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手表
高原河在吴老师的那间书房里躲了三天三夜。
第一个晚上的时候。高原河有很觉沉重的负罪感。第二个晚上的时候。有了生米煮成熟饭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吃饱肚子最重要的洒脱。第三个晚上的时候。两个人做爱的次数多了。就有了如胶似膝的感觉。说话再也不用防备对方。说话也开始敞开心扉坦诚相见。
都说男人和女人的感情是睡出来的。这话可能是真理。
吴冬梅累得大汗如雨的时候曾问高原河：书呆子。我给你找个工作好不好？我哥在县城新华书店工作。我给你去找份临时工。以后再想办法转为正式工好不好？新华书店有的是书。任你看个够。
高原河用粗糙的手掌给吴冬梅擦汗说：太危险了。在书店上班我肯定会忍不住。肯定会去找你。要是你家当官的发现。我会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吴冬梅想了会说：这几天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是你让我做了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再也忘不了你了。你们三兄弟，你爸妈没有女儿。请你妈认我做干女儿好不好。这样以后你就是我老弟。我就可以到南山村来找你。你也可以堂堂正正到我们学校来找我。
高原河叹息一声说：我家连张象样的床都没有。我家只有四间土砖房。经常漏雨的土砖房。奶奶一间。爸妈一间。一间堂屋一间灶屋。我们三兄弟都挤在堆满杂物的阁楼上。我家太穷了。寒假我哥有个大学同学非要来我家看看。连床象样的被子都没有。不得不要那个大学生去代销点里和王家燕睡。你看到我家那个样子。也会很失望的。
吴冬梅说：我不会嫌你家穷的。再说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你这么聪明能干。哪里会穷一辈子。我只怕你将来富贵了。嫌弃我比你年纪大。路上看见都装做不认识我。下个月月圆的时候。正是我的排卵期。如果下个月没怀上。我就到南山村来找你。我还要到那座关帝庙进香。求关圣帝保佑我们早生孩子。你记得和你爸妈说说。问他们愿不愿认下我这个女儿。我会把他们当亲生父母一样孝顺。
高原河说：等你有了孩子再说吧。我有种不好的感觉。王家燕迟早会知道我们俩的事。迟早会大吵大闹。乡下人吵起架来。可不象你们老师那样有修养。你看见过她干活象只狼。你却没看见过她吵架的样子。我怕她伤害你。
吴冬梅说：不用怕。猪往前拱。鸡向后刨。各有各的招数。你不去书店工作。那去中和乡治安队做个治安队员好不好？。工资虽然不高。却有点灰色收入。总比你爸做木匠强。混几年后再入党。再到你们村当村干部。很多没考上学校的农村青年都想走这条路呢。世界虽大。好一点的挣钱的门路都被当官的占据了。为了生活。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到治安队做一阵试试吧。要是有机会立功受奖。也可以入党提干的。
高原河居然说：治安队那种地方。我不想去。中和乡治安队那些人名声太差了。一年四季。到哪个村哪个村就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牵这家的牛。抬那家的猪。拆这家的房子。抓人去流产引产。什么样的缺德事都干。我才不想做那种事。梅姐。我受你爸教育多年。你难道想让我和治安队那些做过兵痞做过红卫兵的社会混混们在一起混日子？我将来也想象你爸那样有个好名声呢。
吴冬梅听到高原河喊她梅姐。立马把高原河当成了自己的兄弟：老弟。你也不小了。书店的事不想干。治安队的事也不想干。你总得找份活干养家糊口吧。你跟姐说说。你以后靠什么工作养活自己？难道又去砖厂拖板车?
