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图
第五章 崭露头角
第20节 机缘巧合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王伟推开了郭桐的办公室门。“还是你老弟历害，沙城镇的钱交来了，这个鬼难拿还真被你拿下了，哈哈哈哈。”王伟像是出了口恶气似的。
“主要还是仰仗王局长的虎威，我也就是狐假虎威了一下。”郭桐把功劳巧妙的推到了王伟面前。
“老弟的才能我是领教了，原来我还有些顾虑，担心这项工作你拿不下来，影响了老弟的前程，还想着找个机会把分工调了。现在来看我是多虑了，看来老弟真不是白给的。”看出来，王伟今天确实有点兴奋，说起话来，实在了很多。
“什么本事啊，都是在王局的领导下工作。所有的本事来自于单位的实力和地位，归要结底人家是要看这些的，没有县委李书记挂帅，没有林业的重要性，没有王局的运筹帷幄，李兴全怎么会听我的啊。换句话说，李兴全要是跟你说，换个其他局长来要，我就完成任务，不就把我白到二伍道上了么？要是李兴全跟李书记说，只要是王伟当局长，我就不完，不也把你和咱局白到二伍道上了么？所以，咱有自知之明。”郭桐诚心诚意的和王伟交换着思想，力求把关系和原则统一到一个新高度。
“老弟所言及是，看来，我还是小瞧了老弟。老弟的水平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林业工作，老弟还要多参与，就算是分工不在你这，你也要私下里多跟我出出主意。”王伟通过一件事，就对郭桐产生了信任，也让郭桐更加明白一个道理，思维是拉近两个人最好的方式，不光是和同事，还有和领导之间。
“辅佐王局本是我份内之事，我当全力为林业局工作贡献力量……”
第二天枯山乡、旗杆乡的钱也交来了。李国宪亲自拿着钱过来交的，还专门到郭桐屋里唠了会嗑。
一炮打响，郭桐在局里的地位陡升，开局办公会的时候，几个副局长不停的恭维郭桐。趁着一众人高兴，王伟决定周末晚上宴请一下几个山区乡镇的政府主官，关系还是要密切一下。
晚宴安排到矿区梅林大酒店，王伟让郭桐陪着自己在主桌上与六个乡的乡镇长喝酒，其他几个副局长坐在另一桌，陪着分管副乡镇长们喝酒。
酒过三巡，几个乡镇长互相使了个眼色，准备要灌王伟酒。李兴全觉得在这件事上，让其他乡镇看了笑话，就当仁不让的站起来打头阵。
“王局长诶，我的亲兄弟，哥几个可是为你做出了重大贡献，钱上的事我们为难了，酒上事是不是为难你一下啊。这样，从我开始，我们每个人敬你六杯酒，庆贺任务完成。”
王伟今天确实高兴，既想应承，又觉吃亏，不喝吧说不过去，喝吧，一圈下来肯定要醉，在一旁直皱眉。
郭桐看出了王伟的窘境，于是站起来，开了一瓶白酒蹾到桌上。“这样啊，这个事呢，目前由我全权负责，完成任务我比王局长还高兴，你们是不是应该先从我这开始喝啊？喝完我的再去敬王局。来，谁要跟我喝，咱们一人吹一瓶。”
几个乡镇长看着郭桐，敢这么喝，酒量一定了得。先前把李兴全打败了，这人一定有非常手段。这要喝大酒，没一个人敢吭声，生怕酒上再被郭桐给办了。
李兴全看着这一瓶酒，心里也是发怵，这个郭桐什么来头啊，难不成酒也历害？算了吧，还是别招惹他了。
“呀，郭局长真是能力非凡那，老哥我甘拜下风。”说完，李兴全自己坐下，默默的吃起了菜。
王伟转身看着郭桐，真是没想到，小小年纪如此历害，把一个个老乡镇长摆的老老实实，有一定道行。还好在自己的麾下，有什么难事有人为自己分忧了。这么一想，再看郭桐，王伟打心眼里欢喜的不行。
郭桐看着场子有些冷，站起来缓和了下气氛。“各位老大哥，非常抱歉，我刚到局里，工作上难免有些心急，我先给老哥几个赔个不是。我干六杯酒，然后每个门上敬三杯，以示谢意。”
说完，郭桐拿了一个大杯，把六小杯倒进去，一口干了。然后，起身，一个门上一个门上的恭恭敬敬的敬了一圈。这一圈下来，包括王伟都服气，有理有据，有力有节，话说的既有锋芒还又谦虚，酒敬的既很强势还不失礼。
晚上酒宴进行的十分欢愉，王伟酒也喝了不少，各乡镇长也没少喝。李兴全喝大了，一个劲的抱着郭桐认亲家。郭桐酒劲也上来了，眼看着两桌人影晃动，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南神村核桃成熟了，但出了大问题。晓军打来电话说，“看着果子不小，打开皮看，壳上都是疙里疙瘩的，敲开壳后，壳厚的不行，里面的仁又小、又干巴，根本不能吃。”
不可能啊，赵老师明明告诉郭桐会有高产量、好收益的，怎么会成这样？郭桐不放心，请了假，急忙赶到南神村。
老牛也在，还是那样的黑，郭桐跟着他和晓军一起到了核桃林。郭桐抬头看，树上结的果不少，果也很大，挂在树上，真是一派“丰收”的景象。
晓军用棍子敲下来一个，用力摔到地上，把青皮摔裂，再用手把青皮剥去。郭桐一看，可不是么，这品相与常见的核桃不一样，壳又厚，褶子又多。晓军又拿起石头砸开，掰开再看，和晓军说的一样，没什么果仁。
“这是怎么回事啊，每棵树都这样吗？”郭桐心也急了。
“反正打了几棵树了，都这样，这不我还没跟赵老师说呢，先跟你联系看怎么办。要说人家赵老师也是好心，苗儿子钱人家都没要，咱们那好意思跟他说哩。”晓军也是心疼这些树，更是觉得没法跟村民交待。
郭桐还是觉得蹊跷，认为赵老师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郭桐拿起电话就打到了赵立峰的办公室。
“赵老师，我是郭桐。那个，核桃出了点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跟您说。”郭桐压住了内心的急迫，也担心赵立峰并非本意。
“哈哈，哈哈，是不是想埋怨我没帮你种好核桃，让你和村里失望了？”赵立峰似乎已经猜到了结果。“这可是我最新的研究成果，你可别小看了它啊，它可值千金。”
听着赵立峰说话很轻松，郭桐把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但还是不解。“这都没果仁了，卖给谁去啊，怎么就能卖出千金了？”
“这个你别管了，再过一周吧，我会领着人去收，按个儿去收，10元一个儿。你告诉晓军，可得给我看好了，别让人偷走喽。”赵立峰的话让郭桐又信，又不信。
放下电话，郭桐把赵立峰的话转告给晓军和老牛，他俩也糊涂了。都已经这样了，只能听赵立峰安排吧。找人看？到不用，晓军说，“就长这个样，鬼都不偷。”
一周后，赵立峰果然带着七八个人去了南神村，把核桃全包了，村里一下子收入70多万元。晓军晚上又安排了酒场，也把郭桐叫了过来。觥筹交错后，晓军和村两委干部都喝大了，一直抱着赵立峰和郭桐直喊“恩人啊，恩人”。
原来，赵立峰的新品种是文玩核桃，正是刚刚兴起的新产业。收入这么多，也把郭桐吓了一跳，看来还得发展产业，产业才能兴村、产业才能富民。
利用十一放假，郭桐又到学校集中上了两周的课，与张辅导员、赵老师聚了聚。时间一转眼到了春节，郭桐和赵步森、吴芳、邻居老李走动了走动，还专门到刘清民家走了走。
刘清民很意外，也很高兴，聊天中，得知郭桐单身，顺着话茬非要给郭桐介绍个对象。
“想找个什么样的？”
“最好是教师，个子要高，长相越漂亮越好。这样，就算我长期在乡镇，她也能照顾家、照顾孩子。”
“我这正好有一个，是刚分配到县一中的大学生，符合你的要求，过了年我安排你们见见。”
春节一过，郭桐在刘清民的安排下，在他的办公室见了一个姑娘。白雪，人如其名，白白的皮肤，高高的个子，眉清目秀，活泼开朗，郭桐头一眼看就喜欢上了。
白雪也一眼看上了郭桐，觉得他成熟稳重，加上刘清民的推荐，更加坚定的跟郭桐谈起了对象。
郭桐和白雪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真实，两人一起逛商场，一起到小饭馆吃饭，一起在公园里讲各自的故事，一切似乎水到渠成。终于有一天，郭桐很自然的拉起了白雪的手，两个人就开始憧憬美好的未来。
正当郭桐沉浸在温柔乡的时候，接到了赵步森的电话。
“小郭啊，省委组织部准备每个市选派一名大学生村官，到省委党校中青班跟班学习半年，你想不想去？如果想去，我就不再考虑别人了。”赵步森觉得没把郭桐安排好，心存愧疚，正好来了学习的机会，就想给他。
“太好了，赵处长，我非常想去，您就安排吧。”
郭桐接到培训的通知后才知道，吴生也去，他参加的是省委党校为期一个月的乡镇书记班，并不和自己一个班，郭桐也没告诉他自己参加的是什么班。
报到那天，郭桐在火车上碰到吴生，一路上聊着天。吴生自觉郭桐在仕途上不如自己，摆出一付老资格教育起郭桐来。
“你天天在乡镇埋头苦干不行，有机会要认识一下市委组织部的领导，比方说，要多和赵处长沟通沟通。”
郭桐暗自发笑，也不和他争辩，静听吴生“教诲。”
到了党校，吴生才发现自己和郭桐并不是一个班，知道郭桐上的班比自己上的班层次高，气得直翻白眼。郭桐不由的暗自得意，终于报了当初不喝自己打圈酒的“仇。”
躺在自己的宿舍后，郭桐拿着学员名单看傻了眼，我得个天嘞，清一色的省直处长和县市党政“一把手”，其他几个地市来的村官，除了刘长河外，大多并不熟悉。但是，令郭桐震惊的是，刘长河已经提拔为副县长，而且是从乡副科级直接提拔的。
郭桐从来没看好过刘长河，不知道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这么快得到提拔重用。好奇心驱使，郭桐利用晚上时间，到了刘长河的宿舍。
“这个事啊。”刘长河端起茶杯，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摆出一付领导的姿态。“郭桐啊，我们这些大学生，到基层时间不长，凭工作能力我们是不如这些老乡镇的，是吧，农村支部书记也不会听我们的，是吧，所以……怎么办呢？我们要发挥自己的长处，啊，那么我们有什么长处呢？我们的长处在于，我们懂理论，懂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我们就是要拿起理论的武器，去跟他们讲这些，他们就会听我们的……”
刘长河还沉浸在自我的陶醉中，郭桐早已夺门而出。
“什么东西？”郭桐心里暗自骂了一句。这是真实的刘长河吗？还是已经虚幻的刘长河？做好农村工作需要理论武器没错，但仅仅凭你去讲大道理，就能让乡镇干部、农村干部服气你，听你领导，打死也不会让郭桐相信。郭桐更想听到是，他是怎么凭关系提拔的，这也算是个好的解释。
随后的日子，郭桐发现，刘长河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全然没有把同班的县长、书记、处长们放在眼里，就是在宿舍的走廊里，也是架起膀子走路，让对面来的人不得不侧着身子过去。郭桐觉得他神经了，最让郭桐不可理喻的是，在随后的考察活动中，刘长河精神错位的表现。
在学习马列原著单元课程结束后，党校安排了一次去上海的学习活动。受培训纪律要求，学员们没有乘坐飞机，而是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到的上海。火车晚点了，中午才到达。没有片刻休息，学员们乘坐大巴车直奔上海市委党校上了一下午的课。散课后，大家身心疲惫，坐上大巴车就睡了。
到了驻地宾馆，老师发房卡的时候，突然发现班里唯一的一个女同志不见了。大家分析着，可能是落在市委党校了，她也没有手机，没法联系。老师慌忙联系上海市委党校的人，回话说教室里、厕所里都看不见人，这可把老师吓出了一身冷汗。
班里的学员们站在宾馆门口，纷纷拿起手机给上海的朋友打电话，希望通过联系出租车、交警、广播电台等办法帮忙找一下。
郭桐和同组的海庄市村官祝康分析，这个女同志应该是发现大巴车走了后，就按照驻地宾馆的地址，打车赶过来了。更有可能的是，上海太大，出租车司机不一定知道这个宾馆，就把她放到宾馆所在的街道上，让她按着门牌号去找。
郭桐建议老师，把学员分成两组，一组向东，一组向西，找找试试。
而此时，老师已经发蒙，摆着手说，“不行，别找不到这个女同志，再弄丢几个。”
正在大家焦急的时候，刘长河像打了鸡血似的爆发了，突然蹦到马路上，转过身来，双手上举，大喝一声，“大家都不要动，听我指挥，这时候所有人都在原地等候，不能擅自行动，确保不再出问题。”
一个副县长，在一群书记、县长、处长们面前指挥起来，顿时让大家觉得诧异。组长、班长、老师都没有说话，那里就轮到你来指挥。大家本来还在宾馆外忙着打电话联系，听他一喊，都进到宾馆里面去了，不知谁边走边喊了句，“那冒出来这么个傻X。”
郭桐没有进去，和祝康两人顺着街道来回找了找，正巧就看到那个女同学走了过来。祝康因为这事，对郭桐十分佩服，对刘长河十分鄙视。
“郭桐，你说这刘长河是怎么了，说话办事都不过脑子吗？”
“我分析长河精神出问题了。他是这样想的，自己27岁已经坐到副县长的位置上了，那37岁还不坐到副市长，47岁还不坐到副省长的位置上啊。你想啊，他将来是要当副市长、副省长的人，这帮县长、书记、处长的那个不得听他指挥啊。”
“呵呵，脑子一定是进水了，范进中举也只是高兴的晕过去了，他比范进还幼稚可笑。”
慢慢的郭桐才知道，中青班以前叫厅级干部后备班，这些人当中，可能很快就有人要提拔到厅级岗位。郭桐觉得机会真是难得，于是，上课认真听讲，下课积极与这些领导沟通交流，每天都觉得自己长进不少。
机缘巧合的是，省林业厅计财处处长孙国先也在这个班上，是班里四个组中二组组长。郭桐恰好也分在二组，加上有上下级和同为林学院师兄弟的关系，郭桐就承担起了秘书的角色，帮着孙国先打扫打扫卫生，打打热水，写写组里总结汇报什么的，很快就与他熟络起来。
孙国先也没把郭桐当外人，晚上经常把郭桐叫到宿舍里聊天，在工作方法和人情往来上，给郭桐传授了很多经验。郭桐也把自己在村里、乡里、局里是怎么干的讲给孙国先听，随着时间的推移，孙国先渐渐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再说起话来，就很深入了。
一天，孙国先把郭桐叫到屋里，关上门，把一件重要的事情交办给郭桐。“听说你们县有文玩核桃？给我找一对官印和一对狮子头，我有大用。看好东西后，多少钱我也要。”
“我们县确实是有文玩核桃，还是我从咱们学院引进的，但我不确定有没有官印和狮子头，这样，我周末去南神村找一找。”
郭桐到南神村见到晓军，说明了来意。晓军见着郭桐，十分的热情，也没客气，就直说了，“有是有，但是不多，价格还挺贵，已经炒到万元一对了，两对就是两万。”
“这么贵？”郭桐根本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东西，已经成了天价。
“你干什么用？”
“不是我用，是一个领导要，他可能也是送人。这个领导待我很好，我无以回报，寻思这东西咱这儿不缺，领导提出来了，我就想跟你要两对送他，谁知道这么贵。”
“是这样啊，啥也别说了，我作主送你两对，谁叫你是咱村的恩人呢。”
晚上，晓军把两委干部叫出来陪郭桐喝酒。两委班子见到郭桐后，高兴的不行，晚上一起喝了回大酒。席间，晓军把郭桐的来意说了说，大伙纷纷表态，要是没有郭桐，就没有南神村致富的今天，别说要两对，就是要十对二十对的，也没意见。
当郭桐把两对文玩核桃怎么来的讲完后，孙国先很是感慨，“能够得到基层群众的认可，说明你干的很扎实，省厅正是缺少像你这样的干部。等这个班结束后，我向厅长汇报一下，看能不能把你调到省厅来。”
“那敢情好，我先谢谢孙处长了。”郭桐没太上心，客套的谢了谢孙国先的好意。能调最好，调不成，省厅有个知心的领导，对自己以后的工作还是大有益处的。
党校学习还没毕业，中青班里有三个人提拔为厅级干部，孙国先提了林业厅副厅长。任命一下，林业厅的处长们闻风而来，请客祝贺孙国先高升。孙国先来者不拒，回回还都带上郭桐。郭桐也心知孙国先的用意，短短几天时间，自己一下子认识了一大批林业厅的处长们。
党校毕业后，郭桐和白雪感情已经稳定，就商量着结婚的事。“我妈找人算了一下，今年阴历八月二十是个好日子，咱们就定那一天吧。”
时间定好后，郭桐和白雪过上了筹备婚礼的紧张日子，拍了一套婚纱摄影，联系了酒店，租好了婚纱，定下了迎亲车辆，找好了伴郎……眼看日子快到了，又买东西布置婚房，采购酒、茶、烟、瓜子……
那一段时间是郭桐最美好的时光，郭桐和白雪俩人一起忙碌着，为了自己的小家，一切都是那么有奔头，一切都是那么有向往，一切都是那么有未来。
郭桐是带着鲜花冲到白雪家的，撞开了屋门，被一群伴娘图了一脸的黑鞋油。郭桐宣读了老公公约后，抱着白雪下楼，进了婚车，车外就响起了雷鸣般的炮声。
郭桐激动的握着白雪的手，“宝贝，幸福吗？”
“幸福。”
婚宴还没有进行完，郭桐就接到了孙国先的电话，“做好准备，马上就要考察你。”
晚上，正当郭桐安排第二天回门的事宜，吴芳的电话就打过来，说明天要考察他，让他赶紧跟王伟通一下气。
王伟得知要考察郭桐，二话没说，立马打电话安排考察事宜。
第二天一早，郭桐安排车让白雪独自回了娘家，自己赶回局里参加考察。
过来考察的是省林业厅人事处副处长王志刚和育林处处长张合，郭桐在党校的时候都见过。市委组织部来的是赵步森，刘清民陪着，这两个人也都积极的推荐郭桐。王伟自然不用说，心里早认为郭桐会高升，其他几个副职也是希望郭桐能调到省厅，这样，以后争取个项目什么的就方便了。于是，本来一场严肃的考察，变成了郭桐的评价会。大家一致认为，郭桐很优秀，应该调到省厅去。
张合临行前还给郭桐下了保证，“我看上你了，给你两周时间考虑考虑，如果你想来，就打电话给我。”
郭桐也觉得张合为人实在，也给他一个保证，“我是非常想去，也给您两周时间考虑考虑，如果您同意要我，就给我打电话。”
“那得嘞，回去我就督促他们办调令。”
郭桐跟白雪的蜜月还没过完，调令就下来了。刚结婚就要两地分居，白雪舍不得郭桐，郭桐也舍不得白雪。
第20节 机缘巧合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王伟推开了郭桐的办公室门。“还是你老弟历害，沙城镇的钱交来了，这个鬼难拿还真被你拿下了，哈哈哈哈。”王伟像是出了口恶气似的。
“主要还是仰仗王局长的虎威，我也就是狐假虎威了一下。”郭桐把功劳巧妙的推到了王伟面前。
“老弟的才能我是领教了，原来我还有些顾虑，担心这项工作你拿不下来，影响了老弟的前程，还想着找个机会把分工调了。现在来看我是多虑了，看来老弟真不是白给的。”看出来，王伟今天确实有点兴奋，说起话来，实在了很多。
“什么本事啊，都是在王局的领导下工作。所有的本事来自于单位的实力和地位，归要结底人家是要看这些的，没有县委李书记挂帅，没有林业的重要性，没有王局的运筹帷幄，李兴全怎么会听我的啊。换句话说，李兴全要是跟你说，换个其他局长来要，我就完成任务，不就把我白到二伍道上了么？要是李兴全跟李书记说，只要是王伟当局长，我就不完，不也把你和咱局白到二伍道上了么？所以，咱有自知之明。”郭桐诚心诚意的和王伟交换着思想，力求把关系和原则统一到一个新高度。
“老弟所言及是，看来，我还是小瞧了老弟。老弟的水平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林业工作，老弟还要多参与，就算是分工不在你这，你也要私下里多跟我出出主意。”王伟通过一件事，就对郭桐产生了信任，也让郭桐更加明白一个道理，思维是拉近两个人最好的方式，不光是和同事，还有和领导之间。
“辅佐王局本是我份内之事，我当全力为林业局工作贡献力量……”
第二天枯山乡、旗杆乡的钱也交来了。李国宪亲自拿着钱过来交的，还专门到郭桐屋里唠了会嗑。
一炮打响，郭桐在局里的地位陡升，开局办公会的时候，几个副局长不停的恭维郭桐。趁着一众人高兴，王伟决定周末晚上宴请一下几个山区乡镇的政府主官，关系还是要密切一下。
晚宴安排到矿区梅林大酒店，王伟让郭桐陪着自己在主桌上与六个乡的乡镇长喝酒，其他几个副局长坐在另一桌，陪着分管副乡镇长们喝酒。
酒过三巡，几个乡镇长互相使了个眼色，准备要灌王伟酒。李兴全觉得在这件事上，让其他乡镇看了笑话，就当仁不让的站起来打头阵。
“王局长诶，我的亲兄弟，哥几个可是为你做出了重大贡献，钱上的事我们为难了，酒上事是不是为难你一下啊。这样，从我开始，我们每个人敬你六杯酒，庆贺任务完成。”
王伟今天确实高兴，既想应承，又觉吃亏，不喝吧说不过去，喝吧，一圈下来肯定要醉，在一旁直皱眉。
郭桐看出了王伟的窘境，于是站起来，开了一瓶白酒蹾到桌上。“这样啊，这个事呢，目前由我全权负责，完成任务我比王局长还高兴，你们是不是应该先从我这开始喝啊？喝完我的再去敬王局。来，谁要跟我喝，咱们一人吹一瓶。”
几个乡镇长看着郭桐，敢这么喝，酒量一定了得。先前把李兴全打败了，这人一定有非常手段。这要喝大酒，没一个人敢吭声，生怕酒上再被郭桐给办了。
李兴全看着这一瓶酒，心里也是发怵，这个郭桐什么来头啊，难不成酒也历害？算了吧，还是别招惹他了。
“呀，郭局长真是能力非凡那，老哥我甘拜下风。”说完，李兴全自己坐下，默默的吃起了菜。
王伟转身看着郭桐，真是没想到，小小年纪如此历害，把一个个老乡镇长摆的老老实实，有一定道行。还好在自己的麾下，有什么难事有人为自己分忧了。这么一想，再看郭桐，王伟打心眼里欢喜的不行。
郭桐看着场子有些冷，站起来缓和了下气氛。“各位老大哥，非常抱歉，我刚到局里，工作上难免有些心急，我先给老哥几个赔个不是。我干六杯酒，然后每个门上敬三杯，以示谢意。”
说完，郭桐拿了一个大杯，把六小杯倒进去，一口干了。然后，起身，一个门上一个门上的恭恭敬敬的敬了一圈。这一圈下来，包括王伟都服气，有理有据，有力有节，话说的既有锋芒还又谦虚，酒敬的既很强势还不失礼。
晚上酒宴进行的十分欢愉，王伟酒也喝了不少，各乡镇长也没少喝。李兴全喝大了，一个劲的抱着郭桐认亲家。郭桐酒劲也上来了，眼看着两桌人影晃动，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南神村核桃成熟了，但出了大问题。晓军打来电话说，“看着果子不小，打开皮看，壳上都是疙里疙瘩的，敲开壳后，壳厚的不行，里面的仁又小、又干巴，根本不能吃。”
不可能啊，赵老师明明告诉郭桐会有高产量、好收益的，怎么会成这样？郭桐不放心，请了假，急忙赶到南神村。
老牛也在，还是那样的黑，郭桐跟着他和晓军一起到了核桃林。郭桐抬头看，树上结的果不少，果也很大，挂在树上，真是一派“丰收”的景象。
晓军用棍子敲下来一个，用力摔到地上，把青皮摔裂，再用手把青皮剥去。郭桐一看，可不是么，这品相与常见的核桃不一样，壳又厚，褶子又多。晓军又拿起石头砸开，掰开再看，和晓军说的一样，没什么果仁。
“这是怎么回事啊，每棵树都这样吗？”郭桐心也急了。
“反正打了几棵树了，都这样，这不我还没跟赵老师说呢，先跟你联系看怎么办。要说人家赵老师也是好心，苗儿子钱人家都没要，咱们那好意思跟他说哩。”晓军也是心疼这些树，更是觉得没法跟村民交待。
郭桐还是觉得蹊跷，认为赵老师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郭桐拿起电话就打到了赵立峰的办公室。
“赵老师，我是郭桐。那个，核桃出了点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跟您说。”郭桐压住了内心的急迫，也担心赵立峰并非本意。
“哈哈，哈哈，是不是想埋怨我没帮你种好核桃，让你和村里失望了？”赵立峰似乎已经猜到了结果。“这可是我最新的研究成果，你可别小看了它啊，它可值千金。”
听着赵立峰说话很轻松，郭桐把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但还是不解。“这都没果仁了，卖给谁去啊，怎么就能卖出千金了？”
“这个你别管了，再过一周吧，我会领着人去收，按个儿去收，10元一个儿。你告诉晓军，可得给我看好了，别让人偷走喽。”赵立峰的话让郭桐又信，又不信。
放下电话，郭桐把赵立峰的话转告给晓军和老牛，他俩也糊涂了。都已经这样了，只能听赵立峰安排吧。找人看？到不用，晓军说，“就长这个样，鬼都不偷。”
一周后，赵立峰果然带着七八个人去了南神村，把核桃全包了，村里一下子收入70多万元。晓军晚上又安排了酒场，也把郭桐叫了过来。觥筹交错后，晓军和村两委干部都喝大了，一直抱着赵立峰和郭桐直喊“恩人啊，恩人”。
原来，赵立峰的新品种是文玩核桃，正是刚刚兴起的新产业。收入这么多，也把郭桐吓了一跳，看来还得发展产业，产业才能兴村、产业才能富民。
利用十一放假，郭桐又到学校集中上了两周的课，与张辅导员、赵老师聚了聚。时间一转眼到了春节，郭桐和赵步森、吴芳、邻居老李走动了走动，还专门到刘清民家走了走。
刘清民很意外，也很高兴，聊天中，得知郭桐单身，顺着话茬非要给郭桐介绍个对象。
“想找个什么样的？”
“最好是教师，个子要高，长相越漂亮越好。这样，就算我长期在乡镇，她也能照顾家、照顾孩子。”
“我这正好有一个，是刚分配到县一中的大学生，符合你的要求，过了年我安排你们见见。”
春节一过，郭桐在刘清民的安排下，在他的办公室见了一个姑娘。白雪，人如其名，白白的皮肤，高高的个子，眉清目秀，活泼开朗，郭桐头一眼看就喜欢上了。
白雪也一眼看上了郭桐，觉得他成熟稳重，加上刘清民的推荐，更加坚定的跟郭桐谈起了对象。
郭桐和白雪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真实，两人一起逛商场，一起到小饭馆吃饭，一起在公园里讲各自的故事，一切似乎水到渠成。终于有一天，郭桐很自然的拉起了白雪的手，两个人就开始憧憬美好的未来。
正当郭桐沉浸在温柔乡的时候，接到了赵步森的电话。
“小郭啊，省委组织部准备每个市选派一名大学生村官，到省委党校中青班跟班学习半年，你想不想去？如果想去，我就不再考虑别人了。”赵步森觉得没把郭桐安排好，心存愧疚，正好来了学习的机会，就想给他。
“太好了，赵处长，我非常想去，您就安排吧。”
郭桐接到培训的通知后才知道，吴生也去，他参加的是省委党校为期一个月的乡镇书记班，并不和自己一个班，郭桐也没告诉他自己参加的是什么班。
报到那天，郭桐在火车上碰到吴生，一路上聊着天。吴生自觉郭桐在仕途上不如自己，摆出一付老资格教育起郭桐来。
“你天天在乡镇埋头苦干不行，有机会要认识一下市委组织部的领导，比方说，要多和赵处长沟通沟通。”
郭桐暗自发笑，也不和他争辩，静听吴生“教诲。”
到了党校，吴生才发现自己和郭桐并不是一个班，知道郭桐上的班比自己上的班层次高，气得直翻白眼。郭桐不由的暗自得意，终于报了当初不喝自己打圈酒的“仇。”
躺在自己的宿舍后，郭桐拿着学员名单看傻了眼，我得个天嘞，清一色的省直处长和县市党政“一把手”，其他几个地市来的村官，除了刘长河外，大多并不熟悉。但是，令郭桐震惊的是，刘长河已经提拔为副县长，而且是从乡副科级直接提拔的。
郭桐从来没看好过刘长河，不知道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这么快得到提拔重用。好奇心驱使，郭桐利用晚上时间，到了刘长河的宿舍。
