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林场司机的真实经历

续拙猛然间惊醒了过来,他看着河水中央那个黑黑的人影,河道那么深,那个人是蹲在什么东西上面洗衣服?衣服又放在什么东西上面?为什么听不到那个人敲打衣服的声音?有谁会在半夜10点多钟跑到河里洗衣服?

续拙一想到这里,全身的冷汗都在一瞬间冒了出来。他一看身边,兴财和他父亲都没了人影。

续拙连忙往木头棚子里跑,他摸出火柴,点着马灯。他举着马灯到处看,并没有兴财他们的人影。

续拙举着马灯,在堆放着建筑材料和工具的工地上一边喊,一边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人。

续拙提着马灯,一路跑到了河道边。

水流湍急的河道里,两个黑乎乎的人影一前一后地站在齐腰深的河水里,只露出黑乎乎的上半身。

续拙喊了两声,那两个人没有反应。但是,除了兴财父子,还能是谁?续拙顾不上想太多,他把马灯放在旁边的石头上,准备脱衣服下水去拉他们上来。

马灯没有放稳,啪一声从石头上摔到了地面上,玻璃罩子被摔成碎片,里面的火苗也随即熄灭了。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7-25 23:18:00 +0800 CST  
续拙脱掉上衣裤子和鞋子,一步一步地走进河水里。他一边叫,一边接近那两个人影。

借着河水反射的月光,续拙可以肯定站在水里的人就是兴财父子。

齐腰的河水里,续拙好不容易抓住了兴财一边的袖子,兴财的父亲站得更远,碰不到。续拙死命的扯住兴财的袖子,想把他往岸上拉。但是,续拙这时的感觉却好像是拉着一件被大石头压住的衣服一样,他感觉兴财的衣袖都快被自己撕破了,还是根本拽不动。

续拙的两只手从兴财的腋窝下伸过去,他抱住兴财,拼出全身的力气,一步一步慢慢地往河边走。每一步,他的脚都深深的插入河底的泥沙和石头中。

兴财象在梦游一样,续拙好不容易把他抱到浅水里,瘦弱矮小的兴财又拼命用力,把高大的续拙推倒在河水里。

续拙急了,他抓住兴财,狠狠的朝着脸上左右开弓,给闪了几耳光。一直闪到第六个耳光的时候,兴财才好像清醒了一些,他摸着脸,象刚睡醒的人一样含混不清地问续拙:你打我干哈?

续拙顾不上解释,他再一次抱住兴财,把他拽上了河岸。上岸后,续拙一屁股坐在河岸边的沙地上,已经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7-25 23:21:00 +0800 CST  
朦胧的月光中,兴财一只手摸着脸,站在河岸边沙地上,他诧异地问续拙:你干哈?

续拙喘着气,他抬起一只手,正想给兴财指着看还站在河水里的老人,突然,续拙和兴财同时发现,就在河水的上游,北面的半边天空突然间亮了起来。

还没等续拙和兴财再次反应过来,随着一股强风迎面刮过,朦胧的月光下,一面一人高的、白亮白亮的矮墙,从上游的河道里直直地冲了过来。

续拙拼命爬起来,他拉住兴财,死命地朝河岸高处地方跑。

续拙一边跑一边大喊:发大水了!

1951年,黑龙江春季降雨普遍超过往年,局部地区的汛期提前来临了。

那天晚上,续拙和兴财拼命逃出一条性命。但是兴财的父亲,就那么消失在洪水里。一起被洪水冲走的,还有前一天刚刚在河边堆积好的全部建筑材料和工具。



(未完待续,明天继续更新)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7-25 23:23:00 +0800 CST  
这一场提前到来的洪水在屯子里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河道沿岸的农田全部被淹没,许多刚刚插好没多久的稻苗都被洪水冲走,屯子里的人们不得不重新起早贪黑地补苗。

再次死里逃生的续拙,突然间被来村里的工作组叫去问话。

在工作组的眼中,续拙的家庭,是个非常特殊的家庭,续拙是做过逃兵的旧军人,彩凤曾是旧军人家属,而且在东北全境解放后,续拙还被当作潜藏的特务抓起来过,为了逼出口供还被抓上刑场陪绑。

在工作组的问话中,续拙才知道,自己的弟弟田续朴,在1948年底的时候,已经随着溃败撤退的军队,从葫芦岛上船,去了台湾。而续拙也是在48年底从葫芦岛脱离了队伍,所以,在1948年底的葫芦岛,兄弟两人在互不知情的情况下,擦肩而过。

