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咳》第15章 鄙夷的高跟鞋

米歇尔是那种能够驾驭的了尖头细高跟鞋的女人，脚背弓起用力把脚指塞进狭窄的鞋尖里，如同纽约众多狭窄的街道一样充满独特的味道。眼前就是经常出现在《纽约时报》上，纽约的地产一姐、米歇尔团队的掌门人，连续数年纽约地产行业销售冠军米歇尔本尊。

正式“过招”从米歇尔谈论自己儿子，在哈佛大学的社团活动开始，可能是为了打破陌生人之间尴尬的气氛，也可能是首先亮出自己的阶层标签。米歇尔以一大堆关于“常青藤”的趣事为首要谈资，想要探一探牛伊万的斤两，直接发问：“牛先生，您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国内西安外国语大学毕业，之后又在清华学了金融。” 看出了米歇尔大姐并非善男信女的样子，已经首先放马过来，牛伊万便把自己在五道口投行工作时，就近被委派到清华学习的经历，故意含混的说了出来。

话一出口，牛伊万便被自己用词潜语的巧妙感动了。这样讲出来，让人猛地一听还以为是清华大学统招的正牌研究生，实际上说的只是在“清华学了金融”，既挣得了面子加分、又可以摆脱了胡说八道带来的心理负担。

在美国牛伊万是有教训的，平素绝不敢说自己在清华的经历。曾经只是一个普通的饭局，一张10人餐桌便有清华校友8人。虽然大家念着同桌之谊，两岸清华毕业生们共同举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也认定牛伊万可以被称为清华校友，对此牛伊万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

米歇尔大姐继续开始讲到她二儿子时，牛伊万已经听得云里雾里，表面上却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嘴里不时地配合着发出些赞美的声音。眼睛却不由自主的上下打量，面前这位滔滔不绝而不再年轻的面孔。她画着精致考究的妆容，身着也许是出自设计师品牌的套装，给人干练精明的第一印象。客气耐撕中极力隐藏着盛气凌人，却欲盖弥彰，总之就是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拧巴。

“后来我去了加州在克莱登大学读了博士。” 见米歇尔已经抛出无比优秀的二儿子，牛伊万的女儿还太小、二胎还在计划中，目前无以应对，实在是搜肠刮肚也没有啥存货了。无奈中为了配合对米歇尔对大学教育的热情，便借用了克莱登大学的梗。如米歇尔知道其中的故事，就当来个黑色幽默。如果她不知道的话，就借此做下“人畜无害”的忽悠，以便尽快开始谈正事儿。米歇尔眼睛一亮，马上热情的问道：“学的什么专业。”

“哲学博士”，事已至此牛伊万只能随着《围城》里方鸿渐的套路，张口就来的编排了几句。随时准备好，倘若米歇尔再进一步对专业发问的话，牛伊万便准备抛出，“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这三大终极问题来抵抗“常青藤”的进攻。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米歇尔的态度突然转变的热情了起来，似乎已经接受和认同了牛伊万，做好了探讨业务的架势。牛伊万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心里由衷的感谢克莱登大学出手相助。

牛伊万暗自心想，“今后不应该总是拿西太平洋大学或者克莱登大学的毕业生们开涮。至少这两所大学一个声名显赫，另外一个历史悠久。同样海内外校友众多，虽然只需要几十美元便可获得一张博士文凭，成功也易于复制，关键的时候还是能派得上用场的。”

牛伊万掏出手帕擦了擦已经滚到面颊的冷汗，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在日本时养成用手帕的习惯，东京热纽约冷，习惯不好改的啦”。

“原来牛先生您也是在美国名校毕业的呀，还这么的客气，不是我说你们这些西部毕业的精英就是不懂我们东部的规矩。” 米歇尔叫助理小姐给牛伊万端上来一杯冰水。

牛伊万一饮而尽冰水后装模做样的说道：“哪里哪里，用我们中国的老话来说，不过是草盛豆苗稀，让您见笑了。” 连忙拿出电脑打开合作预案的PPT，想要说服米歇尔在屋新天平台做推广或者至少给一些独家好房源。

“我非常的重视今天的见面机会，为了能够尽快开始合作，甚至可以接受先做推广后付费，按照效果付费的模式。” 牛伊万用期盼的目光看着米歇尔。

“牛先生，您家现在住在哪里。” 米歇尔又问道。

牛伊万说：“我住皇后区森林小丘”。

米歇尔似笑非笑的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想要说什么，又改口说：“哦，森林小丘花园还不错。”

“是的，森林小丘花园太美了，就在我家对面，我住森林小丘公寓区。‘’听到牛伊万的补充说明之后，一脸鄙夷的神色突破了厚厚的粉底挂在米歇尔的脸上。

助理小姐给牛伊万又倒了一杯冰水，一段时间的等待之后，米歇尔皱着眉头说：“任何低于100万美元的交易，我都不会感兴趣的。这样的生意对我来说太小了，我的时间是最宝贵的，我只和《纽约时报》这样的大公司合作。”

听到这里牛伊万连忙把方案的最高潮用简单的几句话进行了概括。表明如果合作发展顺利，可以在中国找到几位在全民创业热潮中如雷贯耳的“大人物”的帮助。

当例举了这几位大人物的名字后，米歇尔脸上的表情又被厚厚的粉底再次的封闭起来。牛伊万引以为自豪的销售规模与天价融资金额完全没有引起米歇尔的兴趣。

牛伊万还不死心，本着不能跑空趟的决心，挣扎着做最后的努力，抛出了过去在国内和日本的“战绩”。进而给自己脸上贴金一样，把自己熟悉的几个朋友创业后做的事情和最近披露的融资金额，全盘倾泻出来，这些数字应该可以间接证明自己也非“池中之物”。

一般慷慨激昂的“演说”之后，米歇尔可怜牛伊万的脑子可能是研究哲学太久了而被烧坏了，随即打断了牛伊万的演讲，心怀怜悯的说道：“年轻人刚到纽约，不明白水深浅，有老婆孩子需要养，赶快找一个工作吧，赚钱养家是最重要。”

此时牛伊万也开始有些同情米歇尔的处境，觉得她可能只是生活在一个贴着大学出身与居住地点“标签”的密封玻璃罐子里，罐子的四壁便是她生活的边界。若是偶尔看到来自外部世界的同类，按照习惯必定要首先确认和寻找熟悉的“标签”。

罢了！或许都应该宽容理解对方，毕竟是文化背景的巨大差异，导致了态度和语言上的傲慢与偏见。此时此刻，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双方都想要体面的结束对话，给对方一个台阶，这就是面对如此可怜人应有的风度。

从米歇尔的办公楼出来，牛伊万感觉到差点儿被自己给恶心到了，恨不得把脸皮连同脸上贴着的清华与克莱登大学的标签一同撕下来扔进垃圾桶。没有谈成也是万幸的，要是开始合作某些事情的话，需要随时小心的维持着今天随口就来的谎言，那也将是长久的自我惩罚。

也算是领教了在纽约这个名利场上，初次见面人们为什么最喜欢问，住在哪里和哪所学校毕业的。人人面带着掺杂着虚情假意的微笑，让初来乍到的牛伊万们还以为是为了拉近彼此距离的套近乎。实际上通过这两个简单的问题，谈笑间就给对方身上贴上了“标签”，之后的一切，往往是回答完这两个问题就直接结束了。

《纽约咳》第16章 广场饭店里的大老板

砖家与伪专家都说：“目前中国正处于一个浮躁的时代，如同传说中美国曾经的’镀金时代’，天才与疯子齐聚一堂畅谈着理想。即使是'猪'，只要能站在风口，照样可以起飞翱翔。”

牛伊万更喜欢把这句话说成，站在风口，“牛”也可以起飞！因为牛伊万姓牛，长得也身壮如牛，牛体沉重也迎风飞扬过一段时间。之后遇到气流不稳，以不算太雅观的姿势落地，但是至少飞过、浪过、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如国内的影视圈里互相八卦拆台狗仔横行，互联网电商圈子里则是互相吹捧与自我吹嘘盛行。大批半路出家的风险投资人互相抬轿，不论是出身名校海归还是煤老板，都心照不宣的玩儿着击鼓传花的游戏。

朋友圈，成为做事情的重要核心竞争力之一。虽然嘴上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强行的套上新概念粉饰一番后，只要朋友圈有足够的含金量，就真的有人敢投入资源砸钱做市场。

牛伊万给女儿牛艺芸办满月酒时互联网电商人、创业者、媒体记者和投资界的朋友齐聚一堂。牛伊万看出了大家的心思，快速收完红包和祝福后，让大家敷衍的看了女儿牛艺芸一眼。便把时间都留给了丝毫不在意饭菜口味，喉头滚动想要和“有用的人”马上尬聊的创业者们。

唾沫横飞、语速惊人的创业者给投资人讲起商业计划书；做代运营的老总拉记者求采访；做O2O的忙着聊转型共享经济；要去发虚拟货币的朋友急忙的寻找着任何愿意听他喷理想的人 （据说他后来一夜暴富后，现在要做一个出家人）

在纽约一段时间后，牛伊万非常的想念北京的这批如同打了“鸡血”，始终处在亢奋状态，想要“飞上天”的朋友们。当牛伊万准备要连接在纽约的互联网电商圈子时，便从北京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深夜微信语音叫醒了刚刚睡下的牛伊万，“兄弟，想你了！下周我去纽约看你。”电话里是薛二的声音。

牛伊万说：“我代表美国人民欢迎领导来视察，航班号告诉我，我去接您。”

薛二说：“我去，才走了几天就代表美国人民了。都是兄弟就不和你客气了，到纽约后你都给我安排好了。”

“那铁定，No Problem！您这次来纽约是旅游吗，待几天时间。”

“有正事儿的，这次是D商城搞发布会，我们一起过来壮声势。D商城在美国上市后股价飙升，大老板在纽约游学期间事业爱情双丰收，圈内兄弟们过来不少，好好的庆祝一番。”

“D商城相当牛逼，大老板这也太幸福了！发布会我也去参加，咱们见面好好聊一聊，您也给我指导下，目前在纽约创业还是遇到些小问题，稍稍有些压力。”

“啥问题？”

“粉丝增速降下来了，希望您过来时给指点指点。”

“OK，这几天你自己想好，需要啥资源，提前给我打招呼。都是自己兄弟的事儿，必须要办好的。” 薛二说完挂了电话，牛伊万激动地半天无法入睡。

广场饭店与中央公园一街之隔，这里是繁华的曼哈顿中城的核心，也是近年来房价最贵的区域，附近经常有过亿美元的豪华公寓被售出，是现在全世界顶尖富豪彰显实力的竞技场。

1985年五大发达工业国的财政部长和央行行长，在这里秘密签订的《广场协议》，终结了日本想要“买下整个美国”的危机。当疯狂的泡沫经济被刺破后，日本失落了20多年，直到最近才有逐步缓过来的迹象。

阴谋论者相信这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精心设计的阻止日本崛起的一场惊天大阴谋，其中一定包含着盎格鲁萨克逊对东亚民族的歧视。参考前几年流行的财经类书籍的演绎说法，背后一定隐藏着神秘的罗斯柴尔德家族以及共济会与不可告人的秘密。

现在中国企业家们已经用更聪明更柔软的“大脑” 取代日本人，成为了曼哈顿中城的常客，并常常反客为主，控制了不少非地标但收益良好的建筑物。D商城的新闻发布会就在广场饭店的大会议厅内举行。

广场饭店这样的拥有百年以上历史的酒店，内部其实并不如国内新建的大酒店或者会议中心更加豪华和气派，但是大家还是认可并喜欢这里。如同某些企业非常最爱租人民大会堂搞活动，不论是广场饭店还是人民大会堂，在其中搞活动开发布会，本身就代表着非凡的成就和极强的信誉背书。

台上，大老板带领着D商城的高管悉数到场，高管和嘉宾轮番登台演讲，台下掌声不断。轮到总结性的发言压轴，大老板走上 台。几年不见比过去瘦了不少，他圆润的脸庞变成了棱角分明的沧桑感，身穿修身西装显得挺拔而英俊，处处散发出成功者的魅力。略带口音的英语穿插着段子和自嘲，使会场内气氛达到了高潮。

嘉宾席位上，薛二和国内来捧场的专家名人坐在第二排，牛伊万带着纽约本地媒体和互联网电商圈的朋友们，胸口佩戴者嘉宾的鲜花铭牌，齐刷刷的坐满了第一排。

几天前牛伊万向薛二讲了目前遇到的小问题，提出想要邀请纽约本地的互联网电商同行和媒体朋友们来参加D商城的发布会和之后的交流活动。

薛二拍案叫好：“这样既给D商城增加纽约本地的掌声，又给来纽约的国内专家大佬们提供了和本地同行交流的机会，还为你创业提供了推广自己的机会，关键是还不需要屋新天掏钱，一举三得、多方共赢！”

“只是想试试，看是否能够把纽约本地的圈子连接起来。目前还不能确定，总之希望尽快的建立有用的朋友圈。” 牛伊万略显谨慎的说到。

薛二顿了顿之后说：“你咋才几个月变得说话都如此的’谦虚’，放开手了去干就行了。” “好！那我就安排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让你们深度的体验下腐朽的资本主义。”

D商城发布会圆满结束。牛伊万带来的朋友们热烈的鼓掌，与大老板、D商城高管以及国内来的专家大佬们握手合影。之后的商务冷餐会，大家端着盘子或座或站立随机闲聊。等到下午的专场对话互动会议时，彼此都已经熟悉了起来。

在下午 “中国互联网电商出海创业的趋势与机会” 分会场中，薛二当主讲嘉宾，牛伊万客串主持人，台上8把椅子邀请4名国内来的专家大佬和4名牛伊万带来的纽约本地同行以及同声翻译，与会场内的听众进行交流。

“双十一，618等线上购物节，秒杀美国的黑色星期五。过去几年双十一，已经成为中国人的新消费盛会，前年淘宝系统销售额突破1亿用了55秒，达到10亿用了6分7秒，全天352亿元。去年全天销售额571亿。预计今年可能只是淘宝天猫系统，双十一当天销售过千亿元。未来将有可能突破2000亿、3000亿，甚至更高的销售额。“ 薛二操着四川普通话开始发言，介绍起国内的互联网和电商行业发展近况，以数据为基础广征博引，使台上的纽约同行与台下的听众不时发出阵阵惊叹声。

晚上由牛伊万做东安排大家在法拉盛吃中餐。国内的专家大佬们到美国这几天一直吃西餐和垃圾食品，嘴里早已淡出鸟来，渴望“重口味”的刺激。剁椒鱼头、水煮牛肉、麻婆豆腐，一概是又油又辣的川菜，吃的脸上冒油、胃里火热，连声叫好。吃饱喝足又去了法拉盛著名的夜场“二次会”。

经过这几天的折腾，当薛二回国时，牛伊万成功的实现了本地化，特别是结交了纽约互联网电商圈里的“万事通”克里斯陈等一批朋友。就这样朋友再介绍朋友，社交圈子的边界急速的扩大。牛伊万的四肢逐渐有了力量，找到了如鱼得水的感觉， “like a duck to water，如同鸭子遇到了水”。

@吹牛大王 2019-10-31 15:12:20
继续揭露虚伪的资本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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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的！

@世说三衡 2019-11-02 06:58:13
很想知道，美国的自由程度具体体现在那些方面，只听说自由、民主，但生活中如何能真实反映出这些概念？这在国内是想象不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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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慢慢看下去，小说中都会有一些体现。所谓的自由和民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纽约咳》第17章 牛肉夹馍好吃

在纽约做生意与国内经商很大的不同，凡是赚钱了就会迅速的结算，绝对不会拖欠支付。当天成交马上分钱，这样的做生意方式让牛伊万感觉非常的痛快。

纽约的租房市场开始进入了旺季，6月的最后一天牛伊万租出了4套房子。萨沙在办公室里，边读希伯来语的经书、边等待牛伊万来结算当天的广告费。牛伊万进门坐定，萨沙继续埋头读完手头的文字，抬起头看着背后墙面上一个小型壁挂神龛说：“我们干的任何事情，都有上帝在天空看着，我们必须时刻保持正直。”

