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上古神话小说 《山海传说•洪荒之劫》

序言

犹记得小时候,不知从哪里翻出几片残缺的书页,上面大约是记载了黄帝战蚩尤的故事。可惜只有几张纸,内容并不完整,但这丝毫不影响自己的欣喜之情,捧着那仅有的几页纸,像淘着宝贝似的看了好几遍。幼小的心灵被字里行间描述的奇幻场景所吸引,想着如果有机会一定要一窥中国上古神话的全貌。
可惜由于学业的关系,青少年时期一直没有机会去实现这一理想。后来随着学业完成,踏上工作岗位,闲暇之余阅读了一些相关的文学作品,像《开辟演义》、《上古神话演义》、《山海经》、《封神演义》、《西游记》等等。这些作品中有比较系统的中国古神话作品,像《上古神话演义》,包含的故事十分详尽,也比较贴合神话的原貌。不过这种以上古帝王纪事为故事线索的作品,总感到看得不过瘾,勾不起儿时的那种激动。至于《山海经》并不是故事性的文学作品,更像是各种神话传说的集合,以至于一些相互矛盾的内容时而出现。而《封神演义》则更像是仙话而非神话了。
后来,又接触了《魔戒》等西方奇幻文学作品,被托尔金所构造的中土世界所吸引,便幻想着有朝一日能读到以中国上古神话故事为蓝本的类似作品,可惜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找到。细想起来,可能是中国神话太过于零散繁杂,甚至有许多说法不一、自相矛盾的内容,而且在历史演变中丢失了很多细节,更甚者经改编后融入了历史或者哲学和寓言中。所以要以这些相互独立的故事片段为线索,连缀成一个完整的、合乎逻辑的文学作品,应该是有些难度的。
随着网络文学的兴盛,为非职业作家提供了写作并展示作品的平台,而玄幻小说是其中很受欢迎的一类文体。严格意义上说,玄幻故事不能等同于神话故事,而是依托神话的文学创作。玄幻故事内容上不一定复原神话的本貌,而是进行一种全新的解读和演义,体现为仙话化的新故事,多着墨于修仙、得道、超脱凡尘、唯我独尊等情节。
我所理解的神话,得益于神话学大师袁珂先生所著的《中国神话传说》一书。袁珂先生穷一生之力,收集整理了大量的中国神话传说,并详细介绍了神话的概念,与仙话、人话、传说的区别和联系,以及创作神话故事之于今天的深远意义等,可谓中国神话的权威之作,深受中国古神话爱好者的青睐。
对于即将展示给大家的这部作品,我总有一些班门弄斧的感觉,毕竟给自己的定位比较高,不知道能不能达成这个初衷。在这里,我想先约略介绍一下对这本书的构想,希望在写作过程中能得到大家的斧正,也希望能和喜欢中国上古神话的朋友共同探讨和交流。
作为一部上古神话作品,必然尽可能涵盖大家耳熟能详的上古神话故事。如盘古开天地,女娲抟土造人、炼石补天,伏羲画卦,神农尝百草,精卫填海,刑天舞干戚,黄帝战蚩尤,怒触不周山,夸父逐日,大羿射日,禹王治水等等。这些故事大家都比较熟悉,如果原原本本复述出来,必然没有什么新意,也不具备吸引力,更谈不上是创作,所以我会把它们融入到一个完整的故事体系中。既力求保持上古神话朴素的原貌,又赋予其一些新的涵义,体现作为现代人的一些思考。这种思考包括人与人的情感关系,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人类社会的发展等等。
作为中国的神话故事,必然要具有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不会掺杂异国情调,不做信口的改编和联系。我以为中国本土神话特有的气派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朴素的世界观。这是中国神话有别于他族神话的一大特色。中国神话中的神多为自然力量的实体化,这一点从中国神话中大神之间的关系相互独立,没有家族化的神族谱系,便可见一斑。这种以对自然力量的崇拜为依托所构筑的神话体系,体现了中国上古先民对大自然的艰辛探索,体现了中华民族适应环境、改造自然、开拓务实的特质。而“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补天”等神话故事,更体现了中华民族对世界起源的独特幻想。这是我们的祖先在心智初开的时候,对宇宙及世界的一种探索和认知。也可以说我们现在当做奇谈幻想来听的神话故事,是当时先民们对自然规律的朴素解读,即他们那个时代的科学知识。中华先民对宇宙“从无到有”、“从虚到实”的开辟起源观,不同于其他民族由一位祖神凭空创造宇宙的神话想象,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契合了当代物理的“大爆炸”理论。这也是中国神话优于其他神话的一大特点。
二是高尚的价值观。不同于其他神话体系中诸神凌驾于人类之上的统治者形象,我国神话里的神多是对人类有重大贡献的。他们或如盘古,献祭血肉、化育世界;或如女娲,补天屠龙、救民水火;或如神农,教民稼樯、辨识百草;或如伏羲,明晓天理、启民心智。总之,中华民族崇拜的诸神都在人类适应自然、改造自然的斗争中,发挥了重大作用,从而被尊为神并受到世人崇拜。先民们从不是因为畏惧才敬神,而是要有益于人民,为人民造福才能成为中华民族的尊崇对象。这种为民牺牲、甘于奉献的精神是中华民族极其宝贵的特质,也是华夏子孙代代传承的价值认同。
三是积极的人生观。中国神话中从不缺少英雄,英雄虽为人类,却可以通过自身努力作出一番事业,成为万众缅怀的对象。这体现了我国先民在与恶劣环境的斗争中,形成的积极向上的人生理念。在灾难困苦面前,自强不息,敢于和大自然相博弈的精神。比如大羿射日的传说,面对十日并出的灾难,大羿挺身而出,弯弓射日、扫除六害,最终成为万民景仰的英雄。再如禹王治水的传说,面对史无前例的大洪水,西方造方舟以避难,而我们却靠双手治水,从而求得种族的生存权。这些都体现了中华民族不信宿命、敢于抗争的特质,彰显着中国神话所特有的魅力。这也是我们现在创作本土神话时,所不能遗忘的文化内涵。
中国上古神话还有许多值得一提的特质,作为一部小说的序言,并不是研讨性文章,这里不再一一列出。
总而言之,中国上古神话是宏伟瑰丽、大气磅礴、绚丽多彩的,凝聚了中华神州上古先民的智慧、情感和追求,是中华民族厚重文化的积淀,是独一无二的文化遗产,不逊于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的传世神话。
谨以此文抛砖引玉,期待着更多的神话爱好者和我一道去发掘这片有着深厚底蕴的文化沃土,一起传承宝贵的民族精神,并感谢致力于研究中国神话的开拓者们,为我今天的写作提供了诸多的帮助和启示。
最后,想探讨一下小说的题目,取名《山海传说》也确有一番考量,“山海”是指小说中的世界以《山海经》为蓝本构建,不过作者并没有经过严格的考证,提到的地理方位也仅限于故事中,不能与现实地理相对应。而“传说”则表明小说不是以诸神的事迹为核心,而是以人类的故事为主线,并且带有一些历史的影子,但要声明的是,本书属于神话传说而不是历史,所以请不要与历史性文学作品相并论。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就请喜爱本土神话的读者和作者一起打开中国上古神话传说的大门,领略中华先民们伟大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吧!













引章 开天辟地

鸿蒙伊始、混沌初开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回到遥远的过去,上溯到时间的起点,那时宇宙还没有形成,时间也无法计量,一切都还处于广大的虚无中。在无限的虚空中有这样一团稀薄的自然元气,也就是后人所称的“鸿蒙”。
经过了不知多少岁月,在神奇的造化之下,虚无缥缈的“鸿蒙”紫气变得厚重,越发清晰,逐渐演化为一片形质兼备的混沌实体。在混沌之中,孕育了伟大的、独一的、同时也是最早的始祖大神——盘古。
又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盘古从沉睡中醒来。
他感到周身被一片黑暗黏着的混沌包围着,狭小而憋闷,就像置身于一枚充满岩浆的鸡子中,肢不得展、目不得视、耳不得闻,遂抓住与之俱生的“天斧”用力挥斫。
随着金光闪过,一声巨响,混沌开裂,轻而清者上升为天,重而浊者下降为地,在电光火石的爆炸声中,鸿蒙时代结束了。
“宇宙”——这个在以后的时代中演化了无数传奇的世界,随着混沌的消亡而诞生,时间和空间也从此时开始了奔流不息的前行步伐。
盘古挺立于天地之间,擎天踏地,就像巍峨的天柱稳固着初成的宇宙,并随着天地的增长而增长。
时间过去了一万八千年,天升的极高了,地也增的极厚了。盘古大神远望空旷无垠的世界,寂寥深远而又了无生机,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盘古牺牲了自己有形的身体,化育了天地间最初始的万物——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呵为风云、叱为惊雷,躯为山岭、血为江河,筋为阡陌、肌为沃土,骨为金石、汗为雨露……
总之,祖神盘古用自己的躯体化生了有形的世界。
他的灵魂则化育为十二位大神,他们分别是:伏羲、女娲、神农、太一、西王母、烛九阴、共工、句芒、祝融、蓐收、玄冥、后土。
这十二位大神分别继承了祖神盘古的一部分特定神力,并运用这一伟大力量对初始世界进行了相对独立的改造。
经过艰辛而漫长的努力,在创世大神们的精心设计和辛勤劳动下,世界越发变得美丽和丰富起来。
单说这一天,大神女娲信步来到青要山上。
极目北眺,是奔腾而去的黄河,渭水从西面蜿蜒而来,与黄河汇为一体,在从极渊前飞流直下,咆哮翻滚的水花撞击在遍布青苔的岩石上,化作团团水雾,道道长虹在水雾中若隐若现,蔚为壮观。
黄河岸边是绵延千里的丹木林,红艳欲滴,微风拂过,层层荡荡,动似飞焰、灿若红霞,黄色的花朵在繁茂的枝叶间闪现,恰似眨眼的星辰。
脚下是荀草遍野的青要山,青山如仪、逶迤起伏,山峦叠翠、碧水潺潺,瑰丽的畛河从这里发源,经过郁郁葱葱的枭谷向北方的黄河款款流去,宛如一条落在翡翠间的白玉飘带。
头上蔚蓝的天空中,随意地挂着几抹白云。东方是放射着金色光芒的太阳,耀眼而夺目;西方是散发着银色光辉的月亮,温柔而美丽。
在世界初成的时候,太阳和月亮是盘古之睛所化,在天空的位置是固定不动的。以一天计,太阳从卯时开始发光,到午时达到最亮,而后慢慢减弱;月亮从酉时开始发光,到子时达到最亮,而后慢慢变弱,每日往复。在每天的卯时和酉时,是日月光辉交替的时候。此时,一方的余晖和对方的初辉会同时存在,并交织在一起,天地间便充盈在金色和银色交融的世界里。
女娲欣赏着这位于天地一隅的美景,在其间流连忘返,想到世界何其之大,美景何其之多,不禁由衷赞叹祖神盘古的伟大。
女娲每日沉醉于这美丽的景色,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感到有些寂寞。为什么总觉得这美丽中似乎还缺少了些什么呢?她陷入了深思。
一道闪念划过女娲的心际,景色只有展现在能够感受的心灵前,才能成就其美。那么,这世界其实还缺少一种能够感受其美的生命。
于是大神抟土造人,用黄河岸边最肥沃的黄土,和上最清净的河水,创造了一个全新的生命。她给他取名为“人”,并赋予人高超的智慧和细腻的情感。
众神从人类诞生的那一天起,就由衷地喜爱上了这些美丽的生物。他们纷纷现世,向人类传授祖神意会给自己的天地玄理、生存技能以及其他各种知识,以使人类能够更深刻地了解这个世界,并过上更好的生活。
虽然人类的形体是渺小的,但他们是大神女娲亲手创造的生命,倾注了神最美好的祈愿和祝福,具有与生俱来的灵性和智慧,很快就展现出卓越的学习能力和杰出的改造能力。
他们在摸索中进步、蹒跚前行,逐步从懵懂走向文明。
他们开山辟土、刀耕火种、畜牧渔猎、繁衍生息,建造了雄伟壮丽的城邦,形成了聚群而居的部落,大有一种管领宇宙的气度。
人类对于帮助过自己的创世大神是心存敬畏的,并羡慕和崇拜着诸位创世神所具有的伟大力量。于是他们屯土为台,用隆重的祭祀仪式来表达他们这种复杂的情感。
在许多年以后,人类还依各位大神对人类文明发展的功绩为他们冠以不同的名号。分别是:天皇 伏羲、地皇 神农、人皇 女娲、仙宗 太一、巫祖 西王母、龙神 烛九阴、水神 共工、木神 句芒、火神 祝融、金神 蓐收、海神 玄冥、土神 后土。
在诞生之初,人和自然的相处是和谐的,人类的生活也是幸福的,没有贫富贵贱之分,没有权庶尊卑之别。
但人类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没有止境的,大家并不满足于已经享有的美好,仍然在致力于进一步的发展和壮大。
大神伏羲在世界形成之初,曾深入思考宇宙运行的规律。明阴阳、演八卦,并在传授人类结网而渔、结绳记事等实用知识的同时,对那些相对更加智慧的人类传授了一些宇宙演化的奥秘,并被后人尊为“天皇”,即天道规律的执掌者。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就存在于阴阳八卦所演示的宇宙规律中。
但其实“智慧”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它既可以让你看清纷扰的世界,冲破束缚自身发展的桎梏,也可以让你陷入狂热的执念,使自己已拥有的美好遭遇劫难,它实在是大神女娲赐给人类的特殊礼物。
或许是人类前期走得太顺利,不能预料其实生活中更多的是坎坷;或许是人类在改造世界中取得了空前的成就,便坐在自己的丰功伟绩上狂傲自大;或许是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冲淡了追求道路上遍布荆棘带来的刺痛。
总之,人类在文明追求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开始逐渐打破了和自然的和谐。
人类生产的产品越来越丰富,建造的住所越来越豪华,缝制的衣衫越来越华丽,对生活的品质要求越来越高。
可是没有人注意到,随着人类文明的越发强大,等级差别也悄然出现,原来自然随意的生活被越来越严苛的社会秩序所束缚;原来带领大家前行的圣人,变成了至高无上的氏族首领;原来对贤者自发的尊重变为了庶人对权力的臣服……
然而更坏的事情还在发生,祭祀的场面越来越宏大,祭品也越来越丰富,但祭祀者的感情却有了微妙的变化。在原来的敬畏和崇拜中,还掺杂了一种对拥有创世神力的热切渴望,这一点在统治者的心中表现得尤为强烈。
只是这些都是隐于心中的思考,埋藏在人类内心深处的阴影中,并没有人明确的表示出来。
人类的祭祀给创世大神们心理上带来了无比的满足感和成就感,但随着人类的逐步强大,祭祀规模也越来越大,以至于影响了大神们本来平静的内心。诸神都以能够受到人类更多的敬仰和赞美为荣耀,所以更加热衷于传授人类各种知识,以获得更多的回报。
基于人类对物质的创造已经达到了一个巅峰,大神们改为传授更多的天地秘术以满足人类对神力的渴求。
这个时期中,最著名的应当是太一,他挑选人类中的智者教授其修仙秘术,炼丹健体、延年益寿、斩邪除祟,被后人尊为“仙宗”。
还有西王母,她指导人类中的灵者与神交流、占星问卜,祈借神力、降妖驱魔,被后人尊为“巫祖”。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在朝人类所向往的方向前进,人类的力量正在空前强大起来。可是大家都没有去思考,光明必然伴随着黑暗,阴和阳是共生并且此消彼长的,对创世大神平静内心的扰乱即将为人类文明带来一场空前的灾难。
而实际上,此时黑暗已经在前来的路上,他在人、神内心最隐蔽的角落里偷偷窥视着这个世界,耐心地等待着时机,并随时准备掀起一场席卷宇宙的暴风骤雨……
楼主 沧海泛波2020  发布于 2020-02-08 11:09:55 +0800 CST  
第一卷 山林惊变现瘟兽 赤子解疫赴征程

第一章 少年

历儿山,位于黄河的一处河湾里。
这里河流纵横,水草丰茂。
渭水、共水、渠猪水等数条河流在山周围的草地上蜿蜒而过,把绿色的大地分割为无数的河洲和小岛。大大小小的池沼、湖泊,星罗棋布地散落于千里草地,宛如大神镶嵌在绿毯上的美玉。
如果能够登上山顶,向西方还可以望见美丽的瑶泽,方圆百里、碧波荡漾,岸芷汀兰、一碧万顷。
盛夏时节,历儿山山高林茂、郁郁葱葱。
繁茂的杤树上,黄色的花蕾在翠绿的圆叶后含羞待放,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高大的橿树则高耸入云、开枝散叶,各种古藤缠绕其上。还有榣木、檀木、柞木、楠木等傲然挺立,诉说着这片森林的古老。
在林地间散发着薄薄的雾气,川穹、野韭、茜草、野菊等各种数不清的小草焕发着勃勃生机。各种鸟儿在看不见的地方尽情鸣唱。
蓦然,在茂密的草丛中,走出一只白首人面,三只爪子的瞿如鸟,可能是觅食完毕,正要振翅飞上树梢。
突然,“咻”的一声,一支羽箭不知从哪里呼啸而来,可怜的瞿如鸟一声不响就做了别人的餐肴。
“哈哈,中了”随着一声兴奋的喊叫,从大树后闪出一个少年。
说是少年,想来也就五六岁的光景。只生得剑眉虎目、英气勃勃,黑黝黝的皮肤是常年在日头下劳作留下的痕迹。他一身猎户的打扮,衣衫破旧,赫然挂着几个窟窿。
少年走到猎物面前,把它提起来别在腰间,一面嗟叹道:“要是能打到几只橐(tuo)蜚(fei)就好了,听村里的巫师说‘橐蜚的羽毛可以避雷呢!’到时候用羽毛做一件蓑衣,以后下雨上山,就不怕雷击了。”
而后,他又自言自语地安慰道:“不过这也不错啦!最起码可以解决今天晚上的伙食问题。”言辞中自带一种孩子才有的稚趣和童真。
然而,他却不知道橐蜚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遇到,更不是轻而易举就能猎取的。
少年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走到了大山深处。他抬头看了一下天上的太阳,时间已经过了正午,日光正在变得柔和,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流泻下来,把草地染上了一道道金色。
从早晨自己踏着月光偷偷上山,已经过去了近四个时辰,刚才专注于搜寻猎物还没有感觉,现在一停下来,他才感到肚子正在唱着歌对他表示抗议呢!
少年四处寻摸了一下,找了一块从山崖前突出的岩石,就像一个平台一样,正好可以享受午后的阳光。
岩石旁边是一条款款流过的小河,从崖上流下时变得湍急,形成了一帘小瀑布,飞泻到崖下的一个小水潭中。
少年蹲坐在岩石上,从怀里掏出出门时备的干粮,就是一块和着祝余草的普通粟米饼,就着甘冽的河水,胡乱地祭了自己的五脏庙。
时间不早了,该下山回家了,本来这次上山打猎就是偷偷出来的,要是再回家晚了,又要遭殃了,挨打倒在其次,就怕老爹伤心。
少年的思绪不觉间飘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从儿时开始,自己就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印象,有传言说自己是老爹在山里捡来的野孩子。
有一次自己实在憋不住了,就去问老爹。
老爹却大发雷霆,骂道:“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如今不知从哪里听来几句风言风语,就跟着人家附和,我以后还能指望谁呢?”吓得他以后再也不敢提及此事了。
但他知道,天底下最疼自己的人就是老爹!因为没有女人,老爹一边要操持家里,一边又要下地干活,委实不易。
虽然家里穷,可有什么好吃的老爹总是先留给自己。为了给长身体的自己保证足够的营养,老爹还不顾年迈上山打猎,时不时地加餐,给自己打牙祭。
每当自己狼吞虎咽地吃饭时,老爹总是笑眯眯地看着说“慢点吃,别噎着!真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就不能给老爹留一口!”说归说,老爹却从来舍不得分他哪怕一小口。
也许老爹的能力是有限的,却像所有的父亲一样,尽全力把能够创造的最好的东西给了自己,他所倾注的爱确是无限的啊!
自己虽然年幼,却深知父爱的艰辛,也想为老爹分担一点儿家庭的重担。可老爹却不允许他私自上山。说“深山里的凶险,不是你一个小孩子就能应付得了的!”
可是上天好像并没有要眷顾这个贫苦家庭的意思,老爹还是因为过度操劳病倒了。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个中又有多少无奈,没有经过命运磨砺的人是无法真正理解的。
“嗷——”一声低沉的吼叫把少年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哪里来的声音,他警觉地竖起了耳朵,然而四周除了鸟儿的鸣叫,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好像是刚才听错了一般。
就在少年以为是虚惊一场,正要收拾准备回家之际,却从旁边的灌木丛中窜出了一只野兽,形状像猪一样,却比猪大好几倍,两只长长的犬齿伸出嘴外,在阳光下泛着白光,一只脚刨着脚下的土,对着他“狪、狪、狪”的叫嚣着,好像在示威。
少年一见,紧张起来,这可能是“狪(dong)兽”。别说是自己,就是一个成年人恐怕也不敢和它正面交锋吧,只有经验丰富的猎人才敢伏击它,都是自己捕猎心切,误入大山深处,才碰上了这样的大麻烦。
狪兽在距离几十米的地方注视着他,似乎也不敢贸然进攻。
少年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事到如今恐怕只有逃跑才是上策,但自己的后面是悬崖和瀑布,前面是猛兽,左右都是高山密林,怎么看都是绝境,直接逃跑肯定是不现实的,怎么办呢?
少年想起了老爹曾经跟他说过的话,“打猎,首要的不是技术,而是冷静,任何时候都不能临阵慌了手脚,给猎物以可乘之机!”
想到这里,少年微弯着腰,一边正面注视着狪兽,一边瞄上了旁边的一棵橿树。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吟,吸引着狪兽的注意,猛然虚发一箭。狪兽本能地把头一偏,少年利用这个空挡迅速爬上了大树,躲进了繁茂的枝叶间。
狪兽发现自己被骗,怒上心头,直奔大树而来,在下面“狪、狪”地低吼着,并把两只前爪搭在粗大的树干上仰头虎视。少年也不惧色,拉弓搭箭朝狪兽的眼睛就是一下,正中左眼。
狪兽虽然皮厚,眼睛却是薄弱之处。这一箭虽然力道不大,可也让它血流如注。疼痛激发了狪兽的野性,它用庞大有力的身躯发疯似地撞击着橿树的树干,每一下撞击树干都为之震动,树上的叶子纷纷飘落。
少年紧紧抓住粗大的树杈,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撞击持续了有一段时间,狪兽似乎累了,便停止了攻击,伏在树下低声地咆哮着,并用那鲜红的舌头,舔着左颊上流下来的鲜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然而这畜生并没有放弃,过了约么半个时辰,它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来了精神。挺着它长达半尺的长嘴在树根部位扒去拱来,并不时用身体猛撞树干。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见了效果,大树在狪兽的上下夹击中摇摇欲坠,倾倒在地也只是时间问题。
眼看已经到了日月交替的时辰,阳光开始暗淡,月光逐渐亮起。
少年明白再这样僵持下去,等天黑了自己就是凶多吉少。他四下打量着周边的地形,猛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思维真是奇妙的东西,如果你固执己见,就只能束手待毙,如果能因地制宜,就有可能柳暗花明。只是思维的一个转变,刚刚还看似绝境的山崖给少年带来了一线绝处逢生的希望。
他利用自己体重轻的天然优势,向大树的枝杈边缘靠近,趁着橿木左右摇晃的力道,纵身跳向另一棵更靠近小河的大树,并折下一大枝树枝,抓住缠绕在树枝上的古藤,飞身跃进了崖下的水潭。
古藤能够伸展的部分并不够长,下落几丈后,少年就不得不松了手,并以自由落体的方式重重摔入了水潭中。可是由于体重轻,身体灵活,加上大树枝剐蹭四下的岩壁消化了一部分下坠的冲量,在一头扎进水潭后不久,他就靠着树枝的浮力冒了出来。
虽然,作为一个山里的孩子,少年熟谙登山、爬树、游泳等技能,却也因为巨大的冲击力呛了几口水,凉冽的河水呛得他猛烈地咳了好几声。
可少年并不敢稍有怠慢,因为悬崖并不高,狪兽也不是吃素的,这头凶兽随时有绕道下来的可能。
少年抓住树枝,蹬开双腿,顺流而下,很快就在曲折的河水中漂流出很远,直到觉得确实安全了,他才慢慢靠边上了岸。
少年抹了一把脸,河水还带着微微的咸味,看来自己流了不少冷汗,好在有惊无险。然后又摸了摸腰里,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的猎物居然还在。
“总算没有白忙活!”少年兴奋地说道。
此刻,他也顾不得累,急忙在乱木丛中找路下山。
“嗷——”,那声低沉的吼叫再一次响起,少年不由得一惊,肯定没有听错,就像是在耳边一样,但那声音气若游丝,比中午时弱了很多,如果不是晚上万籁俱静,可能根本就听不见了。
少年扒开乱草,眼前是一片斜坡,草木长得非常茂盛。
在草地中间,有大概一丈宽的草被压伏在地,形成了一条长长的伏草带延伸到坡下。月光中还隐隐可以看到几处小树的断茬,好像曾有什么巨大的物体从坡上滚落下去。
少年在坡上小心翼翼地侧耳倾听,在山坡下的树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此时,天已经全黑,月光还没有完全亮起。
理智告诉他要赶紧找路回家,不要让老爹着急,可好奇心却绊住了他的脚,并最终战胜了理智。
少年蹑手蹑脚地走到山坡下,扒开草丛朝里看去,看到的景象却吓得他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楼主 沧海泛波2020  发布于 2020-02-08 12:53:25 +0800 CST  
第一卷 山林惊变现瘟兽 赤子解疫赴征程

