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我接手家里的茶楼,见到的诸多不可言说的事件

老太太听完这话,那双始终不知道望着何方的眼睛突然瞪大了,转过头来与唐克对视着,她的眼中尽是眼白,黑眼球小得跟一粒黑豆差不多,目光令人不寒而栗,唐克却理直气壮地和老太太对视着。
想了片刻,老太太望着坐在院子里的大儿子,对唐克道:“你下了?”
“你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两人好像打哑谜一样,话说得云里雾里的,但是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已经明白了个大概--唐克刚刚已经在那个茶杯里下了蛊,就趁着他手背在身后的时候,而这样说来,那个男人现在……
我紧张不已地望着老太太,生怕她会突然跟我们翻脸,谁知道那老太太不怒反笑,摇摇头道:“也罢,你既然不放心,那怎么样都随你好了。”
听到这话,我才终于松了口气。
一直在老太太家中等到了晚上月正当空的时候,老太太让我们跟着她进了旁边的正堂。
在正堂正对着门外的那面墙上摆着个神龛,神龛上还摆放着香炉瓷碗,应该是以前用来供奉金蚕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依照经验,在神龛前面不超过一丈的地面下应该被挖出来了一个坑,坑里放着蛊盅,将金蚕喂养在里面。
老太太吆喝着让儿子把地上的方砖掀开,方砖下面果然中空,里面黑洞洞的,老太太用拐杖挑起一只直径足有一米的木头盖子,露出了下面的一只土缸。
这土缸的个头不小,我看了一眼,比我见过的所有养蛊的蛊盅都大,跟水缸差不多大小了,按理来说,一般蛊盅都比较小,方便毒虫在里面互相厮杀,既然把蛊盅弄得这么大,那当初里面一共放了多少只毒虫?光是想想看,我就觉得背后一阵发麻。
“你先进去。”
老太太让唐克进去等着,说是用缸里的阴气和毒性把金蚕逼出来,让它误以为要又要开始厮杀了。
唐克看了老太太一眼,警惕道:“里面没有东西?”
老太太没回答唐克,让自己的大儿子进去,这人进去蹲在缸里,老太太还扣上了木头盖子,两三分钟后才把盖子掀开,男人从下面冒出头来,全身安然无恙。
唐克这才进了缸里,老太太还将一根粗竹筒递了进去,让唐克用这只竹筒呼吸。
我紧张地望着唐克,俩人对视一眼,唐克给我比划了个手势。
楼主 柴特儿  发布于 2017-12-05 10:48:12 +0800 CST  
虽然没见过几次,但是我有百分百的把握,这不是别人,就是我在寺庙里面见过的那个叶修!
我心中有些紧张,光头可是说过这个人是内鬼,而且不光是光头,还有那些被下了地发蛊的人。
我尽量别过头去不看叶修,余光瞟了一眼,叶修的脸上、脖子上都有一些伤痕,似乎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一般。我们两人合力将唐克从地上拽了出来,唐克浑身没劲儿,烂鱼似的瘫在地上,我在他的鼻子下面摸了一把,还好有鼻息,虽然微弱,但是至少这孙子还活着,我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本来还想去问问那老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谁知道叶修居然一把将唐克从地上拽起来,扛在了肩头,回头瞥了我一眼道:“走。”
“走?往哪儿走?”我站在原地不动,执拗地盯着叶修的背影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要问问题。”叶修说了这么一句后,扔下了老太太家的一地狼藉,也不理会我,扛着唐克就出门去了。
我被他弄得有些憋气,心说这货也他妈太拽了吧?再说谁知道他要带着我和唐克干嘛去?这货可是内鬼,想到这一点,我顺手从地上抓起了一截木棍,保持着平稳的步伐跟在叶修背后,趁着他迈出门槛的时候,我抬起胳膊对着他脑袋上就是一下。
这一下别说是叶修,就连我自己都被震得手上生疼,虎口发麻,胳膊都差点儿抽筋,软得使不上力气。
我的胳膊还悬在半空,面前的叶修没有动静,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十来秒钟,突然,面前的叶修缓缓地转过身来,淡然地瞥了我一眼。
挨了这么一下,他居然没有半点儿反应!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叶修,就听他道:“别白费力气,自己走,还是我拉你走?”
“你到底要干嘛?”
“带你进山,去见一个人。”
叶修一边说着,已经一边拉开了车门,将唐克塞了进去,他指着旁边的副驾驶位道:“上车。”
“我为什么要和你走?”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可笑,无能为力只能任人摆布,已经如此,却偏偏还想要问个答案。
叶修已经上了车,坐在驾驶位上,慢条斯理地系上了安全带,他好像没听到我的问题一样,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思来想去,我倔强地上前想要拉开车门把唐克拽下来,叶修却把车门锁上了,坐在车里,不管我在外面怎么嚷嚷,人家就是选择无视,等我折腾了两分钟,叶修看了看表,不耐烦地一脚油门便开了出去。
楼主 柴特儿  发布于 2017-12-06 00:27:47 +0800 CST  
我擦?我整个人都傻了,妈的还没见过他这么有性格的人!
现在也顾不上叶修到底是内鬼还是反派,毕竟唐克在他车上,我连忙掏出钥匙拉开车门,猛踩油门也跟在叶修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在乡间小路上疾驰,很快就来到了我们之前路过的崖塔县。
绕了一圈儿又回来,叶修停在了我们之前住的那家招待所门前,叶修还没推开门,老板已经屁颠儿屁颠儿地从里面跑出来,殷勤地帮忙开门,对叶修打招呼道:“老板,你回来了啊?”
老板居然都没有认出来我,反倒是和叶修很相熟的样子,我就看到叶修没搭理那老板,轻车熟路来到了一个房门前,竟然就是在我们对面的那个房间。
我的脑袋里立刻过电一样--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时候,叶修早就住在我们对面了!
“你们的房间给你们续上了,”叶修一手托着唐克,将一把钥匙甩给我,示意我开门,将唐克放在床上之后,叶修对我招招手,“你来,齐不闻,我想和你说些事情。”
叶修说话的时候,一直阴沉着脸,但是从眉眼之间,却看不到恶意,他点了根烟叼在嘴角,从墙边拽起来一个硕大的登山包,在内袋里翻出来了一张用报纸包着的小包。
我发现他似乎很喜欢用报纸包东西,上次也是这样,叶修将报纸掀开了几层,露出里面的一叠照片,他翻翻找找几张,将其中几张放在了我的面前。
其实经历过之前的几次事情之后,我对照片这东西都有点抵触,犹豫着拿起照片看了一眼,还好,是新照片,其中一张甚至还是用拍立得照的。
但是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照片上的内容很快令我惊诧不已。
照片拍的是一个很空旷的大房间,红色瓷砖地面,白墙,没有家具,在这样干巴巴的背景之下,几个人齐刷刷地站成一排。
要说奇怪,是因为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是几个塑像,脸白得有些过分,是那种灰白色,面部五官没有表情,都保持着僵直的状态,猛地一看,很是瘆人。
几个人挨在一起,肩膀叠着肩膀,看起来都有四十多岁将近五十的样子,有的穿得比较时尚的polo衫,有几个则穿着老式的的确良衬衫,下面穿着绿色的军裤,头发服服帖帖地贴在脑袋上,感觉特别奇怪。
反正这张照片上有种特殊的气息,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仔细想想,似乎是死亡的气息。
是的,整张照片上都透着陈腐的、死亡的气息。
同样的照片还有几张,从不同角度拍摄的相同内容,我翻过来调过去地端详了半天,不知道叶修给我看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楼主 柴特儿  发布于 2017-12-06 00:28:13 +0800 CST  
就在这时,一张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是用半身像的构图从侧面拍摄一个人的身体,我注意到了那个人的手,笔直得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地贴着裤线,这是军人的习惯性姿势,然而这只手有些僵硬得过分,同时,指尖到小臂的部分,呈现很暗的灰色,指尖部分颜色最深,越往上,颜色就越来越浅,最终和小臂上半部分的惨白色过渡交融。
乍一看,那颜色就是石灰的颜色,好像石灰做的塑像还没来得及上色。
一个正常人的手,怎么可能变成这个颜色?!
