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志怪小说翻译,长期稳定更新~(转载)

卷二●滦阳消夏录二[8]
法伊sama_ 萤窗闲话
张受长副使,南皮人,做河南开归道道员时,曾夜里阅读一份案卷。他思考着自言自语地说:“用刀割颈自杀死的,刀痕应当进去重而出来轻,现在进去轻而出来重,为什么呢?”忽然听到背后叹息一声说:“您还算懂事。”他回头观看,却并没一人。叹气说:“多么厉害,审理案件真可怕啊!这次幸而不出错,怎么能够保证别的日子不犯错呢?”于是上书称病而归。

先外祖母说,曹化淳死后,他的家人用明代的一条玉带殉葬。过了几年,他的墓前常见有一条白蛇。后来坟墓被水浸,棺材朽损。在改葬那天,其它珍贵的东西都在,而玉带却不见了。蛇的身上有一节节的花纹,像玉带的形状。莫非他那凶悍阴鸷的魂魄,假托玉带而变化了么?

【原文】

南皮张副使受长,官河南开归道,夜阅一谳牍,沉吟自语曰:自刭死者,刀痕当入重而出轻,今入轻出重,何也?忽闻背后太息曰:公尚解事。回顾无一人,喟然曰:甚哉,治狱可畏也。此幸不误,安保他日不误耶?逐移疾而归。

先外祖母言,曹化淳死,其家以前明玉带殉,越数年墓前恒见一白蛇。后墓为水啮,棺坏朽。改葬之日,他珍物俱在,视玉带则亡矣。蛇身节节有纹,尚似带形,岂其悍鸷之魄,托玉而化欤?
楼主 法伊sama_  发布于 2018-11-18 18:30:32 +0800 CST  
卷二●滦阳消夏录二[9]
法伊sama_ 萤窗闲话
先叔母高宜人的父亲高荣祉,在山西陵川做县令。他得到一古旧玉马,玉马的质理不很洁白,而且血迹斑斑,冲洗不掉。他用紫檀木为玉马制成一个底座,常放在书案上。玉马的前腿本来是双跪欲起的状态,一天忽然左腿伸出了座外。高公大惊,官署里传看这一怪物,都说程朱主张“格物”,可这个“物”他们是“格”不了的。一位馆宾说:“大凡物件,年深日久就可兴妖作怪,得到人的精气过多也能兴妖作怪。这个道理很明白,不足为奇。”众人议论将玉马击碎,一时犹豫未决。第二天,玉马左腿又屈入座内恢复了原形。高公说:“还真成精了。”便将玉马投入火炉中。玉马在火炉中好似有“呦呦”的叫声。从此以后,没有发生任何其他怪异,不过高氏门庭也逐渐破落起来。高宜人说玉马烧了二天,裂成两截,她还见到过烧毁的半个身子。还听说武清王庆垞曹家的厅柱上,忽然长出两朵牡丹花,一朵紫的,一朵绿的,花瓣中的脉络好象金丝,花叶繁盛,过了七八天才枯萎掉落。花的根从柱生出,纹理与柱相连;近柱二寸还是枯木,二寸以远才逐渐变青。我的先太夫人是曹氏的外甥女,小时亲眼见过厅柱的牡丹,当时都认为是吉祥征兆。我的外祖雪峰先生说:“反常的物就是妖,哪有什么吉祥征兆!”后来曹氏门庭也破落了。

【原文】

先叔母高宜人之父,讳荣祉,官山西陵川令。有一旧玉马,质理不甚白洁,而血浸斑斑,斫紫檀为座承之。恒置几上,其前足本为双跪欲起之形,一日左足忽伸出于座外。高公大骇,阁署传视曰:此物程朱不能格也。一馆宾曰:凡物岁久则为妖。得人精气多,亦能为妖,此理易明,无足怪也。众议碎之,犹豫未决。次日仍屈还故形。高公曰:是真有知矣。投炽炉中,似微有呦呦声。后无他异,然高氏自此渐式微。高宜人云:此马锻三日,裂为两段,尚及见其半身。又武清王庆垞曹氏厅柱,忽生牡丹二朵,一紫一碧,瓣中脉络如金丝,花叶葳蕤。越七八日乃萎落,其根从柱而出,纹理相连,近柱二寸许,尚是枯木,以上乃渐青。先太夫人,曹氏甥也,小时亲见之。咸曰瑞也,外祖雪峰先生曰:物之反常者为妖,何瑞之有!曹氏亦式微。