幸好,老田家本来就是这个屯子的老住户,也是大姓家族,不同于潜伏的外来人口,工作组调查来调查去,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一次的调查最后是无果而终。

1951年的6月底,续拙和彩凤的孩子出生了。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7-26 17:41:00 +0800 CST  
彩凤临盆的那天早晨,天还没有大亮,她就悄悄地起来了。她先是熬了一锅小米粥,然后煮了鸡蛋,热了馒头,做好了全家人的早饭后,她去喂好了鸡和猪。然后,彩凤拿着所有脏衣服去了河边,她找了块平坦的地点,半蹲着把衣服洗完,然后再拿回家,晾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面。

彩凤做好这一切后,天也开始大亮了。她在大锅里烧开一锅热水,然后悄悄地回屋,找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孩子的衣服和被子,放在炕头,她重新回到炕上坐着。

当续拙醒来时,彩凤小声地对丈夫说:你快去找蔡妈妈,我觉得快生了。

屯子里的接生婆姓蔡,屯子里的女人生孩子,除了自己生下来的之外,几乎全部都是她接生,大家叫她蔡妈妈,她其实也就是个刚过60岁,有过生育经验的小脚老太太。续拙去请她的时候,她还在睡觉。蔡妈妈慢条斯理地从炕上爬起来,一件一件地收拾好剪刀之类的用具,然后一脸的不高兴,扭着小脚,远远地跟着续拙走着。

彩凤是个身材高大,骨架和身板都很结实的女人。羊水破了后,彩凤很快就开始要生了。

蔡妈妈得知彩凤是二胎后,她并没有当一回事,那个年代,东北农村女人干农活多,二胎一般很好生养。直到看到一只沾满血迹的小脚先伸出来,她才开始有点惊慌了。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7-26 17:45:00 +0800 CST  
蔡妈妈对等在一旁的续拙母亲说:唉呀,你这都第二胎了,怎么是脚踏莲花啊,这不好生啊......

续拙母亲吓坏了,那个年代,所谓的脚踏莲花就是指是孩子的脚先出的分娩,也就是难产。她苦苦哀求着接生婆:求您老人家帮帮忙,能不能平安生下来。

蔡妈妈拉着脸,她对彩凤说:做女人就这样,命苦啊,你忍着点哈。万一不行,你也别怪老婶我......

说完,蔡妈妈咬着牙,使劲的把孩子的小脚往里面推,她一边往里面推,一边使劲地揉着彩凤的肚子,她是想把孩子推回去,再通过外部的用力,把胎位改变,让头先出来。

彩凤再也忍不住了,这个一向沉默寡言、任劳任怨的山东女人,在嫁到续拙家后,她头一次颤抖着哭喊了起来:娘啊......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7-26 17:47:00 +0800 CST  
一直站在门外的续拙和父亲,都听到了彩凤的叫声。续拙急忙拍门板问母亲怎么回事,母亲抹着眼泪,隔着门板对续拙说:彩凤难产......

续拙二话不说,他甩开腿,一路跑出了院子。

清晨的村子里,红红的太阳刚刚升起。潮湿的石板路上,田续拙一路飞奔,他朝着杜郎中的家跑去。路边几只游荡觅食的母鸡,被吓的乱叫乱飞。

续拙跑到杜郎中的大门口,他一边拼命的拍着门板,一边喘息着喊:开门,救命......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7-26 17:48:00 +0800 CST  
杜郎中也刚起床,他赶忙跑出来打开大门。还没有听完续拙的话,他就为难地说:这是难产,我确实不懂啊......

续拙满脸都是热汗,他扑通一下就跪下了,他说:求求你,救人一命啊。

续拙的声音都哽咽了。

杜郎中赶紧弯下腰,他一边搀扶续拙,一边在着急地想着办法。

这时,跪在地上的续拙,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站起来。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7-26 17:49:00 +0800 CST  
续拙抬起头,他已经是满脸泪水。透过朦胧的泪眼,他看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大脚老太太,肩上背着一个小箱子,站在杜郎中身边。

老太太面无表情,她继续说:起来,我跟你去。

续拙顾不上擦眼泪,也顾不上再说什么,他马上就站起身。

石板路上,续拙在前面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老太太背着小箱子,紧跟在后面跑,一头银发在风中飘飘扬扬。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7-26 17:50:00 +0800 CST  
到了续拙的家里,白发老太太一进屋,蔡妈妈就惊叫起来:唉呀,外人不能进来啊,把风都带进来了!

