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咳》 纽约都市生活，真实场景体验。超30万字长篇连载~
《纽约咳》第45章 Final Walk Through
过户交钥匙的前一天，去房子里做验收就被称为：Final Walk Through（最后再走一遍）。如果卖方是在这里住了很多年的老夫妻，便照例要痛哭一场。
牛伊万、马小美与卖方经纪人，引导着德裔牙医老夫妇和温州来的苏三姐，共同进行最后的验房。一群人里里外外的又看了一遍房子，重点交接了锅炉、热水器、暖气等等。
临结束时，牙医夫人指着墙上的照片说道：“明天过户给您钥匙后，您就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了。今天下午我会把这些照片都收走，这些是我一辈子的回忆。”
苏三姐说，“当然，您的私人物品都带走。”
眼前沿着楼梯从低到高的一整面照片墙，简直就是浓缩了一个家族百余年的“家谱”。从老照片里人们的穿着打扮来看，推测始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从一战时期的祖辈戎装合影，到牙医夫妇年轻时神采奕奕的婚纱照，之后就是孩子们的照片。孩子们逐渐长大，结婚生子的全家福。照片尺寸一概都不大，主要为3或5英寸的，极少几张是7英寸的，所有的照片都被装裱在考究的相框里。
当给苏三姐写下，水管维修、花园打理、杀白蚁换屋顶联系人姓名和电话的时候，牙医夫人止不住老泪纵横。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这是我们一辈子的房子，孩子们在这里出生长大。”
在这样的气氛下，苏三姐也忍不住眼泪。跟着牙医夫妇又把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细细的看了一遍。老夫妇用长满皱纹的双手，仔细的抚摸着眼前的一切，嘴里念念有词的与楼梯、柜子、地下室和车库做着最后的告别。老先生拿起一个小铲子晃了晃，交给苏三姐：“这把收拾花园用的小铲子也留给您。当年我们买房子时前任房主留给我们的礼物，现在留给你们做个纪念。”
眼前这把“德国制造”的小铲子。虽然是老物件了，但刀背相当的厚实，钢口依然锋利，不愧为收拾花园的利器。如同这个有百年历史的老房子，红砖主体结构、青石片屋顶、历久弥新，越看越有味道。
“我一看到这房子就喜欢上了，咱们也一定是有缘分的。” 跟着牙医老夫妇最后走完一遍，苏三姐也被感动的连连抹眼泪。
第二天在律师楼过户的时候，还是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因为房子的附属车库是1938年以前建的，当时还没有施行房屋使用证(CO)制度，所以也就没有CO。
律师认真的向买卖双方解释了这个条款后，建议：“把房款5000美元作为押金放入律师监管账户(Escrow) 。当拿到车库不是违建的“无争议证明信”（Letter of No Objection）后，再支付给卖方。”
双方都点头认可了律师的建议，就进入各种签字流程。围着一张可以座10多人的大圆桌，牙医夫妇、苏三姐夫妇，还有双方的律师、经纪人和产权公司代表，传递着需要签字的文件。由于是全款买房，不需要贷款银行的参与，也少了一些签字手续。最终不到1个小时便完成了过户。
牛伊万提醒该交接钥匙了。牙医夫人双手颤巍巍的把钥匙捧给苏三姐，逐一交代了每把钥匙的习性。耐心的听完最后的交待，苏三姐丈夫真诚的说道：“这也是你们家，欢迎随时回到纽约，回来看看。我们会把房子维护的非常好，请你们放心的交给我们。”
大家都知道，这样的美国老人卖房搬到南方免税州去养老，今后基本就再难见到了。三姐夫这一番话戳中了在场所有人的泪点和内心中最柔软的部分。牛伊万一时也感觉到眼眶里有些湿润了。
片刻情绪平复之后，苏三姐收了钥匙，牙医老夫妇拿到了钱，牛伊万也把佣金支票放进了钱包里。毕竟买房顺利过户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大家很快又都喜笑颜开。苏三姐送给了牙医夫人一枚亮晶晶的胸针作为纪念品，老太太双手接住礼物不断地道谢。
牙医夫妇临走前又折了回来，与苏三姐夫妇互相留了电话与电子邮件。若有问题不明白，随时可以联系他们。就这样老夫妇俩一步三回头的拖着行李箱走了，离开待了一辈子的纽约。
牛伊万带着苏三姐夫妇去新家。等待打电话开通电和燃气账户时，在餐厅的壁橱里看到了一套漂亮的骨瓷餐具。旁边有一个小卡片，上面写着一些祝福的话。另外餐厅里漂亮的实木桌椅、客厅里摆放工艺品的陈列柜、还有地下室内的家具和手工地毯都一并留下来送给了苏三姐。
天气突然间就热起来了，到了纽约的租房旺季。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妻子感觉恢复的挺好，就继续回归学校了。岳父母已经回国，自己的爸妈还没有到纽约。这段时间内牛伊万只能赶鸭子上架，承担起照顾儿子铁柱的重任。
早上把大女儿送到幼儿园之后，家里就剩牛伊万和铁柱一同度过难熬的10个小时。刚接了客户咨询的电话，铁柱就突然开始大哭。牛伊万只能放下电话。给铁柱换上干净的纸尿裤，加热存奶、喂完再拍嗝。
吃饱喝足以后的铁柱非常可爱。咯咯的笑出声，亲热的往牛伊万怀里拱。小胳膊小腿儿用力的伸展，探索着能够触及的一切。毕竟是婴儿，不消一会儿就会突然间“晴转阴”，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牛伊万连忙检查更换尿不湿，或者变换一个新的玩儿法“举高高”。铁柱瞬间哭声收住，眼角还挂着泪珠，脸上却转变为没心没肺的傻笑。
熬到中午，牛伊万坐在沙发上。一只脚踩着婴儿摇篮晃悠哄睡，自己也陷入了迷糊中。铁柱总是一惊一乍的睡不踏实，好不容易刚睡着就又醒了。进入了醒了换尿不湿，饿了喂奶，饱了玩儿一会儿再哄睡的无限循环。牛伊万全身散发着，呕吐物、奶水、汗水与屎尿的混合味道。在跨越了身心具乏的极限之后，就到了该接女儿的时间。
牛伊万推着双孩儿婴儿车。在森林小丘到处溜达，等待妻子放学回家。只要一停车铁柱便开始大声的哭喊，牛伊万只能继续推着车往前走。巧合中发现秋千是一个绝好的“止哭神器”。把铁柱放在专供婴幼儿的秋千提篮里，系好安全扣。牛伊万对着女儿说：“来，咱们教弟弟玩儿秋千，姐姐轻轻地推。”
时不时地鼓励大女儿，“真好，就是这个样子。”
耳机里响起咨询长岛豪宅的声音。牛伊万忙热情的回答：“现在我手里有一套大颈新建的5房4卫浴花园大House，内部意大利进口大理石奢华装修……”
突然间儿子哭了起来。一闻，新鲜的屎臭味扑面。牛伊万忙给顾客表示歉意先挂了电话，给铁柱擦屁股换尿不湿。
秋千再次荡起来。重新给客户拨通电话。刚说了没几句，一转眼大女儿牛艺芸追着一个黑人小姑娘就跑远了。牛伊万赶忙又说对不起，挂了电话去追女儿。
抱着铁柱在滑梯下抓住了正在和一位卷发绿眼睛小姑娘推搡，想要抢回自己玩具的女儿。没想到，卷发小姑娘开口用普通话说，“我也是中国人，我妈妈是中国人。让我玩儿一会儿吧。”
铁柱看着热闹吱吱呀呀的叫个不停，给他姐姐撑腰打气一般。牛伊万止住两个争夺玩具的小姑娘， “你们可以分享，一起玩儿。”
再拿起电话给客户拨过去，只是嘟嘟的几声以后，转到了语音信箱。对此牛伊万已经习以为常，自言自语道：“缘分不够，买卖不成。”
越是忙乱之中，生意反而越好。白天带孩子接电话，夜里给国内的客户通过微信，解答各种各样的问题。还要抽时间，帮赵老板盯着LED灯代运营项目。选定的样品已经发到了克里斯陈总的仓库，就等着人员培训后上线开卖。而马小美似乎更忙。每天全网房源推广的同时，需要带客户外出看房。另外新开始的短租业务，出乎意料的消耗了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此时，牛伊万感觉到必须要增加人手了。
《纽约咳》第46章 美国大兵
“我姓白，您可以叫我亨利或者白亨利。我在美国陆军当兵（Army Reserve），每月有一个周末不能上班，必须要去参加训练，其余时间都可以做经纪人。刚刚通过了经纪人资格考试。
牛伊万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了米歇尔大姐的样子。就参考了过去自己遇到过的套路，问道：“你是那个学校毕业的，现在住在哪里？”
“纽约大学毕业，硕士学位。住在艾姆赫斯特Elmhurst。”
“哦，NYU很好。” 牛伊万翻着白亨利的简历，“住艾姆赫斯特房租不贵吧？ ”
“是的，我和朋友合租的。住在艾姆赫斯特吃饭特别方便。又好吃又便宜，比法拉盛还便宜。” 白亨利认真回答。
很明显白亨利还不知道， “老纽约们”喜欢拐弯抹角的问毕业学校和住哪里的梗。这与自己刚到纽约时遇到的情景完全一样。牛伊万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白亨利。发现他身材高大挺拔，器宇不凡中透露出真诚、实在的味道。
面试结束后，白亨利补充道：“我是以留学生身份参加的美军。随时有命令来，就要去外州基地集训几个月，之后可能会被外派到海外战区一段时间。”
牛伊万问，“按照你这样的说法，几个月训练再去战场，你还有时间当经纪人吗？”
白亨利解释道，“我参加的是非全职的陆军项目。只要不去训练或者海外打仗，时间就可以有保证的。我会提前做规划，绝不耽误工作。”
业务繁忙急需人手。来应聘的不是老大姐就是油腻中年男，或者还没搞定工作许可的留学生，难得遇到白亨利这样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牛伊万与马小美简单的协商后，马上就接受了眼前这位美国大兵。热情的握着白亨利的手，“欢迎加入屋新天”。
牛伊万开玩笑说，“壮劳力，今后可以帮着客户搬家。”
“没问题，我力气好大。” 白亨利攥紧双拳，挥舞了几下。
白亨利跟着牛伊万开始了实习。在地铁里、在等客户的时候，牛伊万不再寂寞，有了互相聊天说话的伴儿。有时牛伊万会开玩笑问道：“如果中美开战的话，你站在那一边。”
白亨利抓耳挠腮，哼哼唧唧的说：“我今后去海外战区，应该是驻韩美军或者中东的哪个国家。”
“你知道吗？抗美援朝的时候就有一个美国华裔叫吕超然。他大喊自己是中国人不要开枪，趁向志愿军机扔手榴弹。”
白亨利陷入了沉默。这牵扯到身份认同问题，是一个连续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明白的事情。
一次在等待客户的时候，牛伊万与白亨利坐在公寓附近的树荫下。两人对“立场问题”，又产生了一番争执。白亨利生气了。眼一瞪，“你是老板，你说的都对，行了吧。”
“理辩则明！”
“您这样连续的反问我，导致我感觉自己做任何事情都不对。”
牛伊万笑了笑说道：“ 这是在纽约，每个人都有说话的权力。我在启发你的思路。”
白亨利回应道：“那我也问您几个问题，可以吗？”
牛伊万拍拍白亨利的肩膀鼓励道：“就是要这样礼尚往来，你尽管放马过来。”
