出一条绳索套上自己的脖子,绕过床沿的围栏使劲地勒自己,那种窒息的感觉可以让她保持冷静。
警察一直没有找到费羿南,冯如远也安然如恙,梵雪被杀一个星期之后,安昕想到了办法,她知道这个办法非常冒险,但她预见到,警察在选择相信连环杀手费羿南和湾州大学女生之间,一定会选择相信她。
安昕邀请费羿南去潜江江边观看日落,费羿南欣然前往。
那儿距离费羿南的出租房不远,安昕带着他来到潜江边,趁费羿南在欣赏日落的时候,安昕一刀直插他的前胸,费羿南当场就死在江堤上。
费羿南死后,安昕按照计划,服下了从实验室里拿来的降血压药片,她需要让自己的血压降低到休克水平,以此骗取医生的临床诊断。
服药后,安昕用那把刀在自己身上手上反复切割,伪造了许多搏斗损伤,然后任凭自己的伤口自然流血,慢慢爬行到江堤边的绿化带,等候路过的发现者报警。
果然,后来一位骑自行车的路人发现了她,报警之后,医生也来到现场,测量血压之后,诊断为失血性休克。
肖建邦后来在市二医院的病房里告诉安昕,因为费羿南是跨越湾州和南湖的连环杀手,安昕虽然不慎杀死了费羿南,但不会被起诉。
安昕成功地实施了她的第一步计划,唯一让她感到遗憾的是,她发现冯如远依然没有遭到调查,这让她对冯如远越加愤恨。
至于后来,安昕后来拔去了冯天道的输氧管,那纯属偶然。
安昕那天去市二医院复诊,她看见了冯如远走进了医院,于是就跟在后头,到了病房门口,她才知道原来冯如远是来看他躺在病床上的父亲。
“既然冯如远这般折磨你,那他的父亲也一定不是好人。”
安昕大脑中的神秘力量这样告诉她,这诱使她又一次做出了疯狂举动,她趁冯如远走出病房去打电话的时候,奋不顾身地冲进病房拔去了冯天道的输氧管。
安昕亲近冯浩然的计划近乎完美,冯浩然在湾州大学入职后,正巧在学生宿舍发布英雄帖招募助研学生,安昕第一个报名,成功应聘。
后来的事情,一切都非常顺利,安昕超强的外语和动手能力让冯浩然对她印象极好,成了冯浩然得力的实验室助理。
随着和冯浩然关系变得紧密,安昕慢慢地渗进了冯浩然的家庭,在冯浩然梅坞墅园的家里,安昕成功说服荆思语,荆思语决心加入爱犬站做志愿者,成为一名校外“爱犬天使”。
安昕除掉荆思语的计划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她在自己实验室里获取了活体的狂犬病毒,在爱犬站将病毒注射到凶猛的小黑子体内,并且训练小黑子攻击带有荆思语体味的一个布娃娃,伺机让小黑子在荆思语到访爱犬站时攻击她。
荆思语在大雪纷飞的圣诞节来到了爱犬站,结果遭到了小黑子的伏击,那是安昕精心策划的阴谋,经过训练,已经感染狂犬病毒的小黑子只会攻击荆思语,不会攻击冯浩然,她不想让冯浩然死去,不然就没有人承载她的苦痛。
对于调查红头发的终极目标,安昕发现实现这个目标比她预想的顺利多了。
自从在冯天道的葬礼上第一次遇见虚醒法师,安昕就开始怀疑虚醒法师就是曾经的红头发了,因为虚醒法师的左手背上纹有一条双头蛇,安昕记得,她母亲的头发曾经被一只纹有双头蛇的大手用力地抓住,那印象让安昕挥之不去。
当冯浩然后来冒雪带着安昕再次去往宝林寺探望虚醒法师时,安昕再次确认了虚醒法师左手背上纹有的那条双头蛇,后来通过和虚醒法师的对话,她感觉出虚醒法师砍去自己的右手臂真正原因,那是因为虚醒法师曾经拿着砍竹子的大刀砍去了她母亲的手臂。
安昕心里彻底明白了,虚醒法师就是当年的红头发。
安昕本来当晚就向警察举报,可因为冯浩然在宝林寺突然对她示爱,安昕犹豫了几天。
“如果计划搁浅,你将陷入更深的悔恨。”
大脑中的神秘力量又一次感召安昕,安昕决定举报虚醒法师,这是她这盘大棋的最后一局,她选择了肖建邦,是因为她希望肖建邦回到刑警队,不仅可以抓住虚醒法师,而且还可以继续调查冯如远,让伤害她极深的冯如远也遭到毁灭。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9-03-07 16:34:30 +0800 CST  
35

