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人生舞台》之三《变脸》

许凡健暗笑了一下,心想:你他妈也有没主意的时候!你不是能着呢吗?我就不说话,看你怎么着?打定主意,许凡健就没吭声。
见许凡健不说话,史垒当然知道他的心思,但是现在不是跟他闹掰的时候,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给自己添乱。史垒说:“老许,咱们报社成立以来,还没出过这样的事情呢,你说……应该怎么跟家属说呢?而且,我也没经历过这种事。”
许凡健仰着脖子喷了一口烟,以一个过来人、长者的口气说:“我看这样吧,先给家属打个电话,就说……就说秦兵……出了个车祸,把腿轧伤了,没有生命危险,现在已经住院了……哎,不行。腿伤了并不影响说话呀,家属如果问,为什么他不自己打,咱们怎么解释呢?”这可是一个难题,应该问问这个史老总。
史垒一直望着许凡健,认真地听,听到这里她说:“那咱不会说病房里没电话。”
许凡健冷笑一声:“那人家要是问,为什么不用手机打呢?”
史垒:“那就说……那就说医院信号不好。而且他失血过多,医生不让他打。”
许凡健想:这他妈女人,编瞎话还他妈真快,脸不变色心不跳。想到这儿,他站了起来说:“你看是我打好呢?还是你打好呢?”
史垒马上说:“当然是你了,你是社长嘛。”
许凡健当即“哼”一声,挖苦她一句:“哎呦,您还知道我是社长哪!”
史垒望了许凡健一眼,这回没说什么。
许凡健向门外走,边走边说:“那我就打了啊,我就按咱们商量的这么说,看人家是什么反映吧。”说完走了出去。

史垒想了一下,有点儿不放心,她想亲自听着老许是怎么说的,于是赶紧又追了过去。
许凡健见史垒跟了过来,并不感到意外,他先找出报社全体人员家庭联系方式的表格,但是,上边并没有秦兵的家庭电话号码,只有一个村委会的公用电话,于是他就拨通了这个号码。接电话的肯定不是秦兵的家属,而是村委会的人。许凡健按照俩人商量的说法说了一遍,对方虽然有些惊讶,但是什么也没问,只说一定马上转达到家属本人。
给家属打电话的难题,总算应付过去了。
放下电话,史垒开始有些不放心起来,她问许凡健:“哎老许,你说……这么大的事,咱们不派个人去接一趟,好吗?可是……派人去,我又担心家属,会不会起疑心呢?再说了,派谁去呢?”
许凡健冷笑一声说:“你什么时候也变得优柔寡断起来了?你不是杀伐果敢着呢吗?”
史垒现在顾不上跟许凡健逗贫嘴了,虽然电话已经打了,她觉得这件事还要想一想。忽然,她想起一件要紧的事,那就是秦兵有没有留下遗书?张丽丽到底知道什么情况?以及自己怎么跟许凡健商讨这些问题。史垒觉得自己有些头大了,事不宜迟,要赶紧整理秦兵的遗物,这件事情是自己出面呢?还是让许凡健出面呢?这又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因为自己曾经一度专横跋扈,与许凡健的积怨很深。她仔细地想了一回,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决不能让别人插手,一定要自己去整理!至于张丽丽那边嘛,倒可以让许凡健去找她谈一谈。想到这里,史垒说:“你看……要不要,先找张丽丽谈一谈呢?”
许凡健不怀好意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看有这个必要吗?”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0-25 21:09:33 +0800 CST  
史垒硬着头皮说:“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的。因为……毕竟他俩是对象关系,领导向她调查了解一下,也没什么不对呀?对了,一定不能说是调查,因为咱们没有这个权利。只能说是了解一下。我说老许,你问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语气,还有……问话的内容和方式。”
许凡健又在心里冷笑一声,暗自骂道:这个臊货!这个世界上,还有你没有的权利?你他妈什么权利没有哇?心里这样想,他却点着头说:“这个我当然知道。那么,你干点儿什么呢?我虽然是个社长,你也是报社的领导呀?”
史垒此时说话,有些吞吞吐吐,含含糊糊:“我去……我那什么……”
许凡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史垒:“你去干什么?”
话到嘴边,史垒却不敢说了,她本想说,我去整理一下秦兵的遗物。但是,看许凡健如此幸灾乐祸,她又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这事情绝对不能说,而且不能跟任何人说,只能偷偷地去查看一下秦兵的办公室和宿舍,仔细搜查搜查。可是如果有遗书,要是秦兵已经把它给了张丽丽,那可怎么办呢?哎呦,到底是自己跟张丽丽去谈好呢?还是让许凡健去谈好呢?史垒又犯开了难。
本来史垒一跟进自己的办公室,盯着自己打电话,许凡健就明白了史垒的心思,她是既不放心自己,而且还不敢主动往前冲。许凡健此时也想到了,秦兵可能会留下遗书,这是史垒的表情提醒了他。如果秦兵有遗书留下来,而且上边还牵扯到了史垒,那……那他妈的就太好啦!不但这个总编,史垒当不成了,说不定还要吃官司呢!可是,如果秦兵什么也没留下,史垒什么事儿也没有,那……自己往后还得和她搭班子,那就没必要跟她闹僵了,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儿!惹恼了她,她什么断子绝孙的事,都干得出来。对了,还是稳妥一点儿的好。
想到这里,许凡健脸上的肌肉松弛了,他的话有点儿息事宁人的味道:“我看……要不这么着吧,秦兵的后事,主要由我来安排。公安局和派出所,会派人调查的,我估计没什么问题。这事你就甭管了,暂时主抓一下报社的业务工作吧,你看怎么样?”
许凡健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不免让史垒感到有些意外,她一时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仅从态度上,她已经感到了许凡健传过来的友好信息,她不愿意放弃任何一点点机会。于是,史垒就笑了笑说:“那,这事情老许你就多受累吧,我先回去了啊。”说完,她就起身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看着史垒出去了,许凡健这才冷笑着哼了两声。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0-27 20:52:16 +0800 CST  
史垒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谋划怎样才能搜查秦兵的办公室和宿舍,宿舍好办,史垒有钥匙,只要不被人发现就好,但是这个办公室可怎么办呢?史垒发开了愁。跟石若虚要?不行,他靠不住,这个人老奸巨滑,不能跟他要,否则会授人把柄。费吾新调走了,他的钥匙交给了许凡健,他那儿没的可想。秦兵的钥匙可能还在他身上,他如今躺到了冰柜里,他那儿也弄不成。只剩下一个任小健,能不能在他身上打打主意呢?
史垒想来想去,也只有从任小健身上弄了。怎么弄呢?他会不会把自己暴露出去呢?史垒翻来覆去地想,她觉得只要把任小健稳住了,他大概不会说出去的。怎么才能把他稳住呢?房子已经给他分了,但是,自己收了任小健的五万块钱,要是把这五万块钱退给他,他会不会帮自己这个忙呢?史垒分析,他应该会的,任小健是个惟利是图的人,他为了要这套房,绞尽脑汁费尽心机,给自己送了五万块钱,任小健不定多心疼、多恼火呢!甭看他对自己低三下四的。如果让他帮自己这个忙,可以说这是给他的一个机会,一个拍马屁的机会,他给自己打国际长途电话,不就是拍马屁吗?对,就是这个主意。
哎呦!史垒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对了,秦兵的办公桌和文件柜都贴着封条呢,这可怎么办好?没准儿连宿舍都贴上了,怎么办呢?这都是警察贴的,许凡健不是说公安局和派出所会调查吗。但是如果有遗书,那就必须把它拿到自己的手里,不管有多大的困难,也得不择手段千方百计把它攥在自己的手心里!史垒眼下顾不得许多了,先把任小健找来,拿到办公室的钥匙再说,事不宜迟越快越好。于是她拿起话筒,刚要拨号码,就听见有人敲门,史垒赶紧放下话筒,说:“谁?进来。”
真是想谁来谁,进来的正是自己想找的任小健。任小健一进门,就点头哈腰地说:“史总,您看……秦兵突然跳楼自杀死了,我……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我是说,我不知道能给您帮点儿什么忙吗?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咱报社摊上这么大的事情,领导一定很忙,很那个什么……”
史垒明白了,这个任小健果然和自己估计的一样,于是她就说:“我回来看了一下最近出的几期报纸,觉得有的地方好像有点儿问题,我想查一查原稿……”
任小健虽然感觉有点儿意外,她不问秦兵的事,却说起报纸的事来。但是,任小健很快转过弯儿来,还是赶紧问:“您查哪一期的?我给您找来。”
史垒:“不用了,你下午下班的时候,把你们办公室的钥匙,给我留下就行了。不过,这事情你用不着跟任何人说,听见了吗?还有,嗯……上次我借你的那五万块钱,我现在已经攒够了,我想还给你,你看好吗?”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0-28 19:27:56 +0800 CST  
任小健一听就愣住了,他的脑瓜飞快地转动着,“呼”地一下子,他就明白了。这回秦兵死了,史垒和秦兵有说不清的关系,她大概是想销毁什么证据。反正秦兵已经死了,而且史垒此时有求于我,我何不顺水推舟送个人情呢?更何况,还能把那五万块钱拿回来,这可是自己的血汗钱呀!想到这里,任小健连忙点头说:“好说好说,那点儿钱,史总您先用着吧,我也没有什么用项……”
史垒挥了一下手,打断了任小健:“你不用说了,就这么办吧,钱我最多三天后就给你。你可要记住我说的话,下班的时候,我等你拿来钥匙。”
“是是是,那我回去了。”任小健兴高采烈地走了。

