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纪实文学《爱情与葬礼——红与白》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7-10-15 05:56:23 +0800 CST  
在甲骨文的“媚”字形中,是面朝右的一个女子,头部有只大眼睛,眼睛的上部是弯弯的两根眉毛。所以李孝定认为:“女之美莫如目,故契文特于女首著一大目,又并其目而象之。”张舜徽在《约注》中解释:“许训媚为说,谓色好悦目也。女色好谓之媚,犹石之似玉者谓之耳。”所以,晏几道的《六幺令》中说:“晚来翠眉宫样,巧把远山学”;贺铸的《薄幸》里说:“淡妆多态,更的的、频回眄睐。”吴文英的《齐天乐》更是说:“眼波回盼处,芳艳流水。”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7-10-15 08:43:01 +0800 CST  
于是,因为那个媚眼,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哪个城里男人就在她给他让出来的那张方凳上坐下,一边抽着香烟,一边喝着绿茶,一边和认识或不认识的男人寒暄说话;她就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彼此保持着少许的距离,有时候有人经过,需要让开路,她就会有意无意的把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将自己的身体靠在他的后背上;他也会回头去望,就能看见她那衣服下隆起的胸部、衣领外露出的一段白皙的脖子,还有那个很有肉感的下巴。
“对不起,别人挤的。”她的脸蛋红红的。
他微微一笑:“没关系,请继续!”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7-10-15 09:47:26 +0800 CST  
来吊唁、来陪着丧家守夜的人太多,根本找不到任何座位,因为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他,她就一直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想要活动活动、在房间里出出进进的人太多,她依然还得为挤来挤去的人让路,也就不时地将自己的身体贴在了他的后背上。完全是一个闪念,完全是一个恶作剧,在某一次身后感觉到有身体贴过来的时候,他就将自己的身体向后仰去,无意的就将两个人的身体贴得更近了;丹凤眼的女子多少有些慌张,多少有些躲闪,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不仅不躲闪,反而将自己的前胸完全贴在那个城市男人的后背上了。
女人的味道就从男人的后背翻过来,慢慢地弥漫了男人的鼻孔,深深地吸一口气,似乎闻不到脂粉味,也没有香水气,只有一种很暖和、很清新、还有些芳香的女人味从男人的鼻腔通过气管进入到他的肺叶之间,给他一种很纯粹的感觉;女人年纪不大,她的胸部也不大,但很有弹性,就一左一右的贴在了他的肩头,因为受到了柔软的魅力,他不动声色的摇晃了一下肩膀,那两团柔软就在他的身后活泼的滚动起来,那可是最大的诱惑。
整个过程,两个人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彼此心知肚明。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7-10-15 15:25:11 +0800 CST  
有人在屋外大声叫着某个人的名字,就终于有人站起来一边答应一边离开,丹凤眼就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歇歇脚的小木靠把椅,她当然会不失时机的抢先坐下,将椅子搬过来就坐在他的面前。她从自己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根本不再客气,就像对待自己的男朋友似的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从桌上拿来火柴,划燃了给他点烟。
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脸第一次相距如此之近,于是他能清楚地看见她的额头的光滑如玉、她的秀鼻十分端正,脸蛋上有些少女的绒毛,唇边有些抑制不住的微笑,当然,更重要的是看清了丹凤眼里的脉脉含情,还有那面部表情所展示出来的那种无法用语言和文字进行表达的那种大方和羞涩。
所以古人才会感叹:“此时无声胜有声!”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7-10-15 20:29:35 +0800 CST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7-10-16 04:15:35 +0800 CST  
在“送终”与“小敛”之间,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步骤:就是为刚刚去世的老人洗澡更衣。宜昌话把那个洗澡叫“抹澡”,把给老人穿寿衣叫“装老”。丧家是不能自己动手的,要么请当时在场的熟人帮忙,要么请白事馆的专业人士来帮忙。男有男伴,女有女行,笔者的母亲去世的时候就是请的两个女客帮忙,一人一张百元大钞;笔者的父亲去世的时候,就是请的一医院附近的一家白事馆的两个男人过来的,人家的收费都是明码实价的。
在宜昌周边农村,更有熟悉全部过程的专业人士,多为中老年人,据说有的还是世代相传。负责这个程序的,人家很懂规矩,来到丧家,先会到灵床前烧纸钱、给亡人磕头,宜昌话叫“讲礼性”,孝子要站在门口亲迎,人家烧纸钱时自己要下跪,人家磕头时自己也要在一旁向人家回拜,以示礼节,决不可有半点疏忽。
人家首先在清点准备的老衣和其他物品之后,会请到丧家帮忙的人打来一盆温热水,准备一条全新的毛巾(宜昌话叫“抺澡袱子”)。在给亡人洗澡之前,人家会先用那条毛巾给自己洗脸,然后再给亡者去洗。意思是人家与亡人同洗一盆水,同用一条毛巾,希望亡人在阴间能保佑他,不过就是一种虚无的意愿而已,而我们的所有人对此就是深信不疑。
根据男女不同,洗澡的方式也不尽相同,规矩是:“女者有三,男者有七。”这也就是说,如果亡者是女人,只洗三下:从头到脚一下,左右上下肢各一下就完成了;如果亡者是男人,则要洗七下,就是面部、前心、背心、左右上肢、左右下肢各一下,每一下就是用毛巾象征性的走一遍,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洗澡。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7-10-16 20:50:08 +0800 CST  
如果是老人,所穿的老衣一般是在很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如果没有准备,城里和乡下的白事馆可以提供多种款式、多种数量的以供挑选,不过在那些边远山区,笔者还曾见过葬礼进行的过程中,将裁缝师傅请到家里来临时赶制的。好就好在除了裁剪方式与常人一般,缝制就是粗针细线勉强凑合即可;鞋子当然是黑色布面的布鞋,不管是买还是自己亲手做,反正都是老人的女儿和儿媳的事。翻书的时候还知道枝江有一和荆州相似的习俗,就是做老鞋从剪布料开始,必须一气呵成,不做好不仅不能吃饭,连睡觉也不允许,不知宜昌是否相同?
寿衣的数量也有讲究的:喜单不喜双,一般有5、7、9、11件不等。而“装老衣”也是一门技术:如果咽气的时间短,老衣就好穿些;如果时间过长,身体都僵硬了,就很麻烦的。有一个从事这个行当的老师傅告诉笔者,折断关节的事经常发生,只不过手法熟练,还有人在一边“打岔(宜昌话分散精力)”,就不会被丧家所察觉。
在“装老”的时候,先要由孝子将老人所要穿的内衣内裤穿在自己的身上,也就是宜昌话说的使之“热呼”,不让“咯人(宜昌话冰凉的意思)”,再脱下来给老人穿上,以此表示老人是带着儿子的温暖去世的,儿子也以此表示自己的一片孝心。笔者每每回忆起在一医院门诊部ICU重症监护室对面的一间观察室为刚刚去世的父亲暖衣的情景,自己仍然总是会眼睛湿润、情不自已的。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7-10-16 22:02:36 +0800 CST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7-10-17 04:51:43 +0800 CST  
红与白(11)
十一、此时无声胜有声