“不要光是说我。想想您儿子，今后将要面对非常严重的身份认同危机。我同学里几个华裔男生，移民二代，说着流利的英语。几乎都遇到过自我身份认同问题，有人还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孩子才刚生下来几个月，牛伊万真还没有仔细想过这些。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问题。突然间听白亨利这么一说，觉得这还真是一个问题。
白亨利说， “土生土长的华裔二代们，他们完全就是美国人，平时也说英语。但还是经常被问是从中国哪里来的。”
“这很正常呀。” 预约看房的客户突然到了。牛伊万说：“咱们先带客户看房，一会儿再聊。”
遇到了痛快的客户。只是看了一眼房子，直接了当的表明了自己不喜欢。重新提出了具体要求，白亨利都认真的记录下来。眼看午饭时间即将结束，客户匆匆告辞返回单位。牛伊万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吩咐白亨利找地方吃饭。
打开Yelp，搜索到附近有一个口碑不错的川菜馆。白亨利以“经验人士”的口吻极力推荐， “在这个川菜馆我有一次见到马云。 ”
听到马云的名字，牛伊万内心里小小的澎湃了下。“走，咱们也去沾沾马总贵气。”
进了饭店，白亨利发现格局有所变化。马云曾经落座的位置已经变为一口青花瓷的装饰鱼缸。牛伊万顿时感觉有些遗憾，“物是人非，没有机会座马云的位置了。只能点几个又油又辣的招牌菜，填饱肚子。”
回锅肉和水煮鱼被切的过于厚实。粗糙的刀工使菜品的口味局限在了美式中餐的定义域之内。浓厚的甜辣酱汁，糊住了菜的味道。这些对白亨利来说都不是问题，说着好吃、埋头吞了2碗米饭。又用油汤拌了第3碗米饭，开始往自己的嘴里送。边吞咽着边告诉牛伊万，战友们有些人实在手头紧，部队里的军粮每次都是能拿就拿。他平时不好意思“薅美军的羊毛”，所以最近就吃得不太好。
叫了一壶菊花茶，缓解下油腻麻辣。让白亨利细嚼慢咽，小心被鱼刺扎了喉咙。生活方面实在有困难的话，可以问父母再多要些钱。刚毕业都不容易，该要钱就别想太多。
白亨利表态既然已经毕业就尽量要自立，不想还要依靠家里。事关男子汉的尊严……
听着白亨利的“独立宣言”，牛伊万喝着菊花茶，腹中清凉了一些。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食客逐渐稀少起来。饭店里的服务员们开始打瞌睡。这样夏季的午后。昏昏欲睡的空气弥漫，却是极好的说话场所。牛伊万问道：“下午你有事儿吗。”
“下午回去也没啥事情，就等着晚上室友回来吃饭打游戏。”
白亨利时不时地挠几下大腿根部，又挠挠胳肢窝。抓耳挠腮的让人看了心生厌烦。牛伊万以严肃的口吻说，“你要是实在有时间的话，把衣服洗一洗。看你这黑裤子上白色痕迹，老埋汰了。搞得干净些对你自己身体也有好处。”
“到街上洗衣店太麻烦了，要等在那里，非常的无聊。我去基地训练时每次作训服都是共用的，一闭眼忍忍就穿上了，习惯就好。”
牛伊万听了白亨利对于共享军装的一番描述，深有体会般的说道：“这个我知道。有一次去海军陆战队参观，两栖登陆车里放着防弹衣和头盔给大家体验。油囔囔的汗臭味特别重。马润四等人们丝毫不介意，我穿了一会儿差点儿吐出来。”
“我是陆军（Army），比马润(Marin)要高一等哈。”
“哦，你是三等人。”
“我还是非常注意卫生的。每次训练时趁人没看到，先去卫生间用lotrimin的抗菌粉喷雾在共享的作训服里喷一喷。特别是裤裆要重点消毒，从此以后就再也不蛋痒了。” 白亨利笑着介绍了他的经验。
“这是啥东西，给我也来一些试试。” 对此牛伊万也感兴趣。去健身房卧推练肩，坐在杠铃凳长条椅上，总感觉到前面人湿热的汗气。每到夏季锻炼完，自己就很容易“中标”。
白亨利随手把购买链接发给了牛伊万。“这个相当好用的。怎么样，你是哪种痒痒。”
“哈哈，痒了就挠挠。” 牛伊万又把话题转到了回来。“你有不少二代华人朋友吧。平时一起玩儿吗？”
给牛伊万续上杯里的茶水，白亨利说道：“我们学校留学生相当的多。一般中国来的留学生们都自己玩儿，也和美国本地白人学生搞搞派对。据我观察中国留学生圈子里很少有二代华裔，而本地’白人趴’上也很少见到他们。”
“为什么？二代华人就是美国人了，应该比父母辈更适应才对。”
白亨利愤愤的说， “ 没有那么简单。他们不止很难融入美国主流社会，也混不进刚来美国的中国人圈子。甚至就是去中国内地发展也难。我房东的儿子回中国当外教，一口流利的英语再加上纽约腔。他的收入比不过澳洲口音浓重的白人混子。”
“在国内学英语报外教课，看到和自己一样的黑头发黄皮肤的ABC，肯定心理感觉不如白皮黄毛的正宗。” 牛伊万微微一笑。
“华人二代难，华人二代男生难上加难！” 白亨利无意中说这么一嘴。使牛伊万突然间对自己的小铁柱有了一些忧虑。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是否也会面临相同的难题？
最后，牛伊万又叫了2个菜和米饭，打包给白亨利拿回去当晚餐。白亨利高兴地拎着饭菜，在地铁口分别时指着自己身上穿的T恤。“这个陆军的T恤透气好，穿着特别舒服。我还有一件给您。”
牛伊万说，“我要全新的！”
《纽约咳》第46章 美国大兵
“我姓白，您可以叫我亨利或者白亨利。我在美国陆军当兵（Army Reserve），每月有一个周末不能上班，必须要去参加训练，其余时间都可以做经纪人。刚刚通过了经纪人资格考试。
牛伊万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了米歇尔大姐的样子。就参考了过去自己遇到过的套路，问道：“你是那个学校毕业的，现在住在哪里？”
“纽约大学毕业，硕士学位。住在艾姆赫斯特Elmhurst。”
“哦，NYU很好。” 牛伊万翻着白亨利的简历，“住艾姆赫斯特房租不贵吧？ ”
“是的，我和朋友合租的。住在艾姆赫斯特吃饭特别方便。又好吃又便宜，比法拉盛还便宜。” 白亨利认真回答。
很明显白亨利还不知道， “老纽约们”喜欢拐弯抹角的问毕业学校和住哪里的梗。这与自己刚到纽约时遇到的情景完全一样。牛伊万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白亨利。发现他身材高大挺拔，器宇不凡中透露出真诚、实在的味道。
面试结束后，白亨利补充道：“我是以留学生身份参加的美军。随时有命令来，就要去外州基地集训几个月，之后可能会被外派到海外战区一段时间。”
牛伊万问，“按照你这样的说法，几个月训练再去战场，你还有时间当经纪人吗？”
白亨利解释道，“我参加的是非全职的陆军项目。只要不去训练或者海外打仗，时间就可以有保证的。我会提前做规划，绝不耽误工作。”
业务繁忙急需人手。来应聘的不是老大姐就是油腻中年男，或者还没搞定工作许可的留学生，难得遇到白亨利这样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牛伊万与马小美简单的协商后，马上就接受了眼前这位美国大兵。热情的握着白亨利的手，“欢迎加入屋新天”。
牛伊万开玩笑说，“壮劳力，今后可以帮着客户搬家。”
“没问题，我力气好大。” 白亨利攥紧双拳，挥舞了几下。
白亨利跟着牛伊万开始了实习。在地铁里、在等客户的时候，牛伊万不再寂寞，有了互相聊天说话的伴儿。有时牛伊万会开玩笑问道：“如果中美开战的话，你站在那一边。”
白亨利抓耳挠腮，哼哼唧唧的说：“我今后去海外战区，应该是驻韩美军或者中东的哪个国家。”
“你知道吗？抗美援朝的时候就有一个美国华裔叫吕超然。他大喊自己是中国人不要开枪，趁向志愿军机扔手榴弹。”
白亨利陷入了沉默。这牵扯到身份认同问题，是一个连续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明白的事情。
一次在等待客户的时候，牛伊万与白亨利坐在公寓附近的树荫下。两人对“立场问题”，又产生了一番争执。白亨利生气了。眼一瞪，“你是老板，你说的都对，行了吧。”
“理辩则明！”
“您这样连续的反问我，导致我感觉自己做任何事情都不对。”
牛伊万笑了笑说道：“ 这是在纽约，每个人都有说话的权力。我在启发你的思路。”
白亨利回应道：“那我也问您几个问题，可以吗？”
牛伊万拍拍白亨利的肩膀鼓励道：“就是要这样礼尚往来，你尽管放马过来。”
“不要光是说我。想想您儿子，今后将要面对非常严重的身份认同危机。我同学里几个华裔男生，移民二代，说着流利的英语。几乎都遇到过自我身份认同问题，有人还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孩子才刚生下来几个月，牛伊万真还没有仔细想过这些。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问题。突然间听白亨利这么一说，觉得这还真是一个问题。
白亨利说， “土生土长的华裔二代们，他们完全就是美国人，平时也说英语。但还是经常被问是从中国哪里来的。”
“这很正常呀。” 预约看房的客户突然到了。牛伊万说：“咱们先带客户看房，一会儿再聊。”
遇到了痛快的客户。只是看了一眼房子，直接了当的表明了自己不喜欢。重新提出了具体要求，白亨利都认真的记录下来。眼看午饭时间即将结束，客户匆匆告辞返回单位。牛伊万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吩咐白亨利找地方吃饭。
打开Yelp，搜索到附近有一个口碑不错的川菜馆。白亨利以“经验人士”的口吻极力推荐， “在这个川菜馆我有一次见到马云。 ”
听到马云的名字，牛伊万内心里小小的澎湃了下。“走，咱们也去沾沾马总贵气。”
进了饭店，白亨利发现格局有所变化。马云曾经落座的位置已经变为一口青花瓷的装饰鱼缸。牛伊万顿时感觉有些遗憾，“物是人非，没有机会座马云的位置了。只能点几个又油又辣的招牌菜，填饱肚子。”
回锅肉和水煮鱼被切的过于厚实。粗糙的刀工使菜品的口味局限在了美式中餐的定义域之内。浓厚的甜辣酱汁，糊住了菜的味道。这些对白亨利来说都不是问题，说着好吃、埋头吞了2碗米饭。又用油汤拌了第3碗米饭，开始往自己的嘴里送。边吞咽着边告诉牛伊万，战友们有些人实在手头紧，部队里的军粮每次都是能拿就拿。他平时不好意思“薅美军的羊毛”，所以最近就吃得不太好。
叫了一壶菊花茶，缓解下油腻麻辣。让白亨利细嚼慢咽，小心被鱼刺扎了喉咙。生活方面实在有困难的话，可以问父母再多要些钱。刚毕业都不容易，该要钱就别想太多。
白亨利表态既然已经毕业就尽量要自立，不想还要依靠家里。事关男子汉的尊严……
听着白亨利的“独立宣言”，牛伊万喝着菊花茶，腹中清凉了一些。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食客逐渐稀少起来。饭店里的服务员们开始打瞌睡。这样夏季的午后。昏昏欲睡的空气弥漫，却是极好的说话场所。牛伊万问道：“下午你有事儿吗。”
“下午回去也没啥事情，就等着晚上室友回来吃饭打游戏。”
白亨利时不时地挠几下大腿根部，又挠挠胳肢窝。抓耳挠腮的让人看了心生厌烦。牛伊万以严肃的口吻说，“你要是实在有时间的话，把衣服洗一洗。看你这黑裤子上白色痕迹，老埋汰了。搞得干净些对你自己身体也有好处。”
