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说讲述的是两名不甘于平凡生活的天才理科生，异想天开地聚集了“白骨精”女汉子、“宅萌”黑客、高冷文艺女神等五名天才精英，组成了一个脑洞奇大的、不靠谱的火星探索科技创业公司，一起为梦想拼搏的都市爆笑创业故事。
五人立志开发外太空和火星探索相关产业，最终完成火星移民计划，为中国航天科学事业做出贡献。在火星探索产品商业化的创业过程中，他们不仅要脑洞大开地研制各种星际探索相关的黑科技产品，更要解决创业公司面临的一系列社会问题。
这几位习惯风格迥然不同、性格缺点和知识局限跟脑洞一样大的“天才”们，发挥各自的专业优势和劣势，结成了一个相爱相杀、互助互怼的天才朋友圈，在前途未知的事业上进行着结果叵测的尝试，引发了一系列让人振奋、感动又啼笑皆非的可爱故事。

第1章 天才合伙人

1

“控制节奏！不急！好机会！”
在快喵咖啡馆的大堂一角，王彦飞神情紧张地盯着前上方的电视屏幕，嘴里念念有词。为了保持咖啡厅的安静氛围，电视只播放无声画面。王彦飞有点高亢的呐喊声引来了几道异样的眼神，他却一点也没有察觉。
“突破！干得漂亮！”他的声音忽然高了一个八度，脸上露出高度兴奋的神色，端起手里的那杯冰拿铁猛灌了一口。
邻桌坐着的是一个穿篮球服的壮汉，带着他娇小玲珑的女朋友。
“这人有毛病吧？看个科教频道兴奋成这样。”女朋友不满地跟壮汉嘀咕着。她的声音不算小，但是王彦飞却一个字也没听到。他此刻正沉浸在NASA火星探测器勘探火星地质新发现的快乐中无法自拔。
壮汉看了抬手看表，从拿过遥控器，把电视节目调成了体育频道。
“好奇”号的飒爽英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十个亿万富翁在球场上挥汗如雨。
“兄弟，我正看得精彩呢，别换台啊。”王彦飞一脸失落地扭过头，看到了手握遥控器的壮汉。
“谁跟你兄弟啊？看你这样，我们充其量算……兄妹。”壮汉瞟了一眼王彦飞瘦弱的身材和显得有些“娘”的衣着打扮，撇嘴说道。他的娇小女朋友“噗嗤”笑出了声。
壮汉不理王彦飞，把遥控器放到一边，兴致盎然地看着篮球赛。
“好球！”荧幕上，湖人队一个精彩的扣杀拿下两分。然后画面变成“好奇”号探测器成功地越过了一座土丘继续前进。原来王彦飞默默地走到壮汉旁边，拿起遥控器把又换回了科教频道。壮汉一脸凶狠地瞪着他，王彦飞用理性而优雅的眼神回瞪。
壮汉强忍住怒火：“我说，这可是科比的告别赛。凌晨四点的洛杉矶，一代人青春的休止符！你知道有多珍贵吗？”
“那你又知不知道，40亿年以前, 火星和地球的气候是差不多的。”
壮汉一脸黑人问号：“所以呢？”
“所以，人类有可能在火星上重建生命环境，完成移民火星这个伟大的梦想。”
“所以呢？”
“所以你应该明白，在‘好奇’号火星探测的重大发现和一场NBA球赛之间，哪一个更珍贵。”
壮汉怒极反笑，说：“废话，当然是球赛啊。这可是科比的告别赛！”
他抢过遥控器调回体育台，然后把遥控器塞进了一旁女朋友的包里。
“今天有本事你就抢过去。但是先说好，受伤了我可不负责。”
壮汉瞪大眼睛伸出右手，把拳头捏得咯吱咯吱直响。
王彦飞看了看四周，心里有些发怵。
“冷静，发泄情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没想解决问题，我就想解决解决你的情绪。来吧。”壮汉摆好了架势直视王彦飞。他的个子比王彦飞高出一个头，嚣张的肱二头肌在秋衣的映衬下格外醒目。
王彦飞低头想了想，说：“这样吧，既然现在我们的观点已经形成了一个对立的死循环，不如引入一个新的变量来解决。”
“说人话！”
“下一个走进咖啡馆的人，由他来决定。他说看什么，我们就看什么。”
“你以为整个陆家嘴，还会有第二个你这样的，放着科比的球赛不看，大周末的在咖啡馆里看科教频道，熏陶科学素养吗？”
“你敢同意吗？”
“好啊。我就让你看看，你是个品位多么奇葩的怪咖。”
二人把遥控器放在中间，眼睛望向咖啡馆门口。二人的争论吸引了咖啡厅里所有人的目光。他们原本以为接下来壮汉会把瘦弱的王彦飞修理一顿，然而剧情却没有这样走下去。现在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在下一个走进来的人身上。
原锂走进咖啡馆，在前台点了一杯冰美式，然后坐在电视机前的桌上，饶有兴致地欣赏了起来。看着看着，他发现众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难道我门又没关？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裆下，没发现异样。全面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行头打扮之后，他也没发现什么不妥。壮汉走到他面前，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呃……有事么？”他不解地问道。
壮汉指了指电视，说：“好看嘛？”
“……要收费么？”
“不收费。你看我这身，也不像店员啊。”
原锂上下扫描式地打量了他一下，点头说：“哦，那挺好看的。”
他转过脸对着电视，聚精会神地欣赏起来。壮汉一脸得意地转头看了看王彦飞，两手一摊彰显胜利。王彦飞微微一笑，拿起手中的遥控器，把电视转回了科教频道。他起身也走到原锂面前。
“那这个呢？”
原锂像被突然电击了一样，兴奋得简直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去！我去！‘好奇号’又有新发现了？”
“没错，在空气里发现了铁、镁和钠离子。”
王彦飞嘴里附和着他，眼睛得意地看着壮汉。
“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火星的大气里，肯定有永久性的金属离子！”
两人激动地握手欢呼，高兴得像两个一百四十斤的孩子。原锂发现壮汉目瞪口呆地站在一边，挡了一点他看电视的视线，不客气地用手把他拨拉开。
“麻烦让一下好吧？”
“你！你们！”壮汉不可思议地瞪着莫名兴奋的二人，刚想发作，发现几乎整个咖啡厅里的人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他翻了下白眼，拉着女友离开。
“奇葩！”两人走出咖啡馆大门时，不约而同地扭头啐了一句。