仇向前和李国强一起向许凡健上交了辞职报告,许凡健对这事并不感到意外,他甚至觉得有点儿生气,这些年轻人太不懂得规矩!这都什么年头儿了?年纪轻轻怎么这么迂呀?就你们这样儿的,在这儿呆不住,调到哪儿去也白搭!但是,让不让他俩走呢?按说合同不到期,收他们的违约金是理所当然的,要是在以往,许凡健是不敢自做主张的。但是现在史垒已经顾不上了,用不着跟她商量,跟这俩小子一人要一万违约金,都收入自己的腰包,能在退休之前再收一笔外快,许凡健心里真舒服。
于是他就把要收违约金的事,说给了仇向前和李国强。他俩也没说什么,说只要报社同意解除合同,他们会按合同约定来履行的。把他们俩打发走了之后,许凡健开始思考怎样和张丽丽谈话。但是没想到的是,张丽丽自己来找许凡健了。

张丽丽一进门,就十分坦然地说:“社长,我想调动工作。”
许凡健故意装糊涂地问:“你想去哪个版呀?”
张丽丽:“不是,我是想调出宇航报,不在这儿了。”
“哦。”许凡健心里犯开了嘀咕,这小丫头是怎么回事呢?自己还什么都没问她呢?她倒好,主动来找领导,要求调走。那么,还问不问她呢?“你先坐一会儿,我……出去方便一下,你稍等一会儿。”许凡健说完,拉开抽屉,撕了一条卫生纸,起身走出办公室,并且把房门拉紧,然后疾步走进史垒的办公室。
一看许凡健的脸色,史垒紧张地问:“怎么啦?有事吗?”
许凡健凑到史垒跟前,小声说:“张丽丽要调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史垒赶紧闪身躲开许凡健那张臭嘴,然后飞快转动着脑筋,像一辆跑道上的赛车,一个急转弯跟着一个急转弯。她想:这个张丽丽怎么啦?她跟秦兵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或者是因为什么分手了?秦兵刚刚死,她就急着走,这说明什么呢?噢,对了,对了!这说明她一定知道秦兵的死因,而且她不害怕旁人的议论,更不担心警方的调查。那么,这又说明什么呢?对了,一定是秦兵那里,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东西也没留下,张丽丽不能嫁祸于我,而她又没有什么地方亏欠秦兵,所以她敢在这个时候提出调走。但是,她也可能有一些对不住秦兵的地方,所以她不愿意见秦兵的父母,她守不住感情的底线了,也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所以提出调走。想到这里,史垒就问:“那……你答应她了吗?”
“没有。我说出来方便一下,就赶紧来告诉你。我觉得,阻拦是没必要的,她要走,就让她走吧,这样对谁都好,你说是吧?”
史垒问:“她还在你的办公室等你吗?”
许凡健点了一下头。
史垒说:“那,你就答应了她吧。”
许凡健转身要走,忽然又回头说了一句:“还忘了告诉你了,仇向前和李国强也要调走,我已经答应他们了,但是,让他俩一人交一万违约金。那么,张丽丽的违约金怎么办?你觉得……还跟她要吗?”
史垒想也没想就说:“她的就拉倒吧。”
许凡健盯着史垒问:“那,报社的损失怎么办?”
史垒当然明白,他说的报社损失,实际就是他的损失,合同一撕毁,上哪儿查违约金去?史垒咬了咬牙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那就好,这可是你说的!”许凡健说完走了。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0-29 21:01:35 +0800 CST  
下班的时候,任小健来给史垒送办公室钥匙,史垒却说不用了,她已经不需要了,这反倒让任小健很纳闷儿。而且,他看史垒那不冷不热的态度,好像自己那五万块钱,也没指望了。任小健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把钥匙装进口袋里,心事重重地走了。

李国强和仇向前办完手续后,仇向前咬着牙对李国强说:“行了,这下全完了。”
李国强不明白仇向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奇怪地望着他。
仇向前说:“我他妈不会饶了他们的。”
李国强问:“那你能怎么样?”
“我举报他们丫挺的。”
“举报什么问题?你知道什么呀?”
“哎,你怎么还糊涂着呢?你忘了,咱们每个月领的编辑费是怎么领的?”
“怎么领的?”
“不都是打白条吗?”
“是,是白条,那又怎么样?”
“唉,你可真是的。打白条就说明,单另一笔帐,你没看见咱们领工资的时候,工资条上都有一笔税金,那就是咱们工资缴纳的所得税。可是,咱们的编辑费不在工资条上,这就说明,咱们编辑费这一笔收入没有上税。上回胡大英给他们举报了一次,这回我也给他们举报一回,你干不干?”仇向前瞪着眼睛瞪李国强的回答。
“干!干嘛不干。”说罢俩人一起走了。

宇航报社死了一个,又调走三个,实在是维持不了正常的工作,只好发出招聘的广告,招募编辑和记者,这个事情由许凡健和史垒共同负责。

秦兵的父母和哥哥嫂子来到北京,才知道秦兵已经自杀死了,父母呼天抢地号啕大哭,哥哥和嫂子非要追查凶手,口口声声说,一定不是自杀的,而是他杀的,或者是逼死的。但是,在警方严密调查死者宿舍和办公室之后,并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和证据,因此只能认定是自杀。因为秦兵生前还没来得及跟家里谈交女朋友的事,所以秦兵的家属,也不知道有张丽丽这个人。秦兵的死虽然不是正常死亡,却也算不上是工伤,所以只能发给很少的一部分丧葬费。秦兵的家属只好悲切切地去看望死者,一见秦兵那冻得硬邦邦的尸体,秦兵的父母当即就哭死过去了,哥哥和嫂子也哭得泪人一般,但是还得给父母掐人中,把父母叫醒过来。看见秦兵瘦得不成样子,母亲叫了一声:“我那苦命的儿呀------”又哭得昏死过去了,凡事在场的人,也都跟着揉眼泪。
报社职工帮助家属,把秦兵的尸体进行火化,而后征求家属的意见,把秦兵的房子卖掉,其实就是报社出的钱,把房子收了回去,家属不想再看见这个让人伤心的房子。最后报社出钱给家属买了火车票,李淑琴把他们送上火车,秦兵就此从宇航报社消失了。
这样的话,宇航报社又多出来一套房子。秦兵的后事料理得如此顺利,而且张丽丽也调走了,史垒总算彻底松心了。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0-30 21:17:47 +0800 CST  
刚说塌实塌实,没想到税务局的人,又找上了门。到底谈的什么,怎么谈的,报社职工谁也不知道。能够知道的是,从此以后编辑费也要纳税,不仅后边的要纳税,前边的还要交纳罚金。因为事情在那儿明摆着,人家这回没多呆,也没吃饭,好说也就呆了一刻钟,税务局的人沉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了。这回倒干脆,报社也没开会,只是许凡健挨门通知了一下。这下,报社又像蜜蜂窝一样乱了营。
人们都没心思干活了,纷纷在底下议论。
“这是怎么的了?编辑费没交税?这可能吗?”孙宇说。
李晓燕哼了一声,小声说:“怎么不可能,在咱们报社什么事儿不可能。”
孙宇:“许社长说,这回要停发几个月的编辑费,也不知道得停多长时间。”
李晓燕:“不是说了吗,按各人的罚款数目折成编辑费,每个人都不一样。”
孙宇嘟囔着:“也不知道得罚我多少,我这儿买房的窟窿还没填上呢。”
李晓燕:“你放心吧,反正咱们不会比头儿多。原来有那么一句话,说是多吃多占,这回呀,成了多吃多算。”
孙宇不明白地问:“什么叫多吃多算?难道吃了就算啦?”
李晓燕哼了一声说:“看,你也不相信吧。哪能吃了就算了?美死他!”
孙宇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秋后算帐呀。”
话音儿刚落,姜军走了进来,他看了孙宇一眼说:“什么秋后算帐?眼下就过不了关。这下可好,咱们谁都不干净了,都背上偷税的黑锅了,这回走到哪儿都得背着。”
李晓燕看了姜军一眼,心说:他肯定听见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了,太大意了,于是她就闭了嘴。
孙宇问姜军:“你知道咱们得罚多少钱吗?”
姜军:“具体数字我不清楚,但是你放心,有当头儿的顶着,能把咱们怎么样啊?人家头儿能过得去,咱们还能过不去?”
孙宇:“也不知道是谁捅出去的?干嘛呀这是,弄得人心惶惶的。”
“你知道是谁捅出去的吗?”随着话音儿,李淑琴走了进来。
李晓燕赶紧撕了一条卫生纸站,起身来走出去。
姜军警惕地望着李淑琴,没说话。
孙宇也吃了一惊:“李主任,您说什么哪?什么谁捅出去的?捅出什么去啦?”
李淑琴一屁股坐在李晓燕的椅子上,眼珠子瞪老大,目光在孙宇和姜军身上来回扫。
孙宇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然后坦然地说:“我不知道别人,反正我什么也没说,再说了,说这个对我有什么好处呀?”
李淑琴冷笑一声道:“那倒是,对谁都没好处!咱们罚的还算多,人家社长和总编,一个人罚了七万呢。”
这话一出口,三个人都不吭声了。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01 20:41:28 +0800 CST  
姜军和孙宇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俩人什么话都不说,直杵杵地站着。
见他俩吓成这样,李淑琴也后悔了,悔不该把刚才那话说出去,谁知道会找来什么麻烦呢?她不想在这儿坐下去了,赶紧找个茬儿,说:“呦,我忘了关门啦。”说完起身跑了。
孙宇对姜军说:“你听见了吧,头儿罚了七万,咱们肯定也少不了。”
姜军:“爱多少多少,本来就是应该交的。我不心疼,也不生气。”
孙宇:“哎,你说,这回是谁干的呀?”
姜军想了一下说:“我估计,可能是那俩小子干的。”
孙宇:“哪俩小子呀?”
姜军:“当然是调走的那俩呗。”
孙宇十分相信地点了点头。