“到街上洗衣店太麻烦了，要等在那里，非常的无聊。我去基地训练时每次作训服都是共用的，一闭眼忍忍就穿上了，习惯就好。”
牛伊万听了白亨利对于共享军装的一番描述，深有体会般的说道：“这个我知道。有一次去海军陆战队参观，两栖登陆车里放着防弹衣和头盔给大家体验。油囔囔的汗臭味特别重。马润四等人们丝毫不介意，我穿了一会儿差点儿吐出来。”
“我是陆军（Army），比马润(Marin)要高一等哈。”
“哦，你是三等人。”
“我还是非常注意卫生的。每次训练时趁人没看到，先去卫生间用lotrimin的抗菌粉喷雾在共享的作训服里喷一喷。特别是裤裆要重点消毒，从此以后就再也不蛋痒了。” 白亨利笑着介绍了他的经验。
“这是啥东西，给我也来一些试试。” 对此牛伊万也感兴趣。去健身房卧推练肩，坐在杠铃凳长条椅上，总感觉到前面人湿热的汗气。每到夏季锻炼完，自己就很容易“中标”。
白亨利随手把购买链接发给了牛伊万。“这个相当好用的。怎么样，你是哪种痒痒。”
“哈哈，痒了就挠挠。” 牛伊万又把话题转到了回来。“你有不少二代华人朋友吧。平时一起玩儿吗？”
给牛伊万续上杯里的茶水，白亨利说道：“我们学校留学生相当的多。一般中国来的留学生们都自己玩儿，也和美国本地白人学生搞搞派对。据我观察中国留学生圈子里很少有二代华裔，而本地’白人趴’上也很少见到他们。”
“为什么？二代华人就是美国人了，应该比父母辈更适应才对。”
白亨利愤愤的说， “ 没有那么简单。他们不止很难融入美国主流社会，也混不进刚来美国的中国人圈子。甚至就是去中国内地发展也难。我房东的儿子回中国当外教，一口流利的英语再加上纽约腔。他的收入比不过澳洲口音浓重的白人混子。”
“在国内学英语报外教课，看到和自己一样的黑头发黄皮肤的ABC，肯定心理感觉不如白皮黄毛的正宗。” 牛伊万微微一笑。
“华人二代难，华人二代男生难上加难！” 白亨利无意中说这么一嘴。使牛伊万突然间对自己的小铁柱有了一些忧虑。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是否也会面临相同的难题？
最后，牛伊万又叫了2个菜和米饭，打包给白亨利拿回去当晚餐。白亨利高兴地拎着饭菜，在地铁口分别时指着自己身上穿的T恤。“这个陆军的T恤透气好，穿着特别舒服。我还有一件给您。”
牛伊万说，“我要全新的！”
《纽约咳》第47章 老林的“美国梦”
在地铁的摇晃中，牛伊万很快就进入了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睡了一觉醒来遇到了临时停车，就继续闭上了眼睛。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地铁还是没有开动的迹象。车内广播反复的说了几遍对不起，临时停车请大家耐心等候。
等了大约超过半小时，原本在耐心玩儿手机的乘客们开始抱怨。恰巧车厢内空调通风也都停了。纽约地铁内特有的蒸沤沥烂气息，迅速弥漫翻腾开来。不到片刻牛伊万就汗如雨下，拿着手帕捂在淌汗水的后脑勺。
终于列车开动起来，也传来了前方事故的改线通知。如同十多年前北京公交车售票员，一口京片子报站一样，箍乳坟儿（公主坟）、裝垫儿台（中央电视台），使外地来京人员听的一脸懵逼。同样纽约地铁里的临时通知也是含糊不清一蹴而就。喇叭里传来了一个松垮的男中音，以极快的速度兼具连读与吞音，说完了改线通知。让大家提前下车换乘。
好歹有了一个正式的通知。排除了恐怖袭击、枪击与着火的担心，车厢里的气氛也就平息了下来，牛伊万也准备随着大家下车换乘。一对华人老夫妇移动到牛伊万面前，身材消瘦的老先生操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问道：“这位先生您是中国人吗，能帮下忙吗？”
牛伊万连忙回答道：“没问题，说普通话。”
老先生打开攥在手里的一张纸条，“我们要去艾姆赫斯特Elmhurst，现在不知道如何坐车了。就是这个地址。”
皱皱巴巴的广告纸上，“出售合作公寓（Coop公寓）2房1厅 39.9万美元以及地址和电话。”
牛伊万马上就来了精神，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华人老夫妇，心里便有了几分打算。最好先不要表现的过于热情，简单的聊几句探探对方的来路，开口说道：“这个地址已经接近雷哥公园了，是在艾姆赫斯特Elmhurst和雷哥公园Rego Park的边界上；确实地理位置不错；附近的划片录取的小学8分，算是优良级别的学区房；可惜这是Coop公寓没有产权的。”
“真是遇到专家了！” 消瘦的老先生收起纸条说道：“你也住哪里吗？”
“我住森林小丘，不太远。” 牛伊万领着老夫妇等待改线换乘时自我介绍，“我是持证地产经纪人，这是我的两张执照和名片。”
“牛伊万，这个名字好，容易记住。我姓林，你可以叫我老林。”
“应该称呼您，林叔叔。”
“感觉怪怪的，还是叫老林听着舒服。”
“行，老林。” 牛伊万和老林握手就算认识了。
老林看着牛伊万亮出“吃饭用的家伙儿式儿”，问道：“屋新天CEO，我们今天是遇到大老板了。为什么有两个相同的执照。”
“不敢当，小买卖中介皮包公司而已。” 牛伊万自嘲的言语中微微透露出小卖弄，顺水推舟的又秀了一把地产协会的会员证。继而解释道：“这两张执照不同的，一张做曼哈顿业务，一张做皇后区、长岛、布鲁克林等地方的业务。”
等待延误的地铁过程中，老林拍着牛伊万的肩膀说，“如果有时间的话陪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个房子吧。要不然我们出地铁还需要问人，说不定还是半天找不到。”
牛伊万问道：“您去看这个房子，谁给您约得，你们有经纪人了吗。”
老林回答道：“有经纪人了，是我们的亲戚，但是他比较忙。约好了让我们自己过来，说有经纪人在房子里等着我们。”
听到这些牛伊万心里就有数了。按照纽约经纪人的规矩，最好不要介入，更不能中途切了这个买卖。当然牛伊万也不屑于这么干。况且只是买一个无产权的Coop公寓，佣金比起中午看的曼哈顿豪华Condo公寓来说，实在是少得可怜。
老林夫妇似乎不太认路，牛伊万就干脆好人做到底，陪着老两口走到了公寓楼下。老林非要拉着牛伊万上楼，以朋友的身份陪着看房。
卖方经纪人小姑娘早已在房间里等的有些不耐烦。简单的打招呼，接过牛伊万的名片，小姑娘惊呼道：“屋新天，原来是你呀。我在网上到处看到你们的广告，你们做的太棒了。”
“屋新天是公司名字。我姓牛，您可以叫我伊万。你们老板我挺熟悉的，她才是最厉害的。比起你们老板我们只是晚辈而已。” 牛伊万收起小姑娘的名片。
一阵寒暄之后开始看房。房子虽然是战前楼(Per-war)，但是内部宽敞明亮，有近1000平方英尺的面积。每月管理费只要700多美元，包括了冷热水、暖气、燃气，自己只需要付电费。凭牛伊万的经验来看，这样的房子应该毫不犹豫的拿下，于是问道：“这个楼要查吗？”
小姑娘回答道：“要查的，查的还比较严格。”
老林夫妇俩听到“查的比较严格”，顿时脸色就有了变化，牛伊万和小姑娘交换了下眼色。小姑娘凑近距离、压低声音，“也有办法的，我可以找人做出符合要求的报税，再稍微上下打点一些就应该没问题了。”
话说到这里，就从一件事儿就变成了另外一件事儿。又在房间里来回的看了几圈，对房子总体是满意的。而对“做报税单”这件事儿感觉吃不准，内心里有些打鼓。告诉小姑娘还需要和儿子商量，先回家考虑考虑。
小姑娘送大家出门，双手作揖对着牛伊万说道：“我从小生长在艾姆赫斯特Elmhurst，对这一带特别熟悉。亲戚好几个做建筑开发的，经常有好房源（Listing）。您也帮我推一推，拜托了。”
牛伊万回礼道：“没问题，今后这个区域有客人可以找您合作。互相帮忙嘛。”
“今天感谢您陪我们来看房。真是有缘分，咱们一起吃个饭可以吗？” 林太太热情地邀请吃饭。
牛伊万连忙推辞道：“只是顺便走了一趟而已，不用这么客气。”
老林连忙拉着牛伊万说：“随便吃一些吧，再耽误您一小会儿。另外还有几个小问题要向您请教，帮忙分析分析。”
就这样一来二去，老林夫妇和牛伊万成为了朋友。
老林告诉牛伊万，他是上世纪90年代从福建到美国。他来之前刚刚发生过轰动美国的“金色冒险号事件”，赶上克林顿总统要严打“偷渡” 。他就准备不来了。可是给中间人把钱都交上了，不但欠了亲戚朋友还欠了放债人钱，当年的几万美金呀！只能豁出去了，就是刀山火海也要闯出一条生路。
老林好几次讲起在海上和沙漠里差点儿被渴死的经历时，都要拿起随身携带的保温杯，深深的喝一口水。瞬间，他消瘦干枯的身体仿佛就恢复了几分生命力。牛伊万猜测道：“您当年好几次差点被渴死，所以现在走到哪里都带着装满水的杯子。”
“哦。哈哈，不至于。我喜欢喝茶，家乡产茶。”
“原来如此。我过去喜欢北京的茉莉花茶，吴裕泰、张一元。现在经常去法拉盛买福建茉莉花茶，味道也差不多还便宜”。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几句闲聊的话使老林从饮茶到乡愁，继而又感慨时光飞逝。老林经历了太多的故事，恰巧牛伊万也非常喜欢听这样的“忆苦思甜”。
当年老林先从福建到了东南亚，后坐船抵达南美洲，再穿过沙漠跨越墨美边境。一路上受尽折磨。走走停停花了大半年时间，才最终到了纽约，又马上被送到外州的餐馆里做工。期间回到纽约搞定身份，再到外州去继续打工。
从刷碗开始做到炒锅，用了好几年还清了欠账。成为美国公民后，接来了多年未见的老婆孩子。在外州已经有了自己餐馆生意的老林基本实现了“美国梦”。付出的代价是吸了太多的油烟，完全失去了对美食的胃口。从大胖子小林变成了现在的干瘪老林。
牛伊万打趣道：“您一定开的是美式中餐，那真算不上美食。”
“美国人对正宗中餐根本接受不了，必须要贴近本地人的口味。有机会请你来我们在布鲁克林新开的餐馆，来品尝下我儿子的手艺。”老林解释说。
牛伊万高兴地接受了邀请。“太好了！我早想尝尝左宗棠鸡和李鸿章杂碎。”
《纽约咳》第48章 左宗棠与李鸿章
过了好几周时间，没有老林买房的消息。某日阳光明媚、凉风习习，牛伊万与白亨利带着客户在布鲁克林看房。从威廉斯堡中国开发商做的东河湾项目，一路向南到说俄语的“小奥德萨”。大半天布鲁克林深度游之后，感觉腿脚麻木，空荡荡的胃里急需被填充。
别了客户之后，牛伊万看着已经快要被“饿死”的白亨利问道，“想吃俄罗斯饺子，还是去八大道吃左宗棠鸡。”
“能选择纯中餐吗？”
“不能，我一个朋友在附近开饭店，带你去认识下’左宗棠和李鸿章’。”
“左宗棠鸡和李鸿章杂碎吧？” 白亨利考虑了片刻。“好吧，只要不吃土豆奶油馅的俄罗斯饺子，什么都可以。”
“Go！纯正美式中餐。今后到北京再带你去’老莫’，吃中式俄国大餐。这就叫入乡随俗。”
进了“幸运林”餐厅，坐下来准备点菜。一位打扮入时小巧白皙的女孩子递上菜单，牛伊万问道：“林老板在吗？我是他的朋友。”
老林听到有人找便从后厨走了出来。两只手反复的在自己围裙上擦来擦去，热情的握着牛伊万的手，说道：“这两天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太巧了你就来了。吃完饭，咱们仔细的聊一聊。”