2

在咖啡馆临街拐角处的另一头，是卡座专区。这里和带电视的主厅隔得有点远。沈文静和白思莫两人对坐在最里边一个卡座里，隔着玻璃窗欣赏着街头的风景。
“女人，这是我第几杯咖啡了？”沈文静问道。
白思莫刷着手机，头也没抬地说：“如果单算拿铁的话，是第三杯。总数是第五杯。”
沈文静拿着咖啡杯的手一抖，说：“什么？完了完了，我今晚别想睡了。白思莫同学，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大周末的不去港汇巴春买买买，却要跑到这儿陪你尬聊三个小时？”
白思莫慢条斯理地说：“因为我失恋了。而你沈文静，作为我唯一的塑料姐妹花，必须要安慰我，帮我走出失恋的阴影。”
“姐姐，被人分手才叫失恋。踹别人也能算失恋吗？”沈文静一脸嫌弃。
“当然算了，我也是付出了真情实感的。一个30岁大龄女青年的感情有多么珍贵，你作为同龄人，懂的呀。”
沈文静白了她一眼：“我不懂，我还年轻。”
白思莫说：“付出的真心无法回收，那种撕心裂肺的感受，是很难一下子平复的。所以我要化悲痛……”
她一边说着，一边叉起一小块蛋糕塞进嘴里，满脸陶醉地品尝着。
沈文静说：“我看你是在给被你消灭的五个慕斯蛋糕找借口吧？你的减肥计划夭折了？又一次！”
白思莫继续品尝着蛋糕，细嚼慢咽地吞咽下去。
“暂时搁置，我现在需要化悲痛为食欲。文静姐姐，今天我这颗忧伤破碎的心，就全都交给你了。快安慰我，使劲儿安慰我。各种造的活动安排起来，不要停。”
“我不要。为什么每次你失恋，给你当安慰妇的都是我？”
“因为爱。”白思莫对她抛了个媚眼。
“你给我爬，马不停蹄地爬。不是我说你，你这分手都两个星期了，还没走出阴影嘛？伏地魔的阴影都没这么大吧。”
白思莫瘪了瘪嘴，装可怜道：“像我这么敏感又感性的人，两个星期的疗伤期怎么够……”
“让我提醒一下你，你俩在一起总共也只有一个礼拜。”
“准确地说，是让人难忘的六天半。”
白思莫露出忸怩的神色，眼神悠悠地望向窗外，心绪似乎又飞回了那段热恋的日子。
沈文静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作，继续作。不要停。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作。”
白思墨没好气地提高嗓门，说：“这都怪他！本来我已经没事了，可是昨天我手贱刷他朋友圈，发现他又找了个女朋友。我们分手才几天啊？他就出轨！你说我能忍吗？”
沈文静说：“让我再提醒你一下。分手了再找，那不叫出轨！”
白思莫没有理会沈文静的话，似乎有点沉溺在自己气愤的情绪里。
“你知道他的新女朋友叫什么？叫Lucy，一听名字就是个庸俗、浅薄的贱货。”
沈文静一口咖啡差点呛进肺里。
“请注意你的措辞，我的英文名也叫Lucy。”
“哦对对，我差点忘了这茬了。我收回刚才那句话。Sorry，Lucy！”
沈文静做了一个“Whatever”的手势，说：“现在他跟谁在一起，跟你都没关系了，好吗？分手不屏蔽前男友，是非常碧池的行为。”
白思莫没理会她，继续自顾自地絮叨着：“最近小说也写得很不顺。我那小说的女主不是也叫Lucy嘛，‘白粉’们的反馈很差，都给我站内留言，让我尽快把她写死。”
“白粉？”沈文静一脸疑惑。
“我白思莫的粉丝，统称白粉。”
“你个白粉贩子，我要报警。”沈文静作势拿出手机打电话。
“哎呀，你别打岔……我觉得，这是冥冥中命运对我的启示。”
“让你……投案自首？”
“投你个头。我感觉Lucy是上天给我施加的一个魔咒，是我的加百列，我的梅菲斯特，我的伏地魔。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法从这个魔咒里逃脱。”
“你清醒点儿。这里是哪儿？上海！上海的每一栋写字楼里都至少有三十个Lily，四十个Linda，五十个Lucy。只要是英文课本里出现过的英文名，你能在任何一个场合里遇到，连Han Mei Mei都不例外。信不信？”
白思莫叹了口气：“我不信。”
“那你看着啊。”沈文静忽然大喊了一声：“Lucy！”
白思莫抬起头，发现远处果然有两个女生对着这边微笑招手。
沈文静继续大喊一声：“Han Mei Mei！”
不远处的一几对情侣里，又有一个女生挥手回应。沈文静对白思莫做了个“看吧”的表情。
“好吧，你赢了。但是这不能说明什么。现在我宣布，你必须给我找点好玩的事情，填补我空虚破碎的心灵，让我忘记人生里刻骨铭心的第十五次爱情。”
沈文静直愣愣地盯着她。
“第十八次？”
沈文静继续盯着她，像一只猫头鹰看着从田里伸出鼻头的田鼠像。
“好啦。第二十一次，行了吧？你真的好烦！能不能不要总是提醒我，我是一个28岁还没找到Mr. Right的可怜女人？”
“你诚实的样子是最美的。保持下去，你总有一天会找到你的‘右先生’。”
一名长相英俊的长腿男从窗前路过，回头朝两人看了一眼。白思莫忽然坐直身体，整了整被压皱的衣服。
“你说的对。我白思莫是谁？我不能任由自己堕落成一个看见前男友过得好，就心里不爽的坏女人。赶紧的，安排起来。我要斗志满满地迎接下一段更精彩的人生！”
沈文静一脸宠溺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3

王彦飞端过自己的咖啡，在原锂的桌前坐下。两人都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
过了一会儿，王彦飞终于忍不住先开口，
“有缘相见，有缘相识，有缘相知。我们是不是应该正式打个有技术含量的招呼？”
“必须的。”原锂郑重地点点头。
“一价铵根硝酸根。”王彦飞字正腔圆地说道。
“氢卤酸根氢氧根。”
“高锰酸根氯氧根。”
”高氯酸根醋酸根。”两人像对对子一样，一人一句地对着。
“二价硫酸……”王彦飞说得正起劲，被原锂挥手制止。
“有人看着。低调一点。”
王彦飞转过头，发现咖啡馆里除了远处看不见的人之外，所有人都在用打量怪物的眼神看着这边。他压低声音，很欣慰地说：“想不到十几年的联络切口，你竟然还没忘。”
原锂云淡风轻地说：“高中三年，每次见面都对这个，能忘才见了鬼了。”
两人像接头成功的地下党员，郑重其事地起立握手。王彦飞语重心长地说：“原锂同志，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你还健在。”
原锂拍了拍他的胳膊，说：“组织看到你的身体还这么硬朗，也很欣慰啊。”
“为了战胜迷信和堕落。”
“为了促进人类的繁衍。”
“贯彻理想和理性的光辉。”
“可爱又迷人的顶级科学家。”
“原锂！”
“王彦飞！”
“我们是移民火星的探险者！”
“克赛，科学的黎明在等待！”
两人对着对着，不自觉地摆出了银河火箭队的耍酷造型，一名中年妇女牵着四五岁的小孩从二人旁边路过。小孩张大嘴巴，一脸惊呆的表情。
王彦飞深情地转头，看着电视上的火星探测画面，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商量火星移民计划的时候么？”
原锂深情地会心一笑：“当然，怎么可能忘呢？”
二人的思绪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夜晚，五岁的原锂和五岁的王彦飞并肩坐在一个小院子里，看着满目繁星的天空。
“飞飞，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但是你要答应我，谁都不能说。”原锂奶声奶气，但是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保证不说，是什么秘密？”王彦飞好奇地问道。
“我长大了要当一名光荣的宇航员。我要去银河里看一看！”
“哇，太棒了！那我也要去。我要飞到水星上去！”王彦飞兴奋起来。
原锂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水星？你会游泳么？”
王彦飞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问题，挠了挠头。
“呃……不会。”
“那你可不能去，会淹死的。水星上的水特别深！”
王彦飞被他说懵了，连忙问：“有多深？”
“特别深，起码有两米！别说是我们了，连大象都能淹死。”
王彦飞吓得抱紧自己：“这么深啊？那……我再想想。”他陷入畏惧和纠结之中，思考了一会，下了一个决定：“我还是换个地方吧”。
“你想去哪？
原锂四下里探头张望了一番，确保没有其他人，偷偷地凑到王彦飞耳边说：“我想去火星，当皇帝！”
王彦飞忍不住大声叫嚷了起来：“当国王？”
王彦飞激动地还想再说什么，原锂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
“嘘……这是秘密。不能被大人知道。”
王彦飞自己捂住嘴点点头，小脑袋四处探望了一下。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要当皇帝。”
原锂说：“一起去可以。但是有皇帝就不能有国王了。他们会打仗的。”
“那我当什么呀？”
原锂想了想，说：“你还是当皇子吧。这样我们是亲戚，就不会打仗了。”
“好！”王彦飞恍然大悟，偷偷拍着手。他歪着头想了一下，又觉得有些不妥。
“不对，有一个问题……火星上会不会很烫？我有点怕烫。”
原锂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早有准备。我带上十根雪糕，再带五瓶花露水上去。”
“雪糕？”王彦飞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你有么？”
“我已经藏了几根在宝箱里。”
王彦飞露出羡慕的眼神：“你可真聪明！那等去了火星，我们还是好朋友对不对？”
“当然，我们俩永远都是好朋友！”
“那雪糕……”
“分给你两根！”
王彦飞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太好了！我分你一个好东西。”
他从口袋里拿出两个避孕套，递了一个给原锂。
“这个怎么玩啊？”原锂疑惑地看着他。
王彦飞鼓起嘴巴，把避孕套吹成了一个气球，扎住气口，在空中拍打起来。
“哪来的气球？”
“在你爸妈床头柜里找的。”
“你怎么找到的？我都不知道我家有气球。”
“告诉你，大人特别喜欢把气球藏起来不给我们玩。我爸妈也是。”

咖啡厅里，两个28岁的孩子四十五度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调出风口，陶醉在童年的回忆里。
“人生最美是童年。真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啊。”王彦飞感慨道。
原锂撇撇嘴：“你倒是无忧无虑了，我被我爸揍得够呛。”
两人相视一笑，碰了碰手里的咖啡杯。
王彦飞好奇地问原锂：“对了，你现在干嘛呢？”
“从美国回来以后，我在一家美国能源公司做管理。工作比较特别。”
“哪方面特别？”
原锂面无表情地说：“特别无聊。”
王彦飞猛拍大腿：“我也一样！我在一家德国公司做药品研发。”
“什么药？”
“失眠症特效药。”
原锂说：“找你研究这个，算是找错人了。你从小的特长就是让人睡不着觉。”
王彦飞叹了口气，说：“也许是报应吧，现在我自己也成了受害者。部门十二个人，九个得了失眠症，我也不例外。白天十二个小时对着病毒细胞化学式；晚上闭上眼，就看到主管火星地貌的焦急脸，还有土星星云的发型。”
原锂说：“土星星云？那是什么发型？”
“就是俗称的局级干部专用发型。”王彦飞一边说一边两手在头顶比划，“地中海，地方支援中央。”
原锂脑补了一下自己认识的几名局级干部，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阵，原锂忽然说：“你记不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也搞了一个火星登陆计划？”
“哪能不记得呢，当时还雄心勃勃地梦想着，要成立一个火星共和国。当时声势搞得挺大，连校长都知道了。”
原锂说：“可不是。差点把化学实验室都烧了，校长能不知道么？”
王彦飞赞叹道：“学校当时对我们追求科学理想的精神特别感动，然后差点开除我们。”
原锂叹了一声：“可惜啊，飞跃太空的梦想，从那之后就被彻底扼杀在摇篮里了。”