宇航报社参加了一个大型招聘会,从会上招来了五个年轻人,都是大学毕业生,其中三个有两年的工作经验,虽然不是报社,是杂志编辑,但是基本上算是本行,另外两个是应届毕业生。三男二女,三个男的一个叫韩勇,分配到了一版,这是许凡健故意要的,死了的那个叫秦兵,这个谐音叫“汉俑”,他就是故意恶心史垒,史垒当然也明白。一个叫武旦,是个十分漂亮的小伙子,武汉人,元旦那天出生的,他也是许凡健有意招来的,被安排在三版,许凡健要看看史垒怎么对付这个男孩子。另一个叫苟路遥,被安排在二版,接替了调走的张丽丽。俩女孩子长得都不错,是史垒同意要的,一个叫白雅芳,分配到了三版。另一个叫宋佳音,充实到了记者部,史垒喜欢她的名字,希望她能给自己带来好运。
报社为此专门召开了一个会议,会上许凡健特意向老编辑们打了招呼,要对这些新来的年轻人进行传帮带,自此宇航报社又开始了正常的工作。

新来了这么多年轻人,报社里哪一个老人手没有想法呢?
首先是石若虚感到比较满意,他的下属这回总算又充实了一个,工作量毕竟减轻了许多,而且韩勇还是有工作经验的,为此他专门找了一趟许凡健,对许凡健表示了感谢。
二版何春瓶又增加了一个苟路遥,据说文笔不错,何春瓶也没什么可说的。
三版刘晓航虽然增加了两个新手儿,还都是没有工作经验的,但是刘晓航也不敢说什么,因为三版毕竟只是个文摘版,本身就不太重要。
四版仍然是孙宇和筱爱玲,没有把写作能力强的筱爱玲调到别的版面去,因此李晓燕也没有意见。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02 19:26:25 +0800 CST  
只有刘怀淼见新来的武旦那么漂亮,他有些动心,要是把武旦分到记者部,有机会他就可以带着武旦出差,即便武旦不是同性恋,起码他可以和武旦同行同宿,欣赏到武旦那英俊的脸蛋和匀称高大的身材。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要武旦的时候,所以他也没流露出什么不满,只是有些遗憾罢了。检查身体的时候,本来应该是李淑琴带着去,但是刘怀淼也跟了去,领着三个男的去外科的时候,刘怀淼趁机留意观察了一下武旦,这男孩子果然十分出色,宽肩膀小细腰,肌肉发达匀称,肤色柔嫩健康,尤其是他的男根十分硕大威武,让刘怀淼禁不住想入非非、心驰神往,恨不能一把将武旦抱在怀里。但是,他眼下根本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只能耐心地等待机会。