看到我一脸的讶异,叶修脸上露出了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还不等我说话,他摆摆手打断了我,手指在那张拍立得拍的照片上敲了敲,示意我去看。
拍立得拍出来的照片较为模糊,而且从拍摄角度来看,应该是仓促的偷拍,光线很暗,在如此暗淡的光线下,一个人躺在地上,上下身已经断成了两截,自腰间分开,准确来说,这并不是个人,而是个石像,因为断口部分可以清楚看到石头断裂时的不规则断面,但是并没有血肉内脏等,绝对不是人。
可是当我看到那个人的五官和身体姿势时,惊愕地发现这个石像的姿势表情竟然和刚刚那几张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
这下我的脑袋彻底模糊了,这些到底是人还是塑像?简直好像是这两种物质中的边缘体,令人无法定义,我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仍是说不上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叶修将照片从我手里抽出来,又小心翼翼地包好,原封不动重新放进了包里,我这会儿也顾不上考虑他是不是内鬼什么的了,迫不及待道:“这照片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这些,以前是人。”叶修猛吸了一口,摁灭了烟头儿,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道:“你看过《哈利波特》吗?”
我被叶修这话问吐血了,尼玛我不知道我看没看过,反正我觉得这东西暴露年龄差,凭他这岁数应该没看过。
我有点儿着急,“你到底想说啥?”
“齐不闻,你信不信,有人会被石化?”
石化?这倒真是《哈利波特》里的桥段了,我瞪大了眼睛望着叶修,这货没跟我说笑话吧?然而叶修的目光十分诚恳,而且,凭他这脾气秉性,也不像是会说笑话的那种人。
“在三十年前,这些人隶属一个医学研究小组,但是因为一些缘故,他们中了蛊,然后被石化了……”
叶修深吸了口气,语气有些沉重。
“齐不闻,能救他们的,只有你。”
楼主 柴特儿  发布于 2017-12-06 00:28:39 +0800 CST  
唐克蹲在缸里,先是用手指头捏了捏左边的耳垂,然后捏了下下嘴唇,拍着脑门儿。
我当下会意。
听说特种部队有几十种手势,专门用于在行动进行沟通,我以前对这事儿特别好奇,唐克也就顺口给我介绍了一些,他们用的手势和特警用的手势肯定不一样,不过还是有几分的相似,变化出来,总共有十几种,用于各种危机场合。
而唐克给我做的这个手势是最常见的一种,意思是--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他会做出信号,让我先跑。
说实话,丢下唐克先跑,这是非常没道德的事情,但是和唐克一起经历过这么多次事情之后我也明白了,有时候我留下反倒是个累赘,反倒让他逃不脱了。
直到此时,唐克还是对老太太心存警惕的,我望着他点点头,心里也开始盘算起来,如果发生危险,我该怎么办。
夜色已是昏沉,唐克爬进了黑洞洞的地洞里,身子蜷缩在那口土缸里面,老太太将盖子盖上,那盖子上已经预留了一个专门放竹筒的口,看来是早就准备好的。
将一切做好之后,方砖被重新盖上,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知道唐克在下面,心头总是阵阵担忧,老太太干笑一声道:“你在这儿等着?”
我没说话,往后退了两步,旁边放着只竹椅,我坐在上面,打算等唐克出来。
老太太也不阻拦我,拿出一只香炉,在里面插了三根香,摆在门外的台阶上,阵阵香气袅袅,那香味闻起来很是惬意,我问老太太什么意思,她看都没看我一眼,道:“把金蚕引出来。”
将这一切做完,老太太把门从外面关上了,房间里一片静匿,我来到了唐克所在那块方砖旁边,蹲在地上道:“唐克?”
里面没有声音,这种两层的夹层中间隔着空气,传声效果不好,我又敲了敲地面,很快,下面传来了回应。
知道这孙子还活着,我就放心了,也不知道这金蚕蛊什么时候才能被引出来,我坐在旁边,百无聊赖,人就有点儿犯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脑袋有点儿发懵,眼皮很快就沉了下来,这种困劲儿让我觉得奇怪,好像是一下就上来了,像喝醉了一样,怎么都睁不开眼睛了,脑袋一歪,我就睡过去了。
整个过程中我都没有做梦,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一阵敲击的声音响起,我就好像睡梦魇了一样,明知道是在梦里,可是想醒过来却怎么都使不上劲儿,心里是一阵急切,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舌尖儿上使劲儿咬了一下,人这才睁开了眼睛,却仍旧觉得头晕脑胀。
敲击声非常细微,有点儿有气无力的,一声长一声短,我不知道唐克在折腾什么,然而静了片刻,我发现这声音是有规律的,嗒嗒……嗒嗒嗒……
楼主 柴特儿  发布于 2017-12-06 00:44:50 +0800 CST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就清醒过来了,这他妈是摩斯电码吧?唐克是在下面求救!我身子发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方砖从地上往外抠,刚抠出来一条缝儿,便急切地将手探进去,敲那坛子,对唐克道:“出什么事儿了?”
“齐不闻!”唐克的声音急切,却有些有气无力的,“妈的!有东西要进来!”
有东西?我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唐克这话是什么意思,唐克又喊了一声道:“竹筒!”
我立刻反应过来,起初就觉得这竹筒奇怪,长得过分,斜着插进来,好像是这家人早有准备,而竹筒的另外一头连着房门外面,我冲到门口想推门出去,发现门在外面被人反锁了。
刚刚老太太在门口点的香也不对劲儿,难怪我闻了一阵子就浑身不舒服,浑身发软。
看样子他们是早就做好了计划!
就在我琢磨功夫的这片刻安宁时分,我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那竹筒里面传出来,趴在竹筒上一听,那声音竟然是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爬动的声音,我想都不想,连忙抓着竹筒想要把它拔出来,但是唐克说竹筒在里面有个卡扣,拔是拔不出去的,同样,木头盖子里面也有机关,只要扣上了就打不开。
我心急如焚,脑袋上豆大的汗珠儿直往下掉,能感觉到那东西已经离土缸越来越近了,我焦急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儿,想找什么家伙事儿动手,可是那老太太早就留了一手,屋子里面除了神龛和我坐的那把椅子之外空无一物。
妈了个蛋!
我怒的在心头暗骂一声,咬着牙将地上的砖块挪开了一半儿,对唐克大吼一声道:“躲开!”
说完,我抓起了竹椅,对着那坑下面的土缸用力砸了下去!
竹子本来就吃不上劲儿,再加上这土缸结实得要命,竹椅还被那个坑给卡着,砸了几下,震得我手掌生疼,土缸就是纹丝未动。
我又喊了几声,里面的唐克已经不回应了,我急得团团转,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眼泪都快下来了。
“唐克?”