冯浩然驾着车跟着导航仪赶到了风门尖生态园,他只知道天道集团有这么个生态园,可他从来没有来过这儿,车子从国道拐进柏油路,汽车大灯所照之处看起来几乎就是一片荒野。
冯浩然记得荆思语曾抱怨过,冯如远当初买下这块地完全是出于私心,因为冯如远后来并没有将这块地用心开发起来,而是在这儿建了一幢小楼,这偌大的一个山谷成了他的私人山庄,据说他偶尔会来这儿居住。
冯浩然看见前方有一幢亮着灯的三层小楼,他心里估计冯如远应该就在小楼里等他,只是不知道冯如远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冯浩然见冯如远的红色跑车停在一块空地上,便将车子靠近停下,然后熄火。
冯浩然发现除了不远处的那幢小楼还亮着灯,四处的旷野漆黑一片,空地上连路灯都没有,他从副驾座的物料箱里取出一支手电,便下了车往小楼走去,让他感到纳闷的是,他不知道冯如远为什么会选择在这样的荒郊野外跟他会面。
冯浩然远远地听到几声狗吠声从小楼那边传过来,他正走着,忽然感觉脚下被东西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发现地面上是一块深紫色的东西,他用脚踢了踢,发现那东西是一条围巾。
冯浩然心里怔了一下,他觉得这围巾的颜色和样式像极了安昕昨天穿戴的那条,他不由得蹲了下来仔细瞧了瞧,发现围巾上有一根长长的发丝,发丝黑色,卷曲着粘附在围巾上。
冯浩然觉得有些奇怪,他抬起手电四周照了照,发现右手边有条岔道,岔道小的只有一个可以通行,他看见岔道远处十几米的地面上有个亮闪闪的金属片,他顾虑重重地走了过去,看明白了那金属片原来是一个黑色的蝎子发夹。
冯浩然心里起了疙瘩,因为这发夹和安昕头上佩戴的发夹如出一辙。
冯浩然心里一紧,他觉得眼前的事情有些不可思议,围巾和发夹都和安昕的一致,可安昕说什么也不可能到这儿来的呀,她不可能认识冯如远。
冯浩然想起安昕自从昨晚开始就没有跟他联系过,于是便掏出手机拨打了安昕的电话,回音竟然提示手机关机。
冯浩然这下子心里有些慌了,他不由自主地继续往前探去,走出两百多米,他发现前面是个山体,山脚下有个一人多高的半圆形洞口,洞穴里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冯浩然拿着手电朝洞穴里头照了照,手电的光似乎一下子被这个洞穴全部吸收掉一般,这个洞一直往前方延伸开去,好像深不可测。
冯浩然站在洞口思忖了一会儿,想不出所以然,正要回头时,他发现洞口的一块烂泥地上有个鞋印,从鞋印的大小和形状上看,应该是个女人高跟鞋的鞋印。
冯浩然头皮一阵发麻,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个洞穴里头有文章,他朝洞里又照了照手电筒,然后对着洞里头大声喊了一声:“有人吗?”
洞穴传来了回音,那回音模糊不清,听起来挺瘆人的,过了一会儿,他仿佛听到洞里传来金属的碰撞声,间或着又好像听见一个女人的叫声。
冯浩然更是紧张起来,他神经过敏地觉得那可能是安昕的声音,他侧耳细听,这回他确认自己听见了洞穴深处传来的金属碰撞声。
冯浩然本能地觉得应该是有人困在里面了,说不定洞里面有陷进,有人掉进里面无法逃脱,正等着人去挽救,而且他直观地觉得那人说不定真是安昕。
冯浩然犹豫地站在洞边,心想如果是安昕困在这个洞里,他会义无反顾地冲进去,可他看看那深邃的洞穴,心里摇摆着,心想安昕怎么可能会在里面呢?
“安昕!”冯浩然忍不住朝洞里大叫了一声。
冯浩然的声音也像手电筒的光一样,被眼前的这黑洞吸了进去,没有了声息,好久,才被转调之后反射回来:“安昕……”
这反射回来的声音异常奇特,声音不仅拉长,而且变得空旷悠远,好像是穿越了世纪,从莽荒而来。
冯浩然给自己壮了壮胆,决定进入洞穴探个究竟,他打着手电一头钻进黑漆漆的洞穴中去。
洞穴的路面虽然不是很平整,但不影响冯浩然一路向前,冯浩然一边心惊胆战地往前走,一边用手电往四周照着,这个洞穴原来是人工挖掘的洞穴,洞壁上留下一些很明显的挖掘痕迹,他心里想,也许是什么年代,挖矿,或是盗墓?
冯浩然想到盗墓,心里一阵发毛,现在网上流行盗墓小说,盗洞里发生的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实在是自己无法承受的,他忽然担心刚才那些金属碰撞声是前方一个巨大的墓穴发出来的,要如果是那样,那么那女人的声音莫非是……
冯浩然想到这儿,心底有些发毛,但因为一直想着安昕,所以脚步并没有停下来。
忽然,一只黑蝙蝠冲着冯浩然手中的手电迅猛地扑过来,冯浩然快速地熄灭了手电,只听见翅膀震动的声音从耳边“扑啦啦”呼啸而过,他心里猛地一惊。
冯浩然又打开手电,继续在石子路上往前走去,他已经铁了心要走下去,非得探个究竟不可。
冯浩然边走边喊着:“安昕!”
在这空荡荡的洞穴中,只有冯浩然一个人在前行,他的声音在洞穴的包围中显得异常宏亮。
也不知过了多久,冯浩然听到了“哐当”一声,他立即停住了呼吸,可接下来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冯浩然心里有些发毛,刚才明明是听到了“哐当”一声,好像是金属被撞击的声音,这荒山野岭的洞穴里,突然出现这种声音,让他有些毛骨悚然,他停止了脚步,再也不敢往前走去。
冯浩然关掉了手电,在黑暗中静立着,他在等待下面发生的事情,等那声音再次出现。
果然,良久,又“哐当”一下,冯浩然这回听得分明,是金属被撞击的声音,前面一定有人!
首先在冯浩然脑海里闪过的是安昕的脸,冯浩然一想到安昕,胆子就瞬间大了起来,前面弄出声音的万一是安昕呢。
“安昕!”冯浩然大叫起来。
“哐当!”远处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回应。
冯浩然心里一阵激动,他心里一亮,一定是安昕!一定是安昕!
他打开手电,朝远处照了照,就快步朝前移去。
“哐当”声变得越来越清晰,冯浩然也越走越快,他心里变得非常着急。
当冯浩然靠近的时候,他惊异地发现,前方有一个大铁笼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铁笼里有一个人,披头散发蹲在那里,冯浩然心里一惊,他希望眼前大铁笼里的人就是安昕,可是心里又矛盾地希望那不是安昕,他不希望安昕受到如此的伤害,也许是他的手电过于光亮,对方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冯浩然移开了手电筒,在手电筒暗淡的余光中,看见那个女人双肩在颤抖,女人终于抬起了头,冯浩然一看,果然是安昕,眼中顿时一热,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他破着嗓子叫道:“安昕!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弄到这里来的?”
安昕的脸有些苍白,她已经不能讲话,只是嘶哑地喊着。
冯浩然将双手伸进大铁笼的栅栏,重重地抚摸着安昕的双肩,安昕的双肩抖得厉害,冯浩然心里就更加难受了。
“没事的,安昕,我来了,一切就没事了。”冯浩然在安昕的头发上轻轻地抚摸着,安慰着安昕。
冯浩然开始观察起眼前的这个大铁笼,大铁笼只有五六平方大小的空间,两三公分粗细的铁栅栏,铁栅栏锈迹斑斑的,安昕蹲坐的位置正好是一个铁门,门上挂了一把大锁,只有这把大锁是全新的。
冯浩然抓起铁锁看了看,没有钥匙根本不可能打开,他抬起右腿猛力地踢了几脚,可是除了脚底板传上来的疼痛感,铁锁毫无反应。
冯浩然用手电四周照了照,想在地上找到大一点石头,可是地上几乎都是细碎的小石子,没有可以用来敲击铁锁的大石头,他急的团团转,实在没办法了,他只好对安昕说:“安昕,我去外面找工具开锁,你在这里等着,没事的,我会马上回来。”
安昕一听冯浩然要离开,嘶哑的喉咙又开始哽咽起来,依稀听得出她发出的几个词:“别,别走……”
冯浩然眼睛又一热,他心里伤得很深,他看到安昕变成了这样,心里实在是难过之至,可是这把大锁仍将安昕锁在了恐惧之中,他说:“安昕,没事的,只要我走出这个洞穴,手机就会有信号,我马上报警,警察马上会来!”
冯浩然转身就往洞口走去,将安昕留在了黑夜,留在了恐惧之中,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形容冯浩然此刻的心情,可是一把铁锁竟将这一切锁定,除了出去找工具、报警,他实在想不出其它办法。
还没走十几米,冯浩然的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将手电往地上照了一下,地上躺着一块大石头,他心中一喜,就弯腰去搬那块石头,好家伙,这石头像块陨石般黑不溜秋的,起码十来斤重,沉甸甸的重量正好可以用来敲击那把铁锁。
冯浩然搬起石头,走回了大铁笼边,他的语气变得有些高兴起来,他对安昕说:“安昕,你瞧,我有大石头了,这回有救了,这铁锁死定了!”
安昕双眼信任地望着冯浩然,冯浩然心中升起一阵温暖,他说:“安昕,你朝里边挪挪,我要开始工作了。”
安昕很听话地朝里边挪了挪,把铁门的位置空了出来,冯浩然举起那块大石头,朝铁锁狠狠地砸去。
“当!”铁锁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冯浩然看了看,铁锁好像纹丝不动,他生气地再次举起了石头,连续砸了十来下,然后去看了看,发现铁锁已经变形,锁头即将要脱离了!他心里一喜,又举起了石头,对着铁锁猛砸,再次砸了十来下,只听见“当啷”一声,整个铁锁被敲了个稀巴烂,掉在了地上,冯浩然欣喜地拉开了铁门,此时安昕也朝他扑了过来。
冯浩然将安昕拉出了铁笼,紧紧地偎依在自己的怀里,安昕的身体突然抖了起来。
冯浩然正想要安慰她,忽然他听到了洞口方向传来了脚步声,他侧耳仔细地听了一会儿,是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那声音很沉稳,安昕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她低声地在冯浩然的耳边说道:“他,是他……是那个坏人。”
冯浩然全身也抖了一下,安昕告诉他的应该就是将她囚禁在这大铁笼里的那人,他轻轻地说:“这块地是我如远哥买下的,怎么会有坏人?”
安昕耳语道:“危险,我们快躲起来……”
冯浩然心里想,要是和那人遭遇,一场厮杀那是无法避免了,不管对方如何,自己和他拼杀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安昕现在如此虚弱,根本就不能经历任何风吹草动。
冯浩然看了看洞穴的深处,铁笼似乎只是在洞穴的中部,远处还可以继续前行,趁那人还没到来,还有机会继续往洞穴深处逃去,洞穴的尽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不去想了。
冯浩然猛地背起了安昕,急忙朝洞穴深处一路小跑而去,他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否则要是等那人来到,除了一场决斗,还能有什么?
本来冯浩然背着安昕一点也不吃力,可是现在却是在洞穴里,路面不平又怕发出声音,还要一只手拿着手电,加上心情非常紧张,他感到行走非常困难,不时地踢到地上的小石子,小石子在地面上滚动,还是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冯浩然听到后面那人的脚步声好像在加快,他意识到那人可能已经开始追赶,他心里更加紧张起来,脚步也变得快起来,脚步一快,地上的声音就变得大起来,不时地有小石子在地面上乱飞,行踪完全暴露,后面那人的脚步也越来越快,冯浩然额头上冒出了汗,他觉得那人就要追上自己了。
冯浩然一边跑一边想,要是那人追上自己该怎么办?他是放下安昕和那人决斗呢,还是依然背着安昕夺命狂奔呢?此时,脑子里各种不同的念头在来回打转,他觉得自己做不了选择,任何一种选择都有可能让安昕处于不安全的状态,最糟糕的后果就是,自己要是不敌对方,那安昕就会再次陷入绝境。
想着跑着,后面那人应该已经越过铁笼区域,距离自己很近了,冯浩然额头上的汗珠是越来越密,他知道接下来一定是生死决斗,在这紧要的关头,他已经没有选择。
安昕趴在冯浩然的肩头,虽然没有用上任何体力,她的呼吸声也变得急促起来。
冯浩然虽然喘着气,可是他还是硬挺着往前跑,他已经听到了后面那人的喘气,觉得自己即将要被追上了,果然那人二话不说就碎步向他俩扑过来,冯浩然往后蹬腿,趁势向那人挥拳而出,那人连忙挥出拿手电筒的手来抵挡,冯浩然的拳头正好击打到了那人的手臂,手电筒应声飞出,掉在了地上。
冯浩然和那人在黑暗中扭打在了一起,他觉得对方力气不比自己低,如果蛮斗自己可能会输,而且如果一直在这里纠缠,对安昕会不利,如果自己将对方继续往远处引开,安昕就有机会逃出洞穴。
冯浩然趁对方一个趔趄,就挣脱了那人的双手,弯腰捡起那人丢弃在地上的手电,往远处急跑而去,那人果然没有停下来,跟着冯浩然的光从后面紧紧地追赶。
冯浩然有节奏地跑着,一直不让那人追上,那人非常执着,似乎注定今天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冯浩然一直往前跑着,他来不及回头看一眼,光凭脚步声,他就能基本定位自己和对方的距离。
忽然,他眼前一亮,好像是跑出了山洞的另一端,此时山洞外面早已繁星密布,天空的黑幕被照得晶莹剔透,可是冯浩然的心情正好相反,他冲出十几米后发现,山洞的这头竟然是一个悬崖,山洞到此为止,要想继续往前,只有冲下这看上去无底的悬崖,那不也是粉身碎骨嘛,冯浩然在脑子里极速地转了一下,这下子要怎么办,只能在这里和那人决斗了?
正犹豫间,那人也跑出了山洞,在点点星光的照耀之下,冯浩然看清了对方的脸,他大吃一惊,刚才一直追杀他的竟然是冯如远。
冯如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已经多出一把尖刀,冯浩然顿时被吓得木僵在那里,他大声地叫道:“如远哥,怎么是你呀?我是浩然呀,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冯如远半弯着腰,站在那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浩然,我也没想到是你呀,你来了也不跟我打个电话,我还以为有人来救安昕,我没有要杀你的意思,我要杀的是安昕,你肯定不知道,安昕是个毒蝎女人,他周旋在我们兄弟俩的身边,你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吗?是她害死了梵雪,是她害死了我爸,是她害死了你妈,还有,举报虚醒法师让警察抓走也是她。”
冯浩然不知道冯如远在说什么,他说:“如远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呀?这怎么可能,安昕她,她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冯如远还是弯着腰,说道:“浩然,我一时跟你说不清楚的,我也不愿意告诉你真相,我要你相信,警察死死咬住我手机中的一条通话记录,一定是安昕拨打的,安昕用我的手机拨打了费羿南的电话,她是想嫁祸于我,她让费羿南杀了梵雪,还想嫁祸于我,想借用警察之手除掉我,你要相信我,这个蛇蝎女人,后面的一切都是她做的。”
冯浩然还是不愿意接受现实,他说:“安昕为什么要杀死梵雪呀?”
冯如远站直了身说:“她杀死梵雪就是想要靠近你,查出你的亲生父亲杨楚林,因为杨楚林曾经杀了她全家,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冯浩然像是遭到了五雷轰顶般,他这下真的有些相信冯如远的话,他想起那天在宝林寺,安昕和虚醒法师之间的明枪暗箭含沙射影,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安昕像是潜伏在他身边的密探,目的就是要找到他的亲生父亲,因为那是安昕最大的仇敌。
冯如远招手说:“浩然,这些容我以后慢慢跟你说,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抓住安昕,将安昕送交警察,别让她跑了。”
冯如远说完,钻进了洞穴之中,冯浩然也紧紧地在后面跟着,此时他的心里变得非常矛盾,他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安昕在他的心目中占据着那么重要的位置,现在忽然站到了反面,这让他无所适从。
经过大铁笼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安昕,冯如远骂道:“这死女人,肯定是跑掉了。”
两人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来到了洞穴的外头,可再也没有看见安昕的身影。
冯浩然看见小楼前有警灯在那边闪烁,便对冯如远说:“如远哥,那边好像有警察。”
冯如远叹气道:“警察一定是来抓我的,安昕已经被我拘押了一整天。”

