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考着：黑社会如此明火执仗、不遮不掩地进行大规模违法犯罪行为，必然有其原因。说到底，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利益二字。所谓社会、国家、政治、政府、组织、公司、个人都是在进行利益分配。谁都想自己分配的利益多一些，但利益这个东西是有形的物质的。地球就这么大，能产生的利益总是有限度的。你多了，必然有人少了，你全占有了，必然有人全失去了。无底限的利益争夺必然导致人类的无底限的争斗，乃至同归于尽。所以，人类制订了规则、组织了国家来进行利益分配。但规则既然是人定的，自然就有人为了利益去破坏它。违法犯罪的产生是有根源的，法制社会的产生是有理智的。当一个人类组织的利益分配沦为“权力最强者”、“财力最强者”、“暴力最强者”“智力最强者”“流氓最强者”等各种最强者服务时，这个社会必然会由于利益过度集中、过度失衡、过度剥夺而走向崩溃。一个社会不能只剩下几个最强者吧？那只是孤家寡人，连组织都谈不上。当一个人类组织中的各类“最强者”能突破规则限制来掠取利益时，只能说这个规则不是规则，只是另一个骗局罢了。而骗局总是要曲终人散的，总是要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来破坏人类团结的，总是要在这一个骗局结束后死灰复燃地开始下一个轮回的。

现在这些黑社会能突破规则公然进行掠夺，必然是这些规则有洞了，必然是这个社会有病了。洞还挺大，病还挺重，不亡羊补牢大家都会堕落的，不开刀吃药大家都会传染的。试问天下之大有免疫力的人类有几何呢？大家都是普通人类，不崇高无理性非理智爱便宜贪利益怕强权有淫欲真下贱才是大家的本质嘛。

我能怎么办？我是来找后门的，不是来当黑社会的。这么不正义的事遇到了我这个贱人，会有什么下贱的结果呢？

239号就是那个混混，大权在握的他趾高气昂地命令我们几个干这个、做那个的。他自己落个清闲，找个没人的地方养生去了。剩下的几个也都不是什么善茬，都不是勤劳勇敢的人，也是——要是好人的话谁去投身黑社会呢？最后千斤的重担都交给了我，他们几个打牌斗殴去了。

我里外忙乎着，二百多号人的吃饭问题可不好对付，不过我都下贱地对付过去了。

后天一大早，我就准备好了营养早餐，院里三十几张桌子上摆满了油条、豆浆、米粥、馒头、茶叶蛋、小咸菜。黑社会们吃饱喝足了，坐上十几辆大巴车威风凛凛地出去扫荡了。

我们后勤组的几个收拾着院子，准备着午饭，一会等着送过去。没过两三个小时，车队又回来了。我们后勤组纳闷地围上去，又捂着鼻子跑远了。太臭了！大巴车变成大粪车了，车身上糊着一层大粪，那个味啊，老远就把我们顶的翻了好几个跟头。

车门开了，一大群粪人下了车。为啥说是粪人呢？因为他们全身上下也都糊满了大粪，看不出谁是谁了。

“快！快！”一个粪人大喊着：“快打开消防栓，用水冲！”听声音是老大。

我们接上消防带打开消防栓，开展了，水龙怒射向这些粪人。他们都脱光了衣服，站着迎接洗礼，各个连搓带刷地，地上满是粪汤，上面飘满了衣服、鞋子、片刀、狼牙棒等各种垃圾。

冲了3个多小时，终于把他们冲回人摸样了。一个个精疲力尽在餐桌旁坐着，有的披个床单、有的披个被罩、批什么的都有，最惨的披着一身卫生纸。

但院里还是臭气熏天，我们批发来一车“空气清新剂”，大家都拼命在自己身上喷洒着。

239号悄悄问着109号，就是那个流氓：“你们这是怎么了？都掉粪坑里了？”

“妈的，别提了！这次行动完全失败，没想到村里的钉子户这么难斗。”

“哦！？他们不是连老带幼才五百多人吗？咱们去了二百多黑社会精英还打不过他们？”

“打个屁！咱们是完全掉坑里了。你听我说，我就在第一辆车上，最惨，也最清楚。本来咱们是志在必得的去扫荡了，快扫荡到村口了。村民们设了个关卡，摆了几张桌子椅子，坐了几个人。老大一句话：冲！撞死一个少一个，撞死一对少两个。咱们有律师有伞，大胆冲！那就冲呗。我们一冲，村民们就跑了，那点桌子椅子撞了个稀里哗啦。我正得意呢，看来这村好趟平，我们第一辆车就稀里糊涂掉坑里了。钉子户们狡猾啊！关卡后挖了一个大大的坑，坑里灌满了大粪，又盖上了草席，撒了土。你就看不出这是个粪坑。咱们的车一冲，头三辆车就正儿八经地陷进去了。那车就‘咚咚咚’地往下沉，操！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外冲。”

“哪你们就不怕踩一脚粪了？”

“踩一脚粪总比灌一肚子粪强吧！我们挣扎出粪坑，已经是下半身都糊满大粪了。操！老子哪吃过这亏！咱们的人全下车了，都抄着家伙，怎么也先劈死几个钉子户再说。”

“劈个屁！”旁边一个打手接过话茬：“咱们整个落套里了，就见周围冒出无数的钉子户，居高临下地冲我们扔大粪，有拿着铁锹的、有拿着粪叉的、有拿着粪桶往我们头上倒的。还有拿着胶皮管子守着粪车浇我们的。我们可是冒着满天大粪向钉子户们冲杀啊！”

“啊——”那混混听的浑身发抖：“你们冲上去了？劈死几个钉子户了？”

“冲？！你以为好冲啊？你在大粪上给我冲个看看。他们地势高，地上又都是大粪，冲一半就滑下来的兄弟们太多了。那边那个杀手最牛B，马上就冲到钉子户跟前了，给人家用大功率高压粪枪一口气冲出十米远，我看他是吃饱了。”

我们扭头仰望这位勇敢的杀手，他拿着两瓶清新剂，张大了嘴，使劲往嘴里倒呢。

大家摇摇头，那个流氓又说道：“我看可不止五百个钉子户，周围都是人头，没一千也有八百人。一会功夫，我们落脚的地方就成了大粪坑，弟兄们都在里面泡着呢。别提多——哎、哎呦——”他从头发里抠出几条蛆来。

那打手接过来：“本来大哥稳住了阵脚，把人聚集齐了，举着从车上拆下来的椅子慢慢向上冲。可没冲多远，我的肚子就痛的不得了，一下就拉裤裆里了，猛窜稀。这下好了，里外都是大粪了。窜的我这个难受啊，浑身没劲，只有挨打的份了。”

“就是，可不只你一个人窜稀，我也窜了，那个他也窜了，好像大家都窜了。本来就不占优势，再都窜稀跑肚浑身没劲的，只能撤了。大家挤上后几辆车，一窝蜂地就蹿回来了。”

“哎？不是咱们后面还跟着公检法律师什么的车和人吗？他们就没下来帮帮忙啊？”

“帮个屁！谁傻啊？弄不着便宜弄一身大粪，谁干啊？他们早溜了。听说连他们的内应——村长什么的家里也都灌满大粪了，他们也早溜到市里洗澡去了。”

“砰”地一声，坐在那边一直没动的大哥猛然拍了下桌子怒道：“有内奸！”大家安静下来，互相怀疑地看着。

这个内奸就是我，是我通风报信给钉子村的钉子户们的，就连这个“粪蛹扫黑除恶大作战计划”都是我拟定的，今天早餐里的猛药也是我精心炮制的。现在达到了预期的结果，我心里别提多美了。