楼主 柴特儿  发布于 2017-12-06 00:45:15 +0800 CST  
竹筒里已经没有动静了,土缸里也没有任何声音,等了许久,甚至不知道唐克是死是活。
就在这时,房间门外传来了走路的声音,还有一团火光,我连忙冲了过去,拍着门对外面怒吼,就看到老太太正笑眯眯地站在窗外望着里面的情况,竹筒的另一端就在她脚边,用只小凳子腾空架了起来,就听到老太太笑道:“后生仔,莫急,还要一阵子呢!”
说完,老太太将一团药草塞进坛子里点燃,吸一口那烟雾,往竹筒里面吹。
我气得恨不得现在出去把她大卸八块,人却被困在囚笼里面动弹不得,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无能为力,明知道危险正在逼近我的朋友,我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人都已经几乎绝望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剧烈的刹车声音,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一个穿着一身迷彩冲锋衣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火光离那男人很远,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和表情,就看到那男人径直来到了老太太面前,踹翻了她面前的竹筒!
卧槽这姿势也太帅了吧!简直就像美国大片里面的英雄登场,就连我个男人都看呆了!
老太太也被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她那大儿子冲出来想将男人拦腰抱住,那男人只是腰间一扭,拎着大儿子的表情便将他甩到了墙角!老太太慌忙爬起来,从墙角抱起一个蛊盅,人还没到近前,就看到男人从腰间摸了一把,紧接着回手一枪,正打在蛊盅上,老太太被吓得呆住了,任由蛊盅已经七零八落碎成了渣子掉在地上也全无反应,而蛊盅里面,一只肥硕的蛊虫已经被打得稀巴烂。
卧槽!卧槽!卧槽!重要的脏话要骂三遍!我整个人简直惊呆了,男人这身手,尼玛也牛得有点儿太过份了吧?我都忘了自己此时正长大了嘴巴,一脸白痴相地站在窗边。
男人两步来到我们这所房子前面,房门被老太太在外面用锁头给锁住了,男人抬手一枪,将锁链崩断,迅速把锁头扯下来扔在一边,整个过程中,我都傻了吧唧地站在窗户旁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动弹,那男人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来到了神龛面前,搬起地砖,用枪柄几下将木头盖子砸得稀烂,双手钳住唐克的两腋,想将他从下面拽出来。
唐克的身子瘫软,任由男人这么拖着,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男人往上拽了一把,有点儿力不从心,转过头来对我低声道:“齐不闻,来帮把手。”
嗯?我的眼睛瞪得溜圆,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我有些犹豫,甚至觉得他的声音,似乎好像在哪儿听过,三两步走到男人面前,弯下腰来和他对视的时候,我立刻感觉一股电流从脑袋里蹿上去。
这人……这人他妈不是那个内鬼吗?
楼主 柴特儿  发布于 2017-12-06 00:45:41 +0800 CST  
我被叶修这话弄得一愣,压根儿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一瞬间,无数谜团在我的脑海之中涌现。
什么叫做被石化了?什么叫做只有我能救他们?这都哪儿跟哪儿?
最关键的是,我压根儿不知道叶修是谁,凭什么相信他?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疑惑,叶修又点起来一根烟,吸了两口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
这话把我噎得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挠着头皮想了想道:“龙鼑在哪儿?”
“在先生手上。”
叶修这么一说,我本能地想反驳,当初他们那一批人带着龙鼑出了内鬼,有人把龙鼑偷走,为此,老爷子才不惜让光头花血本下地发蛊,逼出内鬼,苗头一致指向叶修,现在他竟然说龙鼑在我家老爷子手上,这是什么套路?
“队伍里的确有内鬼,但是龙鼑没丢,”叶修眯着眼睛,被烟呛得吸了吸鼻子道:“是先生自己派人转移了龙鼑,以此为借口想把内鬼逼出来。我知道他用了地发蛊,你不用问我是怎么逃出来的,我早看出来苗头不对。”
“我家老爷子这趟到底想干嘛?”
叶修一笑,抬起头来看着我道:“你猜,他会告诉我吗?”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可是如果真如叶修所说,那老爷子的城府实在比我想象中更深不可测。
“那他现在在哪儿?”
叶修不假思索道:“你跟着我进山,自然会见到他。”
“进山干什么?”
叶修把玩着指尖的烟头,我发现他的手非常灵活,上学时的那种转笔的动作被他用来玩烟头,就看到已经快要烧到海绵的烟头在他的指尖盘旋,从一个指头转向另一个指头最终回到原位。
这种游戏令人心惊,我只是这么看着都替他捏一把汗,生怕烧到手指,可叶修却毫不在意。
“找一样东西,”叶修抬起头来,坚定地望着我道:“你知道你的体质很特殊,山里面很危险,只有你能进去。”
楼主 柴特儿  发布于 2017-12-06 10:06:38 +0800 CST  
似乎叶修知道我是不怕蛊的体质,这一点就连我和唐克也是出门之后才慢慢发现的,他身上有太多的谜题,甚至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这样的感觉,令人感到危险。
我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门口,盯着叶修的眼睛,窗外的天色正在一点点变暗,阳光和阴影将房间分成了两个世界,我站在阳光之下,他躲在黑暗之中,我抿着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我不去呢?”
“这一趟对你来说意义匪浅,齐不闻,你想知道你父亲的事儿吧?”
叶修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我的心头,整个心脏好像被砸得凹陷,我的父亲……
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见过我爸,从我记事儿起就是跟着我家老爷子相依为命,后来长大一点儿,他告诉我,爸妈是在一次出差的时候在沙漠里迷路,尸骨无存,至于他们的职业,老爷子说是人文学者,去沙漠里找寻遗迹,那时候我还不太了解这些话的概念,等到后来听说了罗布泊的事情,脑袋里才有了概念,不过因为从小没有和父母一起生活过,这份痛苦对我来说并不是很大的阻碍,加上老爷子对我疼爱有加,不至于人格扭曲,也没太在意真相。
我有个习惯,不喜欢浪费时间去做无意义的事情,对于死亡,只能接受,不能较真。
但是现在,父亲的事情被叶修重提,我才意识到有些真相并不如我所知一般,曾经逃避的一些问题好像故意掩盖起来的伤疤,如今被人重新撕开,困惑和质疑卷土重来。
我有些激动地上前一步,坐在叶修对面的椅子上,他坐在床上,身子比我矮一截儿,我双手撑着膝盖弓着身子,目光与他平视,从心理学上来讲,这是一个可以碾碎对方谎言的交谈姿势,“你知道我爸的事儿?”
叶修掏出手机递给我,手机相册里有一张照片,那个人和我长得很像,蜷缩着身体坐在一张破旧简陋的床上,头发胡须很长,多年未经打理,活像个野人,他的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双脚已经出现了石化的迹象。
我惊愕不已地望着那张照片,先入为主地已经给这个人冠以“父亲”的身份,我的声音有些颤抖道:“他在哪儿?”
叶修没有说话,盯着我看着,两个人如此沉默对视了片刻,我吞了口口水,“好,我跟你去。”
得到我这个答案,叶修非常满意,他将背包收拾好,我看到他背包的卡扣上还挂着个密码锁,可见这人非常谨慎,他站起身来,“时间不早,先去吃点东西。”
我没有回答他,转身回房间先去看看唐克。
唐克还在床上躺着,身子舒展开来,手指时不时动弹一下,我看到他眉头紧蹙,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儿,仿佛很痛苦的样子,我想给他把被子拉上来,却发现唐克的肚子鼓胀得厉害,不是那种整个鼓起来,而是只有胃部,好像塞了个球进去。
我伸手摸了一下,肚子里硬邦邦的,竟然还在动弹,我连忙叫了叶修过来,只见叶修伸出了两根指头在唐克的肚子上按了按,沿着唐克腹部的凸起,仿佛在找什么东西一般,叶修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突然对我道:“你出去找点冰块儿,越多越好!”
