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乾坤会》民国传奇故事

天重听他汉语说的字正腔圆,心道:“不错,这便是说客了!这人中国话说的倒是流利,却也难为他了。”当下冷哼一声,转头不理。那人淡淡一笑,接着道:“在下久慕韩君风采,早想一见,今日有幸到此,正欲亲聆教诲,与君共谋一醉,韩君竟不肯赏脸么?”

天重听他这般谈吐文雅,心下更觉不耐,皱眉道:“这等文绉绉的话我可不懂。有话不妨直说!实话告诉你们,人是我杀的!事情是我做的!如今既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全由你们!想要花言巧语,让我乱咬他人,嘿嘿,趁早消了这念头罢!”

那人也不生气,只微笑听着,待他说完,方道:“韩君多虑了,阁下不避艰险,数次搭救舍妹性命,在下心中感激无已,因此特地备下酒菜,诚心邀韩君共饮,哪有什么歹意?”

天重一愣,耳听他说了“舍妹”二字,转头瞧他半晌,这才恍然大悟道:“啊!你——你是千雪的哥哥?怪不得。”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1-01-29 20:05:44 +0800 CST  
那人拱手道: “正是,在下内田雄太。听千雪说,韩君豪俠仗义,大有古人侠士之风,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韩君,请坐吧。”说着,又用手指了指对面蒲团。

韩天重听他是千雪兄长,心中敌意顿时消了大半,微一犹豫,迈步来到桌前,见内田雄太双手扶膝,跪坐在对面蒲团之上,知道这是日本人的礼节,按理该当相对而跪,他怔了一怔,道:“我这人不惯跪着喝酒,咱们还是各坐各的吧。”当下盘膝坐在蒲团上。

内田雄太也不在意,待他坐好,伸手端起酒杯,对天重正色道:“韩君,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做“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我兄妹二人自幼丧母,从小相依为命。舍妹数逢大难,多亏你仗义相救,如此恩情,在下愧无所报。我敬你一杯。”

说着,当先喝干,双手举着空杯对着天重,天重摇摇头:“阁下言重了,这等事都是机缘巧合, 那也算不得什么。”心中却想:“他既是千雪哥哥,来此有何目的?难道真为了谢我不成?那又为何把我抓了起来?只怕未必有什么好心,且看他如何说法。”当下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刚入喉,便觉味道醇厚绵长,端的是佳酿,忍不住赞道:“好酒!”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1-01-30 19:51:18 +0800 CST  
内田雄太见他喝的痛快,面上露出欢喜之色,欢然道:“韩君果然是爽快人!”提酒壶将二人酒杯重新满上,又端杯道:“不瞒韩君说,你我二人今日虽是初见,但在下自幼在中国长大,所遇中国人颇多,如阁下这般风采的,却是少之又少。我日本虽然偏居海岛,但素染中华习气,向来最仰慕英雄豪杰。似韩君这等人物,那自是人人钦佩,怪不得舍妹一再提及,我再敬韩君一杯!”

天重心中一凛,听他话中之意,似乎已知道自己和千雪私情,想起家中父母,不由一阵担忧,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的道:“你这话可太过了,我不过是个流落江湖的落魄之人,随便混口饭吃,连个正经行当都没有,什么英雄狗熊的,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韩君过谦了。”内田雄太微笑道:“我听贵国掌故,当年刘邦不过一泗上亭长,却能自提三尺长剑而取天下。那朱元璋更是从小穷苦,出家于皇觉寺中,乞斋度日,最后亦能荡平群雄,一统江山。自古英雄不问出身,但凭才智时运。韩君这般人品胆略,岂能效俗人见识?”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1-01-31 19:59:20 +0800 CST  
天重笑道:“你这人说话倒也有趣,却是有些不伦不类,这都是开国帝王,和我这等普通百姓又能有什么干系?”心中暗喜:“听他这意思,他还不知道我家就住在城中,真以为我是个落魄江湖的流浪汉子。看来千雪没跟他说起我身世来,那再好没有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如今已然凶多吉少,倘若再把家里人给拖了进来,岂不糟糕的狠?”当下举杯又和他干了一杯。