当冯浩然和冯如远两人一起来到小楼前时,发现原来是肖建邦带着一帮人来到风门尖生态园。
肖建邦见到冯浩然,便大声地喊道:“浩然,怎么你也在这儿?你看见安昕了吗?”
冯浩然摇头说:“你是来找安昕的吗?”
肖建邦冲到了冯如远的身边,一个擒拿便将他死死地摁住,迅速地给他戴上了手铐,然后说:“快告诉我安昕在哪儿?”
冯如远面如铁灰,他说:“既然你们不请自来,安昕在哪儿也不用问我了吧。”
冯浩然见状不妙,便对肖建邦说:“建邦,你这是在干什么,安昕一整天都被关在铁笼子里,是我把她救出来的,可现在不知去向了。”
肖建邦大声说:“浩然,我一直以为安昕是个好女孩,可现在我才知道,也许安昕才是罪魁祸首,她现在涉嫌利用费羿南杀死了梵雪,还有后面冯天道,你妈的事,可能都与她有关,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虚醒法师,你的亲生父亲,曾经杀了安昕的一家,安昕做这些的目的是因为仇恨。”
冯浩然定定地站在那儿,听肖建邦这么说,他心里不得不相信了冯如远刚才所说的话。
肖建邦见冯浩然不说话,继续说道:“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找到安昕,如果安昕意识到我们正在调查她,她也许会逃亡。”
冯浩然凄然笑道:“逃亡?安昕要学习我亲生父亲杨楚林吗?复仇之后再逃亡?”
肖建邦摇头说:“这我们无法预测,趁天黑下来之前,我们必须找到她。”
肖建邦在小楼和洞穴四周搜索了一个多小时,没有发现安昕,便向于伟廷请求调集了更多的人员过来搜山,可是一直没有收获,安昕不知道已经逃往何方。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9-03-07 16:34:52 +0800 CST  
36