老林全家都在店里，他做抓码（配菜）、老伴儿打杂、儿子小林炒锅、儿媳妇小官企台（服务员），平时还要再雇1位福建老乡来帮忙打杂。店里面积不算小，左手边8张4人桌并列摆成4排，右手边4张双人小桌，还空出宽敞的走道儿。
牛伊万在店里走了一圈。晚饭高峰期店里却只有几位客人，其余桌面都空着。走进后厨却发现相当的忙碌。坐回桌上喝着茶水，过了挺久的时间菜终于上齐。
老林满满的摆了一桌子菜。李鸿章杂碎、左宗棠鸡、芙蓉蛋、糖醋里脊、芥兰牛肉和乱炖蛋汤。放眼看去都是妥妥的纯正美食中餐。牛伊万对李鸿章杂碎和左宗棠鸡特别感兴趣。谁能想到，以前前朝的李中堂和左大人，这两位“老对手”命名的菜肴，同时被摆在了纽约布鲁克林的同一张餐桌上。一筷子下去北洋海军、再一筷子收复新疆。 “瑜亮之争”到头来还是相当的和谐，就是味道都已彻底的“洋务运动了”。
老林热情的招呼着牛伊万和白亨利，还拿出一瓶珍藏的五粮液。牛伊万连忙拦住老林，说道：“这个酒太贵重了，而且您这个店应该没有烈酒牌照吧。”
“就算是你们自己带的酒。这是八大道，是中国人的地盘，没关系的。” 老林笑着执意给牛伊万和白亨利倒满了酒杯。
吃饭过程中牛伊万始终有些紧张。担心在没有烈酒牌照的饭店内，公开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是否合法。端起杯子还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提防比较爱管闲事的白人食客的举动。防止有人“好奇心迸发”报警。吃的草率、喝的仓促之间，牛伊万得知老林放弃了之前看的房子。
儿子小林的报税难以达到买Coop公寓的要求。儿媳官婷婷刚从福建老家嫁过来，很多事情都还没有搞定。信用分还好，关键是报税，即使两人加起来也无法达标。之前的经纪人是自己的亲戚，她也是好心与卖方经纪人小姑娘协商。建议做一套报税资料，再给管事儿的人送一个“厚实”的大红包疏通下关系，保准可以搞定一切。
前思后想老林没有继续往下走。虽然儿子新婚需要买房，但是完全做假材料，自己内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就这样前怕狼后怕虎，得罪了自己的亲戚。被一顿数落之后，反倒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老林说道：“儿媳妇正在申请绿卡，不能给自己孩子找麻烦呀。”
对于老林的说法牛伊万是赞同的。想起了一个身边发生的例子：“过去认识一个手头紧的留学生，需要赚钱补贴生活。开始从帮着给留学生做病假条、组织代考、写作业论文到卖各种假文件。后来觉得绿卡、驾照和假ID利润比较高，疯狂的刷朋友圈到处卖。”
老林用肯定的语气说道：“被抓住了吧，美国搞这些非常厉害！”
“确实如此！人被抓住了，从他电脑里和住的地方把客户**资**料都抄走了。开始秋后算账，不知道多少人要倒霉。美国这地方邪，还允许钓鱼执法，说不准在哪里就容易翻船。”
老林心有余悸的闷了一口五粮液，深表认同。“幸亏没有去做假文件。”
白亨利插话，“绝对是这样子的。就是当时没被发现，还要担心做假证的人不要出事儿被连带着翻出来。一旦上了贼船就不容易下来了。”
“就是这个意思”，借着吃饭的机会老林说了自己的想法。“儿子结婚房子还是要买。正好我就委托你俩帮我看看是否有合适的。头款我早已在银行准备好了，希望尽快。”
白亨利听到有做生意的机会，兴奋的抛出一连串问题。“您大概预算是多少，想要什么样的房子，House、Condo还是Coop？”
老林笑眯眯的看着白亨利并没有回答。牛伊万表示感谢老林的信任和委托。从包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文件夹，抽出一份委托协议（Buyer Broker Agreement）递给了老林。
感谢了老林的热情招待，从饭店出来以后。牛伊万把委托协议给了白亨利：“这个协议你保存好，今后你也要包里随身带着常用的文件。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趁热打铁，把该做的该签的都一次搞定。侬晓得伐？”
“老大，您的上海话开始上道了。”
“哈哈，希伯来语和上海话都要学一些。”牛伊万反问：“你觉得今天的菜口味如何，好吃吗？”
白亨利似乎反刍一样在嘴里嚼了几下，砸吧砸吧了嘴。“实话实说，酒挺好的。烧菜水平实在是一般。那个左宗棠鸡，肉很柴、包浆太厚、酸甜味道也太重了。”
包浆，一般古董文玩才说包浆这个词。对于左宗棠鸡来说应该叫挂糊，不过用包浆这个词也挺形象。凸显出鸡肉被做老了的历史感。牛伊万对着白亨利说道：“从这样的做菜手艺和店里稀稀拉拉的客人，你就应该可以判断出老林想要买什么样的房子。肯定首选便宜的Coop公寓啦。”
在纽约买卖交易Coop公寓比较麻烦，关键是手续繁杂。各个大楼对入住要求不尽相同。有些Coop的委员会（Board），不但需要面试申请者，甚至连宠物狗都需要专门的考察流程。牛伊万没有时间去应对厚厚的申请文件，更无法让狗狗心情愉悦不乱叫、乱跑而通过考察。
就当这是一个锻炼业务能力的好机会。这个机会当然就给了白亨利。讲明白了事成之后佣金分配原则，而白亨利表示他迫切的需要实习的机会，对多少钱都不在乎。非常愿意尝试挑战下Coop公寓复杂的申请手续，即使需要他抱着狗去面试也毫不退缩。保证完成任务。
白亨利先查M***LS系统里的房源，又干劲十足的把需要找一套Coop公寓的具体需求发在了十多个经纪人的微信群里。为了配合他初出茅庐的冲劲儿，牛伊万也发动萨沙和犹太经纪人朋友们去帮忙找合适的房源。消息都发出去之后，牛伊万告诉老林只需要准备好钱等消息。同时有中国人和犹太经纪人团队都去帮他找一个Coop公寓，应该很快就会有合适的房子。
《纽约咳》第49章 被打脸之后
牛伊万向屋新天团队宣布：“经过这几个月大家的辛苦努力，短租和LED灯具代运营这两个新业务都步入了正轨。”
从起初得到萨沙和雅各父子的帮助。到马小美到纽约以后，租房卖房业务稳步增长。之后白亨利加入团队。如今刘大力的老婆昭君、苏三姐和几位新人也即将入伙。队伍日渐壮大。
过去的一年，美国对中国贸易逆差又创新高。其中教育产业却给美国带来了最大的顺差。疯狂的发放签证之后，让拥有数百所大学的纽约迎来了无数中国留学生、访问学者和给孩子买房的家长。幸运的牛伊万误打误撞的进入了地产行业。客户如洪水般涌进纽约的每个角落，高喊着：“我们要租房、我们要买房！”
遇上如此的好年景。牛伊万也对着团队大喊：“冲啊！跟着我抢粮、抢钱、抢女人。”
妻子一把夺过牛伊万手里的酒杯。“少喝些酒，净说这些二不拉几的醉话！这一年多来，最大收获应该是又添了一个儿子，现在儿女双全了。”
“太对了！把我的铁柱抱过来。” 怀里抱着儿子，牛伊万心里美的无以言表。拿起筷子蘸了一些二锅头放在孩子嘴里。孩子吮吸着咯咯的笑出声。“我儿子有出息，不怕辣。还笑呢，你们看。”
昭君用软软的台湾腔说，“不要，婴儿不可以这样紫的。” 妻子也站了起来，抢回孩子，抱进里屋。
场面稍显尴尬。
Sunnyside短租房都搞好以后，马小美以最快的速度把2房2卫浴中包含独立卫浴的主卧挂在了A短租平台之上。起初效果并不十分理想，只有稀稀拉拉的客户咨询。最后还是靠从屋新天微信和微博上转过来的客户们定出去了一些天数，但还有不少空置的时间。
看着房间内崭新的一切，牛伊万有些着急。必须做些什么快速把房子推广出去。理论上这样的短租房，前景应该会是非常好的。关于这一点牛伊万有充足的信心。纽约市有800多万居民，每年还有超过5000万以上的旅游者和短期流动人口，需要解决住宿问题。在如此优厚肥沃的市场里，客源应该不成问题。
现在操作这个独立卫浴的主卧套房只是开始的第一步。如果能够实验成功，可以在这个萨沙控制的豪华公寓大楼内一套一套的做成短租房。这样算起来，试验成功后再稍微的扩张下，拿上五六套房子放手去做。每个月也应该有两三万美元的净收入。
当积累好经验，摸清路数之后，倘若做10套以上的房源。这里就可以成为一个“根据地”，凡是来纽约租房买房的客户下飞机后都可以在此落脚暂住。对屋新天长租和卖房也是有极大的好处。简直就是完美。
越想越兴奋。辗转反侧到半夜无法入睡。手心脚心冒冷汗，恨不得马上爬起来，必须写一个商业计划书。又看看刚喂完奶，好不容易才哄孩子睡着的妻子发出微微的鼾声。牛伊万还是不忍心打扰妻子，便按捺住了激动的心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任凭窗外月光如探照灯一样聚焦在自己的脸上。
举头望明月，拉紧窗帘，看到树影斑驳。又胡思乱想了许多。熬到意识逐渐模糊，睡梦依稀中总有大约要发财的感觉。
铁柱啼哭报晓，牛伊万翻身下床。没有刷牙洗脸，也没有泡茶喝水，径直坐在电脑之前忙活起来。到中午吃饭以前就用家人手机号和不同的邮箱地址，在A短租平台注册了不少新的账号。
“注意！这几天把后台看好了，应该有不少我自己下的单。咱们开始刷一些，快速做一些好评出来。” 牛伊万给马小美吩咐了一番。
马小美马上回应：“牛总，您是要刷单吗？按照国内的套路去做新业务，这样做是否会有风险。”
“美国应该不至于如同国内那样严格的反作弊。过去帮着品牌商拉销量时，刷几千万上亿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适当的搞一搞应该没问题的。” 牛伊万信心十足的回应了马小美的担心，又补充道：“这几天我逐渐的刷起来，尽量看着自然一些。我想应该不用做什么流量导入，降低转化率这些麻烦的措施。美国就是简单粗暴，大风大浪都经过了，我就不信还能在这小河湾里翻船。”
马小美还想要辩驳，但被牛伊万直截了当的否决了。
完全没有想到，刚刚一天时间就出了大麻烦。不但封了账号，就连IP地址和手机号都被A平台记录了下来。感觉被结结实实的打脸了。牛伊万发疯了似的变着方法，重新注册账号也没有成功。看来连IP地址也不能用了。
“我正想要给你打电话说这个事情，还以为被盗号了呢。” 马小美见到牛伊万说。
“这是我失误了。之前做的那些都被废了，现在需要另起炉灶从头开始做。这次只能用你的网线和电脑，我就直接过来了。”
“没关系啦，这就是你常常说的’有困难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之前还没有完全理解，现在懂了。”
牛伊万涨红了脸。“这次确实给自己找了不少困难。”
“顺便提醒下。咱们LED灯具代运营的刷单也要慎重了。” 马小美善意的提醒了疲惫而稍显沮丧的牛伊万，“正好我要出门带客户看房，给你腾地方。”
“你说得对！我已经通知了甘达，LED灯的刷单先停下来。别到时候再出问题，把赵老板也给坑了。等我忙完这几天再和他们碰头下一步如何做。”
泡上一杯茶，牛伊万把心静了下来。重新的注册账号。仔细的制作上传照片和详细的图文资料。不但包括了房间内部和大量的细节特写，还有周边的公交地铁站，餐馆超市、运动场、花园、学校、医院等等，所有能想到用的信息都一并整理出来。
