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原创】《苍星赋》古风虐恋传奇

目光落在她哭得通红的小脸上,茫然而失落,仿佛带着浓重的不解。

苍昱闷闷道:“我以为,你是愿意娶我的,因为你在梦里说过,你不想要一个人,嫁给谁都无所谓。既然是这样,你何不娶了我呢?”远远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如无头苍蝇般地在山上乱撞,好几次差点跌下悬崖,都是他暗中施法让她避过了祸端。雨水是淋湿不了他的,可她却不同,直到看着她无助哭泣,他想也不想地就收了雨。

这样颠三倒四的话,唐星居然听懂了。

刹那间,难以启齿的哀愁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体内窜延。

是啊,她是不想一个人。可是,也不是以这种方式啊。

凡人的情绪真是难以捉摸。苍昱低喃:“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真正的开心呢?”

“送我回去!” 声音沙哑,她揉了揉发胀的鼻子。

“难道你不想去祭拜你爹娘了吗?”

唐星娇躯一震,闪烁的眸光证明着她此刻的意动。

不知道是不是身边有人相伴,没那么孤独,所以竟觉得此刻寒冷的夜风都如水般的温柔,就像是最轻薄的丝卷从耳畔拂过,让唐星心头痒痒的。她浅浅的想着,就算此刻无边的黑暗吞没了一切,她也不会怕;因为身边的天狗大人,握着自己的手,紧紧的。

苍昱驾云带着唐星飞到一座坟前,稳稳落下。

一步,两步。

坟头草茂密地生长,许是久无人来打扫,唐星心下悲恻,开始徒手除草。

胸中水汽翻涌,直冒上眼角。虽然身上的衣衫已被苍昱施法烘干,可唐星始终感觉,心被一种沉冷的悲哀环绕。用手使劲拂去墓碑上的灰尘,直到过分用力疼痛从掌心传来,她才感觉心里好受了些。

苍昱抱臂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她。

膝盖重重砸在地上,跪姿直挺挺地,宛若雕像。

“爹,娘……”唐星语音哽咽,嘴角却噙着笑:“原谅女儿的不孝。我终于来看你们了,我现在过得很好,舅舅和表姐都对很好,我以后也会更好,你们放心吧。”认认真真地叩了三个响头,她惭愧地颔首:“可惜这次来,没有祭品,下次女儿一定带来孝敬你们。”

正说着,谁料眼前的墓碑前忽然凭空出现了码放整齐的元宝香烛,供果纸钱。

脑海中赫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心扉。屋内的那些香烛元宝……唐星猛地对上苍昱的双眼,“是你!”

苍昱翘起嘴角,回了一个你才知道的眼神。

原来不是表姐,是他。唐星失落地垂下眼,心中隐隐感激,对苍昱掳走自己的埋怨也淡了不少。

“凡人真麻烦,很多时候都是自相矛盾的。”人终归有一死,又何必纠结于感情,对活了一万年的苍昱来说,很多人很多事,不过是沧海一粟。

唐星拍拍膝盖站了起来,“天上的星星每一颗发出来的光都不一样呢,更别说人了。”

“星星?”

“小时候,每当我觉得快要熬不住的时候,就会看天上的星星。”水眸莹然,她面上交糅着怅惘又温柔的神色,仿佛在回忆什么:“因为我娘去世前曾经说过,不要害怕,阿星。以后想娘的时候就对的星星说,她一定会知道……”
楼主 良仙  发布于 2016-10-27 00:49:22 +0800 CST  
“这种骗小孩的话你也信?你当阎王是吃素的,况且阴差哪容得了那么多无主孤魂在人间游荡?还有星星,依本座看,这漫天的星官们估计没什么时间听你说废话的,他们忙都要忙死了。”苍昱嗤之以鼻,嘴角挂着恶意的笑,期待着她梦想被拆穿后的表情。

唐星丝毫不见诅丧,只是声音里莫名多了几分飘忽:“我当然知道这是她安慰我才说的话。话虽然是假的,爱却是真的。就算落进再黑暗的夜里,娘亲也会守护着阿星。我想,正是她的爱,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勇气吧。”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说完抬头望着夜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似是在惋惜此刻阴云蔽月的天色。

她话中的坚定无端地震动了他满腔情怀,来不及留意为何会如此,声音已飘出唇外:“这有何难,不就是星星嘛!”

异样沉软的声音,掷地有声地,同时回荡在两个人的心底。

苍昱手一扬,神光變烁间,一空的星光纷撒而下。

一点, 两点……

像传染似的,眨眼间,变成了千万点……

无数的萤火虫出现在唐星的眼前,莹彻透亮。它们宛若暗黑中的精灵,一闪一闪地,轻盈飞舞。唐星纤腰扭转,惊喜地发现自己仿佛置身于漫天星斗间,如梦似幻般的,叫她不舍得眨眼。

苍昱立在她身后,久久地注视着她。她的长发,软软的,柔柔的,缕缕发丝在空中轻盈回旋;而那双可以藏在厚厚头帘下的平眉杏眼,此刻快乐的上扬着。唐星就站在这片他打造出来的“星空”中,以一种极其惊艳地姿态,在“繁星”中悄然绽放。

“你叫阿星,可也不是星星啊。这些萤火虫纵然不是真的星星,但它们不照样闪闪发光,和璀璨的星空一样吗?” 苍昱打趣地说道,眸内仿佛有一团温柔的火焰,目光灼灼地对上她。

“怦怦怦……”唐星心怦如雷。

如一粒小石子击破湖面,泛起涟漪;如沙漠中破土而出的嫩芽,怎么压都压不住的勃勃生机;那种感觉,毫无预警地冲撞过来,教她头晕。
楼主 良仙  发布于 2016-10-27 00:49:43 +0800 CST  
此时此刻,她褐瞳不光映着繁星点点,还清楚地映着苍昱的身影。唐星蓦然发现,自己心内建起的厚厚城墙,松了。

又一日过去,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为即将黯淡的天际留下了最后一抹红。似疯狂燃烧后的火焰,又似色泽渐渐变冷的锦缎,涂抹在浓绿长叶的尖端,以及含苞待放的蓓蕾上,暖煦中透着淡淡的悲凉。

苏府后门。

苏炜彤头戴灰色儒巾,一身男装打扮。她身后几步开外站着一众家丁,此刻正神色匆匆地和一个穿着紫色比甲的女子说着什么。

这女子不正是芾儿,只觑她面泛苦色,哀求道:“小姐,您还是别去了,要是老爷发现了……”小丫鬟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说下去。

她何尝不知此事艰险,可现在还能怎么办?父亲根本不肯张贴告示,大肆搜寻唐星下落,只肯暗访……三日了,已经整整三日了,人到底在哪儿,依旧毫无头绪!苏炜彤柳眉一沉,“顾不了那么多了,阿星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越耽搁我越怕!”

芾儿不肯放弃:“小姐,您千金之躯,实在犯不着……您让他们去就是了,我真的害怕!”