因为会发声,所以人类可以言思、传情、解意。可是人世之间,天地之中,红尘之内,有多少“剪不断,理还乱”的人间烦恼,有多少“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辗转反复,又岂是人言可以道尽、用一些话所能解释清楚的?所以,情到最浓之时,就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就是唐诗里所说的:“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的一种美好意境,就是佛陀所说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7-10-17 06:43:13 +0800 CST  
那个城市男人突然发现自己被陷入到一个很尴尬的境地:如果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要是那个女子又回来了呢,岂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要是继续在这里呆坐下去,那个女子一去不复返了呢,岂不是一个十足的傻瓜?其实,他的理智一直在提醒他,有些东西强求不得,只能随缘;而这样的一些亲昵的举止,在很多的场合都可以遇见,没必要自作多情。
可是他的感情就是无法自制,从看见那个丹凤眼的女子开始,他就被她的那两汪深不可测的眸子所迷惑、所吸引、所陶醉,但他所知道的那些与生俱有的仁义礼智信,还有过往的经验,加上他自己有些优柔寡断的个性,根本又不会主动,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要么随着事态的发展来等待机会,要么就只能等着时间的推移来证明这一切只不过就是自己想象的一场梦幻,然后坦然面对感情波澜的逐渐平息。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7-10-17 08:12:29 +0800 CST  
最重要的就是虽然他们之间有过一些纯粹毫无疑义的客套,也有过一些有意无意的接触,可是他根本不知道那个丹凤眼究竟是逢场作戏,还是也对他有点意思;他既不能在这样的场合中向她表白自己对她的爱慕之情,也不能自作多情地去希望发展更深层次的关系,他是一个很稳重的男人,既不会用强迫的方式去征服女人,也不想因为判断失误而把自己最后弄得十分不堪。所以,在那个开始有些坐立不安的时候,他知道感情是一个真的很折磨人的东西。
其实那个丹凤眼的女子再次出现的时间很快,她出现的时候,不过就是肩上多了一件半旧的棉大衣,这说明夜已经深沉,气温也在迅速的下降,冬日的夜晚也是颇有些寒意的。她就那么和刚才一样,娉婷婀娜的走进来,摇动着好看的腰肢,唇边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纹走到她原来的位置,依然坐在他面前的那把小靠椅上。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7-10-17 16:54:00 +0800 CST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突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用自己的双手去擦了擦自己那张很好看的脸蛋,然后就像无意识的那样,把自己的手腕搁在了他的腿上,用自己的手掌托着自己的下巴,开始打起盹来;依然似乎是无意而作,因为她坐的位置比他低,她的头就抵在了他的胸前,而她的脸就几乎埋在了他的两腿之间。
他被她突然表现出来的那种主动所惊呆了,呆如木鸡似的傻傻的坐着,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低下头就可以看见她的那一头油光水滑的柔发,也可以从她的衣领看见她那白晰而光滑的脖子;也可以感觉到她的鼻息将他的一部分身体部位变得热烘烘的,稍稍留意一下,就会发现那个沉睡已久的东方巨龙也在温暖之中伸着懒腰,打着呵欠,快要醒过来了。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7-10-17 20:27:05 +0800 CST  
他被她突然表现出来的那种主动所惊呆了,呆如木鸡似的傻傻的坐着,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低下头就可以看见她的那一头油光水滑的柔发,也可以从她的衣领看见她那白晰而光滑的脖子;也可以感觉到她的鼻息将他的一部分身体部位变得热烘烘的,稍稍留意一下,就会发现那个沉睡已久的东方巨龙也在温暖之中伸着懒腰,打着呵欠,快要醒过来了。
他的眼光落在了她肩上披着的那件半旧的棉大衣上,似乎还带有一些残余的寒冷空气;他突然恍然大悟、醍醐灌顶,什么都明白了:就知道在离开的那段时间,她究竟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叹气,为什么会披上一件棉大衣,当然也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会突然表现的那么大胆,将他的大腿作为支点,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胸前。
“瞌睡来了,我出去转转。”
他站起身,这话是对别人说的,但他相信她能听得见。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7-10-17 22:06:13 +0800 CST  


