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他更大了一些就开始帮着衙门来的杂役埋尸体，那些人嫌腌臜晦气就全托给鬼脸曹干，有时候给个仨瓜俩枣的有时候就给点吃的，总算是有了活计。又过了几年，江苏义地看义庄的老头死了，鬼脸曹虽然丑但平时做得多口碑很好，就被人推荐接替了义庄的活儿。
很多小地方的人误认为义地就是埋穷人的地方，实则不然，济南南边江苏义地绍兴义地加上一大片乱坟岗子，那整一片大地得埋多少人啊，济南估计都没有这么多人。其实义地的确可以埋人，但得跟人家义庄的人商量，人家允许了你才敢埋，不然半夜给你刨了都不知道。尽管出资人是当家的，可平时整个义地就看义庄的在，故此权力还是挺大的。
义地除了埋葬亡者，还有个作用就是照顾同乡和做各种慈善，比如江苏义地，就是济南府周边做生意的江苏商人没了，便会先安置在义庄，待人家家里人得到信儿过来拉人好让亡者落叶归根，在这之前义庄代为保管看护尸体。
除了解决商人的后顾之忧，其实还在弘扬地方商人的名声，带来实际的商业好处，否则为啥都以出资商会的地域命名。所以义地之内的田地都让人种植，有的是找佃户有的是包出去，所获钱粮除了维持义庄开销，剩下的就是资助鳏寡孤独，做好事以扬名。
义庄的责任是看管佃户包地，注意周围坟地，另外就是逢年过节联系人购买物资，给这些穷苦人家送去。义庄的钱就这点儿只要都做到了就没剩多少了，但比起一般人家来还是可以的，至于贪墨的不是没有，可开设义地的哪里是一般人，差不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太过分了他们是不会让贪墨者好过的。当然和以前相比这日子对于鬼脸曹来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他有了片瓦遮身粮食裹腹多少还能有点余钱。

可能是鬼脸曹的童年太过苦难了，好运接踵而至，济南府的仵作告老还乡了，那人本来是绍兴义庄的，现在落了空缺便有了鬼脸曹的差事。鬼脸曹从小是在死人堆儿里长大的，对尸体死状无师自通，当了仵作便大放异彩，只是鬼脸曹相貌丑陋，即便是仵作也有碍观瞻，于是进城的时候多是以面纱遮脸示人。
很多艺人戏说的时候常讲捕头和仵作，久而久之大家认为捕头就是个官儿，仵作就是验尸的，实际不在衙门里待过的人是很难闹清楚的，只是即便闹清楚了也不便解释。捕头解释清楚了徒惹人家不高兴，仵作则是没必要解释。
放下捕头且不说，单说仵作，仵作并不是验尸官，有些地方衙门有专门的人验尸，或者就是老爷、师爷亦或是捕头查看。但这些人都是衙门里的上等人，更是嫌晦气，官场上最讲究这个，于是怎么办呢，就由仵作来翻看尸体。
仵作的职责只是听从验尸者的命令翻动尸体，或把自己所看到的记录下来讲述给断案者听，然后由断案者自己判断，如果有需要，断案者会问一句你怎么看，这时候仵作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这是上下尊卑职责所在，绝不是开玩笑的，不让你开口不能说话。一个仵作的发现没什么，往往在官场上面子和威严比破案本身重要的多。
总之鬼脸曹三喜临门，当了仵作有了义庄，最重要的是还养了曹老烟。本来鬼脸曹还不想让曹老烟跟他姓，觉得就是个称呼没必要让人家家没了香火，结果曹老烟自己也不知道姓什么，这下鬼脸曹来劲儿了，特地求了有文化的师爷给曹老烟取了个名，曹孟达由此正式立于世上。
“快点，快点！”外面的喧闹让昏昏睡去的曹老烟眼珠子隔着眼皮乱转，可疲乏的眼皮却不愿意睁开。
房门猛然推开，一股寒风宛如刀子一般钻入人的皮肉，曹老烟顿时睁开了眼睛，有些懵醒的坐了起来：“怎么了？！”
孙成涛的脸色很难看，他即便在极力克制想要稳住，但声音还是打了哆嗦：“黄亚明死了！”
这一刻 ，曹老烟睡意全无。