4

沈文静和白思莫盯着临街玻璃的同一个地方看着出神。沈文静看的是玻璃上的一只吹掉下来的迷你蜘蛛。白思莫看的却是一名快步走过的长腿帅哥。
沈文静说：“对了大作家，你是打算退出小说界了么？我看你的《断袖王爷和蕾丝王妃》已经一个月没更新了。”
“那部啊，已经太监了。”
沈文静惊讶地说：“别呀，虽然是个断袖王爷，但是变太监也太残忍了吧？”
“不是王爷变太监，是我的小说被太监了。”
“为什么？这部不是人气听高的吗？”
“姐们不愿意写。这个人物原型是按我那个前男友来写的，分手之后就没灵感了。你知道，我属于现代主义拜物教人性体验型作家。”
沈文静点点头：“明白。把人字去掉也能成立。”
“我呸。”
“要不你新开一部，叫《绝世美人之失恋三十三年》。以你的人性体验，起码能撑上500万字。”
沈文静的调侃引起了白思莫的兴趣。她上身探向沈文静的方向，右手打了个响指。
“哎？这个想法不错呀……不过，我还是打算先开一部奇情虐恋题材的，能把女主虐得死去活来那种。”
“这次是以谁为原型？”
“当然是Lucy啊。放心不是你。这个文里，女主叫Lucy，女二女三也叫Lucy。”
“你这是跟Lucy杠上了啊。”
白思莫挥了挥手：“别打岔，先听我说构思。故事讲的是一次机缘巧合，过去世界的Lucy和未来世界的Lucy都回到了现在，和现在的Lucy争夺男朋友的故事。”
沈文静面露神秘微笑说：“最后，她们仨都跟男朋友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开玩笑，我会这么俗套么？我会给他们安排一个惊悚奇幻黑色幽默的结局的！”白思莫的嘴角露出一丝狡诈而邪恶的微笑。
沈文静摇摇头劝道：“姐姐，你这怨念也太深了！你就不能写个正常一点的故事？幸福感强一点的。”
“巧了。最近刚做好了一个大纲，讲的是励志职场女白领，在经历了男友的抛弃、上司的骚扰、股票的爆仓、朋友的背叛、公司的辞退之后，遇到了一个霸道总裁给她承包鱼塘，谁知遇到了百年一遇的洪灾。坚强的女主，以乱世佳人的毅力和勇气，顶住生活的压力，游弋在一个高丑富和一个矮帅富男人之间，最终赢得了甜蜜的走婚爱情。”
一名20岁左右的店员正好路过二人桌边，听完白思莫的故事梗概后，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看着她。沈文静沉默了两秒后，无力地赞叹道：“果然幸福感爆棚。”

5

原锂一边聊着，一边间歇性地朝门口张望。重复了几次之后，迟钝如王彦飞都发现了。
王彦飞问：“你干嘛呢？这么多年了，自习课防班主任的后遗症还没改过来啊？”
原锂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领导给我介绍了一个女生，在这儿见面。”
“相亲？”
原锂扭扭捏捏地不肯承认：“也不算相亲，就是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他看了看表，“这时间都过了半个小时了，不会不来了吧？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姑娘手里拿着红玫瑰的？”
王彦飞站起来四处看了一圈，说：“六点半钟方向，最里面角落里，疑似有两个，你看看是不是？”
原锂探头张望了一番，远远地看见沈文静和白思莫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不是她们，我有照片。”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已经有了折痕的照片，拿给王彦飞看。王彦飞接过照片啧啧称奇。
“原锂，我真挺佩服你的。”
“是吗？你这狗嘴里也能突出象牙啊。说吧，佩服我什么？”
“你的勇气。你在28岁高龄，终于迈出相亲这人生至关重要的一步了，还是跟这种质量的姑娘。”
“你小点声！我也不想来。领导介绍我能拒绝么？姑娘人长得是一般，据说个性挺好的。”
“这长得也太一般了吧。”
王彦飞把照片拿到原锂面前，是日本女星岛崎遥香。原锂愣了一下，连忙把照片揣进兜里。
“拿错了。这是我女神岛崎遥香，这张才是。”他拿出另外一张照片，是一个脸上长了几枚雀斑的小眼睛胖妹子。王彦飞看了却眼前一亮。
“咦？这个倒还不错，可以考虑一下。”他一把抢过照片仔细端详，“如果你没成功的话，要么我试试？”
原锂无语地看着他，叹道：“这么多年，你的审美观还是一如既往的扭曲。”
王彦飞没好气地把照片还给他，扬起下巴说：“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的审美观怎么了？”
“还记得高中化学老师么？你特别喜欢那个。”
“她确实挺好看的，这你得承认吧？就算刨去她人类灵魂工程师这份职业光环来讲。”
原锂瞪大眼睛说道：“我承认什么啊？你见到她的时候，她刚刚整容失败。如果好看还叫整容失败吗？”
王彦飞一时语塞，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反驳的话，大手一挥说道：“陈年往事就别再扯了。你要明白，我是一名科学工作者。科学工作者最重要的是什么？求真！对我而言，这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有两样东西。”
“哪两样？”
“情绪，和审美。”王彦飞一字一顿地说。
原锂一脸同情地看着他：“所以……你的情绪和审美才会经常出问题。”
王彦飞有些恼了，大声嚷起来：“我的情绪有什么问题？”
“你看！这就是问题……情绪和审美都没有意义，你告诉我什么有意义？”
“科学。理想。”王彦飞的神情坚定。
“Good！请问你的科学理想是什么？”
王彦飞语塞了一下：“我……那你的理想又是什么？”
两人像戳破了对方最大的秘密一样，一脸羞愧地相对无言。二人转头又看到电视上在播放火星探测器的画面，露出羡慕的目光。电视画面不合时宜地被人换台，荧幕上换成了一对正在激情热吻的情侣。

6

“记得从高中那会儿开始，我们俩就是最聊得来的。”
“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么投缘。”
“怎么能不知道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美啊。”白思莫冲沈文静抛了个媚眼
沈文静翘起二郎腿，一本正经地说：“不。前两天我仔细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全班女生都不愿意跟我们俩说话。”
白思莫有些意外，问道：“有么？我记得我和陈菲菲还是会说话的啊。”
“那是在你举报她月考作弊之前。后来她见你就翻白眼。你忘了。”
白思莫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桌子，说：“原来是这样！还以为她眼睛出什么问题呢，我还劝她去看医生。”
沈文静忍不住笑出了“鹤”声。
白思莫忽然来了兴致，从对座挪到沈文静的邻座，拉着她的胳膊问道：“对了，我们那时候在一起都聊什么来着？”
“吐槽班主任凉鞋袜子上的破洞。”
“对对对。好家伙，一只袜子的脚跟上竟然有三个洞，高端操作啊。”
“还有化学老师的口头禅。”
白思莫拿腔拿调地扮演老师的动作神态：“有的同学就像氨气……坐在哪里……就污染哪里。”
她故作老成的样子把沈文静逗得前仰后合地大笑。
“高一坐我们后面的王兵，还记得么？”
沈文静连声说：“记得记得，上课总脱鞋，还喜欢把脚搭我椅子腿上，可讨厌了。有一次年级主任来听课，听到一半被他熏走了。”
“还有陈思晨，脸皮特别厚，不管是谁他都追，连思政老师都不放过。简直是丧心病狂……”
“还有还有……”
两人叨叨了不知不觉已经一个多小时，还余兴未尽。眼看外面的街道已经暗了下来，沈文静总结陈词式地说了一句：“哇，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值得吐槽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这就是青春啊。”白思莫一脸歆羡地说。