针对萨沙提出的上帝，牛伊万表明了自己的信仰，说道：“犹太教和基督教的圣经，旧约部分都是一样的，之后的发展的有所差异，咱们可以求同存异。”

萨沙非常认同牛伊万的观点，指着办公室内的一个仿敦煌壁画的装饰画说，“凡是有信仰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来自东方佛教徒都非常的平和，我特别喜欢佛教徒租客。你看这个佛像装饰画就是之前搬走的一位佛教徒送给我的留念。”

寒暄了一阵天上的事情之后，就该回到地上完成更加使人兴奋的事情-分钱。萨沙递给牛伊万2000美元的支票，又拿出支票本，多写了一张支票塞到了牛伊万手里：“ 4套房子、每套500美元，再加上这1000美元是额外的奖励。等你2年学徒期满后，每单业务咱们们就对半分。“

”建议你要建立自己的团队开始做买卖业务，有机会还要买土地自己做开发。财富是上帝的，咱们只是管家，让财富不断增值。努力赚越来越多的钱，始终保持饥饿状态。”

收下了这3000美元广告费，看萨沙又要聊天上的事儿，牛伊万忙把话题拽回人间，说道：“我还记得最初你说过的夏天到来的时候，一天可以赚1000美元。建立自己的团队和卖房业务没问题，买土地做开发目前我没有这个实力、也没有这个想法。”

装好支票，牛伊万不好意思马上就走，便没事儿找事儿的聊了起来。东拉西扯中萨沙说：“二战时期中国上海保护了大量从纳粹德国逃离的犹太人，这是不能被忘记的历史。前年带着老婆孩子专门去北京、上海旅游，去感受中国的文化。中国是一个伟大的国家，相比较我的祖国以色列面积太小、人口太少了。”

说道这里两人来了兴致，彼此敞开了恭维对方，轮到牛伊万说话时：“犹太人太聪明了，得了那么多的诺贝尔奖，科学、文化、哲学、艺术方面杰出人才辈出，耶稣、马克思与爱因斯坦都是犹太人。”

萨沙马上说：“哈哈，马克思是伟大的哲学家！中国哲学我也知道一些，在以色列上学时就读过《论语》，很多以色列的学生都会学习，老师们对Confucius推崇备至。”

“跟着我发音，孔夫子” “对，就这样孔夫子。” 牛伊万教会了萨沙正确的读音。

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和萨沙聊了将近1个小时，彼此互相称赞对方的文化传统和风土人情，着实有些口干舌燥、肚子里也感觉到少许的饥饿感。牛伊万随即起身告辞，准备赶快离开萨沙的办公室。因为每次到中午，萨沙就一定要请牛伊万去吃饭。

从牛伊万能够记事儿起，只要和朋友外出吃饭，从来都是自己请客，倘若被别人抢着买了单，牛伊万就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回请对方吃。不知道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还是陋习，反正您要是请牛伊万喝了1瓶啤酒，他一定会给您灌2瓶啤酒。只有这样才不会使牛伊万因为失去主宰饭局，而变得痛心疾首、夜不能寐，总是惦记着回请这件事。

和萨沙在一起这个问题就变得无解了，“我是犹太人，吃不了你们的餐馆，所以你只能跟着我下馆子。” 萨沙只是一句话就彻底剥夺了牛伊万妄图主宰饭局，哪怕是普通工作餐的机会。加之萨沙又是牛伊万的师傅，本着尊师重道的传统美德，牛伊万只能别无选择，听从师傅安排的吃喝。吃完回家还要面对妻子的调侃： “生意不知道咋呀，每天至少混个肚圆，你们这福利还不错呀。”

在犹太餐馆里坐下来，萨沙会使用希伯来语和店主、服务员交谈几句，然后直接给牛伊万点好分量十足的饭菜。牛伊万照例环顾四周，每次都发现自己是唯一的中国人，然后开始“埋头苦干”。

通常当饭菜上来后，萨沙只需要5分钟就会把最后一口食物塞进嘴里。临出门前仰脖灌一口饮料，把饮料瓶和餐巾纸扔进垃圾桶、推门走出饭店。牛伊万曾经掐表计算，萨沙最快的一次3分钟便可以吃完午餐，回到车里感觉被噎到了，瞪眼闭气了好一阵才把食物顺了下去。

牛伊万告诉萨沙说：“若请中国人吃饭最好是坐下来慢慢吃。如果请客户的话必定要搞些汤汤水水，细嚼慢咽的这样才符合礼法。你喜欢的孔夫子早就说过，吃饭至少要半个小时，才可以防止被噎到。”

一次萨沙和牛伊万细嚼慢咽的，花了半个小时吃了一顿午餐，步出饭店后，萨沙惊呼道：“Bullshit，我的车被帖了一张罚单，要是咱们3分钟内吃完就出来，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你们的孔夫子还说些什么了？”

牛伊万看到罚单后不知道为何内心中泛起小小的喜悦，随即又马上严肃起来，语重心长的给萨沙开了一个玩笑：“孔夫子说，吃饭前先把车停到车位上。” 萨沙生气说道：“这太扯了，我不相信。”

牛伊万装作认真的说：“你知道中国历史悠久，孔夫子时代就驾着马车去饭店，必须停车拴马，否则出来后马直接就跑了。”

萨沙听了后大笑：“哈哈哈，你的英语长进了，都可以说笑话了。”

今天正准备逃走的牛伊万被萨沙拉住：“该吃午饭了，一起去吃吧。” 牛伊万从心里是不太想和萨沙去吃饭，临时又编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只能说：“早上起得晚了，刚吃过不久，完全不饿。”

“吃过了，就再吃一次，走吧。” 萨沙便不由分说的再次剥夺了牛伊万请客的权力，开车带牛伊万去雷哥公园一家有名的餐厅吃肉夹馍套餐。上了车以后两人达成了一致意见：“今天咱们到餐厅，先找一个车位，把车停好以后再慢慢的吃。” “行，先找到车位，再吃饭。”

开着车转来转去终于等到了一个街边的车位，咪表上刷了1小时的停车票，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坐下来慢慢的吃一顿午餐。正好是中午饭点，餐厅内熙熙攘攘的好像比平时多了不少顾客，牛伊万依旧是唯一中国人食客。

店主老太太迈着缓慢的步伐，亲自过来点菜。牛伊万说道：“今天这么多人，生意真好！”

“外面辅路上增加了自行车道，附近本来就不好停车，加了这么一个自行车道后，生意受到很大的影响。我年纪也大了，准备最近就停业不干了。” 老太太说话时显得有些许的沮丧，“这个餐厅我开了一辈子了，真是非常遗憾。这几天来这么多客人都是从各处赶来，来吃告别餐的，今后就不容易再吃到了。”

很快菜就上来了，牛伊万拿起牛肉比面包片厚好几倍的牛肉夹馍，一大口咬下去肉香四溢，唇齿间充满了牛肉的滋味。这太符合牛伊万的胃口了，仿佛是在西安回民街上，吃坨坨馍夹腊牛肉的口感，仔细的咂吧咂吧味道，竟然是刘纪孝腊牛肉的滋味。同时上桌的还有炸粗土豆块和各种泡菜，分量十足、如同小山一样堆在餐桌上。

萨沙和牛伊万硬撑着吃完，旁边一位面色红润、头顶脱发手臂多毛的壮汉竖起大拇指说：“很好吃吧，这样的套餐很快就吃不上了。自行车道修好了后，路边就没办法双排停车了，停车这么困难，谁还来这里吃饭呀。我观察了，10分钟也没有一辆自行车从这里经过，完全没有这样的需求，这纯粹就是瞎胡闹。”

胃里被姜汁汽水填缝后，牛伊万把打嗝抑制成为一连串的鼻孔出气，对着多毛壮汉说道：“我知道法拉盛华人区主街上要修自行车道，华人顾雅明议员直接就站出来反对。雷哥公园的居民们也应该找议员出来说话呀。”

萨沙对着牛伊万说：“吃完了咱们就走，不要多说话。”

“这位先生说得对，应该去找议员帮忙的。” 多毛壮汉插话道。

突然间萨沙锐利的目光刺向了多毛壮汉，如同匕首一样的目光，瞬间使壮汉不再作声，低头继续吃饭。

买单时萨沙随手把200美元当做小费夹到了账单簿里，递给了店主老太太，并用希伯来语和她热情的聊了几句。颤颤巍巍的老太太高兴的手舞足蹈，送萨沙和牛伊万出门。回到车上萨沙说：“在这个国家很多人都是废话极多，每天说很多话但是不去做有用的事，而且头脑非常的混乱。你可不要变成愚蠢的美国人，要少说话多做事。最重要的就要赚钱，我当年……”

牛伊万笑着说道：“您赶快打住，不是要少说吗？怎么又开始忆苦思甜了。”

“哈哈哈，我儿子雅各不愿意听，这是给你免费传授经验。你我都是外乡人，只有经历过很多人才可以真正明白，纽约是全世界最好的城市。你我都足够幸运，能够生活在这里。” 说这话时萨沙眼睛里充满了骄傲的神态，如同夏收前夜守望着金黄色麦田的老农。

《纽约咳》第18章 吹毛求疵

在不跑步的时候，牛伊万喜欢去Austin奥斯丁街上的NYSC健身房撸铁练力量。健身房地下一层为更衣室和带桑拿的浴室，地上三层包含了从有氧训练到力量练习的各种器材，以及动感单车、瑜伽之类的免费课程。

健身房里爱好撸铁的男人们，大多数都是留着或长或短的胡子。当胡子茂盛的牛伊万，推起大重量杠铃的时候，很快就有了几个同样留着胡子的“炼友”，互相帮忙做保护。

正赶上促销活动，没顾得上细看合同，牛伊万毫不犹豫的就办了会员。这样的设施和课程，首年一个月只需要20美元全包，简直是太划算了。估计因为价格实惠，上午的健身房里常常被附近的老人们统治，在教练的带领下缓慢的活动着腿脚。

上午8:00前和晚上8:00后的健身房是上班族的领地，据说纽约真正的精英们不但在工作上很拼，对自己身材也是要求颇高。某位华尔街资深码农告诉牛伊万：在公司高管们都是肌肉比头脑还发达，运动会上人人都是250，至少能卧推250磅！

牛伊万通常是下午到傍晚这段时间内去健身房，此时的健身房里人并不多，器械可以随意使用而无需排队。稀稀拉拉的健身者中，大多数是痴迷于健身的练家子，少数是有钱有闲而不用工作的人，还有几个实在无事儿可做而长期泡健身房的发烧友。

按照计划练了几组飞鸟、硬拉与卧推，时间也就差不多了。接下来牛伊万有看房预约，便与几个熟悉的大胡子炼友道别。冲完澡牛伊万匆匆穿衣，看到一位炼友正艰难拉伸着过于粗壮的胳膊，试图用一块儿小毛巾擦干覆盖着浓密绒毛的后背。看来这位背影犹如一只猛兽般的炼友，着实需要谁来帮一把，或者直接递给他电吹风。此时的牛伊万突然体验到了作为亚裔的好处，只是用毛巾轻轻几下子就可以擦干全身。

瞬间的犹豫后，止住了帮忙的想法：还是算了吧，一个大男人帮另外一个，用一支小吹风机吹背毛的画面太美，不敢想象“吹毛求疵”的感觉。也拿不准这位炼友是否内心细腻敏感，断然无法接受来自“无背毛亚裔”的关心。为了避免尴尬的局面，只能熟视无睹，赶快的离开了健身房。

夏末的傍晚太阳逐渐变为橙红色，余晖把树叶和青草都染上了金边，一切事物似乎都是中心朦胧而边缘闪着金光，逆光中孩子们在游乐场内追逐打闹，秋千上传来欢声笑语，给人一种非常虚幻的幸福感。

在樱花食杂店门口的樱花树下，牛伊万见到了诗人瘦竹，瘦竹的外表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清瘦而高的身材总是让人担心扛不住纽约的大风，圆形眼镜配山羊胡子，一派民国学究范儿。

初次见面递上一张名片之后，牛伊万顺势介绍周边社区情况：“住在这里特别方便，您看这条就是Austin奥斯丁大街，这条商业街有100年历史。吃喝玩乐啥都有，超市、健身房、俱乐部和各国餐馆酒吧，还有不少有意思的商店。”

“这家日本人经营的樱花食杂店就非常的有特色，日本食品和小百货挺全的。这个我刚等您时买的日本掏耳勺，送给您一支。”

瘦竹接过掏耳勺说道：“这个东西好，我是无功不受禄。今天既然先收到您的礼物，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从此咱们就是’一勺之谊’。”

牛伊万听到瘦竹说话如此的受用，连忙解释：“您这么一说，我才不好意思了，这才1.99美元的小东西。”

瘦竹夫人看着两人一来二去的对话，说道：“客套完了，咱们去看房吧。”

瘦竹一家三口最终选择了森林小丘75街地铁站附近的一套3卧室1客厅1厨房1.5卫浴的公寓。瘦竹在房间里踱步绕圈，摇头晃脑的说，“此房甚好，阳光充足而透气佳，但是1.5卫浴是如何理解。”

牛伊万回答道：“按照纽约的规矩，可以洗浴和上厕所为全卫浴，只可以上厕所为0.5卫浴， 1个全卫浴再加上1个只可以上厕所的卫生间，就是1.5卫浴。”

“偶尔还有只可以小便的卫生间，被计算为0.25个卫浴，据我观察似乎只有男士小便器。”

瘦竹用夸张的英语惊呼道，“天哪！只有男士使用的卫生间，这似乎不符合美国的政治正确，不尊重妇女。”

瘦竹夫人、牛伊万和萨沙，都被逗笑了。笑完以后房子就这么定下来了。

瘦竹说：“正在考虑要办杰出人才移民，所以先租房，然后再买房。周围好几个艺术家朋友，都是杰出人才过来了。我这次来深度体验下，待上一年半载的，看看是否能混得下去。”

据说瘦竹当年从医学院毕业后，受到了鲁迅先生的启发，放下医治人身体的手术刀，拿起能够塑造人灵魂的笔。其中重要的原因也可能和鲁迅先生雷同，学医太苦太难了，学艺不精的话容易害人性命，而弃刀捉笔则安全了许多。

瘦竹经不起社会上风花雪月的诱惑，箱子里装着一身换洗衣服和半盒安全套开始“北漂”。从初级编辑做起，几年后当上了国内先锋杂志的主笔，每天贩卖着前卫犀利的观点，成为北京文化圈子里大家都想认识的人。

牛伊万和瘦竹成为了“酒友”，通常一杯威士忌是瘦竹与牛伊万开始聊天的开场白，今天从村上春树关于威士忌的小道消息进入谈话的主题。瘦竹每次都按照流程问同样的问题，“需要加冰块还是水”。

“不加冰也不加水，干喝！” 每次也都是同样的回答。伴随着半杯威士忌下肚，食道和胃里一阵阵的灼烧感，使牛伊万想说：“下次还是加冰块吧”，但是下次依旧忍不住要干喝。只要能忍耐住、或者喜欢上、进而驾驭得了，威士忌在口腔内对味蕾短暂的刺激，便可以体验到醇厚的香气从鼻腔里涌出的快感，令人兴奋而痴迷。

对威士忌酒中的泥煤味道，还是水果香气，亦或皮革味道，牛伊万始终无法搞明白，只是听瘦竹讲着苏格兰威士忌与山崎威士忌背后的故事。感觉两人来到了阴冷潮湿的苏格兰，在大雾中挖泥煤或者捕鱼，总之就是去干重体力活儿。之后在镇上的小酒吧里，边喝威士忌边烤干湿外套。

对喝日本威士忌的典型场景牛伊万是熟悉的：“北方酒吧街上，长发的女人很适合，稍微随和的比较好，愿被追求的人最好…” 瘦竹继续以比较文学的方式考证着威士忌的种种典故，牛伊万则自斟自饮心里想着自己的事儿。