“这个事啊。”刘长河端起茶杯，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摆出一付领导的姿态。“郭桐啊，我们这些大学生，到基层时间不长，凭工作能力我们是不如这些老乡镇的，是吧，农村支部书记也不会听我们的，是吧，所以……怎么办呢？我们要发挥自己的长处，啊，那么我们有什么长处呢？我们的长处在于，我们懂理论，懂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我们就是要拿起理论的武器，去跟他们讲这些，他们就会听我们的……”
刘长河还沉浸在自我的陶醉中，郭桐早已夺门而出。
“什么东西？”郭桐心里暗自骂了一句。这是真实的刘长河吗？还是已经虚幻的刘长河？做好农村工作需要理论武器没错，但仅仅凭你去讲大道理，就能让乡镇干部、农村干部服气你，听你领导，打死也不会让郭桐相信。郭桐更想听到是，他是怎么凭关系提拔的，这也算是个好的解释。
随后的日子，郭桐发现，刘长河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全然没有把同班的县长、书记、处长们放在眼里，就是在宿舍的走廊里，也是架起膀子走路，让对面来的人不得不侧着身子过去。郭桐觉得他神经了，最让郭桐不可理喻的是，在随后的考察活动中，刘长河精神错位的表现。
在学习马列原著单元课程结束后，党校安排了一次去上海的学习活动。受培训纪律要求，学员们没有乘坐飞机，而是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到的上海。火车晚点了，中午才到达。没有片刻休息，学员们乘坐大巴车直奔上海市委党校上了一下午的课。散课后，大家身心疲惫，坐上大巴车就睡了。
到了驻地宾馆，老师发房卡的时候，突然发现班里唯一的一个女同志不见了。大家分析着，可能是落在市委党校了，她也没有手机，没法联系。老师慌忙联系上海市委党校的人，回话说教室里、厕所里都看不见人，这可把老师吓出了一身冷汗。
班里的学员们站在宾馆门口，纷纷拿起手机给上海的朋友打电话，希望通过联系出租车、交警、广播电台等办法帮忙找一下。
郭桐和同组的海庄市村官祝康分析，这个女同志应该是发现大巴车走了后，就按照驻地宾馆的地址，打车赶过来了。更有可能的是，上海太大，出租车司机不一定知道这个宾馆，就把她放到宾馆所在的街道上，让她按着门牌号去找。
郭桐建议老师，把学员分成两组，一组向东，一组向西，找找试试。
而此时，老师已经发蒙，摆着手说，“不行，别找不到这个女同志，再弄丢几个。”
正在大家焦急的时候，刘长河像打了鸡血似的爆发了，突然蹦到马路上，转过身来，双手上举，大喝一声，“大家都不要动，听我指挥，这时候所有人都在原地等候，不能擅自行动，确保不再出问题。”
一个副县长，在一群书记、县长、处长们面前指挥起来，顿时让大家觉得诧异。组长、班长、老师都没有说话，那里就轮到你来指挥。大家本来还在宾馆外忙着打电话联系，听他一喊，都进到宾馆里面去了，不知谁边走边喊了句，“那冒出来这么个傻X。”
郭桐没有进去，和祝康两人顺着街道来回找了找，正巧就看到那个女同学走了过来。祝康因为这事，对郭桐十分佩服，对刘长河十分鄙视。
“郭桐，你说这刘长河是怎么了，说话办事都不过脑子吗？”
“我分析长河精神出问题了。他是这样想的，自己27岁已经坐到副县长的位置上了，那37岁还不坐到副市长，47岁还不坐到副省长的位置上啊。你想啊，他将来是要当副市长、副省长的人，这帮县长、书记、处长的那个不得听他指挥啊。”
“呵呵，脑子一定是进水了，范进中举也只是高兴的晕过去了，他比范进还幼稚可笑。”
慢慢的郭桐才知道，中青班以前叫厅级干部后备班，这些人当中，可能很快就有人要提拔到厅级岗位。郭桐觉得机会真是难得，于是，上课认真听讲，下课积极与这些领导沟通交流，每天都觉得自己长进不少。
机缘巧合的是，省林业厅计财处处长孙国先也在这个班上，是班里四个组中二组组长。郭桐恰好也分在二组，加上有上下级和同为林学院师兄弟的关系，郭桐就承担起了秘书的角色，帮着孙国先打扫打扫卫生，打打热水，写写组里总结汇报什么的，很快就与他熟络起来。
孙国先也没把郭桐当外人，晚上经常把郭桐叫到宿舍里聊天，在工作方法和人情往来上，给郭桐传授了很多经验。郭桐也把自己在村里、乡里、局里是怎么干的讲给孙国先听，随着时间的推移，孙国先渐渐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再说起话来，就很深入了。
一天，孙国先把郭桐叫到屋里，关上门，把一件重要的事情交办给郭桐。“听说你们县有文玩核桃？给我找一对官印和一对狮子头，我有大用。看好东西后，多少钱我也要。”
“我们县确实是有文玩核桃，还是我从咱们学院引进的，但我不确定有没有官印和狮子头，这样，我周末去南神村找一找。”
郭桐到南神村见到晓军，说明了来意。晓军见着郭桐，十分的热情，也没客气，就直说了，“有是有，但是不多，价格还挺贵，已经炒到万元一对了，两对就是两万。”
“这么贵？”郭桐根本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东西，已经成了天价。
“你干什么用？”
“不是我用，是一个领导要，他可能也是送人。这个领导待我很好，我无以回报，寻思这东西咱这儿不缺，领导提出来了，我就想跟你要两对送他，谁知道这么贵。”
“是这样啊，啥也别说了，我作主送你两对，谁叫你是咱村的恩人呢。”
晚上，晓军把两委干部叫出来陪郭桐喝酒。两委班子见到郭桐后，高兴的不行，晚上一起喝了回大酒。席间，晓军把郭桐的来意说了说，大伙纷纷表态，要是没有郭桐，就没有南神村致富的今天，别说要两对，就是要十对二十对的，也没意见。
当郭桐把两对文玩核桃怎么来的讲完后，孙国先很是感慨，“能够得到基层群众的认可，说明你干的很扎实，省厅正是缺少像你这样的干部。等这个班结束后，我向厅长汇报一下，看能不能把你调到省厅来。”
“那敢情好，我先谢谢孙处长了。”郭桐没太上心，客套的谢了谢孙国先的好意。能调最好，调不成，省厅有个知心的领导，对自己以后的工作还是大有益处的。
党校学习还没毕业，中青班里有三个人提拔为厅级干部，孙国先提了林业厅副厅长。任命一下，林业厅的处长们闻风而来，请客祝贺孙国先高升。孙国先来者不拒，回回还都带上郭桐。郭桐也心知孙国先的用意，短短几天时间，自己一下子认识了一大批林业厅的处长们。
党校毕业后，郭桐和白雪感情已经稳定，就商量着结婚的事。“我妈找人算了一下，今年阴历八月二十是个好日子，咱们就定那一天吧。”
时间定好后，郭桐和白雪过上了筹备婚礼的紧张日子，拍了一套婚纱摄影，联系了酒店，租好了婚纱，定下了迎亲车辆，找好了伴郎……眼看日子快到了，又买东西布置婚房，采购酒、茶、烟、瓜子……
那一段时间是郭桐最美好的时光，郭桐和白雪俩人一起忙碌着，为了自己的小家，一切都是那么有奔头，一切都是那么有向往，一切都是那么有未来。
郭桐是带着鲜花冲到白雪家的，撞开了屋门，被一群伴娘图了一脸的黑鞋油。郭桐宣读了老公公约后，抱着白雪下楼，进了婚车，车外就响起了雷鸣般的炮声。
郭桐激动的握着白雪的手，“宝贝，幸福吗？”
“幸福。”
婚宴还没有进行完，郭桐就接到了孙国先的电话，“做好准备，马上就要考察你。”
晚上，正当郭桐安排第二天回门的事宜，吴芳的电话就打过来，说明天要考察他，让他赶紧跟王伟通一下气。
王伟得知要考察郭桐，二话没说，立马打电话安排考察事宜。
第二天一早，郭桐安排车让白雪独自回了娘家，自己赶回局里参加考察。
过来考察的是省林业厅人事处副处长王志刚和育林处处长张合，郭桐在党校的时候都见过。市委组织部来的是赵步森，刘清民陪着，这两个人也都积极的推荐郭桐。王伟自然不用说，心里早认为郭桐会高升，其他几个副职也是希望郭桐能调到省厅，这样，以后争取个项目什么的就方便了。于是，本来一场严肃的考察，变成了郭桐的评价会。大家一致认为，郭桐很优秀，应该调到省厅去。
张合临行前还给郭桐下了保证，“我看上你了，给你两周时间考虑考虑，如果你想来，就打电话给我。”
郭桐也觉得张合为人实在，也给他一个保证，“我是非常想去，也给您两周时间考虑考虑，如果您同意要我，就给我打电话。”
“那得嘞，回去我就督促他们办调令。”
郭桐跟白雪的蜜月还没过完，调令就下来了。刚结婚就要两地分居，白雪舍不得郭桐，郭桐也舍不得白雪。
第21节 调入省厅
调入省厅，郭桐很快就感受到了工作和生活上的巨大变化。机关环境优越，厕所干净卫生，人手一台电脑，工作内容单一，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吃饭有食堂，出差坐飞机……人与人的交往也没有太多的冲突，机关干部个人素质比起乡镇来确实高很多。
育林处是林业厅的主要业务处室，在全国林业系统考核森林覆盖率的大背景下，育林处额外的忙。张合是多年的老处长，业务能力相当强，在行业系统内也是多年的先进工作者。处里还有一位业务骨干——关胜副处长，还有两个管项目的副处调、一个科级干部。
张合对郭桐寄与了很高的期望，“你刚来，要从零学起干起。咱们处承担着林业系统基础性的工作，统计全省的林业数据。处里有一个报表系统，你就先把这个系统担起来，用不了两三年，你就对全省林业情况熟悉了，为你以后发展奠定一个好的基础。”
关胜对郭桐的态度就不一样，一来自己是厅里业务骨干，除了承担处里的工作外，还承担了很多厅里中心工作，经常给厅长们写讲话稿，有点自命不凡；二来瞧不上一个从县里来的人，骨子里不认为郭桐能把处里工作承担起来，对他就有点横挑鼻子竖挑眼。
最可气的是副科级干部候官林，自打郭桐来了就没给过他好脸色。郭桐突然意识到，可能自己的到来影响了她的进步，原本处里没有正科级干部，她将来竞争处级的压力会小。现在郭桐来了，还是正科，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郭桐向张合表示，一定听处长的话，只要处长交办的事会全力以赴完成。郭桐向关胜保证，一定虚心向他学习，争取早日分担处里繁重的工作。郭桐希望通过诚恳的交往，尽快融入新的环境。
调动并不一帆风顺。虽然有正式调令，但是林业厅人事处好像疑虑重重，调动的手续始终没有报到省人事厅。县里已经把各种关系办清，厅里的手续办不了，郭桐就成了“黑人”，既不算正式人员，也不算借调人员。
郭桐打电话咨询杜春山怎么办，杜春山告诉郭桐，主要卡在林业厅，做好厅里的工作，这事才能顺利通过。杜春山顺便告诉郭桐，村官宁鑫从县里调到省机关事务局，也遇到手续办不下来的问题，遇事可以同他商量商量。
郭桐赶紧约宁鑫在一处大排档见了面，一起商量怎么办。
“这个，我找过省人事厅，人事厅那边只要报过来就给办手续。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单位不给你报，我准备再找找单位人事处，如果再不行，只能找‘一把手’了。这调令都开了，那有不给办手续的。”宁鑫面临的问题和郭桐一样。
“我觉得也是，这正常的事，怎么变的这么不正常啊。你说是咱个人的问题，还是制度的问题，还是人为的问题。”郭桐想找出关键点，看看怎么突破。
“还是人为的问题，说白了，都不想要咱们呗。”宁鑫有点伤神的回答。
“是啊，想要咱的不管事，管事的不想要咱。没地方说理去，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大不了回去，咱们那不能生存啊。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再找出路。”郭桐调侃完后，两人哈哈大笑。
两人边喝酒，边商量事，边畅聊人生，有点相见恨晚。
回到现实，郭桐还得努力找突破口。郭桐跟张合商量过几次，张合知道怎么回事，也没跟郭桐点透，“这事，你得找人事处，我说也不顶事，回头我再侧面了解一下。”
郭桐心知肚明，张合跟自己的关系没在那个份上，有些事还不能跟自己明说。那自己就主动出击，闯一闯人事处。
考察自己的时候，人事处去的是王志刚副处长，办理调动手续则由另一个副处长魏素丽负责。郭桐以前没有见过魏素丽，直接敲开了她办公室的门。
“魏处长您好，我是育林处的郭桐。”
“噢，你有什么事？”
“我来是想问问调动手续的事，看您这儿给办的怎么样了？”
“啊，你问这个事啊。你是代表你们处长来问的，还是代表你个人来问的？”
郭桐蒙了，怎么问问情况还要看代表谁。
“我就是个人想问问，这手续一直不办，我就没有工资，生活上有些困难。”
“你要是代表你个人，我无可奉告。”魏素丽很强硬的回了郭桐。
郭桐也是心急，看到魏百丽这样对待自己，一股气直冲向天，“那我代表处长问问可以吗？”
“你要是代表处长，让你们张处长过来问。”魏素丽还是很强硬，丝毫不给郭桐台阶下。
既然把话说明了，郭桐也放开了。“魏处，这手续是咱们厅不给办啊，还是人事厅那不给办？如果是厅里不给办，你就直说，如果是人事厅不给办，您把手续给我，我自己去找人事厅。”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办不办用不着你来指手划脚。出去，我没必要跟你废话。”魏素丽把郭桐轰了出去。
郭桐想不明白，调，就正常给办手续，不调，你就明说，那能这样拖着呢？这将来要是调入省厅，跟她也是同事了，将来没准还会在一个处工作，给自己架这个难堪，就一点后路也没想过吗？
郭桐也觉得没必要跟她再争辩什么，还得从根本上找原因，于是又找到王志刚。“王处长，当初是您把我调来的，怎么人来了，手续又不给办呢？”
“这事我知道，你还得找下孙厅长，问问他吧。”王志刚也是点到不说透，郭桐就明白了。
郭桐没有找孙国先，找也没有用，人事处并不在孙国先的分管范围内，还得从管人事的吴通船副厅长找起，实在不行，就找‘一把手’。郭桐打听好吴通船家，利用周末时间，敲开了他家的门。
“吴厅长，我是育林处的郭桐。”
“噢，我知道，是从武雄县调来的吧。好好，来，坐，坐。”
郭桐顺势把买好的烟酒放到了茶几边。“吴厅长，我刚来，好多事不熟悉，还请您多多指教。”
“小郭不错，前几天我还专门问过你们张合处长，他夸你人聪明，工作积极肯干，是个好苗子。多和处里老同志学习学习，保持谦虚谨慎的作风，和同志们打成一片，你还是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寒暄了一会儿，吴通船就转移了话题。
“你和孙国先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孙厅长是在党校中青班认识的，在一起学习生活了半年。他觉得我熟悉基层，对很多工作有自己的想法，就推荐我到省厅工作了。说句实在话，我在基层干的也不错，基层的领导对我也很认可。原本没有调省厅的打算，但是孙厅长跟我说，天高才能任鸟飞，海阔才能凭鱼跃。所以，我就来了。”
“是啊，可我听说你是孙国先的亲戚，你仗着这层关系，没有把人事处放在眼里，还跟魏素丽吵了一架，有这事吗？”
郭桐立刻就查觉到问题的结症了，两个厅长并不同心。“我跟孙厅长不是亲戚，以前也不认识。魏处那我没去吵架，我来了快一年了，手续不办工资就没有。我到她办公室只是去问问情况，不知何故，她不说办不了的原因，还把我轰出来了。吴厅长，我再傻，也不至于到她办公室去吵架吧。”
“吴厅长，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也不解释，但我向您保证，今后我一定好好工作，听从您的指示和人事处的安排，绝不让您失望。另外，如果确实手续办不了，我不会去找省委组织部协调，我自己拿走手续还回县里。”
吴通船看着一脸坚定的郭桐，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历害的小伙子。吴通船当然知道是什么问题，人事处的老处长退休，唯一牵挂的就是在事业单位工作的儿子，跟自己说过几次，想把儿子通过定向招录的方式调入机关。谁知道，招人的申请一报到省委组织部，那边就把这事卡住了，说进人可以，但得从大学生村官中选人。
没办法，这事得听从省委组织部的安排，于是张合和王志刚才去考察的郭桐，两人都知道此事的由来，谁也不犯纪律，按程序把考察程序走完，矛盾就推到了办调动手续的魏素丽面前。魏素丽是老处长一手提拔的，面对这种局面，她也是有气没处撒，有委曲没地哭。
魏素丽反复跟吴通船讲，就从考察不合格开始，把调人的事扼杀在摇篮里。可吴通船毕竟在官场沉浮多年，这调人的事谁知道会有多大背景？宁可错调一千，也不能惹人一个，小心驶得万年船。于是，吴通船静看魏素丽怎么处理，再慢慢发现这背后的推手究竟是谁。
吴通船当天就知道魏素丽把郭桐骂了的事，心想，这样也好，激化矛盾，“后台”的人就应该出场了。谁知道，来的还是“前台”的郭桐。这种局面，不是正常的出牌套路，这等于把矛盾直接引到自己身上，在还没有看清背景的情况下，自己也很难决策了。
看着面前眼神坚定的郭桐，吴通船承认有一丝害怕，不管他背景是什么，这种历害的角色，拉到自己的阵营里也不失为一道良策，最起码不会给自己制造一个难缠的对手。
“好吧，我下周问问情况。”
过了一周，郭桐就接到魏素丽的电话，很热情的把郭桐请到了办公室。“小郭啊，别到处找人了，手续已经给你办下来了。哎呀，别提了，要多难有多难，要不是我天天盯着吴厅长，逼着他签字，现在手续也报不到人事厅。人事厅那边我还专门请了回客，这不，手续这就办下来了。”
郭桐看着一脸僵笑的魏素丽，脑海里出现了一幅漫画，一个人在一面是高傲的，另一面一定是卑微的。
这一年，郭桐在海庄市、燕赵市两地来回跑，有时候怕花钱，就买慢车，常常一坐就是七八个小时。现实的无奈，让郭桐急迫的要解决一件事，把白雪调到省会。
郭桐问孙国先，看能不能调到厅里事业单位。
“你刚来，不了解情况，厅里有多少老处长的爱人、孩子一时半会的还进不来，你说你才来一年多就调媳妇，可能吗？”孙国先打消了郭桐的想法。
没办法，郭桐又找了找党校几个处长同学，有个妇联的说，他们单位下属妇干校到是招人，可人家只招研究生。现实是残酷的，求人不如求已。经过几番折腾，白雪也明白一个道理，还得提高自身素质，于是决定去考研。
白雪挺着大肚子进的考场，考完就不行了，到医院生了个六斤的胖小子。郭桐在医院陪床期间，才知道什么是人间最大的幸福。一边看看儿子，一边看看媳妇，什么提拔重用，什么勾心斗角，什么锦绣前程，全不如当下最真实的幸福。
幸福了几天，又要面临现实的苦恼。北京师范的研究生录取通知来了，孩子半岁就要断奶。
白雪的姐姐很早就嫁到海庄市，在一家省级医院任消化内科副主任。郭桐刚来没地方落脚，就先在她家暂住了一段时间，毕竟不方便，又在林业厅附近租了一处房子住下了。现在有了孩子，生活更不方便了，郭桐就贷款买了一处房子。岳父母考虑到两个闺女都在海庄市，也跟着搬了过来。白雪每周都从北京回来看儿子，火车票的费用，也常常让郭桐感到了经济上的压力。
调动后带来的家庭琐事，郭桐一件件的去落实，转眼三年的时间就过去了，白雪毕业了。
“孙厅长，白雪今年7月份研究生就毕业了，您看，到咱们厅有没有机会啊？”这几年郭桐成了孙国先家的常客，跟他说起话来，就直来直去。
“我劝你还是别来咱们厅了，两口子在同一个单位不好。既然她学的是教育学，还是到学校去好，我有几个同学都在高校，回头我问下他们，看谁那招人。”孙国先已经把郭桐当心腹，关心家庭的事，就是关心下属最好的办法。
没几天，孙国先就打听到海庄市财经学校要招人，而且校长跟孙国先也是党校同学。按照孙国先的安排，郭桐请校长郭常青吃了回饭，席间，郭常青答应关照一下。
按照进人的程序，学校组织了笔试和面试，在成绩未出来前，郭常青把郭桐叫到了办公室。
“你们孙厅长帮过我几次忙，这次也算是我还他人情了。你将来主要感谢他吧。”望着郭桐拿来的礼品，郭常青坚决不收。
“您看，您这是帮了我很大的忙，叫我怎么过意的去？为了爱人的事，我们费了五六年的劲了，这次多亏了遇到您。”郭桐还是心存感激，觉得不让人家收点什么，实在过意不去。
“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到大城市混都不容易，老婆的事，孩子的事，老人的事，那件事也不能耽搁了。”相同的经历，让郭常青对郭桐有了共同语言。
郭常青拿起了电话，叫来了人事处长，跟他交待了一些工作，顺便介绍了一下郭桐，但没有深入说什么。
人事处长礼貌的和郭桐握了握手就出去了。
等人事处长离开后，郭常青交待郭桐说，“一会儿你去找一下他，不要提别的，就问一下你爱人考试成绩就行了。”
郭桐知道郭常青的用意，表示了感谢后就离开了，并没有带走礼品。
人事处长见到郭桐又意外，又吃惊，好像也意识到什么似的，对郭桐热情起来。“成绩很好，大家对白雪的评价也很高，她的专业对口，考进来的可能情很大。不过，还要经校务会定，你回去等消息吧。”
出了学校大门，郭桐跟孙国先发了条信息，把经过简单说了一遍。不多时，孙国先回了一条短信，“成了。”
接到学校人事处通知后，郭桐的心彻底放下了，压在胸口五年的石头终于拿掉了。为了庆祝这一时刻，郭桐和白雪带着儿子在饭店吃了回大餐。眼望着窗外海庄市的夜景，来来往往的人群，郭桐端起酒杯，“来，媳妇，咱们喝一杯。”
两人碰杯的时候，一起看向三岁多的儿子，小家伙浑然不知这些年父母的辛苦，傻乎乎的拿着勺子正大口吃着冰激凌。
郭桐自认为还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一个合格的父亲。落脚到省会后，房子也买了，媳妇也调来了，儿子也顺利的上了省直幼儿园，自己也终于买了一部轿车。想想也是不容易的，完成这些事，郭桐花了五年的时光，自己也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
这几年，郭桐密切了与杜春山的关系，象是走亲戚一样，经常到他家坐一坐。祝康也从乡镇调到了海庄市委组织部，与郭桐单位不远，两人没事了就在一起小聚，谈谈工作，谈谈生活。
五年的报表工作，也让郭桐基本掌握了全省的林业生产情况，也能够写一些信息简报和情况报告，工作之余，研读厅长的讲话、厅里的公文，努力提升自己写作的水平。
转眼，老厅长到了退休年龄，省委又任命了一个新厅长——吴仁。李小一上调北京后，吴仁接任了党委书记、校长一职，此次省委人事调整，又安排到了林业厅。
吴仁长期从事林业研究工作，属于学者型官员，到林业厅后，常常用科学研究的思维来指导行政体制工作，给林业厅带来不小的冲击。不少处长适应不了这种管理方式，背地里直骂娘。吴仁也深感推动工作难，常常不顾场合，对处长们大发雷霆。
有一次，吴仁对关胜上报文件中的数据产生了质疑，把关胜叫到办公室里一通臭骂。关胜自觉委屈，本来辛辛苦苦熬了这么多年，只等着提拔，谁知道来个新厅长这么不认可自己，就有点自报自弃，出了厅长门直接来到张合办公室。
“我不干了。”
张合怎么劝也不行，其实张合知道，关胜任副处长已经十多年，得不到提拔，工作积极性自然会受影响，这回挨了厅长骂，彻底是要撂摊子。
郭桐看张合整天愁眉苦脸，就自告奋勇，“张处，您放心，谁都不干活了，我也干。只要您不要求质量，处里所有的活我都能担起来。”关键时刻的忠心，常常会让领导高看，再有需要起草文件的时候，张合就直接派给了郭桐，甚至写好的文件，张合也让郭桐拿着直接报给吴仁。
吴仁也时常把郭桐训的狗血喷头，但是郭桐已经练就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你骂你的，我写我的，不行就改。慢慢的，郭桐越写越好，加上郭桐又是吴仁在林学院时送走的第一批村官，吴仁对郭桐渐渐有了好感，经常大会小会、私下聚会夸赞郭桐。
正当郭桐认为自己在新的环境下立好足，起好步，准备一展宏图的时候，不知不觉的陷入了一场局斗。
厅办公室主任张一德的父母是林业厅的老处长，靠着这层关系，大学毕业就分到了林业厅，在办公室从事文秘工作。机缘巧合的是，张一德父母与老厅长是故交，当老厅长从地市领导调任省林业厅长后，就一路提拔张一德正科、副处、正处。吴仁接任厅长后，没有立即换办公室主任，还是由张一德担任。
张一德虽然名字中有一个“德”字，但为人实在无德可言，俨然把办公室视为自己的独立王国。世界就是这样的有意思，越是这种氛围，越能培养出像他自己一样的下属。办公室里的步松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越是张一德安排的事，他越多个心眼，常常让张一德安排的工作不能顺利的完成。
在老厅长在的时候，张一德处处压制步松，原本按资历应该让步松担任厅长秘书的规矩，生生让他打破了，让办公室里最听话的、比步松还小两岁的李晓担任。老厅长退休前，把张一德提为办公室主任，把李晓提为副主任，这下，彻底把步松惹急了。
兔子急了也要咬人。听到吴仁要担任厅长的消息后，步松多方托关系，愣是赶在厅长到任前，巴上了吴仁。所以，吴仁一到任，点名让步松担任了秘书，张一德顿时心生不祥之感。
果不其然，吴仁上任没半年，就开始大会小会的批评张一德，加上步松时不时的说一些坏话、使一些绊子，更使吴仁失去了对张一德的信任。
张一德在办公室里的威信受到了打击，于是处处想着反击步松。
调入省厅，郭桐很快就感受到了工作和生活上的巨大变化。机关环境优越，厕所干净卫生，人手一台电脑，工作内容单一，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吃饭有食堂，出差坐飞机……人与人的交往也没有太多的冲突，机关干部个人素质比起乡镇来确实高很多。
育林处是林业厅的主要业务处室，在全国林业系统考核森林覆盖率的大背景下，育林处额外的忙。张合是多年的老处长，业务能力相当强，在行业系统内也是多年的先进工作者。处里还有一位业务骨干——关胜副处长，还有两个管项目的副处调、一个科级干部。
张合对郭桐寄与了很高的期望，“你刚来，要从零学起干起。咱们处承担着林业系统基础性的工作，统计全省的林业数据。处里有一个报表系统，你就先把这个系统担起来，用不了两三年，你就对全省林业情况熟悉了，为你以后发展奠定一个好的基础。”
关胜对郭桐的态度就不一样，一来自己是厅里业务骨干，除了承担处里的工作外，还承担了很多厅里中心工作，经常给厅长们写讲话稿，有点自命不凡；二来瞧不上一个从县里来的人，骨子里不认为郭桐能把处里工作承担起来，对他就有点横挑鼻子竖挑眼。
最可气的是副科级干部候官林，自打郭桐来了就没给过他好脸色。郭桐突然意识到，可能自己的到来影响了她的进步，原本处里没有正科级干部，她将来竞争处级的压力会小。现在郭桐来了，还是正科，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郭桐向张合表示，一定听处长的话，只要处长交办的事会全力以赴完成。郭桐向关胜保证，一定虚心向他学习，争取早日分担处里繁重的工作。郭桐希望通过诚恳的交往，尽快融入新的环境。
调动并不一帆风顺。虽然有正式调令，但是林业厅人事处好像疑虑重重，调动的手续始终没有报到省人事厅。县里已经把各种关系办清，厅里的手续办不了，郭桐就成了“黑人”，既不算正式人员，也不算借调人员。
郭桐打电话咨询杜春山怎么办，杜春山告诉郭桐，主要卡在林业厅，做好厅里的工作，这事才能顺利通过。杜春山顺便告诉郭桐，村官宁鑫从县里调到省机关事务局，也遇到手续办不下来的问题，遇事可以同他商量商量。
郭桐赶紧约宁鑫在一处大排档见了面，一起商量怎么办。