红与白(12)
十二、大殓(上)

据《礼记·丧大记》记载:“敛”(后来演变成殓)分小敛、大敛两次进行。小敛就是给亡人穿上寿衣,安放在灵床上;大敛就是把遗体装进准备就绪的棺材里。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7-10-18 05:02:49 +0800 CST  
将“抹过澡”、“装好老衣”的亡人装入棺材是为“大殓”,宜昌话称为“收敛”,或者是“入材”。收敛前,先得请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把棺材抬进那间一般在葬礼期间充作灵堂的堂屋,抬棺材进灵堂也有讲究:必须要大头在前,也就是要把亡人的头放在灵堂的上方,小头在后,也就是要把亡人的脚朝向大门那一方。据说,人死入材的时候头朝内、脚朝外,就是意味着亡人是要出去的。如果小头先进屋,棺材就得在灵堂里转一圈才能使小头朝外,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预示着这家还会有人死,所以是大忌讳,马虎不得。奇怪的是,枝江百里洲一带偏偏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就是棺材小头在前,不知为何,也不敢妄作评价。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7-10-18 08:23:18 +0800 CST  
棺材被抬进灵堂之后,宜昌没有河北保底那种很严格的男左女右的规矩,都是将棺材盖打开,将棺材用两条板凳搁放在灵堂中央,那块棺材盖也要用两条板凳搁在亡人即将抬出来的那一侧。据1991年版的《宜昌县志·民情风俗》中的“丧葬”一节所载:“死者入殓有条件要以丝棉作被。”其实过程并不是这么简单。那些担任收敛工作的人会先将棺材里放进早就备好的草木灰或石膏粉等物,作底垫层(因为草木灰、石膏粉吸潮性强,有防腐功能),再在垫层上铺一层厚厚的草纸,并将一刀一刀未开封的草纸一直搭到棺材两边的墙板之外,那叫“满铺”,然后才在草纸上再铺上松软的垫絮。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7-10-18 08:47:07 +0800 CST  
将亡人从他所去世的那间房抬出来的时候,一定要是脚在前,头在后,与棺材进入灵堂恰好相反,意味着一旦离开就不再进入。遗体抬出后要先放在铺有垫单的棺盖上,再由负责收敛的人分别从两边提起垫单,将亡人装入棺材内,这就是“大殓”,也叫“入材”。然后,负责收敛的人员会用那些在棺材墙板上满铺的草纸,塞向遗体两则,使得遗体固定,也使得遗体在出葬上山的路上不至于在棺材内晃动。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7-10-18 16:26:45 +0800 CST  
当然这还没有完,还要叫亡人的长子在衣柜里随意拿出一条自己的裤子给亡人蹬蹬脚,这表示亡人有后;收敛的人还要拿一把剪刀在所有到场的孝子贤孙的身上所穿的衣服上剪下一块“布角角”,集中起来用一块布包着,这个布袋称为“子孙袋”或“子孙串”,放在亡人的身边。一方面带有子孙袋的亡人到了阴间之后,能显示出他(她)的孝子贤孙多,不会受到别的鬼魂的欺负,一方面也意味着亡人的子孙繁衍不断,烟火兴旺。笔者老婆家有一个儿子六个女儿,加上姑舅姨,丈人丈母去世的时候,孝子贤孙一跪一大排,也是极为风光的,不过“子孙袋”是自己准备的,大大的一包,很多人都为止羡慕不已。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7-10-18 20:50:21 +0800 CST  


楼主 宜昌石头  发布于 2017-10-19 05:28:21 +0800 CST  

楼主:宜昌石头

字数:18515

发表时间:2017-10-07 17:38:39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10-21 14:18:19 +0800 CST

评论数:7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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