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乾坤会》民国传奇故事

“后来袁大哥又去城中上了中学,到十八岁那年,便要去广州投军。袁老太爷只这一个儿子,原指望他株守家业,自然不许。袁大哥争执几次,最后竟然只身离家,去了广州的军官学校。老太爷大病一场,无奈之下,只得让我也跟去。我临去之时,父亲千叮万嘱,教我看好袁大哥,宁可自己死了,也要护他周全,哪知如今袁大哥竟被人害死,我。。。。。。我有负老父之托,实是枉为人子!”

他说到这里,牙关紧咬,面色狰狞,显是心中忿恨至极,韩天重心下恻然,也不知该如何相劝。

黄纵仰脖喝了杯酒,接着道:“到了广州之后,袁大哥见我也来,自然欢喜。我上不了军校,便寻了家铺子当工。如此过了几年,北伐兴起,袁大哥成了军官,我便去他手下当兵。仗打的很顺,队伍不久就打到了南昌,一次偶然机遇,我们救了个会中兄弟,那人十分感激,一来二去有了往来,我二人便入了会。”

“一天傍晚,袁大哥前来找我,满脸兴奋,拉着我手说:“兄弟,咱们今日要大干一场!从今往后,穷人再不会受人欺负了!这世道定会扭转过来!”跟着又和我讲了一堆道里,什么革命,什么压迫。我也不懂什么意思,只得唯唯诺诺。哪知当天夜里,南昌城中便火并起来。我这才晓得,原来他早已入了组织。”

韩天重心中一动,想起那晚地道之中许老板的话,犹豫了下,没有开口。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0-07-20 12:58:18 +0800 CST  
黄纵接着道:“我们奋勇当先,只一晚便拿下了南昌城,大家个个喜不自胜。但敌人毕竟势大,我们又无后援,商量之下,只得退往乡间,徐图发展,我也随着袁大哥入了组织,说起来那已是几年前的事了。。。。。。。兄弟,不瞒你说,我们组织虽然人少,但人人一腔热血,纪律严明,行的都是大公无私的好事,我虽是随着袁大哥入的,但现在想来,却也并不后悔。”

韩天重点头道:“却不知后来怎生起了变故?”

黄纵出神半晌,叹了口气,道:“那是数月前的事,部队到了一处镇子。一天下午,我去找袁大哥,刚走到门口,就见他被人五花大绑架了出来。我大吃一惊,正要上前质问,旁边几名士兵抢上来将我按住,只听一人喝道:“把他也带上!”我大声叫骂,那些人却是一言不发,拥着我俩来到偏院一排旧屋前。只见屋前已绑了好多人,大部分都是军官。领头那人一摆手,我们分别被带进不同的屋子。我和袁大哥离的很远,我在东他在西。屋中只有一张桌子,此外别无他物。我不住口的大喊大叫,却始终无人理睬。”

他说到这里,脸上肌肉颤动,似乎想起什么极恐怖的事情。韩天重一怔,问道:“怎么?后来怎样?”

黄纵脸显痛楚之色,喃喃的道:“后来,后来。。。。。。。到了傍晚之时,隔壁屋子忽然传来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叫。我吓了一跳,忙贴墙听去,只听墙那边有人大声喝道: "到底还有谁?说不说?不说今天就打死你!” 那被打之人低声道:“你们搞错了,根本就没有的事。” 问话之人又问几句,那人始终不说。鞭子抽打声和人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不停传来。我心中砰砰乱跳,生怕袁大哥也遭此惨祸,更不知这些人究竟要问什么。”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0-07-20 19:11:47 +0800 CST  
天重听到这里,皱眉道:“这可奇了,这些人既能在军中大摇大摆的抓人,想来该是你们组织的人,怎么还拷打起自己人来了?”

黄纵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后来才知,原来有人在攻下的县城之中,发现了组织里一些人与政府通敌的证据,这些人便是下来查探的。”

“原来是这样。。。。。”。天重呆了半晌,忽道:“大哥,这事只怕有诈!”