中国白酒总是令人快乐的，特别是坐在东北热炕头喝白酒，吃着火锅唱着歌气氛热烈，参与者无不身心愉悦。威士忌则完全相反，也许威士忌的灵魂中融入了太多苏格兰发源地的阴冷潮湿，即使面对瘦竹这样五车八斗之士，对饮威士忌更容易使人产生深度孤寂感。

越喝情绪越低落，牛伊万说：“村上春树是否喝了太多的威士忌，所以他的文章字里行间，常常流露出不可形容的孤独感。”

“嗯，可以给村上送几瓶二锅头或者高粱酒过去，没准可以写出来《红高粱》风格的小说，在高粱地里活奔乱跳。那样的话，文青们一定会恨你的。”

估计是有些喝高了，瘦竹继续说道：“都说纽约是花花世界的中心，我看咱们到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您这话是啥意思，你想要唤醒处在水深火热中的美国人民吗？”，牛伊万稍显疑惑。

瘦竹站起身指了指一次性纸杯里的威士忌说：“管他沉睡中的美国人，我是说自己的生活太粗糙了。”

“如今不是当年《北京人在纽约》的时代了，几乎所有从国内刚来美国的朋友们都会感觉到生活粗糙的难以忍受。离开了国内养尊处优的生活方式，需要适应陈旧的地铁、噪音巨大的窗机空调到傻大粗笨的日常用品，确实需要一段时间的。” 牛伊万马上附和道：“过一段时间你就会适应并喜欢上这里，时间是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来来，我给你满上，干杯。”

“美酒需要美器，葡萄美酒夜光杯，咱这是威士忌配纸杯。纸杯相碰撞毫无乐趣，粗糙的难以忍受! ” 瘦竹不由分说的拉着牛伊万出门去买威士忌的酒具，似乎只要用上了水晶玻璃杯，就可以抓回刚刚逝去不久的精致生活。

牛伊万依了瘦竹的要求，相跟着出门买杯子。家门口的酒庄和小超市里，最多只有那种可以喝可乐、泡花茶，同时也可以兼顾任意酒类的普通玻璃杯。两人心存遗憾的回家再次端起纸杯，因陋就简的喝完了整瓶威士忌。

《纽约咳》第18章 吹毛求疵

在不跑步的时候，牛伊万喜欢去Austin奥斯丁街上的NYSC健身房撸铁练力量。健身房地下一层为更衣室和带桑拿的浴室，地上三层包含了从有氧训练到力量练习的各种器材，以及动感单车、瑜伽之类的免费课程。

健身房里爱好撸铁的男人们，大多数都是留着或长或短的胡子。当胡子茂盛的牛伊万，推起大重量杠铃的时候，很快就有了几个同样留着胡子的“炼友”，互相帮忙做保护。

正赶上促销活动，没顾得上细看合同，牛伊万毫不犹豫的就办了会员。这样的设施和课程，首年一个月只需要20美元全包，简直是太划算了。估计因为价格实惠，上午的健身房里常常被附近的老人们统治，在教练的带领下缓慢的活动着腿脚。

上午8:00前和晚上8:00后的健身房是上班族的领地，据说纽约真正的精英们不但在工作上很拼，对自己身材也是要求颇高。某位华尔街资深码农告诉牛伊万：在公司高管们都是肌肉比头脑还发达，运动会上人人都是250，至少能卧推250磅！

牛伊万通常是下午到傍晚这段时间内去健身房，此时的健身房里人并不多，器械可以随意使用而无需排队。稀稀拉拉的健身者中，大多数是痴迷于健身的练家子，少数是有钱有闲而不用工作的人，还有几个实在无事儿可做而长期泡健身房的发烧友。

按照计划练了几组飞鸟、硬拉与卧推，时间也就差不多了。接下来牛伊万有看房预约，便与几个熟悉的大胡子炼友道别。冲完澡牛伊万匆匆穿衣，看到一位炼友正艰难拉伸着过于粗壮的胳膊，试图用一块儿小毛巾擦干覆盖着浓密绒毛的后背。看来这位背影犹如一只猛兽般的炼友，着实需要谁来帮一把，或者直接递给他电吹风。此时的牛伊万突然体验到了作为亚裔的好处，只是用毛巾轻轻几下子就可以擦干全身。

瞬间的犹豫后，止住了帮忙的想法：还是算了吧，一个大男人帮另外一个，用一支小吹风机吹背毛的画面太美，不敢想象“吹毛求疵”的感觉。也拿不准这位炼友是否内心细腻敏感，断然无法接受来自“无背毛亚裔”的关心。为了避免尴尬的局面，只能熟视无睹，赶快的离开了健身房。

夏末的傍晚太阳逐渐变为橙红色，余晖把树叶和青草都染上了金边，一切事物似乎都是中心朦胧而边缘闪着金光，逆光中孩子们在游乐场内追逐打闹，秋千上传来欢声笑语，给人一种非常虚幻的幸福感。

在樱花食杂店门口的樱花树下，牛伊万见到了诗人瘦竹，瘦竹的外表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清瘦而高的身材总是让人担心扛不住纽约的大风，圆形眼镜配山羊胡子，一派民国学究范儿。

初次见面递上一张名片之后，牛伊万顺势介绍周边社区情况：“住在这里特别方便，您看这条就是Austin奥斯丁大街，这条商业街有100年历史。吃喝玩乐啥都有，超市、健身房、俱乐部和各国餐馆酒吧，还有不少有意思的商店。”

“这家日本人经营的樱花食杂店就非常的有特色，日本食品和小百货挺全的。这个我刚等您时买的日本掏耳勺，送给您一支。”

瘦竹接过掏耳勺说道：“这个东西好，我是无功不受禄。今天既然先收到您的礼物，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从此咱们就是’一勺之谊’。”

牛伊万听到瘦竹说话如此的受用，连忙解释：“您这么一说，我才不好意思了，这才1.99美元的小东西。”

瘦竹夫人看着两人一来二去的对话，说道：“客套完了，咱们去看房吧。”

瘦竹一家三口最终选择了森林小丘75街地铁站附近的一套3卧室1客厅1厨房1.5卫浴的公寓。瘦竹在房间里踱步绕圈，摇头晃脑的说，“此房甚好，阳光充足而透气佳，但是1.5卫浴是如何理解。”

牛伊万回答道：“按照纽约的规矩，可以洗浴和上厕所为全卫浴，只可以上厕所为0.5卫浴， 1个全卫浴再加上1个只可以上厕所的卫生间，就是1.5卫浴。”

“偶尔还有只可以小便的卫生间，被计算为0.25个卫浴，据我观察似乎只有男士小便器。”

瘦竹用夸张的英语惊呼道，“天哪！只有男士使用的卫生间，这似乎不符合美国的政治正确，不尊重妇女。”

瘦竹夫人、牛伊万和萨沙，都被逗笑了。笑完以后房子就这么定下来了。

瘦竹说：“正在考虑要办杰出人才移民，所以先租房，然后再买房。周围好几个艺术家朋友，都是杰出人才过来了。我这次来深度体验下，待上一年半载的，看看是否能混得下去。”

据说瘦竹当年从医学院毕业后，受到了鲁迅先生的启发，放下医治人身体的手术刀，拿起能够塑造人灵魂的笔。其中重要的原因也可能和鲁迅先生雷同，学医太苦太难了，学艺不精的话容易害人性命，而弃刀捉笔则安全了许多。

瘦竹经不起社会上风花雪月的诱惑，箱子里装着一身换洗衣服和半盒安全套开始“北漂”。从初级编辑做起，几年后当上了国内先锋杂志的主笔，每天贩卖着前卫犀利的观点，成为北京文化圈子里大家都想认识的人。

牛伊万和瘦竹成为了“酒友”，通常一杯威士忌是瘦竹与牛伊万开始聊天的开场白，今天从村上春树关于威士忌的小道消息进入谈话的主题。瘦竹每次都按照流程问同样的问题，“需要加冰块还是水”。

“不加冰也不加水，干喝！” 每次也都是同样的回答。伴随着半杯威士忌下肚，食道和胃里一阵阵的灼烧感，使牛伊万想说：“下次还是加冰块吧”，但是下次依旧忍不住要干喝。只要能忍耐住、或者喜欢上、进而驾驭得了，威士忌在口腔内对味蕾短暂的刺激，便可以体验到醇厚的香气从鼻腔里涌出的快感，令人兴奋而痴迷。

对威士忌酒中的泥煤味道，还是水果香气，亦或皮革味道，牛伊万始终无法搞明白，只是听瘦竹讲着苏格兰威士忌与山崎威士忌背后的故事。感觉两人来到了阴冷潮湿的苏格兰，在大雾中挖泥煤或者捕鱼，总之就是去干重体力活儿。之后在镇上的小酒吧里，边喝威士忌边烤干湿外套。

对喝日本威士忌的典型场景牛伊万是熟悉的：“北方酒吧街上，长发的女人很适合，稍微随和的比较好，愿被追求的人最好…” 瘦竹继续以比较文学的方式考证着威士忌的种种典故，牛伊万则自斟自饮心里想着自己的事儿。

中国白酒总是令人快乐的，特别是坐在东北热炕头喝白酒，吃着火锅唱着歌气氛热烈，参与者无不身心愉悦。威士忌则完全相反，也许威士忌的灵魂中融入了太多苏格兰发源地的阴冷潮湿，即使面对瘦竹这样五车八斗之士，对饮威士忌更容易使人产生深度孤寂感。

越喝情绪越低落，牛伊万说：“村上春树是否喝了太多的威士忌，所以他的文章字里行间，常常流露出不可形容的孤独感。”

“嗯，可以给村上送几瓶二锅头或者高粱酒过去，没准可以写出来《红高粱》风格的小说，在高粱地里活奔乱跳。那样的话，文青们一定会恨你的。”

估计是有些喝高了，瘦竹继续说道：“都说纽约是花花世界的中心，我看咱们到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您这话是啥意思，你想要唤醒处在水深火热中的美国人民吗？”，牛伊万稍显疑惑。

瘦竹站起身指了指一次性纸杯里的威士忌说：“管他沉睡中的美国人，我是说自己的生活太粗糙了。”

“如今不是当年《北京人在纽约》的时代了，几乎所有从国内刚来美国的朋友们都会感觉到生活粗糙的难以忍受。离开了国内养尊处优的生活方式，需要适应陈旧的地铁、噪音巨大的窗机空调到傻大粗笨的日常用品，确实需要一段时间的。” 牛伊万马上附和道：“过一段时间你就会适应并喜欢上这里，时间是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来来，我给你满上，干杯。”

“美酒需要美器，葡萄美酒夜光杯，咱这是威士忌配纸杯。纸杯相碰撞毫无乐趣，粗糙的难以忍受! ” 瘦竹不由分说的拉着牛伊万出门去买威士忌的酒具，似乎只要用上了水晶玻璃杯，就可以抓回刚刚逝去不久的精致生活。

牛伊万依了瘦竹的要求，相跟着出门买杯子。家门口的酒庄和小超市里，最多只有那种可以喝可乐、泡花茶，同时也可以兼顾任意酒类的普通玻璃杯。两人心存遗憾的回家再次端起纸杯，因陋就简的喝完了整瓶威士忌。

《纽约咳》第19章 一点儿正经都没有

周六晚上在牛伊万家开派对迎接从加州搬来的刘大力，瘦竹一家和住对门在哥大做访学的陈老师一家人也来凑热闹。餐桌再加上两张写字桌摆成一长条，大人小孩一共10人落座后，室内温度上升气氛热烈。

牛伊万清清嗓子说，“大家静一静，今天在这里，开这个会，很好！” 随后给自己报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各位莅临寒舍，首先从我开始按照顺时针次序做自我介绍”。

听到这样的开场白，陈老师倍感亲切，举起一杯啤酒：“在学校里每周教务会、学院开会、小组开会，到美国这一段时间没有开会。总是有些若有所失的感觉，今天一定认真学习、领悟会议精神。” 听完陈老师自我介绍后，牛伊万打趣说：“到底是体制内的教授，这思想觉悟就是高！”

接下来瘦竹声情并茂的讲述了 “弃手术刀从文”的感人故事与北漂的经历，又朗诵了自己做的现代诗。言语间笑点不断，导致女士们数次数人被啤酒或果汁呛到。

轮到刘大力发言：“我在清华上的本科学物理，博士在斯坦福还是物理，刚毕业来纽约改行做投行。老婆孩子都在加州，我先过来租好房子，下周她们就搬过来，初来乍到请大家多多关照。”

陈老师问刘大力是怎么找到牛伊万的。刘大力说：“从网上查到一些信息，看到屋新天广告到处都是，点开页面介绍非常详细。特别是我比较关心的孩子上学问题，介绍里划片录取可以上的学校都列出来了，感觉有些靠谱。然后就联系上了牛哥。”

“陈老师是我的第一个客户，刚来时我们就睡了。”牛伊万拍着陈老师的肩膀。

陈老师先是一愣接着说道：“哈哈哈，那真是令人怀念的一夜呀。让我找到了80年代末大学宿舍的感觉。”

听到两人对话后，陈老师夫人说：“真是一点儿正经都没有，我先带孩子回去洗澡了。”

喝完了一瓶牛伊万珍藏的茅台和若干瓶啤酒，感觉大家都已经达到了微醺状态。又开了一瓶伏特加，牛伊万觉得有必要在大家都倒下之前，请教下在座的几位。就算是做一个简单的口头问卷调查：“怎样才可以把房源介绍做的更加吸引人，什么样的风格更对客户的胃口，大家可以谈一谈自己的看法。”

陈老师发言道：“你咋吃饭还想着生意，满口的主义，心里一直想着生意。这样很不好，看看瘦竹兄这样的多谈风花雪月就非常给力。”

刘大力说：“瘦竹老师都吟诗了，牛哥您也来一首吧。”

“你这孩子，理工男还喜欢诗歌，稍等哥给你说一个牛逼的诗。” 牛伊万诗到嘴边突然想不起来了，只能拿出手机查询，刘大力和陈老师都翘首等待，现场气氛突然间有些冷场。

牛伊万忙把球踢给了瘦竹说道：“据说蒲松龄在路边摆摊以大碗茶招待来往过客，一碗茶水换一个故事，终于写成聊斋。我请喝茅台自然是有所图的，我有酒你有故事吗？咱们可以交换呀。请瘦竹老师，帮我分析下。”

瘦竹放下筷子和酒杯缓慢的说道： “我看出来了，牛伊万你的客户主要是以知识分子为主。那么我就总结下知识分子租房买房最关心的事情，一共有三点。”

“首先刘大力说的，介绍非常详细，这点很重要。中国人特别是中国知识分子非常容易担心忧虑。不论是租房还是买房，可能到纽约之前半年就会开始做各种功课，反复的对比考察收集一切相关的资料与各种小道消息。能够提供全面详细的信息，这就占据了先发优势。”

陈老师补充到：“目前看来这第一点做的还是比较到位了，在纽约找不到第二家。”

瘦竹继续说道：“其次，自古读书人多是想象力发达之人，管中便可窥豹。介绍的信息既要详细，又要给人留有足够的想象空间，让读者去自行脑补。这样看来图文介绍就是最好，偶尔可以搞一搞云里雾里，犹抱琵琶半遮面。如同看小说给人想象的空间，而一旦拍成电影电视，经常是令人失望。”

牛伊万感觉与瘦竹简直就是心有灵犀：“严重认同！网上很多介绍房源的视频，非常难看惨不忍睹，视频是需要投入大量的资源才可以做出一定的水平。屋新天刚创业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现阶段图文介绍是最适合的。”

刘大力也参加进来讨论：“不只是现阶段，我看图文介绍做好了比视频更加具备持续性。不论在哪里即使没有Wifi覆盖的地方都可以轻松打开页面，不用担心耗费流量，这样顾客体验是最棒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顺着话题东拉西扯的聊下去，思路一旦发散便是天马行空。每个人的脑洞都是足够大，一会儿便谈到了《三体》与地外文明。