楼主 法伊sama_  发布于 2018-11-19 18:38:42 +0800 CST  
卷二●滦阳消夏录二[10]
法伊sama_ 萤窗闲话
我的外祖父张雪峰先生,品性高洁。书房里文房四宝齐全,图书史料整齐有序。他出去时常锁书房门,没有他来,谁也不准开。书房前的院子里花木茂盛,青苔满地,仆人婢女们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舅舅张健亭十二三岁时,趁我祖父外出,偷愉溜到院里树下乘凉,听见书房里好象有人走动。他以为是外祖父提前回来了,于是屏息从窗缝里偷看,看到竹椅上坐着一个女子,漂亮得像画中美人一样。椅子对面有一块大镜子,高五尺,镜子里照出来的却是一只狐狸。张健亭怕得不敢动,偷偷看狐狸要干什么。这女子忽然看见镜中自己的影像,急忙绕着镜子呵气。顿时,镜面上一片模糊。好一会儿,女子才又坐回椅子上,镜子上的气雾慢慢消去。再看镜中,又变成了一个漂亮女子了。张健亭害怕被发现,轻手轻脚溜了回来。后来,他暗中把这件事告诉了姚安公。姚安公曾给几个孙子讲《大学》中修身那一章,以这个事情举例说:“明镜上空白无物,所以影像无处躲藏,被妖气所覆,尚且失去物之本形,何况因私情偏袒,事先就蒙上自己的眼睛呢?”又说,岂止私心,公心也可蒙住眼睛。正人君子被小人暗算,恼羞成怒,一时糊涂,也许会颠倒是非黑白。过去包公的小吏玩弄权术,使本应挨打的囚犯免于挨打。这与妖气遮蔽了镜子是一个道理。所以要诚意诚心,正直无邪,必须先广泛接触生活获得知识。

【原文】

外祖张雪峰先生,性高洁,书室中几砚精严,图史整肃,恒鐍其户,必亲至乃开。院中花木翳如,莓苔绿缛,僮婢非奉使令,亦不敢轻踏一步。舅氏健亭公,年十一二时,乘外祖他出,私往院中树下纳凉。闻室内似有人行,疑外祖已先归,屏息从窗隙窥之,见竹椅上坐一女子,靓妆如画,椅对面一大镜,高可五尺,镜中之影,乃是一狐。惧弗敢动,窃窥所为,女子忽自见其影,急起绕镜四周呵之。镜昏如雾,良久归坐,镜上呵迹亦渐消。再视其影,则亦一好女子矣。恐为所见,蹑足而归。后私语先姚安公。姚安公尝为诸孙讲大学修身章,举是事曰:明镜空空,故物无遁影。然一为妖气所翳,尚失真形,况私情偏倚,先有所障者乎?又曰:非惟私情为障,即公心亦为障,正人君子,为小人乘其机而反激之,其固执决裂,有转致颠倒是非者。昔包孝肃之吏,阳为弄权之状,而应杖之囚,反不予杖,是亦妖气之翳镜也。故正心诚意,必先格物致知。

楼主 法伊sama_  发布于 2018-11-20 12:53:42 +0800 CST  
卷二●滦阳消夏录二[11]
法伊sama_ 萤窗闲话
有一个卖花老妇说:京城有一所住宅靠近空的庄园,园中向来多狐。有一个美女夜里越过矮墙同邻家少年亲近,因害怕事情泄漏,一开始说的是假名。后来欢爱渐渐和洽,她觉得少年不会抛弃自己了,就冒充是园中的狐女。少年喜欢她的美色,也不疑心拒绝。这样过了很久,忽然这个女人家房上有瓦片掷来,听到骂声说:“ 我居住园中久了,小儿女们戏耍抛掷砖头石块,惊动了邻里是有的。实在没有放荡迷惑人的事,你为什么污蔑我?”事情才泄露出来。怪啊!狐狸精的诱惑常常假托于人,这个女人竟假托于狐狸精。善于媚惑的人被比作狐狸精,这个狐狸精竟然比人还要坚贞。