黄纵一怔:“何以见得?”

韩天重摇头道:“我也不知,但曾听说书先生讲,赤壁之战里有一回叫做“蒋干盗书”。那曹操派了蒋干去东吴打探消息,周瑜将计就计,写了两封假信放在帐中。蒋干不知是计,连夜盗了去,信中污蔑曹军两员水军都督谋反,一个姓蔡,另一个记不得了。曹操一怒之下便将这二人杀了,可马上又后悔了——大哥,正所谓兵不厌诈,你们正在打仗,这等离间计策,那也是常有之事。”

黄纵愣了片刻,缓缓点头,道:“兄弟见事明白,到底是否真有叛变之人,我到今日也是不知,可我却知道,袁大哥是绝不可能背叛组织的。”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0-07-21 13:02:09 +0800 CST  
第八章

天重道:“这个自然,却不知他后来怎生被人害死?”

黄纵道:“好不容易挨到半夜,周围渐渐静了下来。我靠着桌角蹭断绳索,扒窗户向外瞧去。但见外面漆黑一片,门前只留了一人守着,想是逼供的人打的困倦,都回去休息。我心下奇怪,偷偷从后窗跳了出去,挨屋寻找。却见每间屋里都关着人,或坐或卧,都在那低声呻吟。一路寻到东边靠墙一间屋子,只见袁大哥浑身是血,伏在地上。我强忍着没叫出声来,跳窗进去扶他起来,见他左眼高高肿起,额头脸上血迹斑斑,血顺着下巴直淌下来,将胸前军装都洇湿了,一条右臂软软垂在身后,原来。。。。。。原来竟被打断了。。。。。。。”

“可恶!”韩天重怒不可遏,伸手猛拍桌子,桌上酒杯震了起来,“啪”的一声掉地摔得粉碎。远处食客闻声惊讶,转头看着二人。

伙计上前换了新杯,天重愤愤道:“大家都是组织上的人,事情既不明了,怎能下此狠手,做这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大哥,那下手之人是谁?这人如此心狠手辣的折磨旁人,当真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黄纵恨恨道:“我也是后来问了才知,这人姓石,名叫石少宜,便是当日领头那人。只盼袁大哥在天有灵,助我手刃此贼。若不能将他碎尸万段,实难泄我心中之恨!”

韩天重强自压了压火气,接着问道:“后来怎样?袁大哥就此无救了吗?”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0-07-21 17:45:22 +0800 CST  
黄纵道:“我看见袁大哥落得这般模样,眼泪当时便掉了下来,摇摇他肩头,轻声道:“大哥,你怎样了?咱们快走。”袁大哥睁眼见到是我,微微一笑,道:“我。。。。。。我没。。。。。。背叛组织,没。。。。。。”我哭着道:“我知道!咱们快走,去南昌城里。这里的事咱们不管了!”他摇了摇头,挣扎着道:“你走吧,他,。。。。。。他们放你不过,快走。。。。。。”我说:“我背你走!咱们要死也死在一块儿!”“

"他这时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我肩头道:“你听我说,抓的这些。。。。。。都是军官,他们若不将这些人全杀了,只。。。。。。只要有一个活着,军中必然生变,这地方你。。。。。。你不能再待了,快去上海。。。。。。快去,去找。。。。。。找。。。。。。。”他说到这里,眼睛发直,忽的一口血喷到我脸上,脑袋一软,身子再也不动了。””

“我当时吓得呆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又不敢大声哭泣。只得含泪将他尸首扶在墙边,磕了三个头,这才趁夜离去。我想那姓石的带了不少人来,我一个人肯定不是他对手,要替袁大哥报仇,须得寻人相助,于是便去了南昌城。哪知会中那些人竟然袖手不管,我失望之下顾不得许多,反正袁大哥已死,我也不想活了。当下一个人回到军中,要找那姓石的拼命。哪知军中果然已经激起变乱,各处喧闹不绝,那姓石的竟然趁乱逃走,我四下打听,这才一路追了下来——唉,说起来这已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0-07-22 12:50:28 +0800 CST  
他说着,从怀中摸出那长命金锁,放在手中细细抚摸,叹道:“这是袁大哥的遗物,我临走之时从他身上摘了下来,一直藏在身边。。。。。。亏你把它送回来,这可要多谢你了。”

韩天重寻思半晌,问道:“大哥,你追他这许久,竟都没能得手,这人当真如此狡猾么?”