老太太并不理她,她关好门,走上前仔细地观察着产妇。彩凤满脸汗水和泪水,因为失血,她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而那一只刚刚伸出来的、沾满血迹的小脚,已经被硬生生地塞回去一些了。

老太太伸出手,摸了摸彩凤满是眼泪和汗水的脸。她微笑着、慈祥地对着彩凤说:好孩子,别害怕,我帮你,咱俩配合好,一会就行。

彩凤泪眼模糊的看着她。

续拙的母亲吃惊地站在旁边,她看到老太太啪的一声打开自己带来的箱子,里面明晃晃的全部都是她从没见过的、叫不出名字的刀剪。

老太太转向续拙的母亲说:端热水过来,我要洗手。

蔡妈妈拉着脸站在旁边,她一边擦手,一边看着这个老太太。

老太太转过头,对着蔡妈妈低声怒吼一声:滚出去!

这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姓彭,她是大柱的妻子。



(未完待续,今晚将继续更新)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7-26 17:53:00 +0800 CST  
白发老太太的大名叫彭辽湘,或许是为了纪念自己的丈夫,她一直对外自称杜彭氏。

大柱去铁力城里的基督教堂谋生时,把一家三口一起都带去了。在那个年代的基督教堂里,有外国传教士带来的医生们自己开设的诊室和药房。对于兄弟姊妹们的一些小病,可以当场在教堂的诊室里得到诊断和医治,并且可以在药房买药。如果是经济困难的兄弟姊妹,还可以免费医治。当然,对于大病和危重病人,教堂都是建议患者第一时间去医院就诊的。

在短短的6年里,因为丈夫是中医的原因,有一定医疗和用药常识的杜彭氏后来就到了教堂里的诊室和药房帮忙。天资聪颖的杜彭氏,不但学会了英语日常会话,而且,在外籍医生的教导下,她已经是一个很熟练的助产士了。在那6年中,杜彭氏和外国医生互相配合,救下了很多本来注定是要在接生婆手里命丧黄泉的产妇和婴儿。

在儿子和大柱相继去世后,已经无家可归的杜彭氏处理完丈夫的后事,就一直和小叔子杜郎中一家住在一起。偶有杜郎中不便应对的妇科病人时,杜彭氏会代替杜郎中出面诊治。今天早晨,刚刚起床的杜彭氏听见院子里续拙哭着求杜郎中的时候,她马上就拿上器械包,跟着续拙一路来了他家。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7-26 23:10:00 +0800 CST  
杜彭氏在为彩凤接生的时候,续拙的母亲站在一边帮忙。她一直是心慌意乱,她知道这个老太太是大柱的未亡人,她也知道这是儿子续拙找来的大夫,但是,她看着杜彭氏把蔡妈妈骂走,心里就开始不安了。

万幸的是,杜彭氏硬是在孩子的脚先伸出来的情况下,很快地,就帮助彩凤生下了孩子,还是个男孩子。但是,全身都沾满血迹的孩子并没有哭,续拙母亲刚放下的心又悬到了半空。

杜彭氏细心地清理干净孩子口鼻里的污物,然后,她用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孩子的背部。终于,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随着孩子的哭声,续拙的母亲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一边哭一边向着屋外说:母子平安!守在门外的续拙和父亲听到后,这两个大男人也禁不住热泪盈眶。在那个战乱年代,他们一家忍辱负重,东奔西走,一路沟沟坎坎,他们失去的已经太多太多了。而这个小生命平安降生的这一刻,老田家有后了!

续拙母亲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给杜彭氏帮忙。这个白发老太太,在她心目中已经成了救命恩人。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7-26 23:13:00 +0800 CST  
那天,杜彭氏洗干净手,整理好东西,还给彩凤开了一张中药药方,用于止血恢复用。她出门要走的时候,续拙和父亲已经准备好了3升小米和1只母鸡,准备跟着杜彭氏,送到杜郎中家里去,这已经是这个家庭里能拿出的最好的报酬了。

杜彭氏看着续拙,她伸手理了一下白发,问:你多大了?

续拙手里提着母鸡,他说:我是民国19年生,属马,今年虚岁22。

杜彭氏看着他们提的东西,就说:母鸡不要了,你们留着给产妇滋补身体,有小米就够了。

续拙和父亲都在坚持请她一定收下。

杜彭氏叹了一口气,再也没有说什么,她背着小箱子出了大门,续拙和父亲手里提着东西,紧紧地跟在后面。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7-26 23:15:00 +0800 CST  
新生命的平安降生给续拙家增添了不少喜气,续拙给新降生的孩子起的大名是田华国,乳名叫二顺。