高原河自豪地说：梅姐。你放心。赚个四五块钱一天的活。我能找到。自古以来。挣钱不费力。费力不挣钱。我只想怎样合理合法多赚点钱早点盖房子。我在县城给别人考试的时候。我住在宝龙城招待所。那间房里有四张床。有天晚上。对面床上睡了两个药材商人。那两个药材商人专门卖洋参丽参田七天麻。我悄悄听他们交流了一夜的经验。他们原先也是口咬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分田后准许老百姓做生意才背着个袋子走乡串巷卖补品。现在的老百姓。吃了几年饱饭。口袋里也有点闲钱。有好多老人就幻想长命百岁。所以人参丽参之类的补品市场很受欢迎。梅姐。你不是给了我两千块钱么？我想拿这笔钱做本钱。我要去宝庆府最大的药材场连桥药材市场看看。我也想象那两个连桥人一样背两袋洋参丽参田七天麻到乡下去叫卖。我相信。卖人参比我爸做做木匠挣钱。
吴冬梅说：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中央领导都说。不管白猫黑猫。只要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你先去连桥看看。少了本钱的话可以到银行贷款。老周前妻的女儿在银银行工作。只要门路可靠。的确比在书店做临时工强。你要去做小本生意。必需有块手表。我手上这块手表送给你。你在外面走的时候。坐车也好，走路也好。知道时间才好做生意。知道时间才好和别人打交道。但愿你看表的时候。能想起送表的人。
高原河看着吴冬梅将手表带到他的手上。凑到吴冬梅的齐耳短发前说：梅姐。只要我今生有点出息。不负苍天不负卿！

高原河戴着手表，穿着新衬衣新凉鞋换然一新的样子回到南山村。难免有些得意。他听王家燕的话。给父亲高大安买了条两块二毛钱的辰河烟。高大安看见了高原河手上的手表。不知道他的手表是什么来路。可高大安知道。最便宜的国产手表也要一百多块钱一块。高原河出去才半个多月的时间。走正路肯定买不起手表的。高大安没有接高原河的烟。冷冷地说：你的手表是哪里来的？必须给我说清楚。我们高家人行得正坐得正。从不小偷小摸。也从不坑蒙拐骗。即使在公共食堂那样的苦日子。也从没偷过人家一个红薯。你的表如果来路不正。你马上给我滚出去！别牵连你两个哥哥！
高原河的奶奶接过高原河给他的人参蜂王浆说：高原河。你哪来那么多钱？又买衣服又买手表？如果是偷来的抢来的骗来的。你马上到乡政府去。去投案自首！走败路的人不配做我的孙子！
高原河的母亲接过高原河买的新凉鞋却难过地说：高原河。你妈对不住你。没能力送你读书。但大事大非面前。你必须给你爸和你奶奶说清楚。你的手表是哪里来的？
高原河只得如实说：是一个朋友送的。
高大安气愤地说：讲鬼话哩！我还不晓得你有几个朋友？你的朋友中有几个有钱的我还不知道？
高原河正想和母亲解释。王家燕却走了过来。说;别急别急。别吵别吵。有理慢慢讲。有话慢慢说。高原河。你先到我家去。去代销点坐会儿。
几天不见。王家燕的脸似乎又晒得红了一点。手上脚 上凡是衣服遮不到的地方都晒得红红的象腊肉皮。
高原河到你代销点前。门却关着。高原河问几天不见的王家燕：哈妹妹。累得里么？砖厂今天没活干么？
王家燕一边开小商店的门一边说：税务所的人要来砖厂查账。钱厂长不想让税务所的人看到砖厂的生意好。便放假三天。我们昨晚就回来了。你这几天哪里去了？怎么到今天才回来？手上的表哪来的？
高原河小心翼翼地说：这两天我到连桥药材市场。我还到银行借钱。准备卖洋参丽参田七天麻。你知道吗。县长夫人是我们班主任老师的女儿。到银行借钱要请人做担保。班主任老师还答应给我做担保呢。还要到村里打证明。还要带户口本去。还要请人吃饭。自己没钱。到银行借钱很麻烦的。手表是借的。借县长夫人的。县长夫人买了新手表了。旧手表放在娘家也没有用。班主任老师便借给我了。
王家燕看了高原河好久。高原河的眼里没有慌乱。班主任老师。县长夫人。这些人凑在一起，是有可能的。高原河要去做生意的话。确实需要一块手表。
慌言总有被揭穿的时候。好多有情人的分手。就是因为慌言。好多真诚的爱恋从第一句慌言说起。山盟海誓的爱情便拉开了分手的序幕。

第十六章 休书
高原河走进代销点的门。天下起了小雨。
代销点是青砖瓦房。南山村不多的青砖瓦房。那一年南山村小学的房子倒塌了。老书记王连苏调动全村的青壮劳力。烧砖烧瓦。盖了当时中和乡最好的南山村小学。那个时候是集体化，砖匠木匠小工都不要开工钱。都在生产队记工分。修学校剩下的砖和瓦就盖了三间房做供销社的代销点。中间那间房相当于客厅。供村民打牌下棋。一间房卖农药。一间房卖烟酒副食。
进了代销点的货房。王家燕又把门关上了。高原河有了和吴东梅在一起的经验。立刻明白了王家燕的心思。王家燕是在给他机会。给他突破某种界限的机会。高原河虽然和王家燕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从没有过份亲昵过。高原河抓住王家燕的手问：你爸哪里去了？你妈哪里去了？大白天店里怎么不开门呢？