【原文】

有卖花老妇言,京师一宅近空圃,圃故多狐。有丽妇夜逾短垣与邻家少年狎,惧事泄,初诡托姓名,欢昵渐洽,度不相弃,乃自冒为圃中狐女。少年悦其色,亦不疑拒。久之,忽妇家屋上,掷瓦骂曰:我居圃中久,小儿女戏抛砖石,惊动邻里或有之,实无冶荡蛊惑事。汝奈何污我?事乃泄。异哉,狐媚恒托于人,此妇乃托于狐。人善媚者比之狐,此狐乃贞于人。

楼主 法伊sama_  发布于 2018-11-22 13:06:31 +0800 CST  
不发翻译看起来是不是会更方便一点
楼主 法伊sama_  发布于 2018-11-23 20:09:59 +0800 CST  
有位游士,靠书画谋生,在京都纳得一妾,非常爱她。如果有人请他赴宴,他肯定带回水果佳食给爱妾吃。爱妾也与他情投意合。可是没有多久,游士病危,临终之际对爱妾说:“我没有家,这会使你没有归宿;我也没有亲属,这将会使你没有依靠。我以笔墨为生,我死以后你另寻良缘,这是情势所迫,也是理所当然。我没有留下债务牵累你,你也没有父母兄弟制约。如果遇到喜欢的男人,可以不要他的成婚聘金,只要与他约定每年允许你给我上坟祭祀。能够这样,我就死无遗恨了。”爱妾流着泪,点头答应了。游士死后,爱妾嫁了一位豪士。豪士如约允她祭祀前夫,而且也很爱她。然而这位爱妾却郁郁寡欢,不忘游士旧恩,每夜都梦见与前夫同席共枕,梦中呓语,似与故夫说话。豪士察觉后,暗中请术士书写了符镇鬼。此后,妾不再说梦话,却又生起病来,病情日益沉重,渐至命危。临终时,用前额叩枕对豪士说:“故夫对我恩重,实在不能忘怀,这是你很了解的,我也从来没有隐讳。昨夜又梦见他来对我说:‘我被赶走很长时间,今天又来了。你病到这种地步,何不随我归去?’妾已经答应了他。如果能得到你的格外恩惠,把妾尸葬于前夫坟墓,我会生生世世报恩。这个不合情理的请求,恳求你能考虑。”说罢闭目死去。豪士本来就是豪士,豪爽地对人说:“魂魄都已经走了,扣留一个身体有何用处?杨越公能使乐昌公主破镜重圆,我就不能使泉下有情人重结眷属吗!”最后按妾的请求把她的遗体合葬了。这是雍正甲寅、乙卯年间发生的事情。我当时十一二岁,听人讲述,忘记了他们的姓名。在我看来,这位妾改嫁负了前夫,嫁后有二心又负了后夫,应该说她无论如何都不符合礼教。何子山先生也说:“与其怀念故夫而死,不如当时殉节而死。”何励庵先生却说:“《春秋》之义用来约束贤人,不可用士大夫的标准去要求小儿女子。对于这位妾,可以可怜她的遭遇,同情她的心愿。 ”
楼主 法伊sama_  发布于 2018-11-23 20:10:03 +0800 CST  
屠夫许方有次挑着两坛子酒夜行,走累了便在大树下休息。这时月光亮得像白天一样。远处有呜呜的声音,有一个鬼从墓群中出来,相貌极可怕。许方便躲在树后,手持扁担自卫。鬼来到坛子前,高兴得手舞足蹈,便打开盖子喝起酒来。喝完了一坛子,还要开另一个坛子。刚开到一半,鬼便颓然倒在地上。许方恨极了,看鬼好像没别的什么能耐,便用扁担猛打鬼,好像打在虚空中。他连连痛打,鬼渐渐委顿在地上,化作一团浓烟。许方怕鬼变幻,又打了一百多下。浓烟平铺在地面上,渐渐散开,淡如墨迹,又像轻纱,越散越薄,终于不见了,大概是消失了。我认为鬼是人剩余的气,气是一点一点地消失的,所以《左传》中说新鬼大、旧鬼小。世上有看见鬼的,但没有听说谁见过远古太昊、黄帝以前的鬼,那是因为已经消失之故。酒是散气的,所以医者行血、发汗、开郁、驱寒的药,都配以酒。这个鬼仅存那么点气,却喝了满坛子的酒,阳气鼓荡,迫尽阴气,那么他消失掉也是理所当然。他是被酒消灭的,而不是被扁担打得消失的。听到这件事,有位戒酒的说:“鬼善于变幻,因为喝酒,而致醉倒挨打。人本来害怕鬼,鬼喝了酒,反而被人治住了。沉湎于酒的人该记住这事。”有位爱喝酒的人说:“鬼虽然没有形体,但也有感知,也没免去喜怒哀乐的情绪。如今他昏然醉卧,消失不见,乃是反朴归真了。酒中的乐趣,没有比这更深远的了。佛家以涅槃为极乐,那些为生计而忙乎的人是体会不到的。”《庄子》中所谓各有各的是非标准,就是指这种情况吧。
楼主 法伊sama_  发布于 2018-11-24 21:18:54 +0800 CST  
献县有一农家的牛生了一头麒麟,农夫害怕,把它弄死了。知县刘征廉听说后把它埋了,并立碑写“见麟郊”三字。刘征廉本来是人们公认的清官,但这个做法,实在不敢恭维。麒麟本是吉祥之兽,不是牛种。牛生下麒麟而且头上有角,当是雷雨时与蛟龙感应,杂交而生下的。