夜半十二点,冯浩然从风门尖生态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医院,得知荆思语的遗体已经被转移到了医院的太平间。
太平间在医院的一个角落,是一幢低矮的两层平房,前方的地面上铺满了腐败的落叶,一派萧瑟的景象。
冯浩然走到太平间的门口,管理太平间的一位戴着护耳帽的老头拿着一长串钥匙默然地打开铁门上的铜锁,然后走进室内,将其中一个冰柜的搭扣拉下,从里面拉出一块长长的不锈钢平板,荆思语的遗体就躺在了上面。
老头让冯浩然确认遗体,冯浩然看见荆思语的脸部因为冰冻的原因已经变得僵硬,平日里温暖的脸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冰花,他看到这儿心里如同刀割一般。
冯浩然确认完,老头又将一切复原,锁上了太平间的铁门,然后向冯浩然交代说联系殡仪馆的事情需要家属自己去处理。
老头交代完,冯浩然正要离去,忽然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原来是条短消息,屏幕的锁屏栏显示:“你所乘坐的航班正在登机,请您及时登机,以免……”
冯浩然点开短信,看见了所有的内容,原来是一个他经常预订机票和酒店的旅游APP的友情提醒,他觉得有些奇怪,自己最近并没有什么预订呀,怎么会来这么个莫名其妙的提醒呢?难道是系统出错?
冯浩然刷到第二屏,找出那个旅游APP,点开看了一下,果然有个机票的订单。
冯浩然点开订单一看,大吃一惊,最近一条预订信息竟然是安昕的航班,航班的目的地是卡萨布兰卡,距离起飞的时间只剩下了二十分钟,刚才APP发短信提醒是因为默认联系电话并没有被安昕修改,所以短信发给了他的手机。
冯浩然已经明白了,因为平时出行他一直让安昕帮助预订机票酒店,所以安昕知道他的旅行APP账号密码,而且他的账号设置了免密支付,安昕这次私自预订机票扣除的是他账户里的余额。
冯浩然看着“卡萨布兰卡”几个字,心里涌起无限的想象,可他实在想不明白,安昕怎么突然买了机票去往卡萨布兰卡?莫非真的像肖建邦所说,安昕正准备逃亡,逃亡非洲?
冯浩然立即拨打了安昕的手机,可是手机仍然处于关机状态,看来没有办法联系上安昕。
冯浩然想到,要是现在马上向肖建邦报告,肖建邦即使联系海关估计也来不及截住安昕,可就算来得及,当他再次见到安昕的时候,安昕一定是双手戴着手铐,他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安昕。
冯浩然站在太平间门口焦急地来回走动,他想要是现在赶到机场,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就算通过机场广播找人,应该也是没有办法挽留住安昕,安昕就算听到广播找人也不可能回心转意,因为安昕的行程是逃亡。
冯浩然又看了看手机,他发现旅行APP中还有卡萨布兰卡的酒店预订信息,酒店入住人信息也是安昕。
冯浩然皱了皱眉,心里有了主意,他迅速地查询了一下飞往卡萨布兰卡的下一个航班是在明天早上,于是立即下了订单,他决定搭乘那个航班,赶往卡萨布兰卡。