“这个，我找过省人事厅，人事厅那边只要报过来就给办手续。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单位不给你报，我准备再找找单位人事处，如果再不行，只能找‘一把手’了。这调令都开了，那有不给办手续的。”宁鑫面临的问题和郭桐一样。
“我觉得也是，这正常的事，怎么变的这么不正常啊。你说是咱个人的问题，还是制度的问题，还是人为的问题。”郭桐想找出关键点，看看怎么突破。
“还是人为的问题，说白了，都不想要咱们呗。”宁鑫有点伤神的回答。
“是啊，想要咱的不管事，管事的不想要咱。没地方说理去，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大不了回去，咱们那不能生存啊。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再找出路。”郭桐调侃完后，两人哈哈大笑。
两人边喝酒，边商量事，边畅聊人生，有点相见恨晚。
回到现实，郭桐还得努力找突破口。郭桐跟张合商量过几次，张合知道怎么回事，也没跟郭桐点透，“这事，你得找人事处，我说也不顶事，回头我再侧面了解一下。”
郭桐心知肚明，张合跟自己的关系没在那个份上，有些事还不能跟自己明说。那自己就主动出击，闯一闯人事处。
考察自己的时候，人事处去的是王志刚副处长，办理调动手续则由另一个副处长魏素丽负责。郭桐以前没有见过魏素丽，直接敲开了她办公室的门。
“魏处长您好，我是育林处的郭桐。”
“噢，你有什么事？”
“我来是想问问调动手续的事，看您这儿给办的怎么样了？”
“啊，你问这个事啊。你是代表你们处长来问的，还是代表你个人来问的？”
郭桐蒙了，怎么问问情况还要看代表谁。
“我就是个人想问问，这手续一直不办，我就没有工资，生活上有些困难。”
“你要是代表你个人，我无可奉告。”魏素丽很强硬的回了郭桐。
郭桐也是心急，看到魏百丽这样对待自己，一股气直冲向天，“那我代表处长问问可以吗？”
“你要是代表处长，让你们张处长过来问。”魏素丽还是很强硬，丝毫不给郭桐台阶下。
既然把话说明了，郭桐也放开了。“魏处，这手续是咱们厅不给办啊，还是人事厅那不给办？如果是厅里不给办，你就直说，如果是人事厅不给办，您把手续给我，我自己去找人事厅。”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办不办用不着你来指手划脚。出去，我没必要跟你废话。”魏素丽把郭桐轰了出去。
郭桐想不明白，调，就正常给办手续，不调，你就明说，那能这样拖着呢？这将来要是调入省厅，跟她也是同事了，将来没准还会在一个处工作，给自己架这个难堪，就一点后路也没想过吗？
郭桐也觉得没必要跟她再争辩什么，还得从根本上找原因，于是又找到王志刚。“王处长，当初是您把我调来的，怎么人来了，手续又不给办呢？”
“这事我知道，你还得找下孙厅长，问问他吧。”王志刚也是点到不说透，郭桐就明白了。
郭桐没有找孙国先，找也没有用，人事处并不在孙国先的分管范围内，还得从管人事的吴通船副厅长找起，实在不行，就找‘一把手’。郭桐打听好吴通船家，利用周末时间，敲开了他家的门。
“吴厅长，我是育林处的郭桐。”
“噢，我知道，是从武雄县调来的吧。好好，来，坐，坐。”
郭桐顺势把买好的烟酒放到了茶几边。“吴厅长，我刚来，好多事不熟悉，还请您多多指教。”
“小郭不错，前几天我还专门问过你们张合处长，他夸你人聪明，工作积极肯干，是个好苗子。多和处里老同志学习学习，保持谦虚谨慎的作风，和同志们打成一片，你还是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寒暄了一会儿，吴通船就转移了话题。
“你和孙国先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孙厅长是在党校中青班认识的，在一起学习生活了半年。他觉得我熟悉基层，对很多工作有自己的想法，就推荐我到省厅工作了。说句实在话，我在基层干的也不错，基层的领导对我也很认可。原本没有调省厅的打算，但是孙厅长跟我说，天高才能任鸟飞，海阔才能凭鱼跃。所以，我就来了。”
“是啊，可我听说你是孙国先的亲戚，你仗着这层关系，没有把人事处放在眼里，还跟魏素丽吵了一架，有这事吗？”
郭桐立刻就查觉到问题的结症了，两个厅长并不同心。“我跟孙厅长不是亲戚，以前也不认识。魏处那我没去吵架，我来了快一年了，手续不办工资就没有。我到她办公室只是去问问情况，不知何故，她不说办不了的原因，还把我轰出来了。吴厅长，我再傻，也不至于到她办公室去吵架吧。”
“吴厅长，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也不解释，但我向您保证，今后我一定好好工作，听从您的指示和人事处的安排，绝不让您失望。另外，如果确实手续办不了，我不会去找省委组织部协调，我自己拿走手续还回县里。”
吴通船看着一脸坚定的郭桐，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历害的小伙子。吴通船当然知道是什么问题，人事处的老处长退休，唯一牵挂的就是在事业单位工作的儿子，跟自己说过几次，想把儿子通过定向招录的方式调入机关。谁知道，招人的申请一报到省委组织部，那边就把这事卡住了，说进人可以，但得从大学生村官中选人。
没办法，这事得听从省委组织部的安排，于是张合和王志刚才去考察的郭桐，两人都知道此事的由来，谁也不犯纪律，按程序把考察程序走完，矛盾就推到了办调动手续的魏素丽面前。魏素丽是老处长一手提拔的，面对这种局面，她也是有气没处撒，有委曲没地哭。
魏素丽反复跟吴通船讲，就从考察不合格开始，把调人的事扼杀在摇篮里。可吴通船毕竟在官场沉浮多年，这调人的事谁知道会有多大背景？宁可错调一千，也不能惹人一个，小心驶得万年船。于是，吴通船静看魏素丽怎么处理，再慢慢发现这背后的推手究竟是谁。
吴通船当天就知道魏素丽把郭桐骂了的事，心想，这样也好，激化矛盾，“后台”的人就应该出场了。谁知道，来的还是“前台”的郭桐。这种局面，不是正常的出牌套路，这等于把矛盾直接引到自己身上，在还没有看清背景的情况下，自己也很难决策了。
看着面前眼神坚定的郭桐，吴通船承认有一丝害怕，不管他背景是什么，这种历害的角色，拉到自己的阵营里也不失为一道良策，最起码不会给自己制造一个难缠的对手。
“好吧，我下周问问情况。”
过了一周，郭桐就接到魏素丽的电话，很热情的把郭桐请到了办公室。“小郭啊，别到处找人了，手续已经给你办下来了。哎呀，别提了，要多难有多难，要不是我天天盯着吴厅长，逼着他签字，现在手续也报不到人事厅。人事厅那边我还专门请了回客，这不，手续这就办下来了。”
郭桐看着一脸僵笑的魏素丽，脑海里出现了一幅漫画，一个人在一面是高傲的，另一面一定是卑微的。
这一年，郭桐在海庄市、燕赵市两地来回跑，有时候怕花钱，就买慢车，常常一坐就是七八个小时。现实的无奈，让郭桐急迫的要解决一件事，把白雪调到省会。
郭桐问孙国先，看能不能调到厅里事业单位。
“你刚来，不了解情况，厅里有多少老处长的爱人、孩子一时半会的还进不来，你说你才来一年多就调媳妇，可能吗？”孙国先打消了郭桐的想法。
没办法，郭桐又找了找党校几个处长同学，有个妇联的说，他们单位下属妇干校到是招人，可人家只招研究生。现实是残酷的，求人不如求已。经过几番折腾，白雪也明白一个道理，还得提高自身素质，于是决定去考研。
白雪挺着大肚子进的考场，考完就不行了，到医院生了个六斤的胖小子。郭桐在医院陪床期间，才知道什么是人间最大的幸福。一边看看儿子，一边看看媳妇，什么提拔重用，什么勾心斗角，什么锦绣前程，全不如当下最真实的幸福。
幸福了几天，又要面临现实的苦恼。北京师范的研究生录取通知来了，孩子半岁就要断奶。
白雪的姐姐很早就嫁到海庄市，在一家省级医院任消化内科副主任。郭桐刚来没地方落脚，就先在她家暂住了一段时间，毕竟不方便，又在林业厅附近租了一处房子住下了。现在有了孩子，生活更不方便了，郭桐就贷款买了一处房子。岳父母考虑到两个闺女都在海庄市，也跟着搬了过来。白雪每周都从北京回来看儿子，火车票的费用，也常常让郭桐感到了经济上的压力。
调动后带来的家庭琐事，郭桐一件件的去落实，转眼三年的时间就过去了，白雪毕业了。
“孙厅长，白雪今年7月份研究生就毕业了，您看，到咱们厅有没有机会啊？”这几年郭桐成了孙国先家的常客，跟他说起话来，就直来直去。
“我劝你还是别来咱们厅了，两口子在同一个单位不好。既然她学的是教育学，还是到学校去好，我有几个同学都在高校，回头我问下他们，看谁那招人。”孙国先已经把郭桐当心腹，关心家庭的事，就是关心下属最好的办法。
没几天，孙国先就打听到海庄市财经学校要招人，而且校长跟孙国先也是党校同学。按照孙国先的安排，郭桐请校长郭常青吃了回饭，席间，郭常青答应关照一下。
按照进人的程序，学校组织了笔试和面试，在成绩未出来前，郭常青把郭桐叫到了办公室。
“你们孙厅长帮过我几次忙，这次也算是我还他人情了。你将来主要感谢他吧。”望着郭桐拿来的礼品，郭常青坚决不收。
“您看，您这是帮了我很大的忙，叫我怎么过意的去？为了爱人的事，我们费了五六年的劲了，这次多亏了遇到您。”郭桐还是心存感激，觉得不让人家收点什么，实在过意不去。
“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到大城市混都不容易，老婆的事，孩子的事，老人的事，那件事也不能耽搁了。”相同的经历，让郭常青对郭桐有了共同语言。
郭常青拿起了电话，叫来了人事处长，跟他交待了一些工作，顺便介绍了一下郭桐，但没有深入说什么。
人事处长礼貌的和郭桐握了握手就出去了。
等人事处长离开后，郭常青交待郭桐说，“一会儿你去找一下他，不要提别的，就问一下你爱人考试成绩就行了。”
郭桐知道郭常青的用意，表示了感谢后就离开了，并没有带走礼品。
人事处长见到郭桐又意外，又吃惊，好像也意识到什么似的，对郭桐热情起来。“成绩很好，大家对白雪的评价也很高，她的专业对口，考进来的可能情很大。不过，还要经校务会定，你回去等消息吧。”
出了学校大门，郭桐跟孙国先发了条信息，把经过简单说了一遍。不多时，孙国先回了一条短信，“成了。”
接到学校人事处通知后，郭桐的心彻底放下了，压在胸口五年的石头终于拿掉了。为了庆祝这一时刻，郭桐和白雪带着儿子在饭店吃了回大餐。眼望着窗外海庄市的夜景，来来往往的人群，郭桐端起酒杯，“来，媳妇，咱们喝一杯。”
两人碰杯的时候，一起看向三岁多的儿子，小家伙浑然不知这些年父母的辛苦，傻乎乎的拿着勺子正大口吃着冰激凌。
郭桐自认为还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一个合格的父亲。落脚到省会后，房子也买了，媳妇也调来了，儿子也顺利的上了省直幼儿园，自己也终于买了一部轿车。想想也是不容易的，完成这些事，郭桐花了五年的时光，自己也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
这几年，郭桐密切了与杜春山的关系，象是走亲戚一样，经常到他家坐一坐。祝康也从乡镇调到了海庄市委组织部，与郭桐单位不远，两人没事了就在一起小聚，谈谈工作，谈谈生活。
五年的报表工作，也让郭桐基本掌握了全省的林业生产情况，也能够写一些信息简报和情况报告，工作之余，研读厅长的讲话、厅里的公文，努力提升自己写作的水平。
转眼，老厅长到了退休年龄，省委又任命了一个新厅长——吴仁。李小一上调北京后，吴仁接任了党委书记、校长一职，此次省委人事调整，又安排到了林业厅。
吴仁长期从事林业研究工作，属于学者型官员，到林业厅后，常常用科学研究的思维来指导行政体制工作，给林业厅带来不小的冲击。不少处长适应不了这种管理方式，背地里直骂娘。吴仁也深感推动工作难，常常不顾场合，对处长们大发雷霆。
有一次，吴仁对关胜上报文件中的数据产生了质疑，把关胜叫到办公室里一通臭骂。关胜自觉委屈，本来辛辛苦苦熬了这么多年，只等着提拔，谁知道来个新厅长这么不认可自己，就有点自报自弃，出了厅长门直接来到张合办公室。
“我不干了。”
张合怎么劝也不行，其实张合知道，关胜任副处长已经十多年，得不到提拔，工作积极性自然会受影响，这回挨了厅长骂，彻底是要撂摊子。
郭桐看张合整天愁眉苦脸，就自告奋勇，“张处，您放心，谁都不干活了，我也干。只要您不要求质量，处里所有的活我都能担起来。”关键时刻的忠心，常常会让领导高看，再有需要起草文件的时候，张合就直接派给了郭桐，甚至写好的文件，张合也让郭桐拿着直接报给吴仁。
吴仁也时常把郭桐训的狗血喷头，但是郭桐已经练就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你骂你的，我写我的，不行就改。慢慢的，郭桐越写越好，加上郭桐又是吴仁在林学院时送走的第一批村官，吴仁对郭桐渐渐有了好感，经常大会小会、私下聚会夸赞郭桐。
正当郭桐认为自己在新的环境下立好足，起好步，准备一展宏图的时候，不知不觉的陷入了一场局斗。
厅办公室主任张一德的父母是林业厅的老处长，靠着这层关系，大学毕业就分到了林业厅，在办公室从事文秘工作。机缘巧合的是，张一德父母与老厅长是故交，当老厅长从地市领导调任省林业厅长后，就一路提拔张一德正科、副处、正处。吴仁接任厅长后，没有立即换办公室主任，还是由张一德担任。
张一德虽然名字中有一个“德”字，但为人实在无德可言，俨然把办公室视为自己的独立王国。世界就是这样的有意思，越是这种氛围，越能培养出像他自己一样的下属。办公室里的步松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越是张一德安排的事，他越多个心眼，常常让张一德安排的工作不能顺利的完成。
在老厅长在的时候，张一德处处压制步松，原本按资历应该让步松担任厅长秘书的规矩，生生让他打破了，让办公室里最听话的、比步松还小两岁的李晓担任。老厅长退休前，把张一德提为办公室主任，把李晓提为副主任，这下，彻底把步松惹急了。
兔子急了也要咬人。听到吴仁要担任厅长的消息后，步松多方托关系，愣是赶在厅长到任前，巴上了吴仁。所以，吴仁一到任，点名让步松担任了秘书，张一德顿时心生不祥之感。
果不其然，吴仁上任没半年，就开始大会小会的批评张一德，加上步松时不时的说一些坏话、使一些绊子，更使吴仁失去了对张一德的信任。
张一德在办公室里的威信受到了打击，于是处处想着反击步松。
第22节 选为副处
厅办公室的窝斗本来跟郭桐没什么关系，但吴仁看好郭桐的事，却成了张一德手里的牌。在一次酒局上，吴仁当着一桌人又夸起了郭桐，张一德趁机打出了一张牌。“吴厅长这么喜欢郭桐的话，不如调来给您当秘书吧。”
这是一句玩笑话，也是一句酒话，步松在一旁脸色凝重，警惕的看着郭桐。
吴仁心知张一德用意，眼没抬，一边夹菜，一边回了一张牌，“育林处是广阔的天地，小郭在那里会飞的更高。”
此时的郭桐沉浸在厅长的褒奖中，并未注意到张一德和步松的变化。听闻厅长夸奖后，连忙起身又敬了厅长一杯酒。“感谢厅长肯定，无论在那，我都努力工作，不辜负厅长的期望。”
敬完厅长，郭桐又来到张一德面前。“感谢主任赏识，有机会到厅办的话，一定好好跟着您干。”
张一德慢慢起身，很关心的把郭桐拉到了包间一角。“这个，刚才虽然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厅办公室还是最锻炼人的地方，离厅长又近，提拔重用的机会多。如果有机会，你自己还是要争取一下。我只要还在办公室，一定欢迎你来。”
听着暖心的话，郭桐赶紧多敬了张一德两杯。
在敬到步松的时候，步松的话就让郭桐听出了端睨。“哟，老弟的酒我得喝，保不齐那天你到了厅办公室，就成了郭主任，我还得听你老弟调遣。”
酸不溜丢的话，让郭桐警觉起来，看来，步松把自己当成了劲敌。
“那里的话，你老兄是厅长眼里的红人，用不了多长时间，厅长就得提你个副主任当当，到时候可别不认你这老弟啊。”郭桐打了个哈哈，算是把这关过去了。
然而，郭桐还是察觉出步松对自己的敌视，自己在与厅办公室打交道的工作中，发生了算计。
“这个文件我不能放，厅长说了，所有业务单位的呈报件，需要由单位一把手亲自面呈厅长。”步松面无表情的回绝了郭桐的请求。郭桐没办法，只好拿回了国务院领导要来山南省视察林业工作的急件，回处里复命。
“真他妈的把自己当厅长了，我电话里都跟厅长汇报了，他怎么着吔，一个小秘书还敢挡我的文件。”张合听了郭桐的汇报，气的直骂娘，抬手就拨通了张一德的电话。
张合跟张一德的父母共过事，论辈分算是他的长辈，所以电话里，张合就不客气了。
“怎么着啊，厅办公室现在是牛了啊，一个小秘书就能指使起我了。我先丑话说在前头，事我已经跟厅长汇报了，文件回头厅长要是问起我，我就说报了，厅办拒收。”
张一德简单问了下事情经过，笑呵呵的把张合的火又给拨了拨。“呵呵，老张处长，张老处长，消消气，这个秘书是厅长亲定的，我也指挥不动，这样，你再叫人把文件拿我这来，我批个‘请步松呈厅长阅示’，看他还敢不放，您看行不。”
“我亲自上去。”
拿着张一德批好字的文件，张合推开了步松的办公室。步松早已做好张合兴师问罪的准备，马上起身，给张合倒了一杯热水，没等他开口，先告了郭桐一状。“张处，您啊还得多提醒一下郭桐，他这个人啊办事还需要多历练。刚才拿来个急文，他二话不说，非让我放厅长办公桌上，他也说不清是否跟厅长汇报过，是否还需要张一德主任签字。所以，我让他回去跟您商量一下再报过来。没成想，您亲自过来了。”
张合已经张开的大嘴，半天没合上，听完这套说辞，也没了脾气。“啊，我正好有个事要跟你们张主任沟通，顺便就让他签了个字，你把文件放厅长办公桌上吧。”
出门的时候，张合心里暗骂了一句，什么玩意？
转眼吴仁在林业厅长任上快二年时间了，这期间也没有进行人事调整，加上部分处室退休了几名处级干部，人事调整工作就提上日程。
按照惯例，先是由各个副厅长提名，党组会上讨论，机关大会推荐，人事部门组织考察，党组会上决定，最终确定调整干部名单。
但是，吴仁有自己的考虑。林业厅干部几乎不流动，干部之间派系林立，亲戚关系错综复杂，恐怕按原来的办法，只能加剧这种派系争斗，干部生态就会进一步恶化，而且真正优秀的年轻干部未必能脱颖而出。加之，吴仁也预见到，自己根基浅，这些副厅长之间的矛盾和利益不一定能调和的好，不如来个见光死——公开选拔。
党组会上，吴仁突然提出了公开选拔的想法，打了其他副厅长一个措手不及。副厅长们集体沉默了，谁也不想顶撞这个想法，因为即便成功，也会惹怒吴仁，自己手里的人选可能就赶不上这批，以静制动吧。
会上大家没提意见，党组会就定下公选的事，人事处开始紧锣密鼓的起草公选办法。
郭桐看着公选办法，信心满满的对张合说，“这个办法对我相当有利，您看，考核优秀的、起草省领导讲话的、起草厅文件的都是加分项，这是我的优势啊。”
郭桐这几年全力支撑全处工作，张合还是心存感激的，决定尽全力帮助郭桐竞选副处长。另外，自己还有五年退休，这段时间工作上恐怕还得依靠郭桐，如果这次公选没选上，说不定也会打击工作积极性。再有，如果郭桐提拔为副处长，自己一些不想去可又必须处级干部出面的工作、会议，可以派给郭桐了，退休前这段日子会过的轻松一些。
想到这些，张合认真起来，先向郭桐泼了一盆冷水。“重点不在这方面，你来厅里时间短，又是半路出家，在全厅干部投票这个环节，你的票数很难达到要求。”
张合的用意，是想让郭桐知道难度，一来竞争不上不会太失望，二来想竞争上得需要他来帮助。
郭桐也很清醒，知道自己有短板，忙向张合请教。
“主管厅长梁栋那，我觉得问题不大，一会我去找他专门说说这个事。处长层面，我会跟这帮老哥们一一打招呼，但实话实说，各有个的人选，这时候未必能给我面子。你把你觉得熟悉的厅长、处长也要打一遍招呼，剩下的就是你把你那帮小哥们叫出来坐坐，争取再多拉一些票。”
听着张合用心的安排，郭桐也很感激，心里感慨，从刚来的不理会调动手续的事，到眼前帮助竞争副处长的事，这中间太多做人的道理。
郭桐也积极行动起来，先找了孙国先。
“这次老吴来这一手，倒是给了你一次机会。要是提名的话，梁栋提的一定是靳宏宇，他是吴通船从县里调来时带来的秘书，吴通船提的一定是梁伯辉，他是梁栋的亲外甥，另外几个副厅长都有提名人选，包括我，我不可能提名分管处室以外的人。所以，要是不搞公选的话，这次没你的机会。”
“哟，孙厅，那我该怎么抓住这次机会呢？”郭桐上前给孙国先敬了一根烟。
“利用派系的争斗，出奇不意的胜出，就是你参加这次公选的原则。每张票要推荐10名人选，各派一定会选他们自己的人，一定不会选其他派的人，剩下的推荐人选，他们就会在毫无竞争力的人中随便选了。厅里大部分人并不熟知你，所以，你要争取各派支持，如果你找的人多，反而有可能得多数票。再就是加分项，我看你这几年办文很多，每年都是优秀，这方面应该得分不会低。最后一项，就是竞选演讲，这一关就看吴仁了，他是咱们的老院长，到时候，不一定会照顾你，但一定不会压制你。”
“孙厅长，你分析的太好了，我就按照您说的去办。只是，还得麻烦您方便的时候，跟吴仁厅长提一提，毕竟我是您一手从县里调过来的，您的推荐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呵呵，你个傻小子，这还用你提醒吗？我十分看好你，当然希望你能到更大的平台去发挥更大的作用。好了，我还有事，你去吧。”
从孙国先办公室出来，郭桐感慨万分，这也是自己事业上的贵人。这么多年来，郭桐对杜春山、孙国先示以真心，也得到了两人的鼎力相助。
从孙国先办公室出来，郭桐又去找梁栋，看看他怎么说这事，毕竟他是自己的主管厅长。
“小郭多大了？到厅几年了？”梁栋边思考着，边和郭桐聊着。
“我今年32了，到厅里七年多了。”
“噢，年龄还不大，你的竞争力可不太强，要知道，还有很多40多岁的主任科员。你还得把眼光放长远了喽，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这几年你的文字功底长进了不少，但不要骄傲自满，你要走的路还很长，再等两年吧。”
什么意思？原来一直不顾场合表扬郭桐的梁厅长，突然说出这种话来。郭桐脑海里浮想起去年春节期间发生的事。
国家林业部部长春节期间要到山南省视察冬季林业生产工作。厅里的干部们都在放假，没办法，梁栋紧急召集育林处的张合、关胜、郭桐以及相关处室一把手会议。结果，关胜在老家过年，推脱有事来不了，梁栋气的当着一众人突然夸起了郭桐，末了一句话，“郭桐进步的速度很快，离处长的位置就一巴掌远了，”让众人无不认为梁栋已经放弃了关胜，并且会在短期内将郭桐提起来。
还有很多场合，梁栋也是能夸郭桐就夸郭桐，让郭桐很是感激，又遇到一个好领导。
但眼前的梁栋厅长，突然间就让郭桐有种莫名的伤感，原来自己一直在领导的糊弄下激情的工作，遇到真事，领导还是会出于自私的角度来考虑。是啊，梁栋如果力推自己，就会影响他的外甥。想明白了这一切，郭桐反而轻松了。
“好的厅长，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努力工作，争取下一次机会。这次我就重点参与一下，了解一下程序。”
“唉，这就对了。小郭啊，记住，一个人政治上成熟、思想上成熟，离进步就不远了，不要着急，你的能力很强，我都看在眼里，将来当处长只是时间的问题。”
从梁栋办公室出来，郭桐冷静了很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又重新捋了一下思路，决心暗自较量，就是不成，也要长点经验。
经过两天的准备，郭桐又跟张合碰了碰打招呼的人，还差两个处长，一个是林经处贾林处长，还有一个是计财处赵东方处长，张合跟他俩有过节，招呼不方便打。郭桐本想算了，但有些不甘心，还是硬着头皮去试试。
郭桐简单向贾林表明了来意，期待着能给个好的答复，那怕是个善意的谎言。贾林躺在老板椅上，还没听完郭桐说什么，突然提高嗓音，说起了另一个竞争人选。“啊呀，小郭啊，我儿子贾玉宝在计财处，正科已经七年了，前面有次机会提，让给了别人，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了，你记得到时候给他打一票啊。”
郭桐在听贾林说话的时候，一脸的蒙圈，自己后来也不记得贾林又说什么了，感觉自己是白来了一趟。
从林经处无奈的出来后，郭桐又去找了计财处赵东方。赵东方几次与厅长喝酒都看到郭桐作陪，期间又听闻吴仁多次夸奖郭桐，对郭桐倒是高看一眼，连连保证说一定投郭桐一票，甚至亲自把郭桐送出门外。
刚一出门，正巧就碰到贾玉宝，郭桐礼貌性的和他商量着，相互帮忙投一票。贾玉宝看着郭桐，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郭桐猜的出，他心里一定在说，“就凭你，还想提？”
整个过程下来，郭桐身心都快垮了，这人心啊，还真是不好琢磨。
投票是在一次全厅大会结束后突然进行的。郭桐打开选票看了看，符合推荐条件的50多人，年龄最大的已经45岁了，最小的就是自己。郭桐心里默念，“奋力一搏吧。”
投票结果并不公开，如果票数够了，就会进入竞选演讲环节。很快，郭桐就从孙国先那了解到，自己的票果然不低，得票最高的，竟然是最不起眼的老干部处的佟小冬，郭桐紧随其后，再往后就是那几个呼声较高的人。郭桐向孙国先连连树起大拇指，“厅长，高，实在是高。”
进入演讲环节的名单贴出来了，郭桐看了看，有自己，也有步松，还有靳宏宇、梁伯辉、贾玉宝……
郭桐看着结果，也没想太多，赶紧的准备演讲稿。郭桐长期的基层工作经历，让他没有当众讲话的障碍，加上在省委党校期间，系统学习了怎么演讲的课程，也在党校学员论坛上实践了几回，郭桐就准备全程脱稿演讲，给全厅干部树立一个全新的面貌。
讲稿的内容，郭桐专门找张一德把了把关，毕竟文字方面，他是全厅一支笔。经过张一德的润色，讲稿水平提升了不少，郭桐也信心大增。
果然，在竞选演讲上，郭桐大放异彩，吴仁目光中饱含着赞许，或许是看到了自己学生的成长，或许是看到了打破厅内派系林立的曙光，或许是对自己正确决策的得意。
演讲会上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贾玉宝上台后突然发蒙，看着讲稿一句话也没读出来。吴仁还鼓励他不要着急，缓一缓再说，他也没能缓过来，怏怏的走下了台。最终，贾玉宝又失去了一次提拔的机会。
进入考察环节后，就剩下6个人了。此时，郭桐已经排名第一，大家对这个结果都很意外，纷纷打听着郭桐的背景。
随后的考察活动基本上就是走个过场，人选已经初定，大家都等着厅党组最后的结果。
党组会上，郭桐、步松、靳宏宇、梁伯辉、杨昌平5个人选放到了各位厅长面前，吴仁先听了听大家的意见。吴通船、梁栋看到自己的人选在列，也就从积极的方面对公选进行了评论，两人各自表达了一个意思，就是：吴仁厅长组织的这次公选为年轻干部的推出创造了良好的条件，公选过程公开公正，树立了正确的用人导向，是一次成功的选人用人机制的探索。这5个人政治素质高、业务能力强，具备了担任副处级领导干部的基本要求，同意最后的人选结果。