史垒看见新来的武旦那么漂亮,她也动了心,但是秦兵的暴死,让她再也不敢动任何念头了,况且这个武旦才二十三岁,要想把他弄到手,恐怕也是痴心妄想,干脆不要再找麻烦了。秦兵的自杀差点儿没把她的前程交代了,她可不敢再招惹这个武旦了。另一方面,史垒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提前进入了更年期,若说是秦兵的死吓坏了她,也不无道理,反正她总是没来由地感到身体不适,有时候莫名其妙地浑身燥热,有时候又特别烦躁坐立不安。更让她害怕的是,夜里时常做噩梦,梦见秦兵赤条条地压住自己,压得人喘不上气来,着急醒来的时候,已是浑身冷汗,甚至把枕巾和床单都沁湿了。而且妇科也出了毛病,阴道发炎,白带过多,时时散发出一股子腥臭味儿,吃了几十副中药也不见效。为此,她在礼拜天抽空专门去一趟雍和宫,请了一尊观音大士供在客厅里,每逢初一十五,她都烧上一柱香,默默祷告哀求秦兵,不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白雅芳眉目清秀,身材楚楚动人;宋佳音皮肤白皙,走路娉婷袅娜,许凡健当然喜欢爱见,但是他服用壮阳药过多,物极必反,反倒不起作用了,他已经没有能力再打什么坏主意了,也只能是过一个眼瘾。都说如今找工作难,招聘条件高,无论身材还是长相都要像回事,其实哪一个领导,是从工作出发呢?招秘书的,后来差不多的都成了二奶;连招导购小姐的,后来变成了老板娘也有的是,这年头儿就是那么回事。
许凡健恨不能再年轻二十岁,把这两个小佳人儿弄到手,只是世界上没有返老还童的药方,否则的话,许凡健一定要试一试。虽然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干实际的了,可他贼心不死。俗话说的好:年轻人玩儿的是劲儿,老家伙玩儿的是味儿。王辉岱都七十多岁了,人家还不是五朵金花轮着来?许凡健真羡慕这个老东西,猜测他这个级别的人,一定有什么“仙丹妙药”,多会儿打听打听,给自己也弄点儿吃一吃,不然的话,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据说,西方国家的有钱人,就能通过移植雄性黑猩猩睾丸的办法,提高性欲和性行为能力,借以延长性生活的时间。可惜的是,自己去不了西方国家,即使去了也没有那么多钱,来移植黑猩猩的睾丸。因此,许凡健感到很懊恼。人啊,欲望何时才能满足呢?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03 21:40:01 +0800 CST  
只有四版的人很平静,还是原来的三个人,彼此都已经熟悉了对方,说起话来也就方便得多。不管有人没人,孙宇还是老样子,她看见武旦长得那么漂亮,就对筱爱玲说:“哎,筱爱玲,你瞧那个叫武旦的男孩子,真他妈的漂亮耶!真是帅呆啦!真是一位小酷哥!看一眼就让人怦然心动,唉,咱是没有那个福分呦,饱饱眼福得啦。”
筱爱玲说:“男人不能光看模样,俗话说郎才女貌,男人长得那么漂亮,不是什么好事,容易招惹麻烦。”
孙宇:“吃不着桃儿,就说桃儿酸,我还不知道你,谁叫你长得不漂亮呢?”
因为没有外人,李晓燕也参加进来说:“要想变漂亮,那还不容易?这年头儿,什么没有假的?整整容不就得了嘛,想要什么样儿,就能变成什么样儿,无非是钱多钱少罢了,有钱多做几回,没钱少做几回。”
孙宇:“说不定这个武旦就是整过容的,好多年轻人为了找工作都整过容,别以为整容只是女孩子的事,男孩子整容有的是。不信你们看呀,他的五官眉眼儿,哪儿哪儿都那么标致,要真是天生的,我估计,起码得五百年出一个。爱信不信!”
筱爱玲冷笑一声,说:“五百年出一个的是林彪!我可警告你,你别给人家造谣啊!你才是吃不着桃儿,就说桃儿酸呢!”
李晓燕叹了口气说:“不管怎么说,这个武旦都够漂亮的。其实,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长得好的,都像是一朵好看的花。这个武旦长得真是太好了,就好比是国色天香的牡丹。拿牡丹来比喻武旦,一点儿都不夸张,一点儿也不过分。”
筱爱玲赞同地点头说:“我看也是,真是无可挑剔。”
李晓燕:“但是,不论男的还是女的,太漂亮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孙宇问:“为什么?”
李晓燕叹了口气说:“招惹是非,红颜薄命呗。”
孙宇哦了一声说:“这回来的两个女孩子也够漂亮的,你们看过新版的电影《白蛇传》吗?张曼玉演的,白雅芳的脸蛋儿就像白娘子,宋佳音走起路来,也忒像白娘子,要是把这两个人的优点,都攒到一个人身上,那还不得气死张曼玉!像她们这样的女孩子吧,我觉得还没什么问题,起码多少都有点儿缺欠,有点儿遗憾。但是,这个武旦太完美了!完美得简直都不像真的了。”
筱爱玲:“你快饶了人家吧啊!招你惹你了?没完没了地褒贬人家。不过说来也是,你说你叫什么名字不好,偏偏叫个武旦。一想起这个名字,眼前就浮现出戏台上,那些油头粉面、漂亮的小哥们儿、小姐们儿。现实生活中,这么漂亮的,确实少有。”
孙宇忽然想起来说:“咱们报社也真够有意思的,才刚死了一个秦兵,这又来了一个韩勇,人家是秦砖汉瓦,咱们是秦兵汉俑,宇航报都快成博物馆了。”
筱爱玲赶紧说:“别说这个好不好?”
李晓燕赞同地望了筱爱玲一眼,叹道:“唉,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生活本来就是这么回事。”
孙宇当下捏着嗓子,用花旦的京白说:“哎呦喂,我的李姐耶,您这话是从何说起呀?什么事儿让您这么感叹呀?”
“谁在这儿唱戏呢?”随着话音儿,许凡健走了进来,一下子把三个人都吓坏了。
孙宇不好意思地翻了一下白眼儿。
许凡健微笑着说:“你既然有这两下子,春节联欢晚会上,怎么不露两手儿呢?”
筱爱玲为了扭转局面,赶紧换了个话题:“许社长,这回您去法国,都有什么见识,快给我们说说,我们还没出过国呢。”
许凡健:“法国嘛,跟你们想象的没什么出入,不过,倒是意大利的女人真漂亮。”
三个人一下子都愣住了,你看我我看你,大眼儿瞪小眼儿。不是去的法国吗?怎么还去了意大利?但是航展一个月的时间,确实能把欧洲都转遍了。对了,本来是中旬开始展览,他们是月初就走的,真没准儿他们来了个欧洲全景大旅游。这帮混蛋,又来了一次公款旅游!不知得花多少钱呢。
许凡健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错了,于是他赶紧掏口袋,掏出了三个小玻璃瓶子,一个瓶子一个颜色,都是地摊上买的便宜货。许凡健说:“来,我给你们一人捎了一瓶法国香水,这法国香水可是世界闻名呀!”说完给她们放在桌子上,“你们接着聊吧,我不打搅你们啦。”然后赶紧抽身走了。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04 21:06:56 +0800 CST  
李晓燕赶紧跑到门跟前张望了一下,见许凡健进了他的办公室,这才回过身来小声说:“今天咱们也太大意了,往后说话,可得留点儿神!”
筱爱玲问李晓燕:“社长说捎给咱们的,是不是还得给他钱呀?”
孙宇也赞同地点了一下头:“嗯,这还确实是个问题,可他又没说价钱。”
李晓燕没有开言。
见李晓燕不说话,孙宇就性急地问:“李姐,你倒是说话呀?咱们还用给他钱吗?”
李晓燕摇了摇头,又低下了头。
筱爱玲也说:“摇头不算点头算,您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李晓燕这才开了口:“我也不知道,你们俩看着办吧。”
孙宇看了筱爱玲一眼,筱爱玲也望着孙宇,俩人都不说话了。

曹洪宾现在有盼头儿了,因为秦兵死了,房子富裕出来一套,原来说还要再调来一个司机,但是一直没有动静,曹洪宾开始动起脑筋来。听说一层那套102是史垒的,李晓燕从六层下到了一层,那么六层的602和秦兵二层的202都空出来了,自己要哪一套呢?六层吧,太高了;二层吧,他妈的,是死人留下的,有点儿晦气。可是,秦兵根本没有住过那套房子,听说他打算要装修,但是还没来得及就死了,按说也没什么刻忌讳的。但是,如果一旦想起秦兵来,毕竟让人恶心,住的时间长了,保不齐哪天会想到他。如果不要二层,就只能上六层,六层终归不好,当然不能要了,冬天冷夏天热,以后上了年纪,还怎么爬得动?其他没的可挑,也只好是二层了。自打秦兵死了以后,史垒不怎么爱管事了,于是曹洪宾就去找许凡健,要求把二层那套房子分给他。
没想到的是,这套房子早让石若虚惦记上了,拿二层和五层相比,按说差不多,一般商品房的二层和五层是一个价钱。秦兵一死,石若虚就算计上这套房子了,他也知道,秦兵只是去过两趟,连装修都没顾得上,更甭提住了。石若虚不嫌晦气,因为要想不要五层,也没有别的楼层可换,再说了,会计兼办公室主任李淑琴住的还是二层呢,要不是秦兵死了,这个二层想要还要不到呢!所以石若虚先找了许凡健,谈了自己想要那套房,想从五层换到二层去。