7

原锂打开门，满身疲惫、有气无力地走进房间。
“我回来了。”
一名全副武装、戴着巨大氧气罩的宇航员正在客厅中间等他。
“欢迎回到原锂之家。今天过得怎么样？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分享吗？”
原锂没有被他的话冒犯到，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我今天去相亲，被人放了鸽子。”
“难过吗？”宇航员问道。
“多少有一点吧。”
宇航员伸出笨重的手臂抱了抱他，说：“不用难过，你五岁的时候想飞上火星当皇帝，十岁的时候想成为奥特曼的一员，十五岁的时候想搞火星移民计划，十八岁的时候你爱上了同学王佳佳，二十岁的时候想研发火星地心探测器，然后呢？”
原锂叹了口气，说：“然后我都放弃了。我没当上皇帝，没成为奥特曼，也没敢向王佳佳表白。”
宇航员拍了拍他的背，说：“没错。记住，你是一个擅长放弃的人。所以不必为没有到来的机会而难过。”
原锂沮丧地轻轻把他推开：“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每天定时定量地羞辱我？就不能在我情绪低落的时候，给我一丁点鼓励和安慰么？Please！”
宇航员摇头晃脑地踱了几步，靠到他跟前说：“小锂子，羞辱你的不是我，而是你的心。你选择了背弃理想的人生，所以每天都要承受来自理想的羞辱。想结束这一切么？其实很容易。”
原锂有些恼怒，大声说：“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辞职创业？出卖色相？”
宇航员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的色相……恐怕白送都没人要。你得忘掉理想，拥抱现实。”
原锂的怒火更旺了，喊道：“你就继续羞辱我吧，反正我也习惯了。现在哪天不听你羞辱，我晚上都睡不着觉！来啊，继续！羞辱我！”
原锂神经质地凑到宇航员面前求羞辱，门外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
躺在沙发上的原锂被吵醒，发现跟宇航员的对话不过是一场梦。在梦里，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个讨厌的宇航员纠缠了。
“谁啊？……”
他刚拧开锁，王彦飞就用力推门冲了进来。
“彦飞？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原锂，我们继续吧！”王彦飞没有理会他的疑问，气喘吁吁地说。看来他显然是用力跑了一段路。
“继续什么？”原锂感觉如同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我们的火星计划！”
“你……开什么玩笑呢？”
“我没开玩笑。这不是我们的梦想么？既然我们又重逢了，为什么不继续呢？”
原锂的神情有些落寞，他把王彦飞让进屋内，关上门。
“我……不是没想过继续。毕业之后我还坚持了几年，把所有的收入和业余时间都用来做研究。结果你也看到了，同学们都买房买车，结婚生子，我什么都没有，就得到了这些。”
原锂边说边伸出手向四周指了指。王彦飞环顾原锂这个十五平米的小客厅，看到到处都是航天飞机模型、宇宙星云模型，和诸多跟航天相关的小物件。一个真人大小的宇航员模型摆在靠墙的角落里。
原锂叹了口气，说：“也许我爸是对的，我们的这个理想太不自量力，太不现实了。”
王彦飞大声说道：“不现实的理想，才更值得去追求！古往今来，哪个伟大的理想是现实的？不都是异想天开，然后实现它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
“不，你不知道。原锂，人生在世，总有一件事情，是你每天起床的动力，是你活下去的理由。你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什么样的未来才值得你期待？如果人类未来不能在星际自由穿梭，我们不能成为一个跨星球的物种，这样的未来简直让人失望透顶！”
原锂惊讶地看着他，问道：“这段speech不错啊。你想的啊？”
“嗯。”王彦飞含糊其辞地点点头。原锂忍不住笑出了声，说：“我还不知道你？打死你也想不出来啊。”
王彦飞瞪大眼睛吼道：“那你还问！马斯克说的，我背了好多遍。英文的我也会背，要不要听一下？”
原锂：“还是算了。你那马鞍山胡同英语，别把动物园里的驴招来。”
两人一阵互相嘲讽打趣之后，气氛轻松了许多。王彦飞语重心长地说：“原锂，买个别墅买辆车，找个老婆生个娃，这是你的理想吗？那些不可能实现的，才叫理想。我们必须搞这个事情。”
原锂点点头：“嗯。”
王彦飞继续说道：“这几年我走了太多弯路——不是那种弯路。我是直男，你知道的——但是在咖啡厅遇到你的时候，我意识到，这是上天安排我们回归本心。”
“可是搞火星探索和移民研究，最起码要有几千亿的投入，技术上也有非常大的困难……我们”
“这些我不知道吗？一个伟大的目标，可以分解成无数个小的目标，一个一个完成。每前进一步，都有一步的欢喜。只要能前进一小步，我们就离理想又近了一步。”王彦飞指着一屋子的宇航装饰说，“难道你打算在你的美国能源公司里混一辈子吗？然后每天回家守着这些，像一个科幻电影粉一样自艾自怜。美国人的火星车已经登陆了，我们却连头脑里的火星车都还没影。这不是我要的生活，也不是你要的。我们需要的是疯狂的、不现实的、没有人相信我们能做到的梦想。因为，我们骨子里就是这么扯淡和疯狂的人。”
“梦想……”原锂沉默了，他慢慢地踱着步子，在客厅里四处巡摸了一番，深情地抚摸和把玩每一个和航空航天相关，和火星相关的玩具收藏。
他抚摸着太阳系模型，说：“这是我高三的时候在上海科技馆买的。”
他抚摸着一个精致的火星模型，说“这是大二暑假从我表哥那里偷的。”
他拿起一辆火星勘探车模型，说：“这是上毛概和邓论课的时候自己做的。”
他抚摸着书架上一堆航空和火星探索的相关书籍，说：“这些……是我十几年一路积攒的。”
王彦飞被他的深情感染，走到宇航员模型面前伸手想抚摸，被原锂一把拽开：“别乱动，这是我花了两个月的工资买的。”
王彦飞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在沙发上。“这就对了嘛。你想想，你是生命科学和化学双料博士，我是天体物理博士，我们不干这事，谁来干？我们比别人更有资格追求这个梦想。”
原锂诧异地问道：“你博士学位拿到了？”
王彦飞楞了一下，支吾地回答：“没…有。但是我的学术水平是博士的水平。”
“没拿到学位就不是正牌博士，只能算博士肄业。”
“你是不是一定要在这时候跟我较真？我刚把励志的气氛燃起来！”
原锂想了想，说：“也对。当我没说过。继续！”
王彦飞振奋精神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感到辞穷了。
“我们应该……算了，没了！就一个字！干！”
原锂的头顶冒着激动的焰火，从卧室的床底拖出一个陈年老纸箱。他用衣袖擦去纸箱上一寸厚的积灰，从纸箱里拿出一大摞资料拍到桌上。
“火星，我们来了！”
王彦飞疑惑不解：“这是？”
原锂信心满满地说：“这是我花了十年心血研发出来的，火星探索项目策划方案！
“我就知道你有料。”王彦飞欣慰地翻着资料，“火星全自动化封闭式水循环系统设想、火星超级风沙自动感应防沙风罩设想……怎么全都是设想？”
原锂挠了挠头，说：“因为……执行起来需要一些IT编程和人工智能技术。我没学过编程，所以就搁置了。现在既然你来了，这part就靠你了！”
“那可太棒了，编程我也不会。”
两人一顿大眼瞪小眼，顿时泄了气。
王彦飞说：“你不会告诉我，我们的理想又一次的破灭了吧？这才坚持了五分钟不到。”
原锂左思右想了一番，说：“我们认识的人里，有谁是学IT的？”

8

沈文静回到家，洗了个澡，贴着面膜躺到床上。她刚打开电视，就收到了白思莫的视频电话。
“你怎么这么快就躺下了？屋里有男人？”白思莫促狭地挤眉弄眼。
“滚蛋！找我干嘛？”
“我有个事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就问问你。回想一下高中的时候，大家好像都不怎么跟我们俩说话，是不是？”
沈文静想了想，说：“好像是。”
白思莫说：“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沈文静说：“因为我们总是不留情面地吐槽她们。”
两人相视一笑。白思莫歪着头思考了一下，说：“我们也不会只是吐槽吧？肯定也聊过一些积极的、正能量的话题。你再想想！”
沈文静思考良久，说：“好像确实没有…那可是高中，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刻，压力爆棚，满脸痘痘，得了第二就要被罚叫家长。”
“难怪我俩吐槽技术这么炉火纯青，时势造英雄啊。”
沈文静说：“老这样也不行。这样吧，我们今天试试不吐槽，聊点其他的。”
白思莫说：“好主意。让我想想聊点什么。”
两人沉默了一会，搜肠刮肚也没想出新的话题来。过了好一会儿，两人都试图先开口。
“你先说。”白思莫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文静说：“今天咖啡厅服务员的袜子破了一个洞。”
白思莫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我也看到了，在左脚。而且她早上化妆时间应该不超过十五分钟。嗯？不是说不吐槽的吗？”
两人尴尬地笑了笑，继续想了一会，依然没想到新的话题。沈文静只好放弃：“好吧我承认，我们在一起最开心就是吐槽。”
白思莫也坦然地摊手：“爱吐槽没什么不好的。科学研究证明，女性平均寿命比男性长，就是因为女性更容易通过吐槽释放压力。”
两人心满意足地继续吐起槽来。