会上，副厅长钱建强发表了不同意见，“公选确实能够在干部选拔上发挥一定作用，但是，还是把一些能力强、素质高的干部挡在了门外。比如我分管的林保处的马洪生同志，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就因为埋头苦干，不会搞人际关系，票数上失去了优势；长期从事业务工作，演讲上发挥的不是太好。对于这些干部，各位厅长，是不是也不能因为没有公选上就得不到提拔，这会打击一批好干部。”
钱建强说完，立即有两位副厅长附和。等大家都说了一遍后，吴仁才放下眼镜，看了看大家，发表了讲话。
“同志们，大家的意见都很中肯。不拘一格降人才，是我党选人用人的基本遵循。公选有公选的好处，也有不足，我们自不用评论。多年来厅里形成的提名制同样也会有积极的一面和偏颇的一面。我们搞公选不是说以后就是这种方式选人了，下一次，我们可能既不用提名的办法，也不用公选的办法，这样，我们就可以从方方面面发现和使用干部；这样，我们就可以多角度、多层次的去调动每一名干部的工作积极性；这样，我们就可以使用不同素质、不同能力的干部去做好不同的工作。只要大家出于公心，严于尺度，我想，我们的干部问题就能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今天的结果如果大家没有太大的意见，就这么定下来，人事处抓紧履行相关手续，尽快让这些干部走上岗位。”
吴仁对结果还是相当满意的，其他副厅长们也没有提太多的意见，人事调整工作算是尘埃落地了。
厅办公室的窝斗本来跟郭桐没什么关系，但吴仁看好郭桐的事，却成了张一德手里的牌。在一次酒局上，吴仁当着一桌人又夸起了郭桐，张一德趁机打出了一张牌。“吴厅长这么喜欢郭桐的话，不如调来给您当秘书吧。”
这是一句玩笑话，也是一句酒话，步松在一旁脸色凝重，警惕的看着郭桐。
吴仁心知张一德用意，眼没抬，一边夹菜，一边回了一张牌，“育林处是广阔的天地，小郭在那里会飞的更高。”
此时的郭桐沉浸在厅长的褒奖中，并未注意到张一德和步松的变化。听闻厅长夸奖后，连忙起身又敬了厅长一杯酒。“感谢厅长肯定，无论在那，我都努力工作，不辜负厅长的期望。”
敬完厅长，郭桐又来到张一德面前。“感谢主任赏识，有机会到厅办的话，一定好好跟着您干。”
张一德慢慢起身，很关心的把郭桐拉到了包间一角。“这个，刚才虽然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厅办公室还是最锻炼人的地方，离厅长又近，提拔重用的机会多。如果有机会，你自己还是要争取一下。我只要还在办公室，一定欢迎你来。”
听着暖心的话，郭桐赶紧多敬了张一德两杯。
在敬到步松的时候，步松的话就让郭桐听出了端睨。“哟，老弟的酒我得喝，保不齐那天你到了厅办公室，就成了郭主任，我还得听你老弟调遣。”
酸不溜丢的话，让郭桐警觉起来，看来，步松把自己当成了劲敌。
“那里的话，你老兄是厅长眼里的红人，用不了多长时间，厅长就得提你个副主任当当，到时候可别不认你这老弟啊。”郭桐打了个哈哈，算是把这关过去了。
然而，郭桐还是察觉出步松对自己的敌视，自己在与厅办公室打交道的工作中，发生了算计。
“这个文件我不能放，厅长说了，所有业务单位的呈报件，需要由单位一把手亲自面呈厅长。”步松面无表情的回绝了郭桐的请求。郭桐没办法，只好拿回了国务院领导要来山南省视察林业工作的急件，回处里复命。
“真他妈的把自己当厅长了，我电话里都跟厅长汇报了，他怎么着吔，一个小秘书还敢挡我的文件。”张合听了郭桐的汇报，气的直骂娘，抬手就拨通了张一德的电话。
张合跟张一德的父母共过事，论辈分算是他的长辈，所以电话里，张合就不客气了。
“怎么着啊，厅办公室现在是牛了啊，一个小秘书就能指使起我了。我先丑话说在前头，事我已经跟厅长汇报了，文件回头厅长要是问起我，我就说报了，厅办拒收。”
张一德简单问了下事情经过，笑呵呵的把张合的火又给拨了拨。“呵呵，老张处长，张老处长，消消气，这个秘书是厅长亲定的，我也指挥不动，这样，你再叫人把文件拿我这来，我批个‘请步松呈厅长阅示’，看他还敢不放，您看行不。”
“我亲自上去。”
拿着张一德批好字的文件，张合推开了步松的办公室。步松早已做好张合兴师问罪的准备，马上起身，给张合倒了一杯热水，没等他开口，先告了郭桐一状。“张处，您啊还得多提醒一下郭桐，他这个人啊办事还需要多历练。刚才拿来个急文，他二话不说，非让我放厅长办公桌上，他也说不清是否跟厅长汇报过，是否还需要张一德主任签字。所以，我让他回去跟您商量一下再报过来。没成想，您亲自过来了。”
张合已经张开的大嘴，半天没合上，听完这套说辞，也没了脾气。“啊，我正好有个事要跟你们张主任沟通，顺便就让他签了个字，你把文件放厅长办公桌上吧。”
出门的时候，张合心里暗骂了一句，什么玩意？
转眼吴仁在林业厅长任上快二年时间了，这期间也没有进行人事调整，加上部分处室退休了几名处级干部，人事调整工作就提上日程。
按照惯例，先是由各个副厅长提名，党组会上讨论，机关大会推荐，人事部门组织考察，党组会上决定，最终确定调整干部名单。
但是，吴仁有自己的考虑。林业厅干部几乎不流动，干部之间派系林立，亲戚关系错综复杂，恐怕按原来的办法，只能加剧这种派系争斗，干部生态就会进一步恶化，而且真正优秀的年轻干部未必能脱颖而出。加之，吴仁也预见到，自己根基浅，这些副厅长之间的矛盾和利益不一定能调和的好，不如来个见光死——公开选拔。
党组会上，吴仁突然提出了公开选拔的想法，打了其他副厅长一个措手不及。副厅长们集体沉默了，谁也不想顶撞这个想法，因为即便成功，也会惹怒吴仁，自己手里的人选可能就赶不上这批，以静制动吧。
会上大家没提意见，党组会就定下公选的事，人事处开始紧锣密鼓的起草公选办法。
郭桐看着公选办法，信心满满的对张合说，“这个办法对我相当有利，您看，考核优秀的、起草省领导讲话的、起草厅文件的都是加分项，这是我的优势啊。”
郭桐这几年全力支撑全处工作，张合还是心存感激的，决定尽全力帮助郭桐竞选副处长。另外，自己还有五年退休，这段时间工作上恐怕还得依靠郭桐，如果这次公选没选上，说不定也会打击工作积极性。再有，如果郭桐提拔为副处长，自己一些不想去可又必须处级干部出面的工作、会议，可以派给郭桐了，退休前这段日子会过的轻松一些。
想到这些，张合认真起来，先向郭桐泼了一盆冷水。“重点不在这方面，你来厅里时间短，又是半路出家，在全厅干部投票这个环节，你的票数很难达到要求。”
张合的用意，是想让郭桐知道难度，一来竞争不上不会太失望，二来想竞争上得需要他来帮助。
郭桐也很清醒，知道自己有短板，忙向张合请教。
“主管厅长梁栋那，我觉得问题不大，一会我去找他专门说说这个事。处长层面，我会跟这帮老哥们一一打招呼，但实话实说，各有个的人选，这时候未必能给我面子。你把你觉得熟悉的厅长、处长也要打一遍招呼，剩下的就是你把你那帮小哥们叫出来坐坐，争取再多拉一些票。”
听着张合用心的安排，郭桐也很感激，心里感慨，从刚来的不理会调动手续的事，到眼前帮助竞争副处长的事，这中间太多做人的道理。
郭桐也积极行动起来，先找了孙国先。
“这次老吴来这一手，倒是给了你一次机会。要是提名的话，梁栋提的一定是靳宏宇，他是吴通船从县里调来时带来的秘书，吴通船提的一定是梁伯辉，他是梁栋的亲外甥，另外几个副厅长都有提名人选，包括我，我不可能提名分管处室以外的人。所以，要是不搞公选的话，这次没你的机会。”
“哟，孙厅，那我该怎么抓住这次机会呢？”郭桐上前给孙国先敬了一根烟。
“利用派系的争斗，出奇不意的胜出，就是你参加这次公选的原则。每张票要推荐10名人选，各派一定会选他们自己的人，一定不会选其他派的人，剩下的推荐人选，他们就会在毫无竞争力的人中随便选了。厅里大部分人并不熟知你，所以，你要争取各派支持，如果你找的人多，反而有可能得多数票。再就是加分项，我看你这几年办文很多，每年都是优秀，这方面应该得分不会低。最后一项，就是竞选演讲，这一关就看吴仁了，他是咱们的老院长，到时候，不一定会照顾你，但一定不会压制你。”
“孙厅长，你分析的太好了，我就按照您说的去办。只是，还得麻烦您方便的时候，跟吴仁厅长提一提，毕竟我是您一手从县里调过来的，您的推荐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呵呵，你个傻小子，这还用你提醒吗？我十分看好你，当然希望你能到更大的平台去发挥更大的作用。好了，我还有事，你去吧。”
从孙国先办公室出来，郭桐感慨万分，这也是自己事业上的贵人。这么多年来，郭桐对杜春山、孙国先示以真心，也得到了两人的鼎力相助。
从孙国先办公室出来，郭桐又去找梁栋，看看他怎么说这事，毕竟他是自己的主管厅长。
“小郭多大了？到厅几年了？”梁栋边思考着，边和郭桐聊着。
“我今年32了，到厅里七年多了。”
“噢，年龄还不大，你的竞争力可不太强，要知道，还有很多40多岁的主任科员。你还得把眼光放长远了喽，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这几年你的文字功底长进了不少，但不要骄傲自满，你要走的路还很长，再等两年吧。”
什么意思？原来一直不顾场合表扬郭桐的梁厅长，突然说出这种话来。郭桐脑海里浮想起去年春节期间发生的事。
国家林业部部长春节期间要到山南省视察冬季林业生产工作。厅里的干部们都在放假，没办法，梁栋紧急召集育林处的张合、关胜、郭桐以及相关处室一把手会议。结果，关胜在老家过年，推脱有事来不了，梁栋气的当着一众人突然夸起了郭桐，末了一句话，“郭桐进步的速度很快，离处长的位置就一巴掌远了，”让众人无不认为梁栋已经放弃了关胜，并且会在短期内将郭桐提起来。
还有很多场合，梁栋也是能夸郭桐就夸郭桐，让郭桐很是感激，又遇到一个好领导。
但眼前的梁栋厅长，突然间就让郭桐有种莫名的伤感，原来自己一直在领导的糊弄下激情的工作，遇到真事，领导还是会出于自私的角度来考虑。是啊，梁栋如果力推自己，就会影响他的外甥。想明白了这一切，郭桐反而轻松了。
“好的厅长，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努力工作，争取下一次机会。这次我就重点参与一下，了解一下程序。”
“唉，这就对了。小郭啊，记住，一个人政治上成熟、思想上成熟，离进步就不远了，不要着急，你的能力很强，我都看在眼里，将来当处长只是时间的问题。”
从梁栋办公室出来，郭桐冷静了很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又重新捋了一下思路，决心暗自较量，就是不成，也要长点经验。
经过两天的准备，郭桐又跟张合碰了碰打招呼的人，还差两个处长，一个是林经处贾林处长，还有一个是计财处赵东方处长，张合跟他俩有过节，招呼不方便打。郭桐本想算了，但有些不甘心，还是硬着头皮去试试。
郭桐简单向贾林表明了来意，期待着能给个好的答复，那怕是个善意的谎言。贾林躺在老板椅上，还没听完郭桐说什么，突然提高嗓音，说起了另一个竞争人选。“啊呀，小郭啊，我儿子贾玉宝在计财处，正科已经七年了，前面有次机会提，让给了别人，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了，你记得到时候给他打一票啊。”
郭桐在听贾林说话的时候，一脸的蒙圈，自己后来也不记得贾林又说什么了，感觉自己是白来了一趟。
从林经处无奈的出来后，郭桐又去找了计财处赵东方。赵东方几次与厅长喝酒都看到郭桐作陪，期间又听闻吴仁多次夸奖郭桐，对郭桐倒是高看一眼，连连保证说一定投郭桐一票，甚至亲自把郭桐送出门外。
刚一出门，正巧就碰到贾玉宝，郭桐礼貌性的和他商量着，相互帮忙投一票。贾玉宝看着郭桐，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郭桐猜的出，他心里一定在说，“就凭你，还想提？”
整个过程下来，郭桐身心都快垮了，这人心啊，还真是不好琢磨。
投票是在一次全厅大会结束后突然进行的。郭桐打开选票看了看，符合推荐条件的50多人，年龄最大的已经45岁了，最小的就是自己。郭桐心里默念，“奋力一搏吧。”
投票结果并不公开，如果票数够了，就会进入竞选演讲环节。很快，郭桐就从孙国先那了解到，自己的票果然不低，得票最高的，竟然是最不起眼的老干部处的佟小冬，郭桐紧随其后，再往后就是那几个呼声较高的人。郭桐向孙国先连连树起大拇指，“厅长，高，实在是高。”
进入演讲环节的名单贴出来了，郭桐看了看，有自己，也有步松，还有靳宏宇、梁伯辉、贾玉宝……
郭桐看着结果，也没想太多，赶紧的准备演讲稿。郭桐长期的基层工作经历，让他没有当众讲话的障碍，加上在省委党校期间，系统学习了怎么演讲的课程，也在党校学员论坛上实践了几回，郭桐就准备全程脱稿演讲，给全厅干部树立一个全新的面貌。
讲稿的内容，郭桐专门找张一德把了把关，毕竟文字方面，他是全厅一支笔。经过张一德的润色，讲稿水平提升了不少，郭桐也信心大增。
果然，在竞选演讲上，郭桐大放异彩，吴仁目光中饱含着赞许，或许是看到了自己学生的成长，或许是看到了打破厅内派系林立的曙光，或许是对自己正确决策的得意。
演讲会上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贾玉宝上台后突然发蒙，看着讲稿一句话也没读出来。吴仁还鼓励他不要着急，缓一缓再说，他也没能缓过来，怏怏的走下了台。最终，贾玉宝又失去了一次提拔的机会。
进入考察环节后，就剩下6个人了。此时，郭桐已经排名第一，大家对这个结果都很意外，纷纷打听着郭桐的背景。
随后的考察活动基本上就是走个过场，人选已经初定，大家都等着厅党组最后的结果。
党组会上，郭桐、步松、靳宏宇、梁伯辉、杨昌平5个人选放到了各位厅长面前，吴仁先听了听大家的意见。吴通船、梁栋看到自己的人选在列，也就从积极的方面对公选进行了评论，两人各自表达了一个意思，就是：吴仁厅长组织的这次公选为年轻干部的推出创造了良好的条件，公选过程公开公正，树立了正确的用人导向，是一次成功的选人用人机制的探索。这5个人政治素质高、业务能力强，具备了担任副处级领导干部的基本要求，同意最后的人选结果。
会上，副厅长钱建强发表了不同意见，“公选确实能够在干部选拔上发挥一定作用，但是，还是把一些能力强、素质高的干部挡在了门外。比如我分管的林保处的马洪生同志，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就因为埋头苦干，不会搞人际关系，票数上失去了优势；长期从事业务工作，演讲上发挥的不是太好。对于这些干部，各位厅长，是不是也不能因为没有公选上就得不到提拔，这会打击一批好干部。”
钱建强说完，立即有两位副厅长附和。等大家都说了一遍后，吴仁才放下眼镜，看了看大家，发表了讲话。
“同志们，大家的意见都很中肯。不拘一格降人才，是我党选人用人的基本遵循。公选有公选的好处，也有不足，我们自不用评论。多年来厅里形成的提名制同样也会有积极的一面和偏颇的一面。我们搞公选不是说以后就是这种方式选人了，下一次，我们可能既不用提名的办法，也不用公选的办法，这样，我们就可以从方方面面发现和使用干部；这样，我们就可以多角度、多层次的去调动每一名干部的工作积极性；这样，我们就可以使用不同素质、不同能力的干部去做好不同的工作。只要大家出于公心，严于尺度，我想，我们的干部问题就能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今天的结果如果大家没有太大的意见，就这么定下来，人事处抓紧履行相关手续，尽快让这些干部走上岗位。”
吴仁对结果还是相当满意的，其他副厅长们也没有提太多的意见，人事调整工作算是尘埃落地了。
第23节 奋勇争先
郭桐看着拟任名单公告，忍不住兴奋了一下。跨过了处级这条鸿沟，意味着正处也不远了，于是暗自下定决心，一定好好干。但是，职务变化带来的影响，却让郭桐始料未及。
梁栋像变了个人似的，对郭桐更加的亲热，非让他当自己的兼职秘书，说要带在身边好好培养。郭桐内心苦笑着接受了。
最有意思的是贾玉宝，在电梯里看到郭桐，忍不住的也要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小郭历害啊，32岁就提了副处长。不过，人家水利厅有个人26岁就副处长了，跟人家比，你差多了。”
郭桐自知他的用意，也没有理会，电梯到了，就出去了。是啊，一个人自己不行，也要拿别人来把你比下去。就好比一个穷人，面对一个百万富翁时说，你不行，离比尔盖茨差老鼻子了。
最搞不懂的要属步松了。步松提的是副处级虚职——副处调，言外之意就是差着郭桐半步。步松就不乐意了，见郭桐也不说话，遇到工作上的事了，时常拿言语来讥讽郭桐，意思是别看你提了副处长，能力可差远了。郭桐也不和他冲突，在厅办公室，当别人恭维自己时，故意提高嗓门说给步松听，“唉，人啊也得有自知之明，你当了最年轻的副处长，就不会当最年轻的正处长。”
郭桐把这些人统统归到小人一列，躲他们远远的。但还是有个问题，郭桐准备要做好的，就是夹起尾巴做人，低调是自己最好的护身符。最好的低调就是拼命的工作，拿业绩说话。恰巧，事就来了。
山南省来了一任新省长，王贵海，此人原在外省担任过林业厅长、分管林业的副省长、常务副省长。他对林业工作十分熟悉，而且情有独钟。一到任，王贵海就抛出了一个生态林建设三年攻坚计划。
这是一张政治牌。山南省环绕首都，力保首都生态环境安全是山南省义不容辞的职责，抓好了，容易在中央挂号。这又是一张经济牌，山南省环首都地区多为山区，常年水土流失造成了严重的灾害，加之山区多为贫困地区，所以，多发展生态林既可减少灾害，还能通过种植补贴，带动山区贫困人口脱贫。这更是一张民生牌，山南省重工业的发展带来了严重的雾霾，全省人民苦不堪言，治理的有效办法还是加大生态环境建设。
省政府“一把手”重视的工作，推动起来力度就相当的大。王贵海到任后首站视察的单位就定在了林业厅。
接到视察的通知后，吴仁不敢怠慢，召集梁栋、张一德、张合和其他相关处室的负责人，在会议室商量怎么接待的问题，张合把郭桐也叫来参加会议。
参观点就定在育林处，梁栋安排张合赶紧找人把办公室粉刷一下，各种规章制度要上墙。后勤服务中心全力保障停车位、电梯以及会议室服务。陪同人员定为全体厅级干部，各处室负责人在会议室待命。最后，关键的问题集中在汇报材料上。
“汇报怎么也得先把这两年林业工作总结一下，然后根据省长最新指示，把生态林建设内容作为汇报的重点，最后还得说一下工作如何去推动。”张合先把意见抛出来。
“张处长说的我赞同，这里面的数据、口径、任务还得好好测算一下，省长刚来，这项工作怕得抓几年，开不好头，后面的工作就会被动。”梁栋的话说的不痛不痒的，并未引起吴仁的重视。会场暂时出现了沉默。
“小郭，你说说。”突然，吴仁点了郭桐的名。
“好的，厅长。我是这么考虑的，省长对林业工作非常熟悉，所以，常规性的汇报不一定会出彩。省长来，主要目的是想听听我们厅对这件事的看法和干法，看法，就是这项工作的意义，干法，就是看我们有没有真招、实招。”几年的积淀，给予郭桐把握机会的准备，这几句临时的想法，立刻把吴仁的兴趣引起来。
“噢，小郭说的有点道理，意义好说，那你具体说说怎么干？”吴仁身体离开了靠背，伏在案前，拿起了笔。
“这个事我想省长应该有自己的考虑，关键是，我们的做法能不能猜中或是压中省长的意思。既然省长要干这个事，恐怕动用的力量就未必只是林业厅。所以，措施方面应该从全省的角度去考虑。我大体上想了几点，不成熟，请厅长们、处长们指正。一是由林业部门起草三年行动方案，提出具体的建设任务目标。二是提出林业厅以及相关职能部门任务分工。三是由省政府牵头，组织相关厅局和各市政府，采取包市、包片的办法压实责任。四是采取招投标的办法，用市场的机制去落实植树任务。五是统筹财政资金，引导社会资金去开展此项工作。最后，再提下保障措施，比如建立联席会议制度、专家制度、考核制度，加大宣传引导等……”
会场又陷入沉寂，只看见吴仁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梁栋、张合低着眼，不时的看了看手机。郭桐也不知道这套说辞是对，还是错。
啪，吴仁把笔放下，环视了一周，“还有谁要说，大家都发表下意见。”
又是一阵沉默。
“好，我说说我的观点。省长来，首先是对我厅工作的肯定，这么多年来，省长到林业部门，特别是上任伊始首站到林业厅，还是第一次。我想，省长的到来一定会鼓舞全厅干部的士气。关于安排方面，我同意大家的意见，下来各司其职，一定要安排好。关于汇报材料，由小郭起草吧，梁厅长、张合做好把关工作，最后，由厅办公室负责润色和胶印。好，散会。”
吴仁既没对郭桐的说法给予肯定，也没有否定，还决定由他来起草，这说明什么呢？
出了会议室门，郭桐明显感觉到了梁栋冷落的目光。梁栋边走边对张合、郭桐说，“都去我办公室。”
刚一坐定，梁栋手指着郭桐便开起了火，“提了副处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眼里还有没有处长、厅长，不该说的话以后别瞎说，你知道省长是怎么想的？你知道吴厅长是怎么想的？当了别人的炮灰都不知道。”
郭桐立刻站了起来，“厅长，我错了，以后保证不再犯这种错误。”
梁栋也没再答理郭桐，转过眼神，看着张合，“你说，怎么办？”
“这么着吧，让小郭起草一大一小两个稿，大的是刚才会上说的思路，再写个光是咱们厅怎么干的小汇报稿，完了，您再跟吴厅长沟通，看用那个。”
“这样也行，你负责把好关，再出什么问题拿你是问。以后管好你的下属，别刚提拔个副处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从梁栋办公室出来，郭桐就跟着张合回到了办公室。
“小郭啊，当了副处长可不比从前。你的业务素质是没有问题的，要在办事能力上加快提升。刚才，你也听到了，梁厅长对你的表现十分不满意。前一阵子我跟他说你提拔一事的时候，他就反复叮嘱我，让我告诫你，要注意说话。”
“是，我记住了。另外，我是不是刚提副处长，他这是给我下马威呢？还有，当着我的面说让您管好下属，是不是也有点给您上眼药的意思？”
“慢慢你就知道了，梁厅长非善流之辈。今天就是给你立威，说让我管好你，也是这意思。你不知道，他的内弟这两年承包林业工程多了去了。省长这回重视林业，一定会有大的投入，你想啊，他会不抓住这个机会？你在会上非说举全省之力，那林业部门还能干什么啊？所以，以后说话要注意，一不小心就会得罪领导。”
“我觉得也是这回事，我说的话一心为了工作，吴厅长让我起草这个汇报，那我重点就按照会议上说的写。”
“那个小汇报也不能调以轻心，别让梁厅长认为你在糊弄事。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提处长、厅长的，不要在这种事上翻了船，一定要把握好自己。”
郭桐知道张合这是肺腑之言，能跟上个好领导也是自己的福气。
当郭桐拿着一大一小汇报稿给梁栋时，梁栋只看了看小汇报稿，一边看，一边又夸上了。“唉，这个汇报写的好。小郭啊，上次我说话有点重，不过，你还年轻，以后路还很长，早点提醒你，有利于你的成长进步。省长、厅长有什么想法，你要是都猜出来了，人家还怎么当省长、当厅长啊。以后要多听少说，就是让你说，也要话到嘴边留半句，否则你被卖了，都不知道是谁卖的你。也就是我心慈，换了别人，不当面点你，背后直接给你穿小鞋了。”
“我记住了厅长，以后，我全听您的。”
省长来的那天，先到了育林处看看了。王贵海进门就热情的同全处干部一一握手，然后发表了重点讲话。
“生态林建设是讲政治、惠民生、促发展的大业，育林处承担着全省植树造林重任，应该在这项工作中发挥主力军作用。我相信同志们能够打好、打赢这场攻坚战，给全省人民一个满意的答卷。”
“谢谢省长的鼓励，我们保证完成工作任务。”全处同志异口同声的响应着省长的号召。
随后，省长一行就到了会议室，听取吴仁的汇报。郭桐听着听着，就发现，吴仁汇报的是小汇报稿。再看省长，眉头紧锁，等吴仁汇报完后，王贵海半天没有说话。
会议室静默了十多分钟，王贵海伏案写着什么，然后就放弃了准备好的发言材料，脱稿发表了重要讲话。
“同志们，刚才吴仁厅长的汇报很全面，充分体现了林业近年来的发展成就，我也切身感受到了林业部门同志们的敬业精神。但是，今天我要和大家讲的不是苦干精神，是实干精神。什么是实干精神？思想要解放，生态林建设不是一项工作，也不是一个部门的业务，更不是什么面子工程、政绩工程。刚才在育林处的时候我讲过，这是全省讲政治、惠民生、促发展的大业。我们不能仅仅站在部门的角度来理解和认识，一定要站在全省发展的大局、站在生态建设的高度、站在建设京畿重地、美丽山南的政治要求上去认真领会。工作要系统，推进一项事业，绝不是单单一个部门可以办到的，省委、省政府和相关部门必须齐心合力才能做到事半功倍。措施要得力，林业部门是生态建设的主体责任单位，要从全省的角度提出三年行动方案，要实、要具体，要有可操作性……”
王贵海讲了一个多小时，吴仁面无表情，梁栋到是面朝省长，听的一脸的认真，时不时的还点头示意。
最后，吴仁总结发言时做了检讨。“省长的讲话高屋建瓴，既有理论高度，又具有现实意义，提出的工作措施，思想性、指导性、可操作性强，为全省林业工作指出了不足和今后的努力方向。下来，我们将认真学习领会省长讲话精神，把三年行动方案起草好，不辜负省长的希望。还望省长给予林业部门指导和批评，我们将以实际行动，给全省人民一片林海、一片绿州、一片美丽新山南。”
散会后，王贵海并没有在林业厅吃午餐，直接打道回省政府了。吴仁也没有再召集相关人开会，只是在送完省长后，回头跟张合交待了一句，“按省长要求，抓紧起草方案，三天后报省政府。这两年，你们辛苦辛苦，等干出成效了，我给你们庆功。”
回到张合办公室，郭桐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张处，省长就是按着大汇报稿的思路讲的，你说吴厅为什么不采用大汇报稿呢？”
“嗨，这肯定是梁厅长的意思，他资历老，吴厅长这是不愿驳他面子，让省长去驳。但是，这个吴厅长也不善，他这一手一石二鸟，一来让梁厅长知道得按省长的意思来，二来省长就会认为吴厅长对这事不积极，就会让秘书长去督梁厅长。这样一来，吴厅长就会事半功倍，干不成，是你省长决策不行、梁厅长工作不力；干成了，反正都是林业部门的功劳，等看着差不多了，吴厅长就会全面接过来，最终的功劳还是吴厅长的。”
“吴厅长还是思维层次高，这不把梁厅长玩在手掌心了吗？这种政治智慧还得多向吴厅长学习学习。”
“那可不，你以为吴厅长当厅长是白给的吗？我给你说小郭，一个层次有一个层次的水平和能力，否则，他也到不了那个层次。所以啊，你觉得厅长有时候好像犯了低级错误，其实背后大有深意。行了，咱们也别说这个没用的了，干活吧，又得熬两宿夜了。”
郭桐和张合连轴转了两天两夜，把三年行动方案起草出来，报给了梁栋，梁栋看都没看就签了字。郭桐和张合又马不停蹄的拿着方案去了吴仁办公室，厅长签好字就直接报到省政府办公厅三处。没半天，三处又通知派人再去修改，张合叫郭桐去了。
等郭桐赶到省政府办公厅三处后，吃了个闭门羹。三处处长曹国勇不认识郭桐，让他回去换关胜来。郭桐电话请示张合，张合又和曹国勇通了电话，曹国勇才勉强让郭桐留下。
郭桐身感机会难得，用心的在三处跟着修改方案，又经过两天的修改，方案完稿后报到省长那就批了，很快印发全省，各地立即掀起了生态林建设高潮。