第一章 少年

历儿山,位于黄河的一处河湾里。
这里河流纵横,水草丰茂。
渭水、共水、渠猪水等数条河流在山周围的草地上蜿蜒而过,把绿色的大地分割为无数的河洲和小岛。大大小小的池沼、湖泊,星罗棋布地散落于千里草地,宛如大神镶嵌在绿毯上的美玉。
如果能够登上山顶,向西方还可以望见美丽的瑶泽,方圆百里、碧波荡漾,岸芷汀兰、一碧万顷。
盛夏时节,历儿山山高林茂、郁郁葱葱。
繁茂的杤树上,黄色的花蕾在翠绿的圆叶后含羞待放,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高大的橿树则高耸入云、开枝散叶,各种古藤缠绕其上。还有榣木、檀木、柞木、楠木等傲然挺立,诉说着这片森林的古老。
在林地间散发着薄薄的雾气,川穹、野韭、茜草、野菊等各种数不清的小草焕发着勃勃生机。各种鸟儿在看不见的地方尽情鸣唱。
蓦然,在茂密的草丛中,走出一只白首人面,三只爪子的瞿如鸟,可能是觅食完毕,正要振翅飞上树梢。
突然,“咻”的一声,一支羽箭不知从哪里呼啸而来,可怜的瞿如鸟一声不响就做了别人的餐肴。
“哈哈,中了”随着一声兴奋的喊叫,从大树后闪出一个少年。
说是少年,想来也就五六岁的光景。只生得剑眉虎目、英气勃勃,黑黝黝的皮肤是常年在日头下劳作留下的痕迹。他一身猎户的打扮,衣衫破旧,赫然挂着几个窟窿。
少年走到猎物面前,把它提起来别在腰间,一面嗟叹道:“要是能打到几只橐(tuo)蜚(fei)就好了,听村里的巫师说‘橐蜚的羽毛可以避雷呢!’到时候用羽毛做一件蓑衣,以后下雨上山,就不怕雷击了。”
而后,他又自言自语地安慰道:“不过这也不错啦!最起码可以解决今天晚上的伙食问题。”言辞中自带一种孩子才有的稚趣和童真。
然而,他却不知道橐蜚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遇到,更不是轻而易举就能猎取的。
少年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走到了大山深处。他抬头看了一下天上的太阳,时间已经过了正午,日光正在变得柔和,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流泻下来,把草地染上了一道道金色。
从早晨自己踏着月光偷偷上山,已经过去了近四个时辰,刚才专注于搜寻猎物还没有感觉,现在一停下来,他才感到肚子正在唱着歌对他表示抗议呢!
少年四处寻摸了一下,找了一块从山崖前突出的岩石,就像一个平台一样,正好可以享受午后的阳光。
岩石旁边是一条款款流过的小河,从崖上流下时变得湍急,形成了一帘小瀑布,飞泻到崖下的一个小水潭中。
少年蹲坐在岩石上,从怀里掏出出门时备的干粮,就是一块和着祝余草的普通粟米饼,就着甘冽的河水,胡乱地祭了自己的五脏庙。
时间不早了,该下山回家了,本来这次上山打猎就是偷偷出来的,要是再回家晚了,又要遭殃了,挨打倒在其次,就怕老爹伤心。
少年的思绪不觉间飘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从儿时开始,自己就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印象,有传言说自己是老爹在山里捡来的野孩子。
有一次自己实在憋不住了,就去问老爹。
老爹却大发雷霆,骂道:“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如今不知从哪里听来几句风言风语,就跟着人家附和,我以后还能指望谁呢?”吓得他以后再也不敢提及此事了。
但他知道,天底下最疼自己的人就是老爹!因为没有女人,老爹一边要操持家里,一边又要下地干活,委实不易。
虽然家里穷,可有什么好吃的老爹总是先留给自己。为了给长身体的自己保证足够的营养,老爹还不顾年迈上山打猎,时不时地加餐,给自己打牙祭。
每当自己狼吞虎咽地吃饭时,老爹总是笑眯眯地看着说“慢点吃,别噎着!真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就不能给老爹留一口!”说归说,老爹却从来舍不得分他哪怕一小口。
也许老爹的能力是有限的,却像所有的父亲一样,尽全力把能够创造的最好的东西给了自己,他所倾注的爱确是无限的啊!
自己虽然年幼,却深知父爱的艰辛,也想为老爹分担一点儿家庭的重担。可老爹却不允许他私自上山。说“深山里的凶险,不是你一个小孩子就能应付得了的!”
可是上天好像并没有要眷顾这个贫苦家庭的意思,老爹还是因为过度操劳病倒了。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个中又有多少无奈,没有经过命运磨砺的人是无法真正理解的。
“嗷——”一声低沉的吼叫把少年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哪里来的声音,他警觉地竖起了耳朵,然而四周除了鸟儿的鸣叫,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好像是刚才听错了一般。
就在少年以为是虚惊一场,正要收拾准备回家之际,却从旁边的灌木丛中窜出了一只野兽,形状像猪一样,却比猪大好几倍,两只长长的犬齿伸出嘴外,在阳光下泛着白光,一只脚刨着脚下的土,对着他“狪、狪、狪”的叫嚣着,好像在示威。
少年一见,紧张起来,这可能是“狪(dong)兽”。别说是自己,就是一个成年人恐怕也不敢和它正面交锋吧,只有经验丰富的猎人才敢伏击它,都是自己捕猎心切,误入大山深处,才碰上了这样的大麻烦。
狪兽在距离几十米的地方注视着他,似乎也不敢贸然进攻。
少年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事到如今恐怕只有逃跑才是上策,但自己的后面是悬崖和瀑布,前面是猛兽,左右都是高山密林,怎么看都是绝境,直接逃跑肯定是不现实的,怎么办呢?
少年想起了老爹曾经跟他说过的话,“打猎,首要的不是技术,而是冷静,任何时候都不能临阵慌了手脚,给猎物以可乘之机!”
想到这里,少年微弯着腰,一边正面注视着狪兽,一边瞄上了旁边的一棵橿树。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吟,吸引着狪兽的注意,猛然虚发一箭。狪兽本能地把头一偏,少年利用这个空挡迅速爬上了大树,躲进了繁茂的枝叶间。
狪兽发现自己被骗,怒上心头,直奔大树而来,在下面“狪、狪”地低吼着,并把两只前爪搭在粗大的树干上仰头虎视。少年也不惧色,拉弓搭箭朝狪兽的眼睛就是一下,正中左眼。
狪兽虽然皮厚,眼睛却是薄弱之处。这一箭虽然力道不大,可也让它血流如注。疼痛激发了狪兽的野性,它用庞大有力的身躯发疯似地撞击着橿树的树干,每一下撞击树干都为之震动,树上的叶子纷纷飘落。
少年紧紧抓住粗大的树杈,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撞击持续了有一段时间,狪兽似乎累了,便停止了攻击,伏在树下低声地咆哮着,并用那鲜红的舌头,舔着左颊上流下来的鲜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然而这畜生并没有放弃,过了约么半个时辰,它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来了精神。挺着它长达半尺的长嘴在树根部位扒去拱来,并不时用身体猛撞树干。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见了效果,大树在狪兽的上下夹击中摇摇欲坠,倾倒在地也只是时间问题。
眼看已经到了日月交替的时辰,阳光开始暗淡,月光逐渐亮起。
少年明白再这样僵持下去,等天黑了自己就是凶多吉少。他四下打量着周边的地形,猛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思维真是奇妙的东西,如果你固执己见,就只能束手待毙,如果能因地制宜,就有可能柳暗花明。只是思维的一个转变,刚刚还看似绝境的山崖给少年带来了一线绝处逢生的希望。
他利用自己体重轻的天然优势,向大树的枝杈边缘靠近,趁着橿木左右摇晃的力道,纵身跳向另一棵更靠近小河的大树,并折下一大枝树枝,抓住缠绕在树枝上的古藤,飞身跃进了崖下的水潭。
古藤能够伸展的部分并不够长,下落几丈后,少年就不得不松了手,并以自由落体的方式重重摔入了水潭中。可是由于体重轻,身体灵活,加上大树枝剐蹭四下的岩壁消化了一部分下坠的冲量,在一头扎进水潭后不久,他就靠着树枝的浮力冒了出来。
虽然,作为一个山里的孩子,少年熟谙登山、爬树、游泳等技能,却也因为巨大的冲击力呛了几口水,凉冽的河水呛得他猛烈地咳了好几声。
可少年并不敢稍有怠慢,因为悬崖并不高,狪兽也不是吃素的,这头凶兽随时有绕道下来的可能。
少年抓住树枝,蹬开双腿,顺流而下,很快就在曲折的河水中漂流出很远,直到觉得确实安全了,他才慢慢靠边上了岸。
少年抹了一把脸,河水还带着微微的咸味,看来自己流了不少冷汗,好在有惊无险。然后又摸了摸腰里,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的猎物居然还在。
“总算没有白忙活!”少年兴奋地说道。
此刻,他也顾不得累,急忙在乱木丛中找路下山。
“嗷——”,那声低沉的吼叫再一次响起,少年不由得一惊,肯定没有听错,就像是在耳边一样,但那声音气若游丝,比中午时弱了很多,如果不是晚上万籁俱静,可能根本就听不见了。
少年扒开乱草,眼前是一片斜坡,草木长得非常茂盛。
在草地中间,有大概一丈宽的草被压伏在地,形成了一条长长的伏草带延伸到坡下。月光中还隐隐可以看到几处小树的断茬,好像曾有什么巨大的物体从坡上滚落下去。
少年在坡上小心翼翼地侧耳倾听,在山坡下的树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此时,天已经全黑,月光还没有完全亮起。
理智告诉他要赶紧找路回家,不要让老爹着急,可好奇心却绊住了他的脚,并最终战胜了理智。
少年蹑手蹑脚地走到山坡下,扒开草丛朝里看去,看到的景象却吓得他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楼主 沧海泛波2020  发布于 2020-02-08 12:53:53 +0800 CST  
第二章 义救

少年小心翼翼地拨开面前的草丛,在他正前方的黑暗中,伏卧着一头巨兽。虽然天色太暗,看不大清楚,但仅就体型来说绝不比狪兽的个头小。
少年被这庞然大物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但他马上就醒过神来,轻轻地退了回来,转身想要逃离这危险之地。
也是该着倒霉,在转身的时候,他竟冷不防被草丛中一块光溜溜的石头绊了个大马趴,一下子扑倒在前方的草地上。伤倒是没有伤着,但这重重一摔却惊动了那头巨兽。
巨兽回头一瞥,两只眸子发着幽幽的蓝光,像是黑夜中的两盏小灯。
少年心中一阵丧气,暗暗想道:“这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行船又遇顶头风’。事到如今,看来就算是大神亲临也救不了我啦!”但他还是本能地爬起来撒腿就跑。
奇怪的是巨兽并没有跟过来,甚至连站都没有站起来,仍然趴伏在原地上一动不动,发出“嗷——”的低吼声,或者说更像是在呜咽。
自古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觉得事有异样,居然又转身回来,仗着胆子慢慢走上前去察看。
随着一步一步地靠近,巨兽的形貌也越来越清晰,原来伏卧在地的是一头棕罴(pi),左前掌腕部还深深地扣着一只补兽夹,在月光下可以看到已经干涸的深黑色血迹,看来棕罴被困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这种兽夹是当地老猎人放置在深山里捕猎大型动物的,一般要很长时间才会来查看,恐怕再厉害的猎物也熬不过去的吧。
少年的恐惧之情渐渐消退,甚至还滋生了一丝怜悯。
棕罴深褐色的毛发,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光。虽然体型巨大,但估计还很年轻,有可能只是一头幼兽。
少年轻轻地蹲下来,慢慢地把手伸向棕罴,在手指触到它皮肤的那一刻,竟感到一股温暖传来。
他慢慢地抚摸着,稚声说道:“你是因为调皮从家里私自跑出来玩,还是你的老爹也病了,所以出来给它找吃的?”
棕罴继续“嗷、嗷”地低吟着,却又好像听懂了他的话,蓝色的眸子里显出一丝祈求之色。
“也许你和我还是难兄难弟呢,我就发发慈悲吧!”少年自言自语道。
他的话可不是随意说说,这种补兽夹有一个机械锁扣,只要清楚其中的门道,不用多少力气就能打开。
“老爹算得上村里数一数二的猎手,这种夹子的机械构造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掌握啦!”少年一边说着大话,一边摆弄着手里的兽夹。
虽然说着“从很小就明白这机关里的门道!”但其实他现在也有没多大。由于年小力弱,少年着实还是费了一番力气,不过最后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棕罴成功脱困,伏在地上用舌头舔着自己脚上的伤口。
少年则坐在棕罴的旁边,自言自语道:“这么晚了,老爹一定很着急吧,可下山的路却不好找,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这是在哪儿呢!”
“小熊,你也有父母吗?你的母亲一定很疼你吧,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去,它们一定很着急的!”少年转向棕罴问道。
棕罴却没有任何反应,仍然在自顾舔着伤口。
“我从小就没有见过母亲,只有老爹一个亲人!”少年又自言自语道,言语中还带着一丝忧伤,“前几天老爹还病了,开始只是偶感风寒,却因为不能好好休息,今天咳喘得越发厉害了!”
“我本想出来打点儿吃的,谁知竟遇到了这么多的麻烦。唉!也不知道老爹怎么样了……”少年的情绪越说越是低落。
棕罴静静地卧在一旁,仿佛是在侧耳倾听,又好像是觉得与己无关,不住地舔舐着伤口。
少年絮叨了一会儿,又苦笑着说道:“为啥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估计也听不懂?”
就这样,少年在棕罴旁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在梦中,他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包围在柔光中的一个非常美丽而慈祥的女人。他偎依在母亲的怀抱里,感到无比的安全和温暖……
突然阵阵凉风拂面而来,少年睁开朦胧的睡眼,原来自己在棕罴温暖的臂弯里做了一个美梦。
那凉风是棕罴的呼吸,它侧头注视着这个少年,眼里充满了关爱。
“如果这是梦,我倒希望永远不会醒过来”少年自言自语道。
此时大概是黎明,太阳才刚刚泛起红晕,月光也很暗淡。棕罴突然站了起来(棕罴又名人熊,古人称为“罴”,可似人而立,是熊科中最威猛庞大的一类)。
突发的动作吓了少年一跳,他甚至觉得自己救棕罴会不会是一件天大的蠢事。可是棕罴马上又把前爪伏在地上,用头轻轻地触碰着少年。
“你是想感谢我吗?”少年壮着胆子问道。
那棕罴竟然会意似地点了点头,并把前肢跪在地上示意少年爬上它高隆的脊背。
少年翻身而上,一只手紧紧抓住它颈部的鬃毛,那棕罴低吼一声,猛然飞身跃出。
棕罴是这山中的兽王,有谁能够想象一个孩子坐在它的背上飞奔呢?这种情景恐怕自洪荒时代以来还没有发生过吧!就算是创世大神估计也会感叹这种传奇呢!
棕罴的速度飞快,须臾之间就把少年带到了一片古木林立,遮天蔽日的地方。这里阴暗潮湿,经年的落叶在地上不知铺了有多厚,各种小草穿出落叶的重重包围,顽强地生长着。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少年不解地问道。
棕罴示意少年下来,并叼着他的衣角,把他领到了一丛植物的跟前。
这丛植物开着暗紫色的小花,长着心形的绿叶,叶子的边缘还有一层白色的绒毛。
突然,少年想起村里的巫师好像跟他讲过,有一种草叫做“杜衡草”,是止咳平喘的珍贵药材,和面前这株植物很是相似。
“你是想让我用这草药给老爹治病吗?”少年大喜过望。
“太谢谢你了,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啦!”少年察觉棕罴好像是点了点头,不由兴奋地说道。
说完,少年挖出了几株杜衡草,小心翼翼地放在贴身的口袋里,然后又被棕罴驮负着朝山下而去。
此时的太阳已经开始亮起,第一缕晨曦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向大地。
棕罴跑得很快,渐渐的树木稀疏起来,甚至可以看见山脚下的那个小山村了。
“我就快到家了,谢谢你!”少年扒着棕罴的耳朵喊道。
棕罴再次把前腿跪伏在地,把少年放在了地上。
“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少年抚摸着棕罴光滑的毛发,棕罴则用鼻尖碰了碰他的小脸蛋,然后转身缓缓地走向密林深处。
少年目送棕罴远去,然后哼着山歌朝山下走来。
美丽的晨曦迎接着我,
月亮的余晖洒满了小河;
小鸟的歌声伴着我的脚步呀,
一刻也不能停歇。
忙碌的人儿啊!
你为什么匆匆而过?
归心似箭却又是为何?
我的老爹还在家里等着我,
我带回了药草可以止咳,
父子团聚是多么美好啊!
任他山高路远,
也不能把我们阻隔。
…… ……
少年一边唱,一边朝山下走。突然,他停住了歌声。
在他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沧桑的面庞长满了皱纹,由于常年劳作,皮肤变成了黑红色,正在焦急地朝山里张望,身上还挂着山里的晨露。
见少年走来,又气又喜,大声喊道:“是祁昆吗?可回来了!”
随后,就传来了一声紧似一声的咳嗽。
“爹爹,是我——”少年一边挥手,一边飞奔下来,一头扎进了父亲的怀抱里。
看到儿子在消失了一天一夜后,又平安归来,老爹本来积攒的一腔怒气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是紧紧地抱着孩子,老泪纵横地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爹爹,我跟你说,你肯定不会相信的……”
一老一小两个身影在晨曦中越走越远…… ……
楼主 沧海泛波2020  发布于 2020-02-08 14:44:48 +0800 CST  
第三章 山海世界