（完）

第三十四回 鹅毛雪夜密室中，硫酸毁容认罪书
曹老烟冲出房间的时候，外面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也不知道下了多久了，总之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若是平日里，只怕曹老烟也要附庸风雅的喝着酒来个“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或是涮着火锅热气扑蝴蝶，要的就是外面一片雪景屋里盎然生机的情致。
然而现在他哪里还有空看这些，急匆匆的跟着孙成涛往外走，边走边问道：“怎么回事？”
孙成涛说道：“昨天我把你送回来后黄亚明他们还在喝，后来还拉我进去，我没有再去喝，他就在外面醉醺醺的说这买卖干的不容易，忍气吞声的不说还得强颜欢笑之类的。得快凌晨一点的时候，黄亚明送了两个朋友走，剩下的吴掌柜住在商埠区，路有点远就没让他回去，且在客房留宿。当时两人喝得已经有点多了，黄老板便回了雀雅居，还让人沏上了一壶茶送过去。”
说话间已经到了雀雅居，雀雅居是个二层小楼，就在黄府偏后院的位置，平日里黄亚明在这里休息，也是这次防范的重中之重。这座小楼是黄亚明搬进来后找人修的，当时他这三进的院子也是买的地自己扩建的。雀雅居的后面是一片小花园，前面是一片空地，空地两边除了两排屋子就是花花草草，但中间单独空出来直通雀雅居，看起来也很是气派，再往前便是厅堂。

雀雅居或是因为两边东西厢房的缘故，所以倒也不算大，就是一明两暗而已，每间屋子也不大，不过装饰倒也雅致。黄亚明就说过，这房子不用太大了，卧房太大反而不养气，反正你看他这二起小高楼再看那院子的布局，屋子多没浪费却又显得气派，同时有一份雅致，看来黄家这院子下了一番大工夫。
黄家这宅子就黄亚明一家人住，他大哥和兄弟都在外面置办了房子，宁肯多花钱也不住一起。这倒是聪明，三进的院子看着不小，但抬头不见低头见，亲兄弟早晚有个摩擦。家业是人家黄亚明挣来的，若住在一起到最后反倒是受气还落个不好的名声，那还图啥许呢。故此搬出去住，他省心他媳妇也省心。
黄亚明子孙兴旺，育有两男一女，下面俩儿子又一人给他添了一个孙子，分别在东西厢房住着，闺女也今年嫁人了。至于雀雅居一楼一般用于会客，所谓会客也无非是自家人，否则根本进不了后院。剩下左右两房，一边往日吃饭，一边留给下人听招呼用。当然所谓下人，也就是个通房的大丫鬟，来了兴致就去忙活一宿，真正干活儿的都在西厢房的末端的小屋里候着，通房丫头一招呼就来，粗使下人则住前院。
再说雀雅居的楼上，中间明屋亮堂，当做卧房，另外东边的是书房，西边的则是这家主母夫人做活儿用的。到不是为了生计，而是找点儿事儿做，刺个绣缝个被子做套衣服，不指着挣钱穿在亲人身上却有十分情谊。而在西边的墙上开了个西窗，到时西晒进来的光线很是明亮，便于做女红还不熬眼睛。
这就是雀雅居和黄家宅院的基本情况，这次警察对黄亚明的保护极好，甚至比一些大员前来都戒备森严。当然了大员前来的时候大多是当兵的丘八们保护，警察也不过是打打外围。但这次就得警察上阵了，黄亚明是不容出错的，若是出了错不光等同于天道教给了济南警察界一个狠狠的耳光，更会引发连锁效应起大乱子。