我不知道叶修要干嘛,但是听他口气严肃,我不敢耽搁,连忙跑出去。
楼主 柴特儿  发布于 2017-12-06 10:07:04 +0800 CST  
招待所的老板家居然没有冰箱,我开车在街上兜了一圈儿,终于找到一家门脸很小的冷饮吧,一进门,里面是几个小包厢,还有一对情侣坐在角落里卿卿我我,我风风火火冲进来,把人家俩吓了一跳,男人抱着女人腰肢的手迅速收回去了,我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道:“没事儿,你们继续!”
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面,我也顾不上解释,掏出一张票子拍在桌子上,“冰块儿有吗?”
“有……”
“有多少给我装多少。”
十来分钟后,我提着整整两桶冰块回到了房间里的时候,胳膊都快被抻出去两米长了。
唐克依旧意识模糊,叶修让我想办法把冰块敲碎,这是个不好办的事儿,我找来个塑料袋装了一袋子冰,狠狠往墙上砸,半天才将一袋冰摔成了冰碴,叶修跟老板要了只大碗,将唐克扶起来靠在床头坐着,让我撑开他的嘴巴。
我急了,“你到底要干嘛?”
“抓好了,”叶修看都没看我,用勺子搅合着冰碴,“他肚子里有两只金蚕蛊,应该正在交配。”
我听完不由骇然,突然想到唐克在地底下的时候的确喊过,说是竹筒里面有什么东西进去了,但是我怎么都没想到进去的会是又一只金蚕蛊。
叶修说,金蚕蛊如果修炼到一定时候,的确是会交配的,但是必须在人体内交配,只有人体内的温度、湿度才是金蚕蛊交配的最佳场所,故而,老太太故意把金蚕嫁出去,到时候找到谁家收了金蚕,再想办法把自己养的另一只金蚕蛊送到那人的肚子里,让两只金蚕蛊在里面交配。
难怪那老太婆这么容易就答应把蛊收回去,压根儿就是另存心思!我心中愧悔不已,要不是我和唐克粗心大意,定然不会落得这样的结果,可是就算再怎么小心谨慎,一般人也不会想到老太婆会做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现在关键问题是要降温,”叶修冲着我努努嘴,让我把唐克的嘴巴再掰开一点,“金蚕蛊怕冷,一旦温度凉下来就没办法交配。”
“能救他吗?”
叶修用一种很复杂的表情看了我半天,“齐名央这些年都教你什么了?”
我被他问得一阵羞愧,别过头去专心掰开唐克的嘴。
起初,唐克的肚子里还是一阵蠕动,但是七八碗冰碴灌下去后,他肚子里硬邦邦的,终于不再动弹了。
叶修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道:“最好的情况,温度过低,金蚕结茧,最差的情况……”叶修长出了口气,“我也不好说。”
楼主 柴特儿  发布于 2017-12-06 10:07:31 +0800 CST  
叶修说唐克的情况暂时已经稳定下来后没多久,唐克就醒了,嚷嚷着肚子难受,叶修让他吃冰的东西,果然只有吃了冰才有所缓解,唐克嚷嚷着没味道,我只好带他去那个冷饮吧,好家伙,这厮干脆常驻下来了,天天围着老板娘的屁股后面转。
在这期间,我旁敲侧击地向叶修打听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叶修只说要进山,不过现在还不行,他在等一样东西,我没问叶修是什么,反正我知道他不会说,等东西到了,自然就知道真相了。
不过和叶修接触一下,我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
有天中午出去吃饭,我坐叶修的车,刚上车坐下就听到叶修大吼一声,吓得我连忙跳出去,就看到副驾驶位上居然趴着一只猫,看样子是叶修的猫,我还有点儿惊讶,他一个大男人出门办事儿居然还带着猫。
而且,等到吃饭的时候,叶修端着一盘猫粮坐在门口,一声呼哨之后,竟然跳下来两只猫,一只黑猫和一只暹罗猫,那两只猫围在猫粮盆旁边转了转,却没有开动,直到一只银色的猫从里面跳出来。
那只银色的金吉拉猫从里面跳出来的时候,我简直有种惊艳的感觉,身上一层灰色的被毛,毛尖都是通透的银色,我对猫有点儿了解,朋友家养了好几只,这种品相的极其少见,还是三点一线,尤其是那气势,眼睛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颇有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金吉拉跳下来,扭着猫步扬着脑袋来到了猫粮盆旁边,另外那两只猫立刻往后让了一些,等金吉拉吃完之后才敢凑上来。
我看了叶修一眼,情不自禁道:“你这家教,简直了。”
叶修没说话,一直看着那只金吉拉,它在下面绕了一圈,就连地上灰尘多一点的地方都会躲着走,大摇大摆地跳上了车,趴在挡风玻璃下面舔着爪子,眼神只是从我们身上轻描淡写地扫过,没有片刻停留。
如果说这是人的话,啧啧,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气场。
我问叶修这几只猫都叫什么名字,叶修摸了摸黑猫道:“这个是大怂,前年在火葬场跟回来的。”
叶修说,捡到这只猫的时候,刚好他有个特好的哥们儿去世,他去殡仪馆送行,回来的时候,这只猫就趴在他车上不走,叶修觉得奇怪,就带回家了。
至于那只暹罗,则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每天趴在叶修家窗台上,抱回来就起名叫二怂。
“哦,”我指着那只金吉拉,“这只也是捡回来的?三怂?”
叶修摇摇头,“它叫阳莱。”
关于阳莱,叶修没有过多介绍,甚至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儿怕这只猫。
人怕猫,这情况有些奇怪。
楼主 柴特儿  发布于 2017-12-07 11:32:20 +0800 CST  
最奇怪的是,叶修看起来虎背熊腰身材精壮的汉子,居然会喜欢猫?这一点我都勉强能理解,但是出门办事儿还把家里的几只猫都带上,这个未免有点儿太柔情似水了。
叶修倒是对此不以为然,“上路了你就知道了。”
我们在这儿等了足足三天,第三天的早上,我刚睡醒,就听到对面房间传来了敲门声,老板的声音隔着门板也甚是清晰,“叶老板,有你的快递!”
我赶紧穿上衣服假装要出门跑步的样子,叶修的门没关,我看到他正在拆快递,从我的角度能看到叶修手里拿着的,是一面镜子,昏黄色中夹杂着翠绿色铜锈的古旧铜镜。
叶修手中还拿着镜子突然回过头,我俩目光相对,我有点儿尴尬,抓着头皮道:“吃早点吗?”