生态林建设三年攻坚期间，郭桐几乎周周到省政府加班搞材料，有时候刚到家，又被叫去加班。慢慢的，三处处长曹国勇也看上了又聪明又肯干的郭桐，现有事的时候就直接打电话点名叫郭桐去。
郭桐也全力完成曹国勇以及吴仁、梁栋交办的工作，得到了领导们的高度认可。
三年时间很快过去了，生态林建设完成了既定任务目标，省政府将成效报到国务院，得到了分管总理的高度肯定，国务院领导决定在山南省召开一次全国林业现场会。
坊间也传出王贵海外调任省委书记的消息，在这种情况下，吴仁亲自挂帅筹备现场会，好让省长在全国露露脸。这回吴仁并没有让梁栋承担主要工作，而是把会议的组织安排放给了吴通船，让梁栋仅承担了文字材料方面的任务。
会议召开的十分成功，国务院以及林业部领导大为满意，专门给山南省多安排了两名全国林业先进工作者名额。吴仁也兑现了承诺，把这两个名额给了张合和郭桐。
郭桐提了副处长时间不长，又获得全国荣誉，在全厅成了如日中天的人物。
郭桐看着拟任名单公告，忍不住兴奋了一下。跨过了处级这条鸿沟，意味着正处也不远了，于是暗自下定决心，一定好好干。但是，职务变化带来的影响，却让郭桐始料未及。
梁栋像变了个人似的，对郭桐更加的亲热，非让他当自己的兼职秘书，说要带在身边好好培养。郭桐内心苦笑着接受了。
最有意思的是贾玉宝，在电梯里看到郭桐，忍不住的也要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小郭历害啊，32岁就提了副处长。不过，人家水利厅有个人26岁就副处长了，跟人家比，你差多了。”
郭桐自知他的用意，也没有理会，电梯到了，就出去了。是啊，一个人自己不行，也要拿别人来把你比下去。就好比一个穷人，面对一个百万富翁时说，你不行，离比尔盖茨差老鼻子了。
最搞不懂的要属步松了。步松提的是副处级虚职——副处调，言外之意就是差着郭桐半步。步松就不乐意了，见郭桐也不说话，遇到工作上的事了，时常拿言语来讥讽郭桐，意思是别看你提了副处长，能力可差远了。郭桐也不和他冲突，在厅办公室，当别人恭维自己时，故意提高嗓门说给步松听，“唉，人啊也得有自知之明，你当了最年轻的副处长，就不会当最年轻的正处长。”
郭桐把这些人统统归到小人一列，躲他们远远的。但还是有个问题，郭桐准备要做好的，就是夹起尾巴做人，低调是自己最好的护身符。最好的低调就是拼命的工作，拿业绩说话。恰巧，事就来了。
山南省来了一任新省长，王贵海，此人原在外省担任过林业厅长、分管林业的副省长、常务副省长。他对林业工作十分熟悉，而且情有独钟。一到任，王贵海就抛出了一个生态林建设三年攻坚计划。
这是一张政治牌。山南省环绕首都，力保首都生态环境安全是山南省义不容辞的职责，抓好了，容易在中央挂号。这又是一张经济牌，山南省环首都地区多为山区，常年水土流失造成了严重的灾害，加之山区多为贫困地区，所以，多发展生态林既可减少灾害，还能通过种植补贴，带动山区贫困人口脱贫。这更是一张民生牌，山南省重工业的发展带来了严重的雾霾，全省人民苦不堪言，治理的有效办法还是加大生态环境建设。
省政府“一把手”重视的工作，推动起来力度就相当的大。王贵海到任后首站视察的单位就定在了林业厅。
接到视察的通知后，吴仁不敢怠慢，召集梁栋、张一德、张合和其他相关处室的负责人，在会议室商量怎么接待的问题，张合把郭桐也叫来参加会议。
参观点就定在育林处，梁栋安排张合赶紧找人把办公室粉刷一下，各种规章制度要上墙。后勤服务中心全力保障停车位、电梯以及会议室服务。陪同人员定为全体厅级干部，各处室负责人在会议室待命。最后，关键的问题集中在汇报材料上。
“汇报怎么也得先把这两年林业工作总结一下，然后根据省长最新指示，把生态林建设内容作为汇报的重点，最后还得说一下工作如何去推动。”张合先把意见抛出来。
“张处长说的我赞同，这里面的数据、口径、任务还得好好测算一下，省长刚来，这项工作怕得抓几年，开不好头，后面的工作就会被动。”梁栋的话说的不痛不痒的，并未引起吴仁的重视。会场暂时出现了沉默。
“小郭，你说说。”突然，吴仁点了郭桐的名。
“好的，厅长。我是这么考虑的，省长对林业工作非常熟悉，所以，常规性的汇报不一定会出彩。省长来，主要目的是想听听我们厅对这件事的看法和干法，看法，就是这项工作的意义，干法，就是看我们有没有真招、实招。”几年的积淀，给予郭桐把握机会的准备，这几句临时的想法，立刻把吴仁的兴趣引起来。
“噢，小郭说的有点道理，意义好说，那你具体说说怎么干？”吴仁身体离开了靠背，伏在案前，拿起了笔。
“这个事我想省长应该有自己的考虑，关键是，我们的做法能不能猜中或是压中省长的意思。既然省长要干这个事，恐怕动用的力量就未必只是林业厅。所以，措施方面应该从全省的角度去考虑。我大体上想了几点，不成熟，请厅长们、处长们指正。一是由林业部门起草三年行动方案，提出具体的建设任务目标。二是提出林业厅以及相关职能部门任务分工。三是由省政府牵头，组织相关厅局和各市政府，采取包市、包片的办法压实责任。四是采取招投标的办法，用市场的机制去落实植树任务。五是统筹财政资金，引导社会资金去开展此项工作。最后，再提下保障措施，比如建立联席会议制度、专家制度、考核制度，加大宣传引导等……”
会场又陷入沉寂，只看见吴仁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梁栋、张合低着眼，不时的看了看手机。郭桐也不知道这套说辞是对，还是错。
啪，吴仁把笔放下，环视了一周，“还有谁要说，大家都发表下意见。”
又是一阵沉默。
“好，我说说我的观点。省长来，首先是对我厅工作的肯定，这么多年来，省长到林业部门，特别是上任伊始首站到林业厅，还是第一次。我想，省长的到来一定会鼓舞全厅干部的士气。关于安排方面，我同意大家的意见，下来各司其职，一定要安排好。关于汇报材料，由小郭起草吧，梁厅长、张合做好把关工作，最后，由厅办公室负责润色和胶印。好，散会。”
吴仁既没对郭桐的说法给予肯定，也没有否定，还决定由他来起草，这说明什么呢？
出了会议室门，郭桐明显感觉到了梁栋冷落的目光。梁栋边走边对张合、郭桐说，“都去我办公室。”
刚一坐定，梁栋手指着郭桐便开起了火，“提了副处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眼里还有没有处长、厅长，不该说的话以后别瞎说，你知道省长是怎么想的？你知道吴厅长是怎么想的？当了别人的炮灰都不知道。”
郭桐立刻站了起来，“厅长，我错了，以后保证不再犯这种错误。”
梁栋也没再答理郭桐，转过眼神，看着张合，“你说，怎么办？”
“这么着吧，让小郭起草一大一小两个稿，大的是刚才会上说的思路，再写个光是咱们厅怎么干的小汇报稿，完了，您再跟吴厅长沟通，看用那个。”
“这样也行，你负责把好关，再出什么问题拿你是问。以后管好你的下属，别刚提拔个副处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从梁栋办公室出来，郭桐就跟着张合回到了办公室。
“小郭啊，当了副处长可不比从前。你的业务素质是没有问题的，要在办事能力上加快提升。刚才，你也听到了，梁厅长对你的表现十分不满意。前一阵子我跟他说你提拔一事的时候，他就反复叮嘱我，让我告诫你，要注意说话。”
“是，我记住了。另外，我是不是刚提副处长，他这是给我下马威呢？还有，当着我的面说让您管好下属，是不是也有点给您上眼药的意思？”
“慢慢你就知道了，梁厅长非善流之辈。今天就是给你立威，说让我管好你，也是这意思。你不知道，他的内弟这两年承包林业工程多了去了。省长这回重视林业，一定会有大的投入，你想啊，他会不抓住这个机会？你在会上非说举全省之力，那林业部门还能干什么啊？所以，以后说话要注意，一不小心就会得罪领导。”
“我觉得也是这回事，我说的话一心为了工作，吴厅长让我起草这个汇报，那我重点就按照会议上说的写。”
“那个小汇报也不能调以轻心，别让梁厅长认为你在糊弄事。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提处长、厅长的，不要在这种事上翻了船，一定要把握好自己。”
郭桐知道张合这是肺腑之言，能跟上个好领导也是自己的福气。
当郭桐拿着一大一小汇报稿给梁栋时，梁栋只看了看小汇报稿，一边看，一边又夸上了。“唉，这个汇报写的好。小郭啊，上次我说话有点重，不过，你还年轻，以后路还很长，早点提醒你，有利于你的成长进步。省长、厅长有什么想法，你要是都猜出来了，人家还怎么当省长、当厅长啊。以后要多听少说，就是让你说，也要话到嘴边留半句，否则你被卖了，都不知道是谁卖的你。也就是我心慈，换了别人，不当面点你，背后直接给你穿小鞋了。”
“我记住了厅长，以后，我全听您的。”
省长来的那天，先到了育林处看看了。王贵海进门就热情的同全处干部一一握手，然后发表了重点讲话。
“生态林建设是讲政治、惠民生、促发展的大业，育林处承担着全省植树造林重任，应该在这项工作中发挥主力军作用。我相信同志们能够打好、打赢这场攻坚战，给全省人民一个满意的答卷。”
“谢谢省长的鼓励，我们保证完成工作任务。”全处同志异口同声的响应着省长的号召。
随后，省长一行就到了会议室，听取吴仁的汇报。郭桐听着听着，就发现，吴仁汇报的是小汇报稿。再看省长，眉头紧锁，等吴仁汇报完后，王贵海半天没有说话。
会议室静默了十多分钟，王贵海伏案写着什么，然后就放弃了准备好的发言材料，脱稿发表了重要讲话。
“同志们，刚才吴仁厅长的汇报很全面，充分体现了林业近年来的发展成就，我也切身感受到了林业部门同志们的敬业精神。但是，今天我要和大家讲的不是苦干精神，是实干精神。什么是实干精神？思想要解放，生态林建设不是一项工作，也不是一个部门的业务，更不是什么面子工程、政绩工程。刚才在育林处的时候我讲过，这是全省讲政治、惠民生、促发展的大业。我们不能仅仅站在部门的角度来理解和认识，一定要站在全省发展的大局、站在生态建设的高度、站在建设京畿重地、美丽山南的政治要求上去认真领会。工作要系统，推进一项事业，绝不是单单一个部门可以办到的，省委、省政府和相关部门必须齐心合力才能做到事半功倍。措施要得力，林业部门是生态建设的主体责任单位，要从全省的角度提出三年行动方案，要实、要具体，要有可操作性……”
王贵海讲了一个多小时，吴仁面无表情，梁栋到是面朝省长，听的一脸的认真，时不时的还点头示意。
最后，吴仁总结发言时做了检讨。“省长的讲话高屋建瓴，既有理论高度，又具有现实意义，提出的工作措施，思想性、指导性、可操作性强，为全省林业工作指出了不足和今后的努力方向。下来，我们将认真学习领会省长讲话精神，把三年行动方案起草好，不辜负省长的希望。还望省长给予林业部门指导和批评，我们将以实际行动，给全省人民一片林海、一片绿州、一片美丽新山南。”
散会后，王贵海并没有在林业厅吃午餐，直接打道回省政府了。吴仁也没有再召集相关人开会，只是在送完省长后，回头跟张合交待了一句，“按省长要求，抓紧起草方案，三天后报省政府。这两年，你们辛苦辛苦，等干出成效了，我给你们庆功。”
回到张合办公室，郭桐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张处，省长就是按着大汇报稿的思路讲的，你说吴厅为什么不采用大汇报稿呢？”
“嗨，这肯定是梁厅长的意思，他资历老，吴厅长这是不愿驳他面子，让省长去驳。但是，这个吴厅长也不善，他这一手一石二鸟，一来让梁厅长知道得按省长的意思来，二来省长就会认为吴厅长对这事不积极，就会让秘书长去督梁厅长。这样一来，吴厅长就会事半功倍，干不成，是你省长决策不行、梁厅长工作不力；干成了，反正都是林业部门的功劳，等看着差不多了，吴厅长就会全面接过来，最终的功劳还是吴厅长的。”
“吴厅长还是思维层次高，这不把梁厅长玩在手掌心了吗？这种政治智慧还得多向吴厅长学习学习。”
“那可不，你以为吴厅长当厅长是白给的吗？我给你说小郭，一个层次有一个层次的水平和能力，否则，他也到不了那个层次。所以啊，你觉得厅长有时候好像犯了低级错误，其实背后大有深意。行了，咱们也别说这个没用的了，干活吧，又得熬两宿夜了。”
郭桐和张合连轴转了两天两夜，把三年行动方案起草出来，报给了梁栋，梁栋看都没看就签了字。郭桐和张合又马不停蹄的拿着方案去了吴仁办公室，厅长签好字就直接报到省政府办公厅三处。没半天，三处又通知派人再去修改，张合叫郭桐去了。
等郭桐赶到省政府办公厅三处后，吃了个闭门羹。三处处长曹国勇不认识郭桐，让他回去换关胜来。郭桐电话请示张合，张合又和曹国勇通了电话，曹国勇才勉强让郭桐留下。
郭桐身感机会难得，用心的在三处跟着修改方案，又经过两天的修改，方案完稿后报到省长那就批了，很快印发全省，各地立即掀起了生态林建设高潮。
生态林建设三年攻坚期间，郭桐几乎周周到省政府加班搞材料，有时候刚到家，又被叫去加班。慢慢的，三处处长曹国勇也看上了又聪明又肯干的郭桐，现有事的时候就直接打电话点名叫郭桐去。
郭桐也全力完成曹国勇以及吴仁、梁栋交办的工作，得到了领导们的高度认可。
三年时间很快过去了，生态林建设完成了既定任务目标，省政府将成效报到国务院，得到了分管总理的高度肯定，国务院领导决定在山南省召开一次全国林业现场会。
坊间也传出王贵海外调任省委书记的消息，在这种情况下，吴仁亲自挂帅筹备现场会，好让省长在全国露露脸。这回吴仁并没有让梁栋承担主要工作，而是把会议的组织安排放给了吴通船，让梁栋仅承担了文字材料方面的任务。
会议召开的十分成功，国务院以及林业部领导大为满意，专门给山南省多安排了两名全国林业先进工作者名额。吴仁也兑现了承诺，把这两个名额给了张合和郭桐。
郭桐提了副处长时间不长，又获得全国荣誉，在全厅成了如日中天的人物。
第24节 小人当道
步松这几年伺候吴仁也相当尽心尽力，提了副处调两年后，吴仁还是给他转成实职副主任，接着当秘书。步松虽然提成实职，但看着郭桐，又未免心酸，自己干的是伺候人的活，人家干的是业务工作，将来能在厅里立足的还是要靠业务。
步松加紧了对郭桐的诋毁。慢慢的，厅里就传出郭桐给吴仁送礼才提拔的、郭桐的靠山是林业部的领导等等传闻。
郭桐听到这些传闻时，第一感觉有人在背后使坏。这种恶毒并非是无聊的人散发出来的，一定是有利益冲突的人散出来的，源头在步松。
郭桐做好了心理准备，时刻提防着步松，但还是被他一再算计。
有一次，吴仁想了解一下全省经济林产值效益情况，就让步松打电话叫张合过去。张合正好在外地出差，就问是什么事。步松觉得是个机会，就含糊的说，“不太清楚，光说让你去，我想可能是有关生态林建设的事吧。”
张合也没多想，分析着，要是生态林建设方面，郭桐要比关胜情况熟，就随口答复说让郭桐去吧，步松就打电话叫郭桐到吴仁办公室。
在郭桐还没有到之前，步松从案头拿起了一个文件准备交给吴仁，他知道这个文件一定会引起吴仁雷霆震怒，然后再让郭桐进去，郭桐肯定一问三不知，吴仁就会顺势把怒气发到郭桐身上。
当郭桐赶到厅办公室时，步松拦下了郭桐，“你先等下再进，厅长有急事正忙。”
郭桐就坐在步松办公室等，接着就听到吴仁在办公室里边打电话边咆哮的声音。
过了半个多小时，吴仁办公室没了声响，步松示意郭桐进去。郭桐敲开吴仁办公室的门，看见一脸黑青的吴仁。
“你来干什么？”
“厅长，步松打电话叫我来的，说是您有事找张处。张处出差了，就让我先过来。”
“噢。是这样，有个退休的省领导，对全省经济林建设工作十分关注，想听听这方面的情况。你说说，这几年全省经济林方面的是怎么推进建设的，有什么成效、问题，下一步有什么安排？”
郭桐一听是这事，忙跟吴仁解释，“这个事一直是关胜处长在管，我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你来干什么？经济林建设一直是林业工作的大头，你在育林处只会搞生态林建设吗？除了生态林，你什么也不知道了吗？去把关胜给我叫来。”吴仁上来一通批评，让郭桐心情很是郁闷。
从吴仁办公室出来后，郭桐路过步松的办公室时，眼角余光看着步松正在得意的笑。
慢慢的这些流言蜚语也影响到郭桐的心情，郭桐知道，现在正是大家准备看自己笑话的时候，还是要挺住，尽量不与人冲突，即便是小人使坏，也要扛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很长时间也没有和武雄县的人来往了。郭桐有点想念在武雄县的生活，虽然任务压头，但人心是直的，心情是畅的。省厅虽然条件好，但人心不古，心情是郁闷的。
正回想在武雄县的日子时，王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郭桐老弟，当了领导就忘了老哥哥了吧，也不说下来视察视察武雄县工作。”
“是王局长啊，我这正想老哥那，电话就来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这前几年你们一直抓生态林建设，也没我们什么事。现在听说又开始抓经济林了，县领导压给我一个重要担子，就是一定要争取到经济林建设指标。一会啊，我就去省里，中午咱们见个面。”
“好，恭候领导老哥。”
中午，王伟带着一个副局长，两个科长和郭桐在一处饭店包间见了面。大家都很感慨，一分别就快十年了。
“我还有三年就切线了，说实话，这三年我也不准备干出什么大事，只要领导们交办的事能落实了，我就算平安落地了。老弟你行啊，这么年轻就提了副县，前途不可限量啊。”席间，王伟也感叹时光荏苒。
“嗨，别提了，我还是想念在武雄县的日子，那过的多痛快。省直机关就不一样了，你干的好未必风光，干的不好就是孬种，别人更看不起你。不说别的，光是舌头，也能压死你。”郭桐还是抑制不住心情，想起了当年的时光。
“来，咱们啥也不说了，喝酒。”这一喝，大家都喝大了。
中午送走了王伟他们，郭桐就回了单位。吴仁来省厅后，曾立了个规矩，就是中午不能饮酒。这种情况下，干部们也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要是中午喝酒，下午就不去单位了。
偏偏郭桐喝大了，加上回想起乡镇的时光，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上来了。不是说不让中午饮酒吗，我饮了，怎么着吧，我还到吴仁那去，让大家都看看，我什么也不怕。
郭桐晃晃悠悠的来到机关，直接就朝吴仁办公室走去。步松第一时间就看见酒醉的郭桐要进吴仁办公室，想了一下，没有拦郭桐。
郭桐敲开了吴仁办公室的门，吴仁午睡后刚起，正在看报纸。
“你喝酒了？”
“是，厅长，武雄县来了几个领导。我原来在武雄县下乡，感情很深，就多喝了几杯。厅长，我知道错了，但是，厅里关于我的传闻都是假的，是有人想恶心我，排挤我，您可别信啊。”郭桐委曲的向吴仁诉说着。
“喝了酒就不要来厅，我三令五申，怎么就是不听呢？你赶紧回去吧，我有个会，马上要走。”
“那我送您上车。”
吴仁担心郭桐喝多了闹事，也没拦着他。送吴仁上车后，郭桐就回办公室睡了。第二天醒来，郭桐一拍脑袋，坏了，这不把吴仁得罪了么。
很快，此事就在厅里传开了。步松更是添油加醋，说怎么拦也没拦住郭桐，进了厅长屋就让吴仁提拔他当处长……
郭桐本想找步松挑明此事，但转念又一想，还不能拿乡镇那一套来治他，等等再说。
这一段时间，梁栋也没少折腾郭桐。原来说的当兼职秘书，其实就是个小跑腿，帮他通知个事啊，买个药啊，约个球场打羽毛球啊，基本上没什么正事。
最可气的是，育林处要购置全省生态林动态管理网络设备，张合让郭桐主办，结果梁栋提出要一套高档摄影设备，并列了个清单。
郭桐跟张合商量，“张处，这套设备我咨询了一下商家，得5万多，咱们采购预算一共才30万，他一下占了5万，咱这任务可就完不成了。再有，这5万可都是我背黑锅了。”
张合也是为难，“小郭啊，不瞒你说，我和关胜以前都给他背过，你这还不算太多。这样办吧，你把采购的设备降一个档次，数量上还要完成任务，尽量省出5万来，把梁厅长要的给他买喽。这个人是个小人，你最好别惹他，他是厅长，玩你是易如反掌。”
郭桐明白自己的处境，暗暗的咽下这股恶气。
时间就到了吴仁快退休的时候，厅里又传出要调整干部的风声。郭桐捋了捋，目前只有一个机关党委专职副书记空缺正处实职，论资历，自己还差点，也就没太在意，爱谁谁吧。
但是，有一个人很在意。
“厅长，这次人事调整，您看我能不能再进一步？”步松趁着吴仁高兴的时候，跟他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小步啊，你工作很努力，也很辛苦，这我是知道的。这次人事调整，主要是针对那些长期从事业务工作，年龄偏大的人。你还年轻，再积淀几年，这对你的成长是大有益处的。”
“厅长，按以往的情况看，当秘书的，一辈子就贴上所跟厅长的标签了，基本上厅长离任前是什么职务，到退休也是什么职务。您看，能不能帮帮我啊。您把我放到正处位置上，我这一辈子就什么也不想了，也不枉你用心培养我这么多年。”
吴仁惊呆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人心机怎么这么重。吴仁想起来，早先省委一个副秘书长给他推荐步松时，还保证说，这个同志政治责任心强、没有政治野心，怎么自己快退休了，就显露出本性了。唉呀，自己千算万算，忘了眼前还有个雷。
“我考虑考虑。你出去吧。”吴仁打发步松出去后，又想了想，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乔秘书长，你好。领导老弟忙着大事，把老兄快忘了吧！哈哈，哈哈……对……好……是的，这不快退了，看看老弟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办的，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噢，对了，这不安排一些扫尾工作，我跟省委马书记也汇报了，把厅里干部调整一下，主要是把一些工作努力、多年未提拔的同志都往前推一把……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对那些年轻的同志，这次就不准备考虑。但是，你推荐的秘书步松跟我专门提了要求，非要赶这次提拨，这个事你是不是跟他做下工作。他的能力我很认可，厅里再有提拔机会的时候，一定会有他，将来我跟下任交接的时候，会把这个事专题交待一下，你看怎么样？”
吴仁苦口婆心的和乔秘书长说着这事，那成想，乔秘书长并不买账。
“老吴啊，咱们都老了，我也是在有三年就退了，将来一定是年轻人的世界。作为咱们，还是尽量给年轻同志创建条件，让他们快步成长起来。如果能解决还是要解决一下的，作为你的秘书，硬提是没人反对的。你没干过伺候人的活，我可干过，这秘书可不容易，你当他领导的都不提他，就别指望别人去提他。咱还得讲良心，千万别挨自己人的骂。吴老兄你再好好考虑一下，领导找我还有事，先挂了。”
得，把吴仁晾一边了。
吴仁反复思考，还是稳妥点好，别因为提拔步松，再闹出乱子。
吴仁跟已经主持人事处工作的王志刚交待，关于提拔的事，谁也不能说，更不能让别人经手，材料要直接报给自己。吴仁想，调整完一公布，就没法更改，到时自己也退休了，步松还能怎么着？
吴仁还是小瞧了步松，吴仁与王志刚在办公室里商量的一切人事安排，全被隔壁的步松听到了耳朵里，吴仁怎么也不会想到步松会装窃听器。
当听到吴仁跟王志刚定的正处人选是高晓光后，步松彻底发怒了，等王志刚一离开办公室，步松就推门进去了。
“吴厅长，关于我的安排，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啊，还在酝酿。”
“可我听说已经定了高晓光。”
这话一出口，吴仁的两眼就盯向了步松。吴仁心想，“步松是怎么知道的？我这刚跟王志刚交待，消息就出去了？还是他故意试探我？不行，得把他压住。”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有什么权利和资格打听人事安排？我警告你，你只是我的秘书，做好你份内的事，再提这些事，党政纪处分你。”
吴仁想吓唬一下他，可步松早已想好对策，库通一声跪下了，开始痛哭流涕。
“吴厅长，您这次不提我，我这一辈子就完了。您不知道，您经常批评处长们，这些人早就恨不得您早点退休。我为了完成您交办的任务，平日里也没少跟这些处长们闹别扭。您一退休，我又不可能当下一任厅长的秘书，将来这帮处长们还不得把我收拾喽啊。吴厅长，你可怜可怜我吧，我真的没出路了。您就看在我平日里给您当牛做马的份上，看在我帮您收的那些东西的份上，看在您是最后一次帮我的份上，考虑考虑行不行……”
说到收的东西，吴仁的嘴角龇出了牙。那可是一些价值不菲的东西，如果步松狗急跳墙把这些事告到纪委，自己怕是退休了也得挨个处分，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
此时，步松心里也暗叫，“这老家伙真不是个东西。”
吴仁把龇出的牙又闭了回去，呆呆的看着步松，“你出去吧。”
没一会，王志刚又来到吴仁的办公室。步松听着吴仁重新安排正处人选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感叹着人生就是成王败寇，只要成功，管你用的是什么方式，成了你就是王。
王志刚不明白这一会儿时间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改成步松了。
“厅长，这样安排，会引发一些同志的不满，有些人会去组织部告状的啊。”
“这是省委一位领导的意思，我也是争辩了半天，没办法，照办吧，发生什么事再说。”
“好吧，我按厅长意思再改一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样的安排，厅里的业务骨干以后谁还肯再干活？您在这的几年，刚把厅里的干部风气调整好，这以后，又没人积极干活，都想着法钻营提拔了。这人事处以后也不好干啊。”
“你说的我都清楚。但是，省领导对我的退休给予了多方面的照顾，他提出的事，我也不能不考虑。这一点确实打击了一些业务能力强的同志的积极性，所以，我退了以后，你要多给这些同志创造条件。像郭桐他们，我会在交接的时候，推荐给下任。”
“对了厅长，说到这，正好有一个省委党校培训的事。这是刚接到的通知，您看让谁去合适？”
“郭桐。”
看到人事安排结果，全厅炸开了锅。不少干部背后议论，厅长们老说不让老实人吃亏，看来还得是领导身边的人吃香。还有些干部见着郭桐也为他打不平，“你把生态林建设工作都做到全国典型了，领导也不提你，你还跟他们干什么啊！”
省委组织部也接到了几封匿名举报信，也没说出什么具体违法违纪的事，基本上都是发泄情绪的话。
王志刚把省委组织部传来的有关告状的情况告诉了吴仁，吴仁听了也只能苦笑，“事后任凭人说吧。”
王志刚又把吴仁钦定的让郭桐去省委党校学习的事告诉了郭桐。郭桐本来有点不平衡的心又平静了，看来厅长还是认可自己的，那就把自己和别人一起放到历史的长河中去检验吧。
吴仁在办公室里和新来的厅长办了交接，然后就准备离开林业厅回齐松市，厅办公室通知全厅干部到一楼大厅去送别厅长。郭桐跟着张合早早赶到，看到吴仁厅长后，赶紧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谢谢厅长，祝您身体健康、万事顺意。”