苏炜彤哪里肯听她的,甩袖道:“我决不能置阿星的安危于不顾,所以我要亲自去找才能安心。你在家里等消息,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向后面的众家丁招手,众人蹑手蹑脚地离开后门。

心知她主意已定,芾儿只得忧心忡忡地目送他们远去。

夜幕初临,苏炜彤一行人拿着唐星的画像在街市上挨个问人,他们不曾发觉的是,街边二层酒楼临窗的座位上,一条千年狐妖目露不善,似乎已经盯上了苏炜彤。

这狐妖原长于方丘丛林,常日里并非吸食日月草木之精为生,而是化形混迹在人间,靠吞噬人类女子的元阴修炼道行。这等阴损行径偏他仗着法力高超,无所顾忌。不是没遇到过准备收拾他的真仙,但是他手段滑不留手,每每总能机警地逃了开去,真是令人恨得牙痒。

狐妖幻化成人形的模样倒是不赖,头上戴着双龙抢珠金花冠,齐眉勒着绯红抹额,一件织金如意牡丹花的五彩箭袖,腰畔束着大红丝攒花结长穗的玉佩,外面罩着杏黄色暗纹倭锻排穗褂,脚下一双朱缎粉底小朝靴正晃晃悠悠地踩在凳子上,俨然一副纨绔子弟装束。

狐妖眯着眼斜靠在酒楼的窗沿上,眼珠子随着楼下的苏炜彤来回打转。姑娘长得真水灵啊,男扮女装似模似样,倒是别有一番风味。瞧瞧一身细皮嫩肉的,光看就觉得大补。他往嘴里扔了颗花生,下了决断:不如捉回去,正好下酒了!

夜幕下的野岭,极为骇人,众人脚步踩在枯叶,叶子碎裂的“咔嗒”声在这荒无人烟之地尤为明显。月光破入树林,投下一缕缕微弱的光。山阴凉气便扑面而来。一阵风过,苏炜彤不禁缩了缩脖颈。

“阿星,阿星,你在哪儿?”苏炜彤拎着灯笼,不停地向着黑暗中的四野呼唤着。

又走了一会儿功夫,家丁头子华安举着灯笼照了照伸手不见五指的前方,回头劝:“大小姐,回吧,再走远就危险了!”

看了看夜色,心中不免沮丧,她嗯了声刚准备离开,就听黑暗中传来一声嬉笑:“大美人,长夜漫漫,干嘛急着走啊!”

苏炜彤浑身一凛,紧张地:“什么人?”
楼主 良仙  发布于 2016-10-27 00:50:10 +0800 CST  
陡然间,飞沙走石,疾风摧林。众人只听得哈哈一声怪笑,而后一只黄色的狐狸破掉雾气,从黑暗中踱步而出。

“大美人莫慌,在下只不过想借用一下你的肉身,填补填补肚子!”将众人惊惧的面容尽收眼底,狐妖猛一抬爪,喝道:“今晚,你们都给我留下罢!

众家丁哪里见过这等妖邪,无不骇得魂不附体,纷纷叫道:“妖、妖怪!”于是乎,众人四散奔逃于黑暗中,恨不能多生出几条腿来,华安更是梗着脖子一喊:“有妖怪,大小姐快跑!”

“唰,唰,唰……”利爪入肉的撕裂声,家丁们的惨叫声和空气中弥漫的强烈血腥气味儿无不刺激着苏炜彤紧绷的神经。她纵然再比一般闺阁女子强些,此刻也不禁花容失色。

“救命啊!救命啊!”

苏炜彤慌不择路地跑着,奔跑间头上包发的儒巾不知道被哪根树杈勾掉,顿时披头散发,看起来十分狼狈。

忽然脚下一绊,扑在地上。她还来不及呼痛,紧跟着一只爪子抓住了左脚,正牟足了劲往后拖。

“啊!”视线穿过乱发看去,狐妖攥着自己的脚,正龇着牙贴近自己的腿仿佛在嗅着什么。苏炜彤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放开我!”她一边嘶喊一边使劲挣扎着,欲逃离狐妖的魔爪。

“大美人,往哪儿去啊?”狐妖露出了邪狞的笑容,抛了个媚眼。

“放手!”看着狐妖从一个家丁的尸体内捧出血淋淋的内脏吞入腹中。苏炜彤捂住嘴唇,竭力遏制呕吐的冲动。

仿佛挠痒痒似的没有力度,狐妖斜睐着疯狂挣扎的苏炜彤,带着残忍的笑意:“哈哈哈,我不光不放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说罢仰天长啸,啸声中骤然爆发的戾气,一发不可收拾。

夜空中飞行的苍昱听到啸声,忙捻指一算,暗叫不好。

苏炜彤被狐妖用树藤绑在一棵树上,看着不远处家丁们的残肢碎体,她泪流满面,心中懊悔得无以复加,终于不忍地垂下头。

狐妖啃下最后一个心脏,打了个脏嗝,回首审视向苏炜彤,似乎琢磨着该从哪儿下口。

“不要逼我动手,放人!”慵懒而醇厚的嗓音冒然回荡在暗夜中。

难道……有人来救她了!苏炜彤本已绝望的心生出一丝期盼,激动地循声望去。

一个身穿银色盔甲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树上,他长身玉立,双腿稳稳地踩在枝头,树枝连动都不动一下。山风吹来,黑发猎猎而舞,身后的披风更是随风飘扬,宛如飞翼一般。

月光透过树叶的斑驳落在他身上,既拉长了影子,同时也照亮了他的容颜。苏炜彤心内一悸,世间竟有这般俊美无俦的脸!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舌尖舐掉嘴角的鲜血,狐妖面露不屑:“胆敢坏你爷爷的好事,活得不耐烦啦?”

苍昱一荡背后披风,特别潇洒,“我嘛,不就和你一样,都不是人罢了。”

狐妖啧啧了两声,他耸动着一对尖耳,摇头晃脑起来:“既如此,那你就该知道我们妖进食的时候不喜欢旁人打扰!今天你狐爷爷心情不错,还不快滚!”

“我若是不滚呢?”
楼主 良仙  发布于 2016-10-28 20:30:07 +0800 CST  
“那我连你一起吃喽!”

“哈哈!”苍昱侧首一笑,面容霎时变得森冷无比。他目似闪电,一双黑瞳射出深不可测的精芒令狐妖即便隔着老远也不禁背心生凉,“怕只怕,你没那么大的胃口!”

“你到底是谁?”狐妖色厉内荏地吼着,有些犹豫。

声犹未落,夜空中的乌云骤然翻涌,阴风呼号,一时间天地色变。

“大胆狐妖,还不放人!”紫金二气凭空出现,在他周身滚滚飞旋,直冲穹顶!

烟云散去,苍昱于顷刻间现出本相:庞大的狗身,血红的兽瞳,怒张的双翼几乎把整个树林遮盖,再看不见一丝月光。

一股无形的气浪扑面而来,狐妖被苍昱发出的高阶威压压得直不起腰来,哪里还敢有一丝一毫的嚣张气焰,震骇之下只觉得腿肚子打颤:“你、你是……天……天……“

两扇羽翼在空中滑出一圈凌厉的孤虹,紫色的太阴真火和金色的太阳真火于圈内显现,层层气浪包裹着苍昱,从他腰身出四散开来,不停地冲荡着四周树林。其势之狂,竟连整座山头都跟着颤动。

磅礴的气浪携着天地间至阴至阳的两极烈焰,自苍昱本相后形成一个极大的光圈,一时间,紫金二色映得小树林上方的夜空耀如白昼,炽热的光芒扫到被捆在树上动弹不得的苏炜彤,立时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识相的话快滚,兴许本座还能留你一条小命!”

