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之后，张二驴逢人就神秘兮兮的讲说这件事。王老头听了，嘴一撇说，“这算个啥，我当年打鬼子时和我们团长一夜急行军，走过一百四十里路哪。”
这事是真实的，听老人讲当年地主赵华把王老头的嫂子娶走做了小老婆后，王老头的哥哥王度第二年就病死了。老王头叫王海，从小父母早死是哥嫂一手养大的，哥死了，嫂子被哥哥顶了帐。自己还有个甚么奔头。于是他那年参加了八路军平北支队，后来又编成了老八团。
起因是哥俩祖上太穷了没留下土地，王度以打零工挣粮食度日，还养着个挺能吃的兄弟，日子过的紧巴。每年青黄不接时都要借点高利贷和印子钱崇米。结果二，三年，利滚利积攒下来就还不起了。那年节女子没有人权，是男人的附属财产，可以买卖顶帐。
缘于此故，王海也和地主赵华有了仇恨的心结。四二年反扫荡，他所在的老八团就在北山一带打游击，那时候他是个副排长。曾经有好几次他拿枪差点爆了赵华的脑袋，可是政策束缚了他，部队纪律太严他不敢违反，那时候叫抗日统一战线，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快解放的那年，在新安堡打三十五军时他负了腿伤，也就转入地方退休了。
镇反运动开始后他主动揪斗地主赵华，把他的房契地契借据搜出来全烧了，过惯了豪富生活的老赵华这一次也知道自己挺不过，在一个夜晚用绳子把自个挂在了歪脖村上。

抗战中老头最得的两场战斗是张四沟阻击战，和长嵯突围战。可是他的讲故事表达能力差一些，有时候弄的听故事人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可是孩子们却很爱听，因为老头兜里时常装着糖快，当大人散去光剩孩童时，他就会抓出来散给孩子们。当然听的久了，孩子们自然也就明白了个中情节。女人不爱听他讲，他讲到激动处就会甩的唾沫星子四溅。
四一年反扫荡时，平北支队在屯军堡和鬼子五十一旅团一部遭遇，为了不被小鬼子合围，四连的一排和二排奉命阻击，王海是二排的副排长，当时受命后他领着二十多个战友就抢占张四沟的北山，在那儿打阻击。当他们爬上坡顶时鬼子也为了抢占制高点爬到了半坡。
来不及挖掩体，各自藏在山石后就开了火，一顿突击打死了十几个，剩下的三十多个鬼子就屁滚尿流的出溜下去了。他们捡了个便宜，剩着鬼子懵圈，赶紧把半坡上丢下的枪支弹药捡回来。
没想到刚掩藏好，一顿迫击炮就打过来了。炮声一停，王海知道鬼子准还要来，就在他查验伤员时，沟底的机枪又响起来，向下一看鬼子黄呼呼的一片，有三百多人。一个二鬼子也看不到。他心里思量今儿个可碰上硬头货了，要够呛。
“二鬼子(伪军)好打，一打一缩脖，看到手榴弹扔过去，准回头跑。这清一色戴铁锅的小鬼子，死硬死硬的，好在一排在左前侧的一个高坡上成犄角状能借劲。这时一排的机枪响了，前面的鬼子倒了一片，后边的就都爬在了草坡上的沟壑间。接着又是一通炮响，一排的阵地上烟尘滚滚。旁边的机枪手急得直拿眼晴瞟王海。因为战场上有纪律，阵地主官不下令，机枪手不敢擅自开火，那时八路军军备差，子弹太少，大部分都是靠战场上缴获补充，尤其是突然遭遇战，子弹打光了连送弹药人都没有，现在大部队早突围走了。想活就得靠自己想办法，又能拖延了时间，又得能使自己完成任务以后跑出去。王海的脑瓜灵着呢，才进部队时在营长跟前当警卫员，学出来的。
一会儿工夫，鬼子觉得这边没动静，就试着向二排阵地上打几枪，一看半响也没个回应，就开始探出身子向二排的阵地上爬来。
见先头的鬼子离他们只有四十米时，王海才下令开火。阵地上机枪一响，手榴弹就跟着扔出去了。因为这时候扔手榴弹最好的时机。扔早了鬼子离的太远，人正常的时候就扔个三十多米，手榴弹爆炸延迟几秒正好从上边滚到鬼子脚下炸了，这时扔杀伤力大。如果迟了，机枪响起来，前排的鬼子倒了，后面的不跑就会爬下，所以杀伤力较小。这种机会只有是久经战场的人才能知道，那象现在的抗日神剧，离鬼子一百米扔也会炸的人仰马翻，离五米扔鬼子死了，自己也会没事。

