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万心急如焚找到平时经常吃喝的李瞎子李果元，两人都说村里没有一分钱无能为力，只有向镇上汇报。
镇上分管公路和农业的徐副镇长亲自来看现场，估计起码要三十万元以上才能恢复，镇上财力不够，只有向县财政和县交通局汇报，争取下拨专款维修公路。
老万诉苦说，公路不通，高山蔬菜项目只有死路一条，万望领导看在项目对当地发展的助推作用，尽早恢复公路畅通。
徐副镇长说，我们也知道项目的重要，但镇上没有财力解决，手长衣袖短。还是立足自力更生，艰苦创业。
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像冷水一样把老万浇了个透心凉。老万深知这些官员架子大好奉承，于是央求说，徐镇长，这个项目是您一手抓起来的，有现在的成绩跟您的正确领导密不可分。如果因为公路不通夭折了实在可惜。请您一定想想办法，早点把路打通，否则我今年的损失就大了。
徐副镇长一副船漏了自己没载货的神态说，这要看F书记去财政局交通局要不要得到钱。如果钱来的快，路也通的得快。我们要相信F书记的办事能力，等着吧，会有办法的。
老万走南闯北，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对当地官员进行了解，包括个人喜好当官背景家庭状况等。以便遇事采取应对办法。他知道F书记来自财政局副局长，专管拨款。现在当了书记，回财政局要钱像出嫁的姑娘回娘家要钱一样，遇到难事急事，可哭着闹着撒泼着要钱。这个高山蔬菜项目，关系着一个村的发展壮大民生大计，算得上急事难事吧？要是F书记把它当回事，一定是有办法的。他还听说F书记在窝台，一年吃喝高档酒高档烟上百万，只要他从嘴角省一下就可以解决。相信他有良知，会把上台村的高山蔬菜项目当回事吧！
可是，徐副镇长一去无消息。着急的老万仗着塞过他两万块钱的底气给他打电话，开始还接了说些不要急慢慢来之类的搪塞话，后来连电话都不接了。气得老万大骂，都说婊子无情无义，我看官员比婊子更无情无义。婊子拿了钱还脱裤子服务假模假样地笑，官员拿了钱不但不服务，连说话都冷若冰霜。我操！
正如老万所说，光抱怨不解决问题，只有想办法解决。他只好组织袁乡莲们用背篼把蔬菜背到大约一公路外的公路上，再装车运走。于是，上台村天天出现一字长蛇阵，场景蔚为壮观。
可就是这最后一公路的人工运输，大大增加了蔬菜成本。老万戏称豆腐都盘成肉价钱，本来就利润微薄的蔬菜成了亏本买卖。
老万只好紧急叫停，大量成熟的蔬菜只好送给当地农户喂猪喂牛。更多的蔬菜多了消耗不了，只好烂在田里。
一个红红火火的项目毁在最后一公里路上，上台群众的好日子也被最后一公路阻隔。
老万为了拿到政府补贴，弥补损失。去找F书记，他黑着脸说，当初我就说了，我只管世界五百强和中国五百强的投资，你这样的小项目我不感兴趣。现在办亏了找我来了？还是那句话，你去找分管领导，看他那里有没有政策规定。如果有，该补助决不含糊，不该补助一分不给！
F书记的傲慢神态和语气令老万十分反感。这个见过许多官员的生意人明显感到，这个书记浑身散发出邪气，是地地道道的一个变态官员。跟这样的人打交道，靠做好事做实事感动他是痴心妄想，没有金钱美女是难以接触的。他决定放弃在这里创业的想法，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有了这样的主意，什么求政府补贴挽回损失，谋求今后再打交道都不管了。他现在唯一痛快的就是冲上去刮他两耳光，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官气十足的家伙。但他毕竟见多识广，还不至于傻到失去理智惹来牢狱之灾。他只是以讽刺的口气说，今年因为大蒜价高，衍生一个词叫（蒜）算你狠！
可就是这句话深深伤害了F书记的天大面子。他暴跳如雷地说，哪里来的混混，敢在这里撒野？
老万也不示弱，大声说，告诉你这个昏官，我不是混混，是有合法营业执照的蔬菜种植能手，获得农业部颁发的证书。之所以到这里来创业，都是看在朋友的份上才来的。要是你这样的贪官请我，八抬大轿我都不会来！我忘了告诉你，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万子良，跟香港明星的名字差不多！一番话把F书记气得那口气都倒不过来。老万心里总算舒坦一点，趁F书记气恍惚的时候出门走了。
F书记倒过那口气，大声叫来一门之隔的米主任说，打电话叫派出所好好查查这个人的过去，看看有没有违法乱纪的行为。我要好好办他！又打电话找李果元，你查一下那个种蔬菜的万子良是谁引进的？气死老子了！把这些麻烦制造者统统打入黑名单，不再接洽！
许老六急急赶回老家，想劝老万留下来继续种蔬菜，继续完成开初的设想，就是实现全村扩种两千两百亩的目标。老抗美等人袁乡莲们也挽留老万不要走，带领大家继续种蔬菜，继续给大家一个家门口找钱的机会。