吼声震天,骤逼而来的焰芒将狐妖脸庞照得闪闪发光,也将他脸上的死灰,照了个无从遁形。

“噗……”狐妖吐出一口鲜血,蜷在地上疼得连气也喘不过来。

这如假包换的太阳真火和太阴真火,除了那吞日食月,修行万年的阴山天狗,那还有谁?不过,他不是犯了天条,惹怒天廷了吗,怎么……心念电转,狐妖忍痛爬起来跪好,“不知元武天尊在此,小的无知冒犯,还望天尊爷爷饶命,不要和小的一般见识。”胆颤心惊地叩首,不敢再有分毫亵怠。

元武天尊,多少年没听见了……苍昱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这小狐狸倒还记得昔日天廷给自己的封号,想来也是有些道行的。山精修炼原属不易,上苍有好生之德,也罢,今日便饶他一命。

“倘若你日后再出现在本座面前,休怪本座大开杀戒,滚!”

“是!小的这就滚,再不敢出现污辱您老人家的眼睛!”狐妖擦掉嘴角的血迹,生怕苍昱反悔似的,屁滚尿流的滚远了。

苍昱变回人身,一个摆手后狂风卷起无数枯叶,埋葬掉满地的尸骸。飞到树前,探了探苏炜彤的鼻息,他的眉峰不禁聚拢成川。

苏炜彤低垂着头颅,身躯僵硬,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糟糕,我竟忘了她没有法力……”一介凡俗,如何能抵抗得了至阴至阳的两极真火,便是圣人,也不敢轻易接下的。苍昱心间一口闷气难纾,所以这女子,眼下无疑是死得透透的了。
楼主 良仙  发布于 2016-10-28 20:34:01 +0800 CST  
第六章 万年修行换寿阳


阴山,夜空像用墨渲染过似的,不见云不见月,仿佛巨兽的大口要将一切光明吞没。唐星在苍昱的洞府内来回徘徊,久不见他回来,心里不安极了。不知她是不是过度紧张,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正当她自己吓自己,愈想愈害怕之际,远远见苍昱怀抱着一个人影飞入洞内,待看清那人的容貌,大喜之后紧跟着的是大惊。

“表姐?!”

苍昱扬眉,“你认识她?”

“她就是我表姐啊!”看着苍昱将苏炜彤放在水晶床上,唐星的心毫无预警地下沉,“她怎么了,你是怎么遇到她的?”

苍昱顿了顿,将适才的遭遇说了一遍。又垂下眼,喟然道:“她被我的两极真火所伤。现在,已经没气了。”

唐星一抖:“什么叫没气了?!”见苍昱不说话,心中惶急更甚,“你说啊!”

“没气的意思,就是死了。”有些心虚,苍昱的音色听起来也模糊不清。

唐星讷讷摇首,面上开始呈现痛苦挣扎之色,“不可能,你骗我,表姐她怎么可能死了呢!你骗我的对不对?”

“对不住,我也没想到……”

对不住……唐星惨然一笑,仅仅一句道歉就能抹掉一条性命吗?凝睇着苏炜彤灰白的脸,双手摸上那双已经冰冷多时的手,花唇翕颤,霎时间泪如雨下。

咽呜的哭泣声回荡在洞内,苍昱心中懊恼又不知如何开口去劝,谁让这份杀孽和自己有关呢?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顾开口时的声音有多嘶哑和颤抖,唐星慌乱地坚持着:“我不信,我不信表姐就这么死了!”抓住他的袖子,仿佛落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地,“你不是会法术么,你一定能救她的是不是?”

苍昱别过脸,轻轻一叹:“她的三魂俱已离体,就算是本座,也回天乏术。”

这个结果叫她怎么承受?唐星松开了苍昱,极度悲戚,“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是表姐救得你。”

苍昱怔住。

“虽然她被狗咬过很怕狗,甚至离狗近了都会不由自主地腿软,但是那天,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救了你,后来将你带回苏府,又叫我照看你。你知道我在苏府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真的相信我有能力照顾你吗?” 泪珠一颗一颗的从白皙的面颊滚落,宛若珍珠碎玉般,格外的惹人心疼。“如果不是表姐授意,如果不是她亲手为你配制伤药,你怎么会那么快地就痊愈?”心似针扎一般的疼,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苍昱的眼睛,仿佛要盯到他的心里去。为什么,为什么好人没好报?她是真的替表姐不平!

泣血的质问,令苍昱震撼。他缓缓看向床上的苏炜彤,神色不明。
楼主 良仙  发布于 2016-10-28 20:39:00 +0800 CST  
你本该报答她的恩情,可是到头来……”一时间后悔、愤怒、心疼、哀伤、自责、各种情绪纷至沓来,唐星哽咽到说不下去,“你却害死了她!”

不是头次听她这么说了,莫非救自己的人真是眼前这个毫无声息的女子?苍昱后悔万分,脑中开始飞转思考着该如何补救。

见他久久无语,唐星心灰意冷道:“表姐她,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她若是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话未说完,忽然拔下头上的银簪,往脖子刺去。

“你这是干什么?”金光一闪,苍昱用法力弹飞了她手中的簪子,而后抓住她的手。这丫头,不是最胆小的吗?怎地此刻为了这苏炜彤,竟连命都不顾了!

唐星极力逃脱苍昱的掣肘,抽抽噎噎道:“让我陪表姐去吧,她一定是出来找我的!若不是我,她怎么会……都怪我!”

饶是苍昱法力通天,当下也经不住眼前这个凡人女子的寻死觅活,他头大如斗,忍不住喝道:“你别干傻事,我想办法!”

唐星一滞,手下失了气力。

见她情绪稍缓,苍昱松开手,“为今之计,也只有去地府走一遭了,我去把她的三魂要回来。”

原已黯淡的眸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唐星小小声地道:“真的可以吗?”

“嗯。”

擦干眼泪,她神色立时变得无比真挚,“天狗大人,求求你救救表姐。只要你能救她,以后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苍昱回以一笑,瞳中流光溢彩,“你可要——说话算话。”

唐星用力地点头,似乎头点得愈重,保证得就愈真似的。

幽冥界。

渡过三途河,走过奈何桥,飞过一排排鬼气森森的灯笼,苍昱到了地府门前。

门口三三俩俩的鬼差巡逻着,突然间,一个鬼差警觉地扫视向四周:“什么人?”

就在这时,苍昱虚影一晃而过。
楼主 良仙  发布于 2016-10-28 20:45:33 +0800 CST  
“出来!”鬼差暴喝。

疾风吹过,四周鬼差俱被吹得睁不开眼,紧跟着眼前一花,一个穿着银铠黑披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招摇的银色盔甲,配上桀骜的神色,怎么看怎么惹人生厌。

鬼差怒道:“何方小妖,竟敢擅闯地府,还不速速退去!”

凛然如剑的目光扫向鬼差,苍昱勾了下嘴角,身后披风飞荡出几道激猛的罡风,几个鬼差瞬间被空中拍来的无形利爪击中,惨叫着倒飞开去。

“哇呀呀呀……”叫声未断,一时间从地府门内冲出来无数鬼差,将苍昱围在其中,苍昱环顾四周,看着如临大敌的众鬼差,哂道:“如今地府真是大不如前,你们这些小鬼越来越没眼力见了,只好用行动来告诉你们,本座到底是何方小妖了!”

他眉弓扬起的杀意,令众鬼差立时觉得一缕寒意侵入心髓,不由各自握紧手中兵器。

话不多说,苍昱弓起背脊飞上半空,披风上的云雷纹霎时窜起蓝紫交织的电流,只见他双拳朝下方重重一击,电流挟着万钧之势的金色法力向着众鬼差疾驰而去!