黄纵点头道:“这人机警得紧,没多久便发觉有人在追他,当下四处躲藏,绝不停留。一路之上若不是各省会中兄弟相助,只怕早已给他溜了。我能追他到这里,倒有一半靠的是运气,便如那日我倒在你家门口,若非你救我,只怕早已冻死了。想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袁大哥要假我之手报他大仇。”

天重慨然道:“大哥放心!咱们会中这许多英雄好汉,杨大哥沈大哥他们都是身怀绝艺之人,晾他天大的本事也跑不出哈尔滨去,小弟虽然庸碌无能,却也要助大哥一臂之力。”

“兄弟高义,我替袁大哥敬你一杯!”黄纵提起酒杯,二人对饮而尽。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0-07-22 18:04:20 +0800 CST  
天色渐晚,二人醉醺醺出门,韩天重问黄纵住在何处,黄纵道:“钱堂主在那“倚梅阁”不远之处,替我寻了一处清净宅子。令我静养几天,再做打算。”当下说了地名,天重替他拦了量黄包车,付了车钱。独自步行回到家中,他酒喝得多了,当下也不脱衣,迷迷糊糊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只觉头疼欲裂,强打精神去铺子上照应。如此过了数日,并不见钱堂主派人前来召唤,心中纳闷,只得耐着性子等待。待到正月已过,城中各处买卖纷纷开张,铁铺里生意渐多,他每日忙来忙去,倒也不觉空闲。

这日晌午,韩世齐去附近乡县料理事情。韩天重刚到铺子,便见堂中乱哄哄的,吴二靠在柜前长椅上呼呼喘气,右腿搁在凳子上,肿的老高,浑身湿漉漉的。铺中伙计围在一圈,指手画脚,叫骂不停。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0-07-22 22:06:46 +0800 CST  
他不由得一愣,问道:“二叔?你这腿怎么了?”

吴二尚未答话,旁边伙计长贵见到天重,面露喜色,高声叫道:“正好你来了!咱们正商量着去寻你——他妈的!这口气可咽不下,抄家伙!”

他一张手,屋中众人各执铁器在手,发一声喊,便要奔出门去。韩天重吓了一跳,赶紧拦住,问道:“你们干什么?这是要去哪?”

账房老孙脸色惨白,拉着天重道:“少东家,快拦住他们!老掌柜不在,真惹出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天重皱眉道:“究竟怎么回事?”

老孙娓娓道来,原来方才吴二赶车去道外送货,回来时路过“增盛通‘’酒坊,便打了两斤烧锅边喝边走。谁知还没过铁道,蓦地里窜出一伙子人来,上来用麻袋套住他头脸,轮棒便打。吴二支吾几下,被打倒在地。那伙人打完,将酒全都倒在他身上,这才如此狼狈。吴二挣扎着回来,一条腿伤的甚重,竟是险些断了。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0-07-23 12:13:33 +0800 CST  
觉得还可以帮顶下,多下大家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0-07-23 18:13:14 +0800 CST  
韩天重心中一动,问道:“二叔,可是那天咱俩遇见那个麻子么?”

吴二愤愤道:“就是他!狗娘养的!这家伙领头,上来就照我后脑来了一棒子,我本来遮了眼看不仔细,他跑的急摔了一跤,这才瞧得清楚。”

长贵在旁气愤愤叫道:“天重,咱柜上啥时候吃过这暗亏?操他娘的,今日决不能放过这小子!”