接着一顿枪声，鬼子又丢下三十多具死体滚下去了，有的鬼子也没下到底，这时候你最好别去捡战利品发洋财，躲在射击死角里，沟壑下的鬼子会向你射击，说不定小命就玩完。说到这些战场经验，老头子很自得，象喝过酒似的脸色发红也兴奋，可是不久后他说着说着脸色就灰白起来，眼角还有泪珠沁出流下来。因为那天他们打退了鬼子九次才撤退转移，全胳膊全腿的连他剩七人，有两个重伤员摞山上了。漆黑半夜走山路没法子背出来。半月后找到转移的部队连他剩五人还有个伤员。

摞改成撂，撂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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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凶险的要数那次长嵯突围战，老头讲到那次的经历，嘴皮子都哆嗦，小眼晴里冒蓝光。
四二年5月未的一天，王海所在的部队奉命护送一批从根据地过来的干部去冀东。这次是行动的是大部队，有四百余人，光被护送的干部就六十多人，老八团又去了一个营，可谓是浩浩荡荡的，敌占区炮楼特别多，这么多人没白没黑的行军那会不被发现呢。
过后城的北山长嵯时被鬼子包围了，当时鬼子调集了三千多人，还从北平机场起飞了两架飞机。
王海的二排奉命担任阻击，守在长嵯垭口，还让连指导员向东亲自下排带队。这种情况不多，但凡让上一级的首长下排或班里亲自带队就说明任务不是一般的难。当从垭口看到山下连片的鬼子兵时王海意识到形势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鬼子连大炮都用骡马拉来了，摆明了这是要和老八团决一死战。也难怪在数次扫荡中都调集人马寻找八路军主力，可鬼子连八路军主力影都摸不着，光是被牵着鼻子到处跑，偶有相遇，打半天才知道这是和小股的阻击部队耗上了，大部队早没影去休整了。所以这次以为是咬住老八团的主力呢。其实王海他们担负护送任务的才只是老八团的一个营。
战斗从过午时开始，两架老母机在头顶盘旋侦察下蛋。不久炮声隆隆。山顶上浓烟滚滚，有的桦树林子都着起火来。可王海他们正钻在山顶溶岩洞里听指导员讲故事哪。只是洞外放的嘹望哨一会会跑进来报告。
向东是个大学生，在陕北念过红军大学，他说话颇有鼓动性，人缘比较好，那时的部队，战场主官都是唱黑脸的，直接就吼你，“妈个蛋，算个男人嘛，完不成任务老子蹦了你。”其实话是这么说，能舍得吗，都是光棍杆，成天搅在一起吃稀喝粥，里边裏着亲情哪。可是干政委指导员的就不同了，人家都是识字的又边区受过训。说出的道理是一套一套的，先给你讲岳飞的故事，当兵前都是老百姓，老百姓谁不知道岳飞是大英雄。打死两个鬼子赚一个，就是岳飞一级的英雄，可以青史留名的，人活一世谁又不想让后人记住自己呢。又讲戚继光打倭寇，说得战士们眼冒幽光，跃跃欲动的想冲出洞去争着立功，王海还真是服了这位指导员向东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肚子里的东西真多。

王海可顾不上听他的龙门阵，他在暗自算计着阻击任务完成后自己怎样就能带队突出去。团长临走时交待，他们排能在垭口钉到夜里九点，大部队就能东越老鹰岭，那时就算突出了包围圈，你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下来的事自己想办法突出去。
以眼前估计，山顶有这两个溶洞，完成阻击不成问题，伤亡也不会太大，可要是带队突出去就比较难了。因为这次鬼子是下了血本的。正面眼前就摆了三千多鬼子，北边赤城，西边龙门的鬼子的驻兵都会压过来。
炮声一停，王海立马带队冲出岩洞进入早已挖好的阵地掩体，须臾，烟雾稍一消散就看到脚下的鬼子露头了。
战斗打响时，王海发现了一个问题，阵地的侧翼有个石峡，石峡下的斜坡比较缓。王海估计鬼子一会儿就会从那儿偷袭上来。他和向南一说，指导员吼道，“那还不赶快领人去堵。”没办法，战前看地形都没想到，这会儿冲自己发脾气，谁让人家是指导员呢。王海领人扑到石峡跟前时，果不其然，脚下的鬼子黄啦啦一坡，羊群似的，依然都快到眼面前了。

