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谁家毛蛋》:想让90后有空也应该知道的农村那些年那些事

几辆小四轮,一字排开,“噗通、噗通”冒着黑烟,在打马路上呼啸前行。车轮不时轧飞石子,嗖嗖砸进两旁花开叶绿的庄稼地里。在剧烈的颠簸中,小混蛋让大伙扯开嗓子齐声高唱:“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沙尘落满嘴里,牙一咬,就咯渣渣乱响。
拖拉机到濠溪大桥头嘎吱停下。大头虎向小混蛋笑到:“怎么没在能寺喝酒?”小混蛋撇了撇嘴苦笑到:“到底怎么安排的?让我们白费一股劲,还让我凤师哥掼了一提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小混蛋见大头虎抱着一杆带大栓的新式兔子枪,随口开玩笑到:“今天你怎么亲自出马了?”自大头虎和“歪抗麻屁”五人在武淀被小白菜群殴,老歪脊梁被九节鞭打出一条牛逼样的血口。他伤口的线还未拆,就和大抗、麻三和二屁整天四人啥事不做,雷打不动,吃完饭就抱着枪蹲在路边,要堵肖家人报仇。但刚香完门头的大头虎一次都没出现过。
“我在等小白菜呢。今天一定把他脚大筋挑了!”大头虎看了看天,起身啐了一口:“现在都已十点多了,估计那孬种货是在讲大话放空炮!”有消息说,小白菜今天要到洋町来会一会大头虎。知道历家今天去能寺干架,这是明显的想乱棍打鸡
“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来!”小混蛋摸着自己的八字胡,不屑地说到:“别听到风就是雨!”
大皮牛撅着屁股,皮影人似地从厉万三家医院探出头来,笑嘻嘻地向小混蛋和大头虎等人打招呼,让大伙回家喝茶,他家小孩在小沟头扒了一瓷盆泥鳅,中午来个猴子喝酒二两头,还自嘲自己的屁股被捅得太值,丢了一条大尖子,赚来两条小沙牛。
小混蛋冷笑到:“以后想发财了,你在街上撅着屁股就行!”旁边有人立马笑到,如果真是那样能发财,撅屁股挨刀的人满大街站不下。小混蛋咳嗽了一声,脸色一沉对大皮牛说到:“别以为我们是为你个人干架,我们是给厉家找脸的!”
白胖的厉万三探出笆斗大的脑袋来喊到:“别忘记明天拆屁股上的线!”大皮牛朝厉万三朗声笑到:“别人扎我屁股给我钱,你扎我屁股我还得给你钱!”
厉万三瘪了下嘴:“你家已挂账超过五十块了!”他家的医院,厉家谁看病都可以赊账,但欠账不能超过三十块,超过的部分要收五分利息。利息钱用来当历家和肖家干架受伤的药子钱。
楼主 濠源菊  发布于 2021-03-09 19:24:49 +0800 CST  
“啥时和王家干架受伤不要钱啊?”大皮牛厉万三笑完,拧开怀里的小茶杯,又大声招呼大头虎等人:“都到我家喝茶去吧!没什么好茶叶,凉水变热水!”众人对大皮牛说,别那么假客气。真要遇到个日粘皮,顺着杆子爬过去,你两口子估计又要来场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大头虎抬腕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却发现已没了电池。他左右环视了一圈向小混蛋问到:“ 知道‘五狼’和‘八杰’在哪吗?”
小混蛋笑到:“那不用猜,‘五狼’整天就是鸡八事,肯定是去撵小丫头去了!八杰’这帮蛋子小孩,就那麻杆样的身体,还整天就知道干架,迟早会被人劈倒,丢厉家的人!”
大头虎一听皮笑肉不笑到:“这些家败攮子就是该死!”
“怎么了?”小混蛋点上一支烟,张嘴吐出一串烟圈,笑着对大头虎说到:“搞忘了和你说件事,昨晚从山陈你舅母家逮了两只鸡打了牙祭!”
“啊?原来是你们干的啊!但不能一锅端啊!十来只鸡也得留根把鸡毛呀!”大头虎对小混蛋笑到:“你真逗猴!”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小混蛋却突然收起笑来,正色到:“什么十来只鸡?我们就拎走两只!我们逮鸡又不是偷鸡卖钱,就是香香嘴!”大头虎把手一摆:“拉鸡八倒吧,小鸡本是一道菜,谁吃都是吃!”意思这事知道谁逮的鸡就过去了。可昨晚亲手逮鸡的“四大美男”却较真起来,说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他们逮了两只就是两只,不能说十来只,往他们头上扣屎盆子。大头虎翻眼瞪了他们几眼,还是嘴不失闲。
老歪一心在等小白菜的到来要报仇,却死活不见人影,心烦意乱地对“四大美男”吼到:“都收收你们的破錾包吧!偷鸡摸狗还长脸吗?”要让他们都闭嘴。
“四大美男”中的大美,阴阳怪气地接话到:“咋了?只有偷牛才算光荣吗?” 一句话让老歪突然激动了起来,上前摸了一把大美的头:“你这脸皮有一城墙带拐弯的厚,机枪也打不透!”
大美却像被蜜蜂蛰了一般,嚷嚷着摇头躲开:“去你大爷蛋的!‘男人头、女人脚’能乱摸吗?”小混蛋却窜上前踢了他一板脚:“你这逼嘴该被劈成两半!”
“歪抗麻屁”曾因偷牛被抓进看守所关了两个多月,大头虎花了近五千块钱,托历凤师跑了几趟殿燕才把他们扒出来。小混蛋生气大美在揭短。大美却见老歪被自己卡住,虽挨了一脚却在一旁得意洋洋。
楼主 濠源菊  发布于 2021-03-10 05:16:06 +0800 CST  
老歪哈嗤哈嗤地笑了几声,装作并不生气,放下怀里一把三尺多长的大砍刀,扭头对大美嬉笑到:“听说你最近拳打得不错,让我试试你的功夫有没有长进!”
众人以为老歪真是要和大美比试,当即起着哄让出一圈空地。大美脱掉身上新买的燕尾服短袖,跳在圈中,扭了扭肩膀头,向老歪轻浮地招手到:“放马过来吧,我让你三招!”