瘦竹听着话题已经离开了地球范围的事情，弯下腰去俯身到桌下摸索着什么，突然右手持鞋接连几下猛烈的敲击餐桌。刹那间所有的人都静下来了。瘦竹继续轻轻的敲击了几下桌面笑嘻嘻的说：“我突然想起来，在联合国大会上赫鲁晓夫同志曾经用鞋敲桌子引起大家注意”。

牛伊万说：“瘦竹老师，您喝高了吧。”

“完全没有，现在才是最好的状态！”

“知识分子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闷骚”，瘦竹俯身穿鞋说出了三点中的最后一点。脸上浮现出稍微有些贱兮兮的笑容。

瘦竹双目微闭说道：“体力劳动者看丰乳肥臀，而读书人则钟情于美足，特别是穿着一双浅口高跟鞋，鞋口刚好露出一丝脚趾缝的美足，若隐若现半推半就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

瘦竹夫人马上粉拳敲在瘦竹头发稀疏的脑壳上，说道：“真是一点儿正经都没有，我先带孩子去陈老师家。”

牛伊万对着妻子说道：“我们要好好的向瘦竹和陈老师请教，要不然你也带着孩子去陈老师家吧。”

妻子说道：“你们几个真是一点儿正经都没有！”

“老婆孩子都去陈老师家了，咱们几个男同志，可以洗耳恭听瘦竹的高见。” 此时牛伊万可以断定瘦竹喝高了，不论是开始变得粗俗还是激发出了灵感，应该都是属于酒后吐真言吧。大家都怀着有些期待的心情，想要听到瘦竹灵光闪现后的精彩言论。

陈老师插话道：“不要讲男同志，听到这个词就感觉别扭。”

“您是党员，可以被称为老陈同志。” 陈老师笑着说：“可是来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党支部，没有过组织生活。”

“组织生活，老陈”，所有人都被逗笑了。牛伊万补充到：“咱们继续听瘦竹说。”

瘦竹摇头晃脑的从根源上剖析着男性的爱好：“原始社会生产力不发达，人们捕猎采集每天从早忙到晚，摄入热量也不够。那时候大家普遍都是瘦子，脂肪极度缺乏导致部落的里的很多妇女并不能受孕。不同的人天生对食物利用效率不同，那个时候喝凉水都长膘的女性是最受欢迎的。丰乳肥臀的妇女代表着，容易受孕、胯骨宽、顺产风险小，繁衍能力强大。人类产生数百万年后，直到近代以及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代的美女，大多数都是身材丰满。对丰乳肥臀的喜爱已经进入到男人们的潜意识之中。”

牛伊万问道：“瘦竹兄，您应该喜欢昆儿导的电影吧。”

刘大力问道：“昆儿导指的是谁？”

瘦竹回答道：“昆汀·塔伦蒂诺。我喜欢的是中国文化的含蓄，昆儿搞得太直白了，没劲极了。”

“女人之美，美在小脚，小脚之妙，妙在其臭。食品中有臭豆腐和臭蛋等，这种风味才勉强可与小脚比拟。” 瘦竹说完小脚的美与臭，又对着牛伊万说：“您认为这段话对‘三寸金莲’的评价如何。”

牛伊万心里想瘦竹明显在掉书袋，嘴上继续给瘦竹捧哏：“敬佩辜鸿铭先生的才学，也对他的事情知道一些，总感觉就是一位离经叛道之人，要是搁到现在就是行为艺术家。”

“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人类的物质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能够吃饱穿暖后。社会分工不断发展和细化，当人们吃饱撑了的时候，便产生了读书人，也就是知识分子阶层。脱离了劳动生产的读书人，审美情趣与农夫市井逐渐产生了分歧” 。看大家都面带微笑的倾听，瘦竹找到了给大学生上公共课的感觉，似乎是越讲越来劲。

牛伊万看又看墙上的挂钟，问是否需要把菜热一热，再开一瓶酒。想要委婉的提醒大家差不多就该结束了，毕竟这顿饭吃的太久了。

瘦竹放下手中的筷子说：“所谓读书人的闷骚就是牛伊万这样子的，明明心里想快些结束今天的饭局，嘴上却说要去把菜热一热再开瓶酒。“

牛伊万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这都被您看出来了。那就再聊一会儿吧。”

瘦竹继续说：”在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中，直接描写丰乳肥臀，显得太过于色情且锋芒毕露。而着笔在美足则是高雅文艺脱离低级趣味。使人浮想联翩，如同牛伊万此时善意的口是心非，就是闷骚的最高境界。”

牛伊万也鼓掌道：“瘦竹的真是太厉害了，损起人来还是这么文雅。让被损的人感觉不出来，是被称赞了还是被贬低了。有一种智商被碾压的感觉，不愧是诗人出身。”

刘大力拍手叫好：“太精彩了！形象而贴切，有茅塞顿开醍醐灌顶的感觉。我待在美国大农村的大学里，这么多年只能说英语，无法体会到中国语言的博大精深，感觉今天都补回来了。感谢瘦竹老师。”

牛伊万说道：“虽然我很闷骚，时间确实不早了。刚查到这首诗送给大家，特别是诗人瘦竹。作者是我大学时的写作老师，也是著名诗人。应该和陈老师同校80年代末毕业，身上有着那件事情后特别的烙印。”

“饿死他们，狗日的诗人。” 当牛伊万对着手机读到这句时，瘦竹拍手叫到：“原来是他，你是他的学生呀。世界真大，纽约真小。”

《纽约咳》第20章 熟人聚集

周丽丽是屋新天的老客户了，找牛伊万租过某国际组织总部旁的豪华公寓。牛伊万跑前跑后一切都安顿好以后，把周丽丽拉到了屋新天的客户微信群里。百忙之中的周丽丽偶尔会参加牛伊万组织的吃喝玩乐活动，彼此逐渐就成为了朋友。

“北京SF大学王院长，搞一个活动邀请大家参加！由王院长和学艺术教育专业的南茜小姐，本周六上午带着大家从专业角度互动参观大都会博物馆。欢迎咱们群里的朋友们带着孩子来，名额有限尽快报名。” 牛伊万在微信群里发出消息后，专门又邀请了周丽丽。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位于曼哈顿上东区第五大道/82街，是纽约的地标建筑。她是与英国伦敦的大英博物馆、法国巴黎的卢浮宫、俄罗斯圣彼得堡的艾尔米塔什博物馆齐名的世界四大博物馆之一。馆内有300多万件展品，牛伊万每次参观都是走马观花，经常迷失在馆内，完全属于外行看热闹。

周六上午牛伊万一家三口，准时与大家在大都会博物馆偏门团队入口处见面。周丽丽提前到达，热心的在微信群里给大家分享了门口的照片，便于之后到达的人能够找到集合地点。

瘦竹带着孩子、H大学何院长两口、哥大访学哲学的周老师、K院漂亮的刘老师陆续到达。最后等来的是迟到了的留学生小高和他的拉丁裔新女友。

牛伊万拍着小高的肩膀，开玩笑道：“小高，你应该做一个遵守时间的富二代，这样才不耽误你今后挖石油的买卖。”

小高连忙道歉，说：“牛哥，实在对不起。我女朋友早上出门太慢了，你看我女朋友咋样，过去学芭蕾出身现在改跳街舞。”

牛伊万竖起大拇指：“相当可以，你小子有本事，比我们都强。”

根据预约的流程，大家提前进入博物馆。散客还没有被放进来，博物馆里非常的安静，瘦竹说：“这绝对就是VIP待遇了，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南茜带领大家围着一张3连幅的画席地而坐。牛伊万看到，有躺着的人、挥舞马刀的骑兵、牧师、教堂窗户等，画面非常的充实也很杂乱。让人看了心里有些莫名惶恐的感觉。

王院长起身走进画作说道：“大家可以先仔细的看下这幅画，然后分成3组讨论，每组选出一个代表，谈一谈感受。”

片刻讨论之后，何院长首先发言：“我从这个作品中，看到了人的生老病死。婴儿时期的柔弱、年轻时的器宇轩昂、中年的财富和最后垂死无常的悲凉……”

何院长精彩的发言，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周老师和刘老师也分别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女儿牛艺芸却始终趴在地上拿着水笔涂抹，用自己熟悉的卡通形象，肆意的临摹着世界名画，丝毫不在意大人们的观点和看法。

王院长起身从这幅画的作者，马克思·贝克曼的生平介绍谈起，以结构、人物上展开分析，用色和技法上进行了专业的解读。牛伊万听完王院长的介绍后，体验到了一种看透人生、通透豁达的感觉。收住已经话到嘴边，“牛逼“、”厉害了”、“超赞”之类，包含着强烈通俗情绪的词汇。拍拍脑袋想出来几个应景的赞美之词，便连连称赞道：“醍醐灌顶、高屋建瓴”。

约安·米罗的作品非常吸引孩子们的注意力，深蓝底色上一条弯曲的白线、如同马一样的动物和中间一块儿白色上有2个黑点，最底部随意的一抹红线。南茜给发了问题卡，请大家写出看到这幅画头脑里想到的第一个词、联想到的地方、感受到的情绪。

周丽丽和牛伊万一家三口为一个讨论组，在父母的鼓励下牛艺芸代表小组发言：“白龙马翱翔在尴尬的宇宙中。” 这样的话从3岁小姑娘的口中说出来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之后大家还看了莫奈的画，南茜拿出一些局部放大图片发给大家，说道：“请大家对照着手里4个不同距离的细节放大图，来观察原画中湖水的涟漪。”

牛伊万盯着细节放大图和原画，近距离看都只是简单乏味的线条和色块。只要往后退几步看，湖水似乎就动了起来，再后退2-3步湖水就在流动。大家纷纷的惊叹于莫奈的高明手法，继而又感慨：原来博物馆要这样看才能看出门道儿。

参观期间，周丽丽对小小的牛艺芸充满了喜爱，始终牵着孩子的小手，时而又抱起孩子非常的亲切。而牛伊万夫妇俩也非常愿意这样，有人帮助带孩子落得暂时的清净。

当活动结束后，所有的人都有意犹未尽的感觉。大家和王院长与南茜在大都会博物馆门前合影留念。握手道别与互相添加了微信好友之后，牛伊万把还没有入群的新朋友都拉近微信群里，便于分享照片和随时联系。

妻子热情的邀请周丽丽去附近一家日本人开的契茶店简单的吃午饭喝咖啡。从店面的布置陈设来看，素雅而整洁的过分，给人传达出一丝拘谨的感觉。已经是中午二点半，过了饭点只有牛伊万这桌顾客，餐厅内愈发显得清净而适宜交谈。

这样的店里是没有茉莉花茶的，妻子给自己点了红茶，按照习惯给牛伊万要了清咖。牛伊万喝咖啡必定要清咖，并不是因为对咖啡的热爱或者特别的鉴赏能力，而是一旦喝添加了炼乳和牛奶的咖啡，牛伊万肚里就会翻江倒海。

当在等待三明治、清咖、红茶、沙拉与甜品时，牛伊万介绍妻子给周丽丽：“我媳妇过去是律师，在北京做了很多年的知识产权律师，现在语言学校过度下，正在考虑换一个专业。”

接着又介绍周丽丽，“周老师，社会学博士，现在某国际组织工作是领导，当然也是咱们的客户。”

说话间菜就上来了，早已饥肠辘辘的牛伊万不客气的开动起来。妻子和周丽丽两位女士边吃边聊。简短的寒暄之后，原来两位都是人大毕业的。妻子是人大法学硕士，周丽丽是人大社会学博士，如果算起来妻子应该是周丽丽的校友师妹，于是两人便以姐妹相称。

牛伊万看的姐俩聊的热闹放下刀叉也来蹭热度：“我上的西安育才中学和人大的前身都是1937年在延安创立的，只不过一个招大学生，一个招中小学生。咱们都算广义的上校友啦。”

妻子说：“真会聊天，这样的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都可以联系上。”

牛伊万继续说道：“OK，说个联系紧密的。过去以为清华毕业生多，最近发现人大的也不少，前几天遇到一个姑娘是人大化学专业出身。长得漂亮会化妆，在纽约读研期间成网红了，据说最近要创业。”

周丽丽说道：“现在的小姑娘们真是不得了，她一定是你的客户了。”

“是的，找我租的房子。我看她太瘦了，简直就是皮包骨头。想了一个好主意，给她送了一个电饭锅。”

妻子笑道：“哈哈，我和他一起去送的。人家小姑娘接到那么大的一个电饭锅，瞬间就感觉好尴尬。”

“上周我安排一个北京朝阳医院来的医生住宿好之后，给她介绍下楼下住的中国人，结果敲开门原来是她92年毕业的医学院师姐，瞬间那位医生就感觉找到了组织。”

“常常想到，70和80后的同龄人们一起上学考研毕业工作，等到成家买房有了孩子后，这几年越发感觉到内心充满了忧虑甚至是惶恐的感觉。开始考虑是否应该再挪动下，至少先出来体验下。走来走去反复比较后，纽约就成了最佳的选择，既有好山好水也有灯红酒绿，于是在这里就总会遇到熟人。” 牛伊万边吃着三明治边说，喝了几口清咖啡后，胃里逐渐温暖起来，有些犯困的感觉。

初秋纽约的午后，天气还是有些热的，阳光透过竹帘落在雪白的桌布之上，细腻的骨瓷餐具手感极佳。这顿饭吃的有些长，迟到的午餐和提前下午茶合二为一。周丽丽和妻子依然是聊不完的话题，妻子说：“上周我带孩子在游乐场遇到了另外一个人大法学院的同班同学！她在纽约继续当律师，现在已经有3个孩子了，手忙脚乱的在游乐场追逐疯跑的孩子。”

周丽丽端起一杯红茶说：“真羡慕你们呀，都孩子满地跑了。我这么多年被调来调去、在不同的国家工作，今年在单位老大关照下终于调回纽约总部，今后就准备在这里安家了。”

牛伊万说：“热烈欢迎落户纽约！您要抓紧找男朋友了，纽约可是女多男少，文艺女青年满街走，各国大美女聚集的重灾区。”

妻子打断了牛伊万说：“你是后悔结婚早了吧。”

牛伊万连忙把话题岔开：“我一向对矫揉造作的小姑娘无感，特别不喜欢伪文艺女青年，在纽约最吸引人的就是周大姐这样成熟有魅力的女博士。”

“可别把我叫老了，说正经的先帮我看看合适的房子，想买一个2室或3室的房子，要有2个卫浴的。从上东到下城东侧都可以，最重要的是要去单位上班方便的。” 周丽丽几天前看到屋新天微信订阅号发的房源后，正准备找牛伊万谈买房的事情。

《纽约咳》第21章 独自搓背的后果

周丽丽调回纽约总部后，在单位里迅速崭露头角，以极高的办事水平和协调能力，赢得了同事们的认可和领导的肯定。白天忙碌中时间过得很快，晚上回到租住的豪华公寓中，面对冰锅冷灶也懒得开火做饭，时间久了倍感孤独。

跟着朋友去泡了几次酒吧，周丽丽被妙语连珠笑声不断的年轻人们裹挟其中，始终有些思维跟不上趟的感觉，而为了配合热闹的气氛频频举杯。终于熬到曲终酒尽，回到家里反而是胃疼头晕之后，更加的不自在。

工作压力巨大、忙碌且琐碎，周丽丽干脆断绝了大部分的社交活动。只是喜欢加班后返回自己的公寓，躺在浴缸里转头看一眼窗外曼哈顿的夜景，顿时就会感觉到无比的放松。当时牛伊万推荐这套公寓，最吸引周丽丽的就是可以泡在浴缸里观赏窗外的景色，迷人的曼哈顿夜景和东河日出日落。