石若虚在先,曹洪宾在后,到底给谁呢?这事情非常好办,许凡健一点儿都不为难,那就看谁对报社的贡献大呗!说白了,就是谁肯给许凡健上香进贡,谁进贡多,许凡健就给谁。自从秦兵一死,史垒现在对什么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爱管那么多闲事了。许凡健一看,自己的机会来了,那可绝对不能放过去,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还有半年就该退休了,此时不捞何时再捞?机会来了就得抓,机会过去就白搭,虽然不是俗话和古语,但在如今,这可都是在论的。
能跟他们要多少钱呢?或者说,他们会给自己多少钱呢?少则三万,多则五万,这是一个底线。谁少谁多呢?这俩人可不是一样的。石若虚是个中层干部,在报社也是未来的接班人,尽管有何春瓶的威胁,但是石若虚接班是迟早的事。曹洪宾不过是个司机,而且他的父亲和岳父早完蛋了,他还敢在报社楼里骂大街,如果给了他,那不是谁横谁就吃香吗?今后的领导还怎么当?再说了,脸面上也不好看呀,好像领导怕他似的。许凡健想来想去,这个二层不能给曹洪宾,绝对不能给他!即便是他出五万,石若虚出三万,那也不能给他,这可是一个原则性问题!
可是什么是原则呢?许凡健开始困惑了。钱这玩意儿可是好的,在意大利的时候,史垒大大方方地买了两双高级皮鞋,自己才买了一双;在法国史垒买了两套名牌服装,自己连想都没敢想,还不是她比自己有钱?这几年史垒主事,她可是捞足了,大事小事她都管,她是总编,光发稿这一项,谁说得清,她吃了多少好处费?每期报纸每个版面负责人,只能发一篇稿件,其他稿件发不发,怎么发,发在第几版,决定权都在史垒手里。记者到哪儿去采访,也是史垒说了算,如果不通过史垒,即便文章采写完,不管写多好,也见不了报!什么事情她不捞呀?几乎任何一个发财的机会,她都不肯放过,人家这才是原则呢。当官儿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发财吗?当官儿不发财,孙子才当官儿呢!许凡健思来想去,最后终于决定了,这回就看谁的贡献大,钱是硬道理,向钱看嘛。曹洪彬和石若虚这俩人,谁的贡献大,二层这套房子就给谁,这是毫无疑问的。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05 21:29:12 +0800 CST  
不仅石若虚知道曹洪宾找过许凡健,曹洪宾也知道石若虚找了社长,为了得到这套二层的房子,俩人开始了激烈的竞争。曹洪宾如今变的聪明了,东北人都说好使不好使,他也知道了骂街不好使,还是拿钱铺路行得通,这是万古不变的真理!所以下班以后,他就怀揣着三万块钱的银联卡,来到许凡健的家。可巧的是,石若虚也站在楼房门口,俩人你看我我看你,心照不宣。因为是石若虚先到的,总有个先来后到吧,于是,曹洪宾就挥挥手让石若虚先进去了。
这丫挺的能给社长送多少钱呢?曹洪宾犯开了嘀咕:两万?三万?四万?还是五万呢?曹洪宾估计他极有可能是两万,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很可能依仗着自己是个一版负责人,是个正高级编辑;而且他已经分到了房子,眼下不过是换一下楼层,按说他比自己有优势。但是可是,可是但是,优势劣势,可不是绝对的,往往就在一念之差。如果他给许凡健送两万,那么自己就占了优势,而且绝对是优势。可是,如果他也送了三万呢?这不是不可能的,按以往对石若虚的了解,这人是个笑面虎,老奸巨滑,他不应该失算的。那么,今天自己拿的钱,就少了一点儿。现在还闹不清,等一会儿他下来,我进去再说吧,也只好如此了,何况自己还有一个杀手锏呢。
果然,石若虚上去没多大工夫就下来了。他冲曹洪宾诡秘地笑了一下走了,直笑得曹洪宾出了一身冷汗,是不是许凡健已经答应他了?这孙子果然厉害!哎呀,自己还有必要上去吗?可是不上去又怎么能知道呢?对,还是上去再说,见机行事,把握火候,不见兔子不撒鹰,千万不要拿着钱打水漂,想到这里曹洪宾就上楼了。
进了门,许凡健已经看见他在楼底下等着了,所以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落座之后,曹洪宾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许凡健光点头却不说话。曹洪宾没办法,只好问起石若虚来:“许社长,刚才我见石若虚也上您家来了,他是不是也为了房子的事呀?”
许凡健装糊涂地问:“他为什么房子的事呀?”
曹洪宾一听这话,心里真气得慌!但是他却笑了:“社长,您就别跟我打马虎眼了,您心里清楚,我心里明白,谁都不是傻子,您说是不是?”
许凡健依然问:“什么清楚明白的,我清楚明白什么?”
曹洪宾实在忍不住了:“社长,跟您说白了吧,我这个人是个粗人,没有文化。但是,我可也不是傻子。石若虚今天上您家里干什么来了,干脆咱说白了吧,不就是给您送钱来了吗?您说句痛快话,他到底给了您多少钱?您直说了吧。”
许凡健这才用手摸口袋,曹洪宾以为他是想抽烟,于是赶忙从自己口袋里掏香烟,当他掏出香烟时,一下子傻了眼,原来,许凡健掏出一张银联卡来,很随便地扔在茶几上。曹洪宾尴尬地捏着一支香烟愣住了,但是,他马上就坦然地给许凡健点上了香烟,自己也点燃一支,抽了一口,也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来,放在许凡健面前,问:“哦,许社长,他给您送了张银联卡,他这张卡上边是多少钱?”
许凡健没有马上答复,他慢悠悠地抽了一口烟,然后冲天花板喷出去,眼睛不看曹洪宾,轻飘飘地说:“他送了三万块。”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06 21:15:38 +0800 CST  
哎呦!真他妈的走背字儿!石若虚这孙子,真他妈够丫挺的!曹洪宾在心里暗自骂道:这丫挺养的!怎么跟自己准备的一模一样呀?要是送的一般多,自己肯定没戏。不行,一定要超过这臭丫挺的!想到这里,曹洪宾红着脸说:“社长,我……怎么说呢?我太小瞧他了。不过,您放心,我一定要超过他!他拿三万,我就给您五万!明天我给您再送两万来,不过……”话说到这里,曹洪宾忽然拍了拍腰间,对许凡健说:“我今天不光给您送钱来了,我还带了采访机,咱们说的话,我都录了音。别看我不是记者,可是我得留点儿证据。虽然说行贿的也有罪,但是我他妈怕什么呀?不过是个臭工人!您可是个局级干部呀!但是,我并不打算难为您。这么着吧,咱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明天我再送两万来,房子您务必给我,他的卡怎么来的,还让他怎么拿回去!哼哼,您没想到吧?录音上有您说的‘他送了三万块’这六个字!咱们废话少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说完他站起身来,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下,许凡健闹了个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下楼之后,还没走出小区,曹洪宾就后悔了。心想:我干嘛再给他送两万呀?吃多了撑的?我吃错药啦?就是不给他这两万,有这个录音带,有“他送了三万块”这六个字,我还怕什么?让他把石若虚的卡退了,把房子乖乖地给我!石若虚不是没有房子呀?他他妈的已经分了房子,而我还没有呢!我凭什么再给他送两万?对,就是这个主意。想到这里,他回转身来又上了楼。
听见有人按门铃,许凡健从猫眼孔往外张望了一下,见又是曹洪宾,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又回来干什么,许凡健不敢怠慢,只好打开门让曹洪宾进来。
许凡健给曹洪宾让座,曹洪宾不坐,说:“社长,告诉你说,明天我不给你送钱来了,就是这三万。回头你把石若虚的卡还给他,房子你一定要给我。否则的话,哼,难听的话,我就不用说了,你自各儿掂量着办吧!”说完他又走了,匆匆地来,正如他匆匆地走。
许凡健瞠目结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缓缓地长出了一口气。