叫喊之下,又要领人出门。韩天重见吴二伤成这样,心中恼怒,当下便欲和众人前去寻仇。但想父亲不在,倘若真闹出事来,恐怕不好收拾。张手拦住,道:“长贵哥,咱们先忍忍,待我爹回来再说。”

老孙在旁连拉带劝,吴二也说等韩世齐回来再做商议。好不容易将众人劝住,大家将吴二抬进里屋,又着人去请许大夫。七手八脚正忙乎着,门口走进一人,张口问道:“少东家在么?”

韩天重过去招呼,那人扫了他一眼,道:“请借一步说话。”天重跟他出了铺子,来到街角无人之处,那人左右瞧了瞧,举手在胸前做了个会中手势。韩天重一愣,也跟着一般做了。那人低声道:“韩兄弟,钱堂主是事请你过去商议。”

韩天重点头道:“有劳大哥了,我交待几句这便过去。”那人转身自去,韩天重回屋跟老孙交待一番,又叮嘱众人不得出去闹事,这才出了铺子。

一路到了倚梅阁,寻到当日出来的侧门,见门口站着几名黑衣汉子,俱都神色戒备。韩天重过去打了手势,一人推门将他让入。只见院子里亦有十余人,或站或坐,四下张望。想来会中众人鉴于当晚之事,着意加强了戒备。走到院中,钱先生从屋里迎了出来,道:“韩兄弟来了,快请进屋。”

天重随他进去,见屋内一圈坐着七八个人,黄纵,许老板等人都在。既是白天,大家也不下地道密室。钱先生指着左首二人,对天重道:“这两位是潘兄弟和唐师傅,你们当日都见过的。”韩天重与二人抱拳行礼,二人起身相还,客气了几句,依次坐下。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0-07-23 20:14:21 +0800 CST  
钱先生在居中一张椅子坐了,对那姓潘的道:“潘兄弟,烦你将事情与诸位说知。”

那姓潘的汉子名叫潘岳华,不到四十岁年纪,一脸精悍之色,开口道:“自从那日堂主吩咐下来,在下和唐大哥便四处着人查探,寻觅黄兄弟要找那人。这些时日以来,咱们找遍了城中大小各处角落,当真是掘地三尺,连平常不易发觉之处都寻到了,哪知到头来毫无头绪,竟是连个人影子也没见到。”

许老板道:“或许那人白天躲藏起来,晚间早已趁夜溜出城去。”

“决计不会!”潘岳华道:“我们在各出城要道及车站,都埋伏了二十余名弟兄,昼夜轮替,一刻也不得懈怠。除非他当真肋生双翅,否则绝难避开咱们。”

“如此说来,那他还是躲在城中?”

“不错,正是如此!” 潘岳华道:“此事说也凑巧,前些时日,我手下一名弟兄喝醉了酒,在九站儿码头闹事,被江边保安所的人抓了去。我正为寻人的事犯愁,哪有功夫去管这些闲事?这人昨日才放了出来,当下便来找我,说他在狱中似乎见到了咱们要寻那人。”

“什么?”众人闻听都是一愣。杨金虎一拍大腿,道:“怪不得咱们遍寻不到!这厮果然狡猾!藏到那种地方,又让人怎生去找?”

许老板问道:“这人看得可真么?”

潘岳华道:“他也只是见了一面,不敢认得实了。保安所的人押他提审之时,在牢房过道处和那人打了个照面。那人身穿囚服,见有人瞧他,便既转过脸去。朦胧之中看不大清,但说此人圆脸宽额,左眉梢一颗黑痣,塌着鼻子,瞧来很像黄兄弟所说之人。”

众人面面相觑,许老板皱眉道:“这事可就难办了,倘若是民宅旅馆,酒楼妓院等地。咱们趁夜一拥前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擒来,倒也容易。这劫牢反狱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0-07-24 13:06:15 +0800 CST  
杨金虎高声道:“ 怕什么?一个保安所,能有几号人?枪都没得几支,我和沈老弟今晚便去,保准手到擒来。”