其实叶修已经察觉到了我在偷看他,不过他并不在意,而是道:“收拾东西,我们出发。”
唐克自称自己是伤病号,怀里抱着一袋冰棍,让我背行李,其实这两天唐克自己研究了好多关于金蚕蛊的事儿,时不时嘟囔说那本《夷蛊内传》不在,如果在的话,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
不过唐克这两天看起来心情不错,说是想到了个好办法,这金蚕蛊也不是非解不可,据说过去养蛊的人还有特意让金蚕蛊在肚子里繁殖的,如果运气好的话,成功繁殖出来的金蝶蛊非常牛,其牛程度几乎难以形容。
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撇撇嘴,“你说你自己表达能力不够就得了。”
“不是!”唐克信誓旦旦地摇头,“主要是众口不一,也说不清楚这东西到底牛到什么程度。”
据唐克说,关于金蝶蛊有很多种描述,但是因为炼出来的人太少,所以很多都只是揣测和杜撰。
接下来的几天,唐克的口头禅就是“如果我能炼出来的话”,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笑,却让人觉得心酸,这种蛊,炼成了是幸,炼不成,是命。
我们谁也无法揣测唐克即将迎来的命运究竟如何,所有的谎言就像一张红布盖在棺材上,藉此对残忍的真相视而不见。
简单地将东西准备好后,我们分别上了车,直奔充闽村。
路过老太太家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一眼,房门紧闭,一副破败腐朽之气蔓延而起,唐克凝望着窗外,嗦着冰棍儿冷笑一声道:“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家人现在没有金蚕蛊护镇,要倒霉上一阵子的。”
原来,唐克说,养金蚕蛊的人多是为了财运,但是这一点也和泰国的佛牌有些相似,据说佛牌并非能给人带来好运,而是将人后半生的运气转移到前半生,金蚕蛊也是如此,故而一旦没有了金蚕蛊的庇护,运势将会一落千丈。
楼主 柴特儿  发布于 2017-12-07 11:32:46 +0800 CST  
都到了这种时候,我还哪有心思去关心别人,跟着叶修的车,一路往充闽村狂奔而去。
虽然说是崖塔县下辖的村子,但是充闽村距离崖塔县的距离却不短,我们一路跑过去,等到达的时候,竟然已经是晚上了,唐克光顾着吃冰棍儿,一路上好几次嚷嚷要上厕所,也占用了我们不少时间,至于我,反正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想赶紧进村找点儿吃的,叶修估计也挺不住了。
本来想把车开到村子口,谁知道人还没过去,路上就被几个村民给拦住了。
那几个村民好像是特意守在这里的,手里还拎着铁锹钉耙等家伙事儿,见到我们的车过来,远远地就堵在了路口,我心说这是什么意思?进村收费?
叶修停下车和几个村民交涉了片刻就来到我们的车子旁边,“先下车,车只能停在这儿了。”
“为什么啊?”唐克叼着冰棍儿的木棍,含含混混道:“我是病人,不能走路。”
叶修压根儿就没看唐克,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对着我道:“村子里有点儿事儿,正在祭祀。”
祭祀?我向来对这些民俗文化的事情很感兴趣,听说是在祭祀,就把车停在路边,背上行李快步往村里走,人还没到村口就听到了一阵锣鼓喧天的器乐声,只是这曲调很奇怪,不像是喜乐,也不像是丧乐。
音乐声听起来让人有些不安,莫名其妙的,说不出来是烦躁还是焦虑。
一般而言,人会对熟悉的事物有所喜爱,这种喜爱无关好坏对错,从小受到虐待的人长大之后也会找个虐待自己的伴侣,并非喜欢对方,而是喜欢这种熟悉的记忆。
而不安的感觉,往往来源于陌生,就像我现在听到的这种音乐。
我抬头看了一眼,在黑暗之中,一队人马正在从远处一点点靠近,为首的是两个穿着长袍的男人,手中提着根竿子,竿子上还挂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看不清楚是什么。
紧随其后的八个人抬着一张木床,那架势让人联想到八抬大轿,抬着木床的人摇摇晃晃,双腿时不时高高抬起,好像在跳舞似的。
几个村民将我往后推,生怕我搅乱他们的祭祀,我踮着脚长大了嘴巴看着不远处的情况。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我看到了卧在木床上的东西。
是一只猫。
楼主 柴特儿  发布于 2017-12-07 11:33:12 +0800 CST  
一行人抬着一只猫进行祭祀,这情况有点儿诡异,让我想到了泰国一种特殊的祭祀方式,只是泰国人是抬猫出来求雨。
当天气过度干旱的时候,泰国人会用竹笼抬着一只猫在村子里四处迅游,以这种方式来求雨,据说是因为泰国人相信猫的叫声能召来大雨倾盆,而求雨的过程也较为残忍,要将猫折磨致死,大多是用水浇死溺亡。
但是这一带雨水丰沛,说是求雨不太现实,我凑在村民旁边听他们窃窃私语,在讨论着村子里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地动。
古代将地震称作地动,但是此地动并非彼地动,听几个较为和善的村民给我解释说,他们这个充闽村很奇怪,地下经常发生震颤,但也不是地震,怎么说呢,这震颤就是地面在轻微晃动,摇摇摆摆,维持个几分钟的时间。
据村民称,这种地动的情况每隔几十年就会出现一次,在他们的地方志上有所记载,以前每次地动的时候,只要抬着猫四处迅游,地动就会消失,但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地动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礼拜,他们每日抬着猫出行,却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我问他们地动一天会发生几次,大概都在什么时间,其中一个村民很是激动地拍着手道:“可准时,一天四次,早上五六点钟,中午十一二点,下午五六点,再就是半夜,老祖宗的法子都不管用了咯!”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感到奇怪,首先,地动这种事情我就没听说过。
不管是地震还是地动,都是因为地壳运动,导致地壳快速释放能量,由此产生的地震波,一般而言随着等级大小区别,导致地震的规模不同,但是这里的村民说,他们这儿的地动只是轻微摇晃,根本算不上是地震,这样的情况也可以说是地震等级较轻,这样理解也是没问题的,或者说这里发生的只是大地震的余震。
但是这样说的话,有一点就无法理解了,地震也好,余震也好,都是没有时间规律的,他们这儿的地动反倒是按时按点儿的,而且每隔几十年就会出现一次。
难道说,这地底下有什么东西?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眼前突然晃了一下,我还以为是我头晕站不稳,然而脚底下传来的震动很快变得清晰起来,竟然是村民口中所说的地动!
我并没有经历过地震,不过文川地震那年,埁都的震感很强烈,光是那样也把我吓得半死,心里早就造成阴影了,现在只是轻微的震颤也让人心惊肉跳。
不过旁边的村民好像早就对此,个个面沉如水,只是弓起了马步,保持身体平稳免得摔跤,最夸张的是那些抬着猫游行的人,震动如此强烈,他们居然不以为然,还在往前行进着,音乐也只是稍稍停顿了两三秒,便继续演奏起来。
楼主 柴特儿  发布于 2018-01-11 20:59:25 +0800 CST  

看样子,的确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地动。
不远处传来了唐克的怪叫,我回头一看,唐克和叶修正往这边走来,叶修的身后还跟着三只猫,人还没到跟前,猫已经跑了过来,我还没看清楚,就看到那只暹罗已经一个翻身踩着其中一个抬猫人的肩膀便跳到了床板上!
床板上那只虎斑猫较为肥硕,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抬着它游行的事情,安逸地趴在床板上,待到这只暹罗猫冲上来,虎斑猫立刻一爪子飞了出去!
被猫拍过的人就知道,这玩意儿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是力气确实不小,我不由得在心里替二怂捏了把汗。
好在二怂是只暹罗,身材消瘦腰肢纤细,只是弯腰一闪,便躲开了那只虎斑的攻击。
我刚松了口气,就看到二怂踩着床板跳起来,居然不怕死地往那只虎斑猫的背后抓了一把……我看得正紧张,人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突然被抓了一把,疼得我呲牙咧嘴,睁眼一看,一道黑影从我面前闪过,大怂居然踏着我的肩膀跳到了床板上。
街上的民众吓得纷纷惊呼出声,几个男人想要上去助阵,然而那三只猫打得不可开交,几个小伙子刚想冲上去,立刻被后面的老人拦住,生怕他们伤了那只虎斑猫。
“天谴!天谴啊!”