姜军这两天也在考虑房子的问题,秦兵死了,房子退了,而且也没听说新的司机要来,看这样子,恐怕也不会再来新司机了。那么,不是就多出两套房子吗?再有就是,自从秦兵死后,史垒好像老实多了,大概不会再跟自己过不去了。那么,何不找一下许凡健,跟他说一下房子的事呢?正好,姜军看见胡大英来报社,办理医疗保险的事,他就等胡大英办完事后,把胡大英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因为有其他人在,俩人也不方便说要紧的话,只说是日子长了没见面,聊一会儿天儿,然后请胡大英吃中午饭。
胡大英痛快地答应了,还问了一句:“不会给你招来麻烦吧?”
姜军无所谓地说:“我还有什么麻烦呀?早他妈就麻烦大啦!哼,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不豁出去也得豁出去了。”
俩人聊了一会儿天儿,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俩人就一同走出机关,来到马路对面的饭店,选了一张桌子坐下来,点过菜之后,胡大英又要了一个小二锅头,姜军这才说:“老胡,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07 20:50:57 +0800 CST  
“什么事?你说。”胡大英喝了一口菊花茶。
“是这样,你还不知道呢吧?秦兵死了。”
胡大英惊讶地瞪着眼睛:“秦兵?就是那个白白净净、细高挑的小伙子,上海人?他怎么忽然死啦?得什么病了?难道也是让这帮孙子欺负死了?”
姜军连忙摇头说:“看你想哪儿去了,他怎么会有人欺负呢?谁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啦?敢欺负他?他是自杀啦,跳楼自杀的!”
“哎呦!多可惜的一个小伙子呀!人儿是人儿,样儿是样儿的。可是好端端的,他干嘛跳楼自杀呀?因为什么呀?”
姜军一个劲儿摇头:“这可就说不准了,谁也猜不着。但是……刘怀淼原先伺候史垒,这事你知道吗?”
“我有耳闻,那是两相情愿。难道这个秦兵是不情愿的?”
“好像有点儿,但是------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你想啊,如果秦兵不情愿,他们俩能维持这么久吗?算了,不说他了,我今天跟你要说的是房子的事。你是知道的,在咱们报社我也算是老资历了,光中级职称我就呆了十年,一直不给我评副高级,这也就算了。但是,你说报社有了房子,本来榜上有我,尽管是个六层,可是后来又他妈不算数了!又不给我了!你说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那……他们把你的房子给谁了?”
姜军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说:“给了谁我闹不清。但是我闹清楚的是,原来三层的两套房子也是报社的,还有一层那套空房,根本就不是给什么司机留的,都是史垒这个臭娘们儿瞎鼓捣的。你还记得费吾新吗?一分院调来的。”
胡大英点头说记得。
姜军说:“他调走了,你猜他调到哪儿去了?”
胡大英摇摇头。
姜军说:“他调到财务司去了!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弄的。这下可好了,你们看不上人家,结果人家调到机关里去了,还是一个用得着的要命单位。你说,许凡健和史垒能不巴结他吗?你都想象不到他们有多卑鄙!人家要走了,他们又把三层的301给了费吾新,给了这个原来看不上的废物点心!你说我能不生气吗?简直是气死我了!”
胡大英拍了拍姜军的肩膀劝慰道:“唉,生气没有用,气死也白搭。还是想想怎么跟他们斗吧?你就是太老实了,换上我他们就不敢!”
姜军说:“你说我能怎么办呢?为什么我今天找你呢?是这样,三层给了费吾新一套,剩下的那套是许凡健的,一楼102是史垒的,这个瘸逼!真是瘸毒瞎狠!秦兵不是死了吗?房子退回来了,现在报社又多出两套房子。那天我听曹洪宾说,二层那套他志在必得,他让我也找找领导,跟他们要房子。可是我就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要,你是知道的,他们混蛋着哪!拿着不是当理说,胡搅蛮缠,对这种人你有什么办法?”
凉菜上来了,胡大英喝了一口酒,夹了一筷子凉菜,一边嚼一边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俗话说:神鬼怕恶人。你就得豁出去,我为什么弄一个停职留薪呀?还不是把他们整怕了?要叫我说呀……你就给他来个威胁,对了,秦兵不是跳楼自杀了吗?咱们也跳楼,但是咱们不自杀,拿跳楼来威胁他,看他怎么办?”
姜军想了一下,点点头说:“有道理,就得这么跟他们干!否则的话,就是对牛弹琴。”
见服务员又端上一盘炒菜来,胡大英稍微等了一下,待服务员走了以后,胡大英说:“你还不用闹到那种兴师动众的地步,你先去找许凡健,直接跟他说,你要这套房子,否则的话,你们就等着给老子收尸!老子先在网上发布信息,然后就跳楼,看他怎么说!”
姜军一边吃一边点头:“有道理,有道理。我看不这么办,也是行不通的,豁出去献一回眼,跟他们斗一回。”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08 20:52:47 +0800 CST  
胡大英喝着酒笑了:“这献什么眼呀?我现在就很想得开,别人说我是精神病,那我就是精神病,精神病也是人呀!那帮孙子根本就不是人!是畜生!是人里边的败类!你要知道,当社会道德沦落到空前未有的时候,人们为了金钱不知羞耻,不讲道义,不顾伦理,这个社会就疯了!实话说,咱们现在的物质生活比起早先来,不知强了多少倍!为什么会出现吃肉骂娘?老百姓是骂娘呢吗?不是,绝对不是,而是在骂那些寡廉鲜耻的当官儿的。他们欺压百姓,无恶不做,真该像毛主席那时候一样,该整整风啦。”
姜军点头称是,说:“昨天我看见报纸上登出一条消息,说是哪个地儿来?我忘了,但是事情我没忘,说的是希望工程的捐款。你猜怎么着?敢情还有人敢打这个钱的主意!那些县委书记和县长们,拿这个钱盖了高级别墅,你说缺德不缺德呀?这哪儿是什么人民的公仆呀?简直就是一群恶狼!拿着纳税人给的工资,却骑在纳税人的头上为非作歹。住在那么高级的别墅里,心里愧不愧呀?还是国家级贫困地区呢!”
胡大英也说:“哎对了,我在焦点访谈里也看见过,说是在一个贫困山区,那里的孩子们都念不起书,好不容易拨下希望工程款来,结果都被县里、乡里截留了,他们给干部发了奖金。你说他们就不想想,工作干成这个样子,他们也有脸领奖金?真是厚颜无耻!有个人捐资给一个小男孩,一帮一,结果记者访问这个男孩儿时,男孩儿说每年捐给他的四百块钱,县里扣二百,乡里扣一百,村里扣五十,学校里还要扣三十,到了孩子手里,只有二十块钱!你说,这让人家捐资的人怎么想?以后还捐不捐?”
姜军:“不过,现在上边对这个问题也重视了,电视台和报纸也经常揭露这种事,总比过去捂着盖着强多了。但是你说像咱们报社吧,就在北京,就在首都,在党中央眼皮底下,都发生咱们报社这样的事情!那些边远山区,天高皇帝远的,他们怕谁呀?唉,真是积重难返呀!哎,老胡,你现在忙什么呢?”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09 20:23:40 +0800 CST  
胡大英拨拉了一下菜,把花椒捡到一边,说:“能忙什么呢?还不是在写作。”
“不玩儿古玩啦?”
“不玩儿啦。”
“怎么不玩儿了?不是挺来钱的吗?”
“挣多少钱有什么意思?你不了解我现在的心情,自从回到北京以后,生活安定了,我总想做点儿有意义的事。钱财这东西,多少是个够?没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有什么意思?年轻的时候,我就立志不走仕途,这个决定看来是对的,我确实不是当官儿的材料。我要是当了官儿,得把人家急死,还得把我也气死。挣钱嘛,要是合理合法,倒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是我现在不需要钱。我常想,当初鲁迅为什么弃医行文。在某种意义上说,不是鲁迅这把‘刀笔’,国民党也不会那么快垮台。我懂得文学的重要性,一个人没有理想是不对的,我应该在文学方面干一番事业。更何况不是我自夸,我有语言天赋,确实也是个搞文学的材料。只要掌握了四声的变化,我可以说好几种地方方言。可是我的好多同学,我们一块儿去插队,他们在山西呆了二十多年,愣是一句也不会说。”
“对对,李晓燕不止一次说过,要论文才和文采,你是咱们报社第一名。”
“这个我知道,她当我面儿说过,那个调走的于心纯也说过。其实,许凡健和史垒他们怕的就是这个。你说我这个人,既不想当官儿,不挡他们的道儿;又不想发财,跟他们争风吃醋。他们怕我什么?不是就怕我写的东西,比他们写的好吗?其实小人的心思,也容易理解。不过是咱们报社这帮小人,也太卑鄙了!”
“可是,如今就是他们这种小人吃香,走到哪儿都吃香。”
“你这话就说错了,不是如今,而是古往今来,而且这种人是不会绝种的。”
“那倒是。你吃点儿什么主食呀?”见胡大英喝完了酒,姜军问。
胡大英愣了一下说:“跟他们要碗面条吧。”
姜军把服务员叫来,让他下一碗龙须面,服务员答应一声去了。
胡大英点燃了一支香烟,问姜军抽不抽,姜军摆了摆手。这时候,从门外走进一群人,饭店经理赶紧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胡大英瞥了他们一眼,轻蔑地对姜军说:“你看见没有?这帮孙子又是公款吃喝的,一桌子饭菜加酒水,没个千儿八百下不来。据说一年下来,光公款吃喝这一项,全国就得以亿、十亿、百亿来计算,这可怎么得了!这帮蛀虫!光吃这一项,就得把咱们国家给吃穷了!你信不信?”
姜军说:“我当然相信了。老胡,你别以为干部们不反腐败,他们反的是比他们更腐败的领导,只要让他得到那个待遇,他就不反啦。说了半天,还是三六九等闹的。孙泽贝闹了个离休,什么都不用花钱。在职的时候,你可以说,比贡献大小,毕竟能力和学历还是有区别的,干的工作也不一样;可是不干的时候,都退休不干了,都在家里歇着,凭什么他拿那么多?我就拿这么少?你知道吗?退休的工人们,意见可大了?但是,你能说人家说的不在理吗?”
胡大英:“我就闹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矛盾,国家就不想办法解决?你上故宫去看看,咳,不用看你也知道。三大殿都有一个‘和’字,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连封建皇帝都知道,国家要和,百姓要和,家庭要和的道理。怎么社会发展到了今天,到处都是不和谐的音符呢?这样下去,国家就成了一盘散沙,这个民族就没有希望了。没有了是非观念,没有了道德标准,人们都在向钱看,只有钱是万能的,这可怎么得了?”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10 20:37:00 +0800 CST  
姜军:“俗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座大山要是被砍伐光了,只要封山造林,用几年的时间,就能把它绿化好;要是人心搞坏了,真是影响几代人啊!现在哪儿还有见义勇为呀?谁还敢见义勇为呀?我看见电视上播了一条消息,一个喝醉酒的老头儿,在街上被车撞了,一个好心的小伙子把他送到医院。结果这老头儿不让人家走,非说是这个小伙子撞的。后来老头儿的儿子媳妇、闺女老伴儿和孙子孙女都来了,一大群人薅住这个小伙子,一口咬定,就是小伙子给撞的,非让小伙子给出医疗费和营养费。小伙子说,我根本就没开车,我拿什么撞他呀?那个老太太最可恶,她居然说:谁给你证明你没开车呀?你把他找来。你要是找不着下家,那就是你!你走不了!谁让你找不着下家呢!连那个小孙女都叫喊,你拿出证据来!你说说,有这么混蛋的一家人吗?”
胡大英:“一家子没一个讲理的,整个是一群混蛋!”
姜军:“说的是呀!从老到小,男男女女,没有一个讲理的。那个看上去有十几岁的小孙子,说的话更让人心惊,他说:你说我们没有证据,你倒拿出你的证据来呀。你说你不会开车,要是你的朋友会开车呢?你们把人撞了,他们开车跑了,你留下来假装做好人!别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你说说,连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这么没有是非观念,这还了得吗?哎呦,看的我呀……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滋味儿!”
胡大英摇摇头,也没说什么。
服务员把面端上来,姜军没有再说话,看着胡大英吃完那碗龙须面,姜军抢着付了钱,俩人出门分手,道了声再见。