黄纵起身抱拳道:“多谢诸位好意,在下心领,此事不劳诸位动手,请借我一支快枪,我自去找这奸贼。”

许老板冷笑道:“嘿嘿,你两位手段高强,那是不用说的,小小保安所自然也挡你们不住。可你们这么一闹,弄得满城风雨不说,遇见保安队的人,你们怎么办?一旦动手,几条人命下来,我看咱们也不必再在这城中混了。更何况这些人虽然干着保安的差事,却都是平头百姓,可不似当日偷窥咱们那人。咱们和他们无冤无仇,你将他们一一打死,恐怕也不合咱们会中的规矩吧?”

钱先生点头道:“许老板这话有理,咱们虽为报仇,却也不愿多伤人命。黄兄弟且请坐下,咱们慢慢商议。”

黄纵微一寻思,也觉硬闯不是办法,依言坐下。杨金虎瞪眼瞧着许老板,喝道:“依你说该当如何?”

“现今最要紧的,是要查清那位狱中兄弟所见的,是否当真便是此人。否则咱们白忙活一通,最后见到不是正主儿,岂不糟糕?”许老板摸了摸胡须,问道:“潘兄弟,你可否再派几位弟兄,进去查探一番?瞧瞧能否再见到这人。”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0-07-24 22:43:26 +0800 CST  
有几段发重了,删除不了,只能折叠,不用点开了。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0-07-24 22:56:21 +0800 CST  
潘岳华皱眉道:“派几人进去倒也不难,只是能否再见到此人,却不好说。出来那位弟兄言道,他自从见到那人之后,便既留心,在狱中多方打听,却是谁也不曾见过这人。那江边保安所虽比不上城中警备厅,却也着实不小,管着道里道外两地儿的治安。狱中牢房不少,听说还有秘密关押之处,咱们派人进去又不能四处走动,实是难寻。且不瞒各位,我手下这些弟兄大都是拉车的出身,没什么见识,若让他们打架斗殴,跑腿办事,那是没说的。可要在狱中既找寻此人,又不露痕迹,却是没这个能耐。只怕他们在里面闹将起来,打草惊蛇,反倒误了大事。”

众人觉他说得在理,当下各自商议。有人说不如花钱贿赂看守,借以打探。有人说去奉天找谭队长帮忙,让他从中斡旋。杨金虎又提议去附近的二龙山,邀土匪下山相助,大家都觉不妥。众人议论纷纷,难以抉择。最后杨金虎长叹一声,道:“唉,若是黄老弟能去狱中瞧那人一眼,一切自见分晓。可胜似咱们这般蒙头抓瞎。”

韩天重在这些人中年纪最小,本来不好意思随便张口。听得杨金虎这话,心中一动,忍不住道:“小弟心里倒有个计较,不知诸位大哥以为如何?”当下便将心中所想与众人说了,大家听了都是一愣,作声不得。

黄纵摇头道:“不成!如此太难为兄弟了。万一兄弟有些差池,做哥哥的心中如何能安?”

天重道:“这一节大哥不必担心,小弟家中颇有名望,那保安队长又与我父亲相识,虽无多大交情,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情事。”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0-07-25 14:03:49 +0800 CST  
第九章

黄纵只是摇头不应,沈归潮在旁一言不发,此时问道:“却不知韩兄弟进去之后,如何打探?”

韩天重摇头道:“小弟此时尚无头绪,只好到里面随机应变,见机行事。反正咱们也无其他办法,不如就此试一试,我看倒有七八分把握。”

众人都不言语,静了片刻,钱先生缓缓道:“韩兄弟年轻面生,由你出马,确实强似我们。只是此事颇有风险,那人狡猾机警,他能在牢中安居这许久,只怕亦有能人相助。你若漏了马脚,恐怕——”

韩天重道:“钱堂主不必担心,小弟自有分寸。只如今尚有两个难题,一是那领头打人的麻子究竟是谁,小弟却是不知,还需查探一番。再有便是我进去之后,倘有消息,如何传于各位,还需想个妥善法子。”