预览已经完成的页面。牛伊万并没有直接发布房源，而是回到家里又让妻子帮忙：“中文和英语介绍我写了不少，日语真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你不是经常去泡苏纳库Sunaku，又去唱日语卡拉OK吗。咋一遇到正事儿就不灵了。” 妻子拍了拍牛伊万的肚子，“每次去日本料理点菜点酒，那日语说的张口就来。”
“哈哈。都吃喝到肚子里了。帮我把这日语介绍写好，带你去吃最好的日料，还有新发现的主题酒吧。”
“算了吧，我还要给孩子喂奶。有时间我能补觉就满足了，哪还有心思出去玩儿。”
在等待妻子撰写日语介绍、校对英语文案的时候。牛伊万总觉得应该再去Sunnyside短租房里做些什么，额外的耗费些精力与时间，要付出的足够多才足够虔诚。或者仅仅在强迫症的驱使下，也必须拿着相机再去补一些照片。
从室内拍到室外，在马路对面的大运动场里走来走去。抓拍篮球网球场上挥汗如雨的中学生，在儿童游乐场内肤色各异笑容灿烂的孩子们，宠物活动场里定格四爪腾空、迎风飞耳的拉布拉多。
逛到附近的超市里，仔细的看了看。整齐码放的蔬菜水果，如同等待被检阅的士兵，正是拍照的绝佳素材。游走在纽约的大街小巷，但凡有些规模的食品超市中，常常见到蔬菜水果被用心的码放、造型各异。每个卖菜的小贩心里都住着一位艺术家。当然在这个城市里似乎最不缺乏就是艺术家。牛伊万端起手中的富士相机静静地观察、慢慢的拍。
夕阳中拍了不少可以用惊艳来形容的照片。在变焦镜头的反复推拉之下，从Sunnyside一眼望去曼哈顿近在咫尺。镜头中现代而又古老的街道上走着形形色色的人们。不知不觉，数百张照片里已经包含了足够多的故事片段。
牛伊万精心挑选了数十张照片更新页面。配合妻子撰写校对好的日文、英文介绍。最终把一张地铁7号线列车进站的照片做成首图。行驶在高架桥上的地铁列车背后为晚霞中的曼哈顿，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被夕阳镶上了金边儿，显得触手可及而又有几分神秘色彩。这画龙点睛的首图，让整个页面逼格满满，带入感极强。
重新把房源发布以后，牛伊万又有了十足的信心和把握。这次不刷一单不走捷径，就规规矩矩的去做去经营。实打实的付出汗水，甚至要注入不少额外的努力。心诚了、事儿也做到位了，其余的就交给运气去决定吧。
《纽约咳》第50章 累并快乐
“咱们预定咨询爆掉了，一刻不停的有人咨询。我媳妇昨晚上回复到凌晨3点，现在已经订出去好多天房子了。” 牛伊万给马小美拨通了电话，激动的说道：“应该是新上线的房源，A平台给了流量扶持，太猛了。你准备好接客吧，都招待伺候好了。现在咱们最需要真实的好评。第一个月来的客户，咱们把早餐也免费管了。实心实意的对待每一个人。”
“你就放心吧。肯定让每一个来住的客人都满意给咱们好评。你抽时间把之前买的打印扫描一体机、蓝牙音箱都连接调试好。空箱子都扔掉，别再占地方了。”
“没问题。我都搞定。”
纽约街上找打印太不方便。来出差、旅游、申请学校的租客，经常需要打印复印门票、证件、表格等等。针对这样的“痛点”，牛伊万尽量从客户角度出发，又添置了不少物件儿。很快打印复印扫描一体机、蓝牙音箱、充电宝、保险箱、挂烫机、温度湿度计和各种文具都被摆在了短租房里。又从家里拿来了笔记本电脑、吸尘器、挂烫机等等。总之，一切能想到的都准备好了。
前几批客人来了又走了，短租公寓也正式加上“屋新天会馆”的名字进行推广。妻子通过手机时时回复咨询，受到了A平台业务负责人的鼓励，“回答客户提问非常的及时、用词精准而优美，给咨询客户们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妻子也来了兴趣。研究A平台的规则后，越发觉得有一些可以使用的资源。试验了种种新玩儿法，又邀请A平台的专业摄影师来“屋新天会馆”拍照。
到了预约的上门拍照时间。牛伊万在楼下等到一位长满络腮胡的黑大汉，摄影包和三脚架从背后探出，如同兵刃附身一般。显得十分威武。
迎进房间内，美酒与咖啡各倒一杯。黑大汉也不客气，客随主便喝完水酒，大大咧咧的打了一个饱嗝。开始往外掏吃饭的家伙事儿。镜头相机、光源脚架。长枪短炮，呼啦啦的摆满眼前。这样的土豪装备，让爱好摄影的牛伊万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倒要看看他技术如何。” 牛伊万心里想着，就给黑大汉起了一个中国名字— “李逵”。
当然“李逵”此时并不知道，他已经有了中国名字。还是尽人皆知的好汉一条。他完全沉浸在工作之中。端着相机时而站在椅子上，时而又俯身趴在地面。为了拍一张主卧书桌上花瓶与阳台休闲桌上花束平行空间感的照片。他屏住呼吸，端着相机，马步扎的稳如泰山。三滴汗水滚落地面，五次按下相机快门。
完活儿之后，李逵没有要钱。牛伊万主动问道：“您是否忘了收费。”
“对您不收费的，A平台给我支付报酬。” 李逵背起摄影包，又随手递给牛伊万一张极为狭窄，很有设计感的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您如果今后有需要摄影的活儿，可以直接联系我。”
听李逵唠了一会儿。他是一位怀揣着理想从非洲到巴黎，又来闯纽约的摄影师。他说，“大纽约居不易！为了实现梦想，请多介绍些需要拍照的活儿。”
牛伊万满口答应，送茶叶一罐，以资鼓励。“愿奔跑在梦想路上的李逵兄弟，天热多喝茶、消暑降温。路过’屋新天会馆’随时来坐。”
李逵确实有一些本事的。当天他就使用A平台摄影师权限，把拍摄的照片上传到屋新天会馆介绍详情页面里。有官方摄影师加持，流量暴增、如虎添翼。
真正的爆发在三周之后。一会儿功夫，后台就会增加几个预定。到了第四周，一年以内房源基本就都被订完了。客人们来自五湖四海，重点定向推广的中日韩客户却极为少见。来自北欧、德国和美国其他州的预订最多。其中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来纽约旅行。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招待好客人们，还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牛伊万半开玩笑说：“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给你也搞一瓶防狼喷雾？”
“那倒是没必要。就是有一些人不认路，或者晚上喝多了在附近转悠找不回来，最后还要我去接回来。最受不了总是有深夜刚下飞机到达的客人，感觉太累了。”
“确实辛苦！我觉得咱们如果设定成几点前入住也不太好。客人们人生地不熟的到了纽约，能马上入住、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是最好不过的。特别是老人或者带孩子的家庭，一路上都累了再经不起持续的折腾。”
“这我明白。打扫卫生、换洗床单被罩都没问题。但是一天到晚被绑住了。没有时间带客户看房，卖房租房业务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最近你要去带看房没时间的话，我过来搭把手收拾房子接待客人办入住。今后搞大了，直接雇人来做这些杂事儿。”
没有雇人之前，偶尔还是需要牛伊万来帮忙。一天马小美带买豪宅的客户去看房，需要接待3位毕业旅行的女生办理入住。牛伊万本来已经预约好了带北师大来的访问学者看森林小丘的房子。仔细一想，几位外州来的小女生涉世未深，也为了不让她们的父母担心。不论中外，老师肯定不能和学生争。牛伊万别无选择，只能先接待她们。把北师大老师的看房预约推迟一天。
牛伊万义不容辞且高高兴地，从森林小丘赶到了Sunnyside。远远的就看到3位穿着热裤，拖着行李箱，在楼下东张西望的白人小姑娘。先确认身份，以“对暗号”的方式幽默了一下下。姑娘们的笑点之低，另牛伊万震惊，绝对不负“傻白甜”的称号。
进入房间，没有时间做打扫和清洁工作。牛伊万发现之前退房的一家人收拾的相当干净，垃圾也都放进了袋子里，刚换了两天的床单枕套还算整洁。问3位姑娘，“房子里挺整齐的。你们等我用1个小时再打扫一遍，还是直接入住。”
“直接入住，不用打扫了。附近哪里有便宜又好吃的餐厅。” 一位棕色头发姑娘代表另外2位提出了要求。
眼前这3位佛罗里达姑娘中，只有这位棕色头发的女生曾经来过纽约，她自然就成为了有经验的向导。在她们眼里纽约充满魅力，是毕业后找工作的首选之地。遗憾的就是啥都太贵了。趁着还没有到暑期旅游旺季，躲过高价机票与天价住宿费用，精心挑选了这个周末来见识下纽约曼哈顿。
既然是穷学生，也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了。牛伊万必然要尽地主之谊，主动邀请她们去吃附近有名的日本料理搓一顿。姑娘们欢呼雀跃的跟着牛伊万来到饭店。
花花绿绿的菜上齐。小姑娘们换着角度，拍照Ins以后才开动。一位姑娘初尝日本料理。显得有些拘谨。拿着筷子的手指不听使唤的把拉面送到了鼻子上。现在的美国竟然还有人不会用筷子，实在令人无法想象。她们真应该在“黑暗料理”都能成为流行美食的纽约进行深度的锻炼，于是便说道：“年轻人就是应该多出来走走，我当年上大学时……”
且吃且聊。好几瓶札幌啤酒下肚，2位年满21岁可以合法喝酒的姑娘，被牛伊万教会了兑威士忌干喝地瓜烧的极致体验。之后头脑微微发热的牛伊万妙语连珠。3位姑娘也是人来疯，笑点直接降低为负数，冷不丁就发出傻笑声。招致日本老板娘频频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牛伊万连忙接过老板娘的眼色，示意买单结账。
年轻人饭量好，酒喝得不多，饭菜吃的不少。加上小费超过200美元的账单。让姑娘们有些震惊，表示要AA制。牛伊万摆手作罢，执意按照中国人传统方式买单结账。招来姑娘们争相在牛伊万脸颊上Kiss表达友谊，又邀请一起去曼哈顿逛街、时代广场夜游。婉拒邀请之后，姑娘们答应一定给屋新天会馆大大的好评。在夏风沉醉的午后。牛伊万觉得经营短租公寓，虽然有些累，但却相当的快乐。
《纽约咳》第51章 兵强马壮
屋新天会馆接待过形形色色的短租客。从A平台数据来看，其中最多的预定来自北欧和德国的客人。他们会提前很早预订房间，甚至提前1年就可以确定到达纽约的具体时间。这些客人总是彬彬有礼的轻声说话，非常安静的在自己的房间里。马小美经常搞不明白房间内是否有人，还是已经外出了。
德国和北欧人是屋新天会馆短租客的主力，却没有给留下特别多的印象，准时抵达、安静居住、干净的离开。即使他们支付了住宿以外的清洁费。当退房时还会把房间内打扫干净收拾整齐。他们来了又走了，给人礼貌而有距离的感觉。
喜欢总结经验的牛伊万，在业务流程手册中写道：“是否和客户沟通聊天，应该遵循以下原则。1、客户意愿聊天指数，从南往北随温度递减。2、德国是零度分界点，过了德国再往北就是负数了。多看少说，及时发现客户需求并提供帮助。3、遇到热带国家和地区来的短租客。例如，美国南部来的客人笑声爽朗、巴西和拉美客人能歌善舞，可以主动撩拨，邀请一起喝酒吃饭。4、北大西洋暖流附近来的英国人与荷兰人也相对比较健谈，可以讲冷笑话。5、东亚来的中日韩客户，千万注重礼貌，越是自己人讲究越多。”