老歪慢慢腾腾向前走去,大头虎突然见他三角眼露出一股杀气,虽是一闪而过,但也把大头虎吓得心脏乱动,这货动手前总是这个模样。大美虽十八九岁正当年,但毕竟要比老歪小几岁,皮还稍嫩。一旦打出个好坏,不好收场。本来因为水龙街被挪到打马路逢集,金刀巷和水龙街两大支内心就有不被捅破的疙瘩。
大头虎正想伸手去拦老歪,可这货已像被惊起小公鸡,跳将起来。一记“横扫千军”,啪得一声正打在大美的眉心。大美的拉屎架子还没摆好,就哎呀一声捂脸蹲在地上。老歪微微翘起嘴角哼到:“让你跟我瞎逼逼。我混世时你还穿开裆裤呢!”众人一旁咧嘴大笑,老歪正要抬腿去踢翻大美,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别让小白菜跑了!”他猛地收腿,脚下一滑,“碰”地一声跌了个黄狗晒蛋。
老歪一个鲤鱼打挺站起,屁股上的灰也没拍,抓起砍刀便冲了过去。如被打的眼已痊愈不疼,大美也猛地放下手来,紧跟身后,弹簧般随尘而去。
打马路北头,小白菜等七八个肖家年轻人,已笼罩在漫天如燕群的石头雨中。大头虎和小混蛋见对方人少,石头战己方吃亏,便高声让其他人散开,两人仅带着“歪炕麻屁”和“四大美男”,持枪向小白菜等人冲去。
头早被砸破,但还在恋战的小白菜,见大头虎、小混蛋等人冲了过来,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下真是光着头钻进了刺窝,任由脸上的流血蒙住眼睛,让世界一片红色,扭头对同伴大喊快跑。
可刚跑不到百步,身后“碰碰”响起几枪,但听着子弹啾啾地从头顶飞过,小白菜这才想到,厉家去找王家打架,今天用的肯定是可一枪毙命的“独冲子”,心生惊恐,人顿时成了夹着尾巴的怕狗。
跑过三脚寒桥,血头血脸的小白菜等人,见大头虎、小混蛋等也转身回跑。小白菜刚松了口气,突然觉得背上如被蜈蚣咬了一口般,剧痛难忍。他脱去血里呼啦的汗衫,同伴伸手捏出小白菜背上嵌在皮肉里的几粒铁砂,满脸苦笑到:“当时没觉得疼吗?”
(第四章节打完收功,第五章待续.............)
楼主 濠源菊  发布于 2021-03-10 11:21:09 +0800 CST  
离钺牙塘西不远,一座破旧的三间墙上沾满稻草的草房内,一个黑瘦的老头敞着肚皮躺在凉床上,正在惬意地闭目享受着沾满雨声的凉风,不时还哼唱着几句泗州戏。胖大的老伴,蹲在堂屋当门,转动着马铃陀螺打着麻绳,又不时地打着饱嗝。
这个其貌不扬的农村老头,就是被尊为历家“兵马大元帅”的老侠。他十三岁外出当兵,一直打到殿燕县解放,他才脱下军装回到洋町。那年打年岗公社曹楼。公安惊问他怎么能够做到有条不紊地指挥数百人干架时,才知道他在部队上当过“炮兵团长”,从此,每次和肖家“结大瓜”等,二先生全权让他现场指挥,干大架从未吃过亏。
听到凉床咯吱乱响,老伴轻声地叨咕着:“都多大岁数了,还在琢磨着干架?真是吃饱了撑的!”老侠笑着说到:“日丫头的,这下雨天能干啥?不就是找个乐子,自己过过打仗的瘾,也给别人图个热闹罢了!”
老伴是外地人女人,十五岁时嫁给了老侠哥哥。刚拜完堂的还没等天黑洞房,哥哥就中了鬼子冷枪死了。但老伴生是历家人死、是历家鬼,独自一人伺候公爹公婆,三十多岁的老侠回来时,他已守寡十年。当时的族长感其贞洁孝顺,肥水不流外人田,便让她改嫁给了老侠。两人倒是恩爱,遗憾的是老侠打仗失去了生育能力,婚后无子。两人一辈子过着灯影孤寂的日子。难怪老侠愿意指挥干架找趣。
楼主 濠源菊  发布于 2021-03-10 22:07:08 +0800 CST  
自从前段时间小混蛋去能寺干架,小白菜过来找茬却又吃了亏。二先生决定,与其让年轻人们整日打打杀杀地闹腾,不如干脆痛快地“结大瓜”,让人安安稳稳地睡断时间撑坦觉。
历凤师当书记那年“结大瓜”,一架干倒肖家二三百人后,前几年两家平和时,肖家小孩可以到洋町学校念书,两家男人都可以互到村中找水喝。当然这也与历凤师当书记有关。公家处理那次“结大瓜”时,专区同意、县里批准让历凤师和他的战友肖雄乐,转成非农业的大队书记,目的就是要制止两家“结大瓜”。
只是两家这茬没挨过“六零年”饿的年轻人,一个个胆子都莫拉瓜大,根本不问世道深浅,眼里没家法也没王法,好像又谁也不怕官。见面就像猫狗相遇,你撕我咬。
二先生已吩咐“三大杠头”和“九大掌柜”收起“门鼻钱”,已买来千把斤枪药,还让滚木巷的小炉匠,大水缸里放南瓜,得空就铸造铁砂“子弹”,甚至已给了其他三家信,让他们尽量不让年轻人外出打工,全在家等着开战的消息。
老侠不想知道为何二先生迟迟不说开打。他没事挎着粪箕已看了好几遍“老战场”,从桃花山到村西的惊牛沟,这几里远的地方,哪条沟哪条壑里有几条泥鳅几块石头,都一清二楚。一心只想着如何狠揍肖家,还不能把人打死。
老侠没事就在心里打草稿,刚在凉床上乱翻身,其实还是在想韩信计。当他想到最后一次“结大瓜”,肖家的土炮老虎条被收缴干净,而自家一门没被缴时,才乐得唱起了泗州戏:“就凭着手里的这几十门老虎条,不用喊其他三家过来,打肖家还是像捏小鸡似的!”