可任大家怎样说，老万就是不回头。他明确告诉大家，你们都运气不好，遇上了F书记徐副镇长这样的贪官庸官。这就像一个国家，如果遇上昏君暴君，老百姓就要遭难，一个家庭如果遇上恶父，子女就要遭殃，一个地方如果遇上贪官，群众的日子就不好过。我去意已决，就不要劝我了。经过这一年多的接触，我感到上台的老百姓勤劳善良，只可惜没有遇到好的带头人，没有遇到有发展意识到好领导。这些官员本来应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但就是半心半意都是大家都福气。我走南闯北种蔬菜，跟官员打交道不计其数，有的层级比你们这个F书记高多了。可人家想的是发展比的是发展求的是发展，所以人家发展起来了富裕起来了。那些地方的村民如果给他吃低保的指标，人家感到耻辱没脸面，坚决拒绝。哪像你们这个地方的官员给发展设障碍给发展添堵，造成的后果是村民争低保花样百出，采“千年老圪篼”卖酿出人命，真是闻所未闻触目惊心。我撂句话在这里，你们这个地方的官员早晚要出事，早晚要进“鸡圈”（牢房），不信等着瞧！
村民的不满情绪被点燃，纷纷要求镇上给个说法。老抗美等人袁乡莲们共四十多人结伙来到镇政府上访，要求F书记出面解释。F书记早已借故躲到一个地方，由“灭火器”著称的鲁 出面周旋。
李老乱成上访人员的代言人。她现身说法理直气壮，把个鲁 问得哑口无言。她说以前我脱裤子为争低保，丢尽脸面。现在有蔬菜基地干活挣钱，早已不去想低保的事。可你们把蔬菜基地搞黄了，今后我们哪去找钱？关门打强盗也要拿条路来走，我们老百姓今后路在何方？
鲁 清楚，现在的局面只有杀猪不吹软打整。就一个劲地陪笑脸一个劲地说好话，上访群众提出的问题，不管以后能不能解决，都一股脑地应承下，好不容易才把大家的情绪安抚好。到了中午，把上访的几十人领到伙食团，像摸像样地摆了几桌。再雇请小车把上访群众送回上台。
回到村里，老抗美等人谈自己的感受说，这就像打拳发泄遇到棉花裹着的墙，力使完了也没个着落。他们只有求许老六说，你在外认识的人多，看有没有对上台有发展有帮助的项目再引进引进？
许老六也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人，答应有机会一定引进。
没过多久，许老六果然认识一个实力雄厚又有投资美丽乡村建设意向的大老板。他们商定，由大老板出资一亿五千万，利用上台村独特的气候和独特高山资源，把上台打造成避暑纳凉的地方，吸引城里人到这里休闲避暑。
上台的群众无不振奋。可当这个可行性报告报到镇上后，F书记一听是许老六引进，就坚决地说，只要是他引进的，就是抱个“金娃娃”送给我都不要！我就这样任性，他会搬石头打天？这句话是F书记的口头禅，他说这话时一向很自负，好像天地下唯我独尊。
在F书记看来，窝台这“一亩三分地”就是他任性的所在，就是他挥洒任性的”自由王国“。只要你是我的“臣民”，惹我”气不顺“，一切休想。
小小的上台村也发生蝴蝶效应 ，起源来自F书记的穷亲李拱拱。
由于有书记“穷亲”的关系，李果元把他家确定低保对象。全家大人娃娃共九人，全部吃低保每月纯收入五千多，加上产业补助危房改造，一年收入超十万。
有人说，李拱拱的收入比得上一个微型企业，并估计收入的一部分进入李果元腰包。对村干部和低保对象共享低保款，在上台村早已不是秘密。李拱拱一年超十万元的收入，被李果元分走一半或其他数额的说法在上台村不胫而走。群众早就对李拱拱躺着就成【富翁】心理不平，加上对李果元的成见，人们先找窝台镇领导反映。但要想找到F书记很不容易，他的办公室门仿佛没有开过。只有找到鲁 ，但每次找他都应付了事，没有效果。剩下的唯一方式就是告状，而且像患传染病一样到处有群众参与。人们形象地说七头烧火八头燃。

群众告状是对上级领导机关的信任，似乎层级越高公正性越强。可他们没有想到，不管是署名还是匿名，统统被打回窝台镇。
但告状的人太多，目标都对准李果元，这让F书记感到不能再沉默了。最让F书记紧张的是县纪委书记开始过问此事，他不怕群众就怕管得住他的“官”，纪委书记是常委，完全可以管得住他，说不定常委会上一句话就毁了他的政治前途。
F书记想来想去，只有忍痛割爱，或者叫丢卒保车——把李果元拿下。
想到李果元长期以来的鞍前马后，忠心耿耿，F书记感到过意不去。他觉得主要是平息群众的愤怒，反正年底就要换届，干脆新选拔一个村主任，表面把李果元的村主任拿下，改任村会计，把霍会计调整为综合治理专干，把已经年龄大的庆叔劝退。这样，李果元还是村干部中的实权人物，还是在上台村说了算。既平息了群众的不满，又保住了李果元，可谓一举两得。
窝台镇现有的权力格局是，F书记处于一言九鼎的一把手位置 副书记、镇长L毕业于某211名牌大学，是一个具有博士学位的精英，年龄只有35岁，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官场“小鲜肉”。
作为一个志存高远的精英型官员，对F书记的所作所为很看不惯。但官场潜规则不能违背，即二把手对一把手只能弯着腰把他“背过河”，千万不能硬碰硬。如果违背这个潜规则，即使再优秀，都有可能夭折在仕途上。
L镇长严格遵守这个潜规则，对F书记从来都尊重有加，对他的提议从来都表示赞同。鲁 一直都是唯F书记是从。这样，窝台镇“三巨头”很容易协调一致，其他党委成员自然一边倒附议。不要说把上台村班子轮个转，就是把上台村班子拆散重来都不是难事。