“你们几个最值得怀疑，今天弟兄们都灌饱大粪了，就你们几个没事！内奸！一定在你们几个之中。”一大群黑社会把我们后勤组的十一个黑社会包围起来，各个脸上充满了愤恨，磨刀霍霍的。

“大、大哥！”混混的脸都绿了：“我们没吃着大粪，这是你的工作安排。你不能因为这点就怀疑我的。我、我对组织忠心耿耿，绝不背叛。”

“好，你说你没当内奸，那我就考验你们一下。弄十一桶大粪过来。”马上有人从地上捞了十一桶大粪摆在我们面前了。

“吃！都给我吃！吃了就证明你们的清白！”大哥超级变态道。

我CAO！这招狠啊！这群吃大粪的玩意，这么毒辣的招也想的出。239号混混看着面前的一桶大粪，眼泪都掉下来了：“大哥！我、我真不是叛徒啊！”

“不吃、你就是叛徒！”

混混抱着这桶大粪，左思右想，突然放声大哕起来，放下桶就跑。但他被吃了大粪的黑社会们包围起来，刀叉剑戟拳脚棍棒地一通乱砸，躺地上不动了。

大哥狂喊着：“今天我一定要净化组织，用大粪来净化！吃！谁不吃谁就是叛徒。都给我吃！”

240号到249号黑社会们突然行动了，他们扔下粪桶冲向大哥，企图绑架人质，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大哥就是大哥，劈劈啪啪的把这几个傻玩意都撂倒了。吃了大粪的黑社会们一拥而上，这几个祸害也都魂归故里了。只有我，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这桶大粪，看着里面的各种蛆在翻滚乱爬。

都安静了，大家都盯着我，大哥也盯着我：“小子，你吃还是不吃！”我仰天长笑：“黑社会吃大粪，此事名正言顺。你们这群大粪一样的人也就配吃大粪罢了。自己有手有脚的，不去劳动致富，专干这些祸害人的勾当。白当人了，下辈子作个蛆吧！”

围着我的黑社会们蠢蠢欲动，大哥一把拦住：“慢！我亲自解决他！”他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威胁道：“小子，你到底来干什么的？说出来，我给你留个全尸。”

“我是来找后门的，顺便给你们吃点大粪。”

“后门在这！”他一扬手中刀，刀身上刻着“后门”两个字：“小子，记住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我回应着：“你们也要记住了，不好好做人就只配吃大粪。”

“唰”地一刀掠过眼前，我的头掉了下来，在地上滴溜溜地乱转，嘴里还念念有词：“是人不是兽，是兽吃大粪。我自贱人来，自当贱鬼去。”

幻神迷境

“醒！”一声暴喝，惊得我七魂六魄统统出窍。我摸着自己的脑袋，还好好长在身上。这是怎么了？我恍惚望着四周，小黛儿、美丽、老家伙、三哥、两个打手、还有在洞里遇到的第一个老头都围着我看。

“这、这里怎么了？”我说完这句话就一头栽倒，不省人事了。

“醒醒、醒醒——”有人在小声呼唤着我，我慢慢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美丽的那张焦急的大平脸。

“立立醒了、立立醒了，小黛儿姐姐，你快来！”美丽见我睁大了眼，高兴道。

“大哥，你可醒了。你要再不醒，我都准备好用针扎你了。”小黛儿拿着几根手指头粗细、寒光四射的针走了过来。

我忙张口说话：“我醒了，我真的醒了！小黛儿你快把针都收好，万一扎到谁都不好。”

“嘻嘻，”小黛儿泯然一笑：“瞧你吓得，我不会扎你的。”她把针都收起来。

“我——我通过考验了吗？”我想起这个重大的问题。

“通过了！”她俩都笑嘻嘻的。

“哦。”我放下心来：“对了，我记得最后被人把脑袋砍下来了，怎么我一点事也没有啊？”

“那都是幻觉。六叔的‘幻神迷境’大法就是最后一个考验。中了这招的人就会陷入自己无穷欲望之中，不能克制自己欲望的人那是再也叫不醒的了。你的心如果跟随欲望走了，那就进了无底洞，无论如何是回不来的，只有不变心的人才能叫醒。”

“啊——”我明白过来了，感情刚才遇到的就第一个老头是真实的，其他的都是我的幻觉。

“立立，你刚才可好玩了。闭着眼睛不理人，一会好像在搬东西，一会好像在推东西，你到底干什么呢？”

我干什么呢？——哦、我在第一个幻境中玩推箱子游戏呢。

“后来，你又蹑手蹑脚、鬼鬼祟祟的。然后、然后，你那个动作是在揉面吧？后来你的鼻子就开始哗哗流血了，我给你堵了半天都堵不住，你那时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了？——此事不可告人。谁能把自己的低级欲望公之于众啊！那不真就自寻死路了。

“他还能怎么着！美丽姐，男人流鼻血，那都是被刺激着了。不出意外的话，一般都是被美色刺激的。说吧，大哥，你流鼻血那时你想谁了？”小黛儿把针又拿了出来。

我打着寒颤、自我辩解道：“小黛儿，我没有背叛你们。我要是迷失了，我也醒不过来啊。这个——想和做不一样——你、你不能光凭想象就给我定罪。我、我顶多有淫心没淫胆，顶多有想法没行动。我、我能克制自己的低级欲望在男性贱人中都算贱出格了。你可不能钳制别人的思想，思想自由、思想无辜、思想万岁！”

“呸！就饶你一次。下次再胡思乱想流鼻血，我就一针扎的你气血倒流，上气不接下气，看你还色到哪里去！”

“是、是，小黛儿老婆万岁！”这就是老婆，不但要随心所欲管你的人，还要千方百计管你的心，更要斩钉截铁管你的思想。好在思想看不见摸不着，要是人人都能看到对方的思想了，那世上就没什么贱人了。

美丽忧愁地看着我：“立立，你心里还有谁？你在为谁流鼻血？怎么没见你为我们流鼻血？你要不愿意娶我们就算了！”

我是没为你们流过鼻血，但我为你们流的鲜血还少啊！想想我这一个半月来所遭受的肉体折磨和精神打击吧，我可是经过了九死一生的考验。再说，哪个贱人敢娶一位天天叫自己流鼻血的老婆——三两天小命就完了。

“美丽！”我饱含热泪、痛心疾首道：“你也知道这些日子为了你们，我所承受的肉体上的拷打和精神上的考验。我可是把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下下下下辈子所能遭受的苦刑都提前预支了。现在可不是娶不娶的问题，而是你们必须嫁给我的问题！你们要敢不嫁给我，我只能跟你们动刀子了。知道不，就算抢，我也要把你们抢到手！”

听了这话，美丽和小黛儿对视了一下，笑嘻嘻地走了。小黛儿临走时温柔地关怀我：“好好休息，婚礼明天就办。”

呜哩哇、呜哩哇、呜哩呜哩呜哩哇——随着热闹的乐队伴奏，我一手牵着小黛儿，一手牵着美丽步入了礼堂。两旁都是熟悉的面孔，全是亲朋好友和我这辈子认识的贱人们。大家都包含着喜庆来祝福我们的婚姻大事。

我看着两位新娘，一位凤冠霞帔一位浪漫婚纱，精心的妆容后是发自内心的乐观。——唉——人丑再猛一拾抖，越发的令人胆战心惊的了。我正领着两位新娘在红毯上风风光光、大摇大摆前进着呢，婚姻大道旁一张桌子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了我的注目。此人面目漆黑、五官不清，用饱含着热泪的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我，手里攥着一把尖刀。这不是黑小三殷如玉吗？她是如何突然出现的？