续拙的母亲尽心尽力、毫无保留地伺候着彩凤坐月子,她目睹了媳妇生死关头的挣扎,她开始打心底里喜欢这个不爱说话的山东媳妇。续拙和父亲每天起早贪黑的忙着庄稼里的农活,彩凤每天照顾着二顺,顺子在家也听话乖巧,老田家的日子一天天地开始红火起来。

就在二顺满月、彩凤也坐完月子的那天,兴财带着灵芝,提着一篮子鸡蛋,上门来道喜。

干瘦的兴财已经办完父亲的后事,他对续拙那个晚上的出手搭救心存感激,他一再地对续拙表示感谢,他也对续拙讲,如果不嫌弃的话,咱两可以结拜个异姓兄弟。对于兴财的建议,续拙未置可否。

与此同时,灵芝给彩凤道完喜,她抱着裹在襁褓里的胖嘟嘟的二顺,看着彩凤那充满一个家庭主妇的喜悦和幸福的脸庞,心里涌起一股失落感。在饭桌上,她看着兴财向续拙主动示好,心里只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都嫁过来一年多了,还是没有怀上,婆婆的脸色并不好看。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7-26 23:17:00 +0800 CST  
二顺5个多月的时候,正好是寒冬季节,一天吃完晚饭,彩凤收拾完碗筷,一家人早早上了烧的热热的火炕。

顺子趴在床上和二顺玩,续拙盘腿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玩,偶尔伸手去逗他们两个。

彩凤看着续拙,她说: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续拙看着两个儿子在炕上翻滚,他头也不回地说:你说。

彩凤说:前几天,我搁路上碰到彭大夫,她叫我有空了,带孩子去她家听书。

自从杜彭氏为自己接生后,彩凤一直管杜彭氏叫彭大夫。

续拙回过头,他问:听啥书?

彩凤说:彭大夫和我说过,但我也说不清楚,好像是一个什么天上的神仙。

续拙想了想,他说:行,我们一起去。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7-26 23:18:00 +0800 CST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天黑下来后,吃完饭,续拙抱着二顺,彩凤牵着顺子,一家四口都去了杜郎中家。

一跨进杜彭氏的房门,续拙就吃了一惊。

热烘烘的屋子里,地上摆满了小板凳,坐了一地的人,有十来个。放眼望去,全都是屯子里老弱病残、鳏寡孤独的人,还有大量的妇女。杜彭氏站在最前面,她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给大家讲些什么。

续拙和彩凤进了屋子里,杜彭氏热情的招呼他们两个:欢迎新来的兄弟姊妹。

那天晚上的情景,续拙至今仍记忆犹新。

东北的冬天,天黑的特别早,夜很长。所以,冬天的晚上,很多人喜欢聚在一起,看二人转或者小戏曲。但是杜彭氏只有一个人,她讲的也和二人转大不相同。

那天,杜彭氏给大家讲的,是一个很长很长的、关于天上的爸爸的故事。

多年以后,已经80多岁的续拙老人对我说:我以前念过私塾和完小,但是,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基督教的聚会。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外国人也有自己的神,而且有那么多纪律,不许杀人不许偷盗,总共是十条还是多少条来着。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彭大夫讲的那些话听起来那么顺耳,都说到人心坎上去。那天,一起去听的那些老头,都一把年纪了,哭的哭,流眼泪的流眼泪。你是上班的人,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我们每个人,到底有没有一个在天上的爸爸?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想了很久,最后,我说:也许是有。

续拙老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他说:我相信有,一定有。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7-26 23:20:00 +0800 CST  
东北漫长寒冷的冬季里,续拙带着全家,隔三差五的去杜彭氏的家里参加聚会。关于基督教,他慢慢的开始了解,知道了耶稣和耶和华的名字,也知道了出埃及的故事,也知道了什么叫十诫。和续拙一样,彩凤也是用心地听着杜彭氏的故事,她虽然没有上过私塾,也没有上过完全小学,但是她关注基督教的程度,比续拙要强的多。

刚参加聚会的时候,彩凤一句祷告词也不会说,连《圣经》摸都没有摸过。是杜彭氏,拉着她的手,送她一本圣经,给她讲圣经里的故事,教她做祷告,教她唱赞美诗。

冬去春来,1952年3月中旬的时候,去年调查过续拙的工作组再一次进驻了这个小屯子。

不过,他们这次针对的目标却是杜彭氏。因为有人举报,杜彭氏在宣传邪教蛊惑人心,为反动派招兵买马。

3月中旬的一天早晨,太阳刚刚升起,黑龙江的土地刚刚开始化冻,续拙在屯子里的石板路上再次看见了杜彭氏。

杜彭氏被几个军人押着,踩着尚有冰雪覆盖着的石板路慢慢地向村口走去,她没有戴棉帽子,一头白发在阳光下很耀眼。

续拙看到杜彭氏,他想走过去。杜彭氏眼睛看着续拙,她垂着手,做了一个很隐蔽的动作,续拙看明白了,她是让自己不要过去。

续拙停住了脚步,杜彭氏被军人簇拥着,从他面前的石板路上走了过去。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7-26 23:23:00 +0800 CST  
杜彭氏还没走出几步,续拙突然看见蔡妈妈出现在前面的石板路旁边。她穿着皮大衣,头上戴着大皮帽子,嘴巴被大围巾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眼睛和鼻子,两只尖尖的小脚扎进路边的雪地里。