9

“How I felt inside now,honey !
“You gotta make it your own way !
“But you'll be alright now sugar !
“You'll feel better tomorrow !
“Come the morning light now baby !……”
一个风格极简但是无比凌乱的房间里，响着震耳欲聋的摇滚旋律。陈乔伟一边伴着枪花乐队的《DON’T CRY》身体轻微摇摆，一边在电脑桌前飞快地敲击键盘。电脑上飞快地出现一行行的代码。
他感到有点口渴，右手想要去够桌子另一端那堆编程书旁的马克杯。杯子隔得太远，他坐在椅子上够不到。于是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身体几乎要趴到桌上，终于够到了杯子。让他失望的是，杯子是空的。饮水机在距离电脑桌三米远的客厅角落里。他推着装了滚轮的电脑桌来到饮水机旁，单手操作倒水，再把电脑桌拉回原地，坐下喝水。
这套动作本来平凡简单，没什么可说的。可是在做这一系列事情的时候，他编程的手始终没停。他用右手够杯子的时候，左手依然速度不减地敲击着键盘。电脑屏幕上代码出现的速度也一点也没有渐弱。他用左手把桌子推到饮水机旁，接完水拉着桌子回归原位的时候，右手也始终不停地在敲着键盘。他的头脑飞速思考，手上飞速记录，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阻止他编程的脚步。房间里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声，也让他完全听不到其他的声音。所以门铃响起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在两首歌的间隙里，他终于听到门外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请问陈乔伟是住这里么？”
陈乔伟起身去开门，双手离开键盘，屏幕上继续打出编程信息。
原锂和王彦飞满脸微笑地站在门口。
原锂看到他后犹豫了一下，问道：“请问，陈乔伟是住在……”
“不在。”陈乔伟准备关门，被王彦飞一把拦住。
“等一下。”他拿出手机比对地址和门牌号，“不会啊，地址就是这儿。”
陈乔伟冷静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原锂连忙解释：“朋友别误会。我们不是搞推销卖保险之类的。我们是他同学。”
王彦飞说：“对啊，你看我们也不像嘛。”
“不像吗？”陈乔伟上下打量他们，原锂戴着工装帽，衣着打扮完全就是推销员。原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解释：“你别看我们穿成这样，我们真不是推销员。”
王彦飞：“陈乔伟是我们铁哥们，IRON BROTHER，纯的。”
“你们不可能是陈乔伟的同学。”
原锂说：“我们真是。要不你叫他出来，我们见见？”
陈乔伟说：“我就是陈乔伟。”
原锂、王彦飞瞪大眼睛看着他。陈乔伟要关门，被两人死死拦住。两人死皮赖脸地挤进屋，围着他上下左右再三地打量之后，终于确定眼前的人就是陈乔伟。
原锂表情夸张地说：“伟仔，你这变化实在太大了！”
王彦飞说：“是啊是啊，简直是脱胎换骨。连老同学都认不出来了。”
“是吗？”陈乔伟从书架上翻出一本相册，打开一页展示几张同学合影，无语地看着他们。原锂和陈乔伟凑上去看了一眼，发现高中时的陈乔伟跟现在基本没什么变化。原锂拿着相片跟他本人反复比对。
“飞子，你看变化是挺大的哈。”原锂朝王彦飞使了个眼色。
“长相上好像…变化也不大。但是主要是气质，气质变了好多。”王彦飞赶紧打圆场。
“对对对，气质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你看现在这气质！”原锂猛点头，伸出大拇指。
陈乔伟面无表情的说：“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原锂和王彦飞对视了一眼，两人从屋外搬了一堆材料进来，厚厚一沓堆在桌子上。陈乔伟疑惑地翻看，两人充满期待地站在旁边观察他的表情。
原锂小心翼翼地问：“你觉得……我们这个创业计划怎么样？”
“挺好的。”陈乔伟一边翻看一边说。
“挺好吗？有没有觉得特别离谱，特别忘乎所以不知所云？”
“没有。”
“不觉得我们太疯太幼稚了吗？”王彦飞补充道。
“不觉得啊。”
“那……你该不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伟大创业计划吧？”原锂问得十分心虚。
陈乔伟关上资料，看着两人点点头：“我确实这么觉得。”
原锂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太好了，我们要找的就是你这样，头脑不清醒，完全不顾艰苦条件和现实困难，盲目乐观的理想主义者！加入我们一起创业吧！”
“我拒绝。”陈乔伟冷冷地说。
二人听了他的回答后大为惊讶：“为什么？”
陈乔伟直视着二人：“因为我恨你们。”
两人愣住，脑子里转了好一会儿，想弄清楚自己以前哪里得罪过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王彦飞说：“你是不是把我们记错成了别人了？我是王彦飞，他是原锂。”
“是啊，我们俩是班上最不合群和最不受欢迎的。但是我们绝对没跟人闹过矛盾。”
陈乔伟斩钉截铁地说：“没弄错，恨的就是你们。”
原锂把王彦飞拉到一边小声问：“我们跟他有过什么不愉快的接触么？”
“肯定没有。”王彦飞语气坚定地说。忽然他想起来什么，对陈乔伟说：“我们肯定没矛盾。你还记得吗？高中毕业晚会上，你不小心把飞镖扎到我们身上，三支。当时……”
“我们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所以当时也没追究。”
他们用眼神向陈乔伟表达善意，谁知陈乔伟的眼神更冷了：“这就是我恨你们的地方。”
“为什么？”两人彻底懵了。
“我已经朝你们扔飞镖了，你们却还是完全不在意我！”
原锂、王彦飞诧异问道：“你是故意的？”
“是的！”陈乔伟冷冷地说。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三个不仅仅是高中同学。我们从幼儿园、小学、初中到高中都是同学。而且我经常跟着你们一起玩。但是，你们从来都没有注意过我。这就是我最恨你们的地方。”
“幼儿园？”他转身问王彦飞：“有么？”
王彦飞想了想，又看了看陈乔伟，摸着下巴说：“这么说起来，好像有点印象……”

10

王彦飞的思绪回到五岁时的那个庭院里的夜晚。
“我长大了要当一名光荣的宇航员。我要去银河里看一看！”原锂拍着小胸脯骄傲地宣示。
“哇，太棒了！那我也要去。我要飞到水星上去！”王彦飞兴奋起来。
五岁的陈乔伟可怜巴巴地蹲在两人旁边的不远处。他怯怯地说：“我也想当宇航员。你们带我一起吧！”
原锂和王彦飞却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自顾自地二人聊着。原锂四下里探头张望了一番，偷偷地凑到王彦飞耳边说：“我想去火星，当皇帝！”
王彦飞忍不住大声叫嚷了起来：“当国王？”
王彦飞激动地还想再说什么，原锂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
“嘘……这是秘密。不能被大人知道。”
王彦飞自己捂住嘴点点头，小脑袋四处探望了一下。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要当皇帝。”
陈乔伟偷偷挪动脚步，靠两人更近一点，继续怯怯地说：“我们一起吧，皇上！”
然而两人却完全没有理会陈乔伟，好像他不存在一样自顾自地聊着。王彦飞奶声奶气地对原理说：“等去了火星，我们还是好朋友对不对？”
“当然，我们俩永远都是好朋友！”
陈乔伟在一旁大声说：“还有我！我们三个永远都是好朋友！”
他的呼喊好像被黑夜给吞噬了一样，没有人理会他眼巴巴地看着原锂和王彦飞二人拍打着避孕套气球愉快地奔跑玩耍着，自己却只能失落地蹲在一旁，用树枝在地上画上很多“01010110100100111010101……”。
“画圈圈诅咒你们！”陈乔伟嘴里小声地嘟囔着什么，原锂和王彦飞却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11