人群中,不知道哪位这么喊了一声,人群中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只差哭嚎起来。
我没心思关心下面的情况,与下面相比,上面激烈多了,只见三只猫简直如同龙虎斗,翻身、跳跃、打滚,如果有这个技术,国内的武打片早就走出亚洲冲出世界了。
三只猫缠斗在一起,大怂和二怂身形瘦弱,占不到上风,那只虎斑盘踞在自己的地盘上固守攻防,时不时猛蹿上去一招制敌,很快,大怂二怂便败下阵来,眼睛和耳朵附近都是抓挠的伤痕,旁边的叶修纹丝未动,我却看到他的拳头攥在一起,显然是心疼了。
然而毕竟是猫的战争,我们上去又帮不上忙,我看叶修心急难耐又帮不上忙的样子还有点儿揪心。
正当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的时候,一道银白色的影子猛地从我们中间蹿了过去,人还没反应过来,床板上便传出了一阵哀嚎--那虎斑猫拱起身子准备迎敌,阳莱跳起来,如蜻蜓点水一般猛地蹿起上半身,一爪子下去,那虎斑猫从天灵盖直到鼻尖儿,就是三道血痕。
虎斑猫脑门上本来就张着一条条的纹路,现在可好,整个开了花。
那虎斑猫疼得在地上打滚,爪子想摸却不敢动,呲牙咧嘴地发出阵阵刺耳怒吼,盯着对面的阳莱,恨不得将它撕成碎片。
阳莱安逸地趴在床板一侧,后面是大怂和二怂,不知道怎么着,这场面突然让我想起来了东方不败……
虎斑猫左右徘徊,前后寻找着进攻的方向和姿势,不甘心地“嗷嗷”直叫,然而阳莱只是懒洋洋地投过去一个目光,虎斑猫立刻弓着身子从床板上飞身跳下,一下抱住了一个男人的脑袋,吓得两下将男人脸上抓开了花。
一时间,人吼,猫叫,所有声音夹在一起,以及颤动的大地,地处盆地之中的充闽村简直好像人间地狱般纷乱不堪。
落日的阴影好像一张慢慢收拢的扇面,就在那阴影即将把阳莱笼罩起来的时候,本来趴着的阳莱支起上身,懒洋洋地歪了下头。
阳莱是标准的金吉拉猫,之所以我觉得它不是捡回来的,这样的品种要是也有人扔,那才叫怪了,它身上的毛也比一般猫长得好,胸口毛发茂密,蓬松卷曲,乍一看就像一只狮子,那气势更是傲视群雄般。
似乎是在呼吸运气,阳莱发出了一声叫声,原本还在争吵恐慌的村民们纷纷愣住了,傻傻地盯着阳莱。
我光顾着望着阳莱,其他的什么都没注意到,等它的叫声停下来时,我惊讶地发现脚下的地动停了。
这是……这地动停下是因为阳莱的叫声?难道真的像那些村民所为,只要抬着猫游行就能让地震停下来?那地震局不用干别的,全员养猫得了。
地动停下来,村民们也很快回过神,几人抱着那只虎斑猫查看伤势,我心说不好,刚一回头,就听到叶修吹了声口哨,大怂二怂立马从床板上跳下来,趴在叶修的背包上,一只爪子还轻轻勾着叶修的包带。
唯有那阳莱……它那气势我也是醉了,纹丝不动地望着叶修,可怜叶修一个七尺男儿,无奈地上前,像恭迎老佛爷一样,毕恭毕敬地把阳莱从床板上抱下来。
人群中炸开了锅,几个村民要上来和我们讨个说法,我和唐克连忙拦在中间,“别乱动啊!”唐克嚷嚷道:“法治社会!”
村民后面,传来了“锵锵”的声音,人群很快让开一条路,一个老头儿出现在人群中。
2018-01-11 103
楼主 柴特儿  发布于 2018-01-11 21:01:25 +0800 CST  
老头儿拄着拐杖头发花白,走两步,从脖子到肩膀再到腿都在哆嗦,像个弹簧娃娃,我生怕他一不小心把脑袋都晃下来。
“阿公!”有人喊了一声,抱着虎斑猫就到了老头儿面前,“阿公!神猫被那畜生给抓伤了!”
被唤作“阿公”的老头儿连看都没看一眼那低声哀鸣的虎斑猫,顺着视线所指的方向向我们望过来,立刻就看到了叶修怀里的阳莱。
阿公的双眼本来已经浑浊发黄,可是在看到阳莱的一瞬间,我发觉他双眼放光,哟呵,老头儿还真识货。
“就是它……”阿公说话的速度很慢,在别人的搀扶下来到我们面前,弓着腰打量着阳莱,“伤了神猫?”
旁边的村民连忙应声,七嘴八舌地嚷嚷着阳莱的罪状,说得那叫一个精彩,简直可以去天桥说书了。
阿公那嘴唇好像风干的无花果,他抿着嘴唇半天没说话,歪头打量着阳莱,半晌突然抬起头来望着叶修道:“你伤了我们的神猫,总要补偿……”
“一千块!”
人群中有人喊了这么一声,立刻有人应和,这些人大概对钱没什么概念,第一个喊的人觉得一千就是不小的数目,后面的人却嫌少,于是乎什么三千五千一万八万,什么价码都喊出来了,我听得哭笑不得。
站在前面的一个男人嚷嚷道:“我们这神猫投胎转世好几代,不能就这么便宜你们!”
听说,村子里供神猫的习惯从很久以前就有了,每只猫死了之后,同时出生的猫就会被选作神猫,我听完觉得稀奇,这法子挺逗啊,跟西藏的喇嘛选活佛一样。
看到我似乎是不相信的笑容,一个人怒道:“神猫每次转世,头上都有一样的花纹!”
虎斑猫头上大多都有花纹,长得都千篇一律,这并不奇怪,然而男人却拨开了虎斑猫的伤口,那虎斑猫疼得身子一缩,扑上去在男人胳膊上抓了一把,男人咬牙忍痛,捏着猫头给我看了看虎斑猫的天灵盖。
上面的确长着个有点儿奇怪的花纹,几道线好像图腾一样,细密地盘卷在虎斑猫的天灵盖上。
如果真如他们所说,即便不是同一窝猫,头上却能长出一模一样的花纹,那的确是有点儿蹊跷。
“都闭嘴,”阿公有些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村民们仍是一脸跃跃欲试,却没人敢再开口,就看阿公伸出手来,哆哆嗦嗦地往阳莱的脑袋上伸,叶修有点儿紧张地警告了一下,说阳莱不喜欢被人碰,果然,阿公的手还没摸到阳莱,阳莱便不耐烦地缩着脑袋躲过了阿公的手,阿公笑眯眯地砸吧着嘴道:“有意思,有意思……”
阿公眼里满是对阳莱的喜爱,半天,抬头看着叶修道:“你们伤了我们的神猫,赔钱就算了,把你这只猫赔给我们。
楼主 柴特儿  发布于 2018-01-12 19:10:40 +0800 CST  

身后的村民长大了嘴巴,露出讶异的表情,阿公却理所当然地望着叶修。
大家你看我我看他,叶修只能低头看阳莱,只见叶修面色为难。
谁知道,还不等叶修作出决定,那阳莱突然从叶修怀里跳出来,在阿公的脚边绕了两圈,尾巴搔了搔阿公的腿。
“哦,你想跟我走啊?”阿公乐得合不拢嘴,这就让人抱着阳莱跟他回家,我一看就急了,谁知道叶修却拽住了我的胳膊。
临走的时候,阿公回过头来看着我们道:“你们是来山里找那一批进山的人吧?带他们进山的向导明早就该回来了,我安排他们带你们进山,今晚住进阿龙家吧!”