吴仁也嘱咐了郭桐几句，“小郭啊，坚持自己的信仰，我相信你一定会干出一片灿烂天地的。”
吴仁又和其他干部握了握手，十分留恋的上了车，摇下车窗玻璃，跟大家挥手致意……
郭桐一边挥手，一边在人群中寻找一个人，却没有发现。“张处，步松没在。”
“我猜他也不会来，这是个小人。他要是来了，大家就会确定是吴仁照顾秘书才提的他，他也是想证明自己不是靠秘书上的位。他更想要的结果是，让全厅干部知道，他已经和上任厅长划清了界限，以后别把他划到吴仁一派里，影响他以后的进步。这种小人太恶毒，你要记住，以后千万别跟他打交道。”
省委党校中青班就要开学了，郭桐收拾好行李，跟梁栋、张合请了假，就去报到了，开始了又一次的党校生活。
步松这几年伺候吴仁也相当尽心尽力，提了副处调两年后，吴仁还是给他转成实职副主任，接着当秘书。步松虽然提成实职，但看着郭桐，又未免心酸，自己干的是伺候人的活，人家干的是业务工作，将来能在厅里立足的还是要靠业务。
步松加紧了对郭桐的诋毁。慢慢的，厅里就传出郭桐给吴仁送礼才提拔的、郭桐的靠山是林业部的领导等等传闻。
郭桐听到这些传闻时，第一感觉有人在背后使坏。这种恶毒并非是无聊的人散发出来的，一定是有利益冲突的人散出来的，源头在步松。
郭桐做好了心理准备，时刻提防着步松，但还是被他一再算计。
有一次，吴仁想了解一下全省经济林产值效益情况，就让步松打电话叫张合过去。张合正好在外地出差，就问是什么事。步松觉得是个机会，就含糊的说，“不太清楚，光说让你去，我想可能是有关生态林建设的事吧。”
张合也没多想，分析着，要是生态林建设方面，郭桐要比关胜情况熟，就随口答复说让郭桐去吧，步松就打电话叫郭桐到吴仁办公室。
在郭桐还没有到之前，步松从案头拿起了一个文件准备交给吴仁，他知道这个文件一定会引起吴仁雷霆震怒，然后再让郭桐进去，郭桐肯定一问三不知，吴仁就会顺势把怒气发到郭桐身上。
当郭桐赶到厅办公室时，步松拦下了郭桐，“你先等下再进，厅长有急事正忙。”
郭桐就坐在步松办公室等，接着就听到吴仁在办公室里边打电话边咆哮的声音。
过了半个多小时，吴仁办公室没了声响，步松示意郭桐进去。郭桐敲开吴仁办公室的门，看见一脸黑青的吴仁。
“你来干什么？”
“厅长，步松打电话叫我来的，说是您有事找张处。张处出差了，就让我先过来。”
“噢。是这样，有个退休的省领导，对全省经济林建设工作十分关注，想听听这方面的情况。你说说，这几年全省经济林方面的是怎么推进建设的，有什么成效、问题，下一步有什么安排？”
郭桐一听是这事，忙跟吴仁解释，“这个事一直是关胜处长在管，我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你来干什么？经济林建设一直是林业工作的大头，你在育林处只会搞生态林建设吗？除了生态林，你什么也不知道了吗？去把关胜给我叫来。”吴仁上来一通批评，让郭桐心情很是郁闷。
从吴仁办公室出来后，郭桐路过步松的办公室时，眼角余光看着步松正在得意的笑。
慢慢的这些流言蜚语也影响到郭桐的心情，郭桐知道，现在正是大家准备看自己笑话的时候，还是要挺住，尽量不与人冲突，即便是小人使坏，也要扛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很长时间也没有和武雄县的人来往了。郭桐有点想念在武雄县的生活，虽然任务压头，但人心是直的，心情是畅的。省厅虽然条件好，但人心不古，心情是郁闷的。
正回想在武雄县的日子时，王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郭桐老弟，当了领导就忘了老哥哥了吧，也不说下来视察视察武雄县工作。”
“是王局长啊，我这正想老哥那，电话就来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这前几年你们一直抓生态林建设，也没我们什么事。现在听说又开始抓经济林了，县领导压给我一个重要担子，就是一定要争取到经济林建设指标。一会啊，我就去省里，中午咱们见个面。”
“好，恭候领导老哥。”
中午，王伟带着一个副局长，两个科长和郭桐在一处饭店包间见了面。大家都很感慨，一分别就快十年了。
“我还有三年就切线了，说实话，这三年我也不准备干出什么大事，只要领导们交办的事能落实了，我就算平安落地了。老弟你行啊，这么年轻就提了副县，前途不可限量啊。”席间，王伟也感叹时光荏苒。
“嗨，别提了，我还是想念在武雄县的日子，那过的多痛快。省直机关就不一样了，你干的好未必风光，干的不好就是孬种，别人更看不起你。不说别的，光是舌头，也能压死你。”郭桐还是抑制不住心情，想起了当年的时光。
“来，咱们啥也不说了，喝酒。”这一喝，大家都喝大了。
中午送走了王伟他们，郭桐就回了单位。吴仁来省厅后，曾立了个规矩，就是中午不能饮酒。这种情况下，干部们也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要是中午喝酒，下午就不去单位了。
偏偏郭桐喝大了，加上回想起乡镇的时光，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上来了。不是说不让中午饮酒吗，我饮了，怎么着吧，我还到吴仁那去，让大家都看看，我什么也不怕。
郭桐晃晃悠悠的来到机关，直接就朝吴仁办公室走去。步松第一时间就看见酒醉的郭桐要进吴仁办公室，想了一下，没有拦郭桐。
郭桐敲开了吴仁办公室的门，吴仁午睡后刚起，正在看报纸。
“你喝酒了？”
“是，厅长，武雄县来了几个领导。我原来在武雄县下乡，感情很深，就多喝了几杯。厅长，我知道错了，但是，厅里关于我的传闻都是假的，是有人想恶心我，排挤我，您可别信啊。”郭桐委曲的向吴仁诉说着。
“喝了酒就不要来厅，我三令五申，怎么就是不听呢？你赶紧回去吧，我有个会，马上要走。”
“那我送您上车。”
吴仁担心郭桐喝多了闹事，也没拦着他。送吴仁上车后，郭桐就回办公室睡了。第二天醒来，郭桐一拍脑袋，坏了，这不把吴仁得罪了么。
很快，此事就在厅里传开了。步松更是添油加醋，说怎么拦也没拦住郭桐，进了厅长屋就让吴仁提拔他当处长……
郭桐本想找步松挑明此事，但转念又一想，还不能拿乡镇那一套来治他，等等再说。
这一段时间，梁栋也没少折腾郭桐。原来说的当兼职秘书，其实就是个小跑腿，帮他通知个事啊，买个药啊，约个球场打羽毛球啊，基本上没什么正事。
最可气的是，育林处要购置全省生态林动态管理网络设备，张合让郭桐主办，结果梁栋提出要一套高档摄影设备，并列了个清单。
郭桐跟张合商量，“张处，这套设备我咨询了一下商家，得5万多，咱们采购预算一共才30万，他一下占了5万，咱这任务可就完不成了。再有，这5万可都是我背黑锅了。”
张合也是为难，“小郭啊，不瞒你说，我和关胜以前都给他背过，你这还不算太多。这样办吧，你把采购的设备降一个档次，数量上还要完成任务，尽量省出5万来，把梁厅长要的给他买喽。这个人是个小人，你最好别惹他，他是厅长，玩你是易如反掌。”
郭桐明白自己的处境，暗暗的咽下这股恶气。
时间就到了吴仁快退休的时候，厅里又传出要调整干部的风声。郭桐捋了捋，目前只有一个机关党委专职副书记空缺正处实职，论资历，自己还差点，也就没太在意，爱谁谁吧。
但是，有一个人很在意。
“厅长，这次人事调整，您看我能不能再进一步？”步松趁着吴仁高兴的时候，跟他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小步啊，你工作很努力，也很辛苦，这我是知道的。这次人事调整，主要是针对那些长期从事业务工作，年龄偏大的人。你还年轻，再积淀几年，这对你的成长是大有益处的。”
“厅长，按以往的情况看，当秘书的，一辈子就贴上所跟厅长的标签了，基本上厅长离任前是什么职务，到退休也是什么职务。您看，能不能帮帮我啊。您把我放到正处位置上，我这一辈子就什么也不想了，也不枉你用心培养我这么多年。”
吴仁惊呆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人心机怎么这么重。吴仁想起来，早先省委一个副秘书长给他推荐步松时，还保证说，这个同志政治责任心强、没有政治野心，怎么自己快退休了，就显露出本性了。唉呀，自己千算万算，忘了眼前还有个雷。
“我考虑考虑。你出去吧。”吴仁打发步松出去后，又想了想，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乔秘书长，你好。领导老弟忙着大事，把老兄快忘了吧！哈哈，哈哈……对……好……是的，这不快退了，看看老弟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办的，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噢，对了，这不安排一些扫尾工作，我跟省委马书记也汇报了，把厅里干部调整一下，主要是把一些工作努力、多年未提拔的同志都往前推一把……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对那些年轻的同志，这次就不准备考虑。但是，你推荐的秘书步松跟我专门提了要求，非要赶这次提拨，这个事你是不是跟他做下工作。他的能力我很认可，厅里再有提拔机会的时候，一定会有他，将来我跟下任交接的时候，会把这个事专题交待一下，你看怎么样？”
吴仁苦口婆心的和乔秘书长说着这事，那成想，乔秘书长并不买账。
“老吴啊，咱们都老了，我也是在有三年就退了，将来一定是年轻人的世界。作为咱们，还是尽量给年轻同志创建条件，让他们快步成长起来。如果能解决还是要解决一下的，作为你的秘书，硬提是没人反对的。你没干过伺候人的活，我可干过，这秘书可不容易，你当他领导的都不提他，就别指望别人去提他。咱还得讲良心，千万别挨自己人的骂。吴老兄你再好好考虑一下，领导找我还有事，先挂了。”
得，把吴仁晾一边了。
吴仁反复思考，还是稳妥点好，别因为提拔步松，再闹出乱子。
吴仁跟已经主持人事处工作的王志刚交待，关于提拔的事，谁也不能说，更不能让别人经手，材料要直接报给自己。吴仁想，调整完一公布，就没法更改，到时自己也退休了，步松还能怎么着？
吴仁还是小瞧了步松，吴仁与王志刚在办公室里商量的一切人事安排，全被隔壁的步松听到了耳朵里，吴仁怎么也不会想到步松会装窃听器。
当听到吴仁跟王志刚定的正处人选是高晓光后，步松彻底发怒了，等王志刚一离开办公室，步松就推门进去了。
“吴厅长，关于我的安排，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啊，还在酝酿。”
“可我听说已经定了高晓光。”
这话一出口，吴仁的两眼就盯向了步松。吴仁心想，“步松是怎么知道的？我这刚跟王志刚交待，消息就出去了？还是他故意试探我？不行，得把他压住。”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有什么权利和资格打听人事安排？我警告你，你只是我的秘书，做好你份内的事，再提这些事，党政纪处分你。”
吴仁想吓唬一下他，可步松早已想好对策，库通一声跪下了，开始痛哭流涕。
“吴厅长，您这次不提我，我这一辈子就完了。您不知道，您经常批评处长们，这些人早就恨不得您早点退休。我为了完成您交办的任务，平日里也没少跟这些处长们闹别扭。您一退休，我又不可能当下一任厅长的秘书，将来这帮处长们还不得把我收拾喽啊。吴厅长，你可怜可怜我吧，我真的没出路了。您就看在我平日里给您当牛做马的份上，看在我帮您收的那些东西的份上，看在您是最后一次帮我的份上，考虑考虑行不行……”
说到收的东西，吴仁的嘴角龇出了牙。那可是一些价值不菲的东西，如果步松狗急跳墙把这些事告到纪委，自己怕是退休了也得挨个处分，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
此时，步松心里也暗叫，“这老家伙真不是个东西。”
吴仁把龇出的牙又闭了回去，呆呆的看着步松，“你出去吧。”
没一会，王志刚又来到吴仁的办公室。步松听着吴仁重新安排正处人选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感叹着人生就是成王败寇，只要成功，管你用的是什么方式，成了你就是王。
王志刚不明白这一会儿时间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改成步松了。
“厅长，这样安排，会引发一些同志的不满，有些人会去组织部告状的啊。”
“这是省委一位领导的意思，我也是争辩了半天，没办法，照办吧，发生什么事再说。”
“好吧，我按厅长意思再改一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样的安排，厅里的业务骨干以后谁还肯再干活？您在这的几年，刚把厅里的干部风气调整好，这以后，又没人积极干活，都想着法钻营提拔了。这人事处以后也不好干啊。”
“你说的我都清楚。但是，省领导对我的退休给予了多方面的照顾，他提出的事，我也不能不考虑。这一点确实打击了一些业务能力强的同志的积极性，所以，我退了以后，你要多给这些同志创造条件。像郭桐他们，我会在交接的时候，推荐给下任。”
“对了厅长，说到这，正好有一个省委党校培训的事。这是刚接到的通知，您看让谁去合适？”
“郭桐。”
看到人事安排结果，全厅炸开了锅。不少干部背后议论，厅长们老说不让老实人吃亏，看来还得是领导身边的人吃香。还有些干部见着郭桐也为他打不平，“你把生态林建设工作都做到全国典型了，领导也不提你，你还跟他们干什么啊！”
省委组织部也接到了几封匿名举报信，也没说出什么具体违法违纪的事，基本上都是发泄情绪的话。
王志刚把省委组织部传来的有关告状的情况告诉了吴仁，吴仁听了也只能苦笑，“事后任凭人说吧。”
王志刚又把吴仁钦定的让郭桐去省委党校学习的事告诉了郭桐。郭桐本来有点不平衡的心又平静了，看来厅长还是认可自己的，那就把自己和别人一起放到历史的长河中去检验吧。
吴仁在办公室里和新来的厅长办了交接，然后就准备离开林业厅回齐松市，厅办公室通知全厅干部到一楼大厅去送别厅长。郭桐跟着张合早早赶到，看到吴仁厅长后，赶紧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谢谢厅长，祝您身体健康、万事顺意。”
吴仁也嘱咐了郭桐几句，“小郭啊，坚持自己的信仰，我相信你一定会干出一片灿烂天地的。”
吴仁又和其他干部握了握手，十分留恋的上了车，摇下车窗玻璃，跟大家挥手致意……
郭桐一边挥手，一边在人群中寻找一个人，却没有发现。“张处，步松没在。”
“我猜他也不会来，这是个小人。他要是来了，大家就会确定是吴仁照顾秘书才提的他，他也是想证明自己不是靠秘书上的位。他更想要的结果是，让全厅干部知道，他已经和上任厅长划清了界限，以后别把他划到吴仁一派里，影响他以后的进步。这种小人太恶毒，你要记住，以后千万别跟他打交道。”
省委党校中青班就要开学了，郭桐收拾好行李，跟梁栋、张合请了假，就去报到了，开始了又一次的党校生活。
第六章 形成执政风格
第25节 明确理念
拿着报到材料后，郭桐看了看学员名单，一个熟悉的名字印入眼帘——宁鑫，郭桐立马拿起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是呢，我这儿刚报到，看到你也来了。咱们还住隔壁，我马上上去，见面聊。”宁鑫也很高兴，有老相识，党校生活就不寂寞了。
“你看到没，咱们班都是40岁上下年龄段的，最大的45了，最小的才33岁，省直的占到一半，看来啊，省委是要把副县级中坚力量好好培训一下了。”
每次同宁鑫见面，听他说的最多的就是把一些事从党组织的高度分析一通。郭桐其实并不关心来了那些人，组织上是怎么考虑的，反正来了，就做好三件事，一是多认识些省直单位的人，二是学习研究新理论，三是调整一下自己。
“嗨，管他谁来呢！咱俩在就行，这半年时间好歹有个伴。我准备利用这段时间，好好锻炼锻炼身体，把思想上的事好好捋一捋。”
两个人没东没西的聊了一下午，晚上又聊到大半夜，把这么多年来当村官的人和事聊了个遍。从宁鑫的口中，郭桐才知道刘长河出事了。
刘长河虽然担任副县长，但是，对工作缺乏掌控性。县里只安排他管一个招商局，即便是这样，招商局长也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说是有一次局里要召开重要会议，局长让刘长河早上九点赶到局会议室讲话，可当刘长河赶到的时候，会议已经散了，局长看到他后，轻描淡写的说，“你回去吧，会议提前开完了。”
刘长河不知如何应对，也怕把局长惹毛了，以后吃喝的饭钱、开车的油钱就没人给报了，只好回到自己办公室里掉眼泪。
后来，刘长河又调动过两个县，不再分管招商，分管金融了，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金融可是个肥差，掌管着全县的金融贷款，老板们蜂拥的巴结刘长河，也让刘长河体会到了什么叫众星捧月，什么叫权钱交易。
在温柔乡里时间一长，收受的礼金竟达百万之巨，在国家严查金融违规行为的雷霆行动中，刘长河被省纪委拿下。
据知情人讲，双规刘长河的当天中午，他还喝醉了，纪委的人敲了半天门都没敲开，最后还是破门而入。关了一宿，刘长河的酒才醒，估计又做了回南柯一梦，随后，刘长河被判刑十年，开除了党籍、公职。
开班仪式前，党校培训部的许大名主任就叫住了郭桐。“郭桐，你怎么又来上党校了，你是咱们学员中为数不多的三次来党校的人了。”
“许主任，真不好意思，又来打扰您了。党校给了我成长的力量，每次来我都觉得长进不少。这不，领导关心我，又让我回炉再造，再跟着您系统学习学 的理论，提高自己的政治理论素养。”
“这次可不能让你轻闲了。你是老党校学员，这回安排你当个组长，给班级做做贡献。”
“好的，我听您的安排。”
开班仪式上宣布了分组名单及班委成员，全班40人分成四个组，每组10人，郭桐任第二组组长，组员全部是省直单位，宁鑫也在二组。
党校的日子还算轻松，郭桐和宁鑫每天一同学习、一同吃饭、一同锻炼身体、一同散步讨论时政。
只是组长这副担子当的不轻松，特别是组内有财政厅、人事厅、税务局的，这些人自认为单位牛，根本不理会你组长的安排。
最难组织的就是学员论坛，对这些学员来说，喝酒吹牛没问题，当众演讲可不行，都怕在别人面前露怯。
没办法，郭桐只能身先士卒。第一单元的课是马克思主义原理，学完后就要组织学员论坛，郭桐必须打头阵，树立自己的威信。
自己从什么方面选题呢？既然刚学了马克思主义原理，那就从根上，共产党宣言上选题。
“这个不好写，共产党宣言，有多少马克思主义理论专家都探讨过，你还能有什么新观点，再有，现在你说170年前的共产党宣言还对当前有多少指导意义？”散步途中，宁鑫不建议郭桐选这个题。
“是得好好研究一下。其实我也是有些迷茫，你说共产主义学说到底是不是遵循了世界发展的规律？我们这个世界本原到底是什么？我们今后如何理解把握、怎么推动发展共产主义学说？我们的最高理想还能不能实现？这些问题，我想仔细研究一下，自己想通了，才能找到一条出路，对自己今后的从政之路才会大有益处。”
于是，郭桐利用下午和晚上的空闲时间，连续几天查看了社会科学院的马克思主义研究网、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等相关网站，研读了大量马克思主义方面的研究文章，结合自己对当下政治经济方面问题的看法，突然就有了自己的思路，兴奋的几天没有合眼……
“这样，把话筒放到 台边上，中间闪出投影的位置，然后让学员坐着说就行了。现在，咱们就开始。”党校马克思主义研究部张秋主任指挥着，把会场布置好，就准备开始学员论坛。
“第一位，请林业厅的郭桐同志演讲。”
“张老师，把您手里的移动话筒给我吧。”
“噢？你不坐着说？站着讲吗？好，好。”张秋组织这种活动很多次，从来没有听到学员们讲出什么新观点。换句话说，只要有学员肯讲，就说明他用心学习了。所以，当听到有学员要站着脱稿讲，张秋眼前一亮。
“尊敬的张秋主任，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下午好。”郭桐深深给老师和全班同学鞠了一躬。然后，拿着激光投影笔点开了PPT。
“《共产党宣言》的发表，拉开了共产主义运动恢宏的历史篇章。今天，我们重读经典，对于全面深化改革，不断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局面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东欧巨变、苏联解体以后，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的中国还能坚持多久，我想每名共产党人都会去思考。当前，国内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比如越来越多的腐败现象、贫富差距拉大、民众仇富仇官等，让老百姓甚至作为共产党员的我也十分困惑，社会主义国家应该是这样的吗？带着这些问题，我再一次认真研读了《共产党宣言》，希望从中得到一些启示。”
郭桐环视了一周，看到张秋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同学们也都对自己的观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从‘关于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和‘关于阶级斗争理论的基本观点’中，我解读出一些观点，对理解和把握建设一个什么样的社会主义国家和怎么建设，提出我自己的认识。”
郭桐今天还专门穿了西装、带了眼镜，就像一个学者、教授，把高深的理论，用平实的语言讲出来，去激发学员探索的兴趣。
“一、减少劳动差别，是当代共产党人实现共产主义理想的基本目标。马克思在……恩格斯在……，综上所述，马克思、恩格斯的各种理论学说，可以使我们得出两个结论。一个是，广义的劳动是生产力实现的过程，狭义的劳动是人对自然改造的过程。第二个是，劳动开创了人类社会，劳动是伴随人类社会发展的。那么在人类历史上，怎么就从原始共产主义社会发展产生了阶级、出现了剥削呢？我们知道，马克思和恩格斯都没有对阶级的概念和定义以及产生的原因进行明确的阐述，有学者认为生产力的发展使阶级的出现成为可能，特别是剩余产品的出现为阶级产生打好了物质前提。换言之，阶级是和劳动有关系的。我们不妨设想一下，因为人改造自然的能力和效率有差别，在原始社会中，越来越多有劳动能力的人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剩余产品，他们用这些剩余产品开始购买能力差的人的劳动，于是私有制和剥削就产生了，人类从此进入了漫长的阶级社会。因此，我们得到第三个结论，就是人改造自然的能力和效率，即劳动的差别是造成剥削、形成阶级的根本原因，那么我们要建立没有剥削、没有阶级的共产主义社会，就要从根本上消灭这种差别。”
郭桐从理论的高度，概述了三个观点，主要提出了劳动是有差别的观点，这种差别正是产生剥削的条件，也是产生阶级的基础。
“二、加快科技发展，是减少劳动差别消灭剥削消除阶级的有效途径。我们都知道，社会形态经历了奴隶社会……原因就是社会形态的更替是伴随着生产力质的飞跃的……这个用劳动的观点怎么解读呢？在原始社会，人的劳动能力很低，食不果腹，更差的可能就死掉了，因此，在十分低下的生产力发展阶段，人与人的劳动差别显现不出来，所以原始社会具有原始共产主义特征；但随着人的劳动能力提高，形成社会化分工后，劳动差别加大，剥削、阶级等开始产生，人类就进入了奴隶和封建社会，这时候的剥削是最大的，人的全部或大部分劳动被剥削了；蒸汽机发明后，人在操作机器过程中的劳动差别开始减少。马克思在《宣言》中提到，‘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特别是第二次工业革命——电气时代，第三次工业革命——科技时代后，劳动差别减少的进程加速。举个简单的例子，十个人同时进行十位数乘法计算，按快慢可分出一到十名来，但同时用计算器来算，十个人可能分不出快慢。所以，加快科技的发展，推动生产力的提高，是减少劳动差别的有效途径。我们也看到，一些欧美国家阶级斗争已经不明显，一些北欧国家还实现了民主社会主义，这些也间接印证了科技发展加快了剥削消灭、阶级削除。”
这种观点，党校老师们从没听过，学员们更没听过，一个个瞪起了大眼睛，仔细琢磨着其中的道理。
郭桐看到大家的反应，有点自鸣得意，推了一下眼镜，按了一下激光投影笔，继续抛出“惊人之语。”
“三、加快经济建设，是正确把握我国所处生产力发展阶段的必然选择。在与世界同处一个生产力发展阶段，即工业化时代的中国，如何解答建设一个什么样的社会主义和怎么样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呢？唯物史观告诉我们，生产关系要适应生产力的发展。从我国改革开放三十多年取得的成就看，已经证明了我们的制度是适应当今生产力发展的。我们常说常听到的一句话是，‘中国用三十年的时间走完了发达国家二百多年才走完的路’，可以看出，我们的制度是优于资本主义制度的。”
“当然，我国在工业化初期，同样也不可避免的遇到欧美国家相似的问题，比如腐败、房地产泡沫、贫富差距加大等一系列问题。同时，我们也看到一些东欧国家，特别是社会主义阵营老大哥苏联，虽然通过暴力革命取得了政权，但因为没有建立适应生产力发展的国家制度，一夜之间重走资本主义道路的现象。从这一层面看，中国共产党是伟大的政党，不同凡响之处在于，她是一个高屋建瓴、勇于革新的政党。在看到社会主义国家必须要适应生产力发展这一关键点后，及时调整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思路，开始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新思路，于是就有了不讨论、不争论，一心搞建设的发展要求；她是一个敢于吸纳世界先进文明的政党，在看到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一些有利于生产力发展的措施后，敢于吸收和借鉴，比如市场经济、金融市场等，马克思说消灭剥削就要建立公有制，公有制一定是共产主义社会的基本制度，但并不是说通过建立公有制就实现了共产主义；她是一个智慧超群、不断创新的政党，开创了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新道路；她更是一个懂得只有根植于人民才能实现共产主义理想的政党。”