F书记深谙民主集中制的威力，即使是他一个人的意志，也要全体党委成员共同担责。如果今后上级追责，“集体研究”这个挡箭牌可保无虞。

第六章 邂逅姬先生
在上台，周四高算得上一个”风云人物“，熟悉他的人都说他要长相有长相，要本事有本事，如果不去瞎折腾早就当上前呼后拥打屁都吹火燃的领导干部了。可他常常自嘲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因为年近五旬的他经历太多太多的不如意。古人不是说人生不如意常八九吗？他觉得自己的不如意八九不离十！好在他想的开，觉得在这个没有战乱没有饥荒没有瘟疫的和平盛世，这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应该好好珍惜。
一个阴冷晦暗的冬日，许久没回窝台的周四高到窝台去赶集。这是管辖他的镇政府所在地，也是他曾经风光无限被人仰视的地方。因为他曾在这里公干，被人们称为主任、助理甚至拔高叫书记镇长的地方。那时他走在街上，似乎随时阳光明媚春风拂面，远远就有人争相打招呼，走近就有人板上钉钉地邀请，中午或晚上，汤锅馆或火锅店不见不散！
可现在，他走在窝台街上，看到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一切都没大的变化，甚至比以前更热闹了。唯一不同的是认识他的人少之又少，偶遇一些熟人，或打着哈哈应酬或变着脸回应自己的主动招呼，有的熟人大老远就找人缝溜之大吉，好像自己身上带着病毒，唯恐沾到身上。
看到这一切，周四高不由得想起《增广贤文》上的两句话，穷居闹事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周四高溜达着来到一个偏僻小巷，见一些人围观啥事，百无聊赖的他挤进去看究竟，原来一个头上顶一个脏兮兮瓜皮帽，小眼睛上架着一副断腿的老花镜，穿脱毛皮衣，又高又瘦像一条晾衣杆一样的老头在算命。不同的是老头的算命的工具有些独特，只见他左边插着随风飘荡的白布制作的招牌，上面歪歪扭扭用黑墨写着“神鸡算命”的字样，右边放着一个比画眉笼大一圈的鸡笼，里面关着一只大红鸡冠的公鸡。
对抽签算命观花照水跳大神之类的封建迷信，周四高从小就不陌生，并且深受其害。因为他母亲号称陈半仙，大事小情都离不开迷信活动，决定他成长命运的一切都找观花婆神汉拿主意，导致婚姻不如意上学被阻止等事情发生，直接导致一生磨难。因此，周四高对抽签算八字一类的活动深恶痛绝。
都说人穷怪祖坟倒霉信鬼神。周四高尽管长期以来诸事不顺麻烦不断，倒霉到踩住绿茅草都是蛇的地步，但他就是守住底线，坚决不去搞抽签算八字之类的无聊事。
但今天见到神鸡算命，周四高突然起了好奇心。这到底是个啥新鲜玩意，他想去一探究竟。但考虑到自己以前的身份，又怕被熟人看到，被人说长道短嗤之以鼻。于是，他特意前后左右看了一下，没发现有熟人在场。他这才走近问，老先生神鸡算命咋个取费？
老头见有顾客上门连忙说，这要看你的命相，因为不同的命取不同的费。
周四高听后在心里想，这就是套路，所有算命的人用的都是这样的套路。但他没去戳穿，只是说老先生，啥事都先说断后不乱，多少钱一卦就多少钱，免得后来扯皮撩筋。
那老头眨着小眼睛说，便宜，一包“软朝”香烟的价。
周四高想，也就是10元钱一卦，果然便宜。就说我来一卦。
只见那老头拿出一叠厚厚的用包装纸制成的像川牌一样的纸牌，煞有介事地对着纸牌呵了几口气，再拿出几粒五颜六色的彩米，熟练撒在鸡笼里。只见那早已跃跃欲试的公鸡很快吃完彩米，然后以闪电一样的速度从主人伸出的纸牌里叼出一张，直接放在主人的手里。
那老头先是漫不经心地看，很快像被蝎子蜇了一样，浑身颤抖起来，随后像踩到电线上一样惊叫起来说我的天啊天啊，“老泰山”终于出现了，我该回家了回家了！同时把那张公鸡叼出的纸牌小心翼翼地装到自己的上衣口袋里，连周四高也不知道纸牌上写的啥字。
就在看热闹的人们没弄明白咋回事的时候 老头已经把招牌等物收起来，一副马上离开的状态。周四高更是莫名其妙，因为按常理，老头应该按纸牌上的字给他指点迷津说明吉凶以及其他说些升官发财的恭维话，自己才乐呵呵地掏出一包”软朝“的钱？你倒好，抽个字是啥我不知道，个中讲究我不知道，这算哪门子算命？

就在周四高迷惑不解的时候，老头恭恭敬敬地问，请问老师贵姓？
不知从哪年哪月开始，社会上时兴互称老师，连两个擦皮鞋的男女都互称老师。听老头问话，周四高也用調侃的口气答道，鄙人姓周，门吉周。
老头的小眼睛突然一亮说，真是缘分！你抽的这个字有太大的讲究，老师能否移步一叙？
出于好奇，周四高仍然用调侃的语气说愿闻其详。
两人一起来到一个租住房，屋里还有一个穿戴不俗的老太婆，显然是他的家属。见来客人，连忙端茶倒水，煞是热情。神鸡老头安顿好神鸡，喜滋滋地对老太婆说，老搭档，我们可以安心回家了，因为“老泰山”现身了！
老太婆立即眼睛发亮地问，哪位老师有如此福分，我有缘分沾沾喜气？