“打”，一声豪喝，王海的二十响率先开了火，同时架在两边岩石后的机枪也如同下蛋的红脸鸡一般“咯咯咯”叫个不停。鬼子在枪声中一片片的倒下，后边的依然急匆匆地向上爬。
“娘了个屁，中邪了”。三班的乔贵景骂道。
“这是白河堡上来的师团鬼子，有督战队。”王海头也不回仔细在下边的鬼子群中查找。平常他们遇到的都是驻据点的鬼子，他清楚这回山下的都是北平鬼子的野战师团，“你从左侧看下去，山石后戴白手套那个。”王海向下方一指。
乔贵景明白排长的意思，他扑着向左侧移过去，在一个石崖低口爬好，双手端枪向崖石后冒出的那个鬼子头瞄去。“亢，”阳光下一股血气冒起，鬼子头不见了。乔贵景回头向排长呲牙一笑。这家伙是河子西猎户出身，枪法好着呢。
“排长，我去崖下给支个炸药包，咋样?”三班长爬过来说。
王海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那儿是前朝修的一溜石头摞成的石城墙，有三，四米高，由于年月久远，早已风化干列的扭扭歪歪。
王海明白他啥意思，用眼光瞄了下距离摇了摇头。“不行”。在战场上他的兵一个眼神半句话王海都能明白他啥意图。他是想把干叠的石墙炸飞就能把爬上来的鬼子碰下去，行到行，可是十多米的距离，没有一点掩护，没等到石墙跟前就会被鬼子干掉。

突然一阵“啸，，啸”尖利的炮弹划空声。王海一拍三班长“撤”两人迅速就滚入阴坡的沟壑中。
“轰轰，，轰，镗镗，，，镗。”连串的炮弹落在石峡口。烟尘带着土石飞起，刚才的阵地上涌起无数的尘烟雾浪连成一片。硝烟呛的人难以呼吸。炮声停了好一阵，王海赶忙抖落尘土站起来，看着檽动着的三班长踢了一脚，“快起来，别他妈说你死了。”因为他知道这家伙肯定没事。爬倒时没他快，自己还压着他半拉身子呢。
“唉呀，你不起，我站得起来么。”
两人扑上峡口朝下一望，只见满坡滚的都是锅台大的石块，一个鬼子都没看到。两人再一看，坡顶的石墙早被炮弹炸飞，只剩下光秃秃的土基了，一片狼籍。
“娘的，替咱劳工了。”三班长一跺脚高兴的挺直了腰。
“趴”他惊的一缩脖，子弹带着啸声划过。他用手摸摸耳后，扒拉了一手的血污。
“他娘的，还挺准，给老子打破了。”
王海看了看他的后脑袋，只光擦了层皮，骂道，忘乎所以，你得瑟吧。

这时主阵地的那边枪炮齐鸣，打得正欢。王海见战友们聚过来忙问道，“谁受伤了，谁没了?”
“机枪手老秦没了，小吴广腿断了。别人都没事。”副班长杜才回到。
王海来到小吴的身边，他脸色白的象一张纸，己然昏迷，下身浸在血污里，左腿只剩下少半截了。乔贵景跪着正给包扎着呢。
王海心里一痛，他知道人成这样就算没治了，甭说缺医少药，就是有药一会儿鬼子上来都没人顾得上管他。王海有些发愁。他发愁的是自己这些人能不能捱到天黑。