她一跃而起，拦在我的面前，用尖刀指着我的鼻子叫到：“钱立！你这个大坏蛋，无情地欺骗了我的感情，抛弃了我，躲到这当别人的新郎了！我、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我、我、”我苍白无力地辩解着：“小玉，我是利用了你，但我付给你报酬了。咱们是、是雇佣关系的。”

“见你个鬼的雇佣关系！我的真心都给了你，你用假意来欺骗我。我、我要用我的血来惩罚你！”说着就一刀捅向自己。

我在电光火石破惊天的一瞬间，用自己的手掌挡住了这愤怒的一刀。小玉拉扯着我大哭大闹，美丽和小黛儿拉扯着我大怒大闹，我手中插着一把尖刀，血哗哗地流，还要对付三个疯狂的女人，我命苦矣。

“哼哼，钱立，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看你还能跑出我的手掌心！”又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大门口，南宫聪颤抖着一身肥肉大步流星踏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打手：“南宫是家世界顶级杀手全体出动！一定要把钱立给我拿下来！”这群人呼啸而来，大打出手，厅里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时家的人听好了！有人来砸场子！不能叫他们得逞！”随着时老伯的一声令下，时家的好手们纷纷加入战局，局面越发不可收拾，混沌至极。

小玉和美丽纠缠在一起，互相揪着头发：“你松手！”“你先松手！”“你先松手我再松手！”“应当你先松手我再松手！”“不！还是你先松手我再松手。”俩人摽上了。

小黛儿和聪聪苦斗在一起，互相擒拿着手腕：“你快放手！”“你才快放手呢。”“你先放手我再放手。”“就不！你先放手我再放手。”“无耻！你不放手我也不放手。”“好啊，看谁先放手谁就是王八蛋！”这俩人也摽上劲了。

我慢慢后退，趁着目前没人与我纠缠，悄悄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是上策。目前这个局面无法收拾，只能等她们分出胜负后在见风使舵了。

一条蛇一样的皮鞭慢慢缠在我脖子上，一个尖锐的东西抵在我腰间盘处，一个动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的骑士，你背叛自己的女王，自己躲到这快活来了？哈、哈，但我已经毕业了，我来接你来了，跟我走吧。”是SM女王苗佑冰，她是如何神出鬼没到我身后的？

“放下他！你个大马脸、丑八怪！”小玉发现不对，先松了手冲过来，美丽也跟过来了。“你们才是丑八怪呢！一个大黑脸、一个大平脸！”冰冰放了我，跟她们两个缠斗在一起。小黛儿和聪聪也发现情况不对冲过来加入了战团。

“好啊！又来了两个丑八怪！一个大胖脸、一个大花脸！谁怕谁！”冰冰怒吼着。五人分成三派，打的不亦乐乎。

我被包围在五人战局中，不断挨着闷棍，一会一个神掌抽在我脸上，一会一记老拳闷在我眼上，一会一根带着风声的皮鞭扫过我的胸膛，一会一把尖刀从我的鼻尖掠过，一会一招飞脚撂我一个跟头——她们没分出胜负，我先挺不住了。“停！”我大叫一声，醒了，一身冷汗。

我又疲惫地躺下了，心中充满了悔恨。为啥我这么受丑八怪的欢迎呢？难道我已经无师自通到了至高至贱的境界了？

我在熟睡，美美地熟睡。俗话说，饱暖思淫欲。睡梦中，我想起了丑八怪，生理心理上都在想。

“NO！”我一个鲤鱼打挺拔地而起，光着脚练了一套大贱神拳。现在的我竟然都梦不到美女了，我竟然对这几个丑八怪动了凡心。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确实已经达到了至高至贱的三成功力，成为世界头号种子贱人了！

“呦，精力旺盛啊！一大早就起来锻炼身体，昨晚上休息好了？”小黛儿进了屋，看见我正在苦练神拳呢。

“嗨、激动，过于激动。一想到我就要多娶一个老婆，我一晚上都没合眼。”

“多娶一个老婆你就激动成这样了，要是再多娶十个八个的，你还不飞上天去！”小黛儿调笑着我。

我苦笑着，飞上天还不至于，顶多是坠入十八层地狱去修炼下半辈子：“那我真要再多娶这么几个老婆，你有意见吗？”

“我当然没意见——就怕我手中的东西有意见。”小黛儿拿出那几根针在手中摆弄着。

“我开玩笑呢，小黛儿老婆。”我心里打鼓。

“我也跟你开玩笑呢，大哥。”小黛儿一笑：“走吧，都准备好了。换上这身衣服，咱们一起参加婚礼去。”

我焕然一新地跟着小黛儿七拐八弯地到了一个大厅。大厅里张灯结彩、灯火通明，除了美丽还有小黛儿的一大家子人，少说也有七八十号。大家都透着喜庆，有吃有喝地围着十几个大圆桌热闹着呢。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没有小三、胖子、女王之类的埋伏。

小黛儿他爹大喇喇坐在首座，高兴地受了我们三拜，嘴里喊道：“有请老祖宗！”

我瞪大了眼，准备好好观察一个几百岁的老怪物，没想到他们竟然捧出一幅画，郑重其事地挂了起来。

古旧的画面中屹立着一条好汉，此人神采奕奕、神采飞扬、神经兮兮地摆着poss，面目猥琐。一看你就明白什么叫强大的遗传基因，这一屋子时家的人都是这种精神面貌呢。

我看着画面上的小字，念道：“先祖时公迁造像——，你祖宗叫时公迁造像？这名字挺怪的。”我向小黛儿发问。

“噗嗤——”小黛儿乐了：“你又装没文化！我祖宗就是大名鼎鼎的时迁啊。”

“时迁？大名鼎鼎？”我猛一下没琢磨出“时迁”是哪位历史名人呢。

“时迁啊。”小黛儿冲我比划道：“鼓上蚤！干这个的——”她伸出两根指头。

“哦——”我恍然大悟。水泊梁山，一百零八煞星中的一位，大小也算个名人。没想到名人有后啊，还挺兴旺发达——我看着满屋的时家后人，心有感触。

老家伙人模狗样、装模作样捧着发言稿道：“先祖时公，侠肝义胆，身怀绝技，行侠仗义，造福一方，人称义盗。后入梁山，战功显赫，为一百零八星之一，及梁山招安，愤而隐退，自立门派，为‘侠盗时门’之开宗立派之起。故——”

我被迫跪着，扭头悄悄问小黛儿：“怎么你爹说的跟书上说的不大一样啊？”

“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尽坑爹则不如无爹。你要傻不愣登地照书本上去按图索骥，你只能找到一条驴！别打岔，好好听讲。”

我点头称善——小黛儿比我有想法啊，娶老婆娶了个指路明灯，此生可待成追忆。

我跪的腿脚都麻木不仁了，老家伙还在那火辣辣地胡吹六拉：“先祖立志挽救世人，平衡穷富，不已杀生为能事，是为侠盗时家之始。凡传四十三代，族人子弟百余人，谨奉先祖遗训：入人间炼狱，行鬼神手段，怀菩萨心肠，调世事不平，均贫富贵贱，不显山露水，需隐姓埋名。七百余年，我时家取不义之财亿万之数，拯救千万世人，然世人不知有时家一脉，故我————”

我听的都不耐烦了，这老家伙还真能吹，不就一小偷世家嘛。偷了好几百年，还钻地底下混天呢，不带这样自我拔高一千八百米的。

我忍不住发表了一点个人牢骚：“应当行霹雳手段，怀侠义心肠，均世间财富，立正义旗帜，为世人表率。像这样藏头露尾、埋头苦干、偷偷摸摸的做好事，只能是治标不治本，前仆后继，白费功夫，意义不大吧。”