内田雄太见他连尽两杯,心中更是欢喜,当下频频劝酒劝菜。韩天重也不客气,酒到杯干,来者不拒。不一会功夫,二人已喝了四五杯酒,渐渐都有微醺之意。

内田雄太与天重说起,原来他与千雪自幼丧母,随父亲来到中国经商,兄妹生长一处,向来亲密无间,他父亲仰慕中华文化,从小便请了中国老师教他二人,因此都熟习汉语。天重与他交谈几句,觉得这人态度和善,言语可亲,果然不似一般日本人的狠傲之态,心中不由大起好感,之前的戒备之意也渐渐放了下来。 二人边喝边聊,内田雄太在旁殷勤相待,却决口不谈千雪之事,又喝几杯,天重忍不住问道:“阁下如此好酒好菜的款待,韩某多谢了,却不知令妹现在何处?我能见一见她么?”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1-02-01 20:00:16 +0800 CST  
内田雄太道:“不瞒韩君说,千雪自从韩君到此,每日忧愧万分,早想来探望韩君,却只怕韩君误会,以为是她串通了这些人,将韩君请到此处。因此迟迟不敢前来相见。”

“哪有此事?” 天重摇头道:"千雪不会骗我,我信得过她。”

内田雄太哈哈一笑,鼓掌道:“韩君胸怀坦荡,果然如舍妹所言。不愧为大丈夫。韩君,请!”

二人又干一杯,天重放下酒杯,道:“内田兄,你既然拿朋友待我,我自然也已朋友报之。韩某是个直性子,阁下有什么话语,不妨直说。咱们明人不做暗事,当晚你家中那护院之人便是我杀的。我与令妹因缘得见,彼此共历艰险,早已情深义重,当晚相会之时,那人对令妹无礼,我气不过,便一刀将他宰了。你们如要拿我偿命,那也是应有之义。却与旁人无干。”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1-02-02 19:50:36 +0800 CST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1-02-03 19:45:01 +0800 CST  
内田雄太道:“不瞒韩君说,千雪自从韩君到此,每日忧愧万分,早想来探望韩君,却只怕韩君误会,以为是她串通了这些人,将韩君请到此处。因此迟迟不敢前来相见。”

“哪有此事?” 天重摇头道:"千雪不会骗我,我信得过她。”

内田雄太哈哈一笑,鼓掌道:“韩君胸怀坦荡,果然如舍妹所言。不愧为大丈夫。韩君,请!”

二人又干一杯,天重放下酒杯,道:“内田兄,你既然拿朋友待我,我自然也已朋友报之。韩某是个直性子,阁下有什么话语,不妨直说。咱们明人不做暗事,当晚你家中那护院之人便是我杀的。我与令妹因缘得见,彼此共历艰险,早已情深义重,当晚相会之时,那人对令妹无礼,我气不过,便一刀将他宰了。你们如要拿我偿命,那也是应有之义。却与旁人无干。”

“这等小事,何足挂齿?”内田雄太摇头道:“千雪早已将此事告于我知,当晚事出突然,韩君激于义愤,这才失手,那也是人之常情,不足为怪。何况韩君与舍妹情谊非常,又与在下如此投缘,交情自然与众不同,此事不必担心,在下替韩君一力承担便是,管保绝无后患。”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1-02-03 19:45:49 +0800 CST  
“既如此说,那你们抓我到这里来,却是为何?”

内田雄太微笑道:“这却是在下的不是了,千雪并未与他人提起韩君之事,只与在下言过,在下早欲与韩君一见,但闻韩君居无定所,又性情激烈,且心里似乎对我国家颇存芥蒂,我想倘若依礼相请,只怕韩君未必肯来。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天重“嗯”了一声,心里猜想他话中之意。却听内田雄太接着道:“再者,千雪是我亲妹,从小看她长大,家母早亡,我这做兄长的,自然要照顾到底才是。韩君或许知道,我们日本人向来于成家一事看得最重。家父几次被人提亲,都被她严词拒绝,我想,她既然已与韩君定情,总不能再这般无名无分,惹人笑话。因此,请韩君前来,是想商议一下你二人的婚事。”

韩天重身子一颤, “你。。。。。。你是说。。。。。。要将千雪嫁给我!”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1-02-04 19:49:08 +0800 CST  
“正是,韩君,千雪已经亲口跟我说了,这辈子非你不嫁。我从小最疼这个妹子,自然要随了她的意才是。你二人虽然国别不同,但历经艰险,始终如一,最后若能结为眷侣,正可成一段异国佳话,为后世之美谈。我这做哥哥的,也着实为你们欢喜。”

天重心中突突直跳,仿佛身在云端一般。能娶千雪为妻,那自然是他朝思梦想之事,但之前诸事纷扰,二人聚散离合,中日之间又是如此局面,这等念头只在脑中一闪而过,从没有认真考虑过。如今听他亲口说出,心头不由一阵狂喜,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对答。

内田雄太察言观色, 知他心中欢喜已极,探身向前,低声道:“在下与韩君一见如故,深感韩君为人,如今有几句肺腑之言相告,不知韩君肯听么?”