马小美经常产生疑问。就这样刚开始的小生意，非要搞那么多流程干嘛。牛伊万觉得有了标准化的管理流程，才有做生意的感觉。流程固化为操作手册，这样才可以扩大经营，进行规模复制。
“一定要把基础做扎实，开始就建立好管理机制。虽然这样做刚开始是有些麻烦的。” 牛伊万提醒道：“要记住那句老话，有困难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更要上！”
马小美声音沙哑的说，“现在最大问题是，人手不够忙不过来，困难已经太多了，您就别再制造困难了。”
牛伊万目光坚定的说，“伟大都是熬出来的，咱们只能继续坚持。”
边听牛伊万宏观分析打鸡血，马小美边把地面擦得一尘不染。卧室客厅门窗通通打开，过堂风带来阵阵清凉。一缕清风，不知哪位客人送的风铃摇曳生姿，叮咚悦耳的声音飘散在房间里。
窗台书架上，摆满了客人们送的工艺纪念品。荷兰木鞋、俄罗斯套娃、日本小玩偶、还有挂在墙上的画。其中不少做工精良，惹人喜欢。
打扫卫生马上结束。马小美把客人们送的工艺品小物件儿都重新归位摆好。牛伊万烧了一锅开水，浇进灌了疏通剂的浴缸和洗手池下水道里。一股白烟腾起，打开龙头试试，下水顺畅。准备收工时，雅各突然来访。
雅各开门见山，说道：“好消息！顶层有2套2房2卫浴刚装修收拾出来，准备出租。直接拿下做成屋新天会馆。关键是有7000多平方英尺的3个私人大露台可以免费用。”
牛伊万打开手机算了下，7000平方英尺、大约等于650平方米，瞬间就思路万千。“我看过曼哈顿一个酒店在小小的露台上放一张床。打出纽约曼哈顿露天住宿体验的概念。一晚上要超过1000美元，还非常的火爆。顶楼这个几千尺的大露台好好规划下，可以玩出的花样应该更多。”
雅各顺着牛伊万的话继续发展思路，“在纽约就是自己院子里随便放一个帐篷，也会马上就有人要预定的。见过衣帽间里放张床，一天要25美元，照样被抢。”
“这里咱们还可以搞派对。曼哈顿夜景从这里看简直就是完美，网红打卡必到景点。”
“我觉得独立日焰火，这儿也是最佳观景地点。纽约市花钱大方，整个天空都会被染成五颜六色。不用去河边占位置，咱们就坐在这儿舒舒服服的喝茶品酒，看焰火秀。”
“独立日焰火秀，感觉太牛X了！”
“对对对，中秋节赏月一定要来这里。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要看看美国的月亮有多圆。” 牛伊万和雅各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觉得这件事儿特别的靠谱。
马小美看着俩人激动的样子。不忍心直接泼凉水，也顺水推舟的对顶层这2套房子大大的赞美了一番。然后提出了自己的顾虑。“现在人手不够，增加规模容易，但谁来每天干活儿呢。”
牛伊万想出的办法是把整个团队拉上来。“大家共同参与，让所有人都动起来、忙起来。”
好不容易，人都到齐了。看着眼前的队伍，马小美、白亨利、昭君、苏三姐、雅各和自己，十几号人七八条枪的标准都达不到。但这些都不重要，在阳光暴晒的屋顶露台上，牛伊万慷慨激昂的发表着演讲。让大家脑补这里将要成为一个超级牛X的短租公寓、优雅绝伦的空中花园和派对圣地。
为了实现美好的理想，而不把马小美一个人“累死”。牛伊万拿出一张日常工作分配表。参考按劳分配、多劳多得的原则，让所有的人都动起来，让大家都有赚钱的机会。所有人都点头称是。七嘴八舌的勾画出这里适合放一张躺椅，那里摆几支盆栽，“真是一块儿风水宝地。”
雅各也放开了忽悠，“等到我们把整个大楼都来做短租。除去一切开销以后，再加上室内外停车场，每月净利润至少超过10万美元。”
牛伊万微笑的看着雅各，用汉语说道：“雅各这孩子太聪明了，想把整个大楼脱手交给我来管，他直接就可以旱涝保丰收了。真是一个小犹太！”
已有的团队虽然规模不大，但基本上也可以应付下来买卖、出租、短租这些日常业务。唯独LED灯具代运营业务还没有人可以挑起重任。牛伊万刚准备着手物色合适的负责人，结果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真是顺风顺水中，运气一旦来了，挡都挡不住。非常幸运遇到了最合适的人选—官婷婷。
发现老林的儿媳妇官婷婷，纯属巧合。起因是牛伊万给老林找到了一套Sponsor Unit属性的Coop合作公寓，可以不查信用分和报税。2房1厅的户型只要28.98万美元。
这套在森林小丘近地铁的好学区房，价格如此低，实属来之不易。关键还可以不查信用分和报税，简直太适合老林的买房需求了。卖方是萨沙的老朋友，算是给牛伊万特别的关照，可以带人先看房先下单。没想到老林带着几位亲戚组成看房团，你一言我一语的围着房子挑毛病。
“这是外国人的区域，啧啧。”
“还是应该住在八大道，亲戚们互相离得近…”
牛伊万不想和老林的亲戚们辩驳。一群美国公民在纽约，把本地人称为外国人的说法，实在令人费解。当然他们也都承认29.8万美元的要价确实便宜。但如果不“大刀”砍价的话，一定会被“外国人”觉得自己傻。反复来看了3次房。最后为了显得自己不傻而且相当的有经验，坚持要先出一个22万美元的报价，之后再慢慢谈。
卖方看牛伊万带的客人似乎没有诚意，就搞了公展（Open House），来看房的人乌央乌泱的排着队。卖方当天就接到若干个Offer出价单。出价最低的老林当然也就没有买到房子。
之后没几天，回过味儿想明白的老林懊悔不已。毕竟这套房子，属于打着灯笼也难以遇到的“便宜货”，还是近地铁的好学区房。只留下，叹息声不断。反反复复的哎、哼、哈！
老林买房过程中，儿媳官婷婷的表现给牛伊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与亲戚们“舌战群儒”虽然没有成功，但表现得思路敏捷而有逻辑，不卑不亢而又明白人情世故。进一步了解才知道，官婷婷嫁过来以前在厦门某电子商务公司上班。曾是 “8只虎”箱包皮具在D商城旗舰店的运营负责人。
“啥也不说了，必须要把官婷婷弄过来！” 牛伊万与马小美商量具体的对策。
马小美认为，“不费吹灰之力。”
结果确实如此。在小饭馆里当企台和候补老板娘，不比重操旧业搞电商做白领更有吸引力。虽然法拉盛克里斯陈总的办公室，完全比不了厦门观音山的高档写字楼。好歹脱离了终日的油烟气息。在关婷婷看来同样是华人区。能从被婆家亲戚们包围的布鲁克林八大道移动到法拉盛就算是不小的进步了。而且牛伊万这里也给开出了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
官婷婷确实有几分厉害。上任以后，果断的停了刷单。看到风向突变的甘达从印度老家赶回纽约，憋在办公室里和官婷婷较劲开始，直到别无选择的共同想办法。终于拿出了替代刷单的B计划，导入合法合理的试用网站和自然评论来提升销量。几周时间的努力，扔出去了数百台商品当免费体验样品。通过关键字搜索，3个主推型号牢牢地在搜索首页占位，并且动态分布在前两行的位置。看到如此结果，赵老板爽快的签字冲销了送出去的挂账样品。牛伊万知道代运营这件事儿成了。
忙忙碌碌中，眼看夏季快要结束。兵强马壮的团队相当疲惫了，甚至白亨利这样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感觉有些累过劲儿。牛伊万提议出去玩儿几天，放松下心情，搞一搞团队建设。马上就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白亨利提出去阿拉斯加看棕熊、昭君喜欢拉斯维加斯的歌舞Show。牛伊万笑着说，“还没赚大钱。时间紧、预算低，附近走一走得了。’心中有沙，哪里都是马尔代夫’。”
“和谁在一起比去哪里更重要。” 苏三姐说到牛伊万心里了。到底是大姐，年长几岁，善解人意。引导大家把目光移动到了周边好玩儿的地方。
雅各提议， “Jones Beach琼斯海滩，开车一会儿就到。” 把沙滩、白云、帆船、啤酒和比基尼大大的描绘了一番。
看到所有人的兴趣都被勾起来了。牛伊万直接拍板决定，“Jones Beach！”
《纽约咳》第52章 琼斯海滩
据说纽约的年轻人都比较会玩儿。白亨利主动请缨，为大家安排了琼斯海滩（Jones Beach）2日游。
周六除了萨沙不参加以外。屋新天全体合伙人带着家眷，另外还邀请了周丽丽、富二代小高和他最新的女友。克里斯陈总说自己很忙，要第二天中午才能赶过来。
大家分头出发。牛伊万一家四口从森林小丘，开车只用了40分钟便到达了白亨利提前租好的别墅门口。在A短租平台上选的这2栋相邻不远的别墅大House，临近自由港（Freeport）周围有不少饭店酒吧。一栋有5个卧室的别墅580美元/天、另外一栋有4个卧室的400美元/天。白亨利介绍道：“现在是旺季，还是有些贵的。牛总、马姐姐破费啦。”
牛伊万感慨道，“用兵千日，养兵一时！花点儿钱应该的，大家别客气。”
“可以了，咱们20多人。平均下来，挺合适的。” 马小美说。
大家还在陆续抵达过程中。每当有人到来，白亨利就领着分配房间交待注意事项，再带到屋后二层露台上眺望眼前的海湾。几乎所有的人都要惊呼：“哇，还有游艇。”
牛伊万在附近溜了一圈。发现每家房前屋后的草坪并不大，几乎都有一个私人小码头。前院有车库，后院小码头系着中小型游艇，可以经过连通着每家每户的运河水道使向内海湾。再穿过海湾里大小岛屿间迂回曲折的水路，半小时就能驶入大西洋。
在自由港的街道上选了一家看着还不错的海鲜餐馆，匆匆的往肚子里送了不少龙虾与口感鲜甜的海产。重点是车的后备箱里塞满了啤酒和伏特加，牛伊万兴奋的说：“今晚一定要好好的放松下。”
第二天上午起床，牛伊万确定自己昨晚上喝断片了。只是依稀记得召集大家在露台上看日落侃大山，之后的事情如何也想不起来。准备起床却感觉到头很沉，身体有些不自由，索性在床上又睡了一个回笼觉。不知过了多久，朦朦中听到说笑声。女儿牛艺芸趴在床边：“爸爸，我们去坐船了。可大可大的海，我看见海里的恐龙。”
牛伊万一个机灵就从床上坐起来。到楼下看到妻子和克里斯陈总坐在沙发上说话，随即缓和了脸色问道：“你们去坐船了吗？谁会开船，带着孩子太危险了。”
“昨晚上你们在露台上喝酒狂喊乱叫，被邻居投诉了。房东早上过来看了，带着我们去门前的小海湾兜了一圈而已。” 妻子继续说道：“房东两口就住附近，看着非常Nice，说要再送水果来。”
“哦”，牛伊万应了一声。“出来玩儿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去冲个澡清醒下。咱们就去琼斯海滩，到大西洋的大风大浪里泡一泡。”
大队人马到海滩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从公共洗澡更衣室出来，一行人又互相帮助往身上涂抹喷洒防晒霜，直到厚厚的一层油封腻住了容易被晒伤的区域。大家才扛着帐篷、拎着装满饮料食品的保冷箱，穿过细腻洁白的沙滩向着海边走去。灼热的细沙摩擦着脚底，大人们步履蹒跚，孩子们大呼小叫的追逐着海鸥。
走到了海边，抬眼就是大西洋，壮阔！海浪咆哮着拍向海滩。风有些大推动海浪卷起细沙，导致眼前的海水显得有些浑浊。距离岸边几十米外的海水清澈碧绿，再远一些碧绿凝结成了蔚蓝，极目远望就是一片深蓝。