在历儿山的脚下,有一个小山村,仅几十户人家,连名字也没有,只是一小片简陋的茅草屋稀稀落落地散布在一处河湾里。
这里是少典部族领土的一部分,少典部族是自洪荒时代以来最古老的部族之一。
祁昆就在这个小村子里长大,靠近山脚的几间茅屋就是他的家。他的父亲复姓公孙,是村里比较资深的猎手,大家都尊称一声“公孙老爹”。
要说村里最“宏伟”的建筑,应该就属“圣火堂”了,其实也就是几间大一点儿的茅屋而已,外围还用篱笆圈了一块空地,权当作村民集会的广场。
不过,圣火堂确是个神圣的场所,里面存放着全村最珍贵的圣火。
相传,当今天下共主——姜氏的祖先,在火神祝融的指引下,历经千难万险取回火种,为大家带来了光明,遂以取火之德受世人追崇,久而久之聚成了燧人氏族。
后来,燧人氏子孙因旅居姜水之畔,遂改为姜姓。
许多年后,姜氏族又迁至神农曾经现世的神泉之野,并和那里的原住民融合,组成了神农部族。
这也是迄今为止,山海大陆上唯一一个奉祭两位族神的部族。
一千多年前,姜氏因掌管火种有功,感得大神祝融亲自现世,并赐之以创世神火。巫师若以神火为凭,可令施术的威力大增,天下部族一时哗然,各族求火者趋之若鹜。
姜氏趁势崛起,终以火德之功,被海内万族拥立为主,并尊之为“炎帝”,帝室传到今天已然历经了九世。
具体情形由于年代久远,大多已经成为不可考证的传说。
现在的情况是:炎帝的帝宫里有当今天下最大的圣火祭坛,里面是火神祝融亲赐的神火。深宫中还有一棵圣树,是当年炎帝祖先从大荒西野移植的遂木,可以钻木而得火,也是维持圣火的唯一燃材。
当然,真正进过帝都,见过圣火坛和圣树的人是很少的,这个小山村里更是一个也没有,这些都是大家口口相传的故事而已。
纵观海内各大部族,大到繁华的王宫,小到历儿山这样的村落,都有取自帝都的圣火,并由专职的巫师守护。巫师以圣火为凭,可以守一方平安,也可以及时与其它部族的巫师通灵,相互传递消息。
可以说,圣火是一方天地最不可缺少的圣物。
姜氏也因此被极度尊崇,甚至有氏族把炎帝族室与太阳并列,尊为“太阳神”,其夸张程度可见一斑。
祁昆带回来的杜衡草,果然效果不错,老爹的病一天天见好,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这一天,祁昆又跑到了圣火堂,不过他可不是来观瞻圣火的,而是来找巫师聊天的。
巫师在村里是很有名望的人物,他可以与神交流,为村民消灾弥祸,大家有犹疑不决的事,也会来找他占卜问卦。
可最让祁昆着迷的还是巫师渊博的学识,知道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奇闻异录。而这些,对于一个从没有离开过这个小山村的孩子来说,无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巫师也非常喜欢这个开朗、阳光、懂事的孩子,平时对祁昆更是关爱有加,经常给他答疑解惑。
巫师称他们所处的世界为“山海世界”,这是始祖大神和后来的十二位创世大神,亲手创造并建立起来的一个神奇世界。
山海世界的中央是地域广阔的大陆,大陆周围环绕着浩瀚的海洋,在海洋之外,是广袤的大荒之野,有着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国度和神山。
在中央大陆,横亘着二十六条或巍峨、或绵延、或壮丽、或秀美的山脉,被称为万山之祖的昆仑山就屹立在大陆的西北方。
巍巍昆仑,山高万仞,周围环绕着连羽毛都要沉溺的弱水之渊,弱水的外面是炎火山,山上终年燃烧着熊熊不息的烈焰。
据说,在昆仑顶上生长着一种神树,叫做“不死树”,吃了树上结的果子可以百病全消、长生不死。
昆仑山的西北有一座玉山,巫祖“西王母”居于其上。
在西方的三危山上还有三青鸟,分别被唤做“大鵹(li)”、“少鵹”和“青鸟”,曾经危害人间,后被西王母降服,成为她的属神。
传说在西北的大荒原上有座不周山,由一层层褐黄色的岩石堆垒而上,像一根柱子直抵天际,奇崛突兀、寸草不生,但却生长着一种“无忧树”,开黄色的花,结桃子一样的果实,吃了就可以使人化解忧愁,被称作“忘忧果”。
在大陆的西方有一片浩瀚的沙漠叫做“洹(huan)流”,那里的沙轻细的能像水一样流动,被称为“流沙”。
人一踏上去就会往下陷,而且深不可测。
在这流沙之上,却生长着一种叫做“石蕖”的奇异植物 ,一千年才开一朵花,青绿色的叶子浮在流沙的波面上,绮丽而秀美。
每逢大风刮过,沙子随风而起,飘飘扬扬,就像迷蒙的水雾。据说,还有许多长翅膀的鱼儿在其间飞翔,真是不可思议的景象!
在流沙的西边,是广阔的西海,在大海中有座泑山,金神“蓐收”居住其上。
在西海岸边,有棵高达万丈的大桑树,唤做“穷桑”,桑叶像红色的枫树,桑葚像紫色的水晶,一万年才结一次果子。据说,天上的银河就是从这里发源。
在西海岸边还有一个部族名叫“巫咸”,是天下巫师的国度,巫师们经常在附近的登葆山上,与诸位创世大神冥想交流。
传说,在西方海外的大荒中有燧明国,太阳和月亮的光辉都照不到那里,那里不分昼夜,圣树遂木的母本就生长在那里。
在大陆西南的都广之野上,有一片由九个山丘(分别为陶唐丘、叔得丘、孟盈丘、昆吾丘、黑白丘、赤望丘、参卫丘、武夫丘、神民丘)组成的丘陵地带,这里水流丰富,草木冬夏长青,百谷四季生长,宛如人间的天国,地上的乐园。
在都广之野的中央生长着天梯之树——建木。建木有青色的叶子、紫色的茎干,黑色的花朵、黄色的果实,笔直生长直到云霄,离地百丈之内都没有旁枝,只在顶端生有九根弯延曲折的桠枝,弯弯曲曲成伞状,对应九条盘曲交错的虬根深植大地。
人皇“女娲”就居住在建木之上。
在建木的附近生活着西南最大的部族——巴族,他们建造的夷城,雄伟而壮丽。
据说,在这片土地上有一种 “巴蛇”,一口就能吞掉大象。
大陆南方最强大的部族是“九黎”部族,据说他们高大强壮,铜头铁额,刀枪不入,还善于制作各种精良的武器。
在南方海外有一座融天山,相传被熊熊的大火包围,火神“祝融”就住在山顶的光明宫中。
在大陆东南的高山密林中,生活着“百越”部族。他们是山海世界里氏族最多、种姓最繁的部族,与东南海里的“青丘”部族隔海相望。
青丘部族的青丘山上有一种四足九尾的狐狸,能行迷幻之术,幻化男女之形,美貌华服、能言善笑,使人为之倾倒。如若被其引诱入彀(gou),就难免被其吞噬的命运,但若是不受其蛊惑,吃了它的肉,反而能不受妖邪之气的侵袭,还能抗拒蛊毒。
“东夷”部族生活在东海之滨,他们擅长骑射,以狩猎为生。
据说,东海的海域中有一种鲛人,一哭泣就会从眼睛里流出美丽的珍珠。每当月朗星稀、海涛宁静的时候,她们还会唱起美妙的歌声。
在茫茫东海里,有一座度朔山。山上有一棵枝干盘曲、荫盖三千里的大桃树,在其东北的枝叶间有一座“鬼门”,是天下万鬼往来冥世和人间的门户。大神后土的属神神荼、郁垒就在此镇守。
东方海外的大荒里有一座东极山,仙宗“太一”居住其上。
在东方海外不知几万里的远方还有一条深不见底的大壑,名唤“归墟”,是大陆上的百川海洋,甚至天河水流的最后归宿。
传说,在归墟里面有五座神山,分别为:岱與、员峤、方丈、瀛洲、蓬莱。山上有黄金打造的宫殿、白玉筑砌的栏杆,长满了文玉、琅玕、玕琪、珠树、璇树、瑶树、碧树等珍奇的树种。
天皇“伏羲”居住在那里,据说木神“句芒”也经常会来那里散步。
在东北方被称作“欧丝之野”的荒原上,生长着三棵高有百丈、没有枝桠的桑树,唤做“三桑”。
在靠近北海的岸边有纵横千里的大泽,名唤“瀚海”,是各种鸟儿养育幼雏、更换羽毛的地方。瀚海中有一种叫做“鲲”的鱼,跃出水面能变化为大鹏,翼若垂天之云。
在冰山沉浮的北方海外,有一座成都载天山,海神玄冥居于其上。载天山下有一个巨人部落,名唤“夸父”,他们都是身高数丈的巨人。
那北海之外的大荒,是被积雪和寒冰覆盖的黑暗之地。在大荒中,有一处巨大的水域,唤做“泰泽”。泰泽之北有一座幽都山,幽冥世界的统治者土神“后土”就居住在那里。
在黑夜中有一座城池,名唤“幽都”,那里是鬼魂的归宿,地狱的入口,看守者是后土的属神——巨人“土伯”。
大陆的西北方有宽广辽阔的泑泽,它南临不周山,实为黄河的源头,水神“共工”居于其间。
在西北海滨有“栗广之野”,龙神“烛九阴”居于附近的章尾山上。他张目为昼、闭目为夜,吹气为冬、呼气为夏,口衔“火精”,淡淡的微光照耀着日月之光都无法到达的幽黯之地。
传说,烛九阴运用神力,火精之光可以照亮幽都之下的九重泉壤。
山海世界的广大是难以想象的,还有数不清的奇珍异草、怪兽猛禽,只可惜没有时间一一叙说。
而且有很多事情巫师也只是听说,知道的并不真切,或者还有很多事情恐怕巫师也是没有听过的。
别说一个在小村落里看护圣火的巫师,就是那巫咸部族的众巫之王也不能把这山海世界的神奇一一道尽吧!但仅仅这些就足以挑动祁昆那好奇的神经,让他浮想联翩,欣然神往了。
不过,祁昆也只是当做一种奇闻听听而已,根本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不得不被形势所迫走遍山南海北,亲自去闯一闯这神奇的山海世界。
楼主 沧海泛波2020  发布于 2020-02-08 14:45:15 +0800 CST  
第四章 山林惊变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眨眼之间就过去了十年。
祁昆也从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成长为一个壮硕英武的男子汉。他已经是一名经验丰富、能够独当一面的高明猎手,公孙老爹也早就不再担心他一个人进山了。
老爹不再关心生活琐事,一切由祁昆定夺。如今的他只忙着要给祁昆张罗一门合适的亲事,好能早日抱上孙子。
老人有时坐在门口的青石上,眯起眼睛憧憬着未来,好像已经看到子孙满堂、幸福欢乐的晚年生活了。
这一天,祁昆起了一个大早。因为今天是老爹的生日,他想早点上山,多收获一些猎物,晚上回家好好庆祝一下,最好是能够邀请邻居一起热闹热闹。
他拿上弓箭,又在腰间别了一把短刀和一卷麻绳,然后就在温柔的晨曦中,匆匆奔深山而去了。
天刚过午,祁昆已经收获颇丰,就算晚上来个“大会餐”,也是没有问题的。他一面坐在一棵大树突出地表的树根上,享受着自己的午餐,一面盘算着今天的晚宴,准备吃完后就下山回家了。
正在大快朵颐的时候,祁昆敏锐地察觉到距离自己不到十几丈的方向,传来了动物走动的声音。他迅速地收起了吃食,躲进了旁边的灌木丛中,偷偷向传来声音的方向窥探。
不一会儿,从前面茂密的丛林间走出一只玃(jue)如(洪荒时代的一种怪兽,就像普通的鹿,却长着四只角,白色的尾巴,前两只脚像人的手,后两只脚像马的蹄子)。它一边用前脚扒拉路边的野草,一边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时刻注意着周边的危险。
玃如是十分机敏的动物,想要捕获它则需要十二分的耐心,非有十足的把握不能出手。作为大山里长大的猎手,这一点儿祁昆是十分清楚的。
祁昆决定偷偷跟踪这只猎物,伺机而动,一举把它拿下,这样还可以在明天午间的集市上换一些日常用品(炎帝为了让子民能够互通有无、各取所需,开辟了市场,让大家以太阳为准,每日午间自发在固定的地点进行交换贸易,可以说开了经商的先河,被后世尊为“商神”)。
祁昆远远地跟着玃如,在丛林的掩蔽下翻山越岭,不知不觉间就走出去很远。
眼看时间越来越晚,祁昆不禁感到有些后悔,或许自己不应该因为一只猎物耽误了回家的时间,更别说晚上还要组织一场规模不小的晚宴呢!
祁昆抬头看了一眼数丈之外遮蔽在乱草间的玃如兽,他不想再耽误时间了,决定冒险一试。
祁昆挺起了弯着的腰,轻轻地从背后抽出一只羽箭,暗暗地搭弓扣弦,准备击发。可就在他要发未发之际,玃如突然扬起了头,往四周不安地张望着,好像察觉有什么危险就在附近。
祁昆不由得放缓了动作,莫非是自己被发现了吗?他正在纳闷儿,忽见玃如转头向他的斜侧方狂奔而来,全然不顾近在咫尺的祁昆。
祁昆不由得一慌,竟不由自主地躲避了一下,猎物就这样从他眼前一跃而过,很快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中。
祁昆一个人独自打猎已经很长时间了,遇到的复杂情况也不在少数,这么邪门儿的事情还是第一次,猎物怎么会朝着猎人的方向逃跑呢?
祁昆只是思考了片刻,就明白了其中的问题。这只有一种可能,玃如察觉到的危险并不是来自自己,而是有别的什么危险就在附近。
想到这里,祁昆那刚刚放松的神经再一次紧绷起来,周边到底有什么呢?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祁昆紧走几步来到刚才玃如所在的位置,认真观察着四周的情势。周围都是高大的乔木,地上是茂密的灌木丛,灌木下还有许多杂草。
时间已近深秋,树上的叶子随风飘落,发出沙沙的声响。祁昆巡视一圈也没有发觉什么异样,就在他意欲转身的时候,突然发现就在他的右手边不远处有一丛枯萎的灌木,那是一丛夙条草。
夙条草的叶子是赤红色的,因为它的茎干直滑而且坚硬,特别适合做羽箭的箭杆,所以祁昆非常熟悉。
本来植物的枯荣乃是时令使然,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从小在大山里长大的祁昆,还是凭借着对大山的熟悉发现了些许的蛛丝马迹。
这株植物决不是正常的枯萎,因为正常的枯萎总是从最外层的叶子开始,变得干枯并掉落下来。植物并不是真的死去了,而是为了度过严冬,进行的一种自我保护,等到来年又会抽出新芽,茁壮成长。
但眼前的这株植物却是从根到叶整株的枯死了,根本不是逐渐地枯萎,而像是一瞬间就腐败变质,结束了原本蓬勃的生命似的。
祁昆走到夙条草前,蹲下身去认真观察,草儿通体发黑还散发着一种腥臭的味道,连草下的土地似乎也是黑臭的,还有些潮湿。
祁昆一伸手扒开周围的乱草,却看到了一幅令人作呕的景象。
在茂密的丛林后面是一个不大的斜坡,有一股溪流从斜坡的上游缓缓流下。
在祁昆的印象中,历儿山的水向来都是清澈甘甜的,可眼前的溪水却是黑褐粘稠,还散发着腥臭,上面飞着嘤嘤嗡嗡的蚊虫。
溪流两边的草木都已经枯萎死去,几棵溪边的小树无力地举着黑色的树枝,像是伸向天空的干枯的手臂。
显然,树木枯死的范围还在扩大,刚刚蔓延到自己所在的地方,而这株夙条草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这是怎们回事?
祁昆突然觉得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而历儿山下的村民们还浑然不知。他毅然决定继续沿着小溪向下游探查探查,看能不能把事情搞清楚。
祁昆沿着溪流一路向下,看到沿溪两岸到处是枯死的花草树木。慢慢的,枯树的范围越来越大,溪水流动的也越来越缓慢,祁昆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最后,溪水流注到一个小水潭里,水潭的面积不大,周围满是枯草朽木。水面上还飘浮着几具死去的动物尸体,滋生了蚊蝇和蛆虫,掩映在丛生的枯草之间,散发着阵阵恶臭。
一切都沉浸在死寂中,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祁昆绕着水潭认真地探查,在谭边发现了一道拖移的痕迹,弯弯曲曲延伸到密林中,痕迹下的枯草都倒伏在地,还断续地沾着肮脏的潭水。
祁昆顺着痕迹追踪了数十丈远,发现拖痕消失在前方的一丛乱草中。
他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尽量放轻脚步,弯腰屈身前进,悄悄地靠近草丛,轻轻扒开向里观看,却看到了自己意想不到的情况。
在草丛中,躺着一个女孩子。
女孩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穿着苎麻布的短衫,乍一看长得眉清目秀、古灵精怪,但此刻却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头上显着淡淡的青黑之气。
祁昆上前探了探,女孩的呼吸还很平稳!
这是谁家的姑娘?
怎么会出现在这深山里?
祁昆驻立在一旁思考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不管是怎么回事,都没有遇上了不管的道理!”
祁昆决定还是先把女孩背到山下的家里,找巫师给看一看,一切都得等她清醒后,才能再做打算。
就在祁昆动手搬动女孩时,她突然“吭吭”地咳了几声,胸口跟着剧烈地抖动着,紧接着一口黑血从嘴里喷涌而出,吐到了正前方的地上。
祁昆也是一惊,赶紧让女孩坐下,依靠在旁侧的一棵大树边。
女孩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看到祁昆就显现出惊奇的神色,好像是看见面前有人而觉得十分意外。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祁昆问道。
女孩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祁昆又问。
女孩还是没有回答。
祁昆心里一惊,暗想道,“莫非是个哑巴!真是个不幸的人!”
祁昆摇了摇头,转而说道:“我送你回家吧!”
女孩也摇了摇头。
“你是受伤了吗?”祁昆又问。
女孩点了点头。
“那——,要不你先跟我回家吧!”虽然有些犹豫,一番踌躇后,祁昆还是真诚地说道。
女孩闻言猛然抬起头,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好像看到了什么洪荒猛兽一般。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家就住在这山脚下不远处,等你伤好了我再送你回家!”祁昆连忙解释道。
话刚说完,他又发现女孩突然眼光一变,充满了如临大敌的恐怖。
“哎!你别这么看着我,好像看见怪物一样!我可是一片好心……”祁昆一句话没说完,就觉得脑后传来了呼呼的风声,风里还夹杂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他的心猛然一沉,知道大祸就要来临了。
楼主 沧海泛波2020  发布于 2020-02-09 16:25:23 +0800 CST  
第五章 熊王

祁昆正在和一位陌生的女孩攀谈之际,猛觉得脑后恶风突起,还夹杂着一股腥臭味,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大型的野兽从后面对他奔袭而来。
凭着这几年打猎积累的丰富经验,他知道,要是此时回头观看,肯定被野兽扑个正着,躲也是躲不开的。
为今之计,时间就是生命,他一把搂住女孩,就势扑倒在地,沿着地面滚出去十几丈远,然后迅速用手撑地爬了起来,转身朝刚才的地方观看。
只见刚才他们谈话的地方站定了一头巨大的猛兽,长得像牛一样,浑身棕黑,却唯独脑袋是白色的。
两只牛角闪着幽光,犹如两把匕首向前伸展着,在头部的正中间竖长着一只橄榄形的眼睛,血口獠牙不时有腥臭的涎水滴流下来。滴到哪里,哪里的草木便像遇到剧毒一般,瞬间腐败枯萎,并腾起一股青黑色的烟雾。粗大的尾巴像一条吐着信子的大蛇,在身后左右摇摆着。
须臾之间,被猛兽四蹄踏过的草地也枯萎变黑,顿时失去了勃勃生机。
面对这一不知名的巨型猛兽,祁昆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祁昆从小在这片土地上长大,对山里的大部分动植物都熟悉得很,从来还没有见过,哪怕是听说过历儿山还有这么一种怪兽。
虽然不认识,但明显是来者不善,如果处理不当,恐怕自己的小命就得交代在这了。
怪兽一见自己扑了个空,也转过身来,直盯着祁昆和女孩,目露凶光,并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祁昆抽出腰间的短刀,十分机警地站在树下,一边护着旁边的女孩,一边蓄势待发、准备迎战。
女孩此时应该是恢复了一些气力,扶着大树勉强支撑起孱弱的身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祁昆和怪兽就这么相互对峙,谁也不敢先出手,但祁昆并不知道,怪兽其实真正忌惮的是旁边看似柔弱的女孩。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怪兽最终耐不住等待,抢先发动了攻击。它一跃而起,朝两人冲了过来。
祁昆毕竟是久经历练、沉着冷静。见怪兽扑面而来,他稳稳地站在原地不动,待其快要到跟前时,突然偏头下蹲,右手反握匕首狠狠地朝怪兽的肚皮就是一刀。整个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点儿多余的噱头儿。
要是别的野兽,就这一下,怎么也得肚破肠流,最起码得在肚皮上留下一点儿痕迹。
可今天却是遇上了敌手,祁昆感到自己的刀好像刺到了坚硬的磐石上一样,“当”的一声,直震得虎口发麻,刀都差点脱了手。
怪兽一下扑空,由于用力过猛,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到对面的一棵大树上,竟把大树一下子撞成了两截,树干断裂发出的巨大声响充斥着森林。
倒下的大树撞到旁边的树冠上,挂断了旁出的树枝,并最终轰然倒下,枝叶掉了一地。
更恐怖的是大树就像触到了什么剧毒的汁液一般,在倒下的短暂时间里,竟然迅速枯萎腐烂,变成了一堆朽木。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凶兽,怎么有着如此可怕的力量?
“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祁昆暗想道。
那怪兽转过身来,再次把头朝向了祁昆,两只尖锐的长角直指他的方向,鼻孔里呼呼冒着青黑色的臭气,把周边的杂草熏枯了一大片。
只稍停了片刻,怪兽就一声怒吼又低头猛冲了过来。
祁昆迅速抓住旁边的树干,两腿一齐用力,只三纵两纵就爬上了数丈的高度。
待怪兽临近下方,他一手紧握匕首,一手抓住树干,双脚对着树干用力一蹬,翻身向下跃来,并就着下跳的力道,把刀用力朝怪兽的独眼上猛戳上去。
怪兽见短刀带着风声戳来,猛地一摆头,短刀和猛兽的长角碰到了一起。随着一声尖锐的碰撞声,祁昆右手一松, 短刀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的草丛中。
祁昆心道一声“不好!”顺势一个后空翻,落到了距离怪兽一丈多远的草地上,又就地滚出五六丈的距离。
他随手抓起了一根粗大的树桠,两下就清理成一根木棒。趁怪兽还没有转身,果断从其后方猛攻。
怪兽摆开像蛇一样的尾巴,只一下就把木棒抽得粉碎。祁昆也因为挡不住巨大的冲击力,跟随着被甩出去十数丈,重重地摔在了草地上。
由于地上落叶非常厚,他倒也没有受什么太重的伤。
祁昆眼看怪兽又要伺机扑来,而自己又没有了武器,自知只有暂时转攻为守,才是上策。
祁昆在林地间,一边灵活地闪转腾挪与那怪兽周旋,不断地消耗着对手的锐气,一边瞅准了刚才短刀掉落的方向渐渐靠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突然从旁边的丛林中飞跃出一头庞然大物,朝怪兽猛扑过来。巨大的身躯和怪兽撞在一起,犹如两块巨大的磐石相碰,带着呼呼的风声,竟撞断了好几棵林间的树木。
怪兽也没有想到还会有这种事吧!估计心里也在纳闷呢!它随着巨大的冲击力,和这个来不及看清楚的巨物一起滚下了一道斜坡。
祁昆对眼前的情景也是一怔,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以至于他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但他马上就恢复了冷静的状态,迅速找到刚才失落的短刀。然后,又找到躲在树后的女孩,此时的女孩已经恢复了不少,行动也自如了许多,祁昆拉着她急匆匆地顺着斜坡追了下去。
斜坡下是一处弯曲的河谷,河水已经干涸。从谷底向上看去,四面的群山就像黑色的巨人一样巍然耸立,而谷底就像一个大碗的底部。
此时,时间已经不早了,月亮也已经亮了起来。
祁昆早已把生日宴会的事搁到了一边,他和女孩小心而又迅速地来到谷底部位,躲在一块岩石后面,借着月光观察着对面的战场。
那巨物原来是一头棕罴,正在与怪兽展开激烈的搏斗。
看来,仅仅刚才一会儿的功夫,两头巨兽就都已经耗费了不少力气。
怪兽低着头把两支角冲向前方,呼呼地喘着粗气,右前蹄一下一下蹬着脚下的泥土。
而棕罴则高抬着头,两只前膀巴着地面,发出低沉的咆哮,两只巨大的尖齿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突然,怪兽低吼一声,支着角卯足力气顶向棕罴。棕罴也不示弱,人立而起,两只前爪紧紧握住了冲过来的兽角。
这是一场力量的角逐,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怪兽猛烈地摇动了一下硕大的头颅,棕罴一个冷不防,被巨大的惯性甩了出去。
由于重量太大,它并没有被甩动多远,但仍然在撞断了几棵小树后,重重地摔在了一块大石头下。
棕罴一翻身从地上跃了起来,迅速爬上了身后的岩石,站在岩石上,怒视着面前的怪兽,突然仰头发出了一声洪亮的咆哮。
不一会儿,四周的山上就传来了回应的咆哮声。
随着咆哮声,山林里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身影,快速朝谷底聚拢过来,不一会儿就走到了跟前,竟是一只只熊罴,颜色有棕色、褐色、黑色等等不一,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一个个呲牙瞠目,怒视敌手。
很快,来援的熊罴就把怪兽围在了当中,还有更多的回应和更多的身影正在源源不断地赶来。
怪兽见势不妙,步步后退。
棕罴从岩石上一跃而下,直扑过来,把怪兽扑倒在地,撇出去很远。怪兽从地上趔趄着站起来,低头向旁边的熊群撞去。
熊群虽然数量众多,力量却参差不齐,在怪兽在左冲右撞下,包围圈终被撕开一个缺口,怪兽奔逃而去。
熊群也没有要追击的意思,它们拥簇在巨石之下、低头默立,好像见到了尊贵的首领。棕罴再次登上岩石,对着天际咆哮一声,其他的熊罴也都跟着低沉地咆哮起来。
祁昆为这一幕不可思议的情景而感到惊奇,自己打猎这么多年,这种情景还是第一次看到。
然而更令人吃惊地还在后面,棕罴竟然开口说话:“把我们尊贵的客人请上来!”
当几只大熊走到祁昆跟前发出邀请时,这个青年还在因为今晚见到了太多的不可思议而发呆。
祁昆茫然地和女孩走到棕罴跟前,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不是说我们是好朋友吗?”棕罴首先打破了沉默,“为什么不和老友打声招呼呢?”
祁昆刚刚回过神来,想了想说道:“其实,我已经猜到您就是当初带我找到杜衡草的那只棕罴了,不过让我吃惊的是您怎么会说话呢?”
“我为什么不能说话,我可是比你们人类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间早多了”棕罴回答道。
“……”祁昆一脸的茫然。
“你们人类是在一万多年前,女娲大神用黄土和水创造的,我们熊族则是在洪荒时代的初期,山海世界未成之时,神农大神用山中的土石塑造的!”棕罴又解释道。
“这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呢?”祁昆施了一礼,说道,“感谢您又一次帮了我!”
“其实要说‘感谢’的人应该是我,要不是当初你在林间救了我,哪还有我的今天!”棕罴回道。
“可是,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呢!”祁昆又问道。
“我乃熊王,是“熊罴”部落的首领,就居住在黄河林源中!”棕罴答道。
说完,熊王昂首人立,俨然一位傲然挺立的王者。
祁昆又深施一礼,拱手说道:“那就多谢熊王!”
棕罴再次转向石下的熊群,说道:“我代表熊罴部落郑重宣布‘自今日始,熊族将世代效命于公孙氏,永不相违,如有违背、人神共弃’!”
话音一落,群熊的咆哮声此起彼伏。
今天发生的稀奇事太多了,祁昆一时都不能完全消化。
但其实,等后来他经历了更多的爱恨情仇后,再回想起今天的事,也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小朵浪花罢了!
熊王和另一头壮硕的灰熊把祁昆和女孩送下了山,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了。
在转身回深山之前,熊王突然凑近祁昆的耳边,轻轻地说道:“要注意你身边的那个女孩,虽然我看不透她的来历,但我真切地感到她决不是一个普通人!”
楼主 沧海泛波2020  发布于 2020-02-10 09:11:16 +0800 CST  
第六章 疫情肆虐