神鸡老头指着周四高说，你看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印堂发亮，一看就是有福分的人。
老太婆仔细打量周四高，也称赞说，确实不同一般，要模样有模样要身高有身高要气质有气质，怕是屁股后面随时都跟着一群大辫子啊？哈哈哈！
周四高没想到老太婆来这一出，连忙笑着否认，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有那艳福？
神鸡老头假装责怪说，说些不着调的话，也不怕客人笑话。很快就中午了，快去弄几个菜，我陪这位贵客痛饮几杯。
周四高心里想，这样认识，怎么能太叨扰对方呢？他连忙拒绝说，我有事要办，吃饭的事就算了，请老先生简单把卦像指拨指拨就好了。
老太婆抢先说，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你是我们在这里最后的客人，今天就是有天大的事都要搁在一边，听老头子把你抽到的“老泰山”卦好好理论理论。说啥今天你都不能走，我也要借这机会开开眼界。神鸡老头也真诚地说了不少挽留的话，倒让周四高不好再说啥。
老太婆高高兴兴做饭去了，却随时也尖着耳朵听老头说啥。
老头把身上的“老泰山”恭敬有加地拿出，周四高这才看到，这是一个“卍”字，却和其他字一样写得很是一般，谁也看不出有啥不同凡响之处。周四高想，但凡抽签算命装神弄鬼搞封建迷信的人都逃不脱故弄玄虚，看来这神鸡老头也是一样。
神鸡老头似乎看穿了周四高的内心，指着那字说，看样子老师也是读书人，斗胆请问这个字念啥？
好在周四高查过字典，脱口说念万，属于生僻字，不经常使用。我最早结识这个字是在部队看苏联军事科教片《解放》，看到希特勒的军旗上印的就是这个字。出于好奇，我查字典认识了这个字。但没仔细关注这个字的字义。
老头微微一笑说，已经很不错了。这样说吧，除了专业学者专门做学问的人，很少有人认真钻研过这个字所包含的内容。今天，神鸡把这个字从360张纸牌里叼出来了，这是太不容易太不容易的事。这就涉及两个问题必须告诉你。一是我为啥做这神鸡算命的勾当；二是跟你结缘的这个“卍”字深层的含义是什么，这个字跟你有啥关系。
这一说倒真的调起来了周四高的胃口，他连忙客气地说，都说一字之师，我诚心拜师。
老头也不客气，侃侃而谈说：我姓姬，周文王周武王姬昌姬发之后，住在陕西岐山脚下一个小村子，正宗皇族后裔，有族谱为证。我之所以说和你有缘，就因为你姓周，而且是门吉周，当年姬的封地是周，后来才建立800年的周王朝。今天，我的泰山神卦被你摘得，你说是不是缘分？
关于占卜算命，到底起自何时终自何时，还真没人说得清楚。说古代科学技术落后生产力不发达，古代先民不读书不看报不看电视民智低下愚昧无知，才导致迷信盛行抽签算命流行。当今科技不说不发达，教育不说不进，为啥封建迷信仍大有市场？小老百姓抽个签算个命归罪于愚昧落后还说得过去，为啥那些高等学府毕业身居庙堂之上的高官巨吏，仍然被抽签算命等封建迷信搞得五迷三道？
我们老祖宗姬昌姬发历尽千辛万苦，建立周王朝，也算青史留名。其实往前追溯，姬家祖先就是靠给主子占卜算命起家的。800年周天下被玩完了，倒是抽签算命的玩意传下来了。流传甚广影响巨大的《周公解梦》是多人的智慧结晶，却非要算在姬旦头上，其实就像现在打广告，非要请个明星代言一样。
神鸡算命是我家祖传，把360个生僻怪异的字写在纸牌上，训练公鸡随意叼啄，主人绝不掌控，公鸡为求签人叼到写有哪个字的纸牌，我根据字义预测未来。360个字中，最繁杂的是我们陕西biangbiang面的那个字，最简单的就是这个卍字。但卍字最珍贵最难叼出，谁遇到卍字，一定是一个大富大贵的人，一定是一个咸鱼翻身的人。按照祖训，卍字出现，做神鸡算命的人就不能做下去了，要传给下一代。下一代必须接着传下去，确保手艺代代相传。我们这一行有一个行规，就是必须按神鸡抽出的字义给抽签人指点迷津，不能增加不能减少，不能随意发挥说好听话漂亮话骗人。至于人家是否相信并不重要，只要按规矩说按实在说就行。当然，如果遇上测出一个人的死期，可不能把话说满说绝，只能变相提示。一来避免纠纷，二来给人家留下希望。
为啥卍字被称叫泰山？这是因为这个字的独特含义决定的。首先这是一个全世界各人种各宗派各信仰各政治派别等都顶礼膜拜的一个字，是不用翻译不用解释都能理解接受的一个字，是东西方同时并存的一个字，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部落都在使用的符号。
在中国，我认为被称为千古一帝的不是秦皇汉武，更不是成吉思汗、朱元璋、康熙、乾隆之辈。我觉得应该是武则天。因为她是女人中唯一的皇帝，而且成就不让須眉。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中极品，却对小小的卍字崇拜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个卍字的读音都是武则天亲自确定，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再说大魔头希特勒，一个把征服全世界作为奋斗终身的人，选择的也是这个卍字作他的代言，足见卍字的魔力。