“哦！”老家伙仔细地看着我，点点头：“修正主义啊，修正主义！以偏概全、以己度人，虽解燃眉之急，但后患无穷。我且问你，何为标，何为本？”

我不顾小黛儿偷偷地掐我，大义凛然道：“成侠正义之道为本，行侠仗义之术为标。当行侠义之道，创正义之世，治人间万恶，立亘古不变之法。像现在这样就这一家人偷偷摸摸地行善积德，才是且顾眼下，专做表面文章。人世间的罪恶本质一点一滴也没触动。”

“嗯——”老家伙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酒：“你可知何为侠？何为义？”

“啊——这个——助人为侠，自正为义。”

“对，说的对。能帮助别人的就是侠客，自己坚持道理不随波逐流的就是正义。但侠义从何而来？”

我苦思冥想：侠义从何而来？

大家打娘胎里生下来，每人都带着一份吗？NO。

老师传业授道解惑，大家认真学习来的？NO。

自力更生、自我突破、自我领悟来的吗？NO。

怪了，这破玩意到底打哪诞生的啊！也没有一条明确的历史轨道啊。

“先祖时公自有所得，”老家伙竟然拿出了那一大堆家规，找出一本翻开一页念道：“然迁年少有志，盖因家贫无助，苦难日窘，睹为富不仁者鱼肉乡里，为官不德者搜刮民脂。心愤懑无可投，遂鸡鸣狗盗，窃富济贫，苟且营生。乎闻梁山一众，立替天行道之帜，行匡世济民之道。自以为拨云见日，世有良医，怀之望之投之。为梁山帐前一卒，且受诸多聚义英雄之青眼，习得诸多本领。后为斥候密探，报送、军情、消息、刺探、潜伏、破坏、内应，立诸般功绩。虽一时不察为敌所擒，然受遍世间苦刑，壮志不改，德行不污，于九死一生之际为众所救。自是因功迁位，领头领之职，入将星之册。后梁山一众虽胜敌颇多，但割据一方时长，其志疏矣。时众分三派，一派为匪，其首李杀材，只为自存，劫掠民众、杀人越货、无志无义者多附之。一派为降，其首宋小吏，自以为与敌同流合污可富贵长久，自甘堕落、心怀鬼胎者多依附。此两派全忘聚义之本、替天行道，所行与敌无异。尚有一派为义，其首晁天王，持天道，行侠义者是也，吾自入之。那匪、降两派多聚杀人悍匪、落魄官贵之徒，何来胜敌之本？如无义派力主侠义天道，哪得天下英雄归附？后匪、降两派联手，夜袭于梁山之巅，火并于聚义之堂，流遍侠义之血。事起仓促，吾等奋战不敌，天王殒命，兄弟无存，吾重伤之际入湖远遁，苟存性命，远离人烟。后闻梁山余众投敌封赏，且去荡寇卖命为敌爪牙。吾恨之叹之，重上梁山，见白骨累累，残垣断壁，一派凋零，万分凄凉。忆初入梁山，英雄豪杰之士如云，威严有纪，建行侠聚义之堂，立替天行道之旗，侠义之名，一时无双。制天规三十六条，行义理七十二道，黎民百姓归附，豪侠志士投奔。然天王仁义，来者不拒，却不料龙蛇混杂、泥沙俱下。上山聚义者多有劫掠亡命之徒、钻营落魄之辈，有志有节者少矣。其众虽能勉受天规义理，但无法坏规者渐多。天王宽仁，不欲多罪，然狼子野心，不教不诛，铸为大错。其辈结营连党，自以为势，败我侠义之名，改我替天之道，正邪渐不两立，清浊岂能混淆！故有火并之变、夜袭之祸。然匪降之徒，有能无义，自利无道，百姓无依，豪杰不服，散沙一盘，自掘坟墓，无胜敌之力，遂一降了之。

叹我梁山：风云激荡十一年，行侠仗义两河间，壮志未酬，天道不行，非败敌之手，却遭叛之伤————”

我确实坚持不住了，他们都坐着，就我一人跪着听，还跟我谈行侠仗义，整一个仗势欺人！

我愤而起身道：“所以说固然侠义之道为本，侠义之士为标。但标不对路，本也自然无存。”

“对，你说到要点了。”老家伙笑眯眯的：“侠义之士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碌碌之众何其多，侠义之士何其少。

嗯——人都是俩眼一鼻子一张嘴有手有脚要吃要喝的，生理上的差别不大吧。

嗯——跟教育程度有关联？也不对，叫兽砖家何其多，贪官总要读读研，黑心老总MBA，文化传承大骗子。

“告诉你吧。”老家伙得意洋洋：“侠义之士是练出来的。”

“怎么练？”我还头一次听说这理论。

老家伙又找出一本翻开一页，照本宣科起来：“吾自思吾之侠义，先为苦难所激，以己推彼，故救贫济困，虽懵懂少识，但不苟活于世。后为天道所感，自投梁山帐下，蒙众侠授艺授道，心悟之意固之。吾虽陷敌手，但自强之，遍历酷刑，然吾无惜自身，皮肉之苦无视，九死不惧。敌狡黠，温柔富贵，以利诱之，然吾无欲与身，口腹之欲无求——”

我暗自点头：“软硬不吃，好歹不要，美丑不爱，死生不惧，必成正果。”

“吾明亦：侠义之道永固为一，侠义之士德行为一。无经刑死欲之练，无为侠义之心，无经刑死欲之验，无为侠义之士。世间庸碌之辈亿计，然能经磨耐练之人几何？侠义天道，孰来行之？只怕欺世盗名之徒多窃用，可恨自利无良之辈多假手。故吾遁世索居，以吾能传之后人，虽无入世之念，但有济世之心，勉以吾之薄力，缓世间疾苦。吾之志明亦——”

“啊！”我不由得跪下来，郑重其事地向时老祖宗之像磕了几个头——这是多么透明的人格、透彻的思想、透骨的哲学。他就知道这世上好人少贱人多，装好人的贱人更多。他就知道未经过考验的好人不是好人，是伪装的贱人。

“钱立！”老家伙也站了起来：“你已经经过我时家刑死欲三大考验，再娶了小黛儿为妻，正式入我门下，你就可以开始行侠仗义了！”

我去行侠仗义？我听错了吧。我倒不是自以为自己没有行侠仗义的心情，而是觉得对这世上的诸多贱人们无行侠仗义的必要性。你不行侠仗义他们贱的要死要活的，你行侠仗义他们还是贱的要死要活的。好比无论你给不给狗一堆屎，它们都改不了吃屎的本性。所以忙着去改变狗吃屎本性的人一定是屎吃多了闹的。

“钱立！娶我时家人，入我时家门，当遵时家规，做我时家侠。能持否？”老家伙哼哼唧唧对我念了一遍经。

好汉不吃眼前亏，贱人就吃眼前屎。我看着几十双犀利的眼睛和三哥手中那若隐若现的钢刀加上小黛儿放在我肩上的尖牙利爪，不由得做出了正确的选择：“ok，能持，能持。”

老家伙满意地坐下了：“小钱，你先从学徒工干起，我时门神技万千，你要学——”

“爸！”小黛儿恼怒地插了一嘴：“今天是人家结婚的好日子，工作的事以后再谈好吗。”

“对、对、对，不谈工作，不谈工作。现在我宣布：时黛儿、钱立——正式结为夫妻！”

喜庆的音乐大作，我又一次当上了新郎官。此官不大不小，受人仰慕，只在二十四小时内有奇效。过后当是当牛做马、任人摆布、拖家带口、操劳一生。

望着小黛儿的神采飞扬，我由衷感叹——野合变家和，家和万事兴。助人为侠，自正为义，我已经开始行侠仗义了。

除暴神功

“你看你，整天一付懒洋洋的样子，一点上进心也没有，美丽姐，你说是不是！”