周五晚上周丽丽往浴缸里放了一些号称能够舒缓疲劳的日本名汤浴盐。乳白色的洗澡水顺滑无比，浸入其中有了几分温泉水滑洗凝脂的感觉。浴室内弥漫着百里香味的香薰，伴随小野丽莎的低声吟唱，蒸汽与音符缠绕在一起。在浴缸内彻底的放松小憩之后，缓过神来的周丽丽已经甩掉了一周的疲惫。

周丽丽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80年代自己上小学时大院里的公共澡堂。每周只有一次洗澡机会，母亲会先把她全身搓得通红，火辣辣的生疼，打上香皂后用热水冲洗干净。然后母亲再找同事们互相搓背，一张澡票通常要洗几个小时，带着疲惫和一身轻松出澡堂门。后来每家都有了热水器，大院里的澡堂也关门了，所有的人都在自己家里洗澡。如今父母虽然已经上了年纪还是保持着互相搓澡的习惯。

离家万里，儿时记忆浮现眼前，周丽丽突然间毫无理由的想要搓澡后那种全身通透的感觉。从浴室柜里找到了一个还未开封的搓澡巾，仔细的揉搓着四肢、腰腹与前胸。自言自语道：这还真下灰，大概是泡的到位了。

久未的感觉使周丽丽有些兴致高涨，唯独背后总是有一些区域无法顾及到。越是搓不到就越感觉背部痒，一时间竟有些和自己过不去似的较劲，想要搓到背部中央奇痒难忍的核心区域。

年过四十的周丽丽身材依旧保持完美，毕竟岁月不饶人，无法如同A4腰的青春少女，随意就可以挠到背后任何位置。她不甘失败的踮起脚尖、使劲的去够自己的后背。刹那间脚底一滑，手臂下意识的寻找支撑，整个人直接戳向淋浴房的玻璃门。砰地一声巨响，钢化玻璃门碎裂成了无数玻璃珠散落在整个卫浴里。

这声巨响把周丽丽吓到了，心脏瞬间加速狂跳不止，感觉眼前天昏地暗似乎一切即将终结。不知过了多久，心跳逐渐平静下来后，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在等待物业人员收拾清理的时候，周丽丽越想越害怕。想起恐怖电影中，被浴室玻璃割破动脉的故事，内心中充满了恐惧。

面对新换上的玻璃时常会产生了幻听，玻璃破碎的声音一次次在耳边回响，周丽丽总是担心再遇到这样的状况。就这样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后，情绪才被稀释缓解。她躺在床上，泪水打湿了枕头。拿起手机给远在北京的妈妈拨通了电话说：“妈，过去一直想着要全身心投入工作，现在我决定要尽快结婚了…”

听到女儿想要结婚的消息，母亲觉得比当年参加周丽丽博士毕业典礼还要高兴，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说：“小闺女真是长大了！现在纽约安定下来，该成家立业了。我们身体都很好，就盼着过几年也能帮你带孩子。” 之后母亲又对着电话说了近半个小时，满满的带着外孙逛公园的画面感。

“这么多年我和你妈早都给你攒好买房的钱了，听说纽约房价比较贵，我想首付应该至少够了，月供你就自己还吧。” 终于轮到周丽丽的父亲说话了，周父简单明了、如同过去在部队带兵时一样，几句话就下达了具体的任务。

“3个月内买房，半年内与男友加速感情进程并结婚领证，争取1年半以内生出外孙，男女不限。”

母亲抢过电话说：“别听你爸的胡言乱语，生孩子备孕很重要，慢慢的调养准备。最近你俩关系进展如何。”

“亚当他正在想办法，看看是否能够被派到纽约公司来工作，最近倒是周末有时间就从加州飞过来看我。他们公司在纽约刚买了办公大楼，老板承诺有机会就放他过来。似乎他们公司今后要在纽约有大动作。” 周丽丽的答复，使父母多多少少增加了一些安心。

7年前周丽丽在欧洲分部常驻，去罗马度假时专门剪了一个奥黛丽·赫本的发型。机缘巧合下偶遇背包旅行的纽约白人男青年亚当，彼时亚当在一家著名的互联网公司纽约办公室做码农。两人迅速擦出了花火。难忘的罗马假日之后，周丽丽一袭长裙的照片放在了亚当的办公桌上，使亚当成为公司众多码农兄弟眼里的幸运儿。

周父对于亚当起初是强烈反对的，周母劝慰道：“咱们这老闺女，让她自由选择吧。博士毕业又干上了这么好的工作，要找一个中国男人不容易的。我和咱们大院里的几个男孩子家长都聊过了，虽然男孩子们家里条件都不错，但是感觉面对咱们女儿还是有压力的，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现在小伙子真是不自信，老子我军人出身，娶你这个大学老师做媳妇。当年完全没有感觉到有啥压力。”

“那是70年代的老黄历了，当年军人地位高。我能嫁给军官住进大院，周围很多姐妹都羡慕极了。结婚时房子是分的，就连床板都是借公家的，只有支床板的长条椅是咱们自己的。现在不同了，年轻人压力太大。尤其是咱们家这位女博士，单位中国人那么少，找个未婚的中国小伙子太难了。”

亚当在纽约等了周丽丽5年时间，从屌丝码农转为产品经理、再当上产品总监。最终还是熬不过时间，两人分分合合而又藕断丝连，时间改变了一切又重新塑造了亚当和周丽丽。当1年前周丽丽最终确定会到纽约总部工作时，两人关系迅速升温，时而如胶似漆，又偶尔干柴烈火。

周丽丽内心里明白，毕竟已经年过40岁，国内是回不去了。光是七大姑八大姨加上街坊四邻对自己终身大事的问候，就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虽然在周丽丽父母眼中看亚当有时有些缺心眼，但是在周丽丽眼中看来就是很傻很天真。情人眼里出西施，缺点很容易就转化为优点，甚至可以被认为是特长。周丽丽心想：缺心眼也是蛮可爱的，至少可以证明亚当比较老实，每天下班就回家宅着，让人觉得特别的可靠。虽然并非有钱人家出身，但收入也符合周家所有人的预期。特别是195的身高带出去足够拉风，这也算是一大优点。相处这么多年了，自己这张牌就果断甩出去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听天由命。

电话持续了近1个小时，手机已经烫脸，插上充电宝放在枕头上，周丽丽感觉有些困倦了，强打着精神说：“今天说的太久了，买房3个月内完成没问题，单位的内部银行可以给做低利率的贷款，首付也是足够了。您就放心吧。”

周母最后总结道：“赶快睡吧，反正我和你爸已经给你准备好首付了，就算是你的嫁妆。别忘了睡前喝杯牛奶。”

放下电话喝了杯牛奶，这一夜周丽丽睡得非常的香甜。梦见了亚当穿着中式对襟棉袄去华尔街上班，还梦见了去银行时遇到了牛伊万在审批贷款文件，真是非常奇怪的梦。

“周大姐，上周您说的想要买房，我按照您的需求给您找了几套备选。已经发到您有邮箱里了。您抽时间先看看对那些感兴趣，咱们周末就可以去看房了。” 第二天下午周丽丽接到牛伊万的微信留言回复到：“OK，我正准备周末找你看房，正好我可以先做功课，之后再联系你。今后不要管我叫大姐，叫周姐或者丽丽姐，记住！”

这周特别的忙碌，为了准备一个高级别的会议，部门里所有人都忙得没时间吃饭，晚上还总是加班，当然也就没有看牛伊万推荐的房源。临到周五接到牛伊万推荐房源的简明信息列表，附带周日做房屋公展(Open House)的时间。周丽丽微信回复说：“咱们周日直接现场看房吧，这几周每个周末只要不加班时间都给你了，争取多看一些快速搞定。“

《纽约咳》第22章 递名片的套路

周日上午牛伊万从教会早场出来后，与萨沙开车去曼哈顿带周丽丽看房，计划先第二大道43街附近看一个翻新楼，再去看洛克菲勒中心附近的大楼，之后去上东区看最后一套。

牛伊万想要坐地铁去，但是萨沙执意要开车，地铁半小时内就可以到曼哈顿中城，开车却足足走了1小时20分钟。龟速移动中，如同早晚高峰的北京四环路，好不容易挨到了目的地，找车位又浪费了很多时间。

周丽丽早已在大楼的大堂里等候，简单的介绍寒暄之后，几人匆匆忙忙的开始看房。在卖方经纪人带领下，首先看了一套顶层公寓，2卧室2卫浴的户型，有1200平方英尺（约111平方米），要价150万美元。萨沙介绍说：“通常纽约的顶层公寓被称为尊贵的顶层（PENTHOUSE），视野采光最好，价格也相对比较高一些。”

站在附赠的小露台上，看着东河以及罗斯福岛，视野相当的开阔。牛伊万说道：“这个房子步行10分钟就可以到您单位，上下班非常方便，算是一个优点。” 周丽丽大概的看了看，说道：“咱们去下一套吧。”

萨沙开着车，在赶往中城看第二套房子的路上，周丽丽说：“第一套房子视野非常不错，但是在这附近已经住了这么一段时间，发现生活不太方便。买菜购物超市太少，也没有大型公园绿地，每天一下班就回家。住的太近反而加班更多了，感觉很难区分工作与生活时间。”

绕着洛克菲勒中心附近的街道好几圈，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停车位，即使短暂停车等人，也会被警察驱赶。萨沙只能让牛伊万带着周丽丽去看房，自己则开着车继续绕圈寻找等待车位。

萨沙问牛伊万：“你先带客户进去，还是等我一起。”

之前每次出去看房都是给萨沙当跟班，牛伊万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难度，便内心里有些小傲娇的回答：“没问题，我带周姐先去看，你慢慢找车位，不急”。

在大厅见到卖方经纪人，彼此握手之后，对方递上名片。可是牛伊万还没有印着纽约州持证经纪人的名片，只从名片夹里掏出了一张国内公司抬头的名片充数。掏出名片的同时就有些后悔了，但既然拿出来了就硬着头皮递给了对方。

可能是递名片的不自信，让对方产生了一些怀疑，卖方经纪人看了看牛伊万的名片后，说道：“你不是经纪人也不是系统内的会员，我不能带你的客户看房”。一句话就使牛伊万陷入了非常尴尬的局面之中。牛伊万连忙解释道：“我的合伙人萨沙是经纪人，但是他找不到停车位，我先带客户过来。”

卖方经纪人说：“那就等你合伙人萨沙来了再看吧。” 瞬间牛伊万感觉到汗珠要从脸颊上滚下来。拨通电话，萨沙还在开车转圈找车位中，无法马上赶过来。

周丽丽给了牛伊万和卖方经纪人一个非常甜美的笑容，缓解了尴尬的气氛。操着职业性的充满外交辞令的英语，给卖方经纪人解释了一番后。指了指牛伊万继续说道：“他是我的朋友，就当朋友来陪我看房可以吗。”

穿着一身米色连衣裙的周丽丽，在这样金碧辉煌的大堂里，尤其显得清新脱俗。干练而高雅的打扮，再加上与众不同的说话方式，绝对是纽约职场里女上司的标准派头。卖方经纪人无法反驳周丽丽提出的要求，于是便绅士般的点了点头，右手划过胸前摆出邀请的姿势。周丽丽拉了下牛伊万的衣角说：“别发呆，跟着姐走”。

接来下的看房过程就是周丽丽与卖方经纪人谈笑风生，只是起初的几个回合之后，卖方经纪人掂量出了周丽丽的斤两，之后说话用词殷情备至。牛伊万似乎又变成了周大姐的小跟班，听着与萨沙完全不同的说话方式：委婉中透着犀利，让人心服口服。

这套房子其实并不合周丽丽的心意，甚至可以说大多数中国人都不会买这样的户型，一间卧室的窗户开在天井里窗外对着墙，通风采光非常不好，即使大白天也需要开灯。

“即使对着墙也是曼哈顿的墙。” 卖方经纪人开了句玩笑，开始解释了这个大楼优越的地理位置和私密性好的优点。

牛伊万实在听不下去，直接反驳道：“类似这样的格局对于美国本地买家来说可能没问题，对于中国人来说就是浪费时间。我们也不想浪费您的时间，今天就先到这里结束吧。”

周丽丽还是保持着微笑，结束时感谢带领看房，遣词用句礼貌得体，给足了卖方经纪人和牛伊万的面子。回到车上牛伊万对着萨沙开玩笑：“和周姐在一起是《唐顿庄园》，咱俩是《破产姐妹》，周姐的英语比咱俩加起来都好。”

萨沙说：“你说的是什么，我没明白。”

牛伊万说：“我讲了一个笑话，咱们一起笑。”

周丽丽也憋不住笑声，说道：“你俩可真逗，哈哈哈。”

最后一站上东区不知是幸运还是巧合，直接在路边就找到了停车位。新贵们都集中在了中城，外国的暴发户只知道华尔街，而真正世家豪门聚集的上东区反而逐渐安静下来，比中央公园往南的中城，房价还便宜了不少。

萨沙停好车后，拿出一张50美元卷成一个小卷再压平附在名片底下，对着牛伊万晃了晃说：“我是Old Fashion就按照老纽约的做派。”

穿制服带白手套的门迎为周丽丽一行三人开门。见到前台主管，牛伊万从胸牌上看到他叫大卫，便请他打电话通报给卖方经纪人吉吉(GiGi)，我们已经到达前台。同时萨沙随手奉上压着50美元小费的名片，大卫接过手感迥异的名片，翻过来看了一眼，马上就变得笑容可掬。

萨沙看着奢华的大堂里人来人往，心里迅速的盘算了一遍，压低声音对着牛伊万说道：“这个楼里都是有钱有地位的住户，咱们也应该找机会进来分一杯羹。”

牛伊万预约的卖方经纪人吉吉就住在这个大楼里，占着近水楼台的优势，凡是楼内的住户卖房或者出租房时，都愿意来找她来做卖方经纪人（Listing agent ）。

在等待吉吉女士下楼的10分钟以内，萨沙和大卫闲聊起来。从感慨上东区的变化，进而到自己在纽约地产行业的奋斗史，最后聊到即将开奖的强力球彩票。看似东拉西扯的随意聊天中，很快就得知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例如：吉吉不用起早贪黑、日晒雨淋，只需要一年卖上几套这样的豪华公寓，就可以有不菲的收入。

大概是聊的非常投机，大卫又问萨沙多要了好几张名片，放在了办公桌上说：“我把您的名片留在这里，下次您带客户过来的话，如果我不在，前台也会有人专门接待您。”

伊万卡再加上20岁的样子就是吉吉，或者说吉吉就是中老年版的伊万卡。蹬着极细的高跟鞋，每一步都刺向地面，走在大理石地面发出金属般清脆的响声。从她穿着这样的高跟鞋出来带客户，萨沙和牛伊万马上就断定，大卫的话绝对靠谱。

她的领地就是这个大楼，这里绝对是一个流着牛奶和蜂蜜的沃土，无须奔波、每日睡到自然醒，就可以获得丰收。也许还有大量的时间可以享受楼内的健身房、恒温泳池与SPA，而保持了完美的身材。所有的这一切，真是令人羡慕、嫉妒、恨。

当介绍周丽丽给吉吉的时候，两位女士彼此目光相聚，瞬间又用眼睛交叉扫视对方，从头到脚没有丝毫的遗漏。双方有了棋逢对手的感觉，彼此散发出同样的气味。周丽丽头部配合着眼球的转动而上下做了极为细微的摆动，吉吉脸上马上就浮现出了淡淡的微笑。

这是一个经典的曼哈顿职场女人见面的场景，如同武林高手过招一般目光相遇便可决出胜负。一切发生在3秒钟以内，周丽丽便领教了吉吉是位厉害的角色，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老江湖。而萨沙此刻面带微笑目光空洞，看似眼球动都不动一下的目光里，其实早已把这一切看的通通透透。

感谢大家的支持。

由于年底事儿比较多，节假日休息也是应接不暇。

从11月中开始。之后的章节改为每周二和周六两次更新。

希望大家多多批评指正

《纽约咳》第23章 好事多磨

在两位女士香水味道的包围中，4人相跟着进入了一套在21层的2卧室2卫浴的户型。主卧套房为西南朝向，阳光可以照进大半个卧室。洒满阳光的双人大床(King Size)，给周丽丽留下了非常好的第一印象。