原锂惊讶得能一口吞下整个银河系：“等一下……你是说，你用二进制原码写下了500字的《我恨你们宣言书》？”
陈乔伟冷冷地道：“没错，那是我人生第一篇作文。”
王彦飞：“我了个去，那时候我们才五岁啊。”
陈乔伟看了他们一眼，说：“没错，是你们剥夺了我成为一个正常五岁小孩的机会。”
原锂哀叹道：“造孽啊……”
王彦飞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原锂：“我从来没想过，我也能成为别人的童年阴影。我一直以为只有《聊斋》、邻居家的黑背和我爸才能做到呢。”
原锂诚恳地握住陈乔伟的手，说：“乔伟，对不起。我为我们俩给你造成的伤害诚恳道歉。这样吧，我们可以用任何方式来弥补，希望能让你看看我们的诚意。”
王彦飞连忙点头，道：“对对。如果你加入我们……”
陈乔伟打断他的话：“我不会再给你们继续伤害我的机会了。所以不管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都拒绝。”
“绝对不会伤害。我以我的偶像Richard Feynman的人格担保。”
陈乔伟坚定地摇摇头，打开门说：“你们请回吧。”
王彦飞急了：“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们？”
“只要能原谅我们，任何条件都能谈。”原锂一脸真诚地补充。
“任何条件吗？”
“任何条件。”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除非……你们把当年对我做过的过分的事全部偿还。”陈乔伟慢条斯理地说。
“可以是可以，但是那么小时候的事，谁还记得啊？”
陈乔伟说：“没关系，我记得。”
陈乔伟胸有成竹地翻开相册最后一页，从夹层里取出一张非常长的纸，展开后可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王彦飞拿过纸条，逐条念着：“仇恨清单？还这么长！叫错名字258次……忽视存在196次，……约好了一起玩结果放鸽子68次……我的天，你小时候到底是有多没存在感？”
陈乔伟怒视着王彦飞，原锂连忙拉着王彦飞作揖道歉，继续认真地阅读这张仇恨清单。原锂看完后略感尴尬，说“实在是抱歉，小时候太不懂事了。你说吧，我们要怎么才能补偿？”
王彦飞说：“不会是赔钱吧？我相信你也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10万。”
王彦飞和原锂面面相觑：“你说真的？”
陈乔伟继续说道：“或者给我唱一首道歉歌，我要录音。”
王彦飞说：“唱歌？那我选10万。”原锂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录歌，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找个曲子，现场写词。”
“曲子我已经找好了。”陈乔伟嘴角露出一丝不被察觉的奸笑。
“不愿染歉与悔/却得罪陈乔伟/心中的花枯萎，时光它去不回//回忆辗转来回，痛不过这心扉/愿只愿余生无悔，与乔伟共醉/一壶清酒 一身尘灰/一念来回度余生无悔//一场春秋，生生灭灭/浮华是非/待花开时再道歉一回……”
王彦飞和原锂尴尬地唱着这首跑调跑得飞快的《不染的歉》，陈乔伟一边用手机录像一边笑出声来。
“我感觉很不舒服。”原锂捂着胸口做痛苦状。
“比考试作弊被抓了还难受。太屈辱了。”王彦飞默默地低下头。
陈乔伟忽然变得喜笑颜开，大声宣布：“搞定。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火星探索计划铁三角。”
王彦飞抬头表达异议：“铁三角感觉有点Low。要不银三角……感觉不是很正派。那就 角。”
“更不正派了，像贩毒团伙。”
“算了还是铁三角吧。”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原锂打了个响指，却没有响。他想补打一个化解一下尴尬，却连续几个都不响，只好放弃。
“大家high起来！”陈乔伟开心得手舞足蹈，“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想加入了，忍得我好辛苦。”
原锂恍然大悟：“你刚才是装的？”
“当然，我像是那么幼稚小气的人吗？”
“特别像。不然哪有人会留着二十几年前的仇恨清单。”原锂说。
王彦飞说：“既然你不是真的恨我们，刚才那录像可以删了吧。”
“不能。”陈乔伟说：“而且我忽然想起来，还必须追加一条：重新设计科学战士的出场台词。”
原锂说：“连这你都知道？”
“当然，你不知道当年我有多羡慕，多想参加。银河火箭队本来就是三个人。‘为了战胜迷信和堕落’这句归我，还有‘可爱又迷人的科学战士’。
王彦飞不舍地说：“太贪心了吧，这可是最核心的两句。”
原锂也附和道：“迷信和堕落可以给你。科学战士这句是我的最爱，不能给你。”
“那我退出。”陈乔伟冷冷地把脸扭到一边。
原锂无奈说：“要不这样，用其他的跟你换。”
陈乔伟说：“那我要‘贯彻理想和理性的光辉’。”
“成交！”原锂忍痛点头。
王彦飞不满地对他说：“你倒是挺大方，迷信和堕落是我的词儿啊。”
原锂扯了扯他衣服说：“算了，就算是对当年亏欠的补偿吧。”
王彦飞不甘心地叹了口气。陈乔伟则一脸的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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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各位朋友，各位来宾，首先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证对于我们而言非常重要的一个时刻。今天，就在今天，我们三个人即将踏上追逐梦想、实现梦想的伟大旅程。也许这条路充满了荆棘，充满了坎坷……”
原锂身穿隆重的西装革履，郑重地发表着公司的开业宣言和三人的梦想感言。公司的开业仪式办得郑重但不隆重，低调而不奢华。除了新做的门头，他们就在门口弄了几个气球和一个X展架。展架上的主画面是三人拿着太空模型和火星模型的银河火箭队式的招牌pose。
“还有严重的太空晕动症和营养不良。”王彦飞接着原锂的演讲往下继续。
“还有极度孤独引发的心理问题。”原锂说。
王彦飞继续说：“还有失重导致的骨质疏松、肌肉萎缩。”
“还有宇宙辐射引发的癌症、白内障和不孕不育。”
陈乔伟一听急了：“还有不孕不育？怎么没人告诉我？我要退……”
他还没说完，就被王彦飞捂住嘴巴用双臂箍住。
“但是，正是这些荆棘和坎坷，让我们的事业变得伟大！因为，有一位外星人曾经说过：理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原锂的演讲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引来王彦飞和陈乔伟一阵热烈鼓掌。
“现在，让我们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见证这个历史性的时刻：“火星探索”科技创业有限公司正式成立！我们的愿景和最终目标是……”
“探索火星！移民火星！”三人满脸的虔诚，语气甚至有一些颤抖。
原锂的手机里响起雄壮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BGM。三人在激昂的音乐声中剪彩，手机里响起噼里啪啦的电子鞭炮声。鉴于现场除了一名不会用手机拍照的扫地阿姨之外空无一人，他们聚在X展架前勉强拍了一张自拍合影，以纪念这个伟大的时刻。

13

一个不足三平方米的小隔间中间，摆着一张圆形玻璃茶几和几张凳子。原锂、王彦飞和陈乔伟三人挤在茶几前，准备开公司成立后的第一次股东会。因为空间实在太小，三人调整了半天姿势，才让桌子底下的三双大脚不至于互相踩踏。
“这里就是公司的会议室了。虽然小了一点，但是……”原锂看了看四周，除了冷峻无言的墙壁之外还什么都没有，“极简的风格还是很international的。”
陈乔伟同意：“没错。我们的会议室虽然很小，但是很挤啊！”
“在这里开会应该很容易……发生感情吧？”王彦飞看了一眼离自己只有不足五公分的原锂的脸。两人尽量把脖子向后仰，各自努力远离，以免发生让人误会的尴尬亲近。
原锂摊了摊手，也没摊太开：“没办法，我们的钱只够租这么大的办公室了。这儿本来是个杂物间，鉴于公司目前还没有什么杂物要堆放，所以就改成了会议室。”
陈乔伟点头道：“明白。等以后这里堆了杂物，我们就能换到大一点的会议室了。”
“不。到时候这里会变成杂物间兼会议室。”
王彦飞点头：“谢谢你的回答，让我的创业激情消失了一半。”
陈乔伟振奋了一下精神，膝盖差点把茶几顶起来。他安慰大家说：“没关系，我们是科技创新型企业，公司最大的财富是这个。”他指自己的脑袋。
“还有这个。”原锂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陈乔伟指着茶几上的一个小机器说：“还有这个。”
王彦飞问：“这是什么？”
“打卡器，是目前公司唯一的电器。”原锂拿起来展示给二人看，现场打了个卡。
王彦飞点点头：“谢谢你的解答，让我的创业激情消失了四分之三。”
陈乔伟神情淡定地看着二人，说：“一个科技类创业公司，竟然没有添置一个像样的科技产品。你能相信么？”
“别这么悲观。跟我一起做。”
原锂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放到茶几上。王彦飞和陈乔伟也照做。
“你们看，五秒钟之内，公司的科技设备数量就猛增300%，这是个很好的开始。”原锂看着茶几上的三个手机和一个打卡器，欣慰地说道。
“哇，好振奋人心！”陈乔伟冷静无比地兴奋着。
原锂提醒二人：“大家别忘了，我们暂时是一个兼职创业公司，只是暂时。”
陈乔伟疑惑地问：“兼职创业？什么意思？”
“顾名思义，就是我们原本的共走不变，只在周末来这里创业，做二休五。当然，工作日下班了你们想来也可以的。”王彦飞解释。
原锂点点头：“所以，我们暂时没必要租太大的办公室。等公司的规模上到50人左右，我们就转成全职类公司，在陆家嘴金融中心租上一整层。”
“或者两整层。”王彦飞野心勃勃地加码。
陈乔伟惊呼：“慢着，原来的工作不用辞吗？”
“对啊，稳扎稳打，稳步前进。理性创业嘛。”原锂一脸自信地说。
陈乔伟忽然激动起来，拼命想起身往外跑，挤了半天依然被茶几卡在凳子上。
“伟仔，你干嘛呢？”
“拿回我的辞职信！”陈乔伟拼命挣脱茶几，终于挤出会议室飞速离开。原锂和王彦飞继续开会。原锂看着陈乔伟惊慌的背影摇摇头，说：“年轻人还是太冲动。我们继续开会吧。今天是公司开业后第一次会议，关系重大。我们先来探讨一下本公司的目标和愿景。”
王彦飞疑惑地问：“目标和愿景……不就是探索火星和移民火星么？”
“对。那这个议题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散会！”
两人艰难起身，在门口挤成一团，纠缠了半天也没走出会议室。