王家燕顺势依偎到高原河怀里说：都借钱去了。我哥也借钱去了。我哥和张山红要和平离婚。今晚要到关帝庙里写休书。起初我们一家人都不同意。都希望有一天我哥能回心转意。可他铁了心到县法院交了离婚诉状。听说。城里那个女的肚子大了。我爷爷奶奶不得不同意了。老人们都觉得对不起张山红。张三红说。给她两千块钱。就协议离婚。不给钱就一年两年拖下去。反正她才十八岁。拖上三年五年也不怕。高原河。我哥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你有一千块钱在我手里。如果我家里人回来时凑不上两千块。你借点钱给我哥好不好？
高原河想都没想就说：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哥也是我哥。我们虽没有三媒六证过彩礼。在关帝庙里磕头那一刻起。你就是我婆娘了。他有困难帮点忙也是应该的。以后我大哥二哥读书缺少学费。我也准备帮他们一把。只有这一辈子的兄弟呢。
王家燕情不自禁抱紧了高原河。喃喃地说：高原河。我没有看错你。
高原河抱起王家燕向床边移动时。王家燕干脆闭上眼晴。
王家燕由一个女孩子变成一个女人后。床单上开了朵红艳艳艳的鲜花。王家燕揪着高原河的耳朵娇羞万分地说：高原河。你把我的床单弄脏了。马上去给我洗床单！
高原河乘乘地穿好衣服。打开代销点的门偷偷朝外面张望了两下。没人看见他脸红的样子。外面还下着小雨。各人呆在自己的家里。各有各的事。
高原河抱起那床见证了他们纯洁的爱恋的床单。塞进一只木桶里。走到离代销点不远的水塘边。弯腰把床单在塘中晃来晃去。
王家燕穿好衣服后拿着一把伞也走出店门。脸上溢彩流光。她怕高原河淋湿衣裳。雨伞置着洗被子的高原河却没有完全罩住她自己。雨伞上的水珠有好多滴到了她的背上。那个样子。是王家燕一生中最美的时候。可惜那个时候没有手机。没有人照下高原河洗床单王家燕打伞的样子。
床单还没有洗干净。王家燕的母亲回来了。她戴着个斗笠。背上背着一张塑料薄膜。脸上有种淡淡的忧愁。
她看见高原河红着脸傻笑的样子不解地问;高原河。下雨天洗被单。是喝酒喝多了吗？我酿的酒可是醉倒过好多人的。
王家燕咯咯笑着说：是喝多了呢。把床单都弄脏了。
年轻的高原河没有想到。油灯将枯的时候。会发出一道 很亮的光芒。有情的人决定分手的时候。会有一种特别的柔情。
高原河更没有想到。张山红和王三多在关帝庙里写休书的时候。也就是他和王家燕分手的时候。王家燕的眼里容不得半点灰尘。觉察出了他的满嘴慌言。年轻的王家燕没有大吵大闹。而是决定分手。

天快黑的时候。王家燕的兄长已早早在关帝庙中等候。
南山村的山民很早的时候就在关帝庙里调解纠纷。即使是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关帝庙被红卫兵砸成了一片废墟。关帝庙附近的几个村庄有民事纠纷的时候。也不去乡政府。而是在关帝庙的空坪地上找和事佬调解。在山民的眼中。什么村干部。乡干部。县干部。都比不上庙里的关二爷。
分田到户后。南山村的人刚刚吃饱肚子。几个有威望的老人就四处捐钱捐物。重修关帝庙。有些做砖匠的做木匠的烧砖的烧瓦的连工钱都不要。一天又一天到关帝庙干活。比南山村修学校的时候还积极。心中有信仰的人。身上都有股令人敬佩的力量。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王三多走了半天。却没有德高望重的老人愿意做写休书的执笔人。也没有善良的人愿意做写休书的见证人。王三多不得不到外村找来三个和他一起打过架称兄道弟的同伴做执笔人和见证人。
关圣帝神像前的香案上的红蜡烛点然后。双方的当事人和家属都到齐了。还来了许多看热闹的父老乡亲。听老人们说。关帝庙里上一次写休书还是在解放前民国时期。
张山红剪了个女式男发。身上的女汉子味道更重了。执笔人拿起笔时。张山红冷冷地说：王三多。今天当着关圣帝的面。你跟我把话说清楚。各位父老乡亲也请做个证明。大家评评理。王三多。你认识那个婊子是什么时候？
平日里在南山村横冲直闯的王三多此时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了话张山红不同意和平离婚了。他老老实实地说：是在去年。
张山红哼地冷笑了一声说：怪不 得不想回家。怪不得我到县城找你你对我爱理不理。好。我再问你。上回我在宝龙城招待所公共浴室洗澡。袋里那条金项链是你放的还是她放的？
王三多头低了下去。轻轻地说：不是我放的。
张山红又问：那到警察局报案的是你还是她？
王三多的头更低了：是她。我不会打电话。
那个时候。除了几个机关干部和事业单位办公室的接触过电话。大多数的普通百姓是不会打电话的。宝龙城招待所的服务员当然会接电话打电话。

张山红突然脱下衬衣。她里边那半尺长的遮羞的小内衣也一把脱了。露出胸前胸后长的短的大的小的无数的疤痕说：各位父老乡亲看看。就是王三多这个杀千刀的诬赖我做贼。害得我在警察局关了三天三夜。受尽折磨！胸前的伤是烟头烫的。胸后的伤是皮带抽的。王三多。今天当着关圣帝的 面。我祝你以后生的儿子做贼。孙子做贼。子子孙孙永远做贼！