第二天一早,冯浩然背着双肩包出现在湾州国际机场,顺利地办理了出境手续,安检之后便进入了国际出发候机厅,他先到203登机口确认了航班登机信息,然后就百无聊赖地坐在那儿等待,因为距离登机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冯浩然坐在靠椅上伸了伸懒腰,刚想眯眼休息一下,不远处的那家机场书店又映入了他的眼帘。
冯浩然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他印象中按照出版社官方通知的出版时间,梵雪的那本《撒哈拉女孩》最近这段时间差不多就要上架了,此刻的他心情非常复杂,他也希望早一点看到梵雪的文字正式印刷在洁白的纸张上,那感觉固然是不一样的。
冯浩然站起身朝书店走去,书店不大,开放的书架一览无余,依然可以看到摆放整齐密密麻麻的书籍,几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正围在一个角落在那儿津津有味地翻看。
冯浩然凑过去一看,原来那儿摆放的正是梵雪的那本《撒哈拉女孩》,印刷精美的封面上是一望无际的撒哈拉沙漠,沙丘有着柔美的线条,像是波涛起伏的海浪,在晚霞的辉映下显得异常瑰丽。
冯浩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拿起一本,封面上白色的“梵雪”名字前加入了“已故作家”四个字,这四个字深深地刺痛了浩然,梵雪的故事已然成了历史,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了梵雪,没有了梵雪那甜美的声音。
冯浩然飞往卡萨布兰卡的航班终于到了登机的时间,他付款买了一本《撒哈拉女孩》放进双肩包,然后去往登机口。
飞机起飞平稳之后,冯浩然调整了座椅,继续翻看梵雪的《撒哈拉女孩》,空姐过来帮忙摁亮了阅读灯,阅读灯下的书页芳香扑鼻。
冯浩然忽然觉得自己不知道是怎么了,梵雪曾经就像是烙印一般刻在他的心上,而此刻,只能通过梵雪写下的文字感受那过往的点点滴滴,而扉页上梵雪的娟娟字迹更是让他酸楚满怀:

漫天的星星照亮了温柔蜿蜒的沙丘,我和他坐在撒哈拉的帐篷边,等候一场久违的流星雨,那是我们关于爱情的约定。
今晚,流星雨一定回来,就像他穿越了直布罗陀,穿越了地中海,来到这无人的旷野,与我举行这场关于青春的仪式。