辞别了熊王,祁昆搀扶着女孩缓缓地朝山下走来。
在快到村口的时候,他发现前方的大树下站着一位老人,黑红色的皮肤,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沧桑,背已经驼了,一手拄着拐杖正在朝山里张望,眼睛里显出焦急的神色。
看到有人远远走来,老人喜出望外,远远喊道:“是祁昆吗?怎么才回来呀!”言语中带着些许的责怪之意,这情形就和十年前如出一辙。
此情此景,祁昆不禁眼睛湿润了。
孩子们总是觉得,随着一天天长大,父母就变了,变得不像以前那么宠爱自己。
其实,父母的牵挂是永远不会变的,真正改变的是我们自己呀!
祁昆走上前,搀着父亲回到了家里,把昨晚的事情向父亲说明了一番,并把女孩做了简要的介绍。
其实,他对这女孩也实在是了解得不多,所以也没有什么可介绍的,只是觉得她很虚弱,需要好好地调养一下,等身体恢复以后再做打算。
公孙老爹听完后,表情很严肃。他喃喃道:“天降异兽、必起祸端,只是不知道是应在‘天灾’、还是应在‘人祸’!”
“ 祁昆,从今天开始,万事要小心谨慎才好!”老爹又嘱咐道。
“爹爹放心,孩儿知道!”祁昆回道。
“傻小子,你知道啥!”老爹忽然又换了一副脸面,吩咐道,“还不去圣火堂找巫师来,为这位姑娘看一看,身体还有没有什么事!”
“哦……”祁昆一边应着,一边暗想,“老爹今天这是怎么了?咋想起一出是一出,变脸也有些太快了吧!”
长话短说,巫师为女孩诊治后,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曾身中剧毒。不过,毒素现在已经退去,只是身体还比较虚弱,需要再好好调养几天。
祁昆见女孩没有什么问题,也就放了心,每日里精心照料,女孩的身体也很快就开始好转起来,只是仍然闭口不言。
女孩一天天好转,就做些缝补浆洗之类的家事。祁昆也不用再穿着有窟窿的衣服了,虽然衣服仍然是破旧的,但之前的窟窿已经被细密的针脚缝补好,家里也变得干净整洁起来。
公孙老爹自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心中暗想:“这女娃长得倒是机灵可爱,只可惜不会说话,要是……”
公孙老爹每天在脑袋里翻腾着“祁昆和女孩般不般配的问题”,觉得万一小孩子腼腆,不好意识说破,岂不是误了一桩好姻缘!作为老爹理应在这件事上撮合一把,只是不知道两个孩子的心意如何。
既然祁昆把女娃带到家里,应该还是有点儿意思的吧!可是不知道女孩子怎么想的,希望他们能情投意合,两厢情愿,最好……
哎,只可惜不会说话……,老爹翻来覆去地琢磨,就在他终于决定要开口时,村里却出了天大的祸事,这件事便不得不给搁置了,更没有想到这一搁置,竟成了永久的遗憾。
因为常年在山上劳作,身体强壮,猎户是很少得病的,但最近村里的猎户突然间陆续得了一种奇怪的病。
事情的起因,是村头的刘家大哥打猎归来,觉得有些发热。本以为是进山着了风寒,便熬些生姜水喝了,发发汗,也没有在意。可是几天之后,病不但没有要好的意思,还越发的严重了。
这病说也奇怪,病人上吐下泻、时冷时热,冷的时候像是掉进了冰窟窿,热的时候则像是抱着个炭火盆,随后会昏迷不醒,皮肤出现溃烂,器官衰竭,惨不忍睹。
可怕的是从那一天起,这种病的发生范围迅速扩大,村里很多人都陆陆续续得了病,苦不堪言。
公孙老爹得知后,大呼这是瘟疫,嘱咐祁昆千万不要再上山打猎。
由于没了进项,家里过得一天比一天拮据。幸而祁昆还能在山脚附近挖些野菜,运气好的话,偶尔还可以碰到一两只山鸡野兔之类的,总算是还揭得开锅。
这一天,祁昆信步走到圣火堂附近,脑海里又浮现出小时候,年幼的自己坐在圣火旁聆听巫师讲山海世界奇闻异事的情景。
忽然,他想到应该和巫师谈一谈自己那天在深山里遭遇异兽的事,或许与当前的疫情有一些关系也说不定。
巫师博学广闻,一定是知道一些东西的。想到这,祁昆加快了脚步,来到圣火堂旁的配房前,还没有进去,里面就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我们是为了村里的疫情而来,要赶紧进行隔离控制,否则以瘟疫现在的扩散速度,不久全族都要受到牵连!”一个人扯着公鸭嗓说道。
“所以,还要请巫师全力配合协助我们。”另一个苍老但又透着威严的声音补充道。
“是,守一方平安也正是我等的责任,长老还有什么要求就尽管吩咐吧!”巫师回答着。
“你先准备行大祭的一应所需之物,我和长老要去找一处合适的隔离场所。”公鸭嗓吩咐道。
随着巫师的应诺之声,传来了脚步声响。
紧接着门一开,从里面走出三个人来,为首的是一名老者,身形瘦削、神情坚毅,灰色的胡须,长长的袍衫,头发一根不乱,柔顺地披在身后,头上箍着一根蓝色的带子,带子的正中间额头的位置,还镶着一块翠玉。
老者身后是一个满头卷发的矮胖子,满脸油光,圆眼厚唇,透着凶蛮之气,巫师则紧跟在他们后面。
可能是没想到外面有人,那为首的老者见到祁昆,不由得一愣,问道:“这是谁?”
巫师紧走几步来到前面,谦恭地答道:“这是村里的猎户之子,经常来这里找我闲谈!”
老者眉头一皱说道:“这圣火堂也是闲杂人等能随便来的地方吗?”
巫师低头没有应答。
“看来我最近还真是该到下面走走了!”老者又说道,“村子里竟堕落至此!也难怪会有天灾!”说完便拂袖而去,那矮胖子也紧跟在后面颠颠地径自走了。
祁昆心情大为不悦,但碍于巫师的情面也不好当面发作,待两人走远后,上前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巫师言道:“他是公孙氏族长老会长老之一——应节,奉族长之命前来调查疫情!”
“噢!”祁昆一边点头,一边恍然记起老爹曾经跟他说过,他们所生活的地区有很多的氏族。其中,少典氏是最大的一支,所以其它氏族都臣服于少典,共同组成了少典部族。
他们这个小山村隶属于少典部族的公孙氏,氏族的一切族务由族长和长老会统领裁决。
虽然氏族是这个小村子直接的统治和管理者,但由于地域荒远,氏族领袖们百年来从没有想过要到这片土地上看一看他的子民。要不是因为瘟疫的发生,只怕祁昆这辈子也见不着应节长老一面。
所以,老爹曾经跟他说过的这些事情,祁昆的印象并不深刻,刚才巫师提到后,这些信息才逐渐又复现在他的脑海中。
祁昆说道:“氏族领袖啊!应该也是本领高强、学识渊博的人呢!”
巫师笑了笑,不置可否。
“既能为民造福,必然受到大家的爱戴和敬仰,可为什么那么盛气凌人,不似您一般平易可亲呢?”祁昆忽然转了语气问道。
这不明就里的一句话,却把巫师拉进了遥远的回忆。
巫师也是出生并成长于公孙氏族的贵族之家,和族长还是远房亲戚。
他从小就聪明机敏,过着无忧无虑的富足生活。当时的他恐怕就是做梦的时候也不会想到,世界上还有像这样的一个小山村,住着像祁昆一样的穷人。
氏族里每隔五年,就要举行一次隆重的仪式,从适龄的小孩中精心挑选人员,送到西方的巫咸部族学习巫术和各种知识。这些孩子学成归来后,会被安排到氏族中的各个村落,作为圣火的守护者。
少数人在经过历练后,更是有机会走进长老会成为氏族首领,拥有统御全族的权力。所以,很多贵族都想方设法要把子女安插在其中,以作为未来的跳板,以期登上氏族的权力中枢。
巫师仍然记得当年自己被选中时,父亲兴奋的样子。父亲对他寄予了厚望,语重心长地告诉他“要担负起家族的未来”。
然而,命运总是无常的,不幸则总是和你不期而遇。就在你最春风得意的时候,给你一场萧瑟的秋雨,摧枯你心中那正在萌动而生的芳华。
巫师经过艰苦的学习和磨砺,就在终于学成归来,想着要如何大展宏图之际,才发现久违的家族已经败落,亲人故去、家仆四散,具体原因已不可考,所以不得而知。他自己随后也被安排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成为了一名圣火的守护者。
现在想来,这其中必然是掺杂着复杂的权力斗争,不过现在的自己,也无心再参与其中了,而思想的这一转变,却都源自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
来到这里后,巫师看到了在远离权术统御的深山里,还有这样一方净土,有这样质朴醇厚的民风,虽然贫穷却依然快乐,有祁昆这样聪慧的孩子,如果生在贵族家里,他今后一定能成大事。
相比之下,巫师觉得自己也算是幸运的,既见到过贵族的尔虞我诈,又见识了贫民的善良坚韧。
那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们,也许至今还没有看到在社会的最底层,还有着生机勃勃的离离原草,蕴含着无穷的力量,随时都有可能把那日渐腐朽的牢笼付之一炬。
“您在想什么呢?”祁昆的话把巫师拉回了现实。
巫师看了一眼面前的祁昆,说道:“你是山里长大的孩子,自然不懂政治斗争的残酷!”
“什么是政治斗争?” 祁昆天真地问道。
巫师拍了拍祁昆的肩头,说道:“记住,并不是天下的巫师都像我一样。还有,你最近还是少来我这里比较好!”
祁昆刚要问为什么,巫师又说道:“好了,我今天还有事,不能陪你多聊了,有事改天再说吧!”说完就匆匆离去了。
“哎!我还有事没说呢……”看着巫师走远了,祁昆的后半截话只得咽了回去。
楼主 沧海泛波2020  发布于 2020-02-10 20:29:42 +0800 CST  
错误113
楼主 沧海泛波2020  发布于 2020-02-11 16:42:44 +0800 CST  
第七章 隔离

应节长老办事的效率很高,隔离区很快就建立了起来。
在靠近山脚的位置,搭起了一排排的茅草棚,周边圈着坚固的围栏,围栏底部则是坚硬的岩石。
隔离区的外面靠近村庄的这一边,则被清理成一个小广场,广场的中央还搭起了一座祭坛。
祭坛夯土而成、分为三层,每一层都插着数面旌旗,上面绘着古怪的符号,在第三层的长案上,放置着蓍草和龟甲,长案前是熊熊燃烧的圣火坛,正是从圣火堂引来的火种。
越来越多的村民被运进了隔离区,应节长老要求全体村民都来到广场前,主持了盛大的祭祀仪式,祈求执掌神罚的创世大神——“西王母”为他的子民消灾弭祸、驱除瘟疫。
应节长老在祭坛前,煞有介事地行叩拜大礼,一步一叩走上祭坛,在案前大声颂道:
伟大西王母啊!
创世的大神!
您给了我们通灵的本领,
您给了我们预知的能力,
您教会我们与神交流,
让我们走出懵懂。
您的恩情生死肉骨,
我们的心意
又怎能用有限的言辞表明!

仁慈的西王母啊!
悲悯的大神!
您睁开那如炬的慧眼,
看一看这曾经的世界,
您的子民又在遭受苦难,
请再一次给予慷慨的恩赐,
让我们走出瘟疫的阴影。
…… ……
最后,广场上所有的人都虔诚地跪伏在地,祈求大神的祝福,场面十分壮观。
在一片祈祷声中,应节长老用圣火点燃了面前的蓍草,把龟甲放在其中进行烧灼,并在烧完的灰烬中,捧出龟甲残片,认真寻找着神的指示。
最后,他拿腔作调地说道:“大神已然给出神谕,但我还要细细领会,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众村民闻言一脸感激,唯有祁昆露出一抹不屑的神情,他偷偷瞄了一眼在前面站立的巫师,巧得是巫师竟然也偏头看了一眼他,祁昆见状连忙又低下了头。
应节长老随后遣散了民众,不必细说。
祁昆匆匆回到家中,他并不认同这种祭祀的仪式。
虽然祁昆深信着创世大神的存在,也见识过这个世界上的一些神秘力量,但这种祭祀却怎么看怎么是形式大于内容,他越发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那患病的村民估计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祁昆把自己的想法偷偷地告诉了老爹,意外的是,这想法竟得到了老人的认同。
老爹赞许地说道:“还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小小年纪就敢质疑族里的长老,嗯!像是我的儿子!”
老爹授意祁昆悄悄地去找巫师谈一谈,谋求解救村民的办法。
祁昆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和巫师说完的话。于是,他趁着夜色悄悄向圣火堂潜去。
祁昆走得很快,因为村子本身也不大,时间不长就来到圣火堂前。一路上,他听到四处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心情也愈发的沉重了。
祁昆在圣火堂前驻足踌躇,想起了之前巫师说过“近期不要找他”的话,一时不知怎样才能见到巫师,又尽可能不惊动应节长老和那个矮胖子。
就在思考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圣火堂里走了出来,祁昆急忙闪在了一边,借着月光一看,竟然是巫师。
祁昆喜出望外,轻轻凑过去,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巫师大人”
巫师猛然回头望见了他,感到有些意外,但马上就拉着他以极快的速度遁入了黑夜中。
巫师带着祁昆来到了村外的一条小河旁。
西方的月亮正在逐步亮起,天上淡淡的云朵时时飘过,一轮圆月在其间时隐时现,把银白色的柔光挥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一时让两人忘记了最近的压抑。
巫师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圣火堂前闲逛?”
祁昆笑着答道:“大人还真是会开玩笑,我怎么是闲逛?我可是专程赶过来的!”
“这么说,你是有事要讲。”巫师问道。
祁昆严肃地问道:“在过来的途中,我听到很多村民在家里偷偷地啼哭,是怎么回事呢?”
巫师黯然低头,过了良久,才抬头说道:“应节长老把患病的村民集中到隔离区,为了避免疫情传染,不允许家属探望,甚至死者都不能收尸!大家畏惧氏族的权威,心有所伤却不能明言,所以才会有啼哭之声!”
祁昆问道:“就不能想办法祛除瘟疫吗?”
“今天白天,长老不是已经带领大家祭神领谕了吗?”巫师反问道。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巫师大人不是真的认为就这么一个形式化的东西,便能祛除疫情,解救苍生了吧?”祁昆的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怀疑和调侃之气。
巫师正色说道:“祁昆,我承认你是一个聪慧的孩子,也很阳光乐观,我有时竟也会在不觉中羡慕你的生活态度,但我要忠告你,任何时候都不要调侃和创世大神有关的事!他们是继始祖大神盘古以来,天地间最伟大的力量!不是凡人可以论及的。”
祁昆见巫师神情严肃,也赶忙收起了轻佻的言语,正色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这么说的,我只是觉得仅仅靠着祭祀,恐怕救不了大家!”
巫师沉默了一会儿,愤而说道:“什么祭祀?什么仪式?只不过是愚弄民众,稳固统治的工具和手段而已!”
“……”祁昆没想到巫师竟会这么说,一时惊得合不拢嘴。
巫师抬起头看看祁昆,又说道:“祁昆啊!虽然不知道告诉你这些对不对,但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些事!”
“创世大神西王母,教授人类通灵问卜、聆听神谕,是需要通过虔诚的冥想才可以实现的,这是灵魂的深层次交流。而借助诸神的力量驱妖除魔,更是要勤学苦练,苦常人所不能承之苦,方能行常人所不能行之事。只有经过艰苦的修炼,才能不断提升个人修为,这没有任何的捷径可走,更不能投机取巧!”巫师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长老白天的祭祀是……”祁昆若有所思道。
“所谓的祭祀原本只是人类对大神们表达感恩的一种方式,却在岁月的演化中,逐渐变成了统治者们,借神之名、行己之政、谋己之私的工具,实在是玷污了巫师们的名誉!”巫师愤愤地回道。
“您说得太对了,我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有您理解的这么深刻!”祁昆一边点头,一边赞许地说道。
“好了,你还没有说这么晚到圣火堂来找我的原因呢!”巫师打断了他的话。
祁昆猛地一拍脑袋,说道:“看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接下来,祁昆便把前些日子在森林里遇到怪兽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巫师,只是有意把熊王的事情隐瞒了下来。
巫师显然对他所说的很感兴趣,一边听一边询问着一些重要的细节,但那天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而且又是晚上,有很多东西祁昆也实在是记不清楚了。
最后,巫师问道:“那个怪兽长得什么样子,有什么特点,你能再描述一下吗?”
祁昆又仔细地回忆了一会儿,说道:“怪兽么,总体来说长得像牛,但却比牛大好几倍,像座黑色的小山丘一样,脑袋中央只长了一只橄榄型的眼睛,要说最大的特点,就是凡和它有所接触的东西,瞬间都会腐败枯死,像是见了克星似的!”
“好,我都知道了,您提供的线索非常有用,想这历儿山是村民赖以生存的栖息之地,如果有什么变化……”巫师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道,“祁昆,您害怕吗?”
祁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给懵住了。
“不,不怕,没有点儿胆子怎么当猎人啊……哎,不是,巫师您这是什么意思啊?”祁昆不明就里地问道。
巫师非常郑重地说道:“我想,你那天遇到的怪兽说不定还真与这次瘟疫有关系呢!而且我也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测!”
“是什么?”祁昆一听便来了精神。
“还不能确定!”巫师摇了摇头,说道,“不过如果真是那怪兽带来了这场灾难,它现在就一定还在历儿山的深山里,我想让你带我找到那天你遇到怪兽的地方,一起去探查寻找灾疫的源头,也好溯本清源,化解当前的危机!”
“好啊,正合我意!什么时候出发?”祁昆突然莫名地兴奋了起来。
巫师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大概已经到子时了,说道:“事不宜迟,就是现在!”
祁昆突然向巫师靠近了一步,嘴巴几乎挨上了巫师的耳根,轻声说了一句:“小心,有人在偷听我们的谈话!”
楼主 沧海泛波2020  发布于 2020-02-11 20:07:38 +0800 CST  
第八章 探源