说了这些，到底卍字是啥意思呢？你看，卍字像不像一个运动的十字？如果十字是一个跑步的人，多出的部分就像摇摆的手。大家都知道，要有助力才跑得快。是吧？这一切表明，众生在拥有善良、仁爱、宽容、平等、和谐的本体的同时，要树（竖一）一个志向目标，保持独一不二，坚持恒（横一）的目标十年。十字的运动代表精进与智慧。卍代表三眛的境界，即专于一境众生，大势可至。
据老家老祖宗留下的话，谁获得这张卍字“老泰山”，就说明这个人拥有卍字所包含的一切。诸如善良平等仁爱宽容以及坚韧不拔等优良品质。我和你萍水相逢，我只从卦像上推断你的品质。或许你觉得我在阿谀奉承，目的是骗你钱财。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你这张卦我分文不取，只想应验这个“老泰山”卦的真假。我说了这么多，我最后总结两句话。一是你最近有财星光顾，必定发一笔懵懂财。二是你这一生必定和富贵相伴。尽管你现在的日子很驳杂，早迟都要应验这句话！如果我说的这两个预测没有实现，任随你怎样处置。
老头这番云里雾里的话，把个周四高说得打不出喷嚏。你说不信吧？单从老头对卍字含义的诠释，就让周四高有甚读十年书的感觉。他唯一不相信的是他最近必定发一笔懵懂财的话。我一没做生意二没大老板朋友，到哪里去发懵懂财呢？但既然人家说的这样板上钉钉，我就是爱较真也不可能去反驳？毕竟听好话是每一个人的天性，周四高也一样。于是周四高只有说些千恩万谢的话，直到老太婆把酒和菜端上桌，两人才借着酒意说些另外的话。

酒桌上，老头的一番话让周四高不得不刮目相看。老头说，你不看我干的好像是国家法律法规不容许的事，在社会上属下九流，但我称得上是一个明白人。为啥这样说呢？你不看我穿得搂烂像个讨饭的，但我毫不客气地说，我博览群书通晓古今。加上我的职业是替人指点迷津预测未来，都说国有国运家有家运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运，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当今国运浩浩荡荡势不可挡，江山稳固百姓安康。上下五千年号称盛世的只有贞观之治和康乾盛世，我看现在已有盛世景象。什么外来颠覆内部捣乱，台湾闹独立香港闹自治，西藏新疆分裂分子干坏事，全都是吓胡闹。泱泱大国堂堂中华，十多亿中国同胞海外侨胞，一个人吐一泡口水都要翻江倒海，还怕个啥？我觉得有良心的历史学家一定会浓墨重彩地写下一笔，因此，我对当今时代是由衷膺服的。
饭后，两人借着酒意，简直越聊越投机，越聊越开怀。像两个久别重逢的故旧，像两个神交已久的知音。那姬先生果然不是吹牛，肚子里真有博览群书的沉淀，似乎天下没有他不明白的道理，没有他回答不了的问题。周四高也算是一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读了不少诗书的人。可在鸡先生面前只有甘当拜堂小媳妇，只有他的头磕没有他的话说。姬先生也好像长久积了一肚子的话，终于有一个机会宣泄一样，借着酒劲哗哗往外倒。
据姬先生透露，他一直是一个酷爱读书的人，一直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但为了传承家族赋予的责任，高中毕业就接过神鸡算命的担子，开始走南闯北浪迹天涯。为的是早日请出那个神秘的卍字“老泰山”，完成家族的重托。命运似乎一直在跟他作对，那个看似简单平凡的卍字就是深藏不露，一直到开年就是花甲的时候，那个卍字“老泰山”才千呼万唤始出来。用他的话说，卍字的出现，不是他为周四高施恩，而是福禄齐至的周四高拯救了他。否则，他还不知道在异地他乡漂泊多久，还要经历多少雪雨风霜的打磨，才能回到那个魂牵梦绕的故乡。
尽管漂泊在外，居无定所，但姬先生一直勤于读书，勤于思考。从广泛接触社会底层的独特视角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放眼天下关注民生，
聊着聊着，姬先生问周四高，你对当今社会有何见解？周四高答，九分满意一分不满。姬先生纠正说，有失偏颇。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是举双手称赞共产党的领导。因为我们这样的小老白姓，有一个平和安宁的环境，有吃穿不愁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我说一个很现实的事，你就会赞同我的说法了。你经常走南闯北，我也长期在外，你只要怀揣身份证，带上一张银行卡，上了飞机高铁等交通工具，你尽管倒头睡觉，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扰你的清静。这样的好的社会环境和治安环境太难能可贵了。要知道中国可是十多亿人口的大国呀，树大了什么鸟都有，一个能把如此庞大的纷繁复杂的社会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古今中外都罕见，你赞同我的说法吧？这样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事实，让周四高不得不点头称是。