老书记王连苏原先躲在关帝庙的一个角落里抽烟。听到张山红的话无地自容。偷偷地跑了。
高原河连忙脱下自己的衬衣。遮住了张山红的胸前的私密部位说：张山红。冷静点。冲动是魔鬼！
张山红对高原河苦笑一声说：高原河。我很冷静的。谢谢你救我一条小命。我虽没读过你那么多书。但我知道怎样在南山村好好活下去！
话虽说得冷静。心却不可能是平静的。她抖抖索索地把高原河的衬衣穿上了。有点语无伦次地说：拿协议来。我签字！
张三红在两份和平离婚协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王三多也签了字。执笔人签字。两个见证人签字。执笔人将两千块钱替到张三红手里。然后抄起写完休书的笔和墨水。一古脑儿扔到关帝庙后面的山里。
看热闹的乡亲们渐渐散去。张山红拿着钱准备离开时。却听得王家燕对高原河说：高原河。你也当着关圣帝的面。跟我说清楚。手上的手表是哪里来的？
这句话好比晴空霹雳。震得高原河好久说不出话来。光着膀子的高原河不解地说：借朋友的呀！怎么突然问这个了？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么？
王家燕叹了口气说：高原河。你跟 你爸说是朋友送的。你对我说是借朋友的。你对我满嘴谎言。你不觉得累么？你这块表是日本进口的西铁城手表。世界名表。如果我哥不是专业修表的。我都差点被你骗了。你送我的口琴。还有你的一千块钱。我当着父老乡亲们的面还给你。从此以后。路归路。桥归桥。
高原河如同被雷击的的野狗。痛苦不堪地捂着肚了蹲在关圣帝的香案前。还未等他想出什么话挽留王家燕。张山红却对王家燕开炮了：王家燕。别在我面前装清高。装纯洁！你和王三多是一条肠出来的！你怎么不问问自己的耳环是哪里来的？你怎么不问问自己的红色连衣裙是哪里来的？你见钱眼开勾搭上了砖厂的厂长钱大有！明明白白地说吧。说你要去做厂长夫人吧！何必找高原河的麻烦？
高原河绝望了。他几乎是哭着对王家燕说：燕子。张三红说的是真的么？
王家燕好久不说话。沉默了好久才狠心说：我把一生中最美的东西献给你。你对我却只有慌言和欺骗。我们之间没有未来了！我希望你以后把聪明才智用到正路上。不要做个为害一方的混蛋。
王家燕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出庙门的时候。两行热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第十七章 状元红
高原河还在为王家燕的离去心如刀绞，他的父亲高大安却恨铁不成钢地说：高原河。你今天必须说清楚。你手上的手表是哪里来的？我高大安再穷再苦再累。决不容许家里出现为非做歹的的败家子！
高原河脸色很难看地说：朋友送的。我虽然小时候偷过别人的桃子。偷过别人的花生。但这块表真是朋友送的。
高木匠气急败坏地说：高原河。我没戴过手表。也不知道什么是世界名表。我做了几十年木匠。自己买 不起手表。也还没看到过把手表送人的！你既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我儿子。我们断绝父子关系！你也不要再进我的家门！各位父老乡亲、请 你们做个证。高原河以后做任何事我都和我无关！也和高原风和高原树无关！
张山红听到这里。忍不住怒吼一声：高木匠。你还是人吗？高原河心里正在流血。你为何还要补上一刀？你想要把他逼死吗？
张国士拉了张山红一把说：红妹仔、别人的家事。别乱说。
张山红挣开父亲的手说：这是普通家事吗？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看到高原河的样子了吗？他和我喝农药时是一个样子！
穿着高原河的衬衣的张山红走到高原河身边。双手摇着高原河的肩膀说：高原河。你听着。你把我从阎王殿拉回来。你就该付出代价！你就该在这世界上受苦一辈子！
我在这世上受一辈子罪。你也就该在这世上受一辈子罪！
张国士走近高原河。和张三红一人一只手把高原河从地上搀扶起来说：高原河。我记得你曾说过。象你这样的人才。就应该留在南山村。你们这代有理想有做为的人要努力奋斗。要把南山村建设在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新农村。我希望你说话算话。放眼未来。忘却失意！
南山村的妇女主任走到高原河身边说：高原河。你们三兄弟都是我们南山村一等的人材。人中龙凤。我们村正在计划修马路。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只有你能够完成。我们今晚就到张国士家中商量一下。高原河。修马路可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大事。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们把一个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可不要当逃兵。