祁昆是猎手出身,耳朵聪敏得很。在和巫师谈话时,他突然听见后方的一棵大树下有轻微的呼吸声。
其实,用“听”这个词也不是很准确,应该说是“感”到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某种东西传来的气息,这是猎手的直觉,来自人的五感之外,源于意识,应该算第六感吧!
祁昆向前一步,对着巫师耳语道:“小心,有人在偷听!”
巫师闻听此言,马上也警惕了起来,二人同时瞥向那棵大树。
这是一棵靠在河边生长的柳树,由于已是深秋时节,树上的叶子掉了不少,在夜色中像是一只伸向天空的大手,要触摸散发着柔光的圆月一样。在树干的阴影中,果然贴附着一个人影。
巫师突然把手一扬,一道白光直冲了过去,在人影上部爆裂开来,很多光点儿纷纷飘落,像是放了一道烟花,把那人站的地方照得非常明亮。那人躲闪不及,直接暴露在二人的面前。
“哎!怎么是你?”祁昆首先叫出了声。
原来树下不是别人,却是祁昆前些日子救的那个女孩,她轻轻用手势比划着,大概是说见祁昆久久未归,公孙老爹担心,所以让她来看看!
祁昆大概会意了她的意思,回答道:“我今晚要和巫师去办大事,麻烦你和老爹说,要晚些回去!”
女孩轻轻地点了点头,便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巫师笑着说道:“看样子,她和你的脾气秉性倒是很合适!一样的开朗阳光,不错不错!”
祁昆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却始终还是年轻,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儿,急说道:“巫师您乱说什么,什么合适?”
“我什么也没说呀!倒是你在想啥呢?干嘛这么紧张?”巫师诡异地反问道。
祁昆急忙辩解道:“我什么也没有想!只是为了救人,才把她领回家的!”
“好、好,我也没说你不是为了救她,我只是想知道你救她又是为了什么!”巫师笑着说道。
“怎么巫师大人也会说这种轻浮的话?我就是单纯的救人而已,没有别的目的,真的……”
巫师和祁昆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向山里走去。
其实,通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祁昆还真是觉得和女孩在一起时蛮开心的,只是还没有想到“喜欢”这一层,被巫师开玩笑似的一逗,他心中竟荡起了层层涟漪,不再那么静如止水了。
巫师和祁昆对历儿山的地势非常熟悉,他们借着月色在崎岖的山道上迅速地前进着,不到一个时辰就来到了大山深处。两个人收起了笑容,降低了音量,在祁昆的带领下,找到了那天偶遇怪兽的地方。
“就是那个小水潭!”祁昆指着前方说道。
虽然离着还有一段距离,但刺鼻的腥臭味儿仍然扑面而来,非常凝重,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二人掩住口鼻,小心翼翼地向水潭的边缘靠近,随着越走越近,水潭的现状也越来越清楚。
虽然过去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水潭的情况却有了很大的变化。
首先是水没了,原来的水潭正在慢慢干涸,现在已经成为一片低浅的沼泽地。在沼泽的表面到处都是枯萎腐败的灌木和水草,还有几副动物的骨架以及几具正在腐烂的动物尸体,夹杂着沼泽里烂泥的腥臭味,让人不由得直反胃。
在沼泽的边缘和中间,稀疏地长着几棵只剩下茎干和主枝的树木。在淡淡的月光下像是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魔影,张牙舞爪随时准备着吞噬误闯进来的猎物。
巫师微微嗅了嗅空气的味道,又沿着沼泽转了小半圈儿,认真地检查了周边的腐草朽木。
他低声说道:“很显然,这里的植物和动物都中了毒,而且毒性非常的强烈!我们现在必须要顺着这些枯死的草木,继续向前去追踪那怪物的踪迹!”
“然后呢?”祁昆小声地问道。
“然后?”巫师头都没回,坚定而平静地回道:“杀了它!”
“好嘞!”祁昆兴奋地差点没跳起来。
以前只是打猎,这次可是和巫师一起猎杀妖物,想一想就觉得够刺激。
巫师认真地检查了沼泽的四周,由于地处深山、人迹罕至,祁昆上次和怪兽打斗的痕迹还残留得比较明显。
“祁昆,你看这是女孩被拖动的痕迹,这是怪兽滚下山坡时的痕迹,草木都是背着沼泽的方向倒伏。”巫师一边查勘一边说道。
经过努力地辨别,他们终于找到了怪兽来时的道路。在月光下,这条痕迹中的草木倒伏方向都是向着沼泽的。
“看来,只要我们逆着这条痕迹向前,就能够找到怪兽的栖息地了。”巫师说道。
巫师和祁昆逆着怪兽的痕迹向前追踪,逐步向大山的更深处走去。
越向大山的深处,就越显示出这场异变的恐怖,到处是枯死的树木,腐败的灌木,糜烂的杂草,干涸的小溪,散发着臭味儿的污泥。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避开被污染的山林,不断向前探查,又过了两道河谷,终于来到历儿山深处的一座山峰下。
山峰不是很高,算是历儿山众多侧峰中的一座,痕迹沿着山峰间的乱石曲曲折折地向上延伸,两个人也顺着痕迹敏捷地向上攀登追寻。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们就来到了半山腰。
这里是一小片平地,就像是陡峭的山腰上突出的一座平台,一条小瀑布从山上流下,在平台的一侧冲出一个小水潭,水溢出后又从平台的这一侧奔泻到山下。
整个平台到处是腐朽的草木,原来肯定是个草木茂盛的地方。
二人正要向前查勘,祁昆却突然伸手拦住了巫师,并拉着他躲在了一棵大树下。
“巫师大人,您看!”祁昆小声地说道。
巫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平台靠近山体的一侧,树木的掩映下有一个黑洞洞的山穴。
“看来这应该就是怪兽的巢穴了,我们要做好准备!”巫师说道。
“要怎么做呢?”祁昆问道。
“我先摆好一个法阵,然后你去诱它出来,把它引入我的阵中。”巫师说道。
“敢吗?”巫师紧接着又补问道。
“行,我都与它较量过了,虽然降不住它,短时间内它也别想占我的便宜!”祁昆坚毅的话语中透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巫师选中了位于水潭南侧的一处空地,在它的四面分别有四棵粗大的树木,虽然都已经枯死,但巨大的树干仍然非常坚实,就像四根漆黑的巨型石柱一样,包围着中间的草地。
巫师拿出了四张桃木片,上面刻划着繁复的祷文,把它们分别贴附在四面的树干上,然后转身对祁昆说道:“你现在可以去引它出来了,记住一定要把它引到四棵树的中央才行!”
祁昆领命,一探身便走进了怪兽的巢穴。
山洞里非常黑暗,那不是像夜晚一样没有光亮的黑,而是一种失去光明的绝望,这种黑好像不是虚无的,而是一片黑色的实体,走进去就会被这无边的黑色吞噬,令人没有一点儿迈步前进的愿望。
洞内的潮气在岩壁上凝结成水滴,不时滴落在地面的积水中,渗透着彻骨的寒冷,更彰显出山洞的深邃。
祁昆定了定神,小心地朝里面探寻。洞并不深,他摸索前进了大概几十丈后,前面出现一个拐弯,在拐弯的后面传来了动物“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怎么把它引出去呢?”祁昆思考着,“不能再走了,如果走到怪物的跟前,只怕是还没等引诱,就成了它的口中餐”
想到这,祁昆又轻轻地往洞口方向退了几步,在地上捡起一块儿差不多大小的石头,朝着拐弯处的洞壁投掷过去。
由于发力巧妙,石头与洞壁呈三十度角相撞后,又转向朝着洞弯里面飞去。只听“咚”的一声,随后传来了动物的低吼,在这寂静漆黑的山洞里层层回荡、摄人心魄。
紧接着,在对面的黑暗中显出了一只闪着绿光的眼睛,仿佛地狱中的鬼火,时隐时现。
祁昆早已经做好了向外跑的姿势,看那绿光缓缓靠近,觉得距离差不多了,回手又投出了一块儿石头,不过这次是瞄准了怪兽的眼睛。
由于黑暗中怪兽放着光的眼睛非常明显,这一下正好投中,怪兽一下子被激怒了。它狂吼一声,像一座小山向外冲撞过来,祁昆早已如离弦之箭,飞也似的朝洞口跑去。
祁昆飞奔至洞口之外,来到早已计划好的林地间,举弓搭箭做好了出击的准备。几乎是同时,一股狂风从洞里呼啸着涌出来,将洞口的枯枝烂叶席卷而起,空气中一时弥漫开腥臭的味道。
随后,怪兽像小山一样巨大的黑色身影从洞里窜了出来,恐怖的气息随之布满了这片林地,月亮也躲进了云层中,林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祁昆并不惧色,迅速地射出了一击响箭,怪兽循着箭声摆头,看到了站在林间的祁昆。
随着一声咆哮,怪兽不顾一切地朝他扑了过来。
楼主 沧海泛波2020  发布于 2020-02-12 14:45:55 +0800 CST  
第九章 蜚兽

祁昆站在四棵大树的中央地带,沉着地注视着怪兽与自己的距离,在它最后一下扑向自己的当口,迅速地一侧身,就势翻出了林地。
怪兽正好落在祁昆刚才站立的地方,巨大的身躯激起了团团尘土。
怪兽一看扑空,双腿用力又要跃起,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得逞,因为四面的大树上泛起了层层光环,分别为苍青、火红、银白和黑褐色。
光环顺着树干上下浮动,好似电光萦绕,放出一道道光华,在两棵相邻的树木间交织起来,形成一张光线组成的大网,任那怪兽在其间横冲直撞,终不能冲破光网的阻隔。
巫师此时正站在离法阵不远的一块大石头上,他的身形似乎变得高大了许多,身上泛着柔和的光芒,给这漆黑的夜色带来了一片光明。
巫师双手举向天空,嘴里呢喃着晦涩难懂的祷文,头顶的天空上很快就积起了大片的云朵,并汇聚成扭曲的漩涡,就像一个巨大的“暴风眼”,慢慢向着怪兽的上方移动。
怪兽被困在林间的大阵中,忽然停止了冲撞。
它的眼、鼻、口中冒出熊熊的绿色火焰,幽幽地说道:“巫师,你的‘四象浮光阵’果然不凡,但是如果你以为这就可以困住我的话,还是有点高估自己了!”
怪兽一声嘶吼,四足腾空而起,朝东方的祷文猛冲而去。
巫师似乎有些吃惊,但他仍然没有流露出丝毫放弃的意思,他左手向前一挥,一道绿色的光辉直射到对应方位的树干上。
木之力量受到祷文召唤,大树仿佛枯木逢春,又重现了蓬勃的生机。枝杈迅速地生长着,像一根根利刃向着阵内伸展,无数的藤条从树根部拔地而起,带着尖锐的荆棘交织成一堵坚韧的树墙。
怪兽不顾一切地猛冲,每一次冲撞都有一些树木和藤条腐败枯萎,但马上又会有新的树木和藤条生长出来填补原来的位置。
眼看“暴风眼”越来越近、越压越低,怪兽仰天长吼,更多的绿色火焰从它的血盆大口中冲出,带着浓浓的烟气,把它包围在中间。它卯足力气,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树墙,发起了最后一搏。
仿佛一道绿色的闪电,击穿了黑色的树干,贴有祷文的大树被拦腰折断,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掀起了大团的尘土和枯叶,腥臭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
几乎是同时,“风暴眼”中劈下一道电光,像一把利剑割裂了黑色的天幕,在林地间燃起熊熊烈焰。
怪兽吼道:“你以为引来天雷就可以打败我?哈哈哈……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我的底细!不过,你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了,带着这个遗憾前往幽都往生去吧!”
巫师站在磐石之巅,一时无计可施,他有些后悔带祁昆前来冒险,搞不好要连带这孩子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祁昆看到怪兽冲出大阵,敏捷地顺着山岩向上攀登,同时接二连三地射出去好几支羽箭,每一箭都直奔怪兽的要害,但是怪兽的皮肤坚硬如石,羽箭根本伤不到它。
怪兽抬头看到祁昆,笑道:“小娃倒是勇敢,只是可惜了!”
说完,它低沉地咆哮着,更多的火和烟向四周扩散开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东方突然现出了一丝光亮,起初只是一点点的火光,之后就急速地扩大,形成直径一丈左右的火球,像流星一般直朝怪兽而来。
怪兽急忙躲闪,那火球砸在地上,引燃了林间的枯枝败叶,大地随之震动,裂开了一道道缝隙,地下的烈焰猛窜出来,包围了志在必得的怪兽。
怪兽怒吼道:“怎么又是你,坏我的好事!”
巫师见怪兽一时间纠缠在地火中难以脱身,在磐石上高呼道:“祁昆,把你的短刀给我!”
祁昆听到呼声,急速从山岩上跳跃而下,一甩手把腰间的短刀抛给了巫师。
巫师接过短刀,朝自己掌间一划,鲜血顿时顺着刀刃流了下来。
巫师用流淌的鲜血在面前绘制了一个简略的图形,并诵念着祷文,鲜血符印升腾起点点红雾,缓缓与巫师的手掌连接在一起。
随着念完最后一句祈祷,巫师猛地把手向前一挥,并大声喊道:“觉醒吧!大山,把这亵渎你纯洁身躯的污物彻底地涤荡干净!还世界一份清平!”炙热的鲜血随着巫师高亢的呼喊向着怪兽飞去。
伴随着鲜血落到林地间,地上泛起了亮白色的光芒,巨大的符印以落点为中心层层扩散,一道道光柱冲破地面直达天际,整个平台被照得亮如白昼。
在烈火和光明的笼罩下,一切的黑暗都是那么的软弱无力和不堪一击。怪兽的毒焰更是相形见绌、黯然熄灭,它的周身在一瞬间便被无情的烈焰包围了。
烈焰中的怪兽忿然狂笑道:“竟然会用血祭召唤山神助你一臂之力,好!算你小子有种!”
怪兽话锋一转又说道:“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拯救那些无知的愚民了吗?实话告诉你,我的死只是一个开始,我随时准备着为了主人的计划献上这卑微的生命!”
“你的主人是谁?”巫师大声地质问道。
“哼哼……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就能见到他了!”怪兽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在强烈地烧灼下化为了一片灰烬。
怪兽终于灰飞烟灭了,祁昆急忙攀到大石上,扶着巫师坐下,问道:“巫师大人,您怎么样?”
“不打紧的!”巫师回道,“都怪我事先对可能面临的危险预估不足,才差一点儿着了妖兽的道!”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怎么如此的厉害?”祁昆问道。
“这是‘蜚兽’,古籍有载‘有兽焉,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是世上少见的凶兽!”巫师回道。
“这怪兽长得确实和书上说的很像!”祁昆一边回味着巫师刚才那诘屈的描述,一边自言自语道。
“不过,刚才这只却不是普通的蜚兽,它认识我的‘四象浮光阵’,并有重点地冲击被它克制的‘木’象一方,从而躲过了我的天雷之击,一定是受过点化的,被它称为‘主人’的应该就是那个幕后黑手,只是不知道是谁!”巫师又补充道。
“见则天下大疫,这次的瘟疫果然与它有关!”祁昆这才把巫师的第一句话理清楚,自顾自地说道。
“我想,肯定是有人豢养并点化了这头妖兽,让它在此污染山林。历儿山是众多大河的流经之地,蜚兽的毒液可以顺着水流向四周扩散,带来规模巨大的疫情。如果不是这次及时将它铲除,搞不好瘟疫还会沿着水流蔓延到黄河的中下游,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巫师继续缓缓说道。
“对啦!它说这只是一个开端,那岂不是还有更多的灾难要接踵而至?”祁昆终于跟上了巫师的思路。
“所以,世界可能要有大的变动,有极其邪恶的力量正在黑暗中悄然崛起!”巫师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可能是洪荒时代以来从没有发生过的灭世之灾,由不可想象的大人物在幕后操纵着!”
祁昆叹息道:“可惜我们还不知道对手是谁,甚至连近在家门口的危险都没有察觉呢!”
“不,任何时候都不要自我轻视!”巫师冷静地说道,“虽然我们在这场角逐中甚至连一个小卒都算不上,只是随时有可能被牺牲的祭品,但只要永不放弃、敢于一搏,总会有希望的!”
“我明白了,巫师大人!”祁昆坚定地点了点头。
“而且,起码我们知道已经有力量开始和它对抗了,刚才我们即将败北的时候,出现的那道闪光就是证明,还有蜚兽的那几句话,明显是指有人在阻止它的恶行,也因此救了我们的命,只是不知为什么此人不和我们相见!”巫师认真地说着自己的推测。
“既然与妖兽对抗,那肯定就是站在正义的一方啦!不出来相见也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吧!”祁昆说道,“我相信是朋友早晚会现身的,倒是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巫师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光辉正在转弱,已经接近黎明了,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他沉思了片刻,说道:“祁昆,感谢你冒着生命危险和我来到这深山里,相信山下的乡亲们如果知道今晚发生的事,也会感激你的,但是邪恶力量并不会这么想,他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乡亲们还笼罩在瘟疫的威胁下,在一切都没有明朗之前,我们就从眼前的事情做起,先想办法为大家祛除疫情吧!”
“那巫师大人可有袪瘟之法吗?”祁昆问道。
“要说延缓,甚至是治愈染病的村民不是没有可能,但要控制疫情地蔓延,则需要彻底净化被污染的山林,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暂时还没有主意!”巫师回答道。
“那怎么办呢?”祁昆又问道。
巫师沉思了片刻,说道:“你先回村里,看护好‘圣火’,我要去巫师的国度——‘巫咸部族’,向诸位大巫寻求克制瘟疫的方法,相信不久就能回来!”
“好的,我一定不负您的重托。”祁昆郑重地回答道。
巫师则欣慰地点了点头,嘱咐道:“一切要小心,我回来前不要轻举妄动!”然后便转身消失在密林深处。
祁昆看着巫师走远,独自向山下走来。
他很快就到了山脚,看到天刚蒙蒙亮,伫立在村口的圣火堂里,隐现着闪闪烁烁的圣火之光,想到巫师的托付,祁昆决定先到里面去看一看圣火的情况。
谁知这一去,竟在无意间窃听到一起惨绝人寰的阴谋。
楼主 沧海泛波2020  发布于 2020-02-13 17:13:30 +0800 CST  
第十章 民变

祁昆悄悄走进圣火堂的大厅,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圣火的样子,感到十分温暖。虽然平时他经常来找巫师,但圣火却不是谁都可以随便接近的,只有看护它的巫师才可以走到近前检视。
“圣火”在青铜祭坛中熊熊地燃烧着,萦绕在一片祥和的光辉中。
祭坛的四面都雕刻着复杂的纹理,东面是流云纹掩映着一条腾空而起的青龙,南面是烈焰纹环抱着一只展翅欲飞的朱雀,西面是山石纹承托着一只登高长啸的白虎,北面是波涛纹衬托着一只乘波踏浪的玄武。
祁昆想起巫师曾经跟自己说过,这便是“四方四象”,也是守护四方的灵兽。他正看得出神,忽听隔壁传出说话的声音,于是把耳朵贴近在墙壁上仔细探听。
“长老,这瘟疫的规模这么大,看来我们是阻止不了它的蔓延了,下一步该怎们办?”一个公鸭嗓问道。
原来是应节长老和他的仆人在谈论如何控制疫情。
“而且我们禁止患病人员的家属到隔离区去探望,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现在之所以还相安无事,只是因为没有人敢出这个头,一旦有人闹事,恐怕局面不好收拾。”应节长老补充说道。
“是啊!倘若灾民闹事,我们的人手也不够呀!”公鸭嗓继续说道。
“这样吧!你马上派人到氏族长老会去搬兵,以备不时之需!”应节长老指示道。
“那患病的灾民怎么办?看这瘟疫来势凶猛,说不定会威胁到整个公孙氏族啊!”公鸭嗓又问道。
“看形势吧,只要搬来援兵,一切都好办!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斩草除根了!”应节长老咬牙切齿地答道。
“长老所言极是,用几条贱民的性命,换取整个氏族的安定,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公鸭嗓恭维道。
“胡说,都是公孙氏的子孙,何来贵贱之分,这是舍生取义、舍己为公!跟着我这许多年了,还是这么口无遮拦!”应节长老训斥了几声。
“是、是……,长老见教得是!”公鸭嗓卑下地搭着腔。
应节接着说道:“倘若真到了这一步,也不能明来,你去暗中准备引火之物,那隔离区都是些茅草棚子,一旦天火降临,救无可救,明白吗?”
在隔壁窥听到应节和仆人的一番对话,祁昆直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恨不得马上冲到屋里和他们对峙,但刚走到门前,他又止住了脚步,平息怒气冷静下来。
如果应节不承认刚才所说的话,怎么办?氏族长老是族里领袖,没有切实的证据,谁又会相信自己说的话呢?
想到时机还不成熟,而这个残忍的计划也还没有真正实施,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陷入被动,祁昆决定先回家和老爹商量对策。
还没到家门口,祁昆就见老爹拄着拐杖站在门前,正在翘首张望,连忙赶上去扶老爹进屋,女孩端来了热汤,为大家驱寒。
祁昆早已顾不得这许多,把自己和巫师如何进山,如何与妖兽搏斗以及巫师对时局的推测,应节长老的残忍计划等等,火急火燎地向老爹和女孩全盘托出。
老爹一边听一边皱眉,在祁昆说完所有的事情后,表情沉重地说道:“天灾虽厉,尚能幸存;人祸之害,殃及万民啊!祁昆,值此大难之际,我们要为家乡父老尽一份力呀!”
祁昆说道:“这是自然,所以想和爹爹商量对策!”
老爹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公孙家世代生活在这个小山村,虽人丁稀落,还是有几家挚友的,可以与他们先行联络,特别是有家人被关在隔离区的,争取他们的信任和支持,然后暗中观察、伺机行事!”
“恩,孩儿今天就去办!”祁昆说道。
接着,老爹把可以联络的人员一一向祁昆说明,并嘱咐他一定要隐秘行事,不能走漏风声。
祁昆悄悄地联络可以信任的村民,一直忙到太阳放出明亮的光辉,鸟雀开始飞出去觅食,才回到家中。
祁昆一回到家里就紧闭门户,低声和老爹说道:“爹爹,我已经和大家都联系过了!”
“怎么样?”老爹问道。
“虽然个别人还有些疑虑,不大相信氏族长老会做这么残忍的事,但大家还是支持我们的,愿意和我们站在一起!大家已经约定,轮流在隔离区旁隐蔽守夜,如有情况,以哨音为号。”祁昆回答道。
“好,从今天起,一切都要小心!”老爹吩咐道。
接下来的几天是平静的,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就在大家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形势又紧张起来。
这天早晨,祁昆起床开门一看。一夜之间,村子里的各个路口都戒了严,把守的士兵一个个严阵以待,把整个村庄围得像铁桶一样,风雨不透。
祁昆心想:“长老会的援兵终于到了!”
他一边思想着,一边又提高了警惕。
一天无话,单说这天夜里,祁昆正在熟睡中,突然一声尖锐的口哨划破了长空。
祁昆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隔离区一片火光,他急忙下床,匆匆地朝火场赶去。
说也奇怪,路上怎么都不见了那些兵丁。
祁昆顾不得多想,迅速赶到现场,眼前早已成了一片火海,患病的村民在烈焰中哀嚎,活脱就是一座人间地狱的景象。
应节长老站在不远的祭台上,面色冷峻,一旁的公鸭嗓透露着得意的笑容。
应节长老向着怔怔站立的祁昆,冷冷说道:“怎么样!小子,还想和我作对!叫你知道什么叫自不量力,你看那是谁?”
祁昆随声望去,见老爹和女孩被两个士兵绑缚在祭台旁边的木桩上,俱都是蓬头垢面、奄奄一息。
刽子手已经举起了明晃晃的大刀,随着应节一声号令,刀锋带着呼呼的风声一挥而下……
祁昆“啊!”的一声,从梦中醒来,身上早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被噩梦惊醒,祁昆再也睡不着了。他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悄悄起身来到老爹的门前,里面传来均匀的鼾声,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祁昆正要回屋,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仔细一想,才发现路口的士兵竟然都不见了踪影。他猛然觉得不好,恐怕今晚真要出什么大事!
于是,祁昆顺手抄起打猎时的武器,悄悄来到外面,顺着小路朝隔离区摸去。
很快,祁昆就来到隔离区后的山岩间,借着月色向下望去,山脚下的茅草棚像是一口口黑色的棺材,不时传来病人痛苦的呻吟声。
祭坛静静地伫立在广场的中央,圣火在台上熊熊燃烧着。
突然,从远处来了一队人影,都携带着成捆的柴薪,一边还有人低声地说着:“轻一点儿,不要惊动了村民!”
祁昆的热血一下撞到了脑顶门,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绝不能任人宰割、逆来顺受。
只感到眼前一阵人影忙乱,来人已经把引火的物什摆好,接着就有人走上祭台,用圣火引燃了火把,甩手向成堆的柴草掷去。
祁昆引弓搭箭,一支响箭携着风声呼啸而至,正好射中半空中的火把,火把被这一击偏离了方向,掉到广场的空地上,火星散落了一地。
一声响亮的口哨从山脚传来,紧接着一个人影三纵四纵从远处来到广场中央,正是祁昆。
那些放火的士兵见从隔离区后面的山石后窜出一个人来,先是一愣,但马上就反应过来,手持武器把祁昆包围在中间。
祁昆毫不惧色,大声说道:“怕死不是好汉,怎么样?是单打独斗还是一起上!”
“好小子,有种!”一声独特的公鸭嗓喊道。
人群让开一条道路,应节手下的矮胖子踱了进来,上下打量着祁昆,继续说道:“不过就算你视死如归,也得想一想老父和自己的女人吧!”
说着,公鸭嗓打了一个响指,老爹和女孩被绑缚着从人群外押了进来。
“多亏本大人神机妙算!”公鸭嗓得意地说道,“你以为自己这几天在村子里乱窜,我就不知道吗?”
祁昆一见家人被抓,一时没了主意,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区区一个山间小民,还敢挑战氏族长老会的权威,识趣的赶紧放下武器!”公鸭嗓命令道。
“他不是一个山间小民,而是代表我们整个村子!”
随着一声响亮的回答,一群手持着农具、弓箭或短刀的历儿山村民由远而近,一窝蜂地包围了过来。
“赶紧放人,不然就把你们赶出村子!”
“对,赶出村子……”
村民七嘴八舌地嚷道。
“你们?……这是要造反啊!”公鸭嗓高呼道。
“都不让人活了,还怕什么!”村民气愤地说道。
“好、好、好,看谁敢动,格杀勿论!”公鸭嗓气急败坏地嚷道。
双方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谁要在这里闹事啊!”远处传来应节长老的声音,双方见势都收起了锋芒,应节长老在一队人马的簇拥下来到了现场。
应节上下打量着祁昆,又看了一眼公鸭嗓,哼了一声,说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退下!”
公鸭嗓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应节长老来到祭坛的前面,大声说道:“各位公孙氏的子孙,今晚之事都是老朽律下不严,致使手下生出如此祸事,我代表氏族长老向大家表示歉意,回去之后我一定不会护短,将严惩不贷!”
应节一番场面话,平息了村民的怒气。
“请大家放心,神谕即将明示,长老会一定能带大家一道走出瘟疫的阴霾!都散了吧。”应节又适时说道。
说完之后,应节亲自为公孙老爹松了绑,祁昆赶紧上前搀扶。
在为女孩松绑时,应节愣了一下,向旁边的人问道:“她不是本地人吧!”旁边的人点头称是。
村民见长老发话,至情至理,也都收了武器,纷纷回家。
见村民从广场上渐行渐远,应节长老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一条歹毒的计策在他心中正在萌发。
楼主 沧海泛波2020  发布于 2020-02-14 13:07:28 +0800 CST  
第十一章 火祭