姬先生又问，你是共产党员吗？周四高答，几次和入党擦肩而过，我只是一个奉公守法心怀天下的公民。姬先生笑道，这已经很不错了。我觉得是不是党员无关紧要，只要心中有丘壑，常怀公德心就足够了。你看那些揪出来的贪官污吏是何等的面目可憎！那些没有揪出来仍然在庙堂之上为民众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蛀虫，难道不是共产党员吗？你还年轻，至少在我看来是年轻。如果有朝一日为民众服务，一定要做一个党和政府以及群众称颂的人。不说像焦裕禄、孔繁森那样伟大，至少你要对得起别人，也要对得起自己的好公仆。我从你抽到卍字来看，你今后的日子注定不平凡，说不定还要做点不平凡的事，甚至还要火一把！假如你真正有机会为老百姓服务，一定不要忘记我今天给你说的话，做个死的时候眼睛紧闭的人。
或许你说我这个从事神鸡算命的人说的是骗人话，说的是漂亮话。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今后也不会再来这里。我和你的缘分也是今天就结束了。如果你觉得我还值得一起聊天，你最多陪我通宵达旦，明天以后我们就天各一方了。我再也不知你在干啥，有啥成就有啥业绩。如果你还想起我，至多想起岐山脚下那个曾经的神鸡老头。因此，我不妨告诉你一件事。说完，姬先生起身去一个行李箱里拿出一摞纸片说，这是我这些年捐给贫困生和做公益的收据和记录。截止本月，已有125万元。
惊讶、震撼、钦佩。眼前像晾衣杆一样的姬先生突然幻化一座巍峨挺拔的大山，让周四高难以逾越，他不由得扑通一声跪在姬先生面前，由衷喊道：师傅，学生心甘情愿拜师，请收下我吧！我学的不是谋生的手艺，是你宽阔的胸怀深邃的境界为人的严谨，收下我吧？
这下轮到姬先生出乎意外了，他连忙把周四高扶起说，我公开这一切不是博得你的崇拜，而是说明言行一致。一个人对别人的说教，再漂亮再华丽的辞藻都不如小小的行动有用。接下来，姬先生用开玩笑的轻松语气说，我从电视看到，一个蹬三轮车的耄耋老人捐资助学，比我时间长数额大，是我永远不能超越的。为啥？因为他是不顾年老体弱，拖着病体靠辛苦挣钱做公益。而我呢？靠政府不提倡的职业挣钱做公益。所以，我在他面前永远渺小。
周四高和姬先生的对话还有很多很多。因为他们通宵达旦，话题涉及很广，只让周四高感到受益匪浅。天亮后，周四高抗不住瞌睡来袭，昏昏沉沉地睡去了。一觉醒来，他看到姬先生的租住房人去楼空，只在桌上看到姬先生留下的纸条，上面写着这样的内容：
老弟，我已归岐山，我们今生缘分已断。万望你秉承卍字浩义，认认真真过好下半生。
另：建议你也做公益，买福利彩票也是公益，我建议你不妨小试牛刀。我推荐两个数字作你的第7个幸运数字给你，一个是11，一个是12，轮换使用。仅供参考，再别！

第七章 突发“懵懂财”
周四高是小人物，称不上大起大落，只能说他的人生驳驳杂杂，和他的同龄人比起来尤显独特。因为年近五旬的他，经历了“工农兵学商”。
他出生农村，从小干过割草拣柴犁田打耙栽秧割谷等农活，这谓之农；文革中普及高中毕业后，在大队小学教书，成为一个具有时代特色的“耕校教师”。此为学；随后当兵入伍，参加对越自卫还击，这谓之兵；退伍后幸运进入政府机关工作，成为全社会人人羡慕的公务员。只是那个特殊年代的招聘干部，不是铁饭碗还是经不起摔打的”磁饭碗“；因为招人报复，他的“磁饭碗”被打碎；凭自学写作并小有成就，到城里几个报社码字，成为外表光鲜实际辛苦的记者。一个偶然机会，他来个”华丽转身“，投资搞矿山产业，成为法人代表，被别人叫“总”，似乎风光无限，体面有加。此为商；有道是女怕嫁错郎男怕选错行，由于矿山产业和”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相违背，属于夕阳产业。不久被政府下令关闭。只象征性赔偿一些安慰资金，周四高多年积蓄多渠道借贷的资金打了水漂，他因此负债累累。为了生存，他不得不成为中国亿万农民工的一员。此为工。
俗话说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可周四高行行都跟两个字搭界，那就是失败。他认真总结过失，终于找到原因，那就是草率行事和过于较真。
以较真为例。成为耕校教师后，有一次领导给他带来一个便条似的通知，是用批改作业的红笔写的。周四高找领导“论理”，说红笔写信是绝交，是对人很大的不尊重，要求赔礼道歉。领导勃然大怒，说现在祖国山河一片红，用红笔写通知是顺应时代要求，你竟敢拿封资修那一套说事，是典型的右倾翻案分子的孝子贤孙，要坚决批判斗争。于是小小年纪的他享受了老反革命的待遇，成为批判会的主角。
在部队，连指导员读”两报一刊元旦社论“，把忠心耿耿念成“忠心耳火耳火”，周四高当众纠正，引得大家轰然大笑。指导员表面笑嘻嘻夸奖，却从此把他打入另册，发誓永不任用。其他没啥文化，但听话顺从的同年兵纷纷入党提干，只有他直到到退伍都是白板。