慢慢的鬼子又从死尸后或沟壑中爬出来，上着刺刀的三八大盖在夕阳的斜照下映出刺眼的寒光。王海的胃痉挛又犯了，这都是常年间饥寒所致，有时候三天吃不上顿热乎饭，他一阵阵的喉咙里泛酸水，呛的气管冒烟，嘴里干的出臭气。
“妈的，这是要死么”。他舔舔嘴唇咕哝一句。
鬼子这回不是散爬，而是藏在坡上的落石后，依次互相掩护着穿插着往上冲。战士们只得瞪圆了眼端着枪在鬼子现身时才射击。王海知道一会儿鬼子爬上来，肯定守不着，他现在是盼着时间过的快些，太阳快点落山。
“排长，小吴广醒了想和你说几句。”
王海退到阴坡的沟壑旁望着瘫软在土坡中的吴广，心里针刺一样的难受，他艰难的把早己准备在手心里三块银元摁在王海的手心，断断续续的说，“老乡，去黑土沟找吴羊倌，我，，，爹。让他再找个老婆吧。”
小吴广是个新兵，他爹王海用不着问别人也认识，两村相隔就五里，可是王海知道今天以后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还两说着呢，可是战场上能想不能说。影响心情，士气。望着行将断气的小吴只有在心里感叹难过。
“好，好，熬到天黑。我背也背你出去。”他一笑，眼神虚空的望夕阳那最后的一抹光。

他一笑改成，小吴一笑。

小吴广是个新兵，找他爹，王海用不着问别人，两村就相隔五里他爹吴羊倌王海早就相识。可是王海知道今天以后自己能不能看得见明天早起的太阳还两说着呢。可是战场上有些事情能想不能说，何况自己还是带队指挥官，影响心情，士气的话更是半句都不敢说，望着行将断气的小吴只有在心里感叹难过。

“好，好，熬到天黑。我背也背你出去。”他难得的对小吴广柔情一笑，别过脸去眼晴无奈的望着夕阳最后的一抹光线。

从沟壑到阵地远不过三十米，爬回阵地时才想明白小吴话里的意思，小吴是独子母亲又死的早，他是自己闹着参军的，觉得从他这儿断了，对不起老爹了。呸，，日本鬼子不打走，都得亡国灭种，这时候还顾着想这些。
顺坡看去，每块大石后都藏着鬼子，射上来的子弹密集多了。
“咋样，”他转头向乔贵景发问。
“鬼子一步步溜上来了，最大的那块石头后就有三十多。娘的皮鬼子的炮弹去那儿了。”他恨恨的骂道。
听到炮弹王海脑中灵光一现，“集中扔手榴弹呀。”
七，八棵手榴弹在坡上掀起土浪，马上满坡的石块被震的滚动起来。
“再扔，别停”。
“哈哈哈，，，哈哈。”乔贵景畅声的笑起来。

这次鬼子被打下去，阵地上一下子沉寂下来。片刻后王海觉的山下的鬼子也异常的沉静。
“不好，撤。”王海带着剩下的七个人顺着后阴坡向垭口跑去。
刚跑出百米，只见山下火光崩现，十几牧拖着流光火弋的炮弹倾刻就落在刚才的阵地上。接着又是一排落在分水线的后坡。
“好险”乔景贵脸上抹一把。此时天己黑透，天上星星都稀的可怜，对面站着尚分不清眉眼。
“谁”。对面影影绰绰的有人举起了枪。
“我。”
“排长呃，指导员说要打炮，进洞里了。”
王海直接喊，“快，还有多少人向后坡撤吧。”

故事到了这儿就嘎然停住了。虽然后边的事儿老王头没有讲，但是故事还是有后续的。

还剩十七人的二排刚过了隔河寨，王海就被指导员下了枪。原因是队伍撤离阵地时是晚上八点半，王海提前半小时命令部队撤兵是犯了逃跑主义。
回到平北抗日分区根据地后蹲了三天禁闭，当然王海心里憋屈也很窝火。
王团长完成护送任务从冀东回来后，拍着王海的肩膀说，“王海嘛，错误是有的，没有得到指导员的同意你就下命令让部队撤退，这就是错误地嘛。关你禁闭是便宜你勒，人家在前面打仗你却在后方休息睡觉。”

这些其实是我后来从别的老兵嘴里听来的，至于有多大的偏差现在就无从考究了。
就从王老头的经历也算是传奇了，其实村里还有一位当过老八路的老头比王海更传奇。这人叫杜永才，你要从相貌上看他远没有王海那么高大威猛，他却是村里唯一一个敢调侃王老头功勋的人，此人只要一见到王老头在街头巷尾讲他辉煌功业时准凑到跟前来二句。
“老王呀又夸自个儿的瓜甜是不，啧啧，都啥叽八仗打得，还敢跟小辈们嚒叽，也不怕影响了人家的成长。”
这话要搁别人嘴里出来，老王头非炸了不可，可是此人说出来，老王头连争辩的话都没有，只能涨红着脸讪笑着走开，就是偶尔争辨几句，也是《关公走麦城》以败结束。
杜永才长的精瘦，虽然现在是生产队上班的老农民，可当年抗战时却是平北分区四十团的侦察科长。四十团是有名的抗战英雄团，老杜却是英雄团里的英雄。