14

王彦飞和陈乔伟热火朝天地聊着天，原锂走进办公室。
“伟仔，你的辞职报告拿回来没有？”原锂问。
陈乔伟摇摇头，说：“拿不回来了。我提交的电子稿，已经在走流程了。”
“啊？那怎么办？”原锂惊诧不已。
“没事，我们公司的流程比较复杂。一般这种流程要等很久的。我估计等他们批下来，我们这边就已经得全职营业了。无缝对接。”
王彦飞听后忍不住冲他竖起大拇指：“这时间规划，绝了。”
“那你俩刚才那么热闹聊什么呢？”
王彦飞说：“在跟伟仔说我高中的时候的一个巨大困惑。”
原锂说：“还是那个为什么女生总是冲你翻白眼的‘天问’吗？”
“那是困扰我的第二大问题，第一大问题是：波粒二象性是个什么鬼。当时我就纳闷，一种东西怎么可能既是波又是粒子呢？我真的理解不了。”
陈乔伟问：“后来你是怎么理解通的？”
“上了大学之后，我交了个平胸的女朋友。然后才明白，波和粒子真的可以是同一个东西。”王彦飞冲他挤了挤眼。原锂无语地看着他：“都二零二零年了，还讲这么冷的段子，是想给公司省空调费么？来干点正事儿。”
原锂拿出几张海报。“除了我们三个之外，公司还得招募其他的合伙人。看看我设计的这几张招募海报，哪个更好？”
王彦飞和陈乔伟凑过来，拿起几张海报各自审视。
“我觉得这个更差一点。”
“不不不，这个更差。你看这个抠图，太假了，毛边都没去掉。”
“这张只是抠图差而已，你看这张，从创意到文案再到执行，简直是差到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了。”
“我说这张更差。”
“我说这张更差。”二人一番争执，互不相让。原锂的脸色垮了下来。
“你俩够了。我换一个问法，这两张哪张适合做我们的招募海报？”
王彦飞和陈乔伟仔细从各个角度看了看，很为难。陈乔伟说：“我感觉……都不行，不但招不来人，还能把本来想来的人吓跑。”
王彦飞握住他的手一阵猛摇：“英雄所见略同。这种海报我单手设计，一天能做一箩筐。”
陈乔伟说：“要不你再设计一稿？风格香艳一点的，招几个美女进来。”
“来不及了，我已经发了一部分出去了。”原锂说。
“完了完了，公司招募计划就此夭折。”陈乔伟猛摇其头，一脸懊丧。
“也不一定，再矬的设计稿也挡不住盲人向往科学的心。”王彦飞刚说完，就被原锂用海报卷成纸筒追着敲头。办公室里洋溢着欢乐祥和宁静的气氛。

15

下午三点半，陆家嘴某西点屋。
服务员在桌前等着白思莫和沈文静点餐。白思莫拿着菜单慢条斯理地挑选着。
“来份提拉米苏。”
“好的。”服务员认真地用笔记下。
“慢着，昨天吃过了，换黑森林吧。”
“好的。”服务员划掉重写。
“等一下，你家的黑森林不是很好吃。还是芒果芝士蛋糕吧。”
服务员划掉刚才划掉重写的内容，再次重写。
白思莫翻着菜单继续纠结：“慢着慢着，后面还有好多选择啊。文静，橙香南瓜小玛芬、橙香椰蓉奶油蛋卷、法式椰丝小海绵，你觉得哪个好？”
沈文静说：“选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赶紧选定。后面有五桌人等着点餐呢。你前前后后已经纠结了十几分钟了。”
“啊？有那么久么？”白思莫抬头询问服务员，服务员一脸生无可恋地冲她点头。
“好吧，那就提拉米苏吧。不换了。”白思莫给服务员一个妩媚的微笑，把菜单还给她。服务员接过菜单离开，偷偷翻了个白眼。
沈文静说：“我现在有点怀疑你那些前任们都是在等你等到鬓发苍白之后，才带着失望走开的。你是不是有选择困难症啊？”
白思莫回答：“选择困难症的根本原因是穷，你觉得我有那么穷么？”沈文静没有回答，沉默不语地看着她。
“好吧我是月光族，还欠了银行一屁股的债。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健身课约在五点，而现在才下午一点。如果我有整整四个小时的时间来品味甜点，那么点餐的时间长一点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沈文静给了她一个社交礼仪式的假笑，拆穿了她拙劣的借口。
“好吧，我承认我是太无聊了。”
“你急需一个男友来填满你所有空闲的时间。”
服务员端上甜点。沈文静慢条斯理地开始品尝。
“还有空间。”白思莫说道。
沈文静看了看四周，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白思莫接着说：“一个人住70平米的两室一厅，实在太浪费了。”
“你室友呢？”
“绝交之后搬走了。”
“绝交？我怎么没听说你们俩起冲突了？”
“跟她关系一直挺好的，直到我发现我的前任，正好也是她的前任。”
“所以，这是两个前任之间的战争。”
“战况惨烈，你绝对无法想象。”
沈文静饶有兴致地问：“我很好奇，你们俩前任，是谁把前任变成了前前任？”
“我拒绝回答这么七曲八拐的问题。”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转眼过了半个小时。
沈文静：“对了，我最近正在考虑换房子。”
白思莫瞬间兴奋起来：“那你还考虑什么？搬过来跟我一起啊。咱俩又可以秉烛夜谈了。还记得我们上一次秉烛夜谈么？”
沈文静：“毕业离校前那天聊到凌晨三点半，蜡烛倒了，把蚊帐和床单都烧了，连头发都烧焦了一截。”
白思莫笑得花枝乱颤：“放心放心，现在我都买很粗的那种蜡烛，绝对不会倒。”
“搬去你那好像也不错。”沈文静说着拿出一堆传单拍到桌上。白思莫一张一张地拿起来观摩。
“这什么呀，一大堆的？”
“看房的宣传页。既然你那有现成的地方，那这些都可以扔掉了。”
白思莫从传单里抽出一张宣传单，是原锂印发的合伙人招募广告宣传页。
“火星探索及移民创业？怎么，你打算到火星租房子啊？”
沈文静纳闷地拿过单子看了一眼：“这个我也不知道谁塞给我的。火星移民？现在的骗子公司已经这么明目张胆了么？”
她打算把传单扔到桌下的垃圾桶，被白思莫拦住。
“别急着扔啊。我倒是觉得挺有意思呢。我最近正在转型，打算写一个惊悚悬疑青春搞笑风格的科幻爱情故事，说不定能找点灵感。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不去。我看起来有那么无聊么？”
“有啊。你都闲得要把《社会契约论》翻译成比斯拉马语了，为什么不找点更无聊的事情干？”
沈文静不满地反驳：“郑重更正一下，我做这件事是因为它有意义，不是因为我无聊。”
“你少来。我现在就给你一个男朋友，条件是你放弃翻译这玩意，你愿意么？”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一个单身了三年的寂寞熟女。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沈文静偷偷露出迷之微笑：“愿意。”

16

原锂三人发完传单后等了三天。陆续来了七、八个人咨询。这些人里有几个热爱《三体》和《星际迷航》的科幻迷，还有一个看了《地心引力》之后崇拜马特·达蒙的粉丝。然而他们中没有一个是真正对探索太空和火星有兴趣或者有能力的人。
原锂召集王彦飞和陈乔伟开会，安抚二人情绪。他说：“各位股东，这两天招募状况不是很理想，我知道大家有点失望。但是，我们可以对暂时的发展进度失望，却不能对这个时代绝望。要知道，一个的伟大的创举，在初期注定是不被绝大多数人理解的。你们说是不是？”
“是……”王彦飞和陈乔伟士气全无地附和着。
“很好，看到你们这么有干劲，我也终于有点信心了。这几天，我一直听到火星移民在召唤。有非常多的难题，亟待我们去攻克！你们兴奋吗？”
“兴奋……”二人继续有气无力。
“很好！你们的热情鼓舞了我。下面我们来讨论一下，作为公司成立后的一个项目，我们研究开发什么。首先……”
王彦飞忽然看向会议室门口，朝原锂使了个眼色。原锂回过头，看到沈文静和白思莫在在会议室门口探头探脑。白思莫敲了一下玻璃门，问道：“你好，请问这里是火星探索科技有限公司吗？”
“是的，请问你们是？”
沈文静晃了晃手里的传单：“听说你们在招募合伙人？我们挺有兴趣的。”
“对呀，你们这公司……是怎么搞火星探索研究的？”白思莫站在沈文静身后，内外打量了一下公司的办公环境，捂着嘴忍住笑。陈乔伟第一眼看到她的笑脸，楞住了一下。靠门坐着的原锂起身与二人握手。“你们好，欢迎。我们是火星探索科技的核心团队。这是王彦飞、陈乔伟，我叫原锂。”
王彦飞和陈乔伟想要起身致意，结果都被茶几卡在座位上，尴尬地半曲着腿站立。