楼主 濠源菊  发布于 2021-03-11 06:38:51 +0800 CST  
“老家雨”下起就没完。村北响水坝西岸,“潘家坟”田头前是历家北炕房。一个趴下还没有狗高的干瘦年轻人,正站在一座炕房仓库门前,晃着碗口粗的瘦腰,嘴中吹着口哨,对着大雨呲着花尿:“来来来,老天爷看我俩谁尿的远!”房内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怪笑。
此人就是“五狼”头子二驴子,绰号“小虼蚤”。他十三岁念第六年的小学一年级时,就和同岁的黑孩、大三、大武和大牛喝血酒“拜把子”,起名“五狼帮”,现是历家 “拦路虎”最疯狂邪恶的一伙。
北炕房离村上里把路距离,北是桃花山龙安寺废庙,东是棺材山荒山,这里是个狗不拉屎的一隅地方。炕房废弃后,“五狼”一同住进原炕房的烟叶仓库,起名“猫猴洞”,一心混世搞钱。他们常把这话挂在嘴上:“钱是什么?钱是命根子。命是什么?命是狗卵子!”含在死人嘴里的钱,他们也敢掏出来花。
“猫猴洞”内有生火做饭的“厢房”,摆桌子喝茶、吃饭的“客厅”,两间卧房里放着三张铺着厚褥子的大床,剩下的三间空着,二驴子说那是“仓库”和“歌舞厅”,却放着一张架子床。
二驴子撒完尿,接着房檐也如尿柱的滴水洗了洗手,转身进屋就怪叫着,朝正在推着牌九的黑孩、大三、大武和大牛脸上甩水:“小嘚嘚猫子,这把换了手气我再输,就把猫猴爪子剁了!”四人以为是尿滴,嫌弃地龇牙瞪着他,但却都不敢言语。
打马路早被“拦路虎”闹成司机眼里恐怖的“黄泉路”,经常好几天不见一辆陌生的车辆。用二驴子的话讲,财路快断了。这半年也就前段时间,弄到了几次,总共才落了千把斤油菜籽、大米和几十袋骚肥。用刀劈倒过一个反抗司机,从口袋里掏出百把块钱而已。
蘸着吐沫数着咯渣渣的票子,比摸大姑娘屁股还快活。可浮财来的容易去得也快,得的那些钱还完小店的烟酒账,早已所剩无几,眼看几人又要闹饥荒,这段时间把二驴子急得牙痒,但路上没车,只能拉屎不撒尿,干急。
二驴子坐在庄家的位上,发完牌九,攥骰子放在手心,连哈三口“仙气”,大喊一声:“离手吃通!”“当啷”扔进碗里,骰子在碗里当当叫地乱转。
二驴子伸手抓过牌九,摸出第一张牌是“老天”,兴奋地把牌啪地摔在桌子上,又捡起盖在另一张牌九上,嘴中念念有词:“要七、要八、不要九!”搓牌到一半时,停滞片刻,见大伙已亮牌,天门是“小娥配杂八”、上门是“嫦娥配小人”、下门是“小地配十点”三门全是“两点”。二驴子猛地拽开牌来,往桌子上一摔:“天杠!”
黑孩、大三等人顿时哄堂大笑,二驴子拿的是“老天配大九,天九一”!顶天的“一点”也要输给最孬熊的“两点”。气得二驴子把牌一推:“还玩你妈的逼呀!”
嘴长头发的黑孩满脸堆笑到:“不玩算了,还是想点子搞钱吧!”连心眉的大三笑到:“咋搞?上搞天、下搞地,中间搞空气!”大牛和大武两人咧着满嘴黄牙傻笑。
楼主 濠源菊  发布于 2021-03-11 06:51:26 +0800 CST  
二驴子心里像装满稻草似地,不耐烦地向他们吼到:“上次在五岔路,你们一个个就会嘴不怂,五狼的脸都让你们丢到脚面上了!”一听二驴子又提及那事,黑脸四人红着脸,吭哧瘪肚地说到:“当时并不是装孬种。”
“拉倒吧,想想我都不好意思再出门混!”看来二驴子的心里还没有放下:“男人心软一辈穷,女人心软裤带松!”
五人跟着小混蛋去能寺干架回来,过五岔路竹园,见老臭蛋的小蛮蹲在翡翠塘边洗衣服,低低的裤腰露出半截雪白的肉。他们就像野狗见了死孩子,立马从奔跑的拖拉机上跳下来,嘴里还在念叨:“小大姐,你莫走,我俩坐下握握手!”上前就手脚不老实地撩扯。
小蛮尖叫着落荒而逃。五人流着口水看着小蛮两瓣轮胎样的屁股,得意地吹起了土匪哨。晃晃悠悠离开翡翠塘,刚到村口,老臭蛋亲兄弟四个嗷嗷嚎叫着,领着黑压压一片扛着叉扬、锄头的男人,狂风般从身后追来。老臭蛋口气滔天骂到:“狗日的二驴子有种别跑!”
突然发了大财的老臭蛋,再也不是从前的“老臭蛋”了,人穷时吐沫吐到脸上也要自己擦,他家现在突然像逮住银兔子似地发了大财。在外闯荡一二十年的他表叔“屁油仙”陈三屁,前年突然回来送给他家十万块钱,不然打死他家也不可能两个月盖起三层瓦房,一口气给大哥仨个买了三个小蛮,就连差心眼的老疙瘩,也香好门头,准备秋后结婚。
有钱能使鬼推磨,穿上“钱大褂”的猴子也敢称王爷。就连不在家的陈三屁,知道他的人也不再说他事“屁油仙”,说他做人真讲究。当年他用一盏罩子灯,从老臭蛋爹手里换走一个当煤油灯用的铜香炉,到蚌蚌买了八万块,都说他欺负傻人该遭雷劈。现在人都在夸陈三屁就是眼光绝顶,老臭蛋爹明知那香炉是宝贝,他爹跑“鬼子反”丢下家中一切,也会揣上铜香炉,若不是被陈三屁拿走,估计现在还是当做煤油灯。捧着金饭碗要饭的大有人在。
五狼扭头见老臭蛋带着乱哄哄的人群扑来,但并没有慌张,二驴子噗嗤笑出声来,对已站在不远处的老臭蛋喊到:“日妈你老臭蛋有钱就有能耐了啊,我站在这给你打,你不过来你孬熊!”