高原河苦笑一声说：南山村有的是人材。我又不是党员。又不是干部。最重要的任务我承担不了。修路的事。我力所能及的事。就吩咐一声吧。
张国士豪气冲天地说;好。高原河。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高原河，那今晚到我家去喝一杯。高书记和王主任有重要的事要请你帮忙。
高原河还不知道。在他去砖厂拖板车的这半个月里。南山村的党支部村委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王家燕的爷爷王连苏以身体健康原因辞去南山村的党支部书记。原先的高村长接任书记。村委会又补选张国士担任南山村的村长。新的党支部和村委会开会要做的最紧要的事就是修马路。从关帝庙到中和乡乡政府所在地中和铺的五公里山村公路。
高原河光着膀子到了张国士家。张山红穿着他的衬衣却不还他。而是找来她父亲的另一个白衬衣给高原河穿上。
张国十虽然当村长没几天。可家里人却习惯了领导一进屋就赶紧做饭。
两热气腾腾的小菜端上桌时。张国士捧出一瓶酒。那是中和铺的辰河酒厂的顶呱呱品牌酒：状元红。
状元红是辰河洒厂以糯米为主要原料。用传统方法烤出的又香又甜的好酒。整个宝庆府十个县的政府官员都用此酒招待客人。
张国士一边给高原河倒酒一边说;高原河。我们南山村这条公路。想了好多年都没有修成。报告打了一年又一年。县里都没有批下来。修这条路最大的困难。这条路要修两座桥。估计要四万元才能修好这两座十米长的石拱桥。你知道我们南山村人多地田少。经济落后。有些人连种田买肥料的钱都没有。单凭我们南山村的力量很难修好这两座桥。所以需要县政府的拨款。听说你和县长夫人熟悉。想请你带我们去拉拉关系。给县长夫人送点腊肉玉兰片之类的土特产。请她在县长面前说几句好话。这样我们南山村的公路就有希望了。
高书记在一边接着说：高原河。县长日理万机。按正常程序。我们村里的报告很难到县长的办公桌上。再说宝龙县要修的山村公路太多了。到处缺钱。要是能在县里搞到两万块的的拨款。我们村里把碾米厂。代销点。桔子园。茶园。养猪场这些集体资产都卖了。大约能卖两万、只要能把两座桥修起来。其它的事好办。我们南山村差不多有两千口人。每个人分四五米路基。需要砌护坡的地方承包给私人。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能修好公路过年。只要路修好了。运煤炭，运石灰。运沙子，你们年轻人都可以盖上红砖瓦房！
高原河说：我正想去连桥药材市场。顺便去县城见下县长两口子吧。拨款的事。当官的也有当官的难处。我只带你们认识县长夫人。能不能搞到县政府的拨款。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张山红听到连桥这两个字马上就问：高原河。你到连桥去干什么？
高原河回答说：我想做点小本生意。我曾看见两个连桥人卖洋参丽参田七天麻阿胶之类的补品。现在改革开放。好多老人身上都有点钱。有点钱的老人大都想长命百岁。所以洋参丽参之类的东西很有市场。医院里卖的这些东西贵得吓人。大部分的老百姓消费不起。但连桥药材市场的保健品比较便宜。我估计做这种生意挣几块钱一天不成问题。我听说连桥那个地方。男女老少都做生意。好多良田都荒了
张山红兴奋地说：那我跟你去！我也跟你去卖补品好不好？
高原河说;你不是在砖厂做 么？做生意有可能亏本的！风险很大。
张山红接着说：砖厂的事。太累了。我和那厂长一无亲二无故。人家不会把我放在眼里的。刚才我又得罪了王家燕。那钱厂长迟早会把我开除的。天无绝人 之路。和你在一起做事。肯定有出息。说不定我能和你发笔小财呢。。
高原河无可耐何地说;你不怕亏本就去吧。
一个从未做过生意的人。冒冒失失地闯进生意场。他们能有点收获么？

第十八章 戴口罩的小女孩。
高原河去连桥的那天。特别紧张。因为他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从出生到初中毕业。连县城都没有去过。在那个大部分山村没有电灯的时代。有很多的人一生一世都没有出过远门。很多的农村人一生连县城都没有去过。
张山红去过县城很多次。可有电灯的县城给她的却只有痛苦的回忆。在那个小小的城市。她曾经和前夫住旅社时没将结婚证带在身上被罚了五十块钱。受尽屈辱。她曾经在招待所公共浴室洗澡时遭人陷害被警察严刑拷打了三天三夜。受尽折磨。
高原河和张山红俩个要去连桥做药材生意。最不放心的是张山红的父母。
在那个年代。世界很不太平的。社会治安很差。虽然经过八三年的严打运动。杀了一批关了一批。社会治安略有好转。可车匪路霸，小偷小摸。坑蒙拐骗。打架斗殴。到处都是。最严酷的是。那个时候的年轻人经过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洗礼。年轻一代头脑中已没有忠孝仁义之类的传统美德。也没有近代西方国家的法治观念。他们是真正的迷茫的一代。这些迷芒的年轻人成了家的有工作的还能安份守纪。没有事做的没成家的大多以混社会为荣。大多以录相片中那些打打杀杀的社会人渣为榜样。