黄亚明别管去哪儿身边明里暗里都有十几个人跟着，这入了夜之后整个黄家院子外围就布满了人，雀雅居外面更是蹲着近二十人。不敢说济南别管什么部门的警察都来了，但起码有五分之一布置在了黄家院内院外，就连小清河的水警都来了，里里外外加起来没有二百也有一百。
而来的人里最精英的都在后院守着雀雅居，有他们在就连曹老烟也可安然酣睡，可万没想到还是出事了。走到院前，曹老烟满意的点了点头，刚刚下过雪，大雪纷飞中很快就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毯。
地上只有两行脚印，一行是跑进去的，一行是跑出来的。精锐就是精锐，要是旁人早就一窝蜂地破坏了。这两行脚印儿应该是出了事儿后，孙成涛跑进来再跑出去而造成的。
曹老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而孙成涛则是长舒一口气。说实在的，他在外面也是一号人物，可不知为什么到了曹老烟面前就是打怵，难不成就是因为当年的授业吗？自然不全是，或许曹老烟嘴里常念叨的那句邪不胜正才是最大的缘由。
孙成涛想到这里摇了摇头，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又不是邪，哪儿来的邪不胜正，嘴里说道：“两点的时候黄亚明熄了灯，是外面的伙计说的，毕竟影子映在窗户上很显眼。三点四十左右，窗户突然破了，但下面的兄弟没看到有人跑出来，师傅您也知道，咱在这雀雅居周围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曹老烟继续点点头：“然后呢？”他边说着边打着手电，照着雪地上，看看有没有没发现的踪迹，而蹲守在一楼厅堂的警察也打起手电照着雪地。

孙成涛也是如此，他一边替曹老烟照着一边说道：“为了不影响他们一家人休息，而且一楼毕竟有个通房大丫头，我们就派了俩年龄大的警察在一楼盯着，其他兄弟们都在外面。就是那谁大老刘和张铁头，也是您以前手下的兵，您了解他们靠得住。结果出了动静我就冲进去了，跟着发现二楼房门锁着，还没敲门他们家夫人就开了门，冲着我们就喊，原来黄亚明从回来进了书房就没出来，还把书房门给插上了，窗户破了的动静出现后，任他夫人怎么敲都不开门。可待我们撞门进去的时候便发现......发现他已经死了，看样子好像是.....好像是自杀。”
此时节曹老烟已经观察完了雪地，雪地上除了孙成涛的足迹什么也没有，毕竟是正门，他这么小心也是为了谨慎起见，就是罪犯也不会走正门出来。虽说灯下黑灯下黑的，可也得分情况，这么大摇大摆的冲出来不是找被抓吗。
曹老烟瞥了孙成涛一眼迈步进了房间，孙成涛紧随其后，进去后两人便就上了楼。二楼的门就在楼梯口，进入后便是卧房，此刻孙成涛口中的大老刘和张铁头已经在那儿等了。这俩人也是前请衙门的人，一个是马快一个是步快，曹老烟最后是从快班班头升到了三班总头的，也就是人们俗称的捕头，总之跟快班的这俩货也熟悉。
这俩老小子也跟曹老烟差不了几岁，往日里吃喝嫖赌偷拿卡要，论起刑侦破案他俩也不是最灵光的，但说起抓捕他俩绝对有一套，手里也有真本事，纵然人老了也是有一身本领的。这次不是抓人，天罗地网的就在两人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儿，这老哥俩脸上有些挂不住。
“头儿。”大老刘道：“真没听到什么怪动静，毕竟二楼一进去是卧房，我们实在不方便。我和铁头一个楼梯上，一个一楼门厅里，锁死了从里面上楼的可能性，我们敢保证，一楼没人能上去。”