潘岳华道:“这却不劳兄弟担忧,方才听你一说,我便晓得,那打人的黑汉外号叫做“张大板牙”。他本在江边九道口祁老三开的赌局闲混,跟着抽头赚点油水,手下几个闲汉,都是无名之辈。这厮只会欺良霸善,耍泼打混,并无多大势力,咱们大可放心。至于那传信之事,大家定个日期,到时派人去里面,与兄弟见上一面,自然便知。”

韩天重拍手道:“好,就这么定了。”

钱先生问道:“兄弟在里面查探,估摸着几日可得消息?”

天重沉吟道:“之前狱中那弟兄说,曾与此人在过道见过一面,想来那便是放风之时。若只是三两日恐怕难以见到,况且估计他们也关不了我许多时日——这样罢,五日之后你们派人前来见我,倘若到时还是打听不到,咱们就只得另想法子了。”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0-07-25 19:35:57 +0800 CST  
杨金虎高声道:“好!便是这般。到时候若再打探不出,咱们也就不等了,直接杀将进去。”

众人齐声附和,黄纵心下感动,拉着天重手道:“兄弟,你。。。。。。唉,你自己千万保重。”

韩天重摆手一笑,又详细问了那人相貌,牢牢记住。眼珠转了转,对潘岳华道:“潘大哥,小弟还想向你借几个人使使,可成么?”

潘岳华笑道:“那还有什么说的?兄弟要多少?二十个够么?”

韩天重笑道:“哪用的着那许多?我看有七八个也就够了,却是要手脚谨慎些的。”

“好,明日晌午,我叫人去找兄弟。”

许老板又道:“咱们还需多派人手,日夜不停,将那保安所四面盯住,以恐那人溜了出来。”

当下众人筹划一番,定了时辰。韩天重告辞离去,回到铺中打点料理。他知道父亲不几日便回,也不需多加交待,只令各人照常办事。待到晚间打烊回到家中,见母亲秀青吃了几副药,身子已然大好。又见幼弟韩天盛长得甚是健壮,小脸红扑扑的,已不似出生之时奄奄一息的衰弱情形,心中喜慰,抱在怀中逗弄一番,交给丫头齐兰哄着。去厨房端了饭菜,提一壶酒,陪吴二在他房中吃喝。吴二腿上疼痛,边喝边骂,天重也不与他说知,只劝慰一番。吴二喝得醉了,倒头便睡,天重收拾碗筷,自去屋中睡觉不提。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0-07-26 11:17:02 +0800 CST  
第二天早早来到铺子,和账房老孙对了昨日的账,又安排伙计四下忙碌。过了晌午,正在柜上闲坐,门口走进一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冲天重抱了抱拳,道:“这位可是韩兄弟么?潘大哥托我前来寻兄弟。”

韩天重点点头,对老孙道:“孙大叔,我和几个朋友出去办些事情,你们不必等我了,晚间自行关店就是。”

老孙答应了,天重和那人出了门,见街边一溜站着十余个年轻汉子,个个黑衣劲装,腰间鼓鼓囊囊。韩天重冲诸人抱拳,问那领头的汉子道:“大哥贵姓?”那人低声道:“我姓刘,韩兄弟,潘大哥交代下来,让我们一切听你吩咐。那姓张的如今正在道外草市街,咱们这便去么?”

韩天重道:“有劳诸位大哥了,咱们这便寻他去。”

当下领着众人奔道外而来。那草市街又宽又长,两旁商铺林立, 乃是道外极有名的一条街道, 街边各色南北小吃,琳琅满目,尤以狮子头砂锅和扒肉出名,是城中老饕常来之处。众人到了街头,正赶上中午饭口,炒菜的油香夹杂着锅铲之声四下飘去,令人馋诞欲滴。韩天重老远便瞧见张大板牙坐在街边一处砂锅铺子中,周围几个手下分坐两旁,磕着瓜子正在闲谈。

他低声对那精壮汉子道:“刘大哥,那报讯的人,潘大哥可安排了么?”