就在众鬼差吓得完全忘了抵挡之际,忽然一道赤色的光墙凭空出现,阻挡了他的重击。

“轰——” 气浪四迸,神光交迭,熟悉的法力令悬在空中的苍昱讶然收势。他翻落回地,顺着惯性足尖点地,向后滑行数米稳稳立定。

又是一团红光闪现,从中跌出一个胖乎乎的人影来。只见来人:穿着赤红色绣金线龙蚊的大氅,腰间松松垮垮地缠着根红芒闪耀的龙鳞鞭。面白如玉,长相敦厚,一双绿豆眼偶尔闪过的精光,足可以证明其是个世故不凡的角色。

苍昱见到来人,原本两道紧紧地蹙在一起的浓眉骤然散开,“臭泥鳅,你怎么来了?”

那人整理袍袖,正要摸上腰间的龙鳞鞭,一听之下瞪眼道:“地府你家开的?你这条疯狗都能来,我为何来不得?”

“通通退下……”一道焦急又沙哑的嗓音从地府门内传来,众人循声望去,见阎王边整理衣冠边快步走出,他挥退了一众鬼差,对苍昱和那人抱拳道:“不知元武天尊和雨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莫怪,莫怪。”

那胖胖的红衣道人正是天廷雨师赤松子了,只见他笑眯眯地和阎王打了招呼,似是十分熟稔。

苍昱冷冷一哼,身影再一晃便已消失在地府门口。

这厮,性子还是那么狂肆乖戾啊。赤松子腹诽不迭,忙跟阎王作了个揖,对着前方的背影无奈地喊道:“唉你这疯狗,你等等我……”

阎王殿偏殿,雕刻成卧座狻猊的青铜鼎炉,昂首冲天,炉嘴吐出一缕缕白烟,在空气中袅袅弥散。

阎王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正拿着生死薄观看的苍昱,而后吩咐鬼奴给苍昱和赤松子上完仙果贡茶,座在主位笑道:“八百年未见,天尊安好?”

苍昱随手将生死薄扔在桌上,“本座此番前来并非叙旧,实有一事要办。”

赤松子不是不好奇,但他视线来回于二者之间,并未开口。

阎王踟蹰片刻,忍不住道:“天尊,可是为了苏小姐而来?”

“很好,无需本座废话了。”苍昱用两指弹了弹茶盏上的盖子,“生死薄上写得很明白,苏炜彤眼下命不该绝。”

赤松子斜了苍昱一眼,好好说话不会么,有求于人还这么嚣张?不过,那位苏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劳动天狗大人纡尊降贵直闯地府?他念犹未绝,便听阎王又道:“天尊不知,苏小姐的魂魄并非在下官这里。”

“笑话!“苍昱声音不高,却极具威仪,“还有不归你管的生魂?”

阎王汗颜:“不瞒天尊,苏小姐正是被天尊的两极焰火所伤,非常态死亡,是以她体内三魂七魄中的三魂虽然归入冥司,但其余七魄仍在阳间。她这魂魄也不齐全,如何能归入地府……”

苍昱不耐地打断他的絮絮叨叨,“本座只想知道在哪?”
楼主 良仙  发布于 2016-10-28 21:47:00 +0800 CST  
“回天尊,苏小姐的三魂眼下在后土娘娘那里。”

后土化轮回,在上古时期后土娘娘原是大地之母,因为不忍心看到那些凡人死去后变成孤魂野鬼无处可去,所以参悟天机后发现盘古开天辟地其实天道并不如想象中的完整,洪荒大陆仍存又致命的缺陷,需有地精血脉身化六道轮回来完善天道。后土娘娘选择牺牲了自己,以一己之身化成轮回,永居幽冥。

一般死得极其痛苦的生魂都会在后土娘娘处。苍昱心知阎王所言非虚,只好起身告辞。他转身的同时,没瞧见阎王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呼,可算把这煞星送走了!

苍昱和赤松子出了阎王殿,双双向幽都飞去。路上,阴风惨惨,如刀似剑。一般真仙级别的仙人都会顶不住,但对于他二人而言却是无碍,苍昱化出的罡风成球状牢牢裹住二人周身,丝毫不受影响,是以赤松子有暇相询,只听他问道:“怎么回事?”

“小事。”

赤松子心内暗嗤:你所谓的小事,哪件不是惊天动地?!这次又不知捅了什么篓子,唉,有这么个爱惹事的朋友真的心好累……

幽都,地下后土所治也。地下幽冥,故称幽都。

待到幽都的后土神殿,二人正准备飞阶入殿,忽然一阵青烟飘来,化成一位眉目慈善的中年美妇。白发高髻,臂膀上披了一条赭色绸帛,其上绚光四射,如宝似玉。她翩然跃下台阶,面上蕴着平和的笑意,不是幽都之主后土又是谁?

“我知你们为何而来。”后土娘娘落在离他们不远处,开门见山道:“苏小姐的魂魄已归幽冥,不可能再回人间。”

苍昱正欲开口,后土娘娘却阻止他:“苍昱,她一念之善救你性命,你却害了她,你可知罪?”

“娘娘不知,一切皆是那狐妖作祟。”

“虽如此,苏炜彤也是因你而亡。若不是你掳走她的表妹,她又怎会出城被狐妖捉住?若非你施展了这天下间至阳至阴的两极真火,她又怎会落到心肺俱焚的下场?”

赤松子不禁愕然,其中竟有这许多波折?

“娘娘,我来这里,并不是来听你说教的!”苍昱横眉,刚欲发作却被赤松子扯住袖子,他忍了口气,一字字道:“你只要把她三魂还来,我自有办法救她!”
楼主 良仙  发布于 2016-10-28 21:48:46 +0800 CST  
“娘娘,可有解决办法?”赤松子脸上泛出和蔼的笑容,又道:“此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省得娘娘烦扰。”

“雨师,你有所不知,这件事是这样的……”后土娘娘娓娓诉说了全部经过,眸光又飘过苍昱,似笑非笑:“元武天尊历来视天条为无物,但你不可能不知,这归入冥司的魂魄不能重回人间。违反天条的下场,相信天尊自有体会。”

赤松子现任天廷雨师,后土自然会给他几分薄面。至于曾经犯过天条的苍昱,她可没什么好脸色。

吞日食月,代价是被镇压在昆仑山下,日日遭受九九八十一道的雷刑,整整六百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痛入心髓之苦,睚眦欲裂之恨,恐怕没有人会比苍昱更懂。

最不堪的曾经浮上心头,苍昱面色骤沉。

见他瞳中流转过一层深沉阴鹜的红芒,赤松子面色变了变,他又要发疯了!赶紧一把揪住苍昱,低声道:“别冲动!”

“你还是回去吧。”后土娘娘淡淡的对苍昱下了逐客令。

“废话少说,今日便是天廷之主在此,也休想本座后退半步,我一定要拿回苏炜彤的三魂!”

什么狗屁元武天尊?天廷,他从来就没稀罕过!就算贵为准圣级的天仙又如何,还不是照样便被打落轮回,被迫重新修炼原形。

但是……苍昱点漆的黑眸中燃起疯狂的烈焰,自一千四百年前被天廷众仙围攻,后被压在昆仑山下,遭受日日雷刑使得天狗之身被毁,法力也失去十之七八;到八百年前自己重获自由,这八百年来自己日日夜夜不停苦修,每次突破遭受天罚都是九死一生,便是盼望有朝一日可以重新得回天狗之身。幸也!再过六十载他就可以重新修回的天狗之身了。届时,天地人鬼神,赢鳞毛羽昆,六界之内,何所惧也?就算是天廷,也再奈何不了他!