曹老烟点了点头，这事儿他是相信的，即便这老哥俩混的不济，现在竟然沦落到曹老烟徒弟孙成涛的手下，可本事却是毋庸置疑的。而经黄夫人所讲，她同样没听到什么怪动静。
曹老烟点了点头进入了东边的书房，书房里的陈设暂且不提，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黄亚明的死尸。那具死尸歪着头坐在太师椅上，穿的就是今晚黄亚明会客的衣服，或许是头一歪碰倒了旁边的架子，架子倾倒砸坏了北墙上的一大片玻璃窗，冷风正透过玻璃窗呼呼地往里灌着。
尸体的面容尽毁，看起来有些恐怖，怪不得撞开门后大老刘拦着不让黄夫人进去，否则看到这副惨状非得发了疯不可。如今尸体已经出现了轻微的僵硬，曹老烟看了半晌，提鼻子嗅了嗅才说道：“是绿矾液，用它毁容，可够下得去手的。”
绿矾在药店就有卖的，用于治疗伤寒所用，但只要经过配比就能有强腐蚀性。早年间曹老烟就逮住过一个大盗，他用绿矾做成的液体在墙上硬是化了个洞，悄无声息的潜入偷盗。现如今西洋学术流行工业不断发展，其实绿矾已经被舍弃，所谓的绿矾液提取更纯粹的话被称作是硫酸，这一点是曹老烟所不了解的，当警察厅法医宋航匆匆赶到的时候，指出了这是浓度极高的硫酸。
“曹师傅，这是凶手得手了吗？”宋航眉头紧皱道。

曹老烟正看着书桌上遗留的那封“认罪书”他还没说话，孙成涛就说道：“不是，应该是自杀。屋子呈封闭状态，屋内房门插着，窗户也是插着的，下面有兄弟守着，凶手除非是鬼神，否则难以逃脱。还有那个连环杀人的凶手每次杀人都让尸体呈现双臂交叉嘴角带笑的仪式感，但这次却没有，而桌子上的这封认罪书也表明了死者自杀的原因。所以，我认为是自杀无异。”
“密室？自杀？”宋航点点头，随后皱起眉头：“可白天一切正常，晚上却突然自杀，难不成是因为喝醉了？死者的酒品如何？他为啥要自毁容颜？”
“酒品嘛，那倒是相当好，但今晚黄亚明喝得格外的多，我猜出了这样的事情应该是酒后思想放松，想起过往云烟自觉罪孽太深心理崩溃所致。”孙成涛答道：“死者按了手印，也签了字，我们刚才让人辨认过了，整封信就是黄亚明的字迹，而死者手掌也有红印。亲自写下自杀前的认罪书，然后觉得再无面目见人，于是服毒自杀并毁去容颜，这一切应该说得通。”
“真的说的通吗？”曹老烟似笑非笑的看着孙成涛：“涛子，有时候要跟着线索顺藤摸瓜，有时候却也要跳出来，莫要让人牵着鼻子走从而误入歧途。”
孙成涛一愣很恭敬地问道：“师傅您觉得不对劲？”
“嗯，这是他杀！”（完）

第三十五回 凶手引众人歧途，老烟偏拨乱反正
“他杀！有人谋杀了黄亚明？”屋内众人一片惊呼，曹老烟却是哼唧道：“或许吧。”
众人一阵脸黑，刚才说他杀的也是你，说的还那么肯定，这还没一分钟呢，你又不确定了，怎么反正都是你的理儿。不过基于曹老烟的本事和威望，众人只敢在心里嘀咕并不敢说出口来，生怕给自己找个不痛快。
曹老烟笑道：“各抒己见，又不是一言堂，我曹老烟脾气难道这么差？我先说说我的看法，首先我们观察死者周围。”
大家顺着曹老烟所说看向屋里，毁掉面容的尸体，手掌上印泥残留的红印，地上散落的硫酸瓶，还有刚刚被翻出来装毒药的毒瓶。经曹老烟和宋航判断，里面应该是蛇毒，接下来得回去提取残留物进行确认，但是剧毒无疑。随后便是死者歪道的身子头颅导致的架子倾斜砸坏的窗户，以及桌子上的认罪书。
认罪书中黄亚明声称自己多年前曾是一名强盗，曾伙同他人对河南巡抚堂亲一家进行掠夺，最终杀人灭口满门不留。因此他也获得了丰厚的利润，从此做起了生意混得如此家业，当年的罪责虽无人知晓，但他却内心始终不安。
再无面目见人的他便要毁了自己的脸，并且服毒自尽。同时他愿意捐出所有生意店铺给政府，用以慈善并拿出一半家产充公，只求给自己家人一条生路，他们对自己的曾经并不知情都是无辜的。人死灯灭，所有的事情也就翻篇了，希望这一死能洗清自己的罪责。