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牛伊万发现有大约30度的视野可以看到中央公园，大概这就可以被称为中央公园景观房。吉吉走过来，兴奋的指着夹缝里中央公园，说道：“这套中央公园景观房，要价149万美元，目前已经有了几个购买意向出价(Offer)，如果想要的话必须要抓紧时间出价。室内使用面积有1157平方英尺（107.48平方米），地税1161美元/月，管理费1100美元/月，税费合计2261美元/月，综合持有成本还算比较低。”

萨沙在餐厅和窗户之间迈着步子量尺寸，这是一个长宽都有10英尺的区域，发现这里正好可以额外隔出一个100平方英尺（10平米）左右的小卧室。

萨沙向吉吉提问：“餐厅(Dinning Room)这里和朝东的窗户区域，是否可以隔出一个独立的卧室。稍微的改建格局，早餐厅改成第3间卧室。这个大楼审批严格吗，如果可以的话，您估计多长时间可以批准。”

吉吉走到餐厅区域说道：“萨沙好眼力，这个房子上市2周很多人来看过，只有少数人能看出门道来。这里确实可以隔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卧室，直接就变成为3房2卫浴的户型了。因为是康斗公寓(Condo)属性，好好沟通下应该没问题，审批流程大概1个月左右。” 接着又对周丽丽说了很多关于这个大楼的好处与附近生活设施。

当看房结束走出大楼的时候，周丽丽就决定要给这套房子出价单(Offer)。回到办公室萨沙指导牛伊万按照标准的纽约买房出价流程准备好了出价单(Binder/Offer)，与周丽丽协商第一次出价141.5万美元（要价基础上优惠5%），首付40%，周丽丽与萨沙签字后连同银行贷款预批信的扫描件以及买方律师信息都发给了吉吉。

按照纽约地产行业里的规矩，2-3个工作日以内卖方就应该给回复了，但是到了第4天还没有消息。牛伊万感觉有些不对劲，给吉吉拨通了电话说：“我们的出价房主考虑的如何了，我们是非常有诚意的买家，请房主尽可能的接受我们的出价。”

吉吉又拨通了萨沙的电话，在3方通话模式下解释起来：“昨天当准备接受周丽丽女士的出价时，最后一刻收到了一位印度买家委托在纽约的律师远程出价。全款现金买家，出价直接达到了149万美元的要价，按照规矩只能接受这位买家的出价。非常遗憾，希望今后再有合作的机会。”

听到这样的结果牛伊万还是稍微被打击到了，第一次卖房出价就如此的挫败，需要仔细思考如何向周丽丽解释。而萨沙则说作为经纪人需要第一时间把实际情况充分的告知客户，挂了吉吉的电话又拨通了周丽丽的电话告诉了目前的情况并解释了一番其中的原因。

周丽丽还是很中意那套公寓，说道：“可以改成3卧室户型，今后父母来帮着带孩子也有地方住；即将通车的新地铁Q线和原来的4/5线形成双地铁格局；大楼划片录取的小学到高中都是高分学校；上东区的人文环境，还可以看到中央公园一角；关键去单位上班也很方便，地铁直达42街，步行就可以到办公室。这个房子具备了太多的优势，之前不太明确想要什么样的房子，这套既然没机会了就按照这样的条件再找其他类似的吧。”

“在纽约只能按照法律和规矩操作。”萨沙说出这句话，得到了周丽丽的认同。之后的几周只能继续带周丽丽看房，总是没有遇到可以使周丽丽心动的Right House

“周丽丽最喜欢的那个楼，现在有一套3卧室2卫浴的房源可能要卖，咱们下午抽时间去跑一趟。” 电话里传出萨沙激动的声音，使牛伊万迅速从回笼觉中清醒过来。

当到达大楼前台时“老朋友”大卫，已经在门口恭候萨沙了。热情的握手之后说道：“我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楼里的一对老住户夫妇是爱尔兰人，现在年纪大了要回老家了。昨天晚上告诉我决定要卖掉他们的房子。我在这里工作了20多年，我来的时候他们就住在这个大楼。我们相处的非常好，可以推荐你们去签下这个房源(Listing)。”

此时牛伊万终于理解了之前萨沙常说的：“最不喜欢有守门人（Doorman）大楼，守门人总是在暗中监视大家，对大楼里住户的私人信息掌握的一清二楚。虚假微笑的面具下，往往隐藏着一颗嫌贫爱富的心。”

让牛伊万没有想到的是，萨沙坚持叫吉吉来签这个房源，他只是做买方经纪人。对着大卫解释道：“大卫，我的朋友，您放心。成交后的信息费按照规矩一定给您。因为吉吉咱们才认识的，这个大楼是她多年经营的地盘，叫上吉吉一起，有钱大家赚。”

大卫向萨沙竖起了大拇指，当天就与爱尔兰老夫妇签下来了独家委托协议(Exclusive right To sell)，吉吉做卖方经纪人(Listing Agent)，而萨沙为买方经纪人(Buyer Agent)，房主支付中介费为成交金额的6%，萨沙、吉吉、牛伊万和大卫共同分享。

有钱大家赚，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对于吉吉来说却是一个双重意外。当年自己花了200多万美元买房，才住进这个大楼的，经营多年的“领地”如此容易的就被突破了，这绝对是一个意外事件。遇到眼前这个犹太人和中国人的“入侵者”组合，与过去见到的犹太佬和中国佬都不同，这也太意外了吧。值得庆幸的是，现在的入侵者至少在面子上对自己表现出了足够的尊敬，也许应该尝试下合作。

牛伊万指着窗外说道：“之前21层的2房2卫浴只能看到中央公园一角，而这套3房2卫浴则几乎可以看到中央公园全景，咱们这也算是好事多磨” 。

39层朝西的公寓内景观极好，视野开阔没有遮挡。远处蓝天白云下蔚蓝色的奥纳西斯水库，中央公园内树叶逐渐从绿变黄变红，住在这里马上就可以欣赏到纽约最美的秋季。

“房子是很好，182.5万美元的价格有些超出预算了。” 周丽丽有些拿不定主意。快速的拿出手机中的计算器，反复的计算之后，感觉买这套房子有些勉强。最关键是不愿意把所有的钱都花在房子上，而牺牲了自己的生活品质。

牛伊万也看出了周丽丽的犹豫，开始对比分析起来：“之前的是2房2卫浴改3房，而这套是使用面积1371平方英尺（127平方米）的正规大3房2卫浴，综合算下来价格只是相差了33.5万美元，如果做贷款的话，只是首付多10几万美元而已。”

“您今后坐在客厅边喝着茶就可以赏红叶了，多么滋润的生活。比起每年爬香山人挤人的看红叶，生活品质瞬间就提升了，这样都有些脱离群众的感觉。” 牛伊万边介绍房源边打趣，也确实说的周丽丽有些心动。

周丽丽的眼神已经告诉了牛伊万和萨沙，她非常喜欢这套公寓。萨沙递了一个眼色给牛伊万确认了周丽丽的想法，开口说道：“182.5万美元只是卖方的要价(Asking Price)，也就是挂牌价。根据多年的经验来看，诚心要买的话，曼哈顿豪华公寓一般可以折扣2%成交。”

“178.85万，这样折扣2%，还是超过我的预算。” 周丽丽感觉还是有一定的心里差距。此刻萨沙和牛伊万猜不出周丽丽的心理价位，牛伊万开门见山的问道：“周姐，您大概预算是多少，或者说您觉得这套房子多少钱，您能够接受。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们去努力试试。”

周丽丽说：“我想要出价170万美元先试试。” 萨沙知道这样的出价应该没有机会。与吉吉协商之后，这套房子可以先作为市场外房源(Off Market)，不登记到房源系统之中，留出几天时间努力促成买卖双方达成交易。

果然170万美元的第一次出价直接就被爱尔兰老夫妇拒绝了。萨沙马上与周丽丽电话沟通了新的出价策略：“咱们每次加价不用太多，5000美元左右就行了。你们中国人讲事不过三，最多加价三次，应该可以展现出咱们的诚意。”

重新出价为170.5万美元，也给吉吉2天时间去和房主充分的沟通。当第三次加价为171.5万美元时，交易似乎被卡住了，房主还是没有接受最后一次出价。

眼看时间就这样过去，吉吉有些顶不住压力了，很有可能随时把房源挂到公开经纪人系统中，使更多的竞争者参与进来。如果那样周丽丽则可能丧失买到这套公寓的机会，而萨沙和牛伊万则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去继续寻找新的房源。

“我们双方经纪人给予房主1万美元的佣金折扣。” 吉吉向萨沙提出了她的想法，总共1万美元的佣金折扣，买方和卖方经纪人各承担5000美元。萨沙征求牛伊万的意见用不标准的汉语说：“可以吗？” 牛伊万回答：“相当可以，Deal ！”

经过这几个回合的谈判下来，当人困马乏的时候，爱尔兰老夫妇最终松口，同意以172.5万美元成交。对于这样的价格周丽丽比较满意，每平方米相当于均价不到9万元人民币，如果按照国内公摊面积来算每平方米也就 7万多人民币。几乎比父母在北京的房子还要便宜，而这里的居住环境则近乎完美。

本着虚心学习流程的初衷，牛伊万自告奋勇的承担起了签约后的工作。大楼的管理公司一次就发来了36页的入住申请表和数百页需要完成的文件。包含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说明和表格，从基本情况说明，本人信用收入调查到防止儿童跌落的窗户安全护栏条款等。

牛伊万耐着性子仔细阅读了2个小时，用手机查了上百个生词，内心里感觉到无比的心烦意乱。最要命的是文件里有大量的专有名字与各种缩写，查词典也没有太大的用处。紧接着又收到了大楼发来，要求购买人同事领导或者朋友，至少3个人的推荐信，以证明周丽丽是一位无不良嗜好、品德良好的守法买家。

面对没完没了不断发来的各种文件，牛伊万知道自己无法完成这样的文案申请工作，不得不请求萨沙帮忙。萨沙埋头于申请文件之中，一会儿戴上眼镜一会儿又摘下眼镜，很快也变得头昏眼花。

当大楼最终批准入驻申请顺利过户，周丽丽高兴的拿到新房钥匙之后，紧接着搬家申请，协调有保险的搬家公司，这些手续又是萨沙亲自去办的。当这笔交易彻底完成的时候，牛伊万感到自己欠缺的实在太多了，不可以再这样混下去了，应该去做一些改变。

感谢大家支持，今后每周二和周六更新，预计会持续更新到2020年中全部完成。

《纽约咳》序言

《纽约咳》终于写完了。从2018年7月18日到2019年10月19日，前前后后写了1年多的时间，初稿共35余万字（编辑修改后字数目前无法确定）。期间停笔若干次，陆续在网上发布了前23章6万余字。起初获得了不少关注，被若干网站转载。第一次写小说，没搞明白很多规则，就被许多主流网站封掉了。目前正在协商解封中，值得庆幸的是还有一些平台相对宽松，给了《纽约咳》一些生存的空间。

2018年开始写小说的时候，其实状态非常不好。之前一直比较幸运，初到纽约遇到些小的坎坷之后，迅速就找到了方向。地产中介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总统换届后的2017年之初尚可以保持之前的惯性，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甚至还有不低的增幅。之后一切都变了。客源大幅减少，生意一落千丈。好不容易卖几套房子，又遇上延期交房。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辛苦培养出来的团队主力，也因为种种原因被迫离开…… 总之就是喝凉水都会被呛到的感觉。

生意不好的时候，广告和市场投放更要加大力度，一张张支票签出去。如落水者胡乱抓稻草一样拼命地挣扎，到后来黔驴技穷，内心已经麻木。爱咋咋地，一切听天由命。终有一天看着快要见底的银行账户，觉得应该干些什么。绝对不能如此这般的坐以待毙。

首先想到了，搞上一个能够解决人们日常生活中“痛点”的软件/APP。然后想办法去拿上一笔风险投资。对于这样的操作的套路，自己还是比较明白的。毕竟过去这么搞过，有过成功经验。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已经不是当年在北京创业时要啥有啥。在纽约甚至无力组织起一支像样的技术团队。只能自己动手，争取丰衣足食。每天开始研究代码到深夜，又学习了产品经理的一些技能。产品原型设计大概鼓捣出来后，瞬间感觉到信心满满。

找几个大佬看了看，深度的分析了一番。形势已经不是10年前了，这样的小软件/APP最致命的就是门槛太低。即使初期获得一些小成功，也是给大公司做了市场预热而已。“大厂们”堆上成百上千的码农，分分钟从你这原型迭代出你自己都佩服的成熟产品。

大佬又说当年你打着“互联网出海”的旗号跑到美国，错过国内多少机会。绝对是脑子有问题。争辩一番后，也拿不出能够证明自己脑子没问题的证据。第一个拯救行动，出师未捷。卒！

我要当网红！短视频、直播正在风口。不少人因此赚了钱。英雄不问出处，条条大路通罗马。据说马云当年初创业困难时期，也卖过袜子补贴主营业务。自己开个直播，在纽约的大街小巷拍拍短视频。争取快速成为网红，赚钱来补贴主营业务。

很快就被现实无情的打脸。发了不少短视频，就是没有人看。俗话说当网红，颜值就是正义。自己照了照镜子，似乎缺乏一些正义感，再微笑下即是邪恶。

看了又看，发现其中一些门道儿。挤青春痘、掏耳朵医生发的视频也是播放量惊人。但太专业、口味太重，无法模仿。旅行直播，没时间也走不开。对着镜头海吃胡喝，这样显得太二，还担心体重飙升。最后想要对着镜头每天聊一聊时事儿，浏览了一圈备受关注的时评人。与其观点鲜明的聊时政，闭嘴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第二个想法，也卒！

一番折腾都没有结果。进的少出的多，账上数字加速减少。也许在耗费完储备之后，只能给别人打工了。或者老老实实的回到北京，投奔到几个风头正盛的哥们儿门下。低头认怂，争取混一个VP或者CXO之类的饭碗。想想退路还是很多的，内心反倒逐渐平静下来了。恢复了该吃吃该喝喝的快乐生活，而且变本加厉的到处吃喝玩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不如写点儿什么，内心里萌发出想要写东西的冲动！虽然无所事事，但绝对不能堕落到“死肥宅”的队伍里。正好有时间把到美国来的几年总结一番。万一混不下去打包回国，这也算是对自己团队的一种交待。先从在纽约租房买房遇到的问题开始，搞成攻略或者经验分享之类的东西挂到网上。竟然可以获得不少网友的点赞。内心里就有了要继续写下去的 “负担”。写着写着觉得应该再吐吐槽，增加一些“料”。干巴巴的攻略就变成了一个个小故事。

于是乎，内心里想要表达的欲望愈发强烈。静下来仔细的琢磨了几天，究竟应该以哪种形式来表达。索性把从北京带来的200多公斤书重新的整理了一遍来找思路。几本名人日记简直就是爱不释手。但又听说正经人是不写日记的。心里话写在日记本上让别人看，居心十分叵测、行为极其可疑。这方面以前是有过经验和教训的，必须把自己的行为和思想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以内。特别是思想上不能松懈，毕竟拖家带口的经不起风浪。

翻了翻林达的美国三部曲，书信一般的叙述日常杂述，以小见大讲述民主的细节，写得十分之精彩。又翻了翻魔幻现实主义与流行小说，读起来引人入胜。再三确认过自己最喜欢的还是小说，特别是充满人间烟火、饮食男女的通俗小说。

我要写小说！用非第一人称去写别人的故事。这故事里有你、有他、也有我。如羊肉泡馍一样把每一个素材掰碎了揉在一起。用大把时间把馍掰的细碎，再加上以吐槽、赞美、攻略与经验分享等调料与牛羊骨熬制的高汤烩在一起。端上桌来，香气四溢，吃到嘴里回味悠长。就上一瓣糖蒜，聊咋咧！相当的魔幻现实主义。