我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可是这一左一右、一大一小、一哼一哈的两位老婆就是不能叫我安息。

“他呀，平时连作业都懒得写，都是抄我的，准是懒鬼投胎！”

“嗯、也不知他浑身有几块懒骨头，看来咱们要好好修理修理他了，看他还犯懒。”

我气得睁大了眼睛，哦，感情这一阵的严酷考验我都白挨了！你们就不能叫我好好调养调养？这群老娘们，结婚前还知道心疼你一下，结婚后就光知道叫你心疼了，就知道赶鸭子上架、鸡蛋里挑骨头，没日没命地催你奋发图强、扬名立万。你说这些老娘们咋想的？

“我——不——懒！”我一字一咬牙地给自己调整了基调：“只是，只是我已经退休了！退休了就要有个退休样，不能过于操劳地讨生活了。”

“你退休了！？”她俩对视了一下，又发作道：“退休了可以再上岗嘛——人退心不退——”“是啊，夕阳无限好，人老心不老，发挥第二春，处处有奔头——”两位贤惠的老娘们给我励了半天志，中心思想就一个：结婚了就别想自由散漫，要按照家庭领导的指导去生活去奋斗才是正道。

我不得不投降，这世上有七大贱爱：痴情少女对人面兽心，二货宅男对AV女优，脑残粉丝对绣花枕头，无知群众对专家叫兽，幻想父母对狗熊孩子，洗脑信徒对坑蒙叫主，傲娇老婆对松散分子。遇到这几类贱爱，不弄个鱼死网破伤风消云散是不会完结的。我终于摊上一个双份的，不投降是要出双份事故的。

“好、好、”我投降道：“你们说，我要做什么你们才满意。”

“嗯——总得学点本事吧。”

“就是，别老犯懒，人家一生都托付给你了，你总要表现的值得托付吧。”

问题就在这里了：少女总想托付给人面，宅男总想托付给女优，粉丝总想托付给绣花，群众总想托付给专家，父母总想托付给孩子，信徒总想托付给叫主，老婆总想托付给分子。但是——兽心、AV、叫兽、枕头、狗熊、坑蒙、松散——这些能托付吗？不能吧，靠它们还不如靠自己呢。

我精神抖擞地下了床，站如松、昂起头、打鸡血、唱赞歌道：“老婆们说的对啊！俗话说光说不练是假把式，光练不说是傻把式，边说边练是真把式。说吧，咱练个什么把式？”

“入我时门，学我神技，尊我家规，行侠仗义。嗯——先到‘神技研究所’学一两门神技吧！”小黛儿深思熟虑道。

“咱们快期末考试了，一起复习功课吧，到时我考全班第一，你考全班第二，咱们做一对三好生！”美丽没心没肺道。

“学神技，行侠仗义！”

“做功课，三好学生！”

“学神技！”

“做功课！”

“神技！”

“功课！”

俩人斗得不亦乐乎，我趁机躺回床上养精蓄锐。俩人斗了一会就明白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了，一齐把矛头指向了我。“你说，你学哪个！”小黛儿横眉冷对。“说！你到底选哪个！”美丽怒目而视。

“这、这——”这我也不好选啊，选一个伤一个，都不选伤两个，都选伤自己。

我心一横，反正都是伤。伤了我一个，幸福两个人，伤了两个人，幸福我一个，伤了三个人，大家都幸福。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没有人上人，没有人下人，大家都是人。

我抛出一个解决方案：“一三五，美丽和我跟小黛儿学神技；二四六，小黛儿和我跟美丽学功课，星期日公休。”

两人愣了，呆了半天。

小黛儿嚅嚅道：“这个，美丽姐跟我学神技到没什么，只是、只是叫我去学小学功课，这也、这也太——”

美丽也变了脸色：“功课重要，我哪有什么时间去学神技啊。太、太强人所难了吧——”

我谆谆善诱：“神技、功课一个不能少，示范、学习一个不能缺。严格要求别人和严格要求自己应当是一样样的。你们不陪我学，光站一边抽鞭子，那我不就进了苦大仇深的旧社会了嘛，娶两个老婆的社会优越性不就体现不出来了嘛。你能我能，你不能我凭什么能啊。夫妻本是平等的伴侣，你好我也好，你不好我也好不到哪去。咱们同学习、共进步、齐发展，先富带后富。可不能互相敌视、互相坑骗、互相祸害、互相残杀，要互相理解、互相帮助、互相友爱、互相扶持才是正确的追求嘛。虽然这些只是空话，大家只在嘴头上说说，没人贱到去落实，虽然结婚有风险，犯贱需谨慎。但是，我既然敢加倍犯贱去娶两个老婆，那我就一定要在家庭内部带头实现这些追求。你们的追求有我的一部分，我的追求也有你们的一部分，大家一起努力怎么样！”

“努力！”小黛儿热泪盈眶。

“一起努力！”美丽也热泪盈眶。

我们集体踏进了“神技研究所”的大门。

这个地洞宽阔，一排一排的架子看不到头，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物品，奇奇怪怪的。

“大家自己找吧，想学什么都成。”小黛儿指着那无尽的神技海洋。

我产生了一个问题：“小黛儿老婆，你会什么神技呢？好像当初是我救的你吧。”

她白了我一眼：“人家对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不感兴趣，谁要向三哥他们一样啊，就知道一刀解决问题，一点层次都没有。我学的是这个——”她一指一个架子。我们好奇地上去围观，好家伙、架子上全是锁——古往今来——古今中外的所有的锁都在。

“我可是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的，人称‘锁不住的时黛儿’！”

“哦——”我恍然大悟，这回好了，大家再也不用担心我丢钥匙进不了家了。娶个自带开锁神技的老婆多好。

我们几个在架子中来回徘徊，翻翻拣拣。学这个——二踢脚神功——不、太霸道，那学这个——自爆大法——不、太悲催，那学这个——哼哈二气磨合功——不、太无聊，就学这个——脚底抹油秘籍——不、太淫荡，学这个吧——空手套白狼十八式——不、太下贱——

我迷乱了，看哪个都好又都不好。唉、考虑到今后的就业形势和职业规划蓝图还有国际金融秩序加上大宗商品交易走势——我更加难以决断了。对了、不如再参考一下全球股市行情和贵重金属涨跌趋势还有世界农产品未来100年的收成预测——嗯——必须加上互联网高科技企业的创新力量与世界热点地区的战争进程与地球爆炸的准确时间点——我得出一个结论：这都哪跟哪啊！预测太多等于没预测，数据太多等于没数据，规划太多等于没规划，矛盾太多等于没矛盾，放屁太多等于没放屁，道理太多等于没道理，信仰太多等于没信仰，犯贱太多等于没犯贱。

美丽突然爆出一个惊喜：“这个好！这个对我的脾气，就学它了。”她捧着一本破旧的小册子。

我看到封皮上写着《两掌服气法》。美丽打开了念道：“本掌法一共两招，一招左一招右，一招冷一招热，一招狠一招柔，一招快一招慢，专打要脸及不要脸的人士。凡中此招者立刻服服帖帖，叫往东不往西，叫上床不下地——”

小黛儿也凑个热闹：“哎，这么好的神技我怎么以前就没找到，还是美丽姐心细。”

美丽乐呵呵的：“这是在这一堆破烂中埋着的，我随手抽出来。就它了，学了以后就不怕某些人不要脸了。”