庚午年秋天,我购买了一部《埤雅》,书中折叠一片绿笺,上面写着诗:“愁烟低幂朱扉双,酸见微戛玉女窗。青磷隐隐出古壁,土花蚀断黄金口。草根露下阴虫急,夜深悄映芙蓉立。湿萤一点过空塘,幽光照见残红泣。”末尾题文:“靓云仙子降坛诗,张凝敬录。”原来是扶乩降神的人书写的。但我认为这是鬼诗,而不是仙诗。
楼主 法伊sama_  发布于 2018-11-25 18:47:57 +0800 CST  
董文恪公没有登第时,设学馆在一所空的住宅里,有人说这里常发生怪异之事。董公不相信,夜里用竹笼罩着灯光等待。三更以后,阴风飒飒,庭院中的门户自动打开,有几个像人又不像人的怪物杂乱地拥进来。看见董公,大惊说:“这个屋子有鬼!”都狼狈地奔逃出去。董公拿着棍棒追逐,他们又互相呼叫着说:“鬼追来了,赶快跑!”争着越过墙头走了。董公常常谈起这事,自己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叫我是鬼?”故城的贾汉恒,这时跟随董公学习经文,他说《太平广记》所载夜叉要想吃哥舒翰妾的尸体,翰正睡在旁边,夜叉相互说:“贵人在这里,怎么办?”翰想,它们叫我做贵人,打它应当没有什么害处,于是起身击打,夜叉奔逃散去。鬼、贵的音相近,或者鬼叫先生为贵人,先生听得不清楚。董公笑笑说:“是这样吧! ”
楼主 法伊sama_  发布于 2018-11-26 20:47:07 +0800 CST  
沧州人张铉耳先生在梦中作了一首绝句:“江上秋潮拍岸生,孤舟夜泊近三更,朱楼十二垂杨遍,何处吹箫伴月明。”他自己写了一个后记,说:“梦到的如果不是曾想过的,怎么能成诗?梦如果是曾想过的,那么从未到过江南,怎么会有这样的印象?不知这是什么原因。暂且记录下来存着。桐城人姚别峰,我以前并不认识。他刚从江南来,聚谈于李锐巅家。他说新刻印的近作,其中就有这首诗。问写作的年月,则在我做梦之后的一年多。我打开箱子拿出旧诗稿给他看,大家都感到惊异,世上真有不可理解的事。宋代儒生事事都讲究理,不知这个理从哪儿来推求。有海阳人李漱六,名叫承芳,是我在丁卯年的同年。我的衙门里挂着一幅陶渊明采菊图,是蓝田叔画的。董曲江说,画中人怎么这么像李漱六?我审视了一下,的确是像。后来李漱六进京参加会试,把这幅画要了去。他说他这一辈子所画的小照,都不如这一张画。这事也不可理解。
楼主 法伊sama_  发布于 2018-11-27 13:02:38 +0800 CST  

楼主:法伊sama_

字数:34486

发表时间:2018-10-09 03:37:3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7 16:37:07 +0800 CST

评论数:5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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