天重一愣,道:“请讲。”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1-02-05 19:48:44 +0800 CST  
“中日两国一衣带水,自古同根同源,我日本自汉唐以来,久受中华熏陶。文字礼仪无不相近。说是异族,其实无异于同胞兄弟。传至近代,虽然也有甲午之类的摩擦。但那都是时势使然,加之洋人挑拨,这才不得已刀兵相向。如今西洋日盛,白人恃强凌弱,处处压迫,我等身处亚洲,更该精诚团结,共御外敌才是。韩君鉴往知来,如此道理,自然不必他人分说。待阁下与我妹子成亲之后,那便更是自家人了。不瞒韩君说,家父虽是商人,但与国内各界皆有来往,如今关外局势动荡,正是政府用人之际,如韩君这等人才,实可大展宏图,做一番事业,韩君——”

他尚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韩天重脸上变色,拍桌喝道:“你说这等话,是要我去做汉奸么?”

内田雄太微微一笑,道:韩君误会了, 我日本向来以忠君爱国为本,最瞧不起的便是投敌卖国之人,怎会令韩君做如此行为?韩君请勿动怒,且容我把话说完。”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1-02-06 20:00:31 +0800 CST  
天重哼了一声,却听他接着道:“如今南方军阀四起,连年战乱,唯东北民生富裕,可称世外桃源。阁下既生长此地,应该知道,数百年来,俄人狼子野心,久窥关外,早想南下吞并,近代以来,更是跃跃欲试,唯碍于我国驻兵在此,这才不敢动手。而我日本国民自清末起,来此侨居者甚多,与本地的中国人睦邻而居,大家习俗相近,远非洋人之可比。譬如今日你我二人,在此相对饮酒,除了语言服饰之外,可有什么不同么?”

韩天重一怔,觉他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只听他又道:“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俄人向来野蛮,不能以常理度之,如若东北落入他们手中,只怕此地居民,无论中日,都要永世与他们为奴了!当年江东六十四屯的惨案,韩君难道不知么?因此,我国政府见南方混战不休,无有宁日,生怕俄人浑水摸鱼,趁中国之乱悍然南下,不得已,这才出兵关外,却也不是真的便想占领东北。”

“照你这么说,你们出兵占了东北,反而是好意了?”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1-02-07 19:54:39 +0800 CST  
“正是!这乃是一时权宜之计,因此我国政府才请了溥仪先生来此主持大局,先暂时成立个满洲国,已免俄国染指。他是贵国前朝皇帝,向来得不少忠义之士拥戴。待到有朝一日,时局缓和,南方大定,到时再与关内重回统一,中日更结盟好,联手抗俄。”

“笑话!”天重冷笑道:“自古只有中国二字,哪有什么满洲国?还有,什么皇帝不皇帝的,我知他溥仪是谁?你这般扯东扯西,说到底,还不是想哄我为你们效力?你当我三岁小孩么?俄人当年造了孽,多行不义必自毙,有朝一日,自会去找他们算账!却也不需你们来管!”

内田雄太摇头道:“韩君差了,所谓天下大势,在合而已,合则胜,分则亡。自鸦片战争起,洋人乘舟而来,仗着自己船坚炮利,逼我等通商,数十年间,中日两国连遭侵入,礼仪沦丧,此乃数千年未有之变局也,当此之时,无论中国日本,单凭一己之力,都绝难与西洋对抗,两国若不携手共进,奋发图强,那便是自取灭亡之道。因此,只有先联络东亚各国,合兵一处,大家共同对外,才会有取胜之机,这便是东亚共荣的道里了。”

“胡说八道!”天重厉声道:“天底下岂有夺人领土,虐人子民,而得与人称为共荣的么?你日本侵略便是侵略,哪有这么多歪理可言?”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1-02-08 19:57:23 +0800 CST  
“韩君明鉴,日本虽然出兵关外,但关东军各部紧守号令,所占各大城镇,并无滋扰百姓之事,便如这哈尔滨,关东军虽然入城,却没有接管城内各处防卫,仍托东省铁路督办金荣桂先生全权处理,他是东北军旧勋,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可见我等实无并吞并关外的野心。”

天重摇头道:“这些军国之事,我一概不知,但无论怎样,任你花言巧语,总不能骗的我投靠外敌,你莫要再说了。”

内田雄太又说几句,见他坚执不从,叹道:“在下一片至诚之心,因此这般坦诚相劝,韩君如此固执,岂不令舍妹伤心欲绝?