我惨了，我暗自发慌：以后还能不能有幸福的人生呢？人类究竟能不能消除家暴呢？

“嗯，看来我也得再学一门神技了，以便、以便——哈——这个不错！”小黛儿从那一堆破烂里也抽出一个小册子，高兴起来。

《逆气顺嘴一指神功》，这是这个神技的大名。小黛儿念着技术说明：“本神功专门对付爱顶嘴、爱反驳、爱辩论的闲人们。隔空打穴，一指定输赢。中此招者只能口服心服、态度温和、俯首帖耳，否则将逆气上升、口不能言、心慌气短、惴惴不可终日。此招在一日内有效——”

黑暗啊，家暴趋势增长了一倍以上。什么言论自由、人格尊严、平等对话等等都要离我远去了吗？

我疯狂地四下搜寻，寻找着势均力敌的武器，核武器装备竞赛一般都是这么来的。大家总要寻找个心理平衡和十指连心的，总要达到我不好你也不好的精神境界的。

我突然想起了一门盖世神功《幻神迷境》，想起来我可是在这门技术上吃了大亏的。能把我这个根深蒂固的老贱人都摆平了的神技才是真正的神技。

我笑眯眯地问小黛儿：“那个《幻神迷境》在哪搁着呢？”

“幻神迷境？”小黛儿回想着：“这个神技，我记得就六叔掌握了，其他人都不会。这个神技一直是人传口授的，没有什么教材——你得去找六叔，看他教不教你。”

六叔在《无底洞》的大厅里休闲养生呢，上着网打着牌聊着天看着节目，嘴里还直吆喝：“你会打牌啊！技术这么烂就出来混，猪八戒一样的队友啊！”

我毕恭毕敬地站着恭恭敬敬地说明了来意。六叔头都没抬地哼哼着：“欲练神功、打扫卫生。去把大厅打扫干净了，记住要一尘不染。”

我仔细打量着这个肮脏的大厅——得请十个家政服务公司才能收拾出来吧。但我一想到两个贤惠老婆正在苦练的神技威力，我就有了学习的动力。

终于收拾完了，这其中的艰难困苦我就不描述了，反正我的造型不去便道上躺着等好心人用零钱填满面前的破盆算是亏了。

“六叔，打扫完了，你看还满意吧。”我细致耐心地汇报着工作成绩，等待着领导的肯定嘉奖。

六叔从电脑前抽出一点余光扫了一下，心不在焉地敷衍我：“好、好，干的不错。”

“那您看，什么时候教我练功啊。”

“嗯、嗯，初练神功、洗衣做饭。去忙吧。”六叔轻轻巧巧的打发了我。

我咬牙切齿地又忙乎上了，这个老猴子，还真摆谱。唉、要不是因为事关我的终身幸福、家庭和睦，我才不在这受气呢。唉、是人都有低谷高潮，低三下四过后就是扬眉吐气了，我这么寻找着心理安慰。

六叔积攒了多年的破衣烂衫臭袜子脏裤衩被我从各种意想不到的角落里寻找了出来，堆成一座小山。我先把这堆铁皮一样散发着恶臭的衣物扔到一个大铁锅里泡上热水架在火上熬煮，等它们终于溶解了舒展了，然后换水再熬煮，然后再换水再熬煮，如此三遍以后，我才有了能下手的心情。然后我耐下性子、不懈努力地搓搓揉揉，这些破烂终于一件件地洗出了本来面目，玲琅满目地晾了半个大厅。

我又亮出手艺，精工细作了一堆拿手饭菜来奉献爱心。

“六叔，吃饭了。”我把餐桌摆满了招呼他。

“嗯。”六叔依依不舍地从电脑前挪开屁股，坐到了餐桌前。

“六叔，来，尝尝这道‘白水煮大侠’，这道‘驴唇对马嘴’也不错，还有这个‘光说不练顶个球’也很有创意，这是最绝的‘糊弄糊弄一把菜’这些都是精髓——中华传统文化的精华！”

六叔吃完了精华，抹净了嘴唇，喝着我泡的茶，点头道：“基础功还不错，都累了吧，好好休息吧。”他去床上睡觉了。

我呆呆站着，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把这个涮人的老猴子痛殴一顿。可我不能，神功未到手、脸还不能翻。

“那个、六叔，”我拿捏着小声念道：“那个神功下一步要练什么啊？”

“嗯，”六叔翻了个身：“再练神功，扫除四害。去抓一百只蚊子、一百只苍蝇、一百只蛆、一百只老鼠来。”

我心潮澎湃：这老东西在消遣我？我要练的又不是除四害神功。难道、难道他老人家别有用心良苦、别开生面面俱到、别具一格格不入、别有洞天崩地裂？一瞬间，无数奇人异事纷纷涌入我的脑中。好——既来之则安之。我倒要看看这老猴子还有什么把戏可耍。

可到哪去找这四害呢？我追寻着一只苍蝇寻摸到了厕所，好，白花花的大蛆、黑麻麻的苍蝇，我可算找到你们的根据地了。我戴上了一个大口罩，一手挥舞着苍蝇拍一手拎着一个破勺，是见一个打一个见一个捉一个；一会功夫、战果辉煌，两个塑料袋都装满了。

蚊子这东西挺讨厌的，没事时它在你耳边哼哼，时不时咬你个包。可你要真找开它了，它又躲藏的好好的。我灵机一动，赤裸着上半身站到阴沟旁，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招惹来大批蚊子，然后劈劈啪啪地拍晕了，清点了装好。

就是老鼠最麻烦，这东西鬼机灵，真心不好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一个人来，马上出门了一趟，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大包，包里全是《莫氏仙药》。

在一堆垃圾旁，我撒了好多包仙药，凝神静气地在一旁埋伏着。来了，先是一只鬼鬼祟祟的小耗子躲躲藏藏地来到仙药旁，小心翼翼地品尝了一小口，然后它就丧失了自控能力地猛扑了上去大吃大喝起来。紧跟着大批的耗子蜂拥而至，密密麻麻把药围了起来，你挤我我挤你、大打出手地哄抢开了。它们形成了一个球体，一个个急着把别的耗子掀下来，把自己的脑袋往里扎。

时机已到，我猛地发动了机关。这个硕大的老鼠球就一下子落入了陷阱——一个我先挖好大坑里的大铁笼子里。我扑过去盖上了盖，上好了锁，这群畜生还在没完没了地哄抢呢。

三个塑料袋、一个大铁笼放在地上，我志得意满地望着六叔：“六叔，任务圆满完成！这下您可该教我神功了吧。”

“好。”六叔不紧不慢地又泼了我一头凉水：“苦练神功，煎炒蒸炸。把蚊子上屉清蒸，大火蒸2个小时；把苍蝇下锅油炸，炸到金黄色为好；把蛆过水焯熟，要连滚三遍水；老鼠嘛、掐头去尾，把中间部分扔掉，把头煎至八成熟带少许血丝，把尾巴烧毛去骨，下铁锅爆炒，记得加一勺盐、三钱胡椒、四两辣椒。”

我哆嗦着，不带这样糊弄老百姓的。我容易吗我！为了学个神功，我付出了青春付出了热血付出了一切，我得到什么了？得到了无情的捉弄、得到了——这个老猴子，还真以为我好糊弄啊。逗我玩是不是！我要——

六叔猛一瞪眼：“快去准备！磨磨蹭蹭的，你还学不学神功了？”

“学！学！我马上去办。”我连声应付着，心里抱定一个主意：这是我最后一次听你瞎白糊了。您老人家要还是这么消遣我，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我一定会把你结结实实绑起来，撬开嘴，把这点四害一股脑灌进去。不、一下给你吃了还算便宜你了，我他妈一天喂你吃一点，连喂你个一年半载的才解恨。