父母担心孩子是没有用的。这个冰冷的社会迟早要独自面对。早认识这个社会的残酷。早知道生存的艰难。对年轻人更有益。
高原河和张山红动身的时候。张国士给他们俩一人一块扁担。和山里人干活时有点不同的扁担。象南山村这种有大批楠竹的山区。干 活时的扁担一般都是有胳膊粗的竹子削成的。这回出远门的扁担是极硬的杂木削成的。扁担的两头钉着两寸多长的铁钉。既能做担东西的工具。也能做防身的武器。
高原河的内裤被张山红缝了个袋子，装着三千块钱。他做生意的本钱。张山红的内裤上也缝了个袋子。装着她的两千块。
张国士提着给县长夫人的土特产。走在她们俩个的后面。这俩个年轻人没出过远门。带着那么多钱。张国士想陪他们一起去连桥看看。
到了中和铺汽车站时。天还没有亮。浓雾笼罩着宝庆府的大部份村庄。
在候车室。高原河放下扁担。看到一个等车的小女孩。戴着口罩的小女孩。眼晴会说话的小女孩。那个女孩子大约八九岁的样子。对这个世界。充满着惊恐和不安。
突然，小女孩尖叫了一声。冲向了排队买车票的队伍。
一个手里拿着张报纸的梳小分头的家伙两个手指夹着刀片划开一个中年妇女的裤袋。一个钱包被掏了出来。马上转移到另一个人的手里。
戴口罩的小女孩拉下口罩。不要命地扑向那个扒手。口里含混不清地叫喊着。狠狠地朝那个扒手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丢钱的妇女不顾裤袋到档部的地方被刀片划破。一把抱住那个扒手尖叫起来：还我的钱！我的钱是给女儿动手术的！
一手还拿着张报纸的人说：哪个拿你的钱？抓贼抓赃。你诬赖我我对你不客气！
上过战场的张国士怒吼一声说：高原河，你们两个堵住大门！我堵住后门！一个扒手也逃不了！
高原河却无动无衷地说：我要去进货。我不是英雄，也不是干部。抓扒手是警察 和治安队的事。
两个举止不端的人连忙从大门跑了出去。
那个被小女孩咬了一口的男子将抱住她的女人摔倒在地。拨腿就跑。经过高原河身边时。没想到高原河将扁担伸到那人的脚前。那人立即摔了个狗吃屎。那一跟头摔得牙齿血都流了出来。咬了他一口的小女孩又赴上去。瘦小的身躯骑到扒手的身上。一只小手揪住扒手的头发。嘴中发出一般人听懂的咒骂。
扒手扬起一个大拳头砸向小女孩的脸时。看到那个小女孩是个兔唇。怪不得脸上还有个口罩。怪不得口中发出的声音含混不清。扒手心软了。将打向小女孩的拳头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听凭小女孩揪住他的头发撕扯谩骂。
高原河抄着扁担。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你不打这个小女孩;算你还有点职业道德。自古以来。盗亦有道。不偷郎中的钱也不偷病人的钱。你讲道理。我也放你一马。只要你同伙把钱交出来。你以后跟我混。当个万元户不成问题。
那扒手看了看高原河手中的两头有铁钉的扁担。无可耐何地对着窗口说：我学艺不精。以后没脸在道上混了。载在你手里。我心服口服！
有两钱包从窗口扔了进来。
高原河拍了拍兔唇小女孩的背说：小朋友。去认你家的钱包吧。
小女孩并不去认钱包。而是去将那个被扒手摔倒在地的女人扶起来。那女子东倒西歪走到窗前。有点艰难地蹲下去。将两个钱黑色的钱包都看了一下。那个有三百多块钱的钱包是她的。她拿起那个钱包哭着说：这是我的钱！我老公算一辈子的命看一辈子的八字才挣了这么点钱！这钱是给我女儿动手术的！
兔唇的女孩不说话。也只呜呜的哭。
周国士看到地上还有个钱包，对排队买票的人喊：还有个钱包是谁的？还有谁丢了钱包？
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走出买票的队伍。扬起手中的一个公文包。那公文包上被扒手的刀片划出了条五寸长的口子。又是惭愧又是惊喜地说：是我的！是我的！钱包里还有我的工作证！我是辰河酒厂的技术员。
丢钱的衣服零乱的女子拉着兔唇小女孩的手。要小女孩朝高原河跪下。小女孩的双膝尚未着地。高原河双手托起小女孩说：小朋友。人的膝盖是很宝贵的。不能乱跪！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中跪神灵。你向我下跪。会折我阳寿的！
张国士走到高原河身边说：高原河，你成熟了。我放心了！
张山红有点不解地说：高原河。你变了。变成了铁石心肠。你怎么变得这么快？
高原河无限哀怨地说;从别人退还我口琴的时候起。我就学会了铁石心肠。
张山红又说：高原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燕子心地善良。你别恨她。

衣服零乱的女子一只手捂住裤子被扒手刀片划破的地方对高原河说：这位师傅。你帮我追回了钱。真不知道怎样感谢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好么？听你的同伴说你叫高原河。高师傅。我丈夫是个盲人。别人都叫她田半仙。我们俩口子报答不了你的恩情。等我女儿长大后再报答!