韩天重双眉一竖,大声道:“你用千雪来威胁我么?姓韩的是响当当的好汉子,岂能为了一己之欢,而忘了国家大义?别说是你,便是千雪亲自来说,我也是这番话!韩某虽然一文不名,却也绝不敢卖国求荣,去做这对不起祖宗之事。今日言尽于此,阁下请吧!” 说着,一挥手将桌上酒杯甩开,霍的站起身来,那酒杯撞到地上摔得粉碎,杯中酒顿时撒了一地。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1-02-09 19:53:10 +0800 CST  
第四十五章

内田雄太愕然道:“在下好言相劝,韩君何必动怒?”

天重摆手道:“你是千雪哥哥,我不愿口出恶言,咱们不必多费唇舌,你快快走吧。”

内田雄太注目瞧他半晌,忽道:“既然如此,有一个人倒要请韩君见见。”说着,拍了拍手,冲门外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转身快步上楼。

天重不知他何意,过了片刻,忽听一阵凄厉的叫喊声从上面传了下来。紧接着,脚步杂乱,一人如旋风般从楼道里窜了进来。这人边叫边跑,刚奔进地下室便摔了一跤,待爬起身来四下一看,见韩天重正站在牢中,他朝着天重瞪视片刻,忽然“啊”的大叫一声,冲着天重便猛扑过来。门外那领头的日本人皱了皱眉,伸手将他推到一旁,高声吆喝几句。旁边数人上前,七手八脚将那人死死按住。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1-02-10 19:55:25 +0800 CST  
天重见来的正是当晚在江边,被自己用流彩虹斩断双臂之人。却见这人表情狰狞万分,虽被按住,仍冲着自己张牙舞爪,不停喊叫。他两臂都缠着绷带,上面血迹斑斑,叫声中又带着哭音,当真是凄厉无比。天重心中微感歉疚:“怪不得他这般怨我,他年纪轻轻,两条胳膊就都没了,以后成了废人,吃饭拉尿都要人服侍,那真还不如一刀杀了他好。”

却见周围日人连拉带劝,终于将那人拥出楼梯,那人大哭而去,哭声在楼道里不停传来,许久不消。内田雄太道:“韩君,此人名叫佐藤一郎,今年刚满二十二岁,本来在我国冈山县世代为农,过的是与世无争的日子,因感天皇号召,这才投身报国,来到东北。他有一个未婚妻子,叫做惠子,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上月才刚刚订婚。”

“你说这话,是在吓我么?”

“在下不敢,”内田雄太微笑道:“韩君,请你仔细想一想,你和千雪两情相悦,心中都爱煞了对方,想来世间任何热恋中的男女也都是如此,你砍断一郎双臂,他自己恨你自不必提,那惠子心中伤痛只怕更甚于他。中国人自古便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光个人,国家也是同理,否则大家你杀了我,我杀了你,如此冤冤相报,何时才能了局?依在下看来,咱们还是化干戈为玉帛为好。”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1-02-11 19:43:54 +0800 CST  
天重冷冷道:“你们若是愿意,便也将我双臂斩断好了。随你们喜欢,但要让我替你们做事,那是绝无可能。”

“韩君当真不答应么?”

天重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内田雄太点头道:“既然如此,在下少陪了。”他拿起面前酒杯慢慢喝干,这才站起身来,转身要走。刚到牢门前,忽听天重道:“且慢,韩某有一番话,却要说与阁下听。”

“韩君请讲。”

“自古天下之事,以道义为本,非以武力为尊。所谓从道者生,逆道者亡。如今恰逢乱世,你日本借着一时乱局,趁势崛起,本该敦睦邻好,善恤国民,以图自立自强之道。乃敢仗着武力强横,悍然便行侵略之事,虽一时侥幸得手,久后必败!在下有一言奉劝阁下,我中华立国数千年,源远流长,无论疆域民众,均远非日本可比。历史上虽也曾数次被外敌侵入,乃至国家蒙难,百姓屡遭荼毒,但最终都能力挽狂澜,尽歼敌寇,进而重塑国威。你们如今趁人不备,出兵占了东北,便得寸进尺,妄想吞并中国,嘿嘿,可把中国人瞧的忒小了!”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1-02-13 19:46:23 +0800 CST  
内田雄太在旁静静听着,面色如常,只听天重又道:“况且,当今之世,各国林立,你日本再强,终是一国。这般穷兵黔武,一意孤行,倘若有朝一日犯了众怒,惹的各国群起攻之。那任你国力如何,也是难以招架!真到了那一天,周围大兵压境,四面楚歌,到时只怕便想困守孤岛,以求城下之盟,也不可得了。岂不是悔之晚矣?”