海滩上凡是有孩子的家庭，基本上都在围着孩子忙活。牛伊万在岸边极浅的水里拎着大女儿牛艺芸，随着每一波海浪时而放下时而提起，让她感受下大海的波浪。小儿子铁柱只能躲在岸边妈妈的怀里。偶尔探出小脑袋，好奇的看着、听着眼前这个叫大海的东西。
未婚男女青年们扎在齐腰深的海水里，或者在沙滩上尽情的展示着自己充满青春活力的身体。身材高挑精瘦的白亨利和肌肉发达身高两米的雅各，带着周丽丽与官婷婷开打沙滩排球。不一会又有几个年轻的姑娘小伙子加入进来，克里斯陈总心不在焉的当裁判。小高和他的最新女友旁若无人的腻歪在一起。马小美用一本书遮了自己的眼睛，躺在细沙之上晒太阳。
玩儿了一会儿牛艺芸感觉有些冷，想要吃东西、钻进帐篷里。牛伊万也跟回来，心里忌惮有过几次晒爆皮的经历，也躲进了帐篷乘凉小憩。约莫睡着了20分钟，牛伊万醒来时如同重新充满电一样，头脑清晰、元気满满。钻出帐篷、扬起浴巾，驱赶走了几只正在偷吃汉堡的海鸥。双手做扩音器状，把大家召唤到一起。 “昨晚上喝多了，想不起来是否给大家讲了咱们的业务发展规划。现在咱们正好面对着大西洋，可以迎着海风，实话实说的忽悠下。”
“昨晚我们主要在听雅各讲橄榄球，然后又说如何健身和吃什么长肌肉，他真能聊。” 白亨利说。
牛伊万问道：“比我还能说吗。”
“太能说了。绝对是一个资深球迷。” 白亨利和雅各伸出双手击掌，又对撞了下胸肌。引起孩子们争相模仿，雅各呼哧呼哧的蹲下来和孩子们击掌。
这时马小美说道：“昨晚上大家等着听你的演讲，你真是有些不给力。没喝多少就吐了，然后直接回去睡觉了。”
牛伊万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前一段时间太累了，一喝就高了。现在已经感觉休息过来了。演讲谈不上，我随便说几句大家注意做好记录，哈哈。”
克里斯陈总起哄说：“没笔没纸，听完就忘。”
“那我就面向这浩瀚的大西洋唠唠。” 牛伊万昂首挺胸收腹，做诗人的样子开口道：“啊~ 、啊~”
爆笑声中。牛伊万开始滔滔不绝的带着听众们，穿过大西洋到了对面的英吉利。中间几乎没有什么可以休息的大型岛屿，除了神秘的百慕大三角。“不信的话可以仔细看。视力表能看到最后一行的人，从纽约琼斯海滩，可以隐约瞅见伦敦大本钟上的避雷针尖。”
很遗憾，大家视力都不好。只能扯地缘政治和纽约形成的历史，不免分析了一番黄河文明与海洋文明的异同。这一番中篇大论的“胡说”除了忽悠不住周丽丽和克里斯陈总以外。对于物理学博士刘大力和眼前理工科背景为主的听众们还是挺新鲜的“八道”。掺杂盗取了很多已回国瘦竹老师的思想与说法，论点杠杠的有力，显得特别的有文化。
本着在美国做学问时，引用观点材料，需要标明出处的规矩。牛伊万继续说道：“瘦竹这些高人们来到纽约，带来了不只是资金，还有智慧，更包括新的观点。为什么他们都汇聚到纽约，大家可以想一想背后的原因。这样的趋势只会持续增强，对咱们来说未来的形势必定越来越好。”
“这段时间一早上去萨沙的办公室。门口就经常有留学生排队等着租房，前几天最多见过学生和同家长20多人。曼哈顿新建的这些豪华出租公寓里估计一少半儿都是咱们的留学生，今后来纽约的留学生也将越来越多，咱们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现在对咱们中国人10年签证放开了发。不止在传统的华人区，就是在曼哈顿任何一个说得过去的房子做公展（Open House），都可以听到说普通话的同胞。过去这1年半咱们也卖了不少房子，现在有经验了、团队成熟了。该发力主推曼哈顿豪华公寓，卖一套就可以相当于做出租30套以上的收入。咱们重点瞄准，高素质、有钱、有文化的客户，例如，周丽丽大姐、苏三姐。”
周丽丽纠正道：“不要叫大姐，叫姐就行了。”
“好的，周姐说得对。” 牛伊万开始鼓励大家发言。“我也说这么多了，算是抛砖引玉。大家都谈一谈自己的计划、想法或者建议。踊跃一些，面对着浩瀚的大西洋，来吧。”
官婷婷主动举手发言：“我负责的LED灯项目现在也走上正轨了，希望今后可以丰富产品线增加品类。在现在的办公室和库房基础上，搞成一个跨境电商代运营基地。”
“大家鼓掌，太有思路了。这个事情真的可以放手去做，这主要应该感谢克里斯陈总的支持。” 牛伊万说。
克里斯陈总摇晃着聪明绝顶的脑壳，稍微有些激动的说道：“有两个好消息要宣布。一位大老板想要做一把风险投资人，对屋新天模式非常的感兴趣，可以谈谈投资入股。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在长岛市（Long Island City）挨着曼哈顿有一块儿土地在卖。我准备拿下，把楼盖起来和牛总开发成屋新天会馆。今后不论是卖还是咱们自己经营，就算是在纽约有了根据地。”
这两个好消息一宣布，热烈的掌声压住了海浪声，克里斯陈总补充：“这是周五才最后敲定的，我第一时间就过来给大家宣布。”
面对更热烈的鼓掌和赞美，脸上同样洋溢着激动与兴奋的牛伊万，其实在心里掺杂着少许的不悦。克里斯陈总没有经过和自己商量就宣布了好消息，这明显就是抢风头。再说这两件事还是八字没一撇。就算是好事儿，早早的说出来也显得不够成熟。如果运作期间有波折，没搞成或者搞砸了。现在逞一时口快，到时候面子如何找回来。
克里斯陈总毕竟是在美国待久了的老华人，变得如同美国人一样心里面完全藏不住事情。对画饼忽悠、调动情绪方面的技巧还是相当欠缺。
牛伊万稍稍的调整下了自己的情绪，以充满激情的语气说：“再次感谢克里斯陈总，永远可以给大家带来好消息。对于接受投资和拿地开发的事情我们是有信心的，之后咱们具体详谈。”
俯身弯腰双手挖掘一捧细沙，牛伊万话锋一转。“问题来了，学挖掘机到哪里？”
一片哄笑。“山东找蓝翔。”
“好，回答正确。请还没有发言的人，赶快给大家分享自己的想法。”瞬间转换了话题，牛伊万对着半张嘴准备还要说什么的克里斯陈总挤挤眼。
之后马小美谈到了自己丈夫要过来团聚。白亨利可能要去中东前线，希望走之前拿到美国护照。昭君的丈夫刘大力计划从投行转对冲基金。周丽丽要结婚了，邀请大家去喝喜酒。苏三姐表示目前没有啥具体目标，主要是带好孩子同时，抽时间去考下来地产经纪人执照。雅各正在秘密筹备，去日本参加卡丁车比赛。最后小高想了半天才发言说，“我爸说让我在纽约多买几套房子，但是我想要回国创业。牛叔你要帮我，就靠您了。”
所有的人发言完毕。牛伊万总结道：“大家讲的都太好了，都是实实在在的想法，非常令人感动。特别是小高说的充满正能量，对我都有极大的激励作用。”
“真的吗？我还是经验不足，需要各位大哥大姐们的指导。” 小高骄傲的微笑。
白亨利拍了拍小高的肩膀说，“当你说要买几套房子，经验就不重要了。我牛哥就喜欢您这样有理想的年轻人。”
“哈哈，你父亲来之前通知我，我去接他。我们帮你先圆满的实现第一个愿望。” 牛伊万语重心长的说。
起风了，浪涌借着风势，如同小山一样翻滚着拍向岸边。天空中的海鸥，也迎着浪头超低空滑翔，不时的发出欢快的鸣叫。 脚下的沙滩被太阳烤的炙热，此时不论是谁都想要尽快的泡在海水里。
牛伊万挺起胸膛，运用丹田之气，最后总结道：“我到纽约已经有1年半的时间了，是天意使大家聚在一起。今年大选，打酱油的川普肯定没戏。希拉里当选后要放大招儿，直接给大批留学生发绿卡。纽约将如同抽水机一样，把全世界的人才和资金聚集到这里。等到希拉里当选后，估计客户将翻几倍的增加，不远的将来咱们就可以在自己买的海边度假别墅里开派对了。总之形势一片大好，未来将是一个4-8年遍地黄金的’恒纪元’！”
白亨利喊着 “浸泡、浸泡”，奔向大海。在女士们面面相觑一脸懵逼的表情中，刘大力也叫着“浸泡”跃进海水里。牛伊万和雅各紧随其后冲入了齐腰深的水中。
风浪越来越大，孩子们都被妈妈领着躲在了远离水边的沙滩上。此时牛伊万不用操心孩子的安全，摆脱了束缚，可以放开了游泳。移动到没脖子的深度，身体在海浪中不停地翻滚。随着波浪的节奏跳跃，每每坐在浪头之上，又如同在过山车上一样忽上忽下。
一个大浪拍过来。被裹挟其中的牛伊万身体扭曲翻滚了不止360度。感觉隐藏在海浪中存在着一只巨大的手，一下子就把自己拉入了深水之中。被闷在水下的牛伊万想要拼命地用手去按住自己的眼镜。可是手在脸上摸索一番后发现眼镜早已不知去向。慌乱中四肢胡乱的划水，试图能碰触到丢失的眼镜。奋力挣扎之后，没有摸到眼镜，反而在惊慌失措中呛了一口海水。又苦又咸的味道充斥在牛伊万的嘴里，脚已经踩不到陆地，必须要马上浮出水面换气。
拼命挣扎。头露出水面张大嘴呼吸。正好浪涌拍下来又是一大口苦涩的海水。牛伊万使劲伸脖子看了看，海滩似乎离自己并不太远。只是没有了眼镜一切都看不清，模糊中不由产生了几分恐惧。
900多度的近视再加上散光的牛伊万，有一次去泰国普吉岛旅游，带着导游发的泳镜从船尾跳入海中。游上了一个拥有白色细沙的海岛，没有戴眼镜无法欣赏岛上的美景。牛伊万想要独自游泳返回船上，结果看不清也找不到自己是从哪条船上下来的。险些因为力竭而成为鱼群的食物。从此即使游泳，牛伊万也一定要带上眼镜。
牛伊万相当善于游泳。喜欢到大江大河里闯荡。不论是在发大水的黑龙江、还是在白鹿原脚下汛期中的灞河，越是激流越是要去尝试，还喜欢较劲一般的逆流而上。江河水虽急，但没有大风浪。只要露着头游，带好眼镜。可以看清可能存在的危险与方向，牛伊万心里就踏实了，不怕激流险滩。
此时泡在大西洋风浪里的牛伊万根本无法露头。既不能边欣赏风景边姿势优雅的划水，也无力挑战逆流。现在面对真正的大海。比起过去游过的那些风平浪静的小江小河，大海是拥有无限力量的。可以如同玩弄一只小蚂蚁一样把牛伊万轻易的抛起再拽进水下，天旋地转中惊恐和混乱交织在一起。
牛伊万时而担心没有眼镜如何开车回家，时而又随着波浪的节奏翻滚。渐渐的感觉到四周宁静而温暖，仿佛就是躺在自家的浴缸中一样昏昏欲睡。苦涩的海水进入气管，突然间灼烧感一下子呛醒了牛伊万。 将要溺水窒息的痛苦，使牛伊万体内 “小宇宙爆发”。拥有了无限的力量，把握机会跃上一个浪头拼命地游向岸边，游向自己的妻儿和朋友们……
《纽约咳》第53章 老高和小高
两年后的夏末，同一片海滩上。牛伊万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独自沿着海岸线走到了力所能及的尽头。天空的云层非常低，乌云已经兜不住雨水。暴雨将至，海鸥鸣叫低飞掠过浪头。沙滩上人影稀疏。只有一位老人牵着狗，经过牛伊万身边说，“快要下暴雨了，真是够要命的。”
冷风袭来，牛伊万微微的打了一个寒颤。对着老人点头致意算是打了招呼。黑色的拉布拉多犬，低沉的叫了两声。老人放开了牵狗绳，任凭大黑狗迎风撒欢。
大海把黄不拉几的泡沫一层层的推向沙滩之上，咸腥味道扑面而至。这样的天气不适合散步，更不能下海游泳。通常下雨时待在海里要比在陆地上更加温暖，但牛伊万总想起两年前差点儿溺水的经历。心有余悸！眼看暴风雨将至，还是早些回家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晚饭后本来想去健身房推几组杠铃。收拾完健身包正准备出门，微信语音通话里传来富二代小高父亲老高浓重的陕北口音。“我儿子不见了！我知道，要出事儿了。现在我马上买机票赶到纽约，在纽约我也没有亲人就靠你了。”