高原河却说：我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只要你们不恨我就行了。十年前。那年我满六岁虚岁七岁。那时我还没读书。那年有个伟大领袖死了。在乡政府门前的河滩上举行万人大会。象我爸我妈那样的地主份子是没有资格参加的。我们几个不懂事的小孩便来看万人大会的热闹。那些大人们一个比一个哭得厉害。一个比一个哭得伤心。看到我们几个小孩嘻嘻哈哈的。那些戴着黑袖章的大人纷纷用石头和土坷粒砸我们几个小孩。我们不敢在万人大会会场玩。便钻到了乡政府门口。
那天乡政府一个大人也没有。乡政府门口却摆着一只篮子。篮子里有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孩。一个饿得哇哇大哭的女婴。那女婴有点残疾。是兔唇。那只篮子里还有几件小孩衣服。还有张红纸写着什么东西。还有个红包包着三块八毛钱。我们几个无知的小孩居然将那三块八毛钱拿去买饼干吃了！今天看到你们俩个。我才想到。我这一生过得不如意是因为我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们！
衣服不整的女子说：哦？有这回事？你不说也没人知道呀！乡政府的干部把女婴送给我时。蓝子里没有钱呀！我和田半仙一起过日子好多年都没有个孩子。我看这孩子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别人嫌她残疾。我却只知道她是上天送给我们俩的礼物。你年少无知时用她的钱买饼干吃了。说明你们有缘分。我家就在马路边。离乡政府不远。以后从屋前过路一定到我家坐坐！我家男人很好客的！
有缘千里来相会。那是古人的言语。高原河读书初中的时候。常到中和铺街上玩。也看到过田半仙。也知道田半仙的老婆是个疯子。每至油菜花开的时候就发疯的疯子。
也常常看见那个戴口罩的小女孩。看见那个小女孩时心中就隐隐做痛。想起年轻时无意的过错就隐隐做痛。今日面对面向兔唇的小女孩说了声音对不起。人立即轻松了许多。立即有了行得正走的问心无愧的情怀。
普天之下。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问心无愧呢？

第十九章 还债
那个年代，中和铺汽车站早上只能发两班车。一辆车开往县城。一辆车开往邻县。
中和铺到县城的车费是九毛钱。高原河买了五张车票。有两张是给那个戴口罩的小女孩母女俩。那女人接过票后惊叫说：我女儿只要半票。不用花这么多钱！
高原河笑着说：我以前欠这个小妹妹一笔债呢。这票不用你花钱。再说半票是没有座位的。到县城四五十公里。走走停停起码两个多小时。站两个小时很难受的。
那裤子还未补好的女人说：我长到几十岁了。见过自讨苦吃的。却没见过自己寻债务的。你既然说要还债，那你干脆送我们到医院去。这辈子我还没进过县里的大医院。听说县里大医院的医生做手术是要红包的。不送礼的话很难找到病床。没红包的话手术就做得不认真。脸上会留下难看的疤痕。高原河。你干脆好事做到底。送我们到县人民医院。帮我女儿住上院。做完手术后。我决不烦你。你也不用惦记那三块八毛钱。
高原河不好意思地说：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只不过十年前的时候。三块八毛钱可不是个小数目。那时我爸在生产队干一天活。只能挣三毛钱。欠你们的债，决不是找个医生封个红包就能还清的。小朋友，你读书了吗？你叫什么名字？
戴口罩的小女孩却只难过的摇摇头。她是兔唇。发音不准。很少说话。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做她父亲的引路人。
田半仙的老婆说：她叫田中玉。她做手术后我们就送她去读书。她很聪明的。我相信她读书有出息。
或许是天意安排。上车后。高原河的坐位在窗口。田中玉的位置紧挨着高原河。而张山红父女俩的座位在后一排。
车开动的时候，张山红用脚踢踢前面的高原河说：高原河。你从没去过县城。我在医院也没有一个熟人。我们先去找吴老师的女儿。请她给你帮帮忙。只要当县长的打个电话。医院的人还敢不认真负责？我们先去找县长好不好？
高原河转过头说：象修马路那样的大事。可以去找县长。因为修路发展经济。是县长的份内工作。象治病动手术这样的小事。不能去麻烦县长的。如果县长家的亲戚。每个人生病住院这样的小事都去找县长。县长就不象县长了。