姓刘那汉子道:“咱们这边一动手,他们便去,都是常拉车的,腿脚快得很,决计耽误不了。”

天重点点头,又道:“咱们办事要紧,诸位下手轻些,可别当真将他打坏了。”

“兄弟放心,潘大哥早有交代,这些弟兄都是谨细人,下手自有分寸。”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0-07-26 19:53:25 +0800 CST  
天重一笑,将胸口扣子紧了紧,又把袖口挽到臂上。接过旁边递来一条半截铁棍,领着众人分开人群,来到铺子前,高声叫道:“张大板牙!你还认得我么?”

张大板牙正夹起一块扒肉往嘴里放,一惊之下,肉掉到桌上,溅得汁水淋漓。他瞧了瞧众人,脸上肌肉跳动,强笑道:“你是谁?我,我怎会认得?”

“敢做不敢认?吴二叔是你打的吧?”

“什,什么吴二叔。。。。。。你怕不是认错人了。”他嘴上支吾着,冲边上一使眼色。手下一人上前骂道:“哪来的臭小子?敢在这儿叫号?”嘴上说着,伸手便抓天重衣领。旁边那姓刘的汉子窜上来,抡起铁棍猛打在那人臂上,他大叫一声,伸手捂住手臂,姓刘的回手给一他巴掌,那人站立不稳扑到旁边桌上,桌上碗筷哗啦啦掉到地下。

姓刘的扬棍喝道:“今日只找正主儿!不相干的都给我闪开!”

周围食客闻听纷纷躲避,当下两拨人各掏器械厮打起来,叫骂声中又混着杯碗破碎之声,此起彼伏,铺子里顿时乱成一团。那些地痞无赖怎是这些人对手,招架几下,纷纷落荒而逃,众人也不追赶。张大板牙见势不妙,掉头就跑。韩天重哪容他就此逃了,冲上前去,一脚蹬倒,照大腿就是一棍。 张大板牙惨叫一声,滚到桌下。那姓刘的踢开桌子,踩住他后背,韩天重指着他喝道:“姓张的,今儿你还有什么说的?”

张大板牙抱头道: “没,没,兄弟,有话好说,误会,误会。”

“什么误会!”天重搬了把椅子坐下,笑吟吟道:“你说吧,你打了我铺子里的人,这事怎么办?”

“这。。。。。陪钱,我赔钱。”

“谁要你的臭钱!”韩天重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我问你,那天那个日本姑娘,你可认得么?”

“什么日本姑娘?张大板牙一愣,随即想起当晚之事。“不,不认得,随便遇见的。”

韩天重面色一变,喝道:“不认得还留你干什么?”冲旁边一使眼色,那姓刘的高声叫道:“妈的!今儿废了你!”一招手,众人棍棒齐下,却都避开了头脸要害,只照大腿屁股等肉厚之处招呼。张大板牙左躲右闪,抱头惨呼:“哎呦——哎呀——杀人了!救命啊!杀人了!”众人听了都觉好笑,手上却是不停。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0-07-27 12:45:57 +0800 CST  
四周看热闹的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那饭铺老板见桌椅杯碗散落一地,心中叫苦不迭,来到天重面前,说道:“小兄弟,俗话说的好,大人不记小人过,你看——”

韩天重笑道:“大叔,你做你的买卖,我办我的事,咱们两不相欠。”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叠大洋,用手颠了颠递过去,道:“这些陪你家什儿,我看足够了吧。多了就当请你喝酒。”

那老板接过,赔笑道:“倒不是钱的事,小兄弟,你看都打成这样了,可别再闹出什么事来,还是,还是算了吧——”

韩天重笑笑不答,眼望街头,心中却盘算着时辰。那老板不敢再劝,手捧大洋站在一旁。张大板牙在地上滚来滚去,嚎叫不止。他中气可也真足,众人往往一棍尚未落下,叫声便已发出。周围百姓多半知他平日为人,见他挨打,都觉快意,竟是无人上前相劝。