第十章:洗脸人抹下脸就是鬼

曹洪宾果然要到了那套二层的房子。因为录音带在他手里,尽管只有六个字,许凡健到底还是害怕了,他只好给石若虚做工作,当然不能说曹洪宾有录音,只能说些大道理,说什么:干部理应吃苦在先,享受在后,不要和群众争,应该让着群众;等等,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但是,石若虚却不这么想。他认为,一定是曹洪宾比他出的钱多,所以许凡健就把那套房子给了曹洪宾。开始的时候,石若虚并不怎么生气,因为他很懂得走后门的道理,他又不是没走过。作为一个权利在手的领导,当然是谁给自己送的多就给谁办事,谁送的少就拉倒呗。但是,曹洪宾到底给许凡健送了多少呢?这是一个费猜想的谜题。自己送的是三万,现在已经还给自己了,许凡健还不是史垒那样的人,吃了人家,拿了人家,结果就是不给人家办事,只要吃进去就再也甭想要出来,属他妈狗逼的,插进去容易拔出来难!但是房子给了曹洪宾,石若虚这口气咽不下去,一个破司机都能住上二层,比他这个中层干部还强,这叫什么道理?
可是反过来想,他又觉得没什么想不通的,要是把曹洪宾估计高一点儿,自己也给许凡健多送一点儿,那套房子不就是自己的了吗?想到这里,石若虚又恨开了许凡健,怎么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一点儿后路都不留。但是仔细一想,他又觉得许凡健做的也对,人家马上就要退休了,退了休就归老干部局管了,人家还用自己什么呢?如果把许凡健换上自己,自己也得这么做。算了吧,不和他们争了。
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着老子掌了权,看老子不收复失地、报仇血恨的!可是,这房子一旦到了个人的手里,随后就是卖给了个人,还怎么收复失地呢?这回,真是没招儿可想了。只有将自己这套五层的房子卖了,等以后攒够了钱,再买一套称心如意的,没有什么好办法,分房子就是这样,得由领导决定,这事情也只能是这样了。