狗怕蹲,人怕站。“五狼”突然调转枪口,老臭蛋那群人被吓得猛然后缩,但随后又闹嚷嚷地在叫骂,可就不敢前冲。前晚五人又混到天快亮时才睡,二驴子轻声问黑孩、大三四人还是否瞌睡,四人知道二驴子的心思,顿时哈欠连天,说跟老臭蛋那帮土老逼干架是浪费枪药。其实他们那心里是发虚了,老臭蛋带来的就是百把头猪,要真干起来,也会把自个蛋黄顶碎。
楼主 濠源菊  发布于 2021-03-11 11:24:09 +0800 CST  
干架讲究的就是气势。“五狼”混世虽名声在外,但老臭蛋小蛮被调戏,憋着的那股气,被五狼刚刚一站,消掉一半。但老臭蛋见“五狼”软气当啷的,顿时又来了气,正要呐喊着前冲,穿着同款绿色汗衫的“八杰”, 像从地下蹦出来般地,人手两把老十刀从西南斜插花,如掐鸡狗似地冲了过来,老臭蛋等人顿时气散,慌张跑开。
二驴子比“八杰”大五六岁,自己开始混世的时候,这帮小子还在一旁扣鼻屎呢,他们居然抢在了前头动武,令二驴子觉得很是掉价。尤其是豆芽菜样的刀片,当场还嬉皮笑脸地说,要是喜欢老臭蛋的小蛮,直接上去搂就是,不给搂就硬摘瓜的搂。还老逼老屌地让“五狼”少干些“撑死眼睛、饿死屌”的掉价事。
二驴子上前推搡了刀片一下,他旁边那几个小逼崽子顿时亮刀。他们的老十刀也一模一样,在刀身下方用氧焊点成一排孔,再拧上螺母螺丝,防止砍人时刀刃被骨头夹住。
正因此事,外面传言“五狼”已老了,被“八杰”在五岔路按在地上打。前天在历道银家赌场,当着众人的面,刀片要和二驴子单挑,虽然刀片被一脚踹翻在地上,众人跟着起哄,说二驴子真混到尽头了,以大欺小。
“都怪老臭蛋的小蛮起的骚,干脆把他弄到猫猴洞来当压寨夫人耶熊!”黑孩不由得激动起来。大三、大牛和大武三人立刻骂他好了伤疤忘了疼,“红颜祸水”,想发财最好不走“水路”,前年春上的事,虽然几人做的人不知鬼不觉,但偶然想起,心里还是扎着根刺。
楼主 濠源菊  发布于 2021-03-11 19:09:56 +0800 CST  
二驴子却对黑孩笑到:“你这叫好了蛋疼忘了鸡?”引得大三等人笑裂了嘴,但笑着笑着却又板起脸来,好似勾起心事。二驴子啧着嘴对大伙说,只要讲梦话也不说出那件事,大伙都能有命。
其实二驴子心里也没底,总是拿那件事对大伙说,不要管明天、后天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没酒端瓢借。哪天都有死人了,这辈子吃到肚里、快活到心里才是真的,让大伙干事时,不要考虑这个那个的,干了再说。
天色渐渐变亮,雨帘已稀松。二驴子对大伙这般说了一番后,黑孩领头嘎嘎地笑起:“对,这样的事应该早干,又快活又来钱!”二驴子又回到赌桌上,哗啦哗啦地洗着牌九:“来来来,谁赢了,今晚谁干头一火!”
黄昏,密密麻麻的老官星在没有皱纹的晚霞中,颤动着翅膀在寻找低矮的枝杈,用来当作过夜的床。我不得不服气,萧伟脑袋就是电带的,他今夜里去小学,撬开班里的门,踹倒台子搬“土脊”。我问他为何非得在今晚,他说洋町今年有二三十个人考上中学,等中学要“土脊”时,保准全会到小学里取。必须先下手为强。
鸡叫头遍,弯月挂夜灰。老臭蛋家后门这片稀疏的竹园里,时有惊醒的麻雀,叽喳几声。黑孩向二驴子建议要撤退,竹林里虽没有竹叶青蛇,但蚊子能吃人,蛋都被叮肿了,看来今晚是狗咬猪尿泡,扑了一场空。二驴子盯着老臭蛋家后门,劈头给了他一记“板栗”,骂他心急喝不了热稀饭。
二驴子像是经验老到似地说到:“女人被灌溉后,一般都会起床放放水。”挨了打的黑孩却憨笑到:“哪个男人会愿干光犁地不撒种的事?”
鸡叫二遍,弯月夜灰白,星辉润湿露。见老臭蛋家好似把茅厕修进了家里,后门迟迟不开。二驴子正失望地摘下捂了一脸汗的马虎头帽子,门吱呀一声开来,他又猛地蒙上帽子,招手示意一下,五人如如猫一般蹑手捏脚爬近茅厕。
一阵哗啦啦的尿声过后,一个黑影走出茅厕墙头。黑孩猛地扑了过去,一把勒住身子捂住嘴,大三当头就套上麻袋,挨套之人乱踢乱蹬。二驴子上前用刀顶住此人压着嗓子威吓到:“你再不老实,给你三刀六洞!”但到手背碰到松软的肚皮时,不禁心里一凉。连忙示意大武和大牛快点抬人!
楼主 濠源菊  发布于 2021-03-12 06:19:51 +0800 CST  
膀大腰圆的大武和大牛是老“搬运工”。五人像小鬼抬轿似地抬着人朝西边庄稼地里走去,刚出五岔路,二驴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突然停下脚步,并让黑脸松开手。几人却以为二驴子要就地“干活”,笑他狗肚子装不了而两油,前面就有打谷场,放到草堆头前就能开火,总不能在稀泥窝里办事吧?
“你放心,愿赌服输!下午推牌九是你赢了,我们都记着呢,不跟你抢头火!”黑脸四人哈哈大笑。
“哪有那么多废屁!”二驴子大声喝道:“放下验货!”