“难道天尊忘了昆仑山下六百年的牢狱之苦?相信受过此劫者,皆是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天尊,违反天条,逆天而行的代价不是谁都付得起的。”

下颌紧绷,霍然形成一个显而易见的弧度,可见苍昱钢牙咬得多紧。透着肃杀的眼神直逼后土,霎时间,他周身金光爆舞,披风掀起,露出了一双攥得青筋暴起的拳头。

周围的温度迅速下降,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赤松子急忙挡在苍昱身前,打着圆场:“娘娘,凡事有因皆有果,此事因苍昱而起,自是由他解决更为妥当。况且我们既然来了,便是求个娘娘告知解决之法,并无它意啊!”他不紧不慢地说完,然后笑眯眯地朝着后土作了个揖,同时对苍昱传音入密,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要真想拿就老实点儿,后土脾气刚烈,你就算掀了她这后土神殿,她也不会退让半分!”

后土娘娘注视苍昱良久,见他散去周身法力,生生忍下了厉色,心底一软。这六百年的囹圄之苦果真将他的棱角磨去了不少,当初不惧怕天威,藐视天道的天狗大人,如今居然学会忍耐了,时光啊,真是能杀死一切。挥别掉心底的淡淡怅然,她松了口:“想要苏炜彤的三魂,除非……”

“除非什么?”苍昱心生不妥的预感。

“你可知,你与苏炜彤有未了的尘缘。如果你愿报她三世恩情还了她救你的因果,待我向天帝禀明原委,便可把她的三魂给你,还阳人间。”
楼主 良仙  发布于 2016-10-28 22:34:03 +0800 CST  
什么狗屁元武天尊?天廷,他从来就没稀罕过!就算贵为准圣级的天仙又如何,还不是照样便被打落轮回,被迫重新修炼原形。

但是……苍昱点漆的黑眸中燃起疯狂的烈焰,自一千四百年前被天廷众仙围攻,后被压在昆仑山下,遭受日日雷刑使得天狗之身被毁,法力也失去十之七八;到八百年前自己重获自由,这八百年来自己日日夜夜不停苦修,每次突破遭受天罚都是九死一生,便是盼望有朝一日可以重新得回天狗之身。幸也!再过六十载他就可以重新修回的天狗之身了。届时,天地人鬼神,赢鳞毛羽昆,六界之内,何所惧也?就算是天廷,也再奈何不了他!

“难道天尊忘了昆仑山下六百年的牢狱之苦?相信受过此劫者,皆是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天尊,违反天条,逆天而行的代价不是谁都付得起的。”

下颌紧绷,霍然形成一个显而易见的弧度,可见苍昱钢牙咬得多紧。透着肃杀的眼神直逼后土,霎时间,他周身金光爆舞,披风掀起,露出了一双攥得青筋暴起的拳头。

周围的温度迅速下降,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赤松子急忙挡在苍昱身前,打着圆场:“娘娘,凡事有因皆有果,此事因苍昱而起,自是由他解决更为妥当。况且我们既然来了,便是求个娘娘告知解决之法,并无它意啊!”他不紧不慢地说完,然后笑眯眯地朝着后土作了个揖,同时对苍昱传音入密,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要真想拿就老实点儿,后土脾气刚烈,你就算掀了她这后土神殿,她也不会退让半分!”

后土娘娘注视苍昱良久,见他散去周身法力,生生忍下了厉色,心底一软。这六百年的囹圄之苦果真将他的棱角磨去了不少,当初不惧怕天威,藐视天道的天狗大人,如今居然学会忍耐了,时光啊,真是能杀死一切。挥别掉心底的淡淡怅然,她松了口:“想要苏炜彤的三魂,除非……”

“除非什么?”苍昱心生不妥的预感。

“你可知,你与苏炜彤有未了的尘缘。如果你愿报她三世恩情还了她救你的因果,待我向天帝禀明原委,便可把她的三魂给你,还阳人间。”

一想到这次突破瓶颈之时,曾遭受天罚神雷险些丧命……苍昱神色复杂,幸亏苏炜彤和唐星及时发现了他。而今,法力虽然已经恢复尽半,但是毕竟和当初鼎盛时期相距太远,叫他如何甘心?

每逢七星聚会,恰是妖气冲天在三界六道间最旺盛之时,天罚神雷相对的威力也会随之大打折扣,从而能让他顺利渡劫。但是倘若错过下一个甲子年的七星聚会,八百年的苦修功亏一篑,还得再等上一万年才能等到下一次的七星重聚……放弃这般万载难逢的机会,不啻于放弃一直以往的信念,苍昱哪里肯!

“不可能!”

赤松子苦笑:“娘娘,你我皆已成仙,也曾受修道之苦,这条件实在太过苛刻。”

后土娘娘沉吟半晌,对苍昱叹道:“罢了,既然你不愿,我亦不勉强。”

见后土并非一口回绝的样子,赤松子便知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他眼珠转了转又问:“娘娘,可有其它的办法?”

“苏炜彤的表妹唐星,是罕见的虚微命格,这种命格,六道至阴。最大的用处便是能镇压住幽都的千妖百鬼之魂,她大限已到,黑白无常本来想将她拘来,奈何阴气太盛,连他们都没有办法靠近,只能等她自行了断或者老死人间。”

生死薄上所记载的内容,确实如此,容不得苍昱分辨,但他也不明白为何再听到后土这么说,心里很是不悦。“你们要拘她魂魄?”

后土娘娘颔首,“你身上的太阳真火,至刚至阳,正好能克制她这种至阴的命格。若是你把唐星的魂魄带过来,我可以答应你,把苏炜彤的三魂还给你。”

咽下胸中那口闷气,苍昱又道:“我把唐星带来,她是否能直接步入轮回?”

后土娘娘摇头否定:“她的魂魄将会被永远禁锢在刀山之中,受凌迟之苦,而她散发出的戾气,便可以镇压幽都的千妖百鬼之魂。”

“什么?!”

“物物相易,总会有个代价,相信这个道理,你比谁都懂。”后土娘娘的眼神仿佛在说,是报三世恩情,还是以魂换魂,你自己选。

吞日食月的代价便是被困六百年,失去天狗之身。

可是,再有六十年他便可重修回通天彻地,令天地色变的天狗了。

八百年的等待近在眼前……

是要报答三世恩情,不惜再等上一万年才能重新修回天狗真身,还是取了唐星性命,以魂换魂。

他,必须选。
楼主 良仙  发布于 2016-10-28 22:36:5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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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良仙  发布于 2016-10-28 22:42:36 +0800 CST  
什么狗屁元武天尊?天廷,他从来就没稀罕过!就算贵为准圣级的天仙又如何,还不是照样便被打落轮回,被迫重新修炼原形。

但是……苍昱点漆的黑眸中燃起疯狂的烈焰,自一千四百年前被天廷众仙围攻,后被压在昆仑山下,遭受日日雷刑使得天狗之身被毁,法力也失去十之七八;到八百年前自己重获自由,这八百年来自己日日夜夜不停苦修,每次突破遭受天罚都是九死一生,便是盼望有朝一日可以重新得回天狗之身。幸也!再过六十载他就可以重新修回的天狗之身了。届时,天地人鬼神,赢鳞毛羽昆,六界之内,何所惧也?就算是天廷,也再奈何不了他!