曹洪宾拿到了房子钥匙,简直是高兴极了。静下心来想,忍让哀求没有用,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才是革命的真理!“革命”这俩字说的多真切!多么有道理!二虎相争,就得革他的命!你不革他的命,他就敢革你的命!革命就是你死我活,革命就不能心慈手软!曹洪宾虽然没读过《共产党宣言》,看毛主席的著作也很少,充其量不过是会背几句主席语录。但是他已经从字面上理解了,“革命”这俩字的真正含义。怨不得陈胜吴广要起义,怨不得朱元璋要造反,怨不得贫苦人民要革命,这都是当权者逼的!现在的老百姓怎么不起义,不造反,不革命了?还不是因为没到那种穷途末路的地步吗?还不是因为没有丧失希望吗?只要有希望,就会有前途,就用不着革命。
曹洪宾想,虽然这回给了许凡健三万块钱,但是要到了这套房子,终归还是合算的,怎么也比买商品房上算呀!再说了,自己根本不缺房子住,之所以要这套房,就是为了争这口气,非要不可!不给不行!看看人家胡大英,不上班,不干活儿,月月工资不少拿,这才是真本事呢!曹洪宾打心眼儿里佩服胡大英,一点儿都不眼红,一点儿也不嫉妒,因为他和胡大英想的一样,就是要争这口气,看看是谁气死谁!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11 21:08:15 +0800 CST  
说来也他妈的怪,这个倒霉的孙泽贝,还真是个孙子背!好模样样儿的,他他妈的玩儿起癌症来了!这不是找死呢吗?放着好不容易闹来的局级待遇,又是离休,不说好好享受享受,早早巴巴死他妈的了。看来这人是不能跟命争的,他要是改名换姓,叫个王润宝,张润宝,李润宝,可能都死不了。别看润泽是一个词儿,宝贝也是一个词儿,润宝就比泽贝强。更倒霉的是他偏偏姓孙,孙泽贝不是孙子背,是什么呀?本来命里就背,还他妈不干好事,还得罪人,还欺负人,老天爷能放过你吗?听人说,任何一个人的名字,都不是随意起的,都和这个人的命运有关。有些歌星不改名,怎么唱都红不了,凭你怎么卖力气,就是出不了名。等到改了名字,运气马上就来了,再赶上一首好歌,一下子就红遍大江南北,一下子就出名了。
对于自己的名字,曹洪宾曾经有些不太满意,甚至在一定时期里,想把这名字改了。因为他听说,机关司机班的人特坏,给他起了一个外号,管他叫“操红逼”,简直把他气坏了。但是转念一想,这有什么呀?这帮丫挺的,就得操他们!操死他们!吃老百姓,喝老百姓,拿老百姓,末了还要骑在老百姓脖子上拉屎!不操他们操谁呀?还有,不管走到天涯海角,哪儿都有头儿眼里的“红人儿”,这帮“红人儿”更可恶!他们给主子帮凶,他们给主子出坏点子,他们给主子拍马屁,他们在主子眼里红得很,他们就是“红逼”,不操他们操谁!操死丫挺养的!
曹洪宾之所以这么得意,之所以这回这么解恨,就因为跟他竞争的是石若虚,是未来报社的接班人,如果换上姜军,他没准儿都不要这套房了。曹洪宾这人不仅是个顺毛驴,还讲那么一点义气。他拿到房子钥匙的当天,就把姜军叫到了外边,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姜军,让姜军也给许凡健送点儿礼,把那套六层的房子要回来。但是,姜军就是姜军,他是不会给许凡健送一分钱的,绝对不会送,宁可要不着房子,也不会给领导送礼。曹洪宾没有办法,只能叹口气。
闲着没事,他来到记者部找姜军聊天儿。让他没想到的是,胡大英给姜军出了那么个主意,当姜军兴奋地拿出钥匙给他看时,曹洪宾都有点儿不相信,问姜军是怎么弄成的。姜军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曹洪宾竖起大拇指说:“我没说错吧?还是老胡有办法。《智取威虎山》里边,老胡就是胡彪,胡彪就是老九。不是有那么句名言吗?‘老九不能走’,所以说‘老九不能走’,老九不能走哇!哈哈哈。”
见曹洪宾笑得如此开心,多半却是为了自己,姜军也说:“你不知道,当初老胡得罪孙泽贝的时候,我曾经劝过老胡,说不如走了算了。连那个谁,对了,李淑琴也曾经劝过胡大英,快点儿走吧,不然的话,他们会把你挤死的,但是老胡就是不走。他说:换个工作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一走,我就输了;他们把我挤走,他们就赢了。我豁出去了,来个鱼死网破,也得跟他们干一场,没准儿还撞它个大窟窿呢!结果人家还是真赢啦!”
曹洪宾摇摇头,感叹地说:“真是一条好汉呀!愣他妈弄了一个停职留薪!天下无双!听都没听说过,谁能比呀?宇航系统真是有人才!”
今天刘怀淼没上班,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记者部比较随便,可以不坐班。新来的女孩宋佳音也出去采访了,姜军就放开胆量说:“不光这个,你知道影响多大呀?现在咱们整个宇航系统,都知道有个胡大英,都知道人家是停职留薪。你说,宇航报社担的多大名声!所以,孙泽贝跟办公厅说瞎话,说胡大英举着菜刀在楼道里追他,要杀死他,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这不是糟蹋人吗?这回他得癌症死了,我看也是罪有应得。”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12 20:53:37 +0800 CST  
曹洪宾:“看起来,还是毛主席说的对,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更是其乐无穷!我现在跟他们斗,都上瘾了,你说邪门儿不邪门儿?”
话说到这里,任小健忽然走了进来,问曹洪宾:“曹哥,你说什么邪门儿呢?”
曹洪宾转过头去,当即给了他一句:“说你邪门儿呢。”
任小健看看姜军,又望望曹洪宾,小心翼翼地问:“曹哥,我怎么邪门儿啦?”
曹洪宾哼了一声:“你少他妈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还不知道你?整个儿一个耳报神!一天恨不能往领导屋里跑八趟,怎么样啊?房子你到手了吗?你看看我们这不跑的,我得了一套,姜军得了一套。有本事,你就还往领导屋里跑,兴许跑得领导高兴了,没准儿在楼顶上给你盖一间,给你分个七层楼,你信不信?”
任小健当下脸就红了,低下头没说话。
曹洪宾笑着对姜军说:“你看见没有?他还知道脸红呢。知道脸红害臊就有救,要是不知道什么叫脸红,什么叫害臊,那就没治啦!”
姜军也对任小健说:“你呀,好自为之吧。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上领导那里去告状,打小报告的事,大伙儿都知道。曹洪宾说你是耳报神,一点儿都不冤枉你。我们俩这儿聊天儿呢,你是听还是不听呢?”
曹洪宾:“对呀,你听了快点儿跟领导去汇报,赶明儿社长退了休,总编史垒流白带流死的时候,石若虚当了社长,你就是当然的总编了。那多好呀!可别耽误工夫,快点儿去汇报吧,我们正在议论领导呢。”
这话说得任小健走也不行,留也不是,简直无地自容。
姜军奇怪地问:“你听谁说的,史垒得了白带,谁告诉你的?”
曹洪宾:“咳,那还用得着人告诉吗?你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难道你就没闻出来,多臊哇!真是应了我那句话了。”
姜军问:“你哪句话呀?”
曹洪宾说:“咳,我那回闲着没事儿跑到四版,让四版的人猜谜语。我说,这回咱们变个样儿,我只说出谜底,你们来猜谜面。我说,谜底是一种妇科病,就是白带。让她们猜谜面,她们死活猜不出来谜面。李晓燕让我干脆说出来,我说的就是:小娼妇犯阴损。结果吓得她们都不敢吭声了。你看,这回让我说着了吧?这小娘们儿,还是真得了白带啦。”
姜军“哎呦”了一声:“那,你既然口封这么灵,你就多封他们几句吧。”
曹洪宾看了一眼任小健说:“你可都听好了啊,回头,好跟领导汇报去。”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13 21:06:24 +0800 CST  
任小健连忙尴尬地说:“不敢不敢,曹哥,您饶了我吧!”
曹洪宾冷笑一声说:“我饶不饶你倒扯淡,只怕是你今后不去汇报了,有人会饶不过你的!你以为给领导当碎催,那么容易哪!你仔细着点儿吧,不定给你什么好处呢!”
这话说的任小健害起怕来,他连忙问曹洪宾:“哎呦我的曹哥耶,您行行好,您能告诉我吗?谁会跟我过不去?会给我什么‘好处’呀?”
曹洪宾瞥了任小健一眼,轻蔑地哼一声说:“我凭什么告诉你呀?你给我多少报酬?”
任小健:“我当然不会让曹哥失望的,您还是快点儿告诉我吧,您到底比我来的时间长,谁是什么人,谁是什么脾气秉性,您一定比我清楚。往日多有得罪,还望曹哥海涵。”
姜军息事宁人地说:“你就别拿捏人了,看他怪难受的。”
曹洪宾把嘴凑到姜军的耳朵边,小声说:“我耍耍他,让这孙子中午请咱哥儿俩。”
任小健看见曹洪宾凑到姜军耳朵边小声嘀咕,更害怕了,他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眼巴巴地等着曹洪宾开口说话。
曹洪宾见任小健那副害怕的德行,也觉得耍够了他,就说:“现在说话不方便,呆会儿吃饭的时候,我会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你。你别着急,先回你屋里等一会儿,好吗?”
任小健连忙说:“行行行,您说上哪儿吧,我请客。”
曹洪宾假惺惺地说:“哪能让你请客呀,我们俩工资都比你高,还是我请你吧。”
任小健急了:“曹哥,您怎么能这样儿呢?您这么照顾我,我怎么那么不懂人事?还是我做东,我做东,这是绝对的!”
没想到孙宇从门口路过,听见这话赶紧凑进来问:“你们上哪儿撮去呀?任小健,是你请客吗?告诉你说啊,我可算一份。”
任小健马上答应道:“你当然得算一份啦!那什么,我先去方便一下,一会儿我在楼底下等您,曹哥,不见不散,咱可说好啦?”
曹洪宾挥了一下说:“行了,你去吧。”
任小健赶紧急匆匆地走了,好像屎已经到屁眼儿,真的蹩不住了。
姜军笑着说:“他再不走,呆会儿再来一帮人,那他就得请一桌。”
曹洪宾:“那还不好?干脆开个雅间。”
孙宇高兴地拍巴掌来,跳着脚说:“那可太好啦!我回去叫李姐和筱爱玲去。”
曹洪宾赶紧挡住她,说:“你快拉倒吧。让你去是因为你赶上了,叫那么多人干嘛?”
姜军心情也不错,说:“人多了热闹,怎么也是请一回,多叫几个人有什么不好。”
曹洪宾却说:“人多嘴杂,说话不方便,敢不兴许再出俩奸细,叫你吃不了打包儿!”
孙宇酸溜溜地说:“呦!敢情是这么回事呀,你们是说事儿呀,那我也别去了,回头走漏风声,我可担待不起。”
姜军连忙说:“你这人谁还不了解,你没事,你去吧。”
孙宇还是坚持不去。
曹洪宾沉下脸来说:“今儿你不去也得去!谁叫你赶上了呢!酸雨,我还告诉你说,你今天既然来了,而且你还知道,我们中午上外边去吃饭,那你就走不掉了!回头要是真有什么事发生,没别人,就是你捅出去的!”
孙宇一看曹洪宾沉了脸,只好不做声了。
姜军却明白曹洪宾的意思,他愿意有孙宇这个宇航报社里,唯一不怕领导的人在场。因为,孙宇的爸爸已经是人劳司的正司长了,有孙宇在场,即便传出什么去,谁也不能说什么,谁也不敢说什么。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14 21:29:31 +0800 CST  
何春瓶这回打探到一个准确的消息,那就是许凡健退休后,史垒要调走,她不会留在宇航报接任社长的。那么,这回一下子就走两个领导。也就是说,这回要在中层干部中选拔两个人,毫无疑问,这俩人就是她和石若虚。那么,到底是自己当社长呢?还是石若虚当社长呢?社长是一把手,总编是二把手,这是一点儿都不含糊的。因为社长是正局级待遇,总编是副局级待遇。尽管许凡健当社长时候,是个傀儡,权利实际上掌握在史垒手里,但是许凡健是正局级,而且他俩那种情况也是极个别的现象。等他们俩下台滚蛋以后,到底是谁当社长呢?何春瓶不能不想。
何春瓶想起那天,她第一次请新当家的孙来福吃饭,席间老公敬孙来福的第一杯酒,说的就是请老学长,多多关照自己的老婆,孙来福连说那是那是,自然是要照顾的。他回过头来,色迷迷地上下打量自己一番,连连赞叹:老弟好福气,娶了这么个标致的弟妹,艳福不浅哪!只这一句话,就暴露出这个孙来福,也是个色鬼,跟王辉岱一样。不一样的是王辉岱老了,而孙来福正值年富力强。自己跟王辉岱上床,太没劲!浑身没有一点儿肌肉,有的是蔫皮耷拉,满脸皱纹。累得腮帮子都疼了,还得抹那种功夫油,那个活塞儿才能立起来,才戳搭几下就是气喘吁吁,浑身臭汗,真他妈的没劲!那么这个孙来福呢?一定比那个老棺材瓤子强多了!但是他就不给自己机会,约了他几回,不是开会就是出差,老是没有工夫。他当真是没工夫吗?还是别有它意。
何春瓶反复想了好几天,终于想明白了,一定是嫌自己没给他上供,对,一定是这么回事!要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好办?给他上供不就结了吗?算算自己的存款,虽然不多,不算人民币也有五千块美金。是一次付清呢?还是分期付款呢?何春瓶又想了半天,她觉得还是一次付清的好。为什么这样说呢?如果分期付款,他会认为自己不肯下本儿,他会不耐烦的,没准儿他还会认为,自己会得了手就撒手呢。对,最好是一次付清。这些行动步骤想清楚之后,剩下的就是采取行动了。这回不打电话约他了,直接上他的办公室堵他去,看他还有什么话说!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许凡健是九月十四的生日,914,就要死,他就要死啦!自己得赶紧抓一棵救命草,更何况,还有石若虚在一旁虎视耽耽呢!他肯定也不会闲着,而且他也跟孙来福是同学,他的活动能力不可小觑!该下手时就下手,决不能心慈手软!
楼主 弘魁  发布于 2016-11-15 20:20:31 +0800 CST  

楼主:弘魁

字数:188937

发表时间:2016-08-12 02:0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11-25 18:08:3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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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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