曹老烟说道：“看起来很合理，他既偿还了罪孽也保住了家业。”曹老烟说完黄家的兄弟俩脸色就不好看了，因为曹老烟的语气充满了戏谑。这时候不求他说什么节哀顺变吧，但死者为大就算黄亚明曾经做过什么错事，现在都自杀谢罪了，这时候说风凉话实在是不合适。曹老烟办案是耿直的可怕，可平时会来事儿的很，怎么现在失态了呢？孙成涛看着曹老烟，眉头微蹙只感觉接下来会有好戏看了。
不过曹老烟说的其实是实话，黄亚明的死属于自杀既没给警察厅添麻烦，又散了大半家财堵住了想以此做文章敛财的人。那些店铺和垄断的百货渠道就够人吃一阵子的了，分散出去的钱也没人关心是不是真的做了慈善，估计大部分都得中饱私囊进入某些人的腰包。要是这样再揪住不放赶尽杀绝这吃相就太难看了，再说想要顺利接收还得靠人家黄家哥俩呢，故此既给黄家家人留了后路，又照顾到了所有人的面子。
“曹警长慎言！枉家父生前还说你是断案神人对你格外推崇，没想到你会这么说。”黄家大少爷发怒道。
曹老烟摆摆手：“别和一副死了老子的样子，等我分析完你就不知道该哭该笑了。诸位刚才看我所说的这一切，应该就认定了死者就是自杀。看起来天衣无缝，但实则漏洞百出。这应该是蛇毒或者虫毒，死者口服用下，但在屋里你们发现呕吐物了吗？而死者四肢和身体以及脖颈血管经过简单检测也并未发现黑色，这就说明毒发很快，瞬间就直攻心脏要了他的命。”
“所以呢？”黄大少不解道。

曹老烟笑道：“所以说这本就是个悖论，大家都知道砒霜吧，人吃了短的半小时内发作，长的一两个小时的也有，而且对胃刺激极大。如果是吃砒霜，那么还有空儿毁容。那么反之......嘿嘿，瞬间毒发如何毁容，若先毁容疼痛异常如何服毒，就算能够服毒，这超乎人之想象的疼痛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忍住的，喊叫是一种本能，可这死者却没喊，你说这是为什么？死者会不会死后给自己毁容呢？”
孙成涛恍然大悟接话道：“这么说便是死者被人毁容，果然是他杀。”
曹老烟点点头，没有急着说话，只让众人慢慢考虑刚才他说的一切。待不少人重新看向他的时候，他继而说道：“那么是谁泼的绿矾液，或者是宋法医说的浓硫酸呢。刚才说这里是一间密室，没错，这便是设计者设下的第二条线。第一条线让我们误认为是自杀，如果有人怀疑，便随着第二条线引，而第二条线又有一个岔道。”
“曹师傅怎么讲？”宋航问道。
曹老烟答曰：“你们看，门窗都在关闭状态，即便有人也是从窗户出去的。要么没人，那么是自杀，事情回到原点，不管毁容和自杀能不能同时进行，可一切已然发生了。如果有人，那就有可能是从破碎的窗户出去的，可我们守在外面的兄弟并没有看到。
姑且算我们失职，人家跑了我们没看见，即便玻璃破碎这么大动静，我们这么多精锐在也没看见，这虽然万般不可能，但还是暂且算这一点成立。那么那个可能存在的凶手是如何逃脱的呢，有人说走窗户，你不是说了吗？
的确有可能，但大家看窗户才破了多少，而周围的木棱也没有大面积破损，人要出去多少会带下碎玻璃发出二次声响，可这一切并没有，而玻璃破口的茬子上也没有挂下什么东西的痕迹。那唯一的一声玻璃破碎是为什么呢？
那是为了引我们来，即便到了明天早上黄亚明不出书房，时间久了我们也会冲进去发现死尸。可那样一来时间便拉长了，便有了可能懈怠或者真正的疏忽，不足以坚定的确没人逃脱的实事，他杀的怀疑很可能成立，所以必须在这时候响起，让我们觉得这就是一场自杀案。
好，越过这个问题。如果赶上我这种较真的，或者是愚笨到不行的人去破案，就偏偏认为这是他杀那怎么办？那就真的让凶手离开的好，屋里窗户破损，但门窗皆是插上的状态，可还是有办法从外面关上窗户。这是刚才我让人收集来的碎玻璃，你们看，在这块儿碎片上面有一个小孔，小孔周围有些黏黏的东西，不信的可以过来摸摸。”