“难道天尊忘了昆仑山下六百年的牢狱之苦?相信受过此劫者,皆是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天尊,违反天条,逆天而行的代价不是谁都付得起的。”

下颌紧绷,霍然形成一个显而易见的弧度,可见苍昱钢牙咬得多紧。透着肃杀的眼神直逼后土,霎时间,他周身金光爆舞,披风掀起,露出了一双攥得青筋暴起的拳头。

周围的温度迅速下降,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赤松子急忙挡在苍昱身前,打着圆场:“娘娘,凡事有因皆有果,此事因苍昱而起,自是由他解决更为妥当。况且我们既然来了,便是求个娘娘告知解决之法,并无它意啊!”他不紧不慢地说完,然后笑眯眯地朝着后土作了个揖,同时对苍昱传音入密,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要真想拿就老实点儿,后土脾气刚烈,你就算掀了她这后土神殿,她也不会退让半分!”

后土娘娘注视苍昱良久,见他散去周身法力,生生忍下了厉色,心底一软。这六百年的囹圄之苦果真将他的棱角磨去了不少,当初不惧怕天威,藐视天道的天狗大人,如今居然学会忍耐了,时光啊,真是能杀死一切。挥别掉心底的淡淡怅然,她松了口:“想要苏炜彤的三魂,除非……”

“除非什么?”苍昱心生不妥的预感。

“你可知,你与苏炜彤有未了的尘缘。如果你愿报她三世恩情还了她救你的因果,待我向天帝禀明原委,便可把她的三魂给你,还阳人间。”

一想到这次突破瓶颈之时,曾遭受天罚神雷险些丧命……苍昱神色复杂,幸亏苏炜彤和唐星及时发现了他。而今,法力虽然已经恢复尽半,但是毕竟和当初鼎盛时期相距太远,叫他如何甘心?

每逢七星聚会,恰是妖气冲天在三界六道间最旺盛之时,天罚神雷相对的威力也会随之大打折扣,从而能让他顺利渡劫。但是倘若错过下一个甲子年的七星聚会,八百年的苦修功亏一篑,还得再等上一万年才能等到下一次的七星重聚……放弃这般万载难逢的机会,不啻于放弃一直以往的信念,苍昱哪里肯!

“不可能!”

赤松子苦笑:“娘娘,你我皆已成仙,也曾受修道之苦,这条件实在太过苛刻。”

后土娘娘沉吟半晌,对苍昱叹道:“罢了,既然你不愿,我亦不勉强。”

见后土并非一口回绝的样子,赤松子便知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他眼珠转了转又问:“娘娘,可有其它的办法?”

“苏炜彤的表妹唐星,是罕见的虚微命格,这种命格,六道至阴。最大的用处便是能镇压住幽都的千妖百鬼之魂,她大限已到,黑白无常本来想将她拘来,奈何阴气太盛,连他们都没有办法靠近,只能等她自行了断或者老死人间。”

生死薄上所记载的内容,确实如此,容不得苍昱分辨,但他也不明白为何再听到后土这么说,心里很是不悦。“你们要拘她魂魄?”

后土娘娘颔首,“你身上的太阳真火,至刚至阳,正好能克制她这种至阴的命格。若是你把唐星的魂魄带过来,我可以答应你,把苏炜彤的三魂还给你。”

咽下胸中那口闷气,苍昱又道:“我把唐星带来,她是否能直接步入轮回?”

后土娘娘摇头否定:“她的魂魄将会被永远禁锢在刀山之中,受凌迟之苦,而她散发出的戾气,便可以镇压幽都的千妖百鬼之魂。”

“什么?!”

“物物相易,总会有个代价,相信这个道理,你比谁都懂。”后土娘娘的眼神仿佛在说,是报三世恩情,还是以魂换魂,你自己选。

吞日食月的代价便是被困六百年,失去天狗之身。

可是,再有六十年他便可重修回通天彻地,令天地色变的天狗了。

八百年的等待近在眼前……

是要报答三世恩情,不惜再等上一万年才能重新修回天狗真身,还是取了唐星性命,以魂换魂。

他,必须选。
楼主 良仙  发布于 2016-10-28 23:10:24 +0800 CST  
脑海中忽然跃出一道卑微而美丽的身影,这般想着她的容颜,心也一点点的热烈起来,明净起来。许多记忆走马观花地掠过眼前,她的胆怯、她的羞赧、她的无助、她的泪眼、她的善良,最后又定格成了那个“星辉耀闪”的夜晚。

她在漫天萤火虫中不停旋转着,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笑得却十足十像个孩子。如果她眼中看到的是这片萤火虫,那他眼中看到的就只有是她。因为在他心里,她已经是天地间最美的风景了。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苍昱终于听到自己喉中发出的声音:“好,我会去报苏炜彤的恩情,陪她三世。”

赤松子猛地回头看他,眸中泛着明显的震惊和不解。

明知道这个决定重逾千斤,连他自己也不敢深想,苍昱挥手打断赤松子的欲言又止,“你无畏再劝,就这么定了!”

“不后悔?”

“不悔。”

带着苏炜彤的三魂出了后土神殿,苍昱刚松了口气便见赤松子淡淡启唇,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你这条又老又臭的疯狗,何时变得这般爱管闲事了?”

苍昱扬眉笑着,眼眸微眯了眯,“臭泥鳅,有话直说。”

“你知不知道,爱管嫌事是会出事的。”赤松子面上幸灾乐祸之色和敦厚的长相形成鲜明的对比,但看了却并不令人生厌,“那个凡人女子唐星,你很舍不得么?为了她,甘愿再等上一万年?”要知道从今往后,他须陪在苏炜彤身边守候她三世。

“八百年也好,一万年也罢。我的道心,始终如一。在这世上,没什么能阻挡我再次修得天狗之身。”苍昱豪情万千地一转身,又道:“虽然救我的是苏炜彤,但是唐星……” 抓不住心底那丝飘忽不定的情绪,他语气肃穆,像是努力在说服自己:“她毕竟亲自照料过我,我不想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愧对自己的内心。况且这样对修炼无益,以后突破瓶颈时容易产生心魔,不利得道。”

“是这样最好,”赤松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愿你记住今天说的话。”

楼主 良仙  发布于 2016-10-28 23:13:20 +0800 CST  
脑海中忽然跃出一道卑微而美丽的身影,这般想着她的容颜,心也一点点的热烈起来,明净起来。许多记忆走马观花地掠过眼前,她的胆怯、她的羞赧、她的无助、她的泪眼、她的善良,最后又定格成了那个“星辉耀闪”的夜晚。

她在漫天萤火虫中不停旋转着,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笑得却十足十像个孩子。如果她眼中看到的是这片萤火虫,那他眼中看到的就只有是她。因为在他心里,她已经是天地间最美的风景了。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苍昱终于听到自己喉中发出的声音:“好,我会去报苏炜彤的恩情,陪她三世。”

赤松子猛地回头看他,眸中泛着明显的震惊和不解。

明知道这个决定重逾千斤,连他自己也不敢深想,苍昱挥手打断赤松子的欲言又止,“你无畏再劝,就这么定了!”

“不后悔?”

“不悔。”

带着苏炜彤的三魂出了后土神殿,苍昱刚松了口气便见赤松子淡淡启唇,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你这条又老又臭的疯狗,何时变得这般爱管闲事了?”