老头儿居然就这么走了!我瞪大了眼睛望着叶修,一胳膊肘子戳过去,“哎?你没事儿吧?你的猫跟人家走了!”
我没想明白,叶修为什么半点儿反应都没有,别说这还不是我的猫,我都想上去和老头儿争论一番!
叶修望着远去的阳莱,悠悠道:“它自己想去,肯定有它的原因。”
我听的一愣,喉头一哽,“你……确定你是在说你的猫?”
叶修没说话,正当此时,一个自称叫阿龙的男人来到我们面前,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叫阿龙,此阿龙非彼阿龙,原来这家伙是个独眼龙。
阿龙头上戴个眼罩,赤着上身,身材精壮,微微泛着汗滴的上身一块块排列着几块腹肌,下身穿着条肥大的黑布裤子,腰间绑着根红布,他是刚刚抬猫的人之一,听到阿公的吩咐来到我们面前,也不多说话,冲我们扬了扬脖子,示意我们跟他走。
周围的村民们渐渐也散了,我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着各自离开的村民,突然觉得奇怪。
在这些人群中,居然没有一个女人!
现在即便是在偏远山村,重男轻女的观念思想虽然还在,但是也不至于说不让女人出门。
我怀揣着疑问跟着阿龙回家。
这充闽村住的是吊脚竹楼,院子是篱笆墙,院子里干干净净的,我发现了另一件奇怪的事情,这里的人家中居然都没有养鸡鸭牛羊,这种事情在乡村里是很不可思议的,他们不养家畜,吃肉的问题怎么解决?
阿龙进门后,指了指院落一侧的一间竹楼,对我们闷声闷气道:“今晚住这儿。”
全程,这些人都说着浓重的方言,我只能靠猜来揣测他们的意思,听到阿龙的话,我进去竹楼看了一眼,里面还算干净整洁,墙边堆放着一些杂物,我将行李放下来,肚子有点儿饿了,阿龙就说给我们准备吃的。
他来到院落另一侧的竹楼打开门,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脸色很难看,是那种病态的苍白,女人走路的姿势也挺奇怪的,好像是很少活动,身子佝偻着,刚出来的时候还用手挡着眼睛,毕竟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却好像很怕阳光,似乎很久没有出来过。
背后的唐克低声道:“这女人平时好像是被关起来的,我估计是拐卖来的吧?”
偏远山村经常听说有拐卖妇女来给穷困地区的男人当媳妇这种事情,我有点儿警惕。
女人在院子里生火做饭,趁着这功夫,我出门转了一圈儿。
隔着一道道篱笆墙,能大概看到其他村民的日常生活,和阿龙家差不多,生火做饭袅袅炊烟,但是每户人家的女人看起来都有些怪,等在村子里绕了一圈之后,我大概已经明白了这村子奇怪在哪儿。
首先,村子里的女人都不出门,看起来好像平时都被关起来了。
其次,我在村子里绕了一圈儿,没见过年纪大的女人,这里的女人年纪都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按理来说家中应该有老母亲才对,但是一个上年纪的女人都没见到。
最后,我发现这些女人的长相不太像湘西一带人,仔细看,总觉得像闽南人的长相,我这么说并非空穴来风胡乱猜测,一走一过,偶尔能听到那些女人低声说几句话,口音就是闽南方言。
闽南一带距离这里这么远,为什么会有大批的闽南女人集体嫁过来?而且好像这个村子里就只有这些闽南女人,也就是说,除了她们之外,村子里根本没有女人,那么这村子里原来的女人都到哪儿去了?总不可能一直就只有男人吧?
我越想越觉得诡异,回到家的时候,女人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子,她自己拿着个碗夹了些饭菜,抱着碗就回到吊脚楼里去了,从始至终,我几乎没怎么看清过这女人的脸。
阿龙让我们吃饭,他始终闷着头不吭声,饭桌上就只有一些素菜,看来我之前的猜想没错,这个村子里的人似乎都不吃肉,而且桌上也没有凉菜。
唐克大大咧咧的和阿龙攀谈,问他眼睛是怎么弄的,阿龙闷头吃饭也不作答,唐克吃了个闭门羹,撇撇嘴继续吃饭,直到阿龙吃完了离席的时候,他一边收拾碗筷,一边低头道:“你们这些城里人弄的。”
这话让我们一愣,总觉得阿龙这话里满是对所谓“城里人”的憎恨,而且似乎在他的概念中,像我们这样穿着打扮的就是城里人,他憎恨的就是城里人。
唐克问叶修车里有没有酒,叶修一直在发呆,大概在想阳莱的事情,被唐克推了一把才回过神,从车里拿出来一瓶白酒和几包猪蹄凤爪之类的下酒菜。
“来,兄弟,”唐克称兄道弟地勾着阿龙的肩膀,硬是拽他坐下,“喝两杯,算是给你赔罪。”。
2018-01-12 104
楼主 柴特儿  发布于 2018-01-12 19:14:40 +0800 CST  
赔罪……这话听得我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唐克这情商,这事情和我们没关系,我们赔的哪门子罪?
看我低头偷笑,唐克还瞪了我一眼。
阿龙推让说自己不会喝酒,我听到唐克低声道:“不会最好……”阿龙抬头问他说什么,唐克摆摆手道:“这是好酒,你尝尝看就知道,喝一点没事儿的。”
我知道话说到这儿,阿龙今天晚上就算完了,我见过唐克劝酒的功夫,基本上掉进他的圈套里,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起初俩人只是抿一小口意思意思,但是话越说越多,酒也就停不下来了,眼看阿龙面色潮红,连舌头都硬了,唐克也装作摇摇晃晃的醉态,但是我知道这货的酒量不止这些,这是为了在心理上得到对方的认同,从而降低警惕性。
看阿龙的话多起来,唐克立马将话题扯到了他的眼睛上。
“呵呵……”阿龙伸出手,无比豪迈地一扯自己的眼罩。
吊脚楼的院子里接了电灯,灯泡就悬在阿龙头顶不远处,光线如同瀑布一般自上而下,洒落在阿龙的脸上,一个丑陋的坑洞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不太用“丑陋”这个词去形容什么人或事儿,总觉得这个词听起来有些太残忍太过分,但是除了丑陋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合适的词。
阿龙的眼眶里没有眼球,整个眼眶皱皱巴巴地凹陷下去,眼皮上被戳了个十字口,伤疤如同风干的橘子皮,上面还留有当初缝针的痕迹,听他说,当初差一点点就插进脑子里,阿龙苦笑道:“那也好,总好过现在这么半死不活。”
我们问起阿龙这伤口是怎么弄的,他眯着另一只眼睛望着远方,似乎思路已经自记忆的长河中回溯至事发的时候,那段记忆格外清晰,还要说起来三十多年前。
这也关乎阿龙对“城里人”的憎恨。
三十多年前,阿龙才只有六岁,从小就生活在村子里,那时候这个村子还不叫充闽村,那年,一辆绿蓬卡车开进村子里,下来了很多人,有的穿制服,有的穿军装,不知道是些什么人,那些人进到村子里后,说他们是来执行任务的,就把村子里所有女人都召集在一起,从大到小,连襁褓里的婴儿也没放过。
所有人聚集在村长家的祖屋中,男人疑虑不允许进入,就只有女人,来的那些“城里人”不允许女人们回家,在里面问了她们很多问题,整整问了两天两夜。
两天之后的清晨,天才蒙蒙亮,又来了一辆卡车,村里的男人们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女人,那些女人被反绑双手带上头罩,全部塞进了卡车里面。对于此事,村长去要个解释,却被告知这些女人炼蛊,是牛鬼蛇神封建迷信,必须要带走改造。
楼主 柴特儿  发布于 2018-01-13 20:51:30 +0800 CST  

听说是上面的命令,村长不敢违抗,只是哭求这些人早点把女人们送回来,哪个村里没有女人?要真是没有女人,村子不就没了?