17

原锂三人带着沈文静和白思莫参观公司，沈文静对他们办公桌上的资料产生了兴趣。在征求了原锂的同意之后，她一边看着资料一边问原锂：“我想问一下，你们这些项目有做过可行性研究么？”
原锂说：“没有。还没到那一步。”
沈文静点点头，继续问道：“那目前有没有一个具体分阶段的执行方案、预算规划或者融资方案？”
“也没有。”
“国家航天局的许可拿到了吗？”
“暂时还没申请……”
“那高校或者专业科研机构的科研支持应该有吧？毕竟这可是航空航天领域。”
“暂时……没有。”沈文静一连串的发问让原锂有点尴尬，他还是很有礼貌地一一据实回答。
沈文静点点头，问：“那能不能请问一下，公司现在已经有些什么？”
原锂和王彦飞对视了一下，王彦飞站出来解围：“三个天才的头脑，外加三部内存8G的四核智能手机，算么？”声音却因为没底气而越来越低。
原锂接着说：“我本人是生科专业和化学专业的博士。因为从小喜欢太空，也自学了航天航空的知识。彦飞是研究天体力学和流体力学的。乔伟是我们的编程专家。”
沈文静点点头，说：“好厉害。我们也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社会学专业的硕士。这是我的好姐妹白思莫。她本科读的金融，硕士读的文学，现在是个小说作家。你们还有什么想了解的，也可以直接问。”
“好，那我开始问了。”原锂沉默了一会，想不出问什么。他看看王彦飞，又看看陈乔伟。两人也抓耳挠腮左顾右盼的，现场气氛冷场而尴尬。
白思莫忽然举起手说：“不好意思，我刚才耳鸣了一下，您问的什么问题？”
“我还没问呢。”原锂说：“要不这样吧，我们对合作者的要求只有两个，第一，有一颗热爱科学，向往太空的心……”
白思莫说：“有的有的，那必须有的。我从小就特别热爱科学。上中学的时候理想就是嫁给科学家，所以对科学绝对是非常爱的！还有文静，她特别爱看《生活大爆炸》，很爱谢耳朵。”
原锂点点头，继续说：“第二，就是有足够的天体物理或者相关的知识储备。”
白思莫说：“这个也有的，放心！我小学就很爱看《十万个为什么》，而且是每年看一次。我对星座也特别精通。不管是哪个星座，我都能给你办个讲座。我跟你们的水星探索计划实在是太配了！”
王彦飞说：“是火星探索。”
白思莫连忙纠正：“对对，火星火星。最近我有点水逆，说什么都往水星上靠。”
原锂和陈乔伟咬了一阵耳朵后，转身对二人说：“要不……你们先做一份笔试题？我们看看你们的真实科学水平。”
白思莫自信满满地说：“没问题啊！考试我们从来不带怕的。”
二十分钟后，原锂拿到了白思莫和沈文静做好的试卷。试卷上满满当当写满了答案，但是没有一个答案是对的。两人的分数都是零分。
原锂有些意外，小心翼翼地问：“不是说不怕考试么……”
白思莫：“是不怕啊，你看我的样子像怕么？”
“确实不像。”原锂被她的逻辑感动到。
“考得好不好和怕不怕考试之间，没有必然联系。”陈乔伟帮忙解释。
王彦飞也说：“我觉得她们的态度还是很难得的。”
原锂挠了挠头，为难地说：“可是火星探索是一个科学研究项目，执行起来如果没有过硬的知识储备，是没有办法和团队融合合作的。所以……不好意思。”
沈文静打断他：“你先等一下。我想问一下，你们到目前为止招到了几个伙伴？”原锂和王彦飞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那你们自己做过这套题目么？”
原锂继续摇头。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面试的人水平太低，而是你们的题目出得太变态了？”
三人楞了一下，接着像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陆续大笑起来。然后他们又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住了笑声。
陈乔伟跟王彦飞耳语：“那两个《三体》科幻迷和马特·达蒙的粉丝得了几分？”
“零分。”
“他们走的时候说什么来着？”
“好像也是说我们的题目出得变态。”
沈文静和白思莫笑而不语地看着他们。
“你们要不要做一下自己出的题目？看看能得几分。”
原锂三人对视了一眼，各自露出骄傲的神色。
“考试，从来就没怕过。”
十五分钟后，原锂和王彦飞拿着自己的试卷，表情严肃而沮丧。
王彦飞简直要哭了：“真是悲剧！我天体物理科班出身，分数竟然比你们俩还低！”
沈文静有些幸灾乐祸：“现在知道你们的题有多变态了吧？”
原锂说：“不变态啊，这么简单，为什么就没人会做呢？”
三人把试卷放到桌上，秀出各自分数。原锂98分，王彦飞97分，陈乔伟100分。
“什么？”沈文静和白思莫惊呆了。
白思莫说：“我知道了，最变态的不是题目，是你们三个人！”
原锂说：“你怎么知道的？我学生时代的外号真的叫‘变态学神’。”
沈文静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转向另外两人：“你们俩也是？”
“奇葩学霸。”王彦飞一脸傲娇。
陈乔伟小声地说：“呆萌学圣。”
沈文静无语地摇摇头，白思莫被陈乔伟的外号萌得捂嘴直笑。
原锂露出社交礼仪式的微笑：“所以两位，不好意思了。你们……”原锂做出请她们离开的手势。
白思莫捅了一下沈文静：“怎么办？不能输啊！”
沈文静杏目圆瞪，插腰扬起下巴：“哼哼，你们三个学术怪咖，以为做个破试卷就能打发我？没那么容易。”
原锂被她的气场震得后退半步：“你想干什么……”
沈文静说：“还是刚开始那几个问题，航天局支持、科研机构背书、预算方案、融资方案、可行性研究方案，重不重要？”
“重要，谢谢你的提醒。我们会想办法解决的。”原锂说。
“什么办法？”
“呃，这个……我们自有办法。”原锂支支吾吾地搪塞。
“就知道你们没有。火星探索和移民，不仅仅是一项科技事业，还关系到太空立法、社会结构重构、太空生存心理建设、星际文明的全方位综合再造。你们想过么？”原锂和王彦飞刚想回应，被沈文静直接打断：“看你们这么一脸萌萌的迷惘表情，肯定是没想过啦。所以，你们才需要我和莫莫这样的社会学精英和文学精英加入。”
原锂三人被她一番慷慨陈词说得一愣一愣的。经过一番窃窃私语的磋商后，原锂转身对沈文静伸手表示欢迎。
“你说服我们了。欢迎加入火星探索科技！”
白思莫高兴得挥舞手臂：“Yes！文静你太牛了，我崇拜你！”
沈文静握住原锂伸出来的手：“合作愉快！”
一番热火朝天的互相握手和寒暄之后，一个年轻、活力、智慧的火星探索核心五人团队就这样成型了。原锂郑重其事地开了一瓶啤酒，给五个人都倒上半杯：“我宣布，火星探索科技五人核心小组正式成立！”
陈乔伟摆出银河火箭队的知名pose，喊道：“为了战胜迷信和堕落。”
原锂也配合地摆出pose：“为了促进人类的繁衍。”
王彦飞快速跟进：“贯彻理想和理性的光辉。”
三人摆着奇怪的姿势停顿在半空中，发现沈文静和白思莫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原锂用眼神示意二人一起加入。白思莫和沈文静无语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第2章 谁是CEO

1.

原锂三兄弟经过一通汗流浃背的忙活，终于把公司重新布置了一番。办公区新添加了一台液晶电视，牵好了座机电话等办公室必备设施。王彦飞把家里淘汰掉的一台粉墨打印机也搬了过来。虽然折腾打印一次需要维修三个小时，但是终于有了点正式办公的样子。原锂看着布置好的办公室，心里很欣慰。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高大上了不少？”
王彦飞一脸骄傲地拿起拖把和扫帚，自豪地说：“没错。公司有了拖把和扫帚，就能定时做清洁了。”
陈乔伟抚摸着办公桌上新买的座机，按捺不住心里的感动：“有了座机，以后就不用自己的私人手机打工作电话了。”
王彦飞兴奋地跑到电视机前，跟电视机合了个影：“有了电视机，以后就能一起在公司看火星探测直播了！到时候一定会high翻全场！”
他和原锂、王彦飞一起击掌庆祝：“Yeah！”
“终于，以后再也不用挤酒吧了。”原锂心有戚戚地说。
王彦飞说：“酒吧还是可以照去嘛，和一群人在一起看直播，更有氛围。”
“问题是根本没人愿意一起看啊。其他人都是在看我们，好像我们是什么性格孤僻、行为古怪的奇葩一样。”原锂的愤愤不平赢得了二人的认同。
“有一位实力卓越的天体物理科学家曾经说过：科学的光辉太耀眼，有时会闪瞎愚昧者的眼睛。”王彦飞忽然开启名人名言模式。
原锂忍不住击节赞叹：“精辟！哪个科学家说的？”
“我。”王彦飞一点脸都不要地大声说。原锂对他的无耻保持了沉默的鄙视立场。
陈乔伟说：“看直播当然是在公司最好。为了烘托直播气氛，我连道具都准备好了，看！”
他拿出一套球迷应援装备，各种彩球、喇叭、彩带还有腰鼓。三人吹吹打打，一顿庆祝。做清洁的阿姨正好走了进来，穿一件巴萨球衣，给了他们一个嫌弃的眼神后，默默地低头扫地。
王彦飞发现公司门口有一坨蒙着红布的玩意，足有半人高。他走上前去想要揭开红布。
“原锂，刚才我就想问了，这到底是个啥玩意？”
原锂拦住他躁动的手，神秘兮兮地说：“先别动，暂时保密！等人齐了再揭晓答案，保证震撼全场，感动中国！”
王彦飞往电梯口张望了一下，问道：“莫莫和静静怎么还没来上班？这都七点半了，时间观念太差！”
“莫莫？”
“静静？”
原锂和陈乔伟瞪大了眼睛。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原锂问道。
王彦飞干咳了两声，说：“别误会啊，既然都是合伙人了，我们当然应该对合作伙伴加深了解。”
陈乔伟说：“老实交代，你都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王彦飞整了整衣襟，故作高深地说：“经过一番深入的沟通，我已经成功地取得了她们的信任和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