冯浩然抱着那本《撒哈拉女孩》,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他长长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翱翔在巴黎的上空。
冯浩然这趟去卡萨布兰卡的航班需要在巴黎的戴高乐机场转机,冯浩然在转机的时候买了杯咖啡,清醒了一下自己的大脑,然后在短暂的停留之后又开始重新登机,他惦记着三个小时之后就可以抵达卡萨布兰卡的默罕默德机场。
卡萨布兰卡是摩洛哥坐落于大西洋东岸的滨海城市,因为电影和战争闻名于世,冯浩然记得上次在撒哈拉沙漠遇见梵雪就是从伦敦直飞卡萨布兰卡,只不过上次没有在那儿停留,直接乘坐大巴去了马拉喀什。
冯浩然不能确信自己只身赶往卡萨布兰卡的假日酒店能不能找到安昕,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来了也许还有可能,要是不来,那一点可能都没有。
飞机一落地,冯浩然就打车赶往卡萨布兰卡的假日酒店,这酒店位于大西洋的海岸边,从酒店介绍的图片上看,在酒店的客房里可以远望辽阔的大西洋。
冯浩然的脚还没有跨下出租车,就有一个穿着蓝色套装的男服务生过来帮忙取行李,冯浩然礼貌地用英语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走进酒店大堂。
大堂的前台是位皮肤黑得发亮的姑娘,冯浩然还没走到柜台边,她就开口向冯浩然打了个招呼:“欢迎来到假日酒店。”
冯浩然回应了一句“你好”,然后从手机里找到酒店预订信息递给黑人姑娘,黑人姑娘熟练地在她的酒店系统里帮助冯浩然办理好了入住信息。
办完了入住手续,冯浩然用标准的英语向服务生打听道:“昨天我的一个朋友办理了入住,可以告诉我她住在哪个房间吗?我的电话联系不上她。”
黑人姑娘咧嘴笑了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她说:“WOW,那不是让你非常担心?你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冯浩然有些紧张,他反复地念着“安昕”这两个字的拼音,其实就是担心黑人姑娘在系统里找不到她。
黑人姑娘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向冯浩然核实,最后在酒店系统里进行查找。
冯浩然见黑人姑娘表情严肃,双眼一动不动地望着屏幕,他真的要崩溃了,他多么希望安昕真的就住在这家酒店,那样他就可以马上看到她。
黑人姑娘忽然脸色又变得和悦起来,她抬眼朝冯浩然说道:“安昕,也是中国?”
冯浩然心里猛地抖了一下,心想黑人姑娘一定是已经找到了安昕的入住信息,安昕果然入住了这家酒店。
“是,是,是。”冯浩然迫不及待地点着头。
黑人姑娘也点着头说:“17楼,1720房间,你可以去找她了。”
冯浩然急忙说了谢谢,便背起包朝电梯间走去。
这是一台观光电梯,此时的电梯里只有冯浩然一个人,电梯上升到了三楼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看见不远处海边的沙滩,大西洋的海浪正在月色下不紧不慢地卷起波涛,像是白色的纱幔在轻抚着沙滩。
冯浩然心里全是安昕,完全无心观看美景,他急切地等着到电梯将他送达17楼,他希望安昕此时正在客房里并没有离开。
到了17楼,冯浩然走出电梯,顺着过道一路走去,找到了1720房间,站在门口,他感觉心跳增快了不少。
虽然1720的房门和其它的房间没什么两样,可是在冯浩然的眼里,此时1720对于他具有完全不同的意义,他不敢确认安昕真的就在里面,犹豫了一下,他伸出手去摁下了门铃。
“叮咚,叮咚……”
门铃是那么的清脆,冯浩然竖起了耳朵,他希望听见里面哪怕是任何一声响动,他希望此时安昕会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门铃停止了响声的时候,房间里什么响动都没有,连门铃的余音也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安昕没有来开门。
冯浩然心里有些急了,他不愿意放弃,又一次摁下了门铃。
“叮咚,叮咚……”
冯浩然心里一阵酸楚,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油然而生,他伸出手去“扑通扑通”开始敲击起门来。
冯浩然正绝望的时候,房门忽然开了,出现在冯浩然面前的是安昕。
冯浩然木僵地站在那儿,愕然地望着安昕,他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安昕也万分诧异地望着冯浩然,好像是在梦中。
两人就那样僵持在门里门外好久,安昕的眼角流下了泪水。
冯浩然伸出手去拥抱了安昕,安昕在他的怀里颤抖着,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鸟。
安昕抽泣着说:“浩然,我才是凶手。”
冯浩然紧紧地抱着安昕说:“我已经知道了,什么也不用说了,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不想再失去你。”
安昕嚎啕大哭起来,她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她说:“浩然,我不配,你一家人都没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你应该杀了我。”
冯浩然抚摸这安昕的头发说:“不是还有你吗?那些事都已经成为过去,我要你从现在开始做一个好人。”
安昕哭得更伤心了,二十年来她都没有这样哭过,她抽泣着说:“我网上都看到了,事情的起因不是你父亲,而是我自己父亲,我的父亲才是世界上最坏的人,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冯浩然将安昕推开,看着安昕泪流满面,他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拥有现在,也会拥有未来,一切都过去了,你会好好的。”
安昕泪眼汪汪地说:“浩然,你太善良了,可我现在是个死刑犯,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逃脱法网。”
窗外,大西洋海面上的夜空深邃湛蓝,一轮弦月静谧地挂在空中,发出皎洁的柔光。
两人坐在沙发椅上一直到深夜,冯浩然才说:“安昕,你回去自首吧,也许还能有机会活下去,我会一直等你出狱。”
安昕惨然地笑了笑,没说一句话。
那一夜,冯浩然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当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和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毛毯,窗外耀眼的阳光正透过窗帘的缝隙温暖地照射进了房间。
冯浩然猛然发现,房间里不见了安昕,他“霍”地爬起身来,却发现安昕留在书桌上留下的一张纸条。
冯浩然拿起纸条,看见安昕在纸条上写的话语:

既然一切的缘起是我的父亲,那么终结者就应该是我。
我还记得你父亲对我说过,如果仇恨没有终点,世界将会变成地狱。
不要来找我,魔鬼窟的沙丘将是我最终的归宿,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我的家在那儿,那是二十年前就拟好的宿命。
如果你恨我,就让我永远消失在撒哈拉,如果你还爱着我,就让我成为你的撒哈拉女孩。