“我党区别于资本主义国家政党的根本标志就是，我们的党不是来源于资产阶级，而是来源于广大人民，并在实现共产主义理想的过程中，紧紧依靠人民，最终为了人民。十八大以来处理的各级官员，绝大部分是经济问题，原因就是这些人理想信念丧失，把自己异化为资产阶级了。所以，近期开展的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非常及时和必要。”
此时，已经掌声雷动了，不知道大家是认同了郭桐的观点，还是觉得观点新颖。不管怎么说，已经引起了大家的共鸣，这对于论坛来说，已经达到了目的。
最后，郭桐又把理解上升了一个高度。
“我国已经发展到工业化的中期阶段，我们还将面临更大的挑战，比如中等收入陷阱、反腐等问题，因此，我们党意识到要深化改革，要勇闯深水区，要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比如成立深化改革领导小组，把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改为决定性作用，这些都是在前期道路上总结的经验，也是指导我们走好今后道路的致胜法宝。”
“通过对《宣言》两个观点的研读理解，我们得到三个方面的启示，就是科技进步一定会推动共产主义实现，社会主义国家走市场经济的道路是正确的选择，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制度是当代社会主义国家卓越的社会制度。因此，我们更加有理由充满‘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我的演讲至此结束，谢谢大家。”
张秋带头站了起来，热烈的鼓着掌，接过郭桐手里的话筒，从内心深处感慨良多。“真没想到，这么多期论坛，终于有一个高质量的演讲。我姑且不评论对与错，不争论观点好与坏，单单从阐述的新观点看，这个演讲是成功，我更加期待下一个精彩的演讲，请海州县严通章同志演讲。”
论坛散了，学员们还对郭桐的观点进行的争论。回宿舍的路上，有一个学马列专业的学员还找到郭桐，非要和他争辩劳动的概念。
“嗨，我就是为完成论坛任务，说的内容不必太较真儿。”郭桐才不会跟他去争论，一来没有意义，二来自己的思维他岂能懂？
但是，经过这一次深度的思考，郭桐到是明确了自己执政的理念，那就是坚信中国共产党的理想，坚信中国共产党的道路，坚信中国共产党的制度，一切依靠人民，一切为了人民，把党的事业根植于人民之中，和广大人民群众一起去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过硬的政治理论素质，让学员们很是服气，接下来的日常管理，郭桐就轻松许多。快毕业的时候，郭桐知道，这帮同学可能是最后能够深入交往的人了，一定要给同学们建立一个长久的友谊。
党校每个班结束的时候，会有两个优秀学员的名额，要通过打票民主产生，郭桐觉得机会来了。
“记住，大家只投咱们组的校中潭和许海高，这样做势必逼着其他组也这么干，四个组推选的结果将会是8个人得票一样，这样党校领导不得不定8个优秀学员。”郭桐利用业余时间，把全组同学的工作做了下来，又怕横出问题，专门在学员讨论会上，再次给本组的同学进行了交待。
别的组听说郭桐这么安排的，也都纷纷效仿，最终有8个同学当上了优秀学员。同学们觉得郭桐这事办的既老道，又仗义，从此对郭桐更加高看一眼。
第25节 明确理念
拿着报到材料后，郭桐看了看学员名单，一个熟悉的名字印入眼帘——宁鑫，郭桐立马拿起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是呢，我这儿刚报到，看到你也来了。咱们还住隔壁，我马上上去，见面聊。”宁鑫也很高兴，有老相识，党校生活就不寂寞了。
“你看到没，咱们班都是40岁上下年龄段的，最大的45了，最小的才33岁，省直的占到一半，看来啊，省委是要把副县级中坚力量好好培训一下了。”
每次同宁鑫见面，听他说的最多的就是把一些事从党组织的高度分析一通。郭桐其实并不关心来了那些人，组织上是怎么考虑的，反正来了，就做好三件事，一是多认识些省直单位的人，二是学习研究新理论，三是调整一下自己。
“嗨，管他谁来呢！咱俩在就行，这半年时间好歹有个伴。我准备利用这段时间，好好锻炼锻炼身体，把思想上的事好好捋一捋。”
两个人没东没西的聊了一下午，晚上又聊到大半夜，把这么多年来当村官的人和事聊了个遍。从宁鑫的口中，郭桐才知道刘长河出事了。
刘长河虽然担任副县长，但是，对工作缺乏掌控性。县里只安排他管一个招商局，即便是这样，招商局长也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说是有一次局里要召开重要会议，局长让刘长河早上九点赶到局会议室讲话，可当刘长河赶到的时候，会议已经散了，局长看到他后，轻描淡写的说，“你回去吧，会议提前开完了。”
刘长河不知如何应对，也怕把局长惹毛了，以后吃喝的饭钱、开车的油钱就没人给报了，只好回到自己办公室里掉眼泪。
后来，刘长河又调动过两个县，不再分管招商，分管金融了，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金融可是个肥差，掌管着全县的金融贷款，老板们蜂拥的巴结刘长河，也让刘长河体会到了什么叫众星捧月，什么叫权钱交易。
在温柔乡里时间一长，收受的礼金竟达百万之巨，在国家严查金融违规行为的雷霆行动中，刘长河被省纪委拿下。
据知情人讲，双规刘长河的当天中午，他还喝醉了，纪委的人敲了半天门都没敲开，最后还是破门而入。关了一宿，刘长河的酒才醒，估计又做了回南柯一梦，随后，刘长河被判刑十年，开除了党籍、公职。
开班仪式前，党校培训部的许大名主任就叫住了郭桐。“郭桐，你怎么又来上党校了，你是咱们学员中为数不多的三次来党校的人了。”
“许主任，真不好意思，又来打扰您了。党校给了我成长的力量，每次来我都觉得长进不少。这不，领导关心我，又让我回炉再造，再跟着您系统学习学 的理论，提高自己的政治理论素养。”
“这次可不能让你轻闲了。你是老党校学员，这回安排你当个组长，给班级做做贡献。”
“好的，我听您的安排。”
开班仪式上宣布了分组名单及班委成员，全班40人分成四个组，每组10人，郭桐任第二组组长，组员全部是省直单位，宁鑫也在二组。
党校的日子还算轻松，郭桐和宁鑫每天一同学习、一同吃饭、一同锻炼身体、一同散步讨论时政。
只是组长这副担子当的不轻松，特别是组内有财政厅、人事厅、税务局的，这些人自认为单位牛，根本不理会你组长的安排。
最难组织的就是学员论坛，对这些学员来说，喝酒吹牛没问题，当众演讲可不行，都怕在别人面前露怯。
没办法，郭桐只能身先士卒。第一单元的课是马克思主义原理，学完后就要组织学员论坛，郭桐必须打头阵，树立自己的威信。
自己从什么方面选题呢？既然刚学了马克思主义原理，那就从根上，共产党宣言上选题。
“这个不好写，共产党宣言，有多少马克思主义理论专家都探讨过，你还能有什么新观点，再有，现在你说170年前的共产党宣言还对当前有多少指导意义？”散步途中，宁鑫不建议郭桐选这个题。
“是得好好研究一下。其实我也是有些迷茫，你说共产主义学说到底是不是遵循了世界发展的规律？我们这个世界本原到底是什么？我们今后如何理解把握、怎么推动发展共产主义学说？我们的最高理想还能不能实现？这些问题，我想仔细研究一下，自己想通了，才能找到一条出路，对自己今后的从政之路才会大有益处。”
于是，郭桐利用下午和晚上的空闲时间，连续几天查看了社会科学院的马克思主义研究网、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等相关网站，研读了大量马克思主义方面的研究文章，结合自己对当下政治经济方面问题的看法，突然就有了自己的思路，兴奋的几天没有合眼……
“这样，把话筒放到 台边上，中间闪出投影的位置，然后让学员坐着说就行了。现在，咱们就开始。”党校马克思主义研究部张秋主任指挥着，把会场布置好，就准备开始学员论坛。
“第一位，请林业厅的郭桐同志演讲。”
“张老师，把您手里的移动话筒给我吧。”
“噢？你不坐着说？站着讲吗？好，好。”张秋组织这种活动很多次，从来没有听到学员们讲出什么新观点。换句话说，只要有学员肯讲，就说明他用心学习了。所以，当听到有学员要站着脱稿讲，张秋眼前一亮。
“尊敬的张秋主任，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下午好。”郭桐深深给老师和全班同学鞠了一躬。然后，拿着激光投影笔点开了PPT。
“《共产党宣言》的发表，拉开了共产主义运动恢宏的历史篇章。今天，我们重读经典，对于全面深化改革，不断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局面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东欧巨变、苏联解体以后，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的中国还能坚持多久，我想每名共产党人都会去思考。当前，国内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比如越来越多的腐败现象、贫富差距拉大、民众仇富仇官等，让老百姓甚至作为共产党员的我也十分困惑，社会主义国家应该是这样的吗？带着这些问题，我再一次认真研读了《共产党宣言》，希望从中得到一些启示。”
郭桐环视了一周，看到张秋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同学们也都对自己的观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从‘关于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和‘关于阶级斗争理论的基本观点’中，我解读出一些观点，对理解和把握建设一个什么样的社会主义国家和怎么建设，提出我自己的认识。”
郭桐今天还专门穿了西装、带了眼镜，就像一个学者、教授，把高深的理论，用平实的语言讲出来，去激发学员探索的兴趣。
“一、减少劳动差别，是当代共产党人实现共产主义理想的基本目标。马克思在……恩格斯在……，综上所述，马克思、恩格斯的各种理论学说，可以使我们得出两个结论。一个是，广义的劳动是生产力实现的过程，狭义的劳动是人对自然改造的过程。第二个是，劳动开创了人类社会，劳动是伴随人类社会发展的。那么在人类历史上，怎么就从原始共产主义社会发展产生了阶级、出现了剥削呢？我们知道，马克思和恩格斯都没有对阶级的概念和定义以及产生的原因进行明确的阐述，有学者认为生产力的发展使阶级的出现成为可能，特别是剩余产品的出现为阶级产生打好了物质前提。换言之，阶级是和劳动有关系的。我们不妨设想一下，因为人改造自然的能力和效率有差别，在原始社会中，越来越多有劳动能力的人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剩余产品，他们用这些剩余产品开始购买能力差的人的劳动，于是私有制和剥削就产生了，人类从此进入了漫长的阶级社会。因此，我们得到第三个结论，就是人改造自然的能力和效率，即劳动的差别是造成剥削、形成阶级的根本原因，那么我们要建立没有剥削、没有阶级的共产主义社会，就要从根本上消灭这种差别。”
郭桐从理论的高度，概述了三个观点，主要提出了劳动是有差别的观点，这种差别正是产生剥削的条件，也是产生阶级的基础。
“二、加快科技发展，是减少劳动差别消灭剥削消除阶级的有效途径。我们都知道，社会形态经历了奴隶社会……原因就是社会形态的更替是伴随着生产力质的飞跃的……这个用劳动的观点怎么解读呢？在原始社会，人的劳动能力很低，食不果腹，更差的可能就死掉了，因此，在十分低下的生产力发展阶段，人与人的劳动差别显现不出来，所以原始社会具有原始共产主义特征；但随着人的劳动能力提高，形成社会化分工后，劳动差别加大，剥削、阶级等开始产生，人类就进入了奴隶和封建社会，这时候的剥削是最大的，人的全部或大部分劳动被剥削了；蒸汽机发明后，人在操作机器过程中的劳动差别开始减少。马克思在《宣言》中提到，‘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特别是第二次工业革命——电气时代，第三次工业革命——科技时代后，劳动差别减少的进程加速。举个简单的例子，十个人同时进行十位数乘法计算，按快慢可分出一到十名来，但同时用计算器来算，十个人可能分不出快慢。所以，加快科技的发展，推动生产力的提高，是减少劳动差别的有效途径。我们也看到，一些欧美国家阶级斗争已经不明显，一些北欧国家还实现了民主社会主义，这些也间接印证了科技发展加快了剥削消灭、阶级削除。”
这种观点，党校老师们从没听过，学员们更没听过，一个个瞪起了大眼睛，仔细琢磨着其中的道理。
郭桐看到大家的反应，有点自鸣得意，推了一下眼镜，按了一下激光投影笔，继续抛出“惊人之语。”
“三、加快经济建设，是正确把握我国所处生产力发展阶段的必然选择。在与世界同处一个生产力发展阶段，即工业化时代的中国，如何解答建设一个什么样的社会主义和怎么样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呢？唯物史观告诉我们，生产关系要适应生产力的发展。从我国改革开放三十多年取得的成就看，已经证明了我们的制度是适应当今生产力发展的。我们常说常听到的一句话是，‘中国用三十年的时间走完了发达国家二百多年才走完的路’，可以看出，我们的制度是优于资本主义制度的。”
“当然，我国在工业化初期，同样也不可避免的遇到欧美国家相似的问题，比如腐败、房地产泡沫、贫富差距加大等一系列问题。同时，我们也看到一些东欧国家，特别是社会主义阵营老大哥苏联，虽然通过暴力革命取得了政权，但因为没有建立适应生产力发展的国家制度，一夜之间重走资本主义道路的现象。从这一层面看，中国共产党是伟大的政党，不同凡响之处在于，她是一个高屋建瓴、勇于革新的政党。在看到社会主义国家必须要适应生产力发展这一关键点后，及时调整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思路，开始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新思路，于是就有了不讨论、不争论，一心搞建设的发展要求；她是一个敢于吸纳世界先进文明的政党，在看到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一些有利于生产力发展的措施后，敢于吸收和借鉴，比如市场经济、金融市场等，马克思说消灭剥削就要建立公有制，公有制一定是共产主义社会的基本制度，但并不是说通过建立公有制就实现了共产主义；她是一个智慧超群、不断创新的政党，开创了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新道路；她更是一个懂得只有根植于人民才能实现共产主义理想的政党。”
“我党区别于资本主义国家政党的根本标志就是，我们的党不是来源于资产阶级，而是来源于广大人民，并在实现共产主义理想的过程中，紧紧依靠人民，最终为了人民。十八大以来处理的各级官员，绝大部分是经济问题，原因就是这些人理想信念丧失，把自己异化为资产阶级了。所以，近期开展的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非常及时和必要。”
此时，已经掌声雷动了，不知道大家是认同了郭桐的观点，还是觉得观点新颖。不管怎么说，已经引起了大家的共鸣，这对于论坛来说，已经达到了目的。
最后，郭桐又把理解上升了一个高度。
“我国已经发展到工业化的中期阶段，我们还将面临更大的挑战，比如中等收入陷阱、反腐等问题，因此，我们党意识到要深化改革，要勇闯深水区，要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比如成立深化改革领导小组，把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改为决定性作用，这些都是在前期道路上总结的经验，也是指导我们走好今后道路的致胜法宝。”
“通过对《宣言》两个观点的研读理解，我们得到三个方面的启示，就是科技进步一定会推动共产主义实现，社会主义国家走市场经济的道路是正确的选择，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制度是当代社会主义国家卓越的社会制度。因此，我们更加有理由充满‘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我的演讲至此结束，谢谢大家。”
张秋带头站了起来，热烈的鼓着掌，接过郭桐手里的话筒，从内心深处感慨良多。“真没想到，这么多期论坛，终于有一个高质量的演讲。我姑且不评论对与错，不争论观点好与坏，单单从阐述的新观点看，这个演讲是成功，我更加期待下一个精彩的演讲，请海州县严通章同志演讲。”
论坛散了，学员们还对郭桐的观点进行的争论。回宿舍的路上，有一个学马列专业的学员还找到郭桐，非要和他争辩劳动的概念。
“嗨，我就是为完成论坛任务，说的内容不必太较真儿。”郭桐才不会跟他去争论，一来没有意义，二来自己的思维他岂能懂？
但是，经过这一次深度的思考，郭桐到是明确了自己执政的理念，那就是坚信中国共产党的理想，坚信中国共产党的道路，坚信中国共产党的制度，一切依靠人民，一切为了人民，把党的事业根植于人民之中，和广大人民群众一起去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过硬的政治理论素质，让学员们很是服气，接下来的日常管理，郭桐就轻松许多。快毕业的时候，郭桐知道，这帮同学可能是最后能够深入交往的人了，一定要给同学们建立一个长久的友谊。
党校每个班结束的时候，会有两个优秀学员的名额，要通过打票民主产生，郭桐觉得机会来了。
“记住，大家只投咱们组的校中潭和许海高，这样做势必逼着其他组也这么干，四个组推选的结果将会是8个人得票一样，这样党校领导不得不定8个优秀学员。”郭桐利用业余时间，把全组同学的工作做了下来，又怕横出问题，专门在学员讨论会上，再次给本组的同学进行了交待。
别的组听说郭桐这么安排的，也都纷纷效仿，最终有8个同学当上了优秀学员。同学们觉得郭桐这事办的既老道，又仗义，从此对郭桐更加高看一眼。
第26节 主政一处
党校的愉快生活很快就结束了，郭桐又回归到单位紧张的工作中。
省委新委派的厅长赵燕昇已经上任半年多，他是从海庄市副市长任上调来的，没成想，他竟然和自己的大姨子认识。
“你们单位是不是调来一个新厅长叫赵燕昇啊。”
“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啊，胃不好，经常到我们医院看，每次来院长都让我去给他看胃病、做胃镜。真要是他去你单位当一把手了，不行那天他再来，我跟他说说提拔你的事。”
这种人事机遇也未出乎郭桐预料。据一位大思想家说过，人的一生有五次改变命运的机会，第一次因为年轻没有抓住，最后一次因为年迈而不愿意抓，真正的机会其实有三次。所以，人在低迷的时候不要气馁，因为你人生会有三次机遇。
赵燕昇与吴仁交接的时候，专题对接了人事工作，吴仁向赵燕昇推荐了几名同志，这里面就有郭桐。所以，当郭桐大姨子向赵燕昇推荐郭桐时，赵燕昇满口答应下来。
赵燕昇毕竟是从地级市上来的干部，做事雷厉风行，不到半年，各项工作就摸清了门道，准备大刀阔斧的推进工作，首先就从人事调整开刀。
张合和几名处长已经到了退休年龄，腾出了4个正处的名额。赵燕昇当过多年的县委书记，精于人事调整工作，在面临一个人员老化、矛盾重重、死气沉沉的单位，展示出了非凡的政治智慧。
“同志们，我们已经处于一个伟大的时代，机遇和挑战并存。中央要求我们加大年轻干部的培养力度，省委的各项工作任务也越来越艰巨，在这种局面下，既要求我们加快培养选拔年轻干部，也要求我们把年轻干部放到一线去、放到急难险重的岗位上去，发挥他们敢闯敢拼的精神，加快推动各项事业发展。所以，我有一个想法，选拔四个年轻干部，放到这四个处里去，先主持工作，观察一到三年，如果可以，再履行提拔程序，如果不行，我们再安排别的干部。”
党组会上，研究完业务工作后，赵燕昇抛出了关于人事调整的想法，让几个副厅长们讨论。
“使用年轻干部是没问题，但四个岗位全用年轻干部是不是有点过激？是不是会打击那些有能力、年龄偏大的干部的积极性？是不是会出现急功近利的问题？请赵厅长再斟酌斟酌。”
“我同意吴厅长的意见，我建议拿出法规处、林经处两个岗位给年轻干部，这两个岗位综合性强，对提高年轻干部的综合素质有好处。”梁栋主管着育林处、流通处，他不想对这两个处失去控制力。
“这不好吧，你那空的两个处是全厅主要业务处室，承担着全省林业急难险重的工作任务，最应该拿出来给年轻干部的就是那两个处。”钱建强才不想把自己分管的林经处拿出去给年轻干部练手，林业合作社建设正处于攻坚阶段，主管副处长虽然年龄偏大，但业务十分熟悉，一旦换了年轻处长，必然会打击其积极性，将来恐怕所有的工作压力就都到自己身上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了半天，最后，赵燕昇做了总结发言。
“好，那就按照大家讨论的结果定，拿出两个岗位给年轻干部。梁厅长，你那涉及两个处，怎么也得拿出一个来。楚厅长，你刚从团省委过来，也需要一个年轻人跟你一起冲一冲，这样，你分管的法规处也拿出来。好吧，没什么意见我们就散会。”
赵燕昇的目的全部实现，本来他的意思就是拿出一到两个岗位给年轻干部，担心其他厅长有意见，所以抛出一个全拿出来的办法去触发各位副厅长的矛盾，其结果就是让副厅长们讨论拿几个岗位的问题，而不是讨论拿不拿的问题。
赵燕昇回到办公室，拿起了电话。“梁厅长，关于人事调整方面你先拿个初步意见，抽时间到我这来，咱们具体商量一下，好吧。关于年轻人的安排，我认为要从大局出发来着眼。眼下经济林建设工作已经拉开了栓，这项工作是省委马书记给我谈话时重点提出要着力突破的工作。所以，我个人建议，在育林处安排一个有基础、有能力、敢闯敢干的年轻人，好不好，你再考虑一下，回头咱们再商量。”
赵燕昇的意思是想看看郭桐在梁栋心里的份量，也想看看梁栋对自己的意图是否能够贯彻落实，理顺育林处人事线路，那么重点工作就好安排，好推进了。
梁栋接到赵燕昇的电话并未感到奇怪，每任厅长都有自己独特的工作风格，也许这就是赵燕昇的风格。虽然赵燕昇让梁栋拿出一个年轻人选来，但对于梁栋来说，此刻还有一番小九九。
梁栋升任副厅长已经十多年，眼看着还有五六年就退休，能否在退休前解决正厅待遇，当务之急是要争取赵燕昇的支持。因此，必须给赵燕昇一个好印象，必须尽快让他知道自己是站在他的阵营里的。
从刚才的电话里，梁栋已经明显感觉到赵燕昇的意图，是要在育林处安排一个年轻人，人还必须熟悉育林处业务，那就是直指郭桐，以打电话的方式来沟通，明明就是不想把这事搞的太正式。
梁栋怎么也没想到郭桐和赵燕昇会有什么关系，心想这小子能耐还挺大。不过，这两年郭桐一直拼命干活，也成长为业务骨干，没有他，育林处也不可能顺利完成生态林建设三年计划。让郭桐主持一个处的工作，自己还是放心的。
这样一来，关胜怎么安排就是个挠头的事。梁栋想了想，安排关胜到流通处任处长不合适，一来这几年他闹情绪，工作上老是给自己找绊子，提他当处长心有不甘；二来流通处的郭先行是自己的嫡系，资历比关胜老，不安排说不过去。
梁栋思前想后，最后决定把关胜提到流通处任正处调，这样既对他有个交待，也对他工作不努力给予一定的惩戒。关胜不听从郭先行的领导也无大碍，毕竟流通处的业务他什么也不懂，流通处多个人少个人干活也不影响工作，也不会闹出乱子。只要关胜离开育林处，郭桐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主持工作。
赵燕昇对梁栋的人事考虑很满意，表现出一个老班长的姿态。“好啊，梁厅长的安排考虑周全，就按你的意思办。处级班子建设是个大问题，既要保障年轻干部顺利上位，还要保持好、调动好广大干部的积极性，特别是不能搞乱了人心、影响了工作。下一步，我考虑要加大经济林建设力度，这个方面，你可以先思考一下，拿出一个方案来，回头我们再研究，好吧。”
梁栋满口答应下来，又客套了几句，就从赵燕昇办公室里出来。梁栋长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是压对了题，现在真是时时刻刻要绷紧思想。幸好自己安排郭桐主持育林处，将来经济林建设的责任可以小点，谁叫你赵燕昇想安排郭桐呢。自己现在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小郭，你的苦日子可来了。
回到办公室，梁栋把郭桐叫了过来。
“小郭啊，这几年工作干的不错，说说有什么想法？”
郭桐已经猜到赵燕昇着手启动干部调整的事，而且今天梁栋和自己谈的也正是此事。
“我那有什么想法啊，我就是在您的教导下，好好工作，尽最大努力完成您交办的任务。”
“咱们新来的赵厅长要力推年轻干部，我觉得这是个机会，这几年你成长的很快，育林处的业务基本上承担起来了。找你来是听听你的想法，如果你有想法，我就全力推你。”
“想是想，就怕我的能力担当不了一个处的责任。但是，只要梁厅长信任我，我保证全力做好工作，不给您丢脸。”
“好啊。不过，我力推是力推，成不成的还不一定。你自己也要努力，争取其他厅长和同志们，特别是赵厅长的支持。还有个事，赵厅长要大力推进经济林建设工作，你先拿个方案。这个方案一定要有突破性，要好好写，争取让赵厅长认可，这也为你主政一处打个基础。”
“好的，我这几天加加班，后天给您一个初稿。”
郭桐打心眼里瞧不上梁栋，这背后已经议定的事，他还要卖个人情。
没过多久，厅党组会就研究决定了一批干部，因为是主持工作，不涉及提拔，所以会议结束后，各个人选立即就位了。
郭桐在处内面临的形势并不乐观。两个副处调从郭桐直接提副处长开始，就产生了对立情绪，候官林更不必说，见了郭桐连招呼都不打了。
面对这种局面，郭桐并没有来硬的，先是对两个副处调展开了攻心之策。
“秦老兄，论资历您是这个处的老大哥。按常理，老兄做处长的位置都不为过。虽然让我主持咱们处，但大事还得您来把控。关于处内分工的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赵厅、梁厅这么安排人事简直瞎胡闹么，人家关胜一直兢兢业业的工作，就这么把人打发到流通处了。要是这么干，谁还干活？干活多了就这个下场，反正我是不想干了。你还年轻，前途广大，你要好好干，抓住机遇，赶紧明确处长，将来好提厅长。”
郭桐听出来了指桑骂槐的话外音，并不急于争辩。
“你分管林地质量提升工程项目有七八年了吧，这项工作很重要，每年要安排1.5亿元的资金，还要管理着80多个项目县。安排落实项目过程中，水还是很深的，且不说各级林业部门可能会从中套取资金，光是审计的压力，一般人也承受不起。原来张处在的时候，常跟我说，要不是你在，这项工作非出问题不可。你要是不干了，还得找别人分管，一旦这个人压不住市县，怕是贪污受贿的事就会出现。”