自从晚上的对峙之后,村子里平静了好些天。
应节长老带着兵丁不断地走访慰问,为村民发放吃穿住用等一应物资,公鸭嗓也收起了一贯的嚣张气焰,耷拉着脑袋,一幅痛改前非的样子。
同时,戒严的程度也有所放松,村民可以自由地到山脚下找一些食物,家属也可以到隔离区去看望病人,并送去一些生活所需。
一切看起来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气氛变得轻松和融洽起来,但好景不长,统治者很快就露出了凶狠的本色,然而此次却是专门针对祁昆一家而来的。
单说这一日,祁昆到圣火堂巡检了圣火,顺便到山脚附近看看有没有可以猎寻的东西,好改善一下伙食。
祁昆一路走去,不知不觉间追踪出去很远,总算没有白费力气,一只到山下觅食的数斯鸟被他收入囊中。眼见时间已接近中午,祁昆收起了脚步,准备回家。
刚回到村里,祁昆就觉得不对劲儿,四周特别的安静,好像人一下子都蒸发了一样。他回到家中,把猎物放在地上,连叫几声却发现父亲和女孩都不在,不由得有些纳闷儿。
进到里屋,眼前的景象令祁昆不由得一惊,屋里十分凌乱,还有一个摔碎的陶碗,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
祁昆忽然想到了什么,疯了似的朝祭坛跑去。
祁昆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隔离区的祭坛前,只见广场上挤满了人,一队兵士在四周维持着秩序。
祭坛的旁边,不知何时搭起了一个台子,女孩被捆绑在台上的一根木桩前,脚下堆满了柴薪,一个兵士手举着火把站在旁边。
老爹被两个兵士拦在一旁,正在焦急地呼喊。
只见应节长老危襟正坐于祭坛前,说道:“公孙氏的灾难始于此女,公孙老爹你就不要坚持了,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妖女殃及全族,你于心何忍呢!”
老爹申辩道:“此女是我儿到山里打猎时所救,只因身负重伤,才带回我家治疗,她从没有做过对不起大家的事,怎么就成了‘妖女’,至于‘来历不明’更是无从谈起,她只是不会说话,一时弄不清来处而已!”
“都给我让开!”祁昆在人群外大喝一声,众人都为他的气势所震撼,自动闪开了一条道路。
祁昆大踏步地走到广场前,说道:“瘟疫是山里的蜚兽所播,与她有什么关系?长老身为氏族领袖,不知为宗族子民谋福,却在此装神弄鬼,拿一个弱女子开刀,算什么本事!”
“大胆,竟敢和氏族长老如此说话,还没有追究你的连带责任呢!”公鸭嗓嚷嚷道。
“放肆,谁让你说话啦!”应节长老训斥一声,接着起身说道,“祁昆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却不明智,你说瘟疫是山中的蜚兽所为,证据在哪里?”
“前些日子,我和巫师到深山除了那祸害,巫师现已经去寻找祛除瘟疫之法!不日就将回程。”祁昆说道。
“你所说的都是查无实据,要人证没人证,要物证没物证,着实让人难以信服。”应节说着转向民众,大声说道,“大家仔细想一想,这妖女没有来村里之前,村子里一直都太平无事,自从她来了以后,瘟疫就随之而来,能说与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吗?况且这么一个弱女子,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家,竟没有人家来寻,岂不是奇怪!”
一席话说得村民窃窃私语、众说纷坛。
应节长老紧接着说道:“老夫昨日已经解读出神谕,巫祖明示‘外来妖物、祸及公孙,天火驱魔、乾坤自明’,老夫思之再三,决定遵照神示,以一人之牺牲,换举族之安宁,岂不是顺天应人,为民谋福之举!”
好一个久经世故的政客,一番说辞大义凛然、滴水不漏。
祁昆被抢得一时没了词儿,只得奔到火祭台前持刀立定、怒目相向,大声喝道:“我自是山野匹夫,怎比得过你翻云覆雨、颠倒黑白的三寸之舌,旁的都不要讲了,要想烧死她,必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怎么样,谁先上?”
应节长老怒道:“大胆竖子,我本爱惜你有点儿本事,才百般忍让,你既想自绝于公孙氏,就别怪老夫无情!”
说完,应节一个眼神儿,示意左右动手抓人。
“听应节长老之意,是有十足的把握,只要拿此女祭天,就能祛除瘟疫,拯救全族喽!”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祁昆闻声眼睛一亮,就像等到了救星一样。果然,离开已久的巫师从人群中闪了出来。
巫师接着缓缓说道:“应节长老,我们不如在巫祖面前立下一誓,如若火祭此女,瘟疫不能祛除,你当自尽以谢全族之信任,如何?”
应节长老被说得一愣,他没有想到正在这关键时刻,巫师居然出现了,不但打破了他的谋划,而且仅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扭转了局势,着实地将了他一军。
不过,应节马上就反击道:“听巫师的意思,倒是大有把握替大家驱瘟辟邪呢!”
巫师微微一笑,回道:“我这些天正是为寻求解决瘟疫之法而奔波,自然是颇有收获,我在此立誓,若不能解民于倒悬,救民于水火,自当以死谢罪!”
说完,巫师又转过身来对广场上的民众说道:“应节长老来到这历儿山下,也有不短的时间了,除了祭祀大神,隔离病患,他实在也没有拿出什么有效的措施!瘟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自己失去治疗的信心啊!”
“可我们对这病的来历一无所知!”有村民说道。
“日前,我和祁昆已经进山除掉了散布瘟疫的蜚兽,现在战斗的痕迹应该还未消失。这些天,我又到巫咸部族——我曾经学习的地方,拜访了有名的贤者和大巫,已然找到了治疗瘟疫的办法!”
巫师的一番话极具煽动性,村民一时议论纷纷,最后终于有人率先喊道:“自从巫师大人来到我们这里后,为大家消灾避祸、问诊疗疾,做了很多善事,我愿意相信他!”
“对,我也相信!”。
“我也是!”
…… ……
大家纷纷表态,在正义和邪恶之间做出了选择。
“谢谢大家的信任,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就一定可以共度难关!”巫师就势又说道。
“一起努力,共渡难关!”,
“一起努力,共渡难关!”
…… ……
村民一边握拳振臂,一边高喊着,呼号声响成了一片。
巫师回头说道:“长老,这就是百姓,这就是民意!谁对他们好,他们一清二楚,谁道民可愚也?”
应节长老见闹到如此局面,自觉不好收拾,又怕火烧村民的丑闻传到族长耳朵里,有损自己的声誉,只好说道:“既然巫师大人,有如此悲悯之心,我自当回去禀明族长,把这里的疫情交你处理,不过你可要记住自己的承诺,不要食言呀!”
说完,这位老谋深算的长老带着仆人和兵丁绝尘而去。
见应节长老走得远了,巫师又遣散了一众村民。
祁昆早已救下女孩,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巫师面前,说道:“辛亏大人回来得及时,否则我非跟他们打起来不可!”
巫师说道:“你以后还需要历练,这次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岂止是免不了一场争斗,恐怕你就要吃大亏了!”
祁昆点头称是,却又透着一股不服气的神情。
巫师继续说道:“这其中的利害你可能还理解得不够深刻,应节肯定是事先拉拢了一部分民众,才有今天之行动,一但这女孩性命不保,她的罪名便成了板上钉钉的铁案,你和公孙老爹必然会沦为同谋和帮凶,成为应节长老下一步的攻击目标!到时候他就步步为赢,你纵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是翻不了案的!”
“大不了和他拼个鱼死网破!”祁昆忿忿地说道。
巫师正色道:“祁昆,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能轻言生死,自从大神女娲创造了人类,并赐福于我辈,我们便拥有了别的生命形式所不具备的特性,智慧、情感以至于灵魂,这与那些只有肉体的生物是十分不同的,我们活着不再只是为了自己,还为了自己的至亲、挚爱、族群乃至整个人类。”
祁昆静静地听着,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莽撞。
“每个人都应该肩负起一份自己的责任,轻言生死则是逃避责任的一种表现,是一种自私的行为,枉自为人一世,而且生命因有限而珍贵,就算你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又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亲人惨然离去呢!”巫师一番话循循善诱,使祁昆陷入了沉思,觉得自己还真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对问题看得过于肤浅和幼稚了。
巫师和祁昆回到家里,祁昆才想起来,问道:“您说已经找到了祛除瘟疫的方法,是不是大家有救了?”
巫师摇了摇头,说道:“我还不是很确定!”
祁昆一听就急了,说道:“什么!您可是以死立誓的,既然没有把握,为什么要说那样的狠话呀!”
巫师不紧不慢地回答道:“祁昆,我的性命从今天起就交到你的手上了!”
楼主 沧海泛波2020  发布于 2020-02-15 11:34:54 +0800 CST  
第十二章 坎途

祁昆本以为巫师在外奔波的这段时间,已经找到了祛除瘟疫的方法,从今以后就天下太平了。谁知巫师最终却说了一句让人大跌眼镜的话,“我并不确定该怎么办!”
祁昆一听就急了,说道:“这以命立誓、一诺千金,岂可儿戏视之!”
巫师并没有马上回复祁昆的疑问,他默默不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那一晚,巫师和祁昆合力铲除了散播瘟疫的蜚兽,便匆匆往巫咸部族的方向赶去。
巫师趁着夜色一路向西翻过了历儿山,在清晨的时候到达了共水岸边,这共水本是黄河的一条支流,自甘枣山发源后,便缓缓向西流入黄河。
甘枣山上生长有很多的杻树和漫山遍野的箨(tuo)草,巫师摘取箨草的荚果置于水中,瞬间化做一叶扁舟。他立于船头,低吟祷文,只见河水微波涌动,推动小舟顺流而下,急速地向西方驶去。
小船行驶的速度很快,不久就到了共水和黄河相汇的湾汊处,奔腾的黄河自西北咆哮而来,在此处与共水汇合后向东南流去。
随着地势变得平缓,河面也逐渐增宽,但流出不远后,它就从崇吾山东面的断崖飞流直下,形成了一帘非常宽广壮丽的瀑布,瀑布下是深不见底的漹渊。
在崇吾山的西南面是宏大瑰丽的瑶泽,而瑶泽的西面则毗邻着从西而来,向东南蜿蜒而去,绵延数千里的流沙带——洹流。
巫师无心欣赏山川的秀丽奇伟,一路向西飞速前进,不久就来到了黄河河道的中央。突然河水翻滚,水涨三丈,惊涛骇浪自上游奔腾而下,小舟就像一片秋天的落叶,遭受了无情地撞击,被抛到半空后,又重重摔在了河面上。
怎么回事?
这本该是一段平静的河面,怎么会掀起无名的滔天巨浪!
巫师奋战于波涛中,时而腾空于巨浪之巅,时而又被抛落在波谷之内。他稳住心神,侧耳倾听,邪恶的声音伴随着滚滚的波涛传来,一种强大的咒力让他感到窒息。
巫师知是来着不善,大声吟念着对抗的祷文。
河水稍稍平静了片刻,像沸腾了一般冒着水泡,忽然上游又传来雷鸣一般的声响。一道白线从远方宽广的河面极速而来,越来越亮,攒动的水浪汇聚为数万头奔腾的水中猛兽——軨軨(ling)的形状,闪亮的长角像是一把把尖刀,嘶吼着从上游直扑而下。
巫师大声地召唤着,脚下的河水幻化为一只胜遇鸟的形状,从水中喷薄而出,水花四射散落在河面上,就像下了一阵疾雨。
巫师站在“胜遇鸟”的背上,一跃飞上数十丈的高空。
几乎是同时,下方的“軨軨兽群”奔涌而过,卷起一道强大的气浪。
“軨軨兽群”奔过之后,又在巫师的后方重新化为一道水墙,然后水墙从中间开裂,形成两道巨大的浪头,在半空中变换为两只洪涝之鸟——蛮蛮。它们合二为一,相互偎依在一起,展开巨大的水翼,朝“胜遇”俯冲袭来。
巫师躲闪不及被巨大的水浪拍在下面,没入了湍急的漩涡中。
不知过了多久,巫师从昏迷中醒来,他挣扎着起身,见自己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离他不远处飘忽着十几颗闪烁的寒星,在不停地游移着。
突然,前方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蝼蚁之力、安与天争?我劝你还是回头是岸!”
巫师吃力地探查着四周,想要看清楚面前的黑暗,但他感到四周的黑暗不住地渗透过来,就像一潭泥淖一样,根本看不透,同时一种被吞噬的感觉压迫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要试图逃脱我的掌控,那是徒劳的!”那声音又说道。
巫师痛苦地半跪在地上,他本是要到巫咸部族拜见自己的师父,拯救天下民众,谁知一腔热血,却出师未捷身先死,不由英雄泪满襟。
巫师紧闭着眼睛,想到了应节冷酷的形象,看到了祁昆热切的眼神,听看到了村民痛苦的呻吟。
“不,我还不能失败,最起码现在还不能!”他轻轻地呢喃着。
“什么!你说什么?”那个声音好像有些意外。
巫师猛然抬起了头,两只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仿佛随时能洞穿这无边的黑暗。
“不管你是谁!都不能决定别人的生死,蝼蚁之力,一样可以啃碎坚硬的白骨,击溃千里的长堤!”巫师说着高举双臂,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召唤道,“伟大的神啊,请赐予我驱散黑暗的力量吧!”
随着虔诚的祈祷逐渐消散在深邃的空间中,一头白鹿笼罩在祥光瑞霭中徐徐而来,正是水中的兽王——夫诸。
它头上长着四支虬曲的长角,雪白的皮毛散发着银色的光辉,四周的黑暗都在这光辉中不断地收缩。
巫师翻身跃到夫诸的背上,立刻感到一种温暖的力量传遍全身,前方的黑暗在银色的光辉中四散奔逃,只剩下一团黑色的烟雾,缥缈跳跃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在火焰中游移着若隐若现的“寒星”,其实是数对寒光四射的眼睛。
那火焰的黑色在强光中越来越浓,直到收缩为一团,突然间朝天上飞去,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很快与漆黑的天际融为一体。
“你很不错,不过同样挽救不了这个世界的堕落!哈哈哈……”天边传来那黑影最后的声音。
巫师坐在神兽之上,夫诸后腿用力一蹬,朝天上而去,随着越飞越亮,强烈的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突然眼前一晃,巫师又看到了蓝天白云,宽广的黄河从下面缓缓流去,就像刚才那场恶斗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夫诸载着巫师越过巍峨挺拔的崇吾群山,来到了静如明镜的瑶泽,轻轻下落,前足轻点水面,在湖中荡起了层层涟漪。
夫诸轻盈地踏着微波前行到湖边,把巫师放在瑶泽之畔,说道:“你的路还很长,希望你能坚持到最后!”说完便隐没于层层荡荡的水波中。
巫师挣扎着起身,一边踉跄着向前走去,一边思索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恐怖的黑暗力量让他感到心悸,恐怕巫咸部族也不一定能应付得了即将到来的灾难。
虽然学识殿堂里,浩如烟海的书籍中记载了洪荒时代以来无尽的秘密,有许多的知识是创世大神当初亲自传授并流传下来的,甚至有些是只在历代巫王中传习的秘辛。
但山海世界的历史要久远的多,有些更是在混沌初开的时代就已经存在的古老力量,相比之下人类的历史只是这世界演化中的一瞬间罢了。
巫师的心中不由充满了哀伤,他想到:人类在贪婪的欲求中逐渐迷失了自我。
随着生产能力的提升,脱离了温饱之虞的统治者们开始疯狂地追求改天换地的神之力量,却淡忘了大神们悉心教授的生存知识和宇宙之道,对大神的感恩也由一种纯粹的情感变成了另有图谋的政治仪式。
这种舍本逐末的行为,直接或间接地导致了许多知识的流失,连创世大神教导人类的事迹都在漫长的时间消磨中几乎成了遥远的神话,后来的人类对大神的敬畏之心也在渐渐远去。
人类还能幸运地度过这突如其来的浩劫吗?
这可能是自祖神开天辟地以来从没有发生过的灾难,更或者是人类自食其果的终结。
不知道山海世界的未来将会走向何方,目前所遭遇的一切都隐藏在深不可测的谜团中,而未来也是笼罩在难以预知的迷雾里。
巫师感到自己就像处在一个黑暗的战场上,明知道危机四伏,却不知道危险会来自何方。
巫师边走边想,不觉间来到了浩瀚如海的洹流之滨。
这里是瑶泽湖畔和荒凉大漠的交界处,东面是花草芬芳的五彩瑶泽,西面则是绵延天际的黄色流沙。
巫师想到自己刚才死里逃生,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却不知道在前方等候他的是更大的危险。
楼主 沧海泛波2020  发布于 2020-02-17 09:41:51 +0800 CST  
第十三章 海市蜃楼

巫师行走在荒凉的流沙中,之前的消耗已经用尽了他体内的念力,不能再召唤任何形式的帮助了。
巫师用瑶泽湖畔的草木编织了一双和地面接触面积很大的草鞋,以便能够在流沙中行走,这是他在学生时代学到的野外生存技能,不过当时也只是作为自己学习之余的一种消遣而已。
作为学习巫术的学生,他和同学们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需要用这种原始的方法来横渡流沙。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再高超的技术也无法替代最本色的劳动,也许你觉得过时没用的知识真的会在某一天成为你救命的稻草。
巫师很庆幸掌握了这么一门当初自己并不看重的技能,他穿着草鞋艰难地跋涉着,要靠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地走到目的地。
巫师凭借着坚强的毅力,穿越了瑶泽和洹流的交界地带,来到了大漠的腹地。
稀稀疏疏的绿色植物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黄沙和起伏不断的丘陵。
巫师一路向前,靠太阳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很快随身携带的水就喝光了,而眼前的路却好像根本没有尽头。
放眼望去,尽是一望无际的流沙,绵延着与遥远的天际相接,好像一个严丝合缝的口袋。
大地上更是寸草不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太阳远远挂在东方的天上,光辉似乎没有一丝一毫要减弱的意思,无情的热浪滚滚而来,炙烤着大地,仿佛要烤焦大漠中一切的生命,细腻如水的流沙,像是要沸腾了一样,腾起一层黄色的沙雾。
巫师行走在无边无际的沙海中,开始的时候还挥汗如雨,但随着体内水分一点一滴的流失,他逐渐变得没有任何汗水可以挥洒了。
巫师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烈火环绕烧灼一般,双唇早已经因为缺水而开裂,呼吸也因为干热的气流而变得越来越困难,喉咙里更是干得甚至连唾液都咽不下一口。
脚下的大地火热得就像被烧红的石板,仿佛随时都能毁灭踏上这片土地的一切。
巫师觉得好像走进了沙丘和沟壑组成的迷宫,在一个密闭的容器中绕来绕去,永远也走不出去,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生命力也在烈日和缺水的情况下慢慢流逝,几乎要被消耗殆尽。
“莫非被什么妖物迷住了双眼!”巫师暗自想着。
如果还有一点儿力气可以占算,也许还能有幸走出这谜一样的沙海,但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估计只能听天由命了。
想到这里,巫师不禁一阵黯然,叹道:“本以为只是一次轻车熟路的旅行,却遭遇了这么多不可预期的坎坷!”
人生真是无常啊!你永远都猜不到在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有备无患,时刻做好最周全的准备。
巫师轻轻地苦笑一声,想到自己在漹渊前的激战,如此大的危机都被化解了,却栽在了一只不知名的妖物手里,正是之前战斗中的不遗余力,才导致自己被如今的雕虫小技所困。
危机虽大,却不一定影响结局;困局虽小,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随着烈日的持续曝晒,巫师感觉仿佛身体的最后一滴水都被榨干了一样,皮肤也在逐渐变得干瘪。
他艰难地爬上了一座沙丘,在顶端放眼望去,面前是沙丘的迎风面,比自己刚才攀登的斜坡要陡峭得多,再往前仍然是绵延相连的沙丘,沙丘群起伏不断,就像是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
突然巫师眼前一亮,仿佛久驻黑夜中的人又看到了一线光明。
就在重重叠叠的沙丘后面,漫天沙雾的掩映中,有一片葱郁茂盛的树林,树林的外围还环抱着一湾清澈的湖水,恰似一弯明镜倒映着苍翠欲滴的树木。
在树林的深处有一座高大的城池,但见厅堂殿阁、楼宇广厦,影影绰绰地漂浮在朦胧的雾气中。
巫师心中一阵狂喜,强打起已然颓靡的精神,向着沙雾中的城市奔去。
随着走了一程又一程,眼看着鳞次栉比的楼宇离自己并没有多远,却总也走不到近前。
巫师一次次的满怀希望,又一次次的被失望所取代,内心被一遍遍地煎熬着。
欣喜的情绪逐渐变为一种渴望,渴望又转为对残酷现实的恐惧,恐惧最后又变为完全的绝望,最后的一点儿精力在一遍遍地追逐和落空中被消耗殆尽。
巫师终于体力不支、颓然倒地,俯卧在这荒凉的流沙大漠中,一片雾气瞬间围拢了过来。
一片凉凉的东西掉到巫师的脸颊上,随即又消失了,紧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第四片……
他挣扎着挺起身,发现自己竟然处在一片银装素裹的荒原上,天上飘着铺天盖地的大雪。
“我这是到哪了!”巫师感到一阵莫名的哀伤。
突然从远处传来了婴孩的啼哭声,一个人在风雪中由远而近,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父亲大人,您这么多年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找孩儿!”巫师失声喊道,来人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怀里抱着一个哇哇啼哭的婴孩,策马向前匆匆而去。
巫师正要追赶,突然雾气袭来,周围的时空一阵扭曲,把他送到了一个非常考究的庭院中,竟是自己儿时的家。
他沿着熟悉的道路来到后院,只见父母的屋里还亮着灯火。
“睡吧,夜已经深了!”是父亲的声音。
“还有一点儿就缝好了,明天宇儿便要远行,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接着便是母亲低低的啜泣声。
“唉!你们女人就是多愁善感,又不是不回来!”父亲安慰道。
“可一想到他去的是巫咸……我就担心……”母亲欲言又止。
“知情人都已经不在了,哪里还有人知道,不会有事的!就算真的有人幸存,又恰好让他碰到,那也是他的命数,是上天让他担起自己应该担负的责任!”父亲说道。
“父母这是在讨论什么?怎么母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巫师暗暗地想道。
雾气猛然一阵浓烈,对面不见五指,待雾气散去,前面显现的却是遍体鳞伤,被绑缚刑场前的父母。
一个人在前面大声地问道:“公孙大人,这是您最后的机会了!我劝您还是识时务一些,只要肯开口说出那东西的下落,就可以挽回你全家人的性命,还可以再见到您远在外乡的儿子归来,何乐而不为呢!”
父亲默不作声,那人恼怒道:“既如此,莫怪我无情了!”
随着那人一声令下,高举的大刀带着寒光呼啸而下。
巫师急忙去拦,却发现根本到不了近前,他急火攻心,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突然,大漠中刮起了一阵清风,风儿徐徐拂过,就像一张纤纤玉手,把面前的海市蜃楼擦得一干二净。
丘峦叠嶂、沟壑纵横的沙海也一时变得澄清无比,一片微云轻轻飘来,遮蔽了天空的烈日。
一位一袭白衣、形容姣好,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的女子不知从何方飘然而至,落在已经失去知觉的巫师近前。
那女子对着前面的沙海言道:“不知好歹的妖物,还不现身出来!”
随着女子的一声断喝,面前的沙地突然沉了下去,陷落为一个直径近百丈的大坑,比水雾还细的沙粒不断地向坑的中心滚落,使陷坑边缘向外扩张,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吞噬着周边的一切。
女子和巫师所在的沙丘马上就面临垮塌的危险。
那女子毫无畏惧,把手掌托在唇前轻轻一吹,一粒种子顺着她的气息飘落到沙坑里,接着便生根发芽、抽茎开花,只一弹指间便把绿色的叶子铺满了沙地,并绽放开一朵朵美丽的石蕖花。
迅速生长的植物牢牢地把住了流动的沙粒,使整片地面坚硬的像磐石一样。
片刻的平静之后,突然从沙坑底部隆起一个小丘,紧接着一道沙柱从丘顶喷薄而出、直上云霄,像是突然爆发的一股喷泉,把沙尘散落得到处都是。
沙尘之中,现出一个巨大无匹的身躯,却是一条蜃龙。
它覆盖着金绿色的龙鳞,在空中飘摇盘旋成各种错综复杂的花样,形成令人眼花缭乱的一团闪光。
“怎么总是有爱管闲事的人,本尊才感觉有点儿意思就被搅了局,是谁活的不耐烦了!”蜃龙嚣张地说道。
“小小妖龙,竟敢称‘尊’,这世上除了‘烛九阴’大人,恐怕连‘苍龙’、‘赤髯’、‘应龙’这些一等一的神龙都不敢这么称呼自己吧!”女子冷冷地回道。
蜃龙不由得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道:“哪里来的女娃?竟有此等见识!”说完一口蜃气向着二人袭来。
女子把手向天空一抛,一阵狂风带着雨露把蜃气吹了个干干净净,细雨落入沙坑,石蕖花猛烈生长,绽开的花朵像一张大嘴,待放的花苞则像是一根根长矛,向空中的蜃龙伸展攻击。
蜃龙躲闪在一旁,见女子身手不凡,自嘲道:“有两下子,不过本尊不想玩了,今天姑且放你们一马!”说罢便向远方飞去,一头扎进了空旷广大的流沙中,激起了一道巨大的沙浪。
女子低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巫师,摇头叹道:“往昔情难释,今朝落彀中!遇上我算是你的幸运!”
说完,携起巫师把他带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楼主 沧海泛波2020  发布于 2020-02-18 16:53:59 +0800 CST  
第十四章 沙澜秘境