牛伊万连忙安抚老高的情绪。详细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有关小高最近的消息。说道后来老高的声音已经明显的带着哭腔。“我儿子一定是不在了，一定是不在了! 你一定要帮我！”
“昨天晚上小高还来我家了。我们聊了很久的比特币，我没有看到他有任何异样。” 牛伊万说。“之后他高高兴兴的走了，还说要去和女朋友旅行。”
“他走的时候还说什么了吗？我昨晚上收到了他写的遗书。我孩子要没了。” 老高失声痛哭。
牛伊万宽慰道：“您自己想别往坏处想，再等等说不定就能联系上小高了。”
“求您帮帮忙，一定帮我找到孩子，现在去他的公寓试试。我明天就到纽约。” 老高颤抖的声音哀求。“帮帮我，帮帮我。”
牛伊万给妻子打了招呼，可能会回来的很晚。匆匆的出门了。走到车库又退了出来，到华尔街附近停车相当的不方便。也为了避开晚高峰的拥堵，还是地铁更加靠谱。
1个多小时后牛伊万从纽约证券交易所门口的地铁站出来。步行2分钟就到了小高住的公寓楼下。这套房子是老高去年来纽约时亲自选定，买下来送给小高的毕业礼物。当然这也是老高通过屋新天购买的房产之一。
老高极其的钟爱华尔街。每次来纽约必定要围着铜牛走上几圈，摸一摸“牛蛋”之后搓搓双手，心里就踏实了。出入境时的心理压力一扫而空。
认识牛伊万之前，老高在华尔街附近买了一个7层的“瘦高”小楼。把一层直接改为自己家的客厅，楼上拥有十多个独立厨卫的单元。不论亲戚朋友，还是领导下属到纽约办事儿旅游，老高都想要热情的安排一切。“到纽约管吃管住，华尔街上咱们有栋楼，随便住。”
本来这样的公寓楼，一楼是前台和看门人工作的地方。习惯于大手笔的老高遵从自己内心的声音，直接把一层全部做成了客厅。结果老高坐在自己空荡荡的客厅里。总有各国旅游者与屌丝背包客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起初老高只是觉得有些不高兴，再到后来就是灰心丧气。
虽然没有迎来几位领导与生意伙伴下榻。但陕北来的亲戚们一定会光顾，大楼里经常弥漫起煮羊肉羊骨汤的香气。牛伊万偶尔也会去蹭吃上一碗羊肉饸饹。这里拥有纽约唯一的原生态饸饹床，陕北婆姨用臀部坐在杠杆上压出来的荞麦饸饹，再浇上滚烫的羊肉汤。飘香华尔街。
老高吃得满头冒汗，得意的说：“咱们中国公司上市的时候，应该请纽交所的所长中午过来，吃上一碗羊肉饸饹。当天股票就能多涨10%！”
“所长？ 纽交所叫 。” 小高纠正。
牛伊万端着碗说，“吃一碗涨10%，我看至少要吃3碗起步。”
吃完羊肉饸烙，喝完羊肉疙瘩汤。老高抹着嘴拉话，“猛个拉擦，还以为在榆林。这个楼我看是买失败咧。被卖房的忽悠了。”
小高从小就在外留学，缺乏榆林“桃花水”的羁绊，品尝不出羊肉饸饹的鲜美。已经被汉堡薯条的油腻糊住了心灵。临近毕业死活闹着要搬出去住。老高便委托屋新天在家周围华尔街附近，找到了一套不算大，装修考究的Studio公寓推荐给了小高同学。不到百万美元的价格，老高瞬间就决定拿下。“球势子，自己家不住非要搬出来。这叫啥’四丢丢’看就和咱老家的窑洞一样。就买这套离得近，每天可以回家吃饭。”
听到老高把Studio称为’四丢丢’，比作陕北的窑洞。牛伊万恍然大悟般说道：“高大哥，一下子把我想了很久的事儿说透了。每次见到这样只是有一面门窗，室内连着厨房卧室的Studio户型就觉得很熟悉。总是想不起来到底像个啥。”
“像个什？就是咱们陕北炕连着灶台的窑洞，进去不都是这样子一面采光的细溜溜房子。” 老高一手叉腰指着窗外说。“一会儿出去你看这样楼，像不像延安大学那一层层的窑洞。”
这个“四丢丢”让牛伊万想起了“山丹丹和兰花花”。楼下系着领带的白领们匆忙走过华尔街，就如同头上扎着白羊肚手巾的陕北汉子们忙着满山跑的放羊。
牛伊万逗小高说：“你回陕北放羊多好呀。在那遥远的地方，没准儿你会遇到一个用细细皮鞭抽打在你身上的好姑娘。”
小高尴尬的一笑。“牛哥，我不喜欢玩儿SM！你要是想搞的话，我带你去一个俱乐部。我请您去玩儿。”
听到小高的回答，牛伊万无言以对。也懒得解释两种皮鞭的不同。难怪平时老高和小高完全不对付。爷俩水火不容，实在无法住在一起。按照小高的说法，在纽约没有人能理解他心中的苦。
老高钟情于华人女朋友，小高的女朋友却更加国际化。父子两人偶尔也可以求同存异。例如，爷俩女朋友的共同点就是年龄相仿，可以玩儿到一起，逛街互相也有一个伴儿。这本来是一件好事情，小高却总觉得住在一个楼里太尴尬。即使这是一个多家庭的公寓楼，住在不同的楼层也不行。
老高喜欢90年代港台歌曲和陕北民歌，小高则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音乐。可以确定的是小高极其厌恶，老高用数十万美元顶级音响，播放阿宝唱的专辑。小高私下告诉牛伊万，只要听到阿宝的歌声，他就会浑身起鸡皮疙瘩。
总之老高与小高这爷俩，只要是凑在一起，就很容易发生争论。老高用榆林话，小高用英语夹杂着普通话。老高认为小高是青春叛逆期延长了，小高说老高是男性更年期推迟结束了。直到小高搬到新家。父子俩的关系才得到了缓和。
《纽约咳》第54章 寻找小高
牛伊万到了小高的公寓楼下。进入大堂出示自己的地产经纪人执照。给说明情况后，前台马上叫来了当班的物业经理。留下了牛伊万的名片，拿到了小高的房间钥匙。
牛伊万要求物业经理和自己一起去开门查看。在来的路上，牛伊万就想好了一定要物业人员一起进入房间。以防万一小高真的发生不测或者是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现场必须有两个人才可以共同应对。
电梯从1楼到18楼，再走到房间门口短短的几十秒钟。空气似乎凝固了，物业经理的脸色惨白。两人四目相对，始终沉默着。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牛伊万感觉心脏突然加速跳动又停止。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小高不在房间里，希望他能够平安。
即将开门瞬间，牛伊万迟缓下来。没有直接推门，停顿片刻深呼一口气。这一下子让物业经理也紧张了起来，躲在牛伊万身后说，“先生，您开门先进去。我跟着您再进去吧。”
屏住呼吸。牛伊万轻轻的推开大门，走进室内。
房间内有少许大麻的味道。可以看出来小高离开前专门的收拾整齐，桌子上摆放着电脑、戒指、手表、银行卡和女友的照片。看到这些摆放整齐的东西就觉得应该不会出大事情。毕竟谁要是想不开，绝不会化悲愤为力量，先收拾打扫卫生，然后再行动。这也太不通逻辑了。
物业经理在柜子里、床底下，都找了一遍确认了没有问题后，就离开了房间。牛伊万马上拨通电话，联系上了已经在北京首都机场等候登机的老高。边安抚着老高的情绪，又打开视频把房间内的一切让老高看了又看。
老高突然又哭丧着说：“我儿子一定是没了，一定是…”
牛伊万换着方法安抚老高。“您放心绝对没问题的，明晚您到了我去机场接您。”
“赶快报警，让警察来帮我找儿子。” 老高临上飞机前说。
等了快一个小时。牛伊万打电话又催了一遍之后，终于来了两位身穿制服，腰间松松的挎着格洛克手枪的警察。认真的听完牛伊万的叙述，警察说：“小高已经是成年人了，估计就是晚上出去玩儿喝多了。你再发动你们的朋友找一找。”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警察似乎对报警人牛伊万更加感兴趣。反复的问了很多个关于牛伊万自己的问题。在警察的步步追问之下，牛伊万满头大汗，感觉到情况发展的方向有些不对劲。连忙行使了自己保持沉默的权利。闭了口，不再回答警察的任何问题。
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家人都已睡着了。牛伊万轻手轻脚的在卫生间里洗漱泡脚，拿起手机再次试图联系上小高。妻子从床上爬起来坐在马桶盖上，也关心起小高的情况。牛伊万有些愤愤地说，“报警了，警察磨磨蹭蹭的来了后。把我问来问去的，搞得我好像是犯罪嫌疑人似得。”
听完牛伊万的叙述，妻子沉默了下说道： “这你可要注意，可能你说的话都被警察执法记录仪拍下来了。房子里都是你的指纹，你报警时没有另外的证人在场吗？”
“警察速度特别慢，他们来的时候物业经理早走了，就剩我自己。” 牛伊万说。
妻子毕竟是在北京执业10多年的律师，虽然一直搞知识产权方面的业务，但基本法律经验还是有不少的。就这样在妻子连续追问下，牛伊万内心里愈发的紧张。“我想应该没问题的，说不定过几天就找到小高了。”
“你可长些心吧！每天家里的事情从来不上心，别人的事儿一叫，你就跑的比谁都快。愣头愣脑的往上凑。” 妻子加重了语气说，“昨天晚上小高来找你，你们聊得什么？今天你自己为什么跑到海边去了？把这些都串到一起，如果有事情的话，你就等着慢慢解释吧。”
“卧槽！这都是没关系的事情，非要联系到一起，我也无话可说了。” 牛伊万有些生气。
妻子缓和了下脸色说，“再有人问这件事，你就让给我打电话。你就说自己英语表达不清！”
第二天半夜牛伊万和马小美在纽瓦克机场接到面容憔悴的老高。牛伊万刚伸出手准备接过行李，老高就扑到牛伊万的怀里，哗的一下子泪流满面。
牛伊万感觉老高要倒下去。一把拽住他往地面出溜的身体，用肩膀抵住他。只感觉到他的身体如同下到开水锅里的挂面一样，软塌塌的搭在了自己的肩头。
把老高送回家安顿好。曙光已经从东河升起，月亮也挂在天空之上。整个城市逐渐苏醒，残雾几缕、车流稀少。行驶在布鲁克林大桥之上，牛伊万把4个窗户玻璃都降下，打开天窗。清新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
马小美说，“咱们做中介到这个份儿上，应该纽约没有了吧。找孩子、陪产、办入学、联系医院、介绍对象和安排工作，还真是全陪了。”
“咱们这就叫不务正业，每天瞎忙。” 牛伊万感觉一阵阵困意。“是呀，刚开始是客户，做着做着就成了朋友，都是自己人了。亲朋好友的事情不能不管！这两天没睡觉，我也一直担心着小高。”
马小美看着即将出升的太阳自言自语道， “真希望他没事儿，我预感他一定没事儿。”
果然几天后小高被找到了。他在一个宾馆被发现时由于嗑药过量而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自己也说不清楚如何就到了加州旧金山。牛伊万也不好再多问其中的细节。当小高回到纽约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他神采奕奕的对着牛伊万说，“牛哥，我就要回国了。我终于可以回家了，这次我要在北京创业。”
牛伊万说，“你小子这次是使了一个苦肉计吧。把大家都折腾惨了。不过平安回来就好，到北京我给你安排见一些人。”
“不是的，我当时真的不想活了，后来又想通了。我必须再努力试最后一次。离开这地狱一样的华尔街，监狱一样的纽约。” 小高咬着嘴唇恨恨地说。
有些人心里咒骂着，毫无眷恋的离开纽约。而有些人心中一万个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纽约。小高属于前者，白亨利则属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