张国士说：高原河你现在少年老成。就听你的。
高原河说：我们到县城后。先去人民医院。挂号。找医生。找病床。兔唇修补手术是小手术。只要医生有时间。今天就可以动手术的。做完手术后我们再去新华书店。吴老师的儿子吴秋桂在书店工作。他肯定知道他妹妹住哪儿。请他帮忙就有可能见到县长。事情顺利的话。县长批准后。县公路局的人就会到我们南山村来测量路线。国庆节左右。田里的稻谷收割后。马路就可以动工了。
张国士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南山村的人。想修马路好多年了。要是三年内修不好这条马路。我这村长当得也没意思。还不如去做屠夫杀猪卖肉。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高原河。村里的公益事业。人人有责。你可要全心全意帮我一把。如果我们南山村不把这条路修起来。将来不知有多少小伙子打光棍。
高原河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就是有马路又怎样？人要是没有能力挣钱。就是有老婆也会跑了的。重要的是钱。重要的是挣钱的能力。

下车后。高原河正愁着找不到去人民医院的路。那个酒厂的技术员却牵着一个孕妇到高原河跟前说：高原河同志。非常感谢你今天早上的帮助。我爱人要去 医院做产前检查。一起吃顿便饭好不好？。
高原河说：我不是党员。称同志不敢当。我第一次来县城。还望您多多指教。
那个孕妇说：高原河先生。认识你非常荣幸。今天你扎扎实实给我们俩口子上了一课。你抓扒手放扒手的时候。我还只觉得你有勇有谋。可做大事。可我听到你承认十年前拿了人家三块八毛钱的时候。我惊呆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为十年前的过错承担责任的人！你是我今生碰到的最有责任感的男子！我们俩口子都在酒厂工作。我希望能和你交个朋友！
高原河笑着说：过奖过奖！您们俩呷国家粮的酒厂工人。我是南山村的土包子。你们太抬举我了！
几个人有说有笑。走进路边一家小饭店。点了几个小菜上了一壶米酒。一杯酒落肚后就有了朋友的感觉。技术员 说：我叫廖黄金。我爱人叫宁芙蓉。高原河。我听到你今早说要去进货。你们做什么生意？
高原河说：想去连桥。想去进点洋参丽参田七天麻之类的保健品来卖。
廖黄金喝口酒摇摇头说：太屈才了。卖这些东西。一天只能挣个三五块。本大利小。妇道人家做还差不多。我觉得凭你的本事。应该放眼做大事。
高原河又问：我现在人光棍一条。父母都把我赶出了家门。能找份事做。能吃饱肚子就谢天谢地了。哪里敢奢望做大事。
宁芙蓉却石破天惊地说：这个世界。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现在这个世界。那些淘金的可以发大财。那些当包工头的也可以发大财。刚才我听见你们说要修南山村的马路。刚才我听说你们还要去找县长。既然和县长都拉得上亲戚关系。高原河。你只要抱紧这棵大树。还怕发不了财？现在我们国家改革开放。不知要修多少房子。你找几个砖匠。找几个石匠。成立个建筑队。只要有县长这层关系。还怕找不到活干？只要你在建筑界有了名气。将来大把大把的钱都会来找你。
高原河真是碰到高人了。他沉思一会说：廖师傅。当包工头。搞建筑队。必须对建筑工 地上的活内行。不晓得做砖匠活做不了包工头。我想做这事。没人带进门也是假的。廖师傅。你认识技术好的砖匠么？我想找个这样的师傅。即使当不了包工头。学门技术糊口也好。
廖黄金豪爽地说：有啊。我襟兄就是个优秀的泥水匠。他现在正在七都乡雷塘村给人盖房子。你知道吗？雷塘那个地方。这几年山里出黄金。几乎家家都是万元户。几乎家家都要盖新房。其它的地方砖匠师傅只有三块钱一天。那个地方技术好的砖匠有五块钱一天。要是做包工。钱更多。你要是有意思。我给他写封信。他肯定带你做徒弟。
高原河给廖黄金敬了一杯酒说：好。那就一言为定。如果我将来有点出息。一定不忘记您的指点之恩。
这个世界上的人，有困难的时候大都迷芒过。迷芒时候有人指点一下。世界便是一片光明。提醒久困英雄的智者并不是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