这一番大道理,若依天重自己的见识,本是说不出来的。但他自从亡命出逃,离家在外半年有余,又在济南结识了张葆生等人,阅人既多,眼界阅历自然都大有进境,已远非之前在哈尔滨时可比。天重曾听他们谈起过中日局势,及各国时局。他记心甚好,虽然不能过耳不忘,却也记了个大概。此时照葫芦画瓢,倒也说的头头是道。

内田雄太听他说完,微微一笑,点头道:“受教了。”冲天重一拱手,转身出了牢房。门口众日人将牢门锁了,也都随他出去。牢中又只剩了韩天重一人。天重见他们都走,迈步来到酒桌前,见桌上饭菜未凉,那酒还剩了小半壶,心道:“你们既都走了,剩我自己在这吃喝,正落得个清静自在!”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1-02-14 19:50:35 +0800 CST  
当下坐在桌前,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就着剩菜自斟自饮起来。边喝边寻思:“这人倒沉得住气,他刚才拐外抹角跟我说了那许多,最后又让我夹头夹脑的训了一顿,结果仍是客客气气,毫不动怒,可见其城府极深,嗯,不好对付。”又想:他是千雪哥哥,兄妹二人不但容貌长得像,连言谈举止都是一般,同样的亲切可人,却是难得。”

他方才嘴上说的痛快,但想起内田雄太提到千雪结亲之事,心里终究不能无憾。喝了几杯,只觉胸中郁郁寡欢,全不似平常饮酒之乐。叹了口气,心想:“别的都还好说,反正我已命不长久,可千雪既将我俩之事告诉了她哥哥,又让他来劝我,那定是满怀期待,只盼和我结为夫妻,二人相守一世,若是知道了我不答应他们,可不知要有多伤心了。”

想起千雪对自己的深情厚谊,心中不禁升起一阵悔意。仰头喝了一口酒,又想:“我方才正在气头上,话说的满了,我何不先答应了他?跟他对付一番,待到自己脱险,再寻个机会带着千雪远走高飞,什么国家大事,日本中国的,都他妈不管了!反正我只是一平头百姓,见识既浅,又没会中众兄弟的能耐手段,国家多我一人,少我一人,又能怎的?如今为了一时血气之勇,不但赔了自己性命,我死之后,只怕千雪也要郁郁终生了。”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1-02-15 19:46:48 +0800 CST  
心里虽这样想,但也知道自己天性直率,不善作伪,一旦答应替日本人做事,真要再骗过他们,那简直痴人说梦,到时候只怕会更加累了千雪,更何况众兄弟对自己义气深重,真要撇下不管,终究是难以做到。叹息几声,心道:“怪不得人家常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又说什么少年不知愁滋味,老来才知行路难,谁曾想我现今年纪未老,却已步步艰辛。想当初我和千雪在那山里落难时,虽然山中豺狼虎豹遍布,我俩时时都有性命之忧,如今想想,却也比现在快活得多了。记得千雪在那湖边时曾对我说,城市里诸多麻烦,反不如这湖边野村安静。这话说的真对,倘若我俩当初找不到出路,便在那山中一直流浪下去,说不定现在早已成了夫妻,每日砍柴打猎为生,便如那曹老汉和笙儿姑娘一样,做个猎户,在山中逍遥自在,又哪会有这许多烦恼?”

”唉,千雪可能早就想到这些,知道我俩若是回来,多半难以长久,因此才说那些话,她这般先见先明,难不成会算?”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1-02-16 19:59:36 +0800 CST  
想到此节,忽然记起当日在街上碰见那算命先生,当下气不打一处来,恨道:“那老头乱吹一气,把自己吹的神乎其神,其实都是胡说八道!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嗯,他说什么我和千雪之事虽然历经坎坷,但只要用心去做,到头来必能如愿。去他妈的!我如今落到日本人手里,转眼就死,还他妈如个屁愿!哼,我若就此丧命也就罢了,倘若有朝一日真能活着出去,定去砸了挂摊,当众羞辱他一番,非让他现了原形不可。。。。。。。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若真能不死,那他这挂也不算便错,那岂不是冤枉了他?”

俗话说,借酒消愁,他这般边喝便想,越想越是愤懑,不大会功夫,那半壶酒都已饮尽,只觉腹内酒劲上涌,脑中一片昏昏沉沉,踉踉跄跄挨到墙边茅草堆中,伏在草上沉沉睡去。
楼主 史前凶驴  发布于 2021-02-17 19:58:33 +0800 CST  

楼主:史前凶驴

字数:179965

发表时间:2020-07-07 02:32:1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4-01 00:52:12 +0800 CST

评论数:93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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