女子从最大的一朵花上取下一个花瓣,巨大的花瓣就像一叶小舟。
她把巫师置于其中,自己则站在花瓣的尖端,口中念动咒语,向着流沙深处驰骋而去。
时间不长,花瓣船便载着他们来到一片由石蕖组成的巨大绿洲前。
青绿色的荷叶漂浮在细腻的沙海上随风荡漾,层层叠叠有数里之阔。美丽的石蕖花在无边的绿海中婀娜摇曳,与黄色的沙海相映衬,形成了大漠中的一道奇观。
在绿洲的深处,有一个凌于荷叶之上的平台,平台上坐落着一所由茅草搭建的庭院,一道浮桥把庭院和大漠连接在一起。
浮桥是用石蕖的茎叶搭建而成,又处在在荷叶的掩映里,若不是事先知道,根本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女子越过浮桥径直来至庭院门前,把巫师放在了正堂中。
“到哪里去了?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屋里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
“爹爹,我救了一个人!”女子答道。
“噢!”随着声音从里屋走出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
“这倒是一件善事,快把他搭到里屋!”老者吩咐道。
待把巫师搭到床榻上,老者又说道:“月儿,你到后面取些水来,我要先看看他的脉象。”
女子应诺来到屋后,在屋后的平台下有一眼清澈的泉水,从荷叶间喷涌而上,形成一柱小小的喷泉,主人就势做了一个承接的装置,把一部分泉水收集起来,以备随时取用。
女子用陶罐取了泉水回到屋里,看到自己的父亲正在看着巫师的胳膊出神。她悄悄走到跟前,看到巫师挽起的袖子下,赫然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红色胎记,就像一条吐信的小蛇。
“爹爹,这是什么?”女子好奇地问道。
“哦!”老者回过神来。
“为父也不太清楚。”老人含糊地答道。
“他的伤没事吧?”女子又问道。
“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过于劳累、耗神过甚,只要好好休息,不日即可恢复。”老者答道。
“月儿与此人又是如何相遇的?”老者回过头来,反问道。
女子答道:“女儿带着石蕖花种去找地方栽植,想让这大漠多一些绿洲,方便过往的旅人,却碰到此人被蜃龙所困,就顺便解救了他!”
“蜃龙,你居然能独自对付一条蜃龙?”老者质疑道。
“爹爹你也太小看我了,那蜃龙只是和我过了一招就逃之夭夭了!”女子自豪地说道,然后把整个过程和父亲详细地描述了一番。
老者说道:“蜃龙最大的本领是依靠蜃气迷惑敌人,它们是非常出色的幻术师,但并不擅长与敌人正面交锋,不过如果被逼到绝路以死相搏的话,也不是好对付的,而且有修为的蜃龙还有改变天候、兴云布雨的本事,所以和你相遇的要么是一条学艺不精的幼龙,功夫还不到家,要么就是根本没有想和你真正的较量!”
“爹爹又小看我!”女子不服气地说道。
“好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万不可有轻敌之心,还有你不准再私自跑到洹流腹地里去!”老者吩咐道。
“遵命!”女孩嘟着嘴回道。
巫师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四周是茅草的墙壁。
这是哪里?又发生了什么?巫师仔细地回想着。
他想起了自己晕倒在流沙中,想起了自己见到父母的情形,虽然是悲伤的,却宁愿在这一片幻象中多待一会儿,再看一眼父母的影像。
突然,他记起了父母的话,好像家族的败落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其中应该还有更多的内情,而且说不定还与自己有关。
“你醒了,我去告诉爹爹!”一个女子的声音袅袅传来,打断了巫师的回想。
“为父已经听到了!”一位老者随声音从外面走进来。
老者坐在床边,介绍道:“这是小女,名唤‘临月’。看样子,你也是习过巫术之人,却怎么弄得如此落魄?”
巫师赶紧半起身子,向老者施礼道:“前辈说的没错,我本是少典部族公孙氏的一名巫师,只因要到巫咸办事,途遇无妄之灾,力量不敌才在此落难!”
“噢,原来是一名巫师,倒不知你是哪家贤门的子弟!”老者问道。
“不才复姓‘公孙’单名一个‘宇’字,父亲大人名唤‘公孙昊英’。”巫师谦恭地答道。
“你父亲是‘昊英’大人?”老者眼中猛然显现出难以掩饰的兴奋。
巫宇很是惊奇:“怎么?前辈认识家父?”
老者似乎觉得有些失态,连忙答道:“不,你父亲年轻时经常到巫咸游历,且巫术超群,我虽避世于荒僻之野,却也是有所耳闻!”
“但不知道前辈怎么称呼?又为何事避世于此呢?”巫宇问道。
“老朽只不过是巫咸的山野小民,只因当年巫咸部族发生政乱,遂举家避难来到此处,此地名唤“沙澜”,处在流沙大漠的深处、踪迹难觅,才得以安居,不觉已四十余年!”老者答道。
巫宇又问道:“但不知是什么政乱?”
老者答道:“具体情况我也知之不详,总之是王室内部为争夺权力而手足相残!后来巫厉在争夺中胜出,登上了王位,成为现任的巫咸之主。”
“这么说,前辈是巫咸贵族之裔?”巫宇问道。
老者微笑着摇头答道:“巫厉掌权之后,惧怕王位不稳,遂大肆屠杀与前任巫王之长子孟桓有牵连的人,实际上却是宁枉勿纵,被冤杀之人不知其数,老朽因怕被牵连才避祸隐居此处的!”
巫宇拱手答道:“原来如此,却不知巫咸部族还有这样一段尘封往事,还要感谢前辈赐教,更要感谢姑娘救命之恩,容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巫宇在老者家中逗留了数日,闲暇时间便与临月姑娘谈论外界之事。
月儿虽然与巫宇年龄相仿,却没有去过流沙之外,更不知道这世界还有那么多的光怪陆离。很快,她就被大漠之外的神奇世界所吸引,并对巫宇博学广闻的学识、济世救民的胸襟倾慕不已。
爱情的花蕾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绽放,这个久居大漠的姑娘甚至萌生了与巫宇一起出外闯荡的想法。
很快,巫宇便恢复了体力,准备启程。这一夜他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忽听屋后传来袅袅的歌声。
灿烂的飞霞,
映着你秀美的脸庞;
五彩的云朵,
是你美丽的华裳。
你是大海的精灵,
在波涛中尽情地歌唱;
月亮的柔辉呀!
也不及你散发的华光。
啊!
梦中的姑娘!
你可愿偎依在我的身旁?
一起去数天边的星辰,
一起去看落日的雄壮!
相伴一生一世,
直到地老天荒!
…… ……
巫宇被歌声吸引,不禁循声而来。
只见临月驻立在屋后的围栏前,一边望着月色下的荷塘,一边低吟着优雅的歌词,见到巫师出现,不禁有些羞赧之色。
“这是什么歌?”巫宇问道。
“我也不清楚,是小时候父亲教我的!”临月回道。
“那歌词里赞美的姑娘,为何听起来不似人类呢?”巫宇又问道。
“歌词描述的是大海中的鲛女。”临月点头回道,“据说,她们都非常美丽,还会在无风的夜里唱起缥缈的歌声!”
“原来如此,听说鲛人部落远在东海,是比人类还要古老的生灵,为何伯父大人会知道鲛族的歌乐?”巫宇再次问道。
“我也曾问过爹爹同样的问题,他没有回答我,却给我讲述了这首歌的来历!”临月回道。
“噢?”巫宇静静地听着。
“很多年前,一位英雄爱上了一名鲛人,鲛人被他热烈的追求所打动,最终和他一起回到了家乡。在英雄美人、琴瑟和鸣的短暂时光里,英雄为自己的恋人作了这首歌,以表达内心的爱慕之情,但无疆的爱情却难以逾越异族的鸿堑,有情人还是难成眷属,鲛人最终悲惨的死去!”临月缓缓地讲述着,完全沉浸在这忧伤的传说中。
巫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没想到如此浪漫的歌词背后,竟隐含着如许伤情的故事!”
“你也为这段异族之恋感到遗憾吗?”临月问道。
“种虽有异情何异,胜过同族相负人!”巫宇轻轻回道。
“你……”临月欲言又止,忽转而问道,“你明天就要走了吗?”
“恩!”巫宇郑重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我的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那……你愿意带我一起走吗?我们一起去领略这山海世界的神奇瑰丽,一起去经历人生路上的五味杂陈!”临月终于鼓足勇气小声地问道。
“我……”巫宇一时语塞。
虽然这些天他确实对月儿姑娘有相当的好感,但碍于相识短暂,恐怕前辈不会同意,而且此次路途凶险,一旦有什么闪失,自己又怎么向他老人家交代。
“如果你愿意等我……等我办完事就来找你,和你一起去游历名山大川、四海八荒!”巫宇最后默默地说道。
月儿的眼睛一时变得黯淡,那炙烈的火焰也逐渐归于平静,但她还是回答道:“好吧,我明白了!”
巫宇突然向前一步,紧紧握住了临月的手,说道:“月儿有爱慕之情,我又岂能没有怜惜之意!只是此行凶险,我自不忍心让你与我一起涉险,待事情办完,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临月闻言欣慰一笑,从身上解下一个香囊,说道:“这是我从小佩戴之物,里面装了石蕖花的花瓣,希望你随身携带、睹物思人,不要忘了在这大漠中还有人在翘首相望!”
说完,临月又取了石蕖叶上的露珠,即时化作一颗珠子,回头说道:“这清露上附有我的祈愿,可助一切绿色植物的生长,希望能帮你解一时之急!”
巫宇接过临月的赠物,也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作为回赠,并说道:“这是我家传之物,赠与姑娘,以表我心!”
荷叶田田、荷花摇曳,月亮把柔和的光辉洒满在绿洲之上,沐浴着夜色的恋人,安静而又祥和。
第二天,巫宇踏上了征程。
送别之后,老者突然问道:“月儿,你是不是喜欢此人!”
临月微微地点了点头。
老者又问道:“你可知他的身份?”
临月低头埋首,没有应声。
“他给你的那块玉,是一块遗玉。松枝千年化为茯苓,再千年化为琥珀,又千年方才化为遗玉,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凡品!”老者说道。
临月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玉佩,只见上面雕着两条蛇纹,中间则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整个玉石晶莹剔透、温润柔滑,确实是个稀罕的物件。
“爹爹,你可是知道他的身份!”临月反问道。
“一言难尽啊!”老者摇着头叹息道。
楼主 沧海泛波2020  发布于 2020-02-20 17:19:30 +0800 CST  
第十五章 尘封的历史

巫宇借着临月的石蕖走得很快,不久就来到了流沙的西侧边缘。
绿色又渐渐回到了视野中,一开始只是稀稀疏疏,而后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最后形成一片繁茂的树林。
千里赤水自北向南环绕着森林的边缘流过,林地间水流纵横交错,滋养着这里的万物生灵。
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粗壮的古藤绕树虬曲,低矮的灌木蓬勃苍翠,绚丽的花草娇艳欲滴。各种的鸟儿、猿猴、稚鸡时不时受到扰动,在林间倏然而去,洋溢着勃勃的生机。
这是并封森林,山海世界最古老的森林之一,里面生活着很多自天地开创以来就存在的古老生物,而并封林的西面就是巫咸部族的属地了。
巫师加快步伐,很快就穿越了并封森林,来到巫咸部族的王城前。
巫咸部族紧邻西海,城池的北面是部族的圣地——登葆山。
登葆山的主峰高耸入云,两侧各有一座侧峰,恰似两只张开的手臂,环抱着西海的海湾,而巫咸王城便坐落在登葆山的臂弯里,整个城市通过无数大大小小的平台搭建在碧蓝的海水之上。
巫咸城池分为内城和外城。
内城靠近大山,在城中的位置是最高的。庞大的神殿,雄伟的厅堂,高耸的楼宇,宏伟的祭坛等标志性建筑都集中在内城中。这里是部族首领居住和举行重大仪式的场所。
内城的城墙之外是地势较低,但面积广大的外城。
高大的城门建在海湾开口的侧面,两边的望楼像两座小型的山峰傲然挺立,坚固的吊桥跨越海水通往城门。
西面是烟波浩渺的海面,南面是地势平坦的原野,高大的城墙一直修筑到登葆山两侧的侧峰处,并与大山连为一体。
进入外城,一座巨大的石质桥梁把内城和外城的城门直连起来,也把外城分隔为两个区域。
一侧为平民居住,多是相连的排屋;另一侧则为贵族居住,多为两层左右的独体建筑,屋舍之间由数目众多、样式各异的小桥连接。
大桥两边排布着精雕细琢的护栏,整个桥面非常宽阔,可以并排走过两辆马车。
每日清晨,缥缈的海雾徐徐升起,笼罩着壮丽的巫咸城,恰似飞云飘逸、恍若仙境。
巫师十几年后又再度故地重游,不禁感慨万千,不过他并没有心情去欣赏巫咸人民的鬼斧神工,而是匆匆进城朝内城而去。
内城之中,也被分为数个区域,区域之间通过廊道连接,每个区域都有自己单独的门户和守卫。
正对城门的是供奉巫祖——西王母的神殿。
神殿前是可以容纳万人的广场,广场的中央是一座九层的高大祭坛,上面燃着熊熊的圣火。
神殿、祭坛、广场、内外城门以及连接城门的桥梁,被精确地安置在城市的中轴线上,把城市分为对称的两个部分。
广场的东侧是一片壮观的建筑群,里面有巫咸部族的议事大厅、冥想之殿,巫咸王的寝殿、花园,以及城中最高的建筑——凌霄塔,站在塔顶能俯瞰整个繁华壮丽的王都。
广场的西侧主要是处理族务的办公场所,也是整个部族日常运转的神经中枢,长老会的大巫中,除巫王之外的十位大巫也都居住在这一侧。
另外,在靠近大海的一隅,还有一片建筑,是青年巫师修行的圣殿,令天下巫师向往的学识殿堂就在里面。
巫宇径直朝着圣殿而来,顺着长廊来到大门前。
他躬身施礼道:“我是圣殿的学生公孙宇,今日前来拜访我的授业恩师莘礼大人!”
守卫自是不敢怠慢,急忙进去传话,不一会儿便放了行。
巫宇顺着熟悉的道路来到居住区,停在一所考究的庭院前,早有家仆在外等候,于前引路把巫师让进正堂。
正堂中间是巫祖的挂像,前方供奉着祭品,在供台的左边坐着一位身着玄衣的中年人,头上戴着钉缀玉片的飘带,一头长发散在身后,深深的眼窝中一双锐利的眼睛透着深邃,正是巫宇的老师——莘礼。
莘礼可以说是巫师中的翘楚,他的父亲也是部族十大巫之一,又因为自己聪敏好学,所以在青年时期就已经小有名气,在圣殿任职。
但这位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也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那就是对统治阶层的腐化堕落十分厌恶,这也是他既有背景又有才华,却一直得不到部族重用的原因,只是碍于其家庭实力,也没有人愿意轻易找他的麻烦。
莘礼却也乐得清闲,只是每日精研巫术,传道授业解惑。
当初,刚刚来求学的公孙宇发出:“神创万民、安分贵贱?”的疑问时,令他眼前一亮。从此他就对这个敏而好学,又敢于质疑统治者权威的少年十分关注,并私下教导了他很多,当然除了巫术还有对时政的看法。
说是老师,其实莘礼比公孙宇年长也就十来岁而已,所以二人可以说是亦师亦友。
见到公孙宇从外面走来,莘礼站起来远远相迎,调侃地问道:“宇弟近来在哪里高就?怎么突然就想起为兄来了!”
“老师说哪里话,我可担当不起!”巫宇连忙回道。
“诶,你我二人在自己家里,哪来的这么多规矩!”莘礼把巫宇让到正堂里面,分宾主落座。
一阵寒暄之后,便步入正题。
巫宇把自己离开巫咸后的经历一一说来,包括自己家道中落、受人排挤,到历儿山山村任职,于近期遭遇蜚兽和谜一样的敌人袭击等等事件以及自己的推测都和盘托出。
莘礼一边听一边皱起了眉头,说道:“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这腐朽的世界也确实需要澄清,只是苦了天下万民!”
巫宇说道:“这世界或许真得到了该变一变的时候,但不是就此毁灭,我辈自当力挽狂澜于危难之际,救民于水火之中!”
莘礼赞道:“果然是公孙宇,即便是历尽了现实的艰辛和冷酷,依然对这个世界充满热爱,欲为人类的未来博得一线生机,乃真英雄也!”
巫师叹道:“说来惭愧,我本也是心如死灰之人,却被一个年轻人感化,竟又死灰复燃,看到了希望!”
“哦?什么样的年轻人,有机会我倒想见识一下!”莘礼惊奇道。
“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民之子,但其淳朴、善良、乐观、勇敢等诸多的品质却是旁人所不及的,更让我觉得这世界还值得守护!”巫宇回道。
“那么你想如何守护呢?”莘礼又问道。
“我也还没有主意,甚至连敌人是谁都还没有搞清楚!我此次前来就是想查阅典籍,看看有没有相关的记载!”公孙宇无奈地答道。
莘礼说道:“好的,我来安排,今天天色已晚,我自当为宇弟接风洗尘,切不可推辞!”
…… ……
在莘礼大人的安排下,巫宇可以自由地出入学识殿——巫咸最大最全的藏书圣地。
一连几天,巫宇都埋在浩如烟海的群书中,查找能够袪瘟除疫的办法,但书中所记述的均是关于疾疫的治疗之法,对如何净化被污染的山林,防止疫情扩散却鲜有提及,对可能发起近期一系列灾难的幕后黑手更是找不到蛛丝马迹。
巫宇在各种古籍中翻来找去,案头堆满了羊皮、木牍、布帛、龟甲等各种材质的书籍。这一日,他无意中翻到了巫咸部族的历史存档,忽然记起在沙澜秘境,月儿的父亲对他说的那一番话。
巫宇细细查阅,终于找到了巫咸部族对这段历史的官方描述:“巫咸纪年两千一百三十年秋,巫王之长子孟桓,离经叛道、自甘堕落、触犯族规,被十大巫围困捉拿,后自感遭万民唾弃,携通灵权杖只身逃走,经长老会裁议,削其族籍,凡孟桓之余党,皆按律惩处。”再往后翻看,就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录了。
巫宇隐隐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既是巫王之长子,在族人中便有着无比尊贵的身份,说不定还能继承巫咸大位,要有多么大的罪过才会至于如此境地?
如果当真是犯了这么大的罪过,怎么又记录的如此简单?好像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被记录者一带而过,连具体是做了什么事,违犯了哪一条族规都没有说明,摆明了是一笔糊涂账。历史记录人员就是再马虎也不至于此吧!
巫宇正在出神,莘礼大人不知不觉来到了他的身后。
“宇弟,想什么呢?”莘礼问道。
巫宇抬头见是莘礼来了,连忙起身回道:“老师,您看这段记录是不是有些奇怪?好像记录者故意不想让后人清楚这段历史一样!”
莘礼瞄了一眼巫宇手中的书册,连忙说道:“宇弟,既要查阅对抗瘟疫之法,就不要再顾其它了,而且此事也不要向别人问起,是要犯我族之大忌的!”
巫宇好奇地问道:“莫非此间还有什么隐情?”
莘礼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说道:“当今巫咸的领袖巫厉就是长公子孟桓的弟弟,论才能、论功绩、论威望,本来这王位是怎么也落不到他头上的,只因孟桓触犯族规,潜逃它乡,巫厉才有机会继承了巫王之位。”
巫宇又问道:“但不知孟桓到底犯了哪一项族规?”
“这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好像是和某个异族为伍,弃正入邪吧!自巫厉掌权之后,就禁止谈论此事,有私下议论者立斩不赦,很多人都为此掉了脑袋,连十大巫都讳莫如深,况且时光流逝,上一辈的老人多有故去,如今恐怕是没有人知道当年的实情了!”莘礼回答道。
“噢!”巫宇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倒是近几日,你每天沉浸于文山书海中,可有什么收获吗?”莘礼转移了话题问道。
“唉!几日的忙碌,一无所获!”巫宇沮丧地答道。
“宇弟不必烦恼,也不急于这一时,随我到这巫咸城中走走,放松一下心情可好!”莘礼宽慰道。
“好吧,弟子愿意相陪!”巫宇回答道。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学识殿,来到巫咸外城,却无意中看到了解决问题的一线希望。
楼主 沧海泛波2020  发布于 2020-02-21 15:06:01 +0800 CST  
第十六章 冥想圣坛