杜永才的故事在我们这一代流传甚广，足以写成一本书。
一九三三年以前燕北这一代归奉军直管，至三五年之后就被满蒙国吞噬了，各方势力你来我去的争着接管，无非都是想从老百姓的身上搓一层皮，喝一碗血而已。这就给当地造成了烽火连绵，盗匪四起的局面。
这一天红河川北山的青边口山寨里绑来了一个年青人。
山寨二当家黑虎跷着腿在大厅里喝酒，一个寨丁进来报告。
“二爷，弄住了一只傻羊。”
这一带的土匪山寨称被绑的票叫羊。
黑虎扑楞立起身来了精神，因为前几日山寨里的大当家大青骡子回了多伦老家探亲，你大概听说过有当官的省亲，当兵的探亲。还没听说过有当土匪的也能回乡探亲吧。这是燕北土匪里独一景，当年燕北的土匪从来不报名，都是外号。除了贴身的心腹自己人外，别人从来也不知土匪头子的真实姓名，和底细。一是怕自己祸害过的人去家里报仇。二是怕官方捉拿。第三，土匪头还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还能回乡乖乖做人。这种做法是土匪给自己个留的后路。
黑虎大踏步的迈出大厅往寨门而去，那儿是绑肉票的地方。大凡绑来的肉票都要在那儿过过水，夜晚时才关在马厩后的黑屋里。
黑虎边走边想，自大当家青骡子走后，他早就想下山绑一票了。现在是想甚么来甚么，没等自己动手下山到给绑来了一个。自打前些日子自己结识了那个柳林镇的小寡妇之后，自个分的那些个财物早消耗的差不多了。但是值啊，虽然是个寡妇，才二十五，六。就那腰条跟风中摇摆着的柳枝似的，更别说那张白嫩嫩的瓜子脸，粉嘟嘟的小红嘴了。嘬一口都让人眩晕，他娘的想不到三十大几了的自己，还有这等颜福。黑虎越想越醉。
当然了山寨的大库里还有点财物，可是大库掌握在那位瞎眼师爷手里，他他娘的只听大当家一人的。
“过水了没有，咋样?”
过水就是把肉票绑在太阳下晒的通体出汗时再用山泉的凉水猛浇。让肉票自己觉着快死了，把家里能出多少钱来赎自己都实说出来。以免土匪把赎金定多了，家属赎不起撕票。

亲爱的看书的书友们，郑重宣布俺决不太监，一天三段天天更，连更三年。

“这小子是个犟牛皮，问死不言声。身上穷的就剩下裆里那一杆枪两棵蛋了。”
“呵呵，”黑虎心说还没见过这样的呢。
寨门口往里一溜竖着三，四根脸盆粗的木桩子，上面凿着眼扣。分明是土匪的拴马桩，青年后生就绑在土桩子上。
“唉，这是寨主爷，快叫二爷。”小土匪颠着脚过去打招呼。
木桩上的后生往黑虎脸上瞅了一眼，没言声。
“嘿，叫二爷，高兴了让你妈的少遭罪。”
“惹我生气没事，二爷不高兴了，你回家了都得躺半年。”寨门口的小土匪也附着说。
黑虎绕着年青人转了一圈，心里顿时失去了兴趣。这就是个平常的老百姓么，青土布的夹袄，灰土布的灯笼腿大裆裤。
“那的人呀?”黑虎懒洋洋的问。
年青后生早被晒的冒出了一层汗珠，一只蓝头苍蝇叫了两声后，停在他的鼻尖上开始翘臀。
后生两眼一线紧盯着鼻尖上的蓝头苍蝇，身子左右扭摆着蹭木桩。
黑虎身后的小土匪可气的受不住了。“你妈的哑叭啦，抓你时不是挺能吼的。”
“你才是哑巴哪，土匪咋地，随便欺负人。”这回后生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