大牛和大武放下麻袋,挨扛之人刚一落地,却噗通倒在地上,一阵苍老的哭声传来:“你们这帮挨炮炸的,你们背我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是回家当奶奶的吗?”
五人顿时心凉半截,撒腿就跑。但没跑几步,二驴子却让黑脸回去把麻袋拿走,没有干到老臭蛋小蛮却把他娘背走了,真他娘的晦气,不能浪费麻袋,那麻袋可是大半新的!
五人哭笑不得地回到打马路上,一口气跑到小鸿沟桥头,望着前方黑洞洞的洋町,蹲下抽支烟。二驴子说黑孩干事太冲动,“大姑娘撒尿刺啦啦,小媳妇撒尿呼啦啦”,他说他蹲在竹园听尿声就不像是老臭蛋的小蛮,其实他是手背碰到当啷的肚皮时才产生怀疑的。
五人正在唉声叹气今夜倒霉,白跑一趟。突然一阵马达声传来。“是大卡车!”几人欢呼雀跃:“他妈的,天亮却又上星了,来菜了!”二驴子却念头一闪:“早上刚下的大雨,能寺往南那段土路可以跑车?”虽又一想,可能是急着赶路,但还是呐呐地对黑脸四人说,这辆车有问题,上去的时候,眼都放亮些!
大队部办公室窗户门扇包括横梁木头都已被人偷光,原先六间带走廊曾比现在公社办公室还气派的房子,亦如一空空的破洋火盒。此时在办公室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扭动着两个雪白肉体,如两条缠在一起的蛇。男人肉体的撞击声和女人咬着嘴唇的呻吟声,缠缠绵绵地似那无限的星光黑夜。
“啊!”地一声闷哼过后,静谧的大队部院内,虫声刺耳。“哎!”男人叹息一声从女人身体上翻下,满腹心思地平躺在灯草席上,“吧嗒”一声打着火机,抽起事后烟来:“哎!你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女人嘤嘤的哭了起来。男人不耐烦地侧身一把捂着她的嘴:“这深更半夜的别把鬼哭来!”
楼主 濠源菊  发布于 2021-03-12 11:19:30 +0800 CST  
“碰!”几声震耳的枪声划破这沉睡的夜,村庄像沸腾的油锅滴进了水滴,脚步声、喊叫声顿时此起彼伏。女人惊得猛地坐起,抖动着积鼓鼓的胸脯,慌乱地摸着衣服。男人却不慌不忙地哼哧一笑:“天塌下来也别怕,没人敢来这里!”
“别讲空了!上半夜“八大金刚”还来过,差点用石头砸到你!”女人不听男人的话,匆匆要套好衣裳,却被男人一把拽开:“别费那个事了,这时真不会有人来!”
不一会儿,侧耳再听,果真只剩濠溪里的一片蛙声。男人又把女人压在了身下,如一头辛勤耕耘的牛,拱动着永远犁不破大地的犁头:“今夜我们要大干到底!”
这两人是金刀巷的老根和三英,两家巷头、巷尾。那年三英小叔德柱把厉自然家大丫头红梅私奔后,三英家被迫不能再姓历,她小叔和她爹是亲兄弟但是跟娘买来的。那时三英才十三四岁,老根就开始撩扯她,帮她干活还给她买瓜子小糖。但一直没有能得手,直到今年舞季,三英一个人在家煮猪食,老根来了个霸王硬上弓,把她按在锅台后脱下了裤子。
生米煮成熟饭。两人好上后,三英全家坚决不同意。老根姓历,但他家已三代单传,人丁稀薄。而且他人不正干,既赌必偷,是历家第一个当遛乡狗的人:“就是把三英塞进墙窟窿霉酱豆,也不能嫁给他!”
上个月,三英和老根在草堆里被人按住。三英爹痛打了三英一顿后,知道没有怀孕后,快刀斩乱麻,一家有女百家求,立马为三英找了婆家。长草短草一把窝倒。三英的婚事是“大包干”,香门头、大、小礼除干折尽,一把五千块钱。
三英女婿是山陈家的陈飞,人长虽然有些单细,但是初中毕业识字人。他在南方服装厂里打工,婚后准备把三英也带去。三英婚期在即,家里已准备好瓷盆、洗脚盆、尿桶和两床被子的嫁妆。
黎明由黑发灰,冲出鸡窝的狼母鸡,咯咯地勾引着正在打鸣公鸡。又一次结束。老根突然又斗志昂扬,板正昏昏欲睡的三英说到:“让你带着我的种嫁到山陈家!”三英哼哼着,老根把三英抱起,顶在窗户台上,正喘着粗气,笨拙地“隔山打牛”。
激情燃烧中,三英突然见从堵大门的石墙上,“噗通”跳下一拿着书本的少年。吓得她歪着屁股推开老根,慌忙蹲下抓起地上的衣服。
两人从窗洞逃走的“七哩咣当”声,把少年惊得大叫一声:“小嘚嘚猫子,哪里跑!”
按风俗,看到这种事的人,要先吐三口吐沫再大喊:“有人在狗链槽哦!”不然看见的人会倒霉:眼会起偷针科,不小心就会成疤瘌眼。
楼主 濠源菊  发布于 2021-03-12 21:02:57 +0800 CST  


对我们农民来说,有些喜悦不仅仅是大地收获.......
第六章、战败的鹌鹑斗败的鸡
楼主 濠源菊  发布于 2021-03-12 21:42:15 +0800 CST  
第六章、战败的鹌鹑斗败的鸡
一阵凉风吹来,西头屋的小白菜突然醒来,知觉口渴的舌头根发麻,昏昏沉沉中已断片昨晚酒后是如何回的家。他挪了下身子,头下当枕头的破棉袄发出一股酸臭,担心呕吐在床上,他慌忙用手摸脸,鸡爪般的残腕生出一阵酸痛,像电流般直击到背部,上次在洋町被大头虎、小混蛋等人留下的枪眼,更像有蚂蚁在叮咬脊梁。
“尻他娘的大头虎!”小白菜恶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隔夜痰,胃里一阵翻腾,他伸头干呕了几下,却没有吐出东西。东头屋的他娘连忙起身要给他端瓢水喝。却被他爹一把拽住:“多大人了,还那么惯着!”