苍昱扬眉笑着,眼眸微眯了眯,“臭泥鳅,有话直说。”

“你知不知道,爱管嫌事是会出事的。”赤松子面上幸灾乐祸之色和敦厚的长相形成鲜明的对比,但看了却并不令人生厌,“那个凡人女子唐星,你很舍不得么?为了她,甘愿再等上一万年?”要知道从今往后,他须陪在苏炜彤身边守候她三世。

“八百年也好,一万年也罢。我的道心,始终如一。在这世上,没什么能阻挡我再次修得天狗之身。”苍昱豪情万千地一转身,又道:“虽然救我的是苏炜彤,但是唐星……” 抓不住心底那丝飘忽不定的情绪,他语气肃穆,像是努力在说服自己:“她毕竟亲自照料过我,我不想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愧对自己的内心。况且这样对修炼无益,以后突破瓶颈时容易产生心魔,不利得道。”

“是这样最好,”赤松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愿你记住今天说的话。”

楼主 良仙  发布于 2016-10-28 23:13:59 +0800 CST  
第七章 相思始觉难为语



翌日,趴在水晶床边的唐星悠悠转醒,她眨眨眼,见水晶床上没有苏炜彤的身影,心头登时一慌。昨夜苍昱回来救活表姐后又不知去哪了,她二人又哭又笑地抱在一起说了半宿的话,而后自己累极了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表姐人呢?唐星一骨碌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向着洞府外冲去。

空中飘来细密的毛毛雨,山色空蒙,林间燕雀啁啾,伴随着雨点坠地之声,到处充斥着新生的美感。苏炜彤俏立在崖边,观看风景。山风吹得她袖袂如鼓,发梢如波浪般的散在风中,一副翾翾欲飞的神态。细雨潇潇,她却混不在意,只是仰头闭着双眼,静静感受脸上的丝丝凉意。

能活着,真好。她心底,雀跃着。

“你醒了,感觉如何?”醇厚的声音自身旁响起,她缓缓掀睫,正对上苍昱。

细雨浸染上他眉间,和他眼底的淡渺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看起来危险又神秘。比仙少了一分圣洁,比妖又多一分威严,就是这般奇妙糅合而成的英姿,让人既想靠近又望而生畏。苏炜彤心头悸颤,忙垂眼掩饰情绪。

双颊泛出红晕,她柔声道:“多谢你从后土娘娘那里救我回来。”

随手化出一把纸伞,在她惊讶的眼神中遮到她头上。苍昱的视线飘向天空中的雨云,“该是我谢你,救了我一命。”

几滴雨珠从伞檐坠落,打在身上有些凉,却打湿不了心头的暖意。苏炜彤微摇臻首,“我对你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而你对我来说,却有救命之恩。”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忽然莞尔。

“你笑什么?”

他发上沾满晶莹的雨珠,凭添了几许萧索。苏炜彤自是不知他撤去法力,有意为之。虽感赧然,但还是大胆地将伞柄移向了他,“我在笑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了。”

这究竟是劫,还是孽?

苍昱失笑,这般地颠倒掉错,真是分不清谁欠了谁的……

四面只余一片雨声,清甜的水气在鼻息间弥漫。伞下的一方世界只有她和他,这情景太过梦幻,苏炜彤舍不得打破,只盼时光永驻,永不前行。


楼主 良仙  发布于 2016-10-28 23:40:14 +0800 CST  
见她娇靥酡红,痴痴地凝视着自己,他故意冷了声调:“苏小姐,不怕我是妖吗?”

“人和妖都是生命,又有什么分别呢?人有善恶,妖怪和神仙,恐怕也都一样吧。依小女子所见,善良的妖怪,都比那恶人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能这般作想,倒是超出苍昱的预料。他目色清明,心中暗下了决断。

“只是不知道,苏小姐家中的长辈可也和你一样,无惧妖类?”

“家父早年路遇劫匪,幸得一只虎妖相救,所以一直心存敬畏,并在家中为其添置灵牌,时常祭拜。家母早逝,生前也一心向善,家中姨娘更是信佛之人,并无忌讳妖类之说。”

苍昱点点头,“那我便安心了。”

苏炜彤眸光微动,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眸光飘向她被雨水洇湿的肩头,眼风陡然一扬向空中云叆,霎时间雨消雾散,一弯彩虹卧倒山岳,绮艳万千的色彩,亮彻长空。

“倘若你我日后成亲,我怕令尊反对,所以有此顾虑。”

啪嗒!雨伞掉落入地,砸起浅浅的水花。苏炜彤脸上蹿上一阵火辣辣的烧烫,这怎么可能?虽然自己在醒过来的那刻便已对苍昱芳心暗许,但是她怎么也没料到,他竟然要自己嫁给他!

柔荑能压下跳动的心口,却压不下胸中的喜悦。饶是苏炜彤才智不同于一般女子,也不禁愣了许久:“成亲?”

苍昱声音依旧淡淡的,仿佛在说着旁人之事,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波动:“你要报达我的救命之恩,而我也同样欠着你的恩情,不如结成秦晋之好,了却这场尘缘吧。”

到底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纵使是心上人大方直言,求娶自己,苏炜彤也得自矜身份,不能立即答应。素来骄傲的面容此刻染满了红晕,她埋下头,声如蚊吟:“此事还得父亲做主。”

“谁?”苍昱遽然回首,正撞上唐星闪躲的眼神和踉跄的脚步。
楼主 良仙  发布于 2016-10-29 14:43:28 +0800 CST  
“阿星?”苏炜彤欣喜地叫住她。

唐星走上前,低声嗫嚅着:“表姐,我醒来后发现你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又……”

苏炜彤拉住她,开心地朝唐星绽放笑颜:“傻丫头,怕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嗯?”

她全听见了!苍昱紧绷的脸色又松开,这样也好。

眼前盈满薄薄的水雾,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病了?为什么突然就心乱如麻了呢?唐星看着苏炜彤,脑中振聋发聩的却是苍昱要求娶表姐的话。表姐她,这是喜欢上天狗大人了,犹记得她说过的话——只嫁自己喜欢的人,她没有反对,那就表示………

一时间,唐星忽悲忽喜,一颗心忽上忽下,连她自己都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感受。紧紧握住苏炜彤的手,目含热泪,老半天才磕绊出一句:“你、你没事……现在终于没事了!我多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我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苏炜彤见她泪光滢滢,知她担忧自己,心下感动,“还是多亏天尊大人救了我,不然我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感觉到那一贯炽烈的目光又落在自己身上,唐星却再也没有勇气抬头望苍昱一眼,“多谢大人相救。”

她是真心的,表姐能活她比任何人都高兴。眼泪不争气的落下,她不停擦着脸,可惜越擦越多,“瞧我高兴的,表姐,恭喜你能嫁给你喜欢的人了,我真是替你高兴!”

该高兴的不是吗,表姐终于能嫁给她喜欢的人了……

她的虔诚感动了菩萨,愿望成真了,她该比任何人都高兴的。

可是……可是为何心隐隐有一丝疼,疼得她泪流不止呢?