在政府工作时的周四高个子高，年轻英俊潇洒，符合所有美男子的各种要素。加之舞文弄墨追求烂漫，经常在各种报纸杂志上发表诗歌散文小说，是大家公认的身边的才子。特别是根据当地发生的一个凶杀案，写成十多万字的长篇纪实小说《刑警队长如是说》，在全省影响较大的党报副刊上连载，在当地引起不小轰动。
这个效应引来一个年长十岁的女上司想”老牛吃嫩草“。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突然驾临他的“寒舍”。在没话找话问候生活家庭，扯南架北一番兴趣爱好相同后，张开早已按捺不住的双臂，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向他扑来。
遇到这样的糗事该如何处理？不外有三种方式。一是真心顺从，甘当俘虏，捞取好处。二是假意顺从，暗度陈仓，图个快活，也不缺好处。三是好言相慰，竭尽奉承，不伤面子，留足空间，图个日后相处。
偏偏周四高是一个爱较真的主。只见他怒不可遏情绪失控，连珠炮般的发问震耳发聩：你这样做对得起自己的丈夫，对得起自己的儿女吗？对得起自己的尊严和人格吗？对得起培养你多年的组织吗？周四高以为女上司的一定红一阵白一阵，没想到她自然地笑逐颜开说，开个玩笑，检验一下你的自控力，检查你是不是可以入党，是不是可以提拔重用，是不是在色情引诱下立场坚定！
哭笑不得的周四高很想问女上司检查检验的结果如何，是不是可以入党提拔重要用？却心里禁不住一阵发恶，厉声说，请你立即离开这里，我不想见到你这样无耻的人。
女上司仍然笑容可掬地说，我这就离开，今后不会再烦你了。只是你说你不想再见我，我们在一起同吃同住同劳动，不再见面可能吗？小伙子，你把话说满了，可不关我的事哟！说完，悠悠地走了。
此番检查和检验，周四高即将宣布的预备党员资格被取消，梦寐以求的入党再一次成为泡影。更严重的是，女上司见到周四高不再和蔼可亲像大姐姐，而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正人君子模样。更要命的是，女上司终于等到一个一招致命的机会，周四高因此被官场扫地出门。
自从离开官场，周四高像浮萍一样飘忽不定，更像一个离开母亲的流浪汉，不再有入党向体制靠拢的机会。
更严重的是由于负债累累，很多朋友都离他而去，曾经的风光荡然无存。遭人白眼受人唾弃在所难免。
周四高笑看这一切，总相信自已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并告诫自己，一旦有机会，一定克服较真和草率行事的缺点，遇事冷静思考，得饶人处且饶人。

送走了杨所长，F书记想起最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伙食如何安排。这可是他这些年之所以在官场受领导待见的立足点。县里好多领导在其他地方检查工作，都绕道来窝台歇脚，就是因为F书记出手大方，为人“仁义”。这次来这个高规格的宣讲团，其中说不定有手握大权的要员，不把生活办好，以后如何见人？F书记把鲁 找来，要求他把“三巴烫”移到伙食团来做，并要厨师加量加料，做出特色，做出风味，不要丢了脸面。
到了21日早晨，F书记早早就组织全体干部职工打扫环境卫生，布置会场。要求务必做到一尘不染，窗明几净。F书记带头卖力地打扫卫生，累得头上汗水直流。
可一切准备好了，各村参加会议的人也成群结队地来了，却没见有高级别宣讲团的影子。倒见他最不想看到的小抗越穿着褪了色的老式军装出现在政府门前。
F书记对执勤的杨所长悄悄说，真是抠门员外请客，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来了。你要眼睛观事一点，随时注意他的新动向。有必要找个岔子把他“请”出政府大院，不要让他在这里碍眼。
正在这时，县公安局柳局长穿着便服来了，后面还跟着两车穿便服的民警。F书记和杨所长赶忙迎上去诧异地问，怎么您都出动了，来的是啥级别的领导？
柳局长严肃地说，不要打听，到时你们就明白了。
紧接着，县武警中队卞队长带着二十多人穿着便服出现，并像撒豆一样把镇政府角角落落都占据了。
F书记不禁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惊呼，我的老天，这是干啥？我在政府工作二十多年，从来没见过这阵仗，千万不要出事啊！
很快来了几辆商务车，车上下来的人个个气度不凡。F书记只认识M书记，他赶紧上去握手，并点头哈腰地说着领导辛苦，欢迎领导莅临指导等话。可M书记脸上没笑容，只是冷冷地介绍说，各位领导，这就是窝台镇党委书记F，您们已经间接认识了，我不多介绍。
那些气度不凡的领导各自点一下头都不说话，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似的。F书记这时感到，自己这个”官”好小好小，像尘埃中的一粒沙子。