当女人被塞进卡车的时候,年幼的阿龙扑上去找自己的母亲,温柔的母亲颤抖着,对于自己的命运已经有了预感,认为这次一别,恐怕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儿子了。
母子俩抱在一起哭诉,却被人硬生生分开,阿龙哭着去追,被人推了一把,眼睛戳在了路边的钢刺上,从此就变成了这样。
那批人迅速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来过,只有村子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村里只剩下年迈的老头儿、壮年的男人和年幼的小男孩儿,甚至连个雌性动物都没有,估计连母鸟飞过上空都要躲着走,男人们拉帮结伙凑在一起做饭洗衣,日子苦不堪言,每天都在痛苦的煎熬和对希望的执迷中度过。
但是那些女人没有再回来,取而代之的,过了几个月的时间,绿蓬大卡车又来了,他们放下来一批女人,男人们大喜过望都聚集在村口,可是他们很快又绝望了,这些女人并不是自己的母亲、妻子或女儿,而是另一些根本语言不通的女人。
说到这儿,我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女人都说闽南话,长相也和本地人不一样,这让我想到了多尔衮屠城,湖广填四川,抑或日本人在满洲定居,教中国人学日语。总之不管到底是什么做法,这种行为的目的,就是一种大换血。
苗蛊传男不传女,这是要彻底斩断这个村子里关于蛊术的根儿。
对面的唐克和叶修听到这里也会意地点点头,我们已然心知肚明。
阿根说,那些女人被迫留下来和他们繁衍生息,男人们起初无法接受,但是到后来慢慢的也就只能认命,谁知道差不多十年之后,绿蓬卡车再次来了,将那些成年的女人又带走,只留下她们生下的小孩儿。
正如我刚刚所说,如果第一次将全村女人带走,是为了从血脉上彻底换血,取代原有的蛊女,那么,第二次的换血,则是为了从记忆上彻底造成断代。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咋舌,阿龙他们在村子里这么多年并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只是发觉村子里很多传承都不在了,比如当初这村子里蛊术盛行,现在却几不可闻。
但是,那些坐着绿蓬卡车来的人到底是谁?真如他们自己所说,是什么上面的人?如果只是为了某一场浩劫,想要破四旧,根本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我倒是听说过那时候有些巫术啊方术啊之类的大师遭到迫害,但是如此下血本儿的,还是第一回听说。
又或许,这件事情并不如我们想象中单纯。
“对,”阿龙突然想起来什么,“他们还在山里修了个什么东西,在山底下,看着怪吓人的,有几个人去过,最后都吓疯了,为了那东西我们连山都不敢进。”
“修了东西?”我来了精神头儿,对阿龙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就在山下面,还有两扇大门,我也……”
话才说了一半儿,阿龙眼睛一闭,趴在桌上便睡过去了,这家伙果然不胜酒力,喝了这点儿就醉得不省人事,我和叶修把他扛起来,带到了旁边那间吊脚楼里,刚推开门,女人立刻用懵懂的目光望着外面,我看那女人长得挺清秀的,就是眼神儿,好像只不谙世事的小动物,让人觉得可怜。
我们三个回房休息,趁着他们俩出去洗漱的功夫,我掏出手机用上帝之眼搜了一下附近的地势地貌。
充闽村一侧紧邻盆地,就是我们来的方向,一侧则遍布高山,在西南一带,并没有什么太过巍峨耸立的山体,和北方的崇山峻岭相比,也就算个山包吧,就在我浏览地貌的时候,一个位置突然吸引了我的注意。
这地方距离充闽村大概有三十公里,周围都是茂密的植被,我觉得上帝之眼最大的好处就是这个,对地形地貌描绘得非常清晰,基本上从地图就能看出附近的山势,甚至连建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而我关注到的那个地方,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灰白色物体,好像是一道大门,奇怪的是这扇门并非直立,而是沿着山体倾斜的,从形状来看,这扇大门应该是现代工艺建造而成,这种东西出现在深山老林里,让我感到非常意外。
应该就是阿龙口中所说,那些坐着绿蓬卡车来的人建造的东西。
我将地点标注下来,打算明天就往这里出发。
夜里的时候,地动再一次发生,我被惊醒,睁开眼睛的时候,唐克和叶修正趴在地上,竖起耳朵听底下的动静,半晌,两个人直起身子,说了一句令我毛骨悚然的话。
“下面有活物。”。
2018-01-13 105
楼主 柴特儿  发布于 2018-01-13 20:56:30 +0800 CST  
地底下有活着的生物,光是这一句话就足以令人汗毛竖立,可如果这东西能够导致大地都跟着震颤,那该是多大的个头儿?
唐克一拍地面道:“我就说嘛,如果不是活物,怎么可能存在有规律的周期?合着这东西还挺准时,这是上了发条了啊。”
我没工夫跟他拼,只问道:“你们说,有可能是什么东西?”
对面的叶修点了根烟,还没抽两口,被唐克抢过去,叼在嘴上眯着眼睛抽起来,叶修有点儿憋气,摸了摸烟盒,原来唐克早就发现是最后一根了。
叶修比我们年长个十岁左右,为人沉稳,没和唐克一般计较,他皱着眉头分析道:“西南一带的崇山峻岭植被茂密,多是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尤其这一带贴着山脉,山清地灵,能长出来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是可能发生的。这不是我们现在应该关心的事儿。”
我发现叶修这种人和我不一样,倒是和疯子有点儿像,做事儿的时候头脑清晰,做一件事儿就是一件事儿,能够抛开所有旁枝末节,心无旁骛地琢磨一个问题,而不受其他干扰因素的影响,我就不行,我家老爷子也说过,我心思太散,琢磨事情的时候总是自己跟自己打岔,而唐克则是另一种人了--他,根本不动脑子。
虽然没继续追问,但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琢磨,这村里的人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难道从来没有去研究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而这东西和我们即将要去的地方有关系吗?
叶修靠在墙边,月光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我没问他明天的计划,因为我们来阿龙家之前,那个主事儿的老人说过一句话,问我们是不是来找进山的那批人。
也就是说现在山里面有一批人,据我猜测,那些人很有可能是老爷子,当然,也有可能是叶修的人,不过叶修和老爷子显然并不是同盟。
且不管这个人的目的是否出于正义,但他是老爷子队伍里的内鬼,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我们得到的上一条线索指明,老爷子肯定会到充闽村,这样一来,即便现在里面的不是他们,他们也肯定会来。
抱着这样百分百的把握,我反倒觉得没必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我们准备出发,阿龙说那地方没什么人肯进去,而且一路上情况险恶,不光是地形复杂,蛇虫鼠蚁也很多,贸然进去会有危险,让我们在这儿等着向导回来。
我借口跟阿龙出去打水,出门便拉着他问道:“上一批人里有没有这个人?”
我觉得现在的自己简直就像满大街贴小广告寻人,我拿着老爷子的照片给阿龙,谁知道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摇摇头道:“他们来的时候都包裹得很严,墨镜口罩围巾,根本看不到脸。
楼主 柴特儿  发布于 2018-01-14 19:11:20 +0800 CST  

楼主:柴特儿

字数:275124

发表时间:2017-11-10 00:34:0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1-15 12:07:3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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