苍昱目光幽邃地注视着唐星,心下种种悱恻,无从诉说,只剩喟叹。

眨眼间,苍昱带着她们回府已经三天了。苏白历经爱女失踪又失而复得,大悲大喜的心路历程简直难以言表。而从苏炜彤和唐星口中了解到整个事情经过和苍昱的真实身份后,见苍昱救了女儿一命,而女儿又一颗心扑在这位天狗大人身上;向来敬畏妖仙的他倒也慢慢失了反对之心,只略微犹豫后便被苏炜彤说服,同意了这桩婚事。

这几天,该采买的采买,阖府上下开始准备大小姐的婚事。苏府各处也发了帖子,婚事定在一个月之后的佳期,对外只说苍昱是苏白多年前的故交之后,两人从小便定下娃娃亲,如今的身份是入京的客商。对内,苏白则对苏府众人解释,唐星和苏炜彤相继被匪徒劫走,幸得路过的苍昱搭救,从而相认身份。阖府上下凡是见过苍昱外貌的,哪有不信的,无不暗羡苏炜彤能嫁于这般英雄了得的良人,丫鬟芾儿尤其为自家小姐高兴。

婚事一出,不知多少仰慕苏炜彤才学的才子公子们去酒楼买醉,心碎难眠。

得知此事的卢采盈却在闺房里乐开了花,私下在官家千金们的小圈子内好一通嘲讽苏炜彤,什么京城第一才女,最后还不是要嫁到商户去。看到了吧,这才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还敢跟她争进宫当娘娘,这不苏炜彤遭报应了吧,以后这小贱人再亦不是什么官家千金,就是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妇,看她还拿什么来得意!一想起苏炜彤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样子,就能幻想到她婚后在夫家的种种失意憔悴,卢采盈心中畅快,对丫鬟云儿也温和了不少,吓得小丫鬟有些受宠若惊。
楼主 良仙  发布于 2016-10-31 12:07:52 +0800 CST  
当卢采盈暗中骂得正欢时,当事人可丝毫未受影响,完全沉浸在喜悦当中,带着唐星和两个丫鬟上街采买针线首饰。

苏炜彤和唐星的脸上蒙着面纱,直至进了首饰铺的内堂才相互取下。

上次被狐妖盯上并掳走险些丧命的事令苏炜彤有如惊弓之鸟,不但上街带足了护卫,女扮男装的想法亦收敛了许多。她可不要在婚礼前夕又出什么差池,能平安顺利的嫁给苍昱,她连做梦都会笑醒。这几日下来,她患得患失,常常觉得一切美好得不真实。

苏炜彤带着两个丫鬟在店铺老板的推荐下,一样一样,细细的挑捡着。菱儿唧唧喳喳地帮着给意见,芾儿规矩地立在一旁,问了才答。苏炜彤捻起一只金丝玉兰卷罗簪,又拿起一柄东陵玉镂空竹林发梳,投目向身旁的唐星:“阿星,你瞧着这两个哪个更好看些?”见她失神地望着不远处,不禁颦眉,“阿星?”

唐星乍然回神,不知所措地看向苏炜彤,“表、表姐,你叫我?”

见她面色发白,浅褐色的瞳中泛着怔忡,一副没睡好的模样,苏炜彤担忧道:“你怎么了,可是病了?”

唐星慌忙摇首,见苏炜彤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转移话题向红布上的钗环首饰:“表姐,有看到中意的吗?”

苏炜彤举起手上的两样,“难以取舍,所以问你喽?”

唐星瞧了瞧,拿过苏炜彤左手上的竹林发梳,低声劝道:“表姐喜竹,但是成婚不比平常,还是多用喜庆些的好。”

“就你最知我心意,没白疼你。”苏炜彤挑眉一笑,即羞涩又欢喜。

“我看大小姐还是两样都买下,一天换一样戴,保证姑爷看花了眼。”菱儿刚喜滋滋地说完,便被苏炜彤戳了一下脑门,“什么花不花的,不知羞!”

菱儿调皮地捂着头,嬉笑道:“大小姐花容月貌,又是京城第一才女,便是什么也不戴,姑爷也会对疼小姐、爱小姐,把小姐当祖宗那么似的供起来!”

苏炜彤羞得直啐:“满嘴胡沁,我又不是牌位,好好的供我做什么!”

连芾儿也不禁笑逐颜开,唐星看着她们笑闹,唇边牵起的微笑却多了一分她自己都未发觉的落寞。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四月,子规居内的几株紫叶李都开熟了,正应了「谁将平地万堆雪,剪刻作此连天花」的景象。

风乍起,浅粉色的花瓣簌簌如雨,一片片地点缀在窗内女子蹁跹的篮裙上,绘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而当每个看到这景象,这画卷的人,都会无端生出一种引人入胜的感觉,似乎这满院飞雪流朱俱成了陪衬,只为衬托出那一抹天蓝的艳逸。

唐星的捏着针线的手正从红色的绫罗中快速游走,又是一阵风轻柔地掠过,她抬起胳膊蹭去脸颊边的碎发,看向窗外的眼睛透着讶然:天上怎地下起了粉红色的雪?细看之下不觉失笑,是太乏了吗,居然连落花都能看走了眼。

一点点,一片片的,李花零落,在空中打着旋儿的曼舞。真的好美,她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美得就好像那晚的漫天“繁星”……

“你叫阿星,可也不是星星啊。这些萤火虫纵然不是真的星星,但它们不照样闪闪发光,和璀璨的星空一样吗?”

是啊,不是真的又如何?这样温暖的善意,让她的心,又涩又喜。
楼主 良仙  发布于 2016-10-31 12:21:28 +0800 CST  
那晚就像是一场旖旎的美梦,每一次忆起,她都忍不住陶醉。错了,怎么可以又想起这些呢?她咬唇,暗自警醒着自己,不该再想的。

甩甩头,企图甩掉脑海中翻涌的回忆。低头,俯视着手中的嫁衣,表姐不太喜欢华丽的饰物,那就少用些金线,改用暗纹代替吧。不是她自夸,若论针黹刺绣,她可一点也不输给旁人,大婚那天苏炜彤一定会成为全京城最美丽的新娘子。

苍昱的身影就这么毫无预料地出现在院中。华冠鹤氅,黑色的袍裾随风扬掠,双足一步步的嵌入花影,离她的窗口越来越近。

入了这凡间府宅,自是不会再以那身曜眼的铠甲示人。纵然他的穿着和街上那些常见的富家子弟并无分别,不过穿在他身上,横看竖看甚至翻个儿看都离不开四个字——卓尔不凡。

随手捏了一片飞花,苍昱看向她,眼底浮动着点点炽芒,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喜欢这个?”

他怎么来了?唐星呼吸一窒,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看这落花,看到失神。”

强定心神,唐星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表姐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脱离枝桠的花,并不是没有感情的东西,即使化做春泥,也甘愿孕育下一批花朵的成长。”目光盈盈若若地停在院中的叶紫李上,她面上衔着迷离的色彩,“可能这种不为独香,而为护花的精神,让我很羡慕吧。”

片片飞花跌落掌心,苍昱唇边浸着惋惜:“可惜落花和萤火虫一般,都是转瞬即逝之物。”

那不是表姐平日里最喜欢的坠子吗?注意力被他腰间那镂刻螭纹的冰丝墨绿流苏禁步引得一定,唐星胡乱嗯了声,不再说话。

“之前因为误会,所以掳走了你,抱歉。”他说完,见她依旧垂着头,似是恍若未闻,顿时又觉无趣。

自己虽然活了过万载,看尽世间沧海,但是有些人,有些事虽然短暂,对他来说却是永生永世的印记,再也无法磨灭。他不说,是因为他也没办法解决。他们的道路本就截然不同,他的大道注定了长生,而她实在太渺小,无法比肩去追寻那广袤无垠的天地。

桌子上摆着正在绣的新娘嫁衣,苍昱鬼使神差地,摇身一变,霎时间新郎喜袍加身。

“好看吗?”

绵延的红,朝阳烈火一般的颜色,生生笼罩住了她面前的整个世界。
楼主 良仙  发布于 2016-10-31 12:45:59 +0800 CST  

楼主:良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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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6-10-20 21:4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5-20 19:25:4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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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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