正在F书记迷惑不解的时候，一个领导模样人的中年人自报家门说，我是国家机关的老郝，这次宣讲十八大精神的负责人。这样吧，我们马上到会场，不能让大家等久了。另外我们宣讲团还有两个成员，他们就是孙近梅和石命大，请F书记通知一下他们到场。
郝部长语气很轻，但在F书记听来犹如头上炸雷。他正想说话，M书记严厉低声说，快去通知，有啥问题以后再说！
F书记正要离开，领导中又一人自报家门说，我是省军区老黄，我有个战友外号小抗越，我通知他到这里见我，请F书记代为转告。
黄副司令同样语气很轻，F书记听来同样晴天霹雳，身子禁不住颤抖起来，只好连声诺诺地跑去了。
跑着跑着，F书记的腿软得提不起来。我这往哪里跑呢？找到他们我说什么？这些人到底啥来头，连M书记都低眉顺眼的像小媳妇？一个说是国家机关，一个说省军区，莫非他们真是那样高层领导？他们为啥哪壶不开提哪壶？看来都和我的冤家对头关系密切，这不都成我的冤家对头了？真是这样，我这辈子的仕途不是走到头了，呼风唤雨的日子随之结束了？这一连串的问题让F书记后悔以前的所作所为，深刻领会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含义。
由于没有得到开会通知，孙近梅和石命大照常无所事事地窝在寝室看电视打发时光。突然听到有人急促的敲门声，很少有人上门倍受冷落的他们感到奇怪，心想是不是纪委的人要宣布调查结论，派人来通知我们？
他们把门打开，意外看到F书记尴尬地笑着站在门口。他们吃惊地正要问话，只见F书记咚地一声跪下说，孙近梅同志，石命大同志，实在对不起，让您们受委屈了！请原谅我做的一切，救救我救救我！
这唱的哪一出？孙近梅给石命大示意说，把他拉起来，这像啥话？可F书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您们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我是诚心的，也只有您们原谅我才能救我！
事情都没搞明白，这些话从何说起？你不起来，我们走了，看你一个人跪到啥时候！孙近梅拉着石命大就要出门。
F书记赶紧站起来说，请您们马上到大会场开会，有大领导要见您们。见了大领导一定给我说好话，一定一定啊！
啥大领导？我又不认识，真是越说越离谱！孙近梅和石命大疑惑地来到大会场，看到几百人满当当地坐着，门口和角落都有便衣警察守着。喇叭里虽然播放着轻快的音乐，但整个气氛庄严肃穆。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F把身子埋在座位里闭上眼睛想心事，以前那些肮脏往事像加快百倍的电影镜头一样在他心里闪过，不觉背心里发起凉来。他压抑地长长叹息一声，大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后悔。
当他准备伸直腰换个坐姿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前后左右都坐上了穿军装的武警。莫非武警中队的官兵跟档案局坐在一起？F决定站起来看个究竟。可是，他刚一动身，两边的武警像铁钳一样把他摁住，并威严地低声喝道，老实坐着，不许乱动！
经过短暂的思考，F明白是咋回事，浑身不由得像泥一样瘫在座位上。这时，他真正体会了他口头禅的含义，那就是“搬石头打天”！
F被现场带走，更确切地说是抓走。现场有几百人，其中有多少人认识他，有多少人不认识他，有多少人惊得从座位上跌下来，有多少人如芒刺背，有多少人诅咒他罪有应得，有多少人感慨万千谁也不知道。只有户口本上叫李文银，以李幺筒闻名于世的人吓昏了被送进医院。
更让人们意外的是，F居然是一个“三个耳光的小偷”，到了反贪局就像吐枇杷子儿一样“啪啪啪啪”就吐了他干过的所有烂事，包括给那个嗲儿嗲儿的女孩开处的事都交代了。从而引出一长串的处理对象。猪儿被收审，李幺筒周二妹被取保侯审，同时被撤职，取消预备党员资格。其他和F有关联的干部也处理一扒拉，真正引起东歧县官场一场大地震。
李瞎子因为长期不作为被劝退，石命大正式出任上台村党总支书记，撒银花被选为村主任，周四高全部精力投入“三黄产业”，继续在老虎窝打拼。
窝台到上台的公路扩宽硬化，同时可以往来两辆载重货车。李小霞和其他人添置了公交车，上台人出行不再难。
L书记和孙近梅镇长配合默契，理念相通，窝台镇步入良性发展道路，年年受上级表彰，后来双双被提拔到更重要的领导岗位。
几年后，上台村由贫困村蜕变为小康村，石命大一直坚守在家乡，被选为全国青年代表，出席团中央召开的代表大会。
周四高为“三黄产业”呕心沥血，为上台村全体村民共同富裕作出重大贡献，被选为省人大代表。
撒银花无法忍受卯元的无端猜测，不得不和他离婚。过程和原因很复杂，需要大量笔墨伺候，暂且不表。
在以前的郝副部长，后来的乡村治理协会会长的推动下，上台村外来媳妇演出队进京演出，引起轰动，中央电视台农业频道同步直播。
上台村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双丰收，被评为省级文明示范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