蔡妈妈戴着棉手套的手里捏着什么东西,她看准了杜彭氏,突然一扬手。续拙看见一块石头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短短的弧线,狠狠地砸在杜彭氏的脸上。

毫无防备的杜彭氏被打得向后歪了一下,差点摔倒。她停住了脚步,低着头,两只手捂着脸。

簇拥着杜彭氏的军人赶忙上去驱赶蔡妈妈,蔡妈妈伸出戴着棉手套的手,直直地指着杜彭氏破口大骂:你要吃枪子了!你个假洋鬼子!趁早死!儿子死鬼男人死鬼,现在轮到你死了!

续拙攥紧拳头,他朝着蔡妈妈直直地走过去,此时此刻,他太想揍这个小脚老太婆了。

身后,杜彭氏突然间喊了一声:要饶恕人!

续拙停住了脚步,他看见杜彭氏被军人推着继续往前走。

续拙站在路边,看着杜彭氏他们的身影慢慢远去。

远远地,续拙又听到杜彭氏的喊声:要饶恕人!






(未完待续,明天继续更新)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7-26 23:25:00 +0800 CST  
1952年3月中旬,工作组把杜彭氏单独扣留在屯子里的一间屋子里,连续审问了一个礼拜。那年的倒春寒非常厉害,一个礼拜后的一天早晨,杜郎中给嫂子送饭的时候,看守的人告诉他,人可能不行了。

在几个军人的陪同下,杜郎中看到了躺在炕上的杜彭氏,她盖着棉被、双目紧闭、表情安详,那一头凌乱的白发,散乱的压在枕头上面,象一朵盛开着洁白花瓣的大花朵。

杜彭氏,一个聪颖的农家妇女,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一个从接生婆手里救过很多产妇和新生儿的助产士,在东北寒冷的春天里,就这么悄悄地走了。

彩凤得知杜彭氏去世的消息后,她第一时间就去了杜郎中家。接下来,她每天都抽出时间去杜郎中家里帮忙,用了整整一周时间,才把杜彭氏的后事料理完。

4月的一天傍晚,洗完碗筷后,彩凤背过公公婆婆,她悄悄地问续拙:你教我认字行不?

续拙觉得有点意外,他说:那要买一本字典,要不你咋认。

彩凤说:不用,你就教我认这个上面的字。

续拙低下头,他看到了彩凤手里的书,那是一本很厚的书,黑色的封面,红色的包边。封面上面,印着两个大字:圣经。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7-27 12:05:00 +0800 CST  
1952年5月的时候,兴财吸大烟的恶习再次死灰复燃。

陈六是一个60多岁的、住在屯子西边的独眼孤寡老头,他患有极其严重的风湿病,走路腰都抬不起来。早在解放前,他就瞒着所有人偷偷地在山里的悬崖上、地势险要的隐蔽处种了一点罂粟,等到收割完熬成烟膏以后,再装在小罐子里悄悄拿进城卖给胆子大的药铺,换一点钱用。陈六自己手上也会留一些存货,病痛难忍的时候,他会躲在家里吸上一点来缓解风湿病带来的疼痛。

兴财早就知道陈六种大烟的事,但是,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事。在家境好的时候,兴财吸的烟膏,都是一帮有共同爱好的同好们偷偷从城里通过各种渠道买回来的好货色,其中最好的,当属东三省闻名的老北口。

陈六的烟膏兴财以前也尝过,但是一方面陈六种植规模实在太小,保证不了持续供货;另一方面陈六做事懒散,他做出来的烟膏口味没有城里买回来的好。

解放后,各级政府都发了禁烟通告和禁烟条例,一边大力铲除烟苗,一边四处抓捕毒贩。兴财作为吸毒人员,也在政府做了登记备案。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7-27 12:08:00 +0800 CST  

楼主:药之物语

字数:166751

发表时间:2016-05-31 09:22:26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8-01 08:53:07 +0800 CST

评论数:386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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