我心意已决，不露声色地忙乎开了。刷锅生火、磨刀霍霍，连杀一百只耗子，只杀的人神共愤、天地变色。上天有好生之德，奈何人间只识无常之道。展庖厨之技，施毒辣手段，把这四百生灵涂炭，做出五味菜肴。

这五盘异味庄重地展示在餐桌上，那真是令人头晕目眩、口干舌燥、望而止步、心有余悸啊。我嘴里嚼着整整一盒口香糖，才勉强压一压胸中的恶气、腹内的酸水。

“六叔，做好了。您快吃吧。”我摆着一堆小盘，手中忙着嘴上客气：“您看，这五盘菜按您的要求做好了。我还准备了各种佐料，您看、小葱蘸面酱、蒜末拌麻酱、油爆小辣椒、椒盐花生粉、芥末炒洋葱、酱油混麻油、蔗糖过老醋，您爱怎么吃就怎么吃。”我微有得意，这真是我煞费苦心的杰作。

六叔面带诧异：“谁说我要吃了？”

我头一蒙，你不吃？你不吃叫我费半天劲精工细作！坏了，难道——

果然六叔朗声念道：“吞服四害，神功大成。吃吧，吃下去就好了。”

我、我要能把这堆垃圾咽下去，我还用练什么神功？天下还能有比我更神奇的贱人吗？

六叔又大声督促：“吞服四害，神功大成！还不快快吃下！”

我又看了一下这五盘菜，心头一阵哽噎，肚中的五脏六腑一起激动开来。我捂着嘴大步蹿出洞去，把满腹的牢骚恶心都吐得干干净净。

“吐干净了好，吐干净了就可以一下吃完这些补品了，保证你功力大进、进步神速。”

他一说我一想，心中又是一波一波的恶心，我扶着墙角又吐了个天昏地暗，实在吐不出什么了，我大口喘着污染气体。

“好了，吐完了就回去吃完吧，吃完了神功就成了。”

“六叔，我、我，”我跪下了：“您老人家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是真的想学神功，是真的要学神功，是真的必须学神功。您就可怜可怜我，别糟蹋我的一片痴心妄想了。”我拿出了所有的演技，只盼能糊弄这老猴子回心转意、迷途知返。

“哎——谁在跟你开玩笑？你看我是乱开玩笑的人吗！学神功这么严肃的事我能给你开玩笑？”

不是玩笑啊！那不就更糟了。我如何能吃下这堆肮脏恶心的垃圾？恶心比死亡还要叫人难以接受的。

“我、难道练这神功必须吃这四害？就、就没别的法子了？”我苦苦哀求。

“四害一定是要吃的。幻神迷境神功是依靠强大的精神力量才能发动的，只有达到了大无畏惧、不动情色、看穿世情的功力才可以掌握这门神功。吃这四害，对一般人类来说是有点难，要不然这么厉害的神功怎么就一直单传口授呢。实话说，找一个有毅力下狠心练这神功的人太难了，当年我要不是受了巨大刺激我也拉不下脸皮硬不下头皮去练这个啊。唉、眼看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是心高气傲、心浮气躁、心胸狭窄、心术不正、心无大志的，谁能来继承这非物质文化遗产？这门神功绝技怕要失传了。这时你来了，我别提多欣慰了，神功有救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一定把你教好。”

“六叔，我错了。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我、我太小看这门神功了，我——我还是回去思考两个月再来吧。”我准备开溜，这神功真不是人类能炼成的。我还是到“神技研究所”里再找找别的垃圾功夫吧。

“不行！好不容易进行到这个阶段了，这时你一动摇就前功尽弃了。咱们快马加鞭、一鼓作气地完成它。成功指日可待，到那时、到那时你就心满意足、心情舒畅、心花怒放了。”六叔给我描绘着胜利的幻影。

“六叔，这、我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我回去好好运运气下下决心，我一定会再来学的！”我忽悠着他，这超级恶心变态垃圾的神功我是不可能再来上当的了，先溜为敬。

“嗯、这个——哎，那不是你的两个老婆嘛，她们来找你了。”六叔一指我身后。我一回头，什么啊，什么都没有啊。“嗡”地一声，我感到后脑一下巨痛，眼前一黑，一头栽倒。

我醒了，一头凉水，我眨着眼，也只有眼皮可以动了，自己是被结结实实从头到脚地绑在大厅柱子上了。

六叔拿着一根大木棒站在我面前：“哼、小子！意志不坚定啊。唉，这你就怪不得我了，我必须用当年师父对付我的招数来对付你了。”

“六叔，您这是何苦呢！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一笑泯恩仇。就算当年有人虐待过您，您也要以德报怨、以己推彼、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呐。”我总结着金玉良言来劝人向善。

“小子，别废话了。不成功便成仁！今天不是你练成神功就是我逼你练成神功。来，张大嘴，给我吃！”他拿着那盘蛆，比划着要往我嘴里倒。

我紧闭着嘴，不再唠唠叨叨地企图感化世人。这个事例充分地证明了一盘蛆比一大套花言巧语更要有说服力。大家以后想叫某人闭嘴时，完全可以用一盘蛆来解决，不必伤筋动骨、不必伤害感情、不必伤及无辜、不必伤天害理、不必伤心落泪，只要一盘蛆就ok！

六叔用大棒指着我的嘴：“张嘴！”

他就是用胡萝卜指着我我也不能张啊。我死活不屈、好歹不要、给脸不给脸都不行，看他能怎么办。

六叔忽然一乐，春风满面和气道：“好、好小子。跟我当年有点像。不过——我可要用当年我师父的高招了。你可要想清楚了，是自己主动成全自己呢？还是要我被动地成全你呢？”

我还是紧闭着嘴，上下牙紧紧咬合。老猴子，几句话就想叫我大意失荆州。我已经达到了至高至贱的三成功力，已经贱的脱俗出尘、清新秀雅了，这么恶心的东西也敢拿来叫我品鉴——我呸！

六叔点着头、围着我转圈：“呵呵，年轻人嘛还是年轻啊，总得我们这些老人推一把才行啊。”

忽然腋下一阵瘙痒，坏了！这老猴子竟然挠我痒痒。我楞憋着，憋得脸色从红转白从白转青从青转黑从黑转红，实在憋不住了，我猛地释放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硬东西猛地插到我嘴里，直捅到我的嗓子口。坏了！是一个漏斗，我咬不碎它。老猴子笑容可掬地站过来，用胶带把它牢固在我脸上，笑道：“还是老招数管用，这一招‘乐而望食’已经传了三十六代了，回回都有奇效，屡屡创建奇功。小子，把这招记好了！你以后也必须用它才能传承中华文化精髓啊。”

“呜——呜——”我只能发出微弱的单音节，心中又气又恨。

“开始吧！咱们就不细嚼慢咽了，刚才耽误了不少时间，咱们就来个囫囵吞枣吧；反正功力上也没多大损失的。”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六叔！钱立在吗？他还在练功啊？也该回家做晚饭了。”“就是，懒得他，老偷懒耍滑不干活！今天明明该他做饭了！”是小黛儿和美丽，她们来救我了，我心中狂喜，想要大喊大叫，可只能作蚊声蝇语。

六叔一个箭步窜到大门口，捏紧了嗓子隔着门念道：“小黛儿、小声点。小钱目前在练功的最紧要关头，一分心就可能走火入魔的。”

“哦。”小黛儿在门那边也捏紧了嗓子小声道：“那六叔，他什么时候能练完啊？还等着他做饭呢。”

“怎么也得三、四天。你们先回去自己做饭吧。”