又过片刻,天重心中寻思:“怎的还不来?莫非出了岔子?”正要起身张望,只听“呜——呜——”两下警哨声响,街头人群骚动,远处几个身穿黑色制服的人奔了过来。韩天重朝那姓刘的汉子一使眼色,那人点点头,低声说了句“兄弟小心。”一张手,领着众人分开人群,窜入街边巷子。这些人每日里走街串巷惯了,四周地形极为熟悉,转眼间就奔的无影无踪。

韩天重站起身来,将铁棍丢在地上。几名保安队警察手持警棍分开人群,来到当前。领头一人喝道:“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张大板牙见来了救星,却不起身,趴在地上嗓门更大,口中只叫:“杀人了!杀人了!”

领头那警察皱了皱眉,喝道:“叫什么叫?谁杀你了?”

“是他!就是他!”张大板牙指着韩天重,吐沫星子乱飞,叫道:“长官!你可要给小的做主啊!可不能让他跑了!你看我这腿!我这腰!哎呦——”

那警察打量韩天重几眼,问道:“这人是你打的?你为什么打他?其他人呢?”

韩天重笑道:“他欺负我朋友,我心中憋不住火,就教训教训他,也没什么其他人。”

“放屁!”张大板牙骂道:“臭小子胡说八道,长官,明明是他们 一群人打我一个,你问问这些人。”

那警察问周围看热闹之人,众人纷纷摇头,都说不知。又问那饭摊老板,那老板哪里敢说,把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只说吓得傻了,什么也没瞧见。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0-07-27 20:00:17 +0800 CST  
那警察见韩天重应对自如,毫无慌张之态。倒也不敢对他恶语相向,只道:“既然这样,那就跟我走一趟吧。”一招手,身边警察掏出一副黄铜手铐,天重也不挣扎,任他拷了。众人带着天重,又从地上扯起张大板牙,奔保安所前去。其时汽车尚不普遍,这等市井斗殴之事又是每日常有,因此众人只是步行。

哈尔滨除道里道外之外,尚有南岗,香坊,马家,平房等等各处所在,一时也说之不尽。这“滨江保安所”位于道里与南岗交界处,旁边便是火车站,每日里人流不息。众警察带着二人一路行来,从田地街穿出,来到一座高高的拱桥之上,桥下便是滨江铁道。此桥乃俄人所建,里面是钢筋,外面纯以坚石砌成,上下左右竟无一颗铆钉螺栓,甚是精巧。桥上几根石柱巍峨耸立,上面铸的铁花路灯。夜晚之时,霓灯闪烁,四下通明,颇具异域情调。这桥刚建成没几年,竣工之时,城中名流俱来观赏,大家一时想不出名字,其中有一位老学究,不知哪里得了灵感,忽然想起《阿房宫赋》中的一句:“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因此定名为“霁虹桥”。

众人行到“霁虹桥”上,张大板牙一路叫骂不止。一警察听的烦了,心头火起,拎起警棍照他后脖颈便是一下,骂道:“快他妈闭了你的臭嘴!再絮叨一句,老子一脚把你从桥上踹了下去!”张大板牙不敢吱声,乖乖闭嘴,心中连那警察一起骂了无数遍。韩天重在旁看了,只觉好笑,当下也不言语。

过桥便是保安所,只见正中一座三层楼房,后面好大一处院子,院子里一排排平房便是拘押犯人之处。众人进到楼里,先将张大板牙找了间空屋安置,派个随员跟他问话。那领头的警察亲自提着韩天重,来到保安队长的办公室。他见天重衣着不凡,料定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公子,这等上门的买卖不能不做,决意让队长亲自审问,敲上一笔。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0-07-28 12:16:33 +0800 CST  

楼主:史前凶驴

字数:179965

发表时间:2020-07-07 02:32:1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4-01 00:52:12 +0800 CST

评论数:932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