冯浩然心里一股苦涩的巨浪袭来,他终于明白,安昕在逃出风门尖的洞穴之后从网上获悉了虚醒法师曾经杀人是源于安昕父亲的恶行,他惨叫一声:“安昕,你为什么要这样?”
冯浩然抓起双肩包,不顾一切地冲出了房间,他知道安昕一定是为了要偿还杀死梵雪的罪恶,将会选择在魔鬼窟自杀。
冯浩然跑到酒店前台问询了前台工作人员,前台已经换成了一个白净的小伙子,他说因为刚刚接班,不知道客人什么时候离开的事情。
因为正规旅行社都不会前往撒哈拉腹地的魔鬼窟,冯浩然只好像上回一样,上了户外爱好者的旅行论坛,去找了私人导游,线下接头之后,就在酒店里等待私人导游前来接他。
一切还算顺利,过了半个多小时,私人导游便驾着一辆沙漠越野车来了,冯浩然见是个胖胖的大叔,心里安稳了不少,他二话没说就爬上了车。
导游发动车子之后问道:“直接去魔鬼窟吗?”
冯浩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是,直接去。”
导游有些纳闷地问道:“瓦尔扎扎特、梅祖卡都不停留吗?只是去魔鬼窟?那是撒哈拉沙漠最危险的地方。”
冯浩然转头凝视着导游说:“其它地方不必去了,我只要去魔鬼窟,我要去那儿救一个人。”
导游直接将GPS目的地设置到了魔鬼窟,然后说道:“救人?你有朋友困在魔鬼窟?要是那样,你应该报警才对。”
冯浩然叹息道:“说来话长,我的朋友现在也在去魔鬼窟的路上,我担心她的安全,她是个中国女孩,对那儿不熟悉。”
导游耸了耸肩说:“你们中国人真是奇怪,我记得前两年有个中国人去魔鬼窟,结果导游被沙丘埋了。”
冯浩然心里一阵揪心,导游说的一定是他,而被埋的就是穆巴斯,他心想要是眼前这导游知道又是他,估计会被痛骂一顿,于是他说:“这次不一样,这次是营救,意义非凡。”
导游将车子驶出了假日酒店的门厅说:“魔鬼窟的风沙很大,天气说变就变,我话说在前头,要是天气不允许,我怎么也不会进去的。”
冯浩然想起上次穆巴斯就是在自己三倍价钱的诱惑下决心前往魔鬼窟,最后丧了命,这次他在路上看过卫星数据,并没有沙尘暴行经魔鬼窟,估计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一路上,冯浩然也不想多说话,只是斜坐在车里,默默地看窗外,他几次试图拨打安昕的手机,可是安昕的手机始终提示关机。
冯浩然知道,安昕只身前去,估计也是找了私人导游,只是不知道安昕去往魔鬼窟,要怎样在那儿死去。
下午的时候,车子一路疾驰到了梅祖卡,导游建议先在那儿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前往魔鬼窟,可冯浩然坚决要求立即前往,导游拗不过冯浩然,勉强答应前往。
谁也没想到,车子快要抵达魔鬼窟的时候,突然起了大风,风沙渐渐大了起来,冯浩然感觉整个撒哈拉要翻转了一般,汽车前挡风玻璃一会儿就被沙尘覆盖了厚厚的一层。
导游喊道:“不行了,我们必须回去,不然我们会丢掉性命的。”
冯浩然这时候什么也顾不上了,他着急地说:“不,无论如何也要去,要不你把车子借给我,我自己一个人去。”
导游摇头说:“那怎么行,我是导游,我也要为你的安全负责。”
冯浩然咬牙说道:“求求你了,我这是去救人,我的女朋友很可能正困在那儿。”
两人正在争执的时候,远远的一辆车正冒着风沙从魔鬼窟方向开来,冯浩然心里一怔,他想莫非这是安昕的车子?
冯浩然拉开车门,急着跳下车,站在风沙中不断地挥舞着双手,当那辆车慢慢靠近的时候,冯浩然看见车里只有一位驾驶员,他心里凉了半截,问道:“你是不是从魔鬼窟来?请问你在那边有没有看到过一位中国女孩?”
司机瞪着蓝色的眼睛说:“中国女孩?真是疯狂的人,她一个人站在风沙中,她说她有罪,她要去见另一个女孩,真是个疯子,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沙丘埋了,我这就回去报警,但肯定是没救了。”
冯浩然心里一紧,心想这女孩一定是安昕了,于是问道:“那女孩是不是叫安昕?”
司机点头说:“是,她说她叫安昕,来自中国。”
冯浩然心里急得想要立即出现在魔鬼窟,他说:“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一趟?我要去救她!”
司机沙哑着嗓子对冯浩然喊道:“你说什么?那儿的风沙比这边一百倍的大,现在去那儿就是找死,说什么我也不会去,我刚刚逃命回来,绝不会再去送命。”
冯浩然站在那儿捶胸顿足,这时候他自己的导游已经下了车来劝说他回去梅祖卡休息,还说营救的事情要等警察来。
冯浩然忽然推开导游,冲上车子,猛地踩动油门,一个人朝魔鬼窟疾驰而去。
这辆车子的沙漠越野能力超强,在流沙中的移行速度也相当给力,经过十来分钟的疾驰,冯浩然看到了魔鬼窟鬼斧神工的巨大山体,此时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风沙像飓风一般席卷而来,车子在流沙冲击下左右晃动。
冯浩然看见一个巨大的沙丘正在不断地长高,已然成了一座小山,像极了那次埋葬穆巴斯的沙丘,他有些绝望了,安昕也许就在这沙丘的底部,甚至依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安昕……安昕……”
冯浩然喊叫道,可是魔鬼窟绝情地将冯浩然的声音吞没。
一线流沙正在那沙丘的顶部妖娆地舞蹈,冯浩然觉得那一定是安昕的化身,安昕已经成了沙丘的灵魂,驱动着沙丘在诉说。
冯浩然冲向前去,他想要冲上沙丘去拥抱那流沙,告诉安昕她已经得到原谅。
可冯浩然发现,他刚刚起脚,就已经在沙丘的底部被流沙陷住,流沙细碎地触碰着他的脚踝,像是安昕在向他告别。
冯浩然忽然感觉一阵眩晕,倒在了流沙之中,恍惚中,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看见了梵雪,看见了翁天道,看见了荆思语,看见了安昕和她的父亲母亲,那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安昕经常提及的异世界。
冯浩然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瓦尔扎扎特的急救医院里,淡蓝色的病房显得很安静,他看见一位穿着白色制服的黑人护士小姐正站在他的病床边,认真地检查床头悬挂的输液瓶,看到他醒过来了,护士小姐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冯浩然给肖建邦打了电话,告诉他案子可以结了,因为安昕已经化为了沙尘,追寻撒哈拉的风信子去了。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9-03-07 16:35:10 +0800 CST  
长篇刑侦小说《撒哈拉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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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类型:刑侦、犯罪、悬疑
小说分类:长篇
全文字数:21万
完成状态: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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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简介:

湾州市网红专栏女作家梵雪在旅行散文集《撒哈拉女孩》签约出版归途中惨遭杀害,警方经过调查取证发现,凶手是一位恶贯满盈的连环杀手。
山穷水尽之时,案件获得重大突破,与此同时,湾州警方发现该连环杀手在加害湾州大学女生安昕时意外中刀身亡,至此,这起横跨两市的连环杀人案宣告破获,但刑警肖建邦却对犯罪现场中的一个细节耿耿于怀,他怀疑案件的幕后还有其它的策划人。
梵雪的男朋友冯浩然从英国剑桥大学毕业,回国在湾州大学建立沙漠遥感实验室,招募了安昕作为实验室助理,实验室建设进度非常顺利,两人感情也不断升温,可是冯浩然家随后却接二连三出现麻烦,养父冯天道、母亲荆思语先后离奇去世,甚至待他如父的宝林寺虚醒法师也落入恢恢天网。
谜团的背后是成长过程中历经苦难的安昕在操控一切,起因是20年前的一次灭门惨案,安昕在报父母被杀之仇后,逃亡撒哈拉沙漠,在移动沙丘中活埋自杀,而冯浩然在失去一切之后选择了原谅。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9-03-07 16:37:26 +0800 CST  
长篇刑侦小说《撒哈拉女孩》


主要人物设定:

安昕:
女,22岁,湾州大学动物医学系大三学生。
从小目睹父母被杀,成为孤儿后,在成长过程中先后遭受疯姑姑虐待、逃亡福利院、城郊流浪等苦难经历,心理极度扭曲,内心充满仇恨,自认为可以接收五维空间的指令,为了复仇不折手段,犯下重重罪案,但心灵脆弱,容易为爱感化,复仇之后无比悔恨,逃亡撒哈拉沙漠,在移动沙丘中活埋自杀。

冯浩然:
男,26岁,英国剑桥大学地理学博士,沙尘暴研究专家。
从小生活环境优越,专注于学术,女友梵雪被杀后博士毕业,毅然放弃在家族企业中担任高管,就职湾州大学地球科学学院,建立沙漠遥感实验室,后因招募安昕作为实验室助理,由此陷入安昕的报复圈套,失去众多亲人,但他心地善良,在失去一切之后选择了原谅。

肖建邦:
男,26岁,刑警,冯浩然高中同学。
思维活跃,善于在案件细节中发现机会,但做事冲动,容易与人发生摩擦,在梵雪被杀案破获之后持有不同意见而走错了方向,被迫调离岗位,后因安昕向其举报重要线索而回到刑警队。


其它人物设定:

于伟廷:
男,40来岁,刑警队长。
做事沉着稳重,顾全大局,但因为过度谨慎,对证据要求苛刻,错失侦破机会。

梵雪:
女,24岁,冯浩然女友。
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旅行网站专栏作家,在散文集《撒哈拉女孩》出版签约归途中被安昕指使的费羿南杀害。

费羿南:
男,23岁,安昕初中同学,电动车修理工,连环杀手。
作恶多端,被安昕利用杀害梵雪,后被安昕设计所杀。

荆思语:
女,中年,杨楚林前妻,冯天道后妻。
在丈夫杀人逃亡后外出打工,后改嫁冯天道,但对亲生儿子冯浩然隐瞒事实真相,势利刻薄,要求亲生儿子冯浩然在博士毕业后进入家族企业争夺公司资产,后被安昕精心训练的流浪犬伏击,狂犬病发作而亡。

虚醒法师:
男,中年,原名杨楚林,现名曾新民,宝林寺住持,荆思语前夫,冯浩然亲生父亲。
20年前为妻杀人,逃亡后削发易名为僧,入读佛学院,学识渊博,为驱散妄念而砍去右手臂成为苦行僧,但因尘缘未了,陷入重重纠结矛盾之中,最终在安昕查明其为杀害父母的真凶之后,遭到安昕向警方举报而落入法网。

冯天道:
男,中年,天道集团董事长,创业家,冯浩然养父。
从三台缝纫机做起,将个体户发展成了服装集团公司,宽厚仁慈,巨额捐赠宝林寺,因其亲生子冯如远虐待安昕而遭到报复,在住院期间被安昕拔去输氧管死亡。

冯如远:
男,青年,冯天道亲生子,天道集团CEO。
少年得志,心灵空虚,在其私人山庄中虐杀动物取乐,因捐赠收留流浪犬的爱犬站和安昕相识,成为一对苦命鸳鸯,一次矛盾中,他驱使私自豢养的金钱豹威胁安昕的生命,两人分道扬镳,不久之后,反被安昕的复仇计划所利用。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9-03-07 16:38:09 +0800 CST  
五里珑2019新作,长篇刑侦小说《撒哈拉女孩》,出版、合作,请Q:778578368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9-03-07 16:38:44 +0800 CST  
五里珑其它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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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帖子《心捕》已出版:
http://bbs.tianya.cn/post-16-1704569-1.shtml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9-03-07 16:40:00 +0800 CST  
五里珑其它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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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帖子《避风所》已出版:
http://bbs.tianya.cn/post-16-1710775-1.shtml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9-03-07 16:40:55 +0800 CST  
五里珑2019新作,长篇刑侦小说《撒哈拉女孩》,出版、合作,请Q:778578368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9-03-07 16:41:10 +0800 CST  
喜马拉雅已经有有声版了,主播很厉害,可以去听。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9-03-13 13:10:05 +0800 CST  
《撒哈拉女孩》

喜马拉雅有声版:

http://xima.tv/PBlPnB

老邱的声音让人感动??
楼主 五里珑  发布于 2019-03-20 08:41:43 +0800 CST  

楼主:五里珑

字数:215360

发表时间:2019-03-07 20:11:5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5-03 17:47:4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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