没人去摸，屋里灯光明亮，大灯泡照着谁都能看得清楚，玻璃上的确有个小孔，孔洞周围有些东西，看起来呈米白色。曹老烟解释道：“只需用线穿过玻璃上的小孔，让插销临近被插上的地方，然后在线的末端打一个圈，用米胶之类的固定，最后把圈挂在插销把儿上。等凶手出去后，只需在外面一拉就能挂上插销，而此时米胶已经在拉扯中用完了粘合力，胶开后就变成了单线，可以顺利撤出去。
这是不是看似很奇妙，又让大家被引向了凶杀的歧途，凶手跳窗而逃警察失职，不该打扰黄府安宁，应当尽早撤离出去追凶才是。可假的终究是假的，漏洞总会出现。首先插销把儿，如果要挂上，那么拐型的把儿只能是朝屋内，可大家看，把儿朝那里，朝下！被扣进了沟槽当中，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插上窗户的人下意识的行为。卡入沟槽非屋内有人推动插销把儿不可完成，这是必然。
另外这砸坏玻璃的架子大家可以推一下，还是有点儿重量的，虽然死者身体一歪碰到书架，书架随即倒向玻璃看似很合理，但怎么可能合理。书架要是这么脆弱不稳固，谁会放在一旁，万一忘关窗户刮了大风与如今相反方向歪倒，岂不是会把人拍在底下？所以这架子大家可以扶起来了，然后估计要得费一些劲儿才能推倒。”
这时候专案组的荻忠说话了，他是半截腰赶过来的，刚才一直站在后面默默地听着。上雀雅居之前他也巡视了一遍，纵然是现在，周围的保护也没撤去，整个黄家大院反而更加严密起来，也就是他这样的能进来，其他人等禁止出入，据说这是曹老烟的命令。
此刻他开口道：“曹师傅，那凶手大费周折究竟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你怀疑，凶手就在在场的这些人里？”

“说到点子上了！”曹老烟赞许地点点头：“查蛛丝马迹并非我的最强项，但他想在推论上跟我动手脚把我们引入歧途那真是想瞎了心了。凶手要么想让我们认为这个黄亚明是自杀，要么想让我们认为凶手逃之夭夭，那是为什么？就是让我们快点离开雀雅居，最好干脆的是离开黄府，所以凶手必定还在黄府当中！”
“莫要胡说，我受够了，我便要去警察厅问问，你这个警长是怎么当的。我们家出了大丧，你就这么泼污水吗！”黄老夫人爆发了，也不顾俩儿媳妇的阻拦硬是往屋里闯，可最终却还是被人拦住。
见他娘发飙，黄家俩少爷也是年轻气盛当即就要跟曹老烟动手，曹老烟退后一步，让诸警挡住他们，随后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此言一出，纵然充满挑衅满是大不敬，却还是让屋里鸦雀无声：“你俩就这脾气，怪不得你们爹不让你俩配合。不过也是，这样不知情的表现才合情合理，黄老板倒是没小瞧咱们。
刚才我说了，别和一副死了老子的样子，你这话都听到哪儿去了。这年头啥都见过，就没见过乱认爹的，你们再仔细看看，死的是黄亚明吗！”
屋里落针可闻，渐渐地每个人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明显，曹老烟继续放出一个炸雷：“不光死的不是黄亚明，而且凶手才是黄亚明！”

未完待续，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