小白菜六个姐姐就他一个男孩,他娘三十多岁才生得他,从小尽得宠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穿着花衣裳当丫头养到六岁,“奶奶拽”留到十二岁,“剃毛头”时摆了八桌酒席。五个姐姐都已给了婆家,他爹眼见同龄人的孙子都可以打酱油,小白菜还整天正事不干,就知道打打杀杀,让他爹很恼火,但早就管不住他。
有什么“世”好混的呢?北有武淀、楼淀和十黄郢的夏、刘、葛等三个千门大姓,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有肖家两个大。所以往北混就是一块铁板。南边是死对头历家,也是个死胡同。
小白菜他爹搞不懂,他那辈年轻时,与历家干小架还常能占到便宜,下一辈怎么渐渐就一式不撑了呢?肖家的脸都被丢尽。百把人在武淀打人大头虎和“歪抗麻屁”五人,没干倒人家,还把自己血里呼啦地伤了十几个。小白菜还嘴不怂说,那叫桑狗撵不上怕狗。
村上老人们说是肖家“东、南、西、北”四拐年轻人心不起,各把各的枣树门槛。小白菜再怎么混,也只能拉动一个“拐”的风。不像人“一条街、两条巷”的历家,白脸有大头虎,红脸有小混蛋,打个喷嚏人都能围转在一起。
更让肖家觉得害怕的,像刀片“八杰”更年轻的一代,拉帮结伙,个个都像“黑社会”。上次在马家圩看电视,仅刀片“八杰”几人,就能像狗撵兔似地追着好几十个肖家小孩打,把人砍了还扔进了水沟,再过几年,肖家更不是对手。
肖家祠堂早在“闹长毛”时就被毁掉,百十年来已没族长,遇事只能自发。昨晚小白菜杀了只鸡,把“四拐”挡事的人聚在一起喝了场酒,商议如何挽回肖家颜面。小白菜自愿为头,要“四拐”各出十来个彪悍的年轻人,定好规矩,扎成一堆混。小白菜称为“黄衣帮”。先不正面和大头虎、小混蛋们杠,捡软的先捏,练完手再找他们报仇。
小白菜喝下半瓢水,扯着嗓子向已穿好衣裳准备做早饭的他娘喊到:“娘,给我拿五十块钱!”
楼主 濠源菊  发布于 2021-03-13 06:01:25 +0800 CST  
“又打了谁了?”小白菜娘叹息到:“现在你爹打不成石头了,哪来那么多闲钱?”枫杨这边的山比殿燕那边管的紧,山上打石头,每个石头塘,月月都要交税,不给钱就没收锤錾还罚款。想去老黑山打石头,有历家在,比从老虎嘴里掏食还难。
小白菜不耐烦地嚷到:“我以后又不是靠干架养你们老的!”这事又毁在大头虎手里。那晚小白菜和小秀石碑桥下铺着蛇皮口袋打野,被大头虎和“歪抗麻屁”撞见,抱着裤头跑时,小秀九百八十八块钱的进口“订婚表”丢了。
小秀让小白菜赔,否则她只能喝农药自尽。小白菜从五个姐姐那逼来一千块钱,从武淀坐火车到蚌蚌市里,百货大楼说那样的进口表只有省城里有,又折返身坐火车到省城,那里的营业员却说卖完了,要等几天才有货。几经折腾,吃喝盘盏,钱花得不够买了。但小秀这块“订婚表”必须马上就要买,不到三个月,她就要出门。
小秀家是石碑桥北的舅母杜村的,小白菜亲表妹。他前年已与上王庄“赌神”二明的弟弟俊生香完门头。但俊生常年在外打工,今年五月端午没有回家,他家也没有人提着红公鸡来接小秀。
小秀家以为是俊生变了心,故意那么做,让小秀家悔婚,好把“香门头钱”要回去。小秀家便反将一军,让俊生买一块进口手表。如果在十天内买不来,就算是俊生黄了婚事,“香门头钱”一分不退。
从哨拐过了三脚寒桥就是蛮子。小秀本来就嫌俊生说话大舌头,经过这一闹腾,心里更不满意。但婚期已定,经不住小白菜的软磨硬泡,小秀终在上个月把身子献给了他,想让俊生“喜当爹”,抵消自己对终身大事的遗憾。
是事该因,白天也很难见到人花鬼扭的石碑桥,居然半夜大头虎和“歪抗麻屁”从那走。石碑桥是惊牛沟上唯一座古石桥,桥身石头被车轮轧出两条沟。这里白天人迹罕见,一是惊牛沟太瘆人,“牛过惊牛沟,蒙眼用鞭抽”,不管什么牛,拉到沟边就发疯。二是石碑桥底下,自古就有拦路劫道,常有人命丧于此。
恋爱三宝地“草堆、破庙、老坟滩”。小白菜常在石碑桥和小秀幽会,任凭放开嗓子叫,也没人听到。若是听到,胆小的也会以为是鬼在叫。
大头虎他们鼓鼓囊囊的袋子,不走光荡荡的打马路,却鬼鬼祟祟地走铁胆路,回来为小秀找手表的小白菜,断定他们是去武淀卖偷来的东西,天刚亮就邀人到武淀,要能把大头虎和“歪抗麻屁”一锅闷掉,肖家的脸面就会被一下子全要回来。
只可惜“算着有,吃着无”,两方人一见面,大头虎那几人不往后跑,却直冲人群,叮咣一阵砍杀,把在场的人吓傻了一大半。等反应过来,人已杀出重围,跑出武淀。本家年轻人的确干架经验不足。组成“黄衣帮”大有作用,最起码能把人心拧到一起来。
楼主 濠源菊  发布于 2021-03-13 11:17:53 +0800 CST  
小白菜组成黄衣帮的消息传来,大头虎和小混蛋开始都没在意。“战败的鹌鹑、斗败的鸡”,藐视小白菜:“让他喝下一桶水,也泚不出三尺远的尿!”。可不久,历家接连有人在山上被黄衣帮打得头破血流,甚至还糟蹋了很多山田庄稼。小混蛋在山上设了几次“卡子”,可小白菜就是不往圈子里跳。
二先生找来“三大杠头”和“九门掌柜”,对历凤师说,这并不是不支持他的工作,小白菜这么闹,就是想要肖家和历家“结大瓜”,让历凤师去找肖雄乐,如果“黄衣帮”再戳戳捣捣,历家只能以牙还牙,宁让公家枪毙,也要和肖家大搞一场,随即要老侠做好反攻肖家的计划和准备。
我家草帽头山上开荒地的花生,一夜被黄衣帮拔得光光蛋蛋,气得我直骂我几个哥哥,就知道去老黑山去打卖不掉的石头,田里的事一点都没往心上去。这个冬天只能看着别人吃花生、喝凉水窜稀了。我要求我家老头提前给我一杆“顶门枪”,什么黄衣帮、黄狗帮的,我必须把他们腿打断。我家老头扬手就要打我,但毕竟我现在是中学生了,他没有下去手。
我对念中学的那股兴奋劲早没了。进门就当家,开学就干活。先用“土脊”支好“台子” ,再从家带大锄头刨草平地,还到老黑山用架车拉了两天石头。准备在操场北边的水沟旁,盖一排房子当教师宿舍。余下时间,就是分班和泥、批墙。班主任于老师早早打了招呼,等霜降过后,要我们集体去帮他家起芋头,体验一下“理论联系实践”,好像我自家是非农业,没有田似的。
我家老头见我每天都是满身泥浆,问念中学都学些什么,我拿着英语书,给他讲了一句英语:“A艾、B比、C碎”,还被念二年级的萧军伸头看完说我念错了,那念:“A啊、B波、C菜!”。
我家老头笑萧军水平太低,见我脚上的小白鞋已成了泥猴子,让我脱下来刷刷,但又讽刺说到:“中学开有瓦匠课?”我笑着接话到:“还有干架课!”