巫宇和莘礼大人一同来到巫咸外城。
他们走在宽阔的石桥上,西侧的平民区,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百姓们在集市上相互交换需要的日常物品,孩子在小桥边嬉笑打闹、追逐玩耍,老人在屋门前晒着太阳,聚在一起闲聊,好一派安泰的景象!
相比内城的戒备森严、死气沉沉,外城倒多了几分人气,让人感到十分畅快。
巫宇感慨道:“老师您看,这外城虽是平民百姓,生活简朴,却是热闹非凡,一派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气象!”
莘礼回道:“是啊!可惜权贵们争名逐利,费尽心思爬到那大位之上,享受无限尊荣的同时,却不知道已经失去了平常人家的天伦之乐,一生注定孤独无朋,岂不是悲哀!”
二人在街道上信步闲游,忽听前面有两个人在议论。
“听说没有?宫中的文玉树突然枯死了!”
“真的?听说这树是几十年前巫族的一位英雄从东海带回来的,巫后十分喜爱呢!”
“是吗?那英雄叫什么名字?”
“我怎么知道!都是老一辈的传言!”
“唉!竟连先辈英雄的名字都失传了,只知道守着祖先的荫蔽过日子,巫咸真是越来越让人失望!”
“谁说不是呢!听说原来巫族有很多大人物,经常巡游海内外,甚至去过大荒之地呢!”
“就是,我也听说过……”
二人边走边说,渐渐远去。
巫宇突然灵光一现,说道:“老师可否帮我求见巫后,我想我有办法医活那棵树!”
莘礼回家后,请自己的父亲帮忙牵线,但长老说自己不便亲自出面,还要他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自己抛向前台,否则一旦出了变故,就很难明哲保身。
长老通过各种关系和渠道传出风声,说是圣殿有一名学生,对树木枯荣之道很有研究,而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被巫后身边的仆人得知,仆人为讨主人欢心,就把消息禀告了巫后。
巫后自是十分欢喜,即令人召巫宇前去。
巫宇听宣,随宫人穿过许多千回百转的长廊来到宫中。他觐见过巫后,便来到文玉树前,默念祷文转动三匝,突然手掌发力,点点白光似萤火飘荡,笼罩着枯死的树木。
说也神奇,那枯树竟然新芽萌发、开枝散叶,不一时又恢复了活力,片片嫩叶就像无暇的美玉,晶莹剔透,缤纷的花朵则像五彩斑斓的彩色宝石,绚烂夺目,甚至比枯萎之前还要美丽。
巫后十分高兴,问巫宇想要什么奖赏。
巫宇回道:“臣下理当为巫后效力,不过要说奖赏,我还真有个不情之请!”
巫后言道:“但说无妨!”
巫宇谦恭地说道:“作为巫师,最大的愿望当然是能到登葆山的冥想圣坛前与大神通灵,以求学业精进!”
巫后说道:“这登葆山可是不允许一般巫师上去的!不过你极有才华,又帮了我的忙,我少不了要还你一个人情!”
“多谢巫后成全!”巫宇强压着兴奋之情回道。
“去吧,不日就有会有巫王的口谕到达!”巫后微笑着吩咐道。
巫宇回到府中,莘礼急上前问道:“如何?”
“我已救活那棵树,并求得了上登葆山通灵的许可!”巫宇回道。
莘礼闻言大喜,问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宇弟这一手是哪里学到的!”
巫宇回道:“这可不是我的本事,是我的朋友送我一颗珠子,可助一切植物的生长,我只是想试试,不想还真有效果!”说着把珠子拿给莘礼观看。
莘礼拿在手中认真地端详后,说道:“这珠子里有甘露之光,而且有强大的生命祈福,确是个稀罕物件!”
二人子在府中闲叙不谈。
巫后果然出手不凡,第二天就有人前来把巫宇召到了议事大厅。
议事厅是一个十分高大的建筑,仅仅它的台阶就有六十六阶,是巫王平日里和众大巫商议部族政务的地方。
巫宇抬头望了望高耸在面前的大厅,暗自定了定神,之后拾级而上来到大厅的正门,门两侧各有十二根粗大的石柱,柱身通体雕刻着繁复的云雷纹饰。
巫宇谦恭地走进大殿,里面铺着白色的大理石地板,圆形的穹顶上绘满了巫祖教化世人的画作。
在穹顶的正下方是一个宝座,靠背是云纹环绕中的两条盘曲交错的大蛇,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大蛇的头部微微向上昂起,被巧妙的做成了宝座的左右扶手。
在宝座旁边有另一个小一号的高背靠椅,椅子上坐着不怒自威的众巫之王、巫咸部族的大首领——巫厉。还有十把更小的高背靠椅呈圆形环绕在四周。
那巫厉一脸海髯,浓眉豹眼,穿着一袭白袍,披着白色的披风,披风边缘绣着金色的蛇纹,头上勒着发箍,中间钉缀着红珊瑚,侧面斜插着一只鸑(yue)鷟(zhuo)的翎羽(凤属分为五类,多赤色者曰凤凰,多青色者曰青鸾,多黄色者曰鹓(yuan)鶵(chu),多紫色者曰鸑鷟,多白色者曰鸿鹄)。
巫宇小心地走进大厅,深施一礼道:“公孙宇参见巫王!”
巫厉低头看了一眼巫宇,问道:“听说你略施小术就救活了巫后的文玉树?”
巫宇回道:“这并不是什么精深的巫术,所谓术业有专攻而已!”
巫厉闻言哈哈大笑,说道:“好一个术业有专攻!但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巫师,竟然对控树之道如此精熟?”
“我是少典部族公孙氏的子弟,自幼便对这方面的研究比较感兴趣!”巫宇不慌不忙地答道。
“嗯!公孙氏吗?”巫厉若有所思道,“为什么本王没在公孙氏的巫册中见过你的名字呢?”
“我自学成归去便被派驻到一个无名村落,可能因为驻地过于荒僻,族中在编写巫册时遗落了!”巫宇答道。
“哦,原来如此!公孙氏还真是人才济济啊!如你这般的能为,居然只被委派去看守一个无名村落!”巫宇感慨道。
“公孙氏子弟不语族中政务,一切愿从长老会派遣!”巫宇答道。
“嗯!”巫厉点了点头表示赞许,接着又问道,“那你来巫咸又是为了什么呢?”
“村里发生疫情,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特来巫咸求取神示!”巫宇恳切地答道。
“巫者守一方平安,自应该为民解难!”巫厉一边说着,一边又问道,“这一路过来可还顺利?”
“途中小有波折,确遇到了一些阻碍!”巫宇答道。
“是何阻碍?”巫厉追问道。
“在洹流为一蜃龙所迷惑,耽误了行程!”巫宇答道。
“蜃龙吗?居然有这等妖物在巫咸的土地上作祟,你把来时的路线绘制一份地图,我要安排人前去清剿!”巫厉说道。
巫宇起身施礼,答道:“自当效劳,巫王心系旅人,巫宇不胜感佩!”
“嗯,你退下吧!明日把地图呈送上来,届时巫祖神殿自会为你打开!”巫厉吩咐道。
…… ……
巫宇回到住处,莘礼忙问道:“不知今日觐见巫王结果如何?”
巫宇回道:“巫王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要我绘制一份来巫咸的路线图,并允我明日登山,说起来有些奇怪!”
莘礼听了也是一头雾水,巫王居然会为一只蜃龙兴师动众,还让人专门绘制路线图,真是闻所未闻!
不管如何,要想得到巫王的首肯,当然要照令执行。
巫宇连夜把自己一路所经历的地点绘制成图,并请人呈报给巫王大人,而巫王也信守承诺,为巫宇打开了登葆山圣地的大门。
接到巫王的准许令后,巫宇不敢怠慢,沐浴更衣,斋戒三日,换上最正式的巫师长袍,做好了登山的准备。
登葆山的冥想圣坛是巫师的圣地,只有德高望重的大巫才有资格登上圣坛,与诸位创世大神冥想交流,这是当初巫祖为人类留下的一条与神沟通的灵魂通路,登山的道路就在巫祖神殿的后方。
这天一早,巫宇穿过宽阔的广场,一步一步登上神殿的九十九阶台阶,来到神殿的大门前。
神殿的正门进去是西王母的神像,她正坐于宝座之上,身着华服、披发及腰、头戴玉胜、手持嘉禾、十分威严。
神像的左右是两排高大的石柱,石柱后的壁画描述着西王母的创世神迹和教化世人的传说。
巫宇在巫祖像前恭敬地行叩拜大礼,请求大神赐福,而后来到殿后。神像背后是两扇巨大的石门,上面刻着嶙峋的山石,还有振翅欲飞的青鸟。
石门此时已然打开,在石门后露出一条通向大山深处的石阶路,两只酷似鹰鸢的巨型雕像镇守在路旁,应该是传说中的大鵹和少鵹。雕像的眼睛燃着点点荧光,仿佛随时会将利爪伸向过往的猎物。
巫宇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了大山深处。
随着越来越深入大山,树木开始变得繁茂,空气也变得湿润起来,古树的枝叶密得连阳光都透不进来,整个大山安静的出奇,没有任何生物穿行其间,甚至连一两声鸟叫都听不见。
巫宇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沿着崎岖的台阶不断攀登。
走到半山腰,前方的路上却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让巫宇一时难以抉择。在思考了良久之后,他径直朝着正前方的大路走了上去。
又将近走了三个时辰,在即将到达绝顶之前,巫宇见到了一座巨大的门殿,门殿坐落在犹如被刀刃削平的绝壁上,前方是由两根石柱支撑的廊檐,后部则与石壁紧紧贴合在一起。
也许这门殿本就是山体的一部分,只是后来才被人为的开凿成门殿。门两边各长有一棵近千年的帝屋树,大树的枝杈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拱门,一根根倒刺锐利无比,像是两名全副武装的卫士。
门殿后是一个幽深的山洞。
巫宇再次叩拜,步入了山洞,洞内十分的幽远,两侧的洞壁每隔三丈左右就有一个火把,映照着湿滑的岩石。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巫宇顿觉前面豁然开朗,在山洞的尽头,他看到了巫师们梦寐以求的冥想圣坛,也看到了西王母的真实化身。
真实地令他打了一个寒战。
楼主 沧海泛波2020  发布于 2020-02-22 14:07:15 +0800 CST  
第十七章 巫师的幻象

巫宇几经辗转,来到了山洞的尽头。
这是一个隐藏在山体中的巨大岩洞,岩洞的顶部正中间有一个裂隙,能看到外面的天空,裂隙的四周雕刻着盘古祖神开天辟地的情形,那天地分开的瞬间与裂隙结合的恰到好处。
一道阳光从裂隙中照下来,正好照亮了下方的一座神坛,神坛的上面是一尊人形的雕像,她倚坐于宝座之上,一条豹子的尾巴从肩膀处绕到身前,一头长发随意地飘洒在身后,头上戴着玉胜,两只虎齿似两把利剑从口中穿出,怒目横视,血口圆张,好像在仰天长啸。
在雕像的身旁蹲坐着一只像狗一样的动物,身上覆盖着豹子的斑纹,脊背上长着长长的鬃毛,头上还长着两只像牛一样的尖角。
这就是真实的西王母。
巫宇不禁想起了一段记载:“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有兽焉,其状如犬而豹文,其角如牛,其名曰狡,其音如吠犬,见则其国大穰。”
看来这就是西王母的真实形象了,不愧是掌管着瘟疫、疾病、死亡和刑杀的大神,仅雕像就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让人不禁脊背发凉,让一切来到她面前的邪恶和黑暗都无从遁形,不敢造次。
巫祖身旁的应该是狡,可以给国家和人民赐福的神兽,在巫祖雕像的前方是熊熊燃烧的圣火,圣火前有一个圆形的小祭坛。
巫宇来到祭坛上,对巫祖行大礼并烧了祈愿符文,随后便盘坐于祭坛上,进入了冥想之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巫宇闭着双眼,只觉面前的火焰在轻盈地跳跃着,慢慢的思绪和火焰融为了一体,并与火焰保持着同一的节奏。
巫宇的思绪飘飘忽忽,竟顺着裂缝飞出了岩洞,他一路向前,也不知道自己要飘向何方。
正行间,巫宇忽见一座大山,周围覆盖着隐隐的雾气,令他奇怪的是,自己的目光竟然穿过浓雾看到了山峰上的一个山洞,洞前正好蹲坐着一头狡兽。
巫宇径直来到了洞前,狡兽立刻发出低沉地吠叫,问道:“你是哪里的巫师?竟然来到神山圣地!”
巫宇拜道:“我是少典部族的巫者,前来拜见巫祖大神,求教救民之道!”
“莫不是我被蜃气迷住了双眼,你只是一名普通的巫师,竟也能来到此处?”狡兽又问道。
巫宇回道:“我自是没有大巫之德行,但为了人类的安危竭尽全力,也是天地见怜,让我有机会登上登葆山,得以亲自求教于巫祖大神!”
“那不行,如果谁都可以见到大神,那还要我看的什么门?”狡兽断然拒绝了巫宇的请求。
巫宇又说道:“我虽身份低微,却也对人民的疾苦感同身受,难道巫祖大神就对人类的存亡漠不关心了吗?”
“大胆!一介凡人也敢对大神的行止品头论足!”狡兽怒道,“凡人之多,多如蝼蚁,若谁都要和巫祖大人陈怨诉苦,怎的还有尽头?”
“我见巫祖自是有非见不可的缘由,你既为神兽理应通禀,怎么不问青红皂白,一概拒之门外,枉受供养矣!”巫宇激动地说道。
巫宇本是一个冷静处事的智者,怎奈看多了人间的悲戚冷暖,想不到在自己最敬重的创世大神门前,还要受到如此刁难,一时接受不了,不由得口不择言起来!
“好小子,你既有本事,可与我过几招!看看你是真有两下子,还是只能耍耍嘴皮子而已!”狡兽说完一跃而起,朝巫宇直扑过来。
巫宇自是不敢轻敌,忙向一旁侧身,狡兽便擦着他的前胸窜了过去。
狡兽一见扑空,在前脚着地的瞬间,来了一个急转身,又从巫宇的背后攻来。
巫宇听见脑后恶风来袭,知是来者不善。
他也不回头,在原地猛然俯身躲了过去,并在狡兽从头上穿过的瞬间,甩出一道焰火帖。趁着狡兽落地的当口,巫宇祈借火神之力,随后高声喝道:“燃!”顿时火焰腾起,包围了狡兽的身躯。
狡兽哈哈大笑,道:“有两下子,不过这点小火还不能把我怎么样!”说完他人立而起,仰天吠啸,顿时火焰升腾变成了蓝色,并且烧得更旺。
浓烟把狡兽隐在其间,就像一团黑色的云朵,一霎时四周烟尘弥漫,飞沙走石,大大小小的石块都飞了起来,像冰雹一样砸向巫宇。
巫宇默念祷文,风云骤起,把周边的阴霾一扫而净,真个是玉宇澄清万里埃,狡兽也被旋风卷起抛向了空中。
狡兽四脚化为五彩的云朵飞出旋风,停在空中,向下俯视着巫宇,说道:“好小子,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真身!”说完陡然一变,化为一物,八足两首,形如牛而马尾,长吼一声似号角齐鸣,只喝得山摇地动,平地升起一座山岳,直挺挺向巫宇压来。
巫宇仰头一看,黑压压的大山越来越近,一种巨大的压抑感陡然而生。他大声祈祷着,晴空中顿起云层,一道电光直劈山巅,只听得哗喇喇的巨响,山石崩塌、倾泻而下。
巫宇见势不好,抽身向东而逃。
也不知跑了多久,巫宇恍惚间来到一片大泽前,整个泽水纤尘不染、微澜不惊,在月光的照耀下,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
大泽四周静谧异常,树木花草纹丝不动,鸟儿不鸣、虫儿不叫,整个世界甚至是时间在这里好像都停止了,纵是再暴怒的人都不禁会暂息怒气,不忍心去打破这片宁静。
“这该不是西王母的瑶池吧?”巫宇暗想道。
据说,在槐江山上有一条清冷透骨的泉水,名叫“瑶水”。
瑶水蜿蜒屈曲流经昆仑,孕育了不死树,最后又汇聚于昆仑和玉山之间的大泽,是为“瑶池”。西王母取不死树上的长生果,施以瑶池之水,炼就长生不死之药,极其珍贵。
巫宇望着泽水出神,忽觉周围正在逐渐变得模糊,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在时空的骤然扭曲中,掉进了泽水深处。
眼前一阵流光溢彩,令他头晕目眩。待平静下来之后,巫宇才得以审视自己所处的环境。
狡兽早已没有了身影,四周是灰蒙蒙的雾气,目之所及不过十数步远而已。
这是到了哪里?是真实的存在还是我自己的幻觉?
巫宇有无数个疑问却没有人可以给他一个明确的,甚至是敷衍的答案!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忽见前方赫然伫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
上书:
天道昭昭、地道煌煌,
人道乱世、神道无常;
盛极而衰、此消彼长,
欲壑难填、累及洪荒;
戚戚往事、祸起萧墙,
浴于瑶水、再续称王;
北国奇木、治瘟良方,
疫情易解、劫数难挡;
玄门蒙难,遗子归乡,
痴怨情深,泪洒西荒;
巍巍帝都、无辜获殃,
尸骨积山、血流成江;
澄清玉宇、刮骨疗伤,
人王崛起、光照八荒。
巫宇默念着碑文,觉得它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将临的浩劫,会打破这个世界的格局,但个中细节又不甚明朗。
正在思索间,巫宇忽觉天空越来越亮,前方的雾气慢慢变薄,在若隐若现中,浮出一座大山,山之高不知几万仞也。山下绿树成荫,山顶则覆盖着皑皑白雪,在阳光下闪动着银色的光芒,庄严而肃穆。
慢慢地山体越来越近,就在靠近山顶的白雪中,竟闪出一片圆形的丛林来。在丛林的环抱间有一棵大树,貌似杨树一般,树冠荫蔽有数里之广,恰似独木成林,红色的花朵顶着山巅的风雪傲然开放。
就在巫宇一愣神的时间,忽有一只猛禽从树顶飞起,展翅从巫宇眼前掠过。紧接着大地颤动、山石崩塌、岩浆纵流、火焰横飞,大地裂开了一道道伤口,就像一张张贪婪的大嘴。
滚滚洪水自地下涌出,掀起了滔天的巨浪,无数生灵在大水与烈火中呼天喊地,衣衫褴褛的难民在痛苦挣扎下苟延残喘。
山海世界几乎在瞬间成为一座充斥着洪水、烈火与血流的地狱。
巫宇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所震撼,他看得心跳猝然、汗流雨下,不由得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呼喊声消失了,爆炸声停止了,只有火焰依旧伴着巫宇的思绪起伏跳跃。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仍然坐在神像前的小祭坛中。
对面是熊熊燃烧的圣火,圣火后是西王母的巍然神像,那狡兽也静静地蹲伏在旁边。一道柔和的月光通过岩顶的裂隙挥洒进来,映照着神坛。
时间已经是晚上了,虽然得到了神的预言,但要悟透其中的深意,还需要时日。
巫宇缓缓起身,再次祭拜了巫祖。就在他准备转身下山时,忽觉有一股力量在体内缓缓流动,使他精力倍增,同时也激发了自己对巫之道更深刻地感悟!
巫宇下山回到圣殿,之后一路来找自己的老师莘礼大人。
虽然夜已深沉,莘礼却还在正堂等候,见巫宇回来,急忙迎接过来,问道:“怎么样?可是颇有所得?”
巫宇把自己的经历一一道来,莘礼听后鼓掌而呼:“宇弟真是大造化!竟到了此处!”
巫宇连忙请教道:“老师何出此言?”
那莘礼言道:“我听说登葆山上山之路自古就有三条,一边是大巫通灵冥想之处;另一边原是历代巫王修行之地,但本代巫王却不知为何将其划为了禁地!”
“那中间呢?”巫宇问道。
“中间是当年巫祖与祖神通灵所留的神迹!”莘礼说道。
“神迹!”莘礼此言一出,巫宇也是一惊。
“是啊!”莘礼补充道,“我之所以忘记提醒你,一来是宇弟走得匆忙;二来历来能上山的巫师都是巫族声威显赫的圣者,自然都了解此事。宇弟你来自少典,又是第一个登上神山的外族人,想来是误打误撞进错了地方,却歪打正着得到了祖神的神示!”
巫宇听闻,结结巴巴地说道:“祖神?盘古?不会吧?我明明见到了巫祖的神像,并与其座下神兽在山洞前大战一场,还险些丧命!怎么可能又稀里糊涂地惊动了始祖大神?这不合常理呀!”
“与祖神通灵,自不是寻常人能做得到的,就算能到神坛之前,能不能通灵,亦或是通灵多少,也要仰仗通灵者的修为,我巫咸部族也只有第一代巫王才敢如此,后来在漫长的岁月中,大家争名逐利,巫术荒废,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做到了。要知道灵力不够而勉强施为,可能会流落在异界,永无回神之日,正所谓万劫不复!”莘礼接着说道。
“那我为何可以?”巫宇问道。
“我想宇弟心境清明、忧怜天下,所以先到了巫祖的玉山之巅,后因误入瑶池,充盈了灵力,才得以窥见祖神之谕,或是祖神见怜,垂青于你,也未可知!不过你终究修为尚浅,所窥见之预示,自然也是虚虚实实,亦真亦幻,要细辨斟酌才可明白!”莘礼解释道。
莘礼说完之后,巫宇又想到通灵回来自己忽觉灵力充盈,顿感老师所言也有几分道理。
“不过既是浴过瑶池之水,想来宇弟以后定会大有所成,远超吾辈了!”莘礼见巫宇低头沉思,又即接着说道。
巫宇回过神来,自谦道:“多谢老师赐教,不过未来之事都存有变数、犹未可知,我现在只想明白这北国奇木应该到哪里去寻找?”
莘礼答道:“我也不甚明了,不过我想可能与你隐约中见到的那座大山有关!”
巫宇又研究了几天,终不能确定这幻象的深意,掐指一算时间已久,又担心祁昆应付不了时局,遂与莘礼大人告别,踏上了回历儿山的道路。
…… ……
冥想之殿——巫咸部族已故先辈的灵堂(相当于后来的太庙)。
在殿内的正面驻立着巫咸部族自建立以来十一任巫王的画像,每张画像前都有一张条案,上面供奉着牌位和刻有个人生平的白玉书。
大殿的两侧各有五个巨大的火坛,燃着熊熊火焰,火坛后的墙壁上是连绵的画卷,描述了巫咸历代巫王济世救民、降妖除魔的丰功伟绩。
在大殿的中央,坐着一个人,他闭着双眼,嘴里喃喃着咒语。
在他的前面是一个小型的火炬,火炬的火焰随着咒言的声音缓缓扩大,最后在火焰中显现出一个人的映像来。
此人一身褐色的长袍,披着带有兜帽的黑色披风,兜帽的前沿一直垂到他鼻子的位置,让人难以窥见他的真容。
“怎么,你找到了吗?”火焰中的人问道。
“是的,有能力救活文玉树的,只有她的传人,我想就在那小子来的路线上,虽然他绘图时有意遮掩了一下,但我还是确定了洹流中的那个位置。”火炬前的人说道。
“如此说来,我们可以行动了!”火焰中的人说道。
“是的,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四十六年!”火炬前的人有些激动地说道,甚至握紧的拳头都在微微颤抖,“只要行动成功,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坐到那王座上,再也不用偏占一隅了,还请大人帮我!”
“好的,我会帮你的,就像以前一样!哈哈哈……”火焰中的人说道。
大殿里传来一阵阴森恐怖的笑声。
楼主 沧海泛波2020  发布于 2020-02-23 12:29:17 +0800 CST  

楼主:沧海泛波2020

字数:379475

发表时间:2020-02-08 19:09:5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9-11 10:38:47 +0800 CST

评论数:1181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