按照这样的路数去搞。不论是自己的心里话，还是对其他事物的赞美与嘲讽。理论上一切都没问题。因为写的是小说。只需要在结尾写上一段：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就可以把担心发生的麻烦推脱的一干二净，防患于未然。

一天下午去找诗人胡赳赳（客户+邻居）聊天。坐在客厅里喝着烈酒和清茶，阳光落在我俩的身上。困意来袭，思绪凌乱。谈天说地中，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给自己定下一个小目标，至少要写20万字以上的长篇小说。就转换了话题，接着写长篇小说这个想法谈了下去。诗人脸上洋溢出神秘的笑容，说：“写长篇小说，是很High的一件事。小说里无所不能，文字间纵横驰骋。几笔便可以创造或者毁灭一个世界……”

第一次写小说，还要写长篇，起初自己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写。说过的话、吹过的牛，就一定要干成了，否则下次就不好意思再吹牛了。开始到处搜集如何写小说的经验之谈。

看到村上春树的《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大受启发。原来写小说要跑步。纽约还真是跑步者的天堂，这里有从中央公园到无数适合跑步的场地。就先从模仿村上跑步开始入手吧。起初坐地铁去中央公园跑圈、后来更喜欢家附近的Forest Park森林公园、再后来就围着楼下的一个街区转圈跑步。

从家门口75街左转沿着113街、左转到72路、再左转到112街、再再左转回到75街。凡是遇到路口就左转，这样一圈下来大约1774英尺（约540米）。只要晚上没有外出喝酒派对，就有时间可以跑步。通常跑上10圈，偶尔来了兴致就跑20圈，假若刮风下雨或者天气太冷也至少跑6圈。

如此在楼下跑步，实在有太多的好处。随时想跑就跑，晚饭后天擦黑，换上运动鞋开始下楼绕圈。天冷风大，回家加一件外套。晚上吃多了也没关系，若想要上厕所，随时都可以方便的回家，使用自己的卫生间更方便。

森林小丘至少从数据上来看是纽约治安最好的区域之一。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壮汉，晚上奔跑在这样的街道上，总体来说是十分安全的。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被汽车撞倒的风险。感觉纽约的酒驾没有国内抓得严格，也经常能听到皇后大道上飙车的声音。为了不被汽车撞到，只要按照在楼下见到路口就左转的基本原则。完全不用过马路，沿着人行道转上一圈就回到了原点。如此轻松就可以避免掉这唯一的风险。

跑步时先带着有线耳机，后来换成无线耳机。从喜马拉雅APP找到了很多小说音频，在夜色里带着耳机边听边跑。跑步不必太快，也时常停下来。打开讯飞语记APP把喜欢的句子或者突然闪现的想法说出来，之后语音会自动转成文字记录，存储在云端。

听着名家名作，跑步的步伐轻松了不少。日积月累，竟然听了不少书。遇到自己喜欢的小说，更是翻来覆去的听上好几遍。从王安忆到劳伦斯，从贾平凹到菲茨杰拉德，从钱钟书到村上春树，有这些著名作家“伴跑”。夜色中的慢跑成为了令人身心愉悦的享受。

听《活着》中的人物一个一个死去，迎风跑步、泪流满面。又听《兄弟》开头的描写，不禁感慨：我X，小说还可以这样写！再撸下《变形记》，内心里也有了许多古怪的想法。进入《傲慢与偏见》的故事，感觉就如同发生在马路对面的森林小丘花园里。听了好几遍《废都》，决定应该在小说中写一写在纽约知识分子的生活状态。

渐渐地找到了写小说的感觉。坐在电脑之前，脑子里有了可以跃然纸上的东西。如此这般持续的写下去，已经听不见窗外的风雨，不在乎生意的好坏。想要表达的冲动随着文字的增加愈发的强烈。文字把自己一圈圈的环绕起来，完全的隔绝了焦虑的情绪。

进入2019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生意又戏剧般的好了起来，几个月间就收复了失地。小说在网上先贴出来的前23章，没想到竟然也带来了几笔生意。

再度忙碌了起来。在常常忙到深夜的夏季，自己每天还是要抽时间继续写小说。在习惯性的持续的写作中，内心里似乎找到了宣泄的渠道。套用弗洛伊德的理论，所有的排泄都是快感，排泄内心的这些东西，其实是一种巨大的快感。

跑步流汗可以排毒，紧接着再写上千八百字。生理与心理都得到了极大的慰藉。抽离出来自我，以旁观者的心态去仔细观察一切。每每遇到非常扯淡的事情，也可以从容面对。自言自语道：“有趣、好玩儿！又给小说提供了素材。”

小说虽然为虚构，但还是来源于生活本身。免不了使用了不少真实的客观存在。例如：屋新天，就直接实名出现。这样做是经过反复考虑，并无不妥之处而为之。因为不会涉及到别人的隐私，且屋新天的注册商标也是自己公司所有，理论上不会带来侵害他人权益的困扰。另外从开始写作之初就抱着，分享在美国生活经验的初衷。这其中也是藏着不少“私心杂念”，适当的出现一些公司品牌名称，权当是做了植入式广告。

几位热心的朋友表示可以帮着出书，把《纽约咳》正式出版。自己觉得还是在网上发布，免费的让大家看更好。且自己不在体制内，不需要作品来评职称，也不需要扬名立万。便谢绝了朋友的好意。

若一旦出书的话，要找编辑、买书号、出版印刷、渠道铺货。所有的花费都需要自己先来垫付。但凡不是知名作家的作品，绝对不会有出版社傻到先掏钱帮着出书。即使书印出来了，万一卖得不错，从销售渠道结账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如此看来必须趁早打消出版小说的念头。纵使自己狠狠心拿出一笔私房钱，放弃喝酒泡吧、摄影打枪和念念想的钓鱼打猎预算，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否则，跑到美国来干啥了。杯中美酒与丛林里野性的呼唤，比著书立说更有吸引力更让人血脉偾张。

不惦记着出版，直接全网发布的好处就是，几乎没有成本。主观上不限制版权，使用熟悉的互联网推广方式。免费看、随便转，鼓励所有网站随意转载。看得人越多越好。只要能对将要来纽约的新移民、留学生、公派和外交人员，或多或少的有所帮助，就算是没有白忙活。假若其中有人因此买房租房，自然而然的就会带来不错的收益。

举例来说，只是卖一套曼哈顿的豪华公寓，就比卖好几年书要强得多。如果《纽约咳》真的火了，何止会额外增加十套八套的生意。另外听说影视改编权的收益也是相当不错的。总之一切值得期待。此时只需要抱着听天由命、全凭运气的态度，自嘲道：“嘴上都是主义，心里想着生意。”

序言东拉西扯的说了这么多，其实也就是把自己第一次写小说的前因后果都讲了出来。提前的坦白交待，希望可以避免掉一些过于偏离事实的猜测，最大限度的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最后衷心的感谢我的客户朋友们、我的合伙人和我的家人。朋友们相聚在纽约，每一天都非常快乐。

张川 纽约森林小丘

2019年11月13日

《纽约咳》第24章 万物生长

牛伊万在希望的田野上辛勤的耕耘。土地肥沃、风调雨顺，紧接着就是万物生长、开花结果。

妻子拿着2条红线的验孕棒，惊呼道：“有了，怀上了。”

“这也太快了，刚放开一个月就有了。” 牛伊万嘴里含着牙刷，含糊不清的说。

妻子叫道：“赶快让爸妈来纽约！”

老牛同志携夫人老郭飞机降落在肯尼迪机场的时候，牛伊万已经在到达出口伸着脖子等了1个多小时了。牛伊万来来回回的在不大的候机厅里走了很多圈，又焦急的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有些担心是否已经出关的老两口走丢了。又回到出口的人群里找到一个位置，紧紧的盯着出口。耐着性子又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老牛夫妇拖着行李出现在到达出口。

牛伊万接过行李，简单的问候了路上的辛苦。连忙把父母的护照拿出来，看到可以停留半年的印章才松了一口气。

老牛看到机场出口贴满了招商银行欢迎您的中文广告。心里顿时有了一些熟悉的感觉。然后左顾右盼说道：“这机场真是太老旧了。” 于是老旧而破破烂烂的一切就是老牛和老郭对纽约的最初印象。

可能是在国内看到了太多美国枪击和暴力泛滥的新闻，初到纽约的老牛夫妇有些惶恐。只要是天色擦黑便不敢外出。每天除了接送女儿上幼儿园便在家里收拾。

在老郭的眼中家务活儿到处都是。随时随地都需要打扫卫生。从扫地拖地对着地板来劲开始，灶台背后、浴缸边缘、浴室镜都擦得闪闪发光。之后开始逮住什么洗什么。洗床单被罩以及任何可以清洗的纺织品，都被洗了一遍。老郭还时常感慨，这些新式的被褥无法拆洗，真是有些遗憾。

地下室的投币洗衣机容量非常大，6个25美分的硬币可以洗10公斤的衣服。马力强劲洗的飞快，但是每次都洗不干净。甚至洗完的衣服上总是粘着一层粉状碎末。面对这样的老式洗衣机，牛伊万只能从主观上无视其洗衣效果。买了香味浓重的洗衣液，每次洗衣时多多益善，让衣服在丰富的泡沫中翻滚。洗好的衣服浓香扑鼻。牛伊万自嘲道：“这就是纽约的味道！走在街上总是能够闻到气味相同的人，混迹其中也就接了纽约的地气。”

“太恶心了！谁的臭鞋在这洗衣机里。” 老郭抱怨道。只见浑浊的水里，漂浮着一双皮鞋，随着浪花上下翻滚。用洗衣机洗运动鞋，牛伊万见多不怪习以为常。如此洗皮鞋还是第一次见识。脑海里马上就开始搜寻邻居中，谁穿过这样一双黑皮鞋。但终究没有想出来是谁。

从此自己的衣服和孩子的衣服，老郭坚决不再用楼下的洗衣机而改为手洗。一大家人的衣服被单都用手洗工作量太大了。经过家庭会议再三辩论终于达成一致，孩子衣服和内衣以外，还是继续用洗衣房里的洗衣机。只不过刚开始先加清洗剂，投币让洗衣机自动走一遍程序。然后再投一次币正式的放衣服进去洗。如此操作虽然额外浪费了6个25美分，但这钱花的值、花的非常有必要。洗完的衣服上粉末渣滓明显减少。

“洗衣机的陈年赃物被衣服吸收，经过烘干赃物都被憋在了衣服里。烘完的衣服邹邹巴巴，还有一些奇怪的味道。” 老郭对烘干机也有意见，“烘干再花6个25美分，美国房东真会赚钱呀。”

很快阳台上就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卡通外套，文胸内裤，床单被罩枕巾，一起在阳光下迎风飘舞。老郭指导老牛在阳台上拉了2条晾衣绳。念叨着：“这么好的阳光晾晒衣服杀菌消毒多好呀。” 又环顾四周邻居毫无生活颜色的阳台。老郭觉得美国人太奇怪了。有免费的阳光放着不用，躲在地下室里鼓捣烘干机。真是可惜了。

接到萨沙的口头警告时候，老牛还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从猫眼里看到一个美国人，只把门开了一条缝。操着几十年不说的英语搞了半天才半懂不懂的意识到阳台上不能晾衣服。老牛急忙撤下衣服。等萨沙走了后老郭又把半干的衣服继续晒在了阳台上。

萨沙开车路过牛伊万楼下，又看到阳台上晾着衣服迎风飘扬。摇摇头没有再去和老牛夫妇打招呼，给牛伊万用短信发了一张照片。

“妈，纽约法律规定不能在阳台上晾衣服。” 牛伊万回到家里给父母认真的解释，并从网上搜索了不少晾衣服被罚款以及邻里矛盾的文章发给父母看。因为户外晾衣服引发的从被罚款到邻居间吵架，甚至被谋杀，之类的文章充斥网络，老郭看后似乎明白了一些。

既然父母来到了纽约，牛伊万夫妇就解除了后顾之忧。每天有人帮着接送孩子，回家后也有热饭菜。牛伊万就去法拉盛一家著名的地产学校报了地产经纪人培训课程。同时在妻子的怂恿下，又在曼哈顿中城的某大学注册了ELS课程。多年之后又和妻子成为了同学。

ELS英语培训班是为了外国留学生进入美国大学前的语言预科，同时也招收社会人员学习英语。根据学生的英文基础被分为从1级到8级。当完成8级课程后，就可以进入大学继续深造。

每个学期2个月，只要每次考试能够顺利过关，就可以升级。牛伊万去学校考试当天有些闹肚子。正赶上课间休息，一大群学生熙熙攘攘的从教室往过道里移动。

校内通道、过街天桥和走廊里犹如节日的自由市场。在每层楼不宽敞的公共区域里，都有学生社团在卖艺展示般的招生。纹身花臂的辣妹和小帅哥席地而坐，共同听着一副耳机。牛伊万感觉到被年轻充满活力的面孔包围着。学校的每个角落里，都充斥着荷尔蒙的气息。甚至2条街道以外，都可以感受到年轻人们的热情。

ELS入学分班考试前，牛伊万在一群不到20岁的本科生中排队上厕所。当脱下裤子坐上马桶，终于找到了解脱的感觉。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奇怪的声音。

结婚多年得牛伊万对这些事情有丰富经验。很明显隔壁有人在“干坏事儿”。声音虽然被尽量压抑着，发自喉咙深处快乐的喘息声，却总是失去控制。低下头从底部相通的空档中，只看到了男生穿着运动鞋的脚，脑补了另一人跪在马桶上的画面（此处有删节）。

“注意保密！” 牛伊万推门出来，对着等待如厕的几位小伙子说。大家心领神会，相视而笑。 毕竟都是年轻人，将心比心。就这样心中也有些小荡漾的牛伊万走进了考场。

考试卷子发下来有阅读理解、语法、作文等，全方位的考察英语能力。厚厚的试卷，牛伊万看着一阵头晕。特别是阅读理解。每篇文章需要反复读几遍才可以理解，答题时又需要返回去读文章。坚持到快要结束时，大脑已经缺氧，还有一大半儿题目没有做。索性不阅读文章，随意选择答案，最后直接都选C 。又凑凑活活的完成了最后的作文。4个小时的考试结束时，牛伊万感觉到考砸了。

刚来纽约时妻子多年前的托福成绩过期，也被迫先上ELS课程过度下。考试后妻子直接从7级开始。如今牛伊万拿到成绩后，被判定为初级水平。

牛伊万没想到大学毕业十多年后，再次和妻子成为了同学。妻子有些洋洋得意的说：“要是有不会的，就大胆的问学姐。我会给你辅导功课的。”

“还好我从2级开始，躲过了最低的1级。” 牛伊万认真的说道：“你注意保胎。慢点儿学，等等我的进度。”

过了几周时间，老郭还是继续在阳台上晾衣服。牛伊万收到了好几次邻居提意见。晾衣服带来的麻烦持续不断，终于无法忍耐。牛伊万与母亲老郭爆发了到美国以来的第一次争吵。

周六上午阳光灿烂，楼下邻居来敲门。牛伊万赶忙起床穿着睡衣去开门。邻居说阳台上凉的衣服内衣飘在她们头上感觉非常不好，现在马上收起来否则就要报警。老郭听到后冲到邻居面前，用提高了声音又放慢了语速的汉语反复解释，“都是小孩子的衣服和内衣，晒太阳杀菌消毒…”

对话升级为争吵，矛盾愈演愈烈，老郭和邻居互不相让。邻居拿起电话就要报警，牛伊万先让邻居不要报警。走到阳台上把衣服都取下来，用剪刀对准衣服。老郭冲要来抢夺，还是被牛伊万剪掉了几件衣服，其余的也扔进垃圾桶。

《纽约咳》第25章 中央公园里的贞子

“我叫牛伊万来自中国。我的妻子也在咱们这个学校上学，我有1个女儿，还有一只狗在北京。我可以说汉语普通话和日语。希望通过学习能够提高自己的英语能力。” 牛伊万站起身来非常认真的向老师和大家做了自我介绍。