楼主 濠源菊  发布于 2021-03-13 18:40:50 +0800 CST  
干架热身是在村口和老根。我和萧伟拉着架车往学校交“土脊”,老根一口咬定说我们是偷小学的。我说那晚“八大金刚”翻进大队部冲散的那对狗男女就是他,萧伟补充说他那早上从墙头跳下来时亲眼所见,三英裤头是紫色碎花的。这句话惹恼了老根,骂骂咧咧地冲上来要打,却见我和萧伟抓着两块碗口大的石头,吓得他咧着嘴笑着让萧伟别胡屌扯,还递给我们两块皮糖:“在家不打人,出门不挨打。有种到能寺打同学去!”
开学的第四天,我们正在热火朝天的锄草,有几头壳廊猪,哼哼唧唧推动着鼻子。在吃着被大锄头翻出扒埂草根,及昆虫蚯蚓等。开始我对它们还算友善,只是不小心踩到一泡冒着热气的猪屎,沾满了我骄傲的小白鞋。气得我挥动大锄就往猪屁股头上刨去。
同班同学上王庄的三呆向班主任报告,不但干活偷奸耍滑,还把人家的猪屁股头刨出血。“一会猪到家,有人进学校骂人,会吃不了兜着走!”
三呆是王大呆的弟弟。王大呆最终赔了大皮牛一千块药子钱,把让他家掏空家底不说,还借了七八家亲戚的钱。害得他念书交不起学费,由王赘蛋到学校签字担保,这让全校人都知道他家穷得尿骚。本来“富了遮不得,穷了挡不得”,但三呆很生气,好似穷已与他露在外面那最时髦的滚轮裤带不配。他到处说历家人凭着拳头硬讹人,早就见了历家学生,头扭得像蛋一样想龇毛。
见我干活时故意逗我同桌李月明,谁让他升学考试那天不给我抄,还要和单挑呢?而这货人老实成绩又好,是排在萧伟身后的第二名,可能是三呆看不惯我欺负人,又打了可能是他们王家的猪。
班主任于老师吹胡子瞪眼地把我训了一顿,让我在女同学面前丢了丑,这让我很是生气,于老师刚扭过屁股,我上前对着三呆拦腰就是一大锄,把他“妈呀”一声干翻在地。
(请勿删帖可以吗?)
楼主 濠源菊  发布于 2021-03-14 09:15:59 +0800 CST  
历凤师家十九岁念初三的老犟头,是常要和老师单挑的学生霸王,更是历家学生干群架的头。去那个“男”字被圈成“女”字、“女”字中被添上一“点”的厕所系着裤带出来,见我出手打倒三呆,当即嗷唠一嗓子就跑了过来。
三呆从地上爬起来喊到:“只要是姓王的,谁不过来干架,我日他亲妈!”还没喊完,就被萧伟蹦起来踹了一脚,三呆仅是晃了晃身子,萧伟自己却摔个黄狗晒蛋。引得老犟头哈哈大笑:“老怂罐子,几天没吃饭了?”
王家顿时涌来五六十学生,老犟头把汗衫一脱,露出疙疙瘩瘩的肌肉,对他们笑着说到:“我表叔家是你们上王庄的,不欺负你们,我一个单挑你们八个!”
王家学生气势顿时被老犟头压住,纷纷掉头想散,老犟头却一挥手向王家学生又笑到:“来都来了,吃完中饭再走!”百把历家学生顿时像虎入羊群似地扑了过去:“狗日的,还敢在我们历家面前刀螂扛爪子!真是罩子不亮,作扁!”
果然有几个妇女嘴角挂着白沫地跑进学校叫骂,要让外号“棍麻三”的中学校长三麻子交出打猪的学生:“猪是畜生,你中学生难道还是畜生吗?”三麻子蹦起来回骂,如果再看不好自家的猪,让猪再敢进学校,立即打死吃肉:“我堂堂的中学,不是放牛岗!”
三麻子皱着鼻子警告她们,如果再来学校闹事,就让历家学生把她们腿打断。真佩服“棍麻三”那种历家人特有的威风霸气。
楼主 濠源菊  发布于 2021-03-14 09:19:39 +0800 CST  
三麻子是老族长历举人的孙子。十五岁时,别人哭着喊着要娶媳妇,从小顽劣的他却拧着脖子要念书。一不小心还真让他考上了蚌蚌师范,一时惊动四乡,说历举人在天显灵,就这一个独孙子,真是枯树开了花。
三麻子毕业后,就在历家“私塾”濠源书院教书。濠源书院改为洋町中学后,他当了校长,誓要让历家多出些读书人才,常抱棍子撵到家里打学生,都称他“棍麻三”。不过,在他的棍子下,历家还考上过好几个老大学生。洋町中学要合并到能寺时,三麻子说他想不通,一个工农兵学校,怎么能跟百年洋町中学相比,为何不把能寺中学合并到洋町来?