“好吧，六叔。你告诉他，别想借着练功就偷懒，等他回去了——嗯——罚他做一个月的饭。我们走了——”她们走了。

你说这些老娘们，需要她们疑心重重的时候她们到放心大胆妄为的；不需要她们疑心重重的时候她们就十万个怀疑乱琢磨。唉——气死我了！

六叔回来了，面带微笑：“好了，这下就没人打搅你练功了。咱们利利索索的，速成啊。现在什么事都讲个效率，咱们也别穷讲究了，三天的量今天一下就练了它吧。”说着就把那盘蛆倒进了漏斗。

一堆滑不溜丢的东西直下我的食道，在我胃里翻滚着。我身上的肌肉一下就绷紧了，五脏六腑挣扎着要爆发。又一堆毛毛叉叉的东西进来了，刺激的我的汗毛直立。马上又一堆硬硬脆脆的东西填了进来，我头晕目眩、双目充血。一刻不停地又一堆毛茸茸的东西灌进了漏斗，六叔拿着一根筷子使劲捅着：“这个漏斗小了点，你看这些脑袋还不好下。你以后记得点，先准备个特大号漏斗再收徒弟。好了——最后一份来了。”一堆细长坚硬的东西滑过我的喉咙，最后堆砌到了我的嗓子眼了。

六叔猛地抽出了漏斗，体贴地用胶带把我的嘴连头到脚带柱子都包裹起来，只给我留了两个鼻孔出气。又郑重其事地对我说：“现在我把神功十六字真言传给你‘亦幻亦真、多神少思、心迷情乱、有境无界’！你要心诵十万八千遍。切记凝神静气，好好消化，充分吸收，多多领悟；神功自然大成！”

我心里痛骂这老猴子十万八千遍才合情合理。

“好了，你自己先练着，我去睡了。明天见。”老猴子打着哈欠走了。

我垂死挣扎地粘在柱子上，浑身上下激烈地颤动着，像爆发的火山被猛烈地盖上了盖子，一切都在内部做着斗争。这些遭到涂炭的生灵在我肚子里好像都诈尸还魂了，乱钻乱爬地寻找逃跑的道路。可我的七孔八窍都被老猴子给堵住了，它们钻营着我、啃噬着我、报复着我，我快不行了。

这老猴子说什么？——亦幻亦真、多神少思、心迷情乱、有境无界——屁话！我诅咒他下半辈子、下下半辈子、下下下半辈子才是正经事。嗯？这——这十六字真言好像有点作用，好像肚子里有点安定了。我又试着默念了几遍，果然安静了不少。于是我就一遍遍的念下去，直念的意识恍惚、念的心无旁鹫、念的奋发图强、念的沉浸其中、念的天人合一、念的无知无觉。

我睁开眼，自己好端端躺在地上，我活动着筋骨头挣扎起来。这——这是在《无底洞》的大厅，我、我到这躺着干吗？对了、我是来学神功的，六叔、六叔在哪？

六叔在大厅一角里休闲养生呢，上着网打着牌聊着天看着节目，嘴里还直吆喝：“你会打牌啊！技术这么烂就出来混，猪八戒一样的队友啊！”

我迷迷糊糊走过去，恍惚道：“六叔，我是来学《幻神迷境》神功的。您能教我吗？”六叔头都没抬地哼哼着：“还迷糊着哪，去洗脸刷牙。”

冷水一过脸，我一下就清醒了，好像我已经来过、已经学过、已经被虐待过。六叔怎么虐待我的？他、他给了我一棍子，对、我看见墙边立的大棒子了。他、他把我绑在柱子上，对、我看见柱子旁拆下的胶带和绳子了。他、他灌我吃了非常恶心可怕的东西，对、我看见地上的那个漏斗和一摞空盘子了。是什么东西呢？我突然想吐，我难受，我百爪挠心。我、我抄起那根棍子直奔六叔：“老猴子！今天我要不为民除害我就不是见义勇为的活贱人了！”

“别冲动，神功初成，不可用力过猛。”六叔安安稳稳坐着。

我练成了？我寻思着，我练成神功了？我怎么没感觉啊，除了心理负担加大外没别的感受啊。这个老猴子，还是被他涮了！

两个人突然进来了，是老婆们来了，都气呼呼的。“钱立！你躲了三天不回去做饭，你偷懒偷够了吧！”“就是，碗也不刷地也不扫，打着练功的幌子欺骗我们啊！”她们来势汹汹。

“我，我在这三天了？”

“装什么糊涂！哼！躲这三天是跟六叔通宵联机对战了吧！你个骗子！”

“我没有啊、我冤枉——”

“没有什么！你看看，这么多空盘，还叫外卖了！你就忘了家里还有老婆在饿肚子！你个没良心的，当初我们伺候你那么好，你、你——”

“不、不，这些都是、都是练功用的。不是外卖，都是垃圾。”我仔细分辨着。

“骗谁呐，光小料就十几种。自己躲着吃大餐，不顾老婆们的死活，你找练是不！”小黛儿竖起一根手指头。“姐姐，对他我也没话说了，必须加强监管了！”美丽也扬起一个巴掌。

坏了、家暴来了。看来这三天，她们也练成神技了。我如何抵抗这强强联手、两面夹击？

“当默念真言，手舞足蹈，引人入胜，爱之深责之切，情之迷意之乱。”六叔坐在电脑前飘出一句话。

这是在教我？教我使用神功？形势危急，两个老婆都不怀好意地逼近了。我立刻装疯卖傻地发作开了，又唱又跳、满天请神、满地找牙，嘴里叫唤着：“妖魔鬼怪仙、佛精灵魂神、僵尸吸血鬼、女巫大法师、基因突变兽、外星大魔王，统统现身、帐前听令！”

两个老婆瞪大了眼，一个叫道：“别丢人现眼了，跟了我们就要规规矩矩的，再胡闹我抽你！”一个说道：“不许狡辩，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认真领会我们的教诲，落实到日常生活中去。你再不安分守己，我可要点你了！”

不管用啊！我狠狠瞪了六叔一眼，六叔又半死不活飘出来一句：“幻因有求、神为情伤、迷我无本、境中有戏。力度、力度大点。想要人笑自己先快乐，想要人哭自己先悲催。”

言下大悟，我明白了。我趴在地上、蹦蹦跳跳、“汪汪”直叫、打了两个滚、撒了一泡尿、蹲在老婆们脚边蹭痒痒、心中默念真言。

两个老婆突然呆滞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虚无。小黛儿猛练了几招指法，美丽表演了几式掌法，然后、然后她们就泥塑木雕地站着不动了。

我欣喜地凑过去，捅捅这个拍拍那个，哈哈大笑：“远离家暴、幸福人生。这神功绝了！六叔，谢谢了。”

“你这点小修为就好高骛远成这样了？鼠目寸光、井底之蛙啊。还须勤学苦练、不可懈怠，方能成就大业。”

“是、是。弟子受教。对了，六叔，怎么叫她们回来啊？我是不要家暴，可不是不要家庭啊。”

“哦，把真言反过来念一遍就行。使用神功要当心，时间长了一般人类就回不来了。”

“噢。”我忙倒念真言：“真亦幻亦、思少神多、乱情迷心、界无境有，醒！”

两位老婆大梦初觉，呆了一呆，一个说：“哼、看你这么听话，这次就点到为止。下次再犯，严惩不贷！”一个道：“知道怕了吧。我才使了两成功力呦。听话就是好老公有糖吃，不听话就是坏老公有罪受。好了，回去做饭吧。”两人疑惑地互相望望，满腹心事地走了。

我忙跟六叔道别，屁颠屁颠地跟着老婆们的足迹回家过幸福生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