班里有12位同学，顺着椭圆形的大桌子围成一圈。牛伊万左手边是日本大阪来短期学习的护士小姑娘贞子。右手边出身秘鲁随丈夫一家人住在纽约的尼迪亚。对面是来自前南斯拉夫的帅小伙德拉根。德拉根左边是长相清秀的泰国姑娘斯诺克。右边是始终带着头巾的穆斯林姑娘鲁玛纳。稍远还有阿根廷大美女玛卡琳娜和来自中国的朝鲜族姑娘羽姬。稍远处是两位都叫默罕默德的男生，年龄大一些的是来自阿联酋的大默罕默德，年龄小一些的是来自也门战乱区域的小默罕默德。最远处的大叔叫安德鲁来自拉美某个国家。安德鲁大叔旁边的女生昆娜总是爱强调自己来自台湾。

教室窗外可以看到中央公园，还有一座被称为西半球最高的公寓楼Park 432即将封顶。牛伊万总是担心楼顶距离地面数百米的吊车，会不会因为大风而掉下来。蓝蓝的天空飘来一疙瘩瘩云，停在Park432顶上。

此时妻子正在隔壁的班里上课。牛伊万想起当年上大学时和妻子去陕北旅行的时候。站在佳县白云山的峭壁上，也是一大坨疙瘩云…… 正神游在纽约与陕北的上空时，贞子轻轻地拍了拍牛伊万的手臂。

贞子请与牛伊万搭伴儿进行对话练习。按照教材上的句式，替换着不同的动词。一遍一遍的重复，牛伊万觉得非常的无聊。贞子则以日本人特有的认真劲儿，不厌其烦的重复练习。

其实贞子的英语具有非常浓重的日本口音。教口语课的老师曾试图纠正贞子的“关西腔日式英语”发音。经过多次努力后，老师首先放弃了。这样的打击使贞子一上课就低下头。说话声音变得非常小，没有同学愿意和她结伴做对话练习。

因为不合群而遭到歧视，在日本的校园里是非常严重的问题。贞子没想到在纽约竟然体验到了日式YIJIME（因为和其他人不同而被歧视或被欺负或被边缘化等）的感觉。被老师提问时惶恐的样子，更惹得班里同学们哄堂大笑。每当上课就躲在最角落里。

当贞子发现牛伊万可以讲日语，就如同沙漠里快要渴死、热死的人，遇到了免费的冰镇饮料。只要是上课必定要坐在牛伊万旁边，不过牛伊万其实更喜欢和尼迪亚座同桌。

因为面对老师布置的大量的作业，牛伊万实在没有精力全部完成。善解人意的尼迪亚也非常乐意给牛伊万提供帮助。在上课对答案被提问时，余光看着尼迪亚的作业念出答案。种种此类真诚的帮助，让彼此间逐渐产生了小小的默契。

每天贞子总是来得最早，帮着牛伊万和尼迪亚擦干净课桌。牛伊万跟着尼迪亚，而贞子跟着牛伊万，3人成为了一个奇怪的组合。

口语课上老师提出的问题，通常牛伊万先用日语翻译给贞子。然后再用英语进行对话练习。其实贞子的英语水平也不至于有多么差。只是她太容易胆怯。时刻担心被老师判定为说错，或者来自同学们的嘲笑。一堂课下来，牛伊万来回的翻译，既练习了英语又锻炼了日语，练得口干舌燥嗓子疼。终于挨到下课。出去和德拉根吃路边摊的薄饼卷肉。一回头发现贞子也跟着出来了，对着牛伊万点头鞠躬。

德拉根说：“伊万，快看你妹又来了。你们长得真像，亚洲人都一样。”

“我也搞不清你们南斯拉夫人和俄罗斯人的区别。但我知道你们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所以今天肉饼你请客。” 牛伊万嘴里塞满了肉饼，用仅会的几句俄语对德拉根说：“同志，感谢，再见！”

带着贞子从上东区68街步行到65街买水果。橙子、苹果、水蜜桃和蓝莓，牛伊万买了很多。给贞子也装满满满的一塑料袋。 贞子从包里拿出钱包，又被牛伊万按回了包里。

“你学了多久了，准备继续上还是回国？” 牛伊万建议道：“咱们来学英语，我建议还是别说日语了。”

“已经学了一个学期了。这个学期结束，我就该回国了。出来短期游学一趟，还是在日本家乡舒服呀。” 贞子继续用日语回答。

“确实日本生活方面比美国强太多了！“牛伊万肯定了贞子话，接着又问，”你知道巴黎综合症吗？”

看贞子一脸茫然的样子，牛伊万就解释说：“日本人幻想中的巴黎是整齐干净的香榭丽舍大道、凡尔赛宫，与彬彬有礼、举止优雅的绅士淑女。据说日本游客去了巴黎后发现街上垃圾很多，甚至有随地小便，服务生们对游客态度粗暴。现实与想象的差距太大，不少日本游客会产生精神方面的问题，甚至有自杀倾向……”

打断了牛伊万关于巴黎综合症的解说。贞子剥开一个橙子掰给牛伊万一半儿，说：“现在图书馆人也比较多，咱们去中央公园读书好吗？”

“天气这么好闷在图书馆可惜了，走吧。” 牛伊万补充道：“我3点前必须回家睡一会儿，为了晚上去法拉盛上地产执照课不睡着。”

步行穿过麦迪逊大道向西，走几分钟就到了中央公园。进入公园不远处的长椅上总是坐满了人，想找一个空位置还是有一定难度的。挂着相机拿着手机不停拍照的游客占去了一半的位置。另一半是周围写字楼里的白领们坐在长椅上，人手捧一个街头小吃或者蔬菜沙拉，匆匆的解决午饭问题。

往公园深处走，游客和白领的密度逐渐降低。

纽约依旧炎热。一个数英亩大的草坪上有不少穿着短裤比基尼的男男女女在晒日光浴。稍远处有女士赤身趴在垫子上，背部晒得通红一片。近处几个小伙子被烤得冒汗流油，似乎离上桌就差最后一把佐料。

大草坪旁有很多空的长椅。牛伊万和贞子找到一个树荫下的长椅坐了下来。开始朗读上午精读课学过的课文。一篇并不长的课文，读了几遍差不多就可以背过了。时间也过得很快，牛伊万去买了一次水又去了一次卫生间，差不多就到该回家补觉的时间了。

牛伊万起身告辞，贞子突然哭起来。眼泪不断涌出，声音还是被压制着。喉咙里发出窒息一样的咕噜声。

“我在纽约就你一个朋友。你口袋里的手帕和我父亲用的一样的。” 贞子接过牛伊万递过来的手帕说，“今天您那样说，感觉就是在说我。”

牛伊万心里想，我长得没有那么急吧。应该逗一逗眼前这个小护士，于是说道：“过去学日本文学毕业又去日本跑来跑去养成了用手帕的习惯了。这手帕真的好用。夏天擦汗冬季擦鼻涕，比纸巾强多了。特别是对鼻涕的吸水能力极强。来纽约总是咳嗽，又不能随地吐痰。你懂得！”

“うそ ，你也太坏了。马鹿！” 贞子似乎有些真的生气了。用了日语里比较重的词来怼牛伊万。话一出口贞子便有些后悔。即使任性（わがまま）的现代日本女孩，在外还是要尽量装着温柔贤惠。

贞子抬起头看着远处草坪说，“我可能是纽约综合症的患者。在大阪上学时做兼职好几年，再加上父母给的钱，终于可以到纽约来留学。本来计划从语言学校毕业，可以申请本校著名的护士专业继续深造。”

“但是来到纽约这几个月，发现确实和我想象中的纽约不一样。感觉到非常的空虚和寂寞。也想我们家的太郎了。”

牛伊万打断贞子的话问道，“太郎是你男朋友还是你的狗。”

“你猜，是我家养的牛。英文名字叫伊万。哈哈。” 贞子用手帕遮住嘴压住自己的笑声继续说，“是我儿子。”

牛伊万脸上闪现出吃惊的表情。再看看贞子没有流露出丝毫想要说出自己故事的意思。仅仅是一瞬间牛伊万就又恢复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三国有宫殿 2019-11-20 07:52:31
比北京人在纽约写得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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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还不敢当

《北京人在纽约》绝对是高峰，也是代表了那个时代。

现在中国人在纽约已经不是初期集中在开餐馆和搞小生意，现在的中国人分布在社会各阶层。之后随着《纽约咳》慢慢展开。

希望多拍砖，多提宝贵意见。

@吹牛大王 2019-11-20 12:35:37
这就对了嘛，不要老和中国人混在一起，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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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在中国人堆里，没劲。完全融入美国当地人群里，更没劲。最有意思就是半融入，不融入的。同时拿彼此开涮或者自嘲，具备广泛的跨文化与族裔的幽默感。

《纽约咳》第26章 段子手叶老师

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得很快。回家午休已经有些来不及了。牛伊万便从学校直接出发去法拉盛上晚上的地产课。从上东区到法拉盛，先F线再换乘7号线，换上7号线竟然有座。

早上五点半就起床的牛伊万此时已经非常困了，晃悠了几分钟便进入睡眠状态。在快到法拉盛的前，被一阵阵酸臭味熏醒了。牛伊万看到一个穿着破烂大衣的流浪汉正在整理他的大口袋，掏出的过期食品与垃圾铺满了脚下。

100多年前修建的纽约地铁，如今已成为街头艺术家与流浪汉的乐园。牛伊万时常怀疑纽约人对生活方面的大度宽容。好说话、能将就的性格，可能就是在纽约地铁里被摧残和锻炼出来的。只有神经系统粗糙、大条而又坚韧，才可以坦然面对一切突发的不靠谱和意外的惊喜。

在纽约人的生活中地铁是一个复杂的存在。地下几十米深处，比蜘蛛网还要复杂的古老的地下铁路系统中。不仅有尿骚味，奔跑的硕鼠。车厢里突然间会蹦出，反重力舞步的黑人说唱小哥。也有一票难求的世界顶级音乐家，扮做街头艺人，拉上一曲自己的名作。仔细听，从月台另一边飘来二胡声。在敖包相会与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的旋律下，不同肤色与信仰的人们拥挤着上车下车。人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地铁与这样的出行方式。据说面对近年来崭新而规模宏大的翻新地铁站，有些老纽约人反而感觉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到了法拉盛时间还早。牛伊万去了109分局斜对面的敦煌牛肉面。一碗“二柱子”，就着孜然炒肉夹馍下肚，又喝了半碗面汤。吃饱喝足早早地来到教室，在第一排中间位置坐下来。

同学们陆续到来，很快30人的教室都坐满了。有同学打开折叠椅坐在教室内的过道里。即将开始上课的时候，晚来的同学只能从隔壁办公室搬来椅子坐在教室门口。

一次4个小时的课程，只有很短的课间休息。牛伊万用课本和背包占好座位，艰难的挤出教室去了一趟厕所。如同置身在90年代初春运的绿皮火车里。人太多太密集。挪动起来相当的费劲，任何超过1平方英尺的空间都会被迅速填满。

虽然报的地产英汉双语课程，牛伊万却只是来上晚间的中文班。因为白天要去上大学里的ELS英语课，只能舍弃了白天的英文地产课。晚上集中精力，听着老师中英文混合讲解，对照着全英文的教材和练习册。争取一次把中英文课程都学了，毕竟牌照考试是全英文的试卷。

70多岁的叶老师留着小平头，清瘦而精神矍铄。据说他是纽约地产界的名人，教学经验极其丰富。从事地产行业30多年，地产执照考试培训有近20年的经验。

站在讲台的叶老师大声说道：“每次上4个小时的课；每周3次上课时签名获得出勤记录；大概1个半月到2个月时间，攒够了出勤记录，就可以去参加考试了。纽约州的地产考试分为学校考试和州考；建议大家先参加州考，如果通过了再参加学校考试；因为一旦学校考试通过，就算是毕业，不能再上课了；而如果州考不幸没通过，则可以继续来听课，直到完全通过考试为止。”

只要有新同学来。叶老师每次上课前必定要重复，关于出勤、校考与州考之间的关系。一般来说每节课必定总是有新同学来，牛伊万对这开场白早已烂熟于胸。

叶老师中英文功底都极其扎实，讲起课来常常引经据典。用英语讲中国的孔孟，或者用汉语讲重口味的段子。文言文与生僻的汉字也不在话下。一堂课下来把英语、现代汉语与文言文都学了一遍。牛伊万觉得，这学费花的太值了。

叶老师讲起段子来更是相当有趣。口若悬河、一泻千里，完全收不住的感觉。讲台上讲的眉飞色舞，同学们听得笑出猪声，必须要拖堂才可以把正课讲完。从自嘲自黑到美国历任、现任总统都是叶老师开涮的对象。20年从教经验，桃李满纽约。“叶氏段子”也成为一块儿招牌。地产圈子里聚会，只要有人以“叶氏段子”开局，必定周围有人能够接着讲出系列段子。最后大家会心一笑，都是师兄弟妹呀。

听完一个重口味的段子，同学们还在吧唧着嘴回味中。叶老师拿起水笔在白板上写到，“Human Rights and Fair Housing” 。

接着解释道：“关于基本X权与公平住宅权力！咱们重点要知道1866年、1968年、1988年法案之间的区别与联系。大家注意先跟着我划重点。之后我再逐条详细解释。”

学生们按照叶老师要求拿着绿色的荧光笔，一行一行的画着重点。期间叶老师不时的停顿，“这是标准题库里，XXX考卷里出过的题，会以以下3种形式出现。大家注意记录。直接记到书上，不要记到本子上。”

半小时不到，关于公平住宅的几页书上。页眉、页脚和边缘都被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正文上也是荧光笔与五颜六色标注重点的线条。学生们手忙脚乱，叶老师则不停地在白板上奋笔疾书，不断增加可能遇到的考点。

据说在美国过去犹太人以善于考试而闻名，后来亚裔特别是华人考试能力崛起。其实是有秘密武器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培训班。从4岁孩子考天才班开始、各种经纪人考试、甚至美军入伍考试，都可以在华人聚集的地方找到考前培训辅导班。

每一个名声在外的华人培训班，至少有一位叶老师一样，多年如一日的琢磨考题、潜心研究考试的专家。经过时间的检验。叶老师带出来学生的考试通过率总是名列前茅。

据说纽约本地的记者曾假扮学生，卧底窥探叶老师的秘密。学会了不少用重口味段子以外，还发现叶老师帮助学生“全面”掌握知识要点的秘密。692页的教材中，近400页被画了重点和写满笔记，再加上练习册和单独印制的考点汇总，绝对可以全面的覆盖考题。

叶老师胸有成竹的说：“只要把我画过的重点和平时笔记中涉及到的知识点完全掌握，并可以举一反三。我保证你可以通过考试。”

教室内同学们一阵骚动。牛伊万翻着书，说：“老师，您画的重点也太全面了，我的书上都被highlight满了。”

“这就对了，就是让你们仔细读书。只有全面掌握才可以通过考试。” 叶老师笑着拿起水杯，押了一口茶，又讲了个段子。逗得坐在后排两位浓妆艳抹的女生笑的花枝乱颤。

叶老师看看表，还有一些时间，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是一个中国人！大家今后发达了，赚了再多的钱也不要忘记自己永远都是中国人。我出生在越南。父母都是当时的进步青年，从北平流落辗转南洋。没有一个国家接受我们。”

“最后辗转到了美国，在纽约成为了美国公民。我爱美国，她接纳了我。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够回到我的祖国去看一看，去母亲常常念叨起的燕京大学走一走。再捧上一把黄土带回来。”

叶老师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清了清嗓子，教大家用中文唱《梅花》。会唱的同学大多数是来美国的第一代移民，其中台湾来的学生唱的最响。能跟着哼哼曲调的是第1.5代或者二代华裔。目光空洞完全不明白所以然的是土生美国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