我打三呆的这一架,只算是开了个头。学校每天都有干架的,鼻子被打破用纸塞着鼻孔的人随处可见。尤其是离毕业越来越近的初三学生,常为多看几眼女同学而得罪人,挨打都找不到理由。把老犟头忙得很多天都没摸过书,尽为摆平事情了。饱汉不知饿汉饥,他每天和全校最漂亮的丫头月秀约着会,还告诉人家,打烂头也没有用,没有“四大红媒”,不香门头,谁家丫头也不会白跑到你家。
我对念中学的新鲜劲头早过,就像寡汉条度完蜜月。主要原因是班里才十来个丫头,还一半是本历家人。不怕现在女同学们见着骂我,当时我就是觉得丫头数量不多,质量也不高。不是乌黑的“猪屎牙”,就是屁股大的像猪妈。念书没有出路,有挂不上好看的丫头,费劲巴拉的每天步行几十里路,有那劲还不如翻蛋。
班里想辍学的人不止我一个,已有十来个我还记不得名字的同学,已背着蛇皮口袋到外地打工去了,初二、初三的更多。萧伟劝我千万别相信“读书无用论”,估计以后初中毕业都算是“文盲”。我抬杠说男人文盲怎么了,只要长着蛋,照样能结婚生孩子。萧伟摸了摸自己的瘦脸,默不作声了一会儿,满脸忧郁地说:“我不行!”
打完三呆我已被于老师“挂了号”。本以为三呆会从家喊几个人来学校收拾我,但看几次我和刀片“八杰”等在能寺街上,从北头一直打到南头,他跟我主动示好,说在学校看谁不顺眼,不用我出手由他来打发即可,但历家学生找他麻烦,我得出面讲个情。
我开玩笑说我看李月明不顺眼,三呆却立即撸起袖子说要打。我骂他真是呆逼,我历家人干架从来不做孬种小人。当年肖家联合“武淀、楼淀、十黄郢”三大姓,气势汹汹地来打洋町。面对数倍于自家人,当时山陈家、小崔家等村佃户长工要领枪参战,被历家一口回绝。干完架后,肖家联合的那四大姓转过了弯子,承认上了肖家的圈套,立马向历家赔礼道歉,表示永不再干傻事。做人么,有多大肚子吃多少饭,靠别人算个蛋,那是孬种小人。
楼主 濠源菊  发布于 2021-03-14 11:31:11 +0800 CST  
三麻子是历家老族长历举人的孙子。十五岁时,别人哭着喊着要娶媳妇,从小顽劣的他却拧着脖子要念书。一不小心还真让他考上了师范学校,一时惊动四乡,说历举人在天显灵,就这一个独孙子还有了出息,真是枯树开了花。
历家祖训有“晴耕雨读”。祖上用四重院落的祠堂开办的“濠源书院”,是当地最大的“私塾”,文武兼教。祠堂被日本鬼子用牛蛋炮炸塌后,便在现在小学的位置设立了洋町高等小学。解放后改名洋町初级中学,三麻子师范毕业便任校长。他誓要让历家多出些读书人才,常抱棍子撵到家里去打学生,都称他“棍麻三”。不过,在他的棍子下,历家还考上过几个老大学生。洋町中学要合并到能寺,三麻子当时就说他想不通,能寺中学是一个工农兵学校,怎么能跟洋町中学相比,为何不合并到洋町来?
楼主 濠源菊  发布于 2021-03-14 18:17:15 +0800 CST  

“跟着好的学好的,跟着叫花子学讨的”。开学没几天,李月明和萧伟关系好的能割头换。李月明常从家里带洋葱或萝卜给萧伟吃,当然我也能分几口。就凭这一点我已不会挑他刺。还有次周末放学,他拉着萧伟和我到他家吃的晚饭,炒了两盘辣椒炒鸡蛋还有一盆黄豆芽炖猪肉,每人喝有半斤酒,酒量最小的萧伟,晕不啦唧地差点要和李月明拜把子。
全中学有两辆脚踏车,一辆是三麻子的,另一辆就是老犟头的。并不是怕骑着车来上学,“小鸡肠子”气门芯被扒掉,主要是无车要比有车的绝对多,骑车上学显得不合群,像被大伙抛弃一般。一次放学,老犟头让萧伟坐在脚踏车大梁上,我坐在后座,一车驮三人,引得满路羡慕眼光。只是到了小鸿沟桥时,萧伟坚决要下来,前面就是被“五狼”等拦路虎们挖成的“搓板路”,萧伟说他的屁股尽是骨头没有肉,会把脚踏车大梁坐断,自己屁股也会被颠成八瓣。放下萧伟,老犟头问他一个人走路怕不怕,前面就是鸿雁桥,底下有专门嚼蛋的狼母猪精。萧伟说有嚼狼母猪的蛋精。
老犟头推着脚踏车,我们三人同行。忽见他神情有些怪异。他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萧伟。叹了口气,说自个过几天就不念了。让我在学校不要瞎混,应该像萧伟样好好念书。我说萧伟念书是天生的,自己可没长那个脑子,也想下学混世耶熊。
老犟头骂我真没出息劲,大头虎和小混蛋混得再怎么牛逼,到最后还是不如人,一个二十四五岁才香完门头,一个二十二三岁,对象还在狗腿上转筋。和他们差不多大的人,早就老婆孩子一大家顶着门头过日子了。像老根那样的溜乡狗,手不干净,别以为偷鸡摸狗不犯法,到时殿燕看守所一定会管饭。
楼主 濠源菊  发布于 2021-03-15 07:07:22 +0800 CST  

楼主:濠源菊

字数:44201

发表时间:2021-02-26 15:56:49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15 08:28:25 +0800 CST

评论数:530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