“那可不是？要不是这几年我硬顶着，别说市一级，就是县一级也得处理三五个局长。我到不是说不干了，而是厅党组这么安排人事，我看着不公，干活没积极性。”
“当领导也不是一件风光的事。你知道，张合处长在的时候，常常被厅长骂，每天急事来了，还得加班熬夜赶材料，这些事老兄你愿意干吗？管项目还算是轻松的，最起码市县来了，对你恭恭敬敬的，逢年过节的还有人去看看你。老兄，凭心而论，你说不干了，我决无二话，而且你放心，工作就是安排给别人，也不一定真会掉地上。你自个还得权衡一下，干，项目的事我不插手全听你的，你图一实惠。不干，我立即安排别人。”
郭桐知道，县里跑项目都不是空手来的，这一年下来，捞的实惠并不是个小数，秦副处调是舍不得不干的。
最后这一席话深深刺痛了秦副处调的内心。“嗨，咱也管不了那么多，也就是发发牢骚。我该怎么干还得怎么干，你主持处里工作，我怎么着也得支持你啊，不能让外边人看笑话，说咱们张处一退育林处就乱了，你说是不是？没事，该怎么安排，你就安排，不用考虑我这，我就是还干老本行就行。”
秦副处调的思想做通了，就该黄副处调了。
“大姐，你副处也十年了吧，咱们处还缺少个正处调，我正准备抽时间跟梁厅长提提这事。”
黄副处调坐在沙发上，心想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不支持你工作。没成想，郭桐上来就抓住了自己的软肋。看看厅里其他女干部，自己最好的归宿就是退休前提个正处待遇。自己跟厅长没什么深交，老伴又是个窝囊废，指望谁帮自己都指不上。
“嗨，我这个年纪了，有什么想不开的，组织让咱干，咱就干，不让咱干就歇着呗。”
“大姐，歇着是提不了的。必须得有项工作干的出彩，我才能跟厅长建议啊。你分管的财政补贴项目，虽然资金只是过过手，但也很重要，这么着，回头我跟财政厅商量一下，看看年底前能不能给你项荣誉。”
“那样敢情好，你放心吧，工作我都干了这么多年了，不会出什么问题。”
解决了最大的问题后，郭桐就把候官林这个小问题放缓来解决。
候官林对郭桐的批示件始终不理不采，郭桐就不再批文件给她，把她暂时闲置起来，工作来了，就直接安排给新进的大学生刘志勇。
处里的局面慢慢稳定下来，郭桐就全身心的投入到经济林建设工作中了。
郭桐深知赵燕昇的用意。林业工作的重头还是在育林处，搞生态林也好，经济林也好，更重要的目的是如何在林业工作上大放异彩，如何让林业工作在全省经济工作中占位置，如何让省领导认可林业厅领导的能力和水平。
在全省经济结构转型的大背景下，如何提升林业经济贡献率是思考经济林建设的核心。那么，怎么提升呢？从那里提升呢？
郭桐查阅了大量的资料，跟兄弟省份要了一些材料，又打电话咨询了一下林业部育林司领导，慢慢形成了思路——三产融合，一产抓特色，二产抓突破，三产抓提升。
“你具体说说。”赵燕昇拿着郭桐起草好的方案，边思考，边和郭桐商量。
“经济林建设不能走大而全的老路，综合各省的经验还有林业部工作方向，经济林建设得走规模化、专业化之路，就是一个区域只发展一到两个主导品种，通过二产加工业的突破性发展，延长产业链、提升价值链，再提升林业旅游、林下经济等三产。这样，把全省林业经济总量做上去，咱们的经济林建设工作就能取得实效。”
“好，好，好。好啊，小郭，我没看错你。我完全赞同小郭的方案，梁厅长，你的意见呢？”
“我也研究了一下，小郭的思路还是非常符合当前林业发展方向的。我想，这项工作就按这个方案来，但是，可以把名称好好想一下，搞一个响亮的名号，引起省领导和市县两级的高度重视。可不可以叫林产业融合经济体。”
“可以，我看可以。大力建设全省林产业融合经济体，就按这个改一下，马上行文，我去找省长汇报，你们俩跟我一起去。”
建设林产业融合经济体的方案顺利的通过省领导认可，很快以省政府的名义下发到各地，全省经济林建设工作如火如荼的开展起来。
两年时间，林业的经济总量实现了快速上涨，成为全省经济工作中的亮点。郭桐也顺利的明确了处长职务。
候官林什么工作也不干的滋味并不好受，眼看着别人忙忙碌碌，天天出差，自己就像一个废物，有也不多，没也不少。于是主动找到郭桐，要求工作。郭桐看着候官林会心的笑了。
“官林，虽说咱们是同学，思想认识可差多了。比如，在我看来自己并不重要，要把自己摆在重要的工作中才会重要。是事业成就了自己，而不是自己成就了事业。你看看厅长们也是这样，拼命的把自己往重要的事业中放。你再看看你，以为没了自个儿处里的工作会干不下去，可能吗？最终耽误的还是自己。没关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都不晚，我相信你的能力。好好干，才能让厅长真正了解你，你只要努力工作，厅长就会认可你，提拔你就是时间的问题。”
语重心长的话打动了候官林，从此，开始积极努力的工作了。
党校的愉快生活很快就结束了，郭桐又回归到单位紧张的工作中。
省委新委派的厅长赵燕昇已经上任半年多，他是从海庄市副市长任上调来的，没成想，他竟然和自己的大姨子认识。
“你们单位是不是调来一个新厅长叫赵燕昇啊。”
“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啊，胃不好，经常到我们医院看，每次来院长都让我去给他看胃病、做胃镜。真要是他去你单位当一把手了，不行那天他再来，我跟他说说提拔你的事。”
这种人事机遇也未出乎郭桐预料。据一位大思想家说过，人的一生有五次改变命运的机会，第一次因为年轻没有抓住，最后一次因为年迈而不愿意抓，真正的机会其实有三次。所以，人在低迷的时候不要气馁，因为你人生会有三次机遇。
赵燕昇与吴仁交接的时候，专题对接了人事工作，吴仁向赵燕昇推荐了几名同志，这里面就有郭桐。所以，当郭桐大姨子向赵燕昇推荐郭桐时，赵燕昇满口答应下来。
赵燕昇毕竟是从地级市上来的干部，做事雷厉风行，不到半年，各项工作就摸清了门道，准备大刀阔斧的推进工作，首先就从人事调整开刀。
张合和几名处长已经到了退休年龄，腾出了4个正处的名额。赵燕昇当过多年的县委书记，精于人事调整工作，在面临一个人员老化、矛盾重重、死气沉沉的单位，展示出了非凡的政治智慧。
“同志们，我们已经处于一个伟大的时代，机遇和挑战并存。中央要求我们加大年轻干部的培养力度，省委的各项工作任务也越来越艰巨，在这种局面下，既要求我们加快培养选拔年轻干部，也要求我们把年轻干部放到一线去、放到急难险重的岗位上去，发挥他们敢闯敢拼的精神，加快推动各项事业发展。所以，我有一个想法，选拔四个年轻干部，放到这四个处里去，先主持工作，观察一到三年，如果可以，再履行提拔程序，如果不行，我们再安排别的干部。”
党组会上，研究完业务工作后，赵燕昇抛出了关于人事调整的想法，让几个副厅长们讨论。
“使用年轻干部是没问题，但四个岗位全用年轻干部是不是有点过激？是不是会打击那些有能力、年龄偏大的干部的积极性？是不是会出现急功近利的问题？请赵厅长再斟酌斟酌。”
“我同意吴厅长的意见，我建议拿出法规处、林经处两个岗位给年轻干部，这两个岗位综合性强，对提高年轻干部的综合素质有好处。”梁栋主管着育林处、流通处，他不想对这两个处失去控制力。
“这不好吧，你那空的两个处是全厅主要业务处室，承担着全省林业急难险重的工作任务，最应该拿出来给年轻干部的就是那两个处。”钱建强才不想把自己分管的林经处拿出去给年轻干部练手，林业合作社建设正处于攻坚阶段，主管副处长虽然年龄偏大，但业务十分熟悉，一旦换了年轻处长，必然会打击其积极性，将来恐怕所有的工作压力就都到自己身上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了半天，最后，赵燕昇做了总结发言。
“好，那就按照大家讨论的结果定，拿出两个岗位给年轻干部。梁厅长，你那涉及两个处，怎么也得拿出一个来。楚厅长，你刚从团省委过来，也需要一个年轻人跟你一起冲一冲，这样，你分管的法规处也拿出来。好吧，没什么意见我们就散会。”
赵燕昇的目的全部实现，本来他的意思就是拿出一到两个岗位给年轻干部，担心其他厅长有意见，所以抛出一个全拿出来的办法去触发各位副厅长的矛盾，其结果就是让副厅长们讨论拿几个岗位的问题，而不是讨论拿不拿的问题。
赵燕昇回到办公室，拿起了电话。“梁厅长，关于人事调整方面你先拿个初步意见，抽时间到我这来，咱们具体商量一下，好吧。关于年轻人的安排，我认为要从大局出发来着眼。眼下经济林建设工作已经拉开了栓，这项工作是省委马书记给我谈话时重点提出要着力突破的工作。所以，我个人建议，在育林处安排一个有基础、有能力、敢闯敢干的年轻人，好不好，你再考虑一下，回头咱们再商量。”
赵燕昇的意思是想看看郭桐在梁栋心里的份量，也想看看梁栋对自己的意图是否能够贯彻落实，理顺育林处人事线路，那么重点工作就好安排，好推进了。
梁栋接到赵燕昇的电话并未感到奇怪，每任厅长都有自己独特的工作风格，也许这就是赵燕昇的风格。虽然赵燕昇让梁栋拿出一个年轻人选来，但对于梁栋来说，此刻还有一番小九九。
梁栋升任副厅长已经十多年，眼看着还有五六年就退休，能否在退休前解决正厅待遇，当务之急是要争取赵燕昇的支持。因此，必须给赵燕昇一个好印象，必须尽快让他知道自己是站在他的阵营里的。
从刚才的电话里，梁栋已经明显感觉到赵燕昇的意图，是要在育林处安排一个年轻人，人还必须熟悉育林处业务，那就是直指郭桐，以打电话的方式来沟通，明明就是不想把这事搞的太正式。
梁栋怎么也没想到郭桐和赵燕昇会有什么关系，心想这小子能耐还挺大。不过，这两年郭桐一直拼命干活，也成长为业务骨干，没有他，育林处也不可能顺利完成生态林建设三年计划。让郭桐主持一个处的工作，自己还是放心的。
这样一来，关胜怎么安排就是个挠头的事。梁栋想了想，安排关胜到流通处任处长不合适，一来这几年他闹情绪，工作上老是给自己找绊子，提他当处长心有不甘；二来流通处的郭先行是自己的嫡系，资历比关胜老，不安排说不过去。
梁栋思前想后，最后决定把关胜提到流通处任正处调，这样既对他有个交待，也对他工作不努力给予一定的惩戒。关胜不听从郭先行的领导也无大碍，毕竟流通处的业务他什么也不懂，流通处多个人少个人干活也不影响工作，也不会闹出乱子。只要关胜离开育林处，郭桐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主持工作。
赵燕昇对梁栋的人事考虑很满意，表现出一个老班长的姿态。“好啊，梁厅长的安排考虑周全，就按你的意思办。处级班子建设是个大问题，既要保障年轻干部顺利上位，还要保持好、调动好广大干部的积极性，特别是不能搞乱了人心、影响了工作。下一步，我考虑要加大经济林建设力度，这个方面，你可以先思考一下，拿出一个方案来，回头我们再研究，好吧。”
梁栋满口答应下来，又客套了几句，就从赵燕昇办公室里出来。梁栋长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是压对了题，现在真是时时刻刻要绷紧思想。幸好自己安排郭桐主持育林处，将来经济林建设的责任可以小点，谁叫你赵燕昇想安排郭桐呢。自己现在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小郭，你的苦日子可来了。
回到办公室，梁栋把郭桐叫了过来。
“小郭啊，这几年工作干的不错，说说有什么想法？”
郭桐已经猜到赵燕昇着手启动干部调整的事，而且今天梁栋和自己谈的也正是此事。
“我那有什么想法啊，我就是在您的教导下，好好工作，尽最大努力完成您交办的任务。”
“咱们新来的赵厅长要力推年轻干部，我觉得这是个机会，这几年你成长的很快，育林处的业务基本上承担起来了。找你来是听听你的想法，如果你有想法，我就全力推你。”
“想是想，就怕我的能力担当不了一个处的责任。但是，只要梁厅长信任我，我保证全力做好工作，不给您丢脸。”
“好啊。不过，我力推是力推，成不成的还不一定。你自己也要努力，争取其他厅长和同志们，特别是赵厅长的支持。还有个事，赵厅长要大力推进经济林建设工作，你先拿个方案。这个方案一定要有突破性，要好好写，争取让赵厅长认可，这也为你主政一处打个基础。”
“好的，我这几天加加班，后天给您一个初稿。”
郭桐打心眼里瞧不上梁栋，这背后已经议定的事，他还要卖个人情。
没过多久，厅党组会就研究决定了一批干部，因为是主持工作，不涉及提拔，所以会议结束后，各个人选立即就位了。
郭桐在处内面临的形势并不乐观。两个副处调从郭桐直接提副处长开始，就产生了对立情绪，候官林更不必说，见了郭桐连招呼都不打了。
面对这种局面，郭桐并没有来硬的，先是对两个副处调展开了攻心之策。
“秦老兄，论资历您是这个处的老大哥。按常理，老兄做处长的位置都不为过。虽然让我主持咱们处，但大事还得您来把控。关于处内分工的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赵厅、梁厅这么安排人事简直瞎胡闹么，人家关胜一直兢兢业业的工作，就这么把人打发到流通处了。要是这么干，谁还干活？干活多了就这个下场，反正我是不想干了。你还年轻，前途广大，你要好好干，抓住机遇，赶紧明确处长，将来好提厅长。”
郭桐听出来了指桑骂槐的话外音，并不急于争辩。
“你分管林地质量提升工程项目有七八年了吧，这项工作很重要，每年要安排1.5亿元的资金，还要管理着80多个项目县。安排落实项目过程中，水还是很深的，且不说各级林业部门可能会从中套取资金，光是审计的压力，一般人也承受不起。原来张处在的时候，常跟我说，要不是你在，这项工作非出问题不可。你要是不干了，还得找别人分管，一旦这个人压不住市县，怕是贪污受贿的事就会出现。”
“那可不是？要不是这几年我硬顶着，别说市一级，就是县一级也得处理三五个局长。我到不是说不干了，而是厅党组这么安排人事，我看着不公，干活没积极性。”
“当领导也不是一件风光的事。你知道，张合处长在的时候，常常被厅长骂，每天急事来了，还得加班熬夜赶材料，这些事老兄你愿意干吗？管项目还算是轻松的，最起码市县来了，对你恭恭敬敬的，逢年过节的还有人去看看你。老兄，凭心而论，你说不干了，我决无二话，而且你放心，工作就是安排给别人，也不一定真会掉地上。你自个还得权衡一下，干，项目的事我不插手全听你的，你图一实惠。不干，我立即安排别人。”
郭桐知道，县里跑项目都不是空手来的，这一年下来，捞的实惠并不是个小数，秦副处调是舍不得不干的。
最后这一席话深深刺痛了秦副处调的内心。“嗨，咱也管不了那么多，也就是发发牢骚。我该怎么干还得怎么干，你主持处里工作，我怎么着也得支持你啊，不能让外边人看笑话，说咱们张处一退育林处就乱了，你说是不是？没事，该怎么安排，你就安排，不用考虑我这，我就是还干老本行就行。”
秦副处调的思想做通了，就该黄副处调了。
“大姐，你副处也十年了吧，咱们处还缺少个正处调，我正准备抽时间跟梁厅长提提这事。”
黄副处调坐在沙发上，心想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不支持你工作。没成想，郭桐上来就抓住了自己的软肋。看看厅里其他女干部，自己最好的归宿就是退休前提个正处待遇。自己跟厅长没什么深交，老伴又是个窝囊废，指望谁帮自己都指不上。
“嗨，我这个年纪了，有什么想不开的，组织让咱干，咱就干，不让咱干就歇着呗。”
“大姐，歇着是提不了的。必须得有项工作干的出彩，我才能跟厅长建议啊。你分管的财政补贴项目，虽然资金只是过过手，但也很重要，这么着，回头我跟财政厅商量一下，看看年底前能不能给你项荣誉。”
“那样敢情好，你放心吧，工作我都干了这么多年了，不会出什么问题。”
解决了最大的问题后，郭桐就把候官林这个小问题放缓来解决。
候官林对郭桐的批示件始终不理不采，郭桐就不再批文件给她，把她暂时闲置起来，工作来了，就直接安排给新进的大学生刘志勇。
处里的局面慢慢稳定下来，郭桐就全身心的投入到经济林建设工作中了。
郭桐深知赵燕昇的用意。林业工作的重头还是在育林处，搞生态林也好，经济林也好，更重要的目的是如何在林业工作上大放异彩，如何让林业工作在全省经济工作中占位置，如何让省领导认可林业厅领导的能力和水平。
在全省经济结构转型的大背景下，如何提升林业经济贡献率是思考经济林建设的核心。那么，怎么提升呢？从那里提升呢？
郭桐查阅了大量的资料，跟兄弟省份要了一些材料，又打电话咨询了一下林业部育林司领导，慢慢形成了思路——三产融合，一产抓特色，二产抓突破，三产抓提升。
“你具体说说。”赵燕昇拿着郭桐起草好的方案，边思考，边和郭桐商量。
“经济林建设不能走大而全的老路，综合各省的经验还有林业部工作方向，经济林建设得走规模化、专业化之路，就是一个区域只发展一到两个主导品种，通过二产加工业的突破性发展，延长产业链、提升价值链，再提升林业旅游、林下经济等三产。这样，把全省林业经济总量做上去，咱们的经济林建设工作就能取得实效。”
“好，好，好。好啊，小郭，我没看错你。我完全赞同小郭的方案，梁厅长，你的意见呢？”
“我也研究了一下，小郭的思路还是非常符合当前林业发展方向的。我想，这项工作就按这个方案来，但是，可以把名称好好想一下，搞一个响亮的名号，引起省领导和市县两级的高度重视。可不可以叫林产业融合经济体。”
“可以，我看可以。大力建设全省林产业融合经济体，就按这个改一下，马上行文，我去找省长汇报，你们俩跟我一起去。”
建设林产业融合经济体的方案顺利的通过省领导认可，很快以省政府的名义下发到各地，全省经济林建设工作如火如荼的开展起来。
两年时间，林业的经济总量实现了快速上涨，成为全省经济工作中的亮点。郭桐也顺利的明确了处长职务。
候官林什么工作也不干的滋味并不好受，眼看着别人忙忙碌碌，天天出差，自己就像一个废物，有也不多，没也不少。于是主动找到郭桐，要求工作。郭桐看着候官林会心的笑了。
“官林，虽说咱们是同学，思想认识可差多了。比如，在我看来自己并不重要，要把自己摆在重要的工作中才会重要。是事业成就了自己，而不是自己成就了事业。你看看厅长们也是这样，拼命的把自己往重要的事业中放。你再看看你，以为没了自个儿处里的工作会干不下去，可能吗？最终耽误的还是自己。没关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都不晚，我相信你的能力。好好干，才能让厅长真正了解你，你只要努力工作，厅长就会认可你，提拔你就是时间的问题。”
语重心长的话打动了候官林，从此，开始积极努力的工作了。
第27节 挂职锻炼
“风头太盛”，梁栋在办公室里和嫡系郭先行聊天聊到了郭桐。
“是啊，他这样干下去，会出大问题。全厅的业务工作不只经济林建设，这天天的各处都围着育林处转，其他工作都耽误了。赵厅长也是，就算是急于出政绩，也不能只顾着育林处一个处吧，好像其他处都不重要似的。”郭先行看出了梁栋的心思，顺便也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这时，有人敲门，是厅办公室传文的李晓军。
“梁厅长，有个省委组织部的急文，让咱们推荐一名处级干部下乡扶贫三年。赵厅长让各副厅长传阅一下，看看那个单位能派出合适人选。”放下文件，李晓军就出去了。
梁栋看着文件，陷入了沉思，郭先行赶紧上前敬了根烟。
“这到是个机会，处级干部中就他年轻，可以让他去。”
“那育林处这边怎么办？”
“嗨，我正想跟您说那。这个关胜您实在是不应该把他派到我这来，这两年不光不干活，还净给我找事，处务会有时都开不成。可以趁这个机会，把他调回育林处。”
“也是，好吧，我考虑一下。”
梁栋当然知道关胜的不满，他已经通过一些渠道知道关胜把自己告了，用匿名信的方式告到了省纪委、省委组织部以及中纪委。告他利用小舅子承揽林业工程，虽然没有引起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但厅纪检组长蔡虎已经向他吹过耳风。加上赵燕昇已经答应梁栋帮忙争取正厅待遇，这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出问题。
思前想后，梁栋推推开了赵燕昇办公室门。
“赵厅长，最近厅里有些反映，大多是关于郭桐的。小郭工作上没问题，但不注意方式方法，已经让其他处长们心生反感。我看这回扶贫到是个机会，可以让他先避避风头。另外，这次扶贫干部是省委组织部选派，咱们怎么也得推荐个有基层工作经验，能够干出业绩的干部吧。所以，综合考虑，我推荐郭桐去扶贫。”
梁栋的想法，赵燕昇早已了然于胸。赵燕昇知道，一个年轻干部的成长要多难有多难，干的多了遭人妒，干的少了惹人厌，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走过来的，避避风头不失为一计良策，也好让郭桐稳一稳。
“我完全同意梁厅长的意见，年轻人应该到最需要他的地方去建功立业。只是，小郭走了，育林处怎么办？你考虑谁能把工作接住呢？”
“把关胜调回去吧，育林处业务上他本来就熟悉，职务不动，还是正调，先主持工作。这两年，关胜在流通处个性磨的差不多了，他回去后，工作积极性一定会很高。”
“好，你先跟郭桐和关胜沟通吧，如果没问题，下次党组会上咱们研究一下。”
得到了赵燕昇的同意，梁栋赶紧忙着落实。
“小郭，最近听到没听到厅里对你的反映？”
“没有啊？有人反映我吗？都说什么了？”
“年轻同志就是政治觉悟差，这都已经反映到赵厅长耳朵里了，你还不知道。刚才，赵厅长把我叫过去，专门问了这事。你啊，我反复教育你，多说也要多听，多干更要多看。工作上有冲劲是好事，但一定要与其他处、其他同志处理好关系。我知道你是出于工作，可别人认为你是在出风头，认为你官欲太足。”
“是啊？梁栋长，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这种想法。您也知道，经济林建设工作任务重，赵厅长要求高，不冲一冲，那能推动工作啊。”郭桐猜道梁栋心里肯定憋着什么事，故意争辩着。
“什么也别说了，事已至此，你准备怎么办吧。”
“要是这种结果，我还不如不干那。这样吧，您看着把我调到别的处吧，老干部处也行，我都没意见。育林处谁想干，就让他来干吧。”
“看看，又冲动了吧。一点稳当劲都没有，还是缺乏历练。刚才在赵厅长办公室，正巧接到省委组织部一个文件，要从咱们厅选派一名处级干部下乡扶贫三年，赵厅长本来想安排别人，我先帮你拦下了，看看你有没有想法，想去就先安排你。扶贫工作是当前省委的重点工作，干好了三年后可以列入厅级后备干部。你去扶贫，既可以远离机关是非之地，又可以争取到后备干部名额，这我可是争取了半天赵厅长才同意的，你觉得怎么样？”
“哟，那感情好，还是梁厅长为我着想，我听您安排。”
做好郭桐的工作，梁栋马不停蹄把关胜叫到办公室里。
“最近，听到没听到有关我的反映？”梁栋眼睛直盯着关胜。
“没有啊，没听说谁说您什么事啊，您听到什么了？”关胜知道梁栋在试探自己，看看是不是自己告的状。
“唉，我也是没法子。你说当厅长的，那能一碗水端平，让每个人都没意见呢？算了，不提这事了。说个正事，我知道你到流通处受委屈了，可你知道为什么把你调离育林处吗？”
“领导心里没我，我是为郭桐腾位子呗。”
“呵呵，你当我愿意安排郭桐吗，没办法啊，他是吴仁的得意门生。当年党组会上，我就不同意他提副处，但有什么法子呢？赵厅长也是这样，电话专门给我说，让郭桐主政育林处，你说我怎么办？不过，现在到是有一个机会，如果你愿意，我还能把你调回育林处主持工作，怎么样？”
看到主政育林处的希望，关胜的态度转变了很多。“那感情好，要是能回育林处，我全听厅长您的安排。”
“好，你要想回，我就运作一下。但是，我还是担心，本来厅里就反映，我再把你安排了，会不会又有人去省纪委、省委组织部告我啊？”梁栋一语双关，眼睛又盯着关胜，看他怎么回答。
“这有什么可告的，论资历我也应该当啊。咱身正不怕影斜，那天要是让我听见谁在背后议论这事，我非骂他祖宗十八代。”关胜就像一棵墙头草，顺着风急迫的倒向了梁栋这边。
“好，好，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梁栋听着关胜的表态，知道他不会再告了。此时，他在想人事安排妥当了，下一步就该督促赵燕昇向省委组织部打申请了，争取年底前落实正厅待遇，好高高兴兴的过个春节。
关胜重新回到育林处，在郭桐离开的前一天，还专门以处里的名义给郭桐饯行。第二天，郭桐在人事处王志刚的陪同下，带着行李就直奔齐松市聊营县虎头山乡虎牙村，开始了为期三年的扶贫工作。
虎牙村位于深山区，也是革命老区，由于交通不便，耕地少，村里没有发展什么副业，一百余户人家，大部分都处在贫困线以下。郭桐简单和县乡的同志进行了交接，就在村委会安顿下来，准备着，看看从那个方向着手，来改变落后的面貌。
“还得引进资金和项目，没钱没企业，咱村是致不了富的。”村支书盖庆国见了太多的扶贫干部，没觉得郭桐和他们有什么区别，说话就直来直去，反正就这点事，找来资金项目，村就致富，找不来，也让你知难而退。
“村里以前没想着办企业吗？我看着满山的枣树，就不能搞个加工厂吗？”
“唉，别提加工了，就是树上长的枣能卖出去，卖个好价钱也行啊。年季差的时候，几分钱一斤都没人要，那么好的枣，眼瞅着烂地里了。这些年，年轻人都出去了，留在村里的大都是老弱病残，办厂？办啥也不行啊。”
不用问支书，其实这点事郭桐一看就知道，只是想了解下情况。看着支书无奈的样子，郭桐也猜出来他什么想法。扶贫扶志，这个志可不是志气，而是斗志，就是要把群众心里致富的希望转化成为奋斗的力量。
郭桐躺在床上的蚊帐里，还是觉得被蚊子咬的历害。坐起身来一看，果然，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一只蚊子。郭桐没有给它片刻喘息之机，上手就把它拍死了。空气中还是弥漫着热气，郭桐已经把电扇开到最大，还是没止住汗水。山区夏天也是热，只是到了后半夜才会凉下来。郭桐索性不睡了，起身在村委会的大院里踱来踱去。
钱，办厂，企业……这一系列的符号，让郭桐想起一人来，晓军。
晓军是开着路虎车来的，还带着一个老板广德才，两人一进郭桐的屋，直啧啧。“这儿怎么住人啊，回头你去县里找个宾馆住，钱我来出。”
晓军这几年发了大财，早已忘记自己也曾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郭桐摆摆手，“我就是来带领虎牙村致富的，我不能他们还没富就先溜号啊。村里情况你也看了，说说你的想法？”
“我家里那点生意就够我吃喝了，讲良心话，这次来纯属报恩来了。虎牙村的枣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产品，但是交通不便，没有专门的营销团队，形不成品牌效应。看看世面上的有名的枣产品，多想你，开口笑，那个不是靠品牌营销起家的。还有副产品，比如枣泥、枣酱、枣汁、枣胡，这些产品的延伸还能提高副加值。广德兄弟就是做这个的，在咱村，把品相不好的文玩核桃雕成工艺品。所以，只要把营销抓起来，老百姓的收入就保障了，再把加工搞起来，老百姓不出家门就可以打工，致富就没有问题了。”
“太好了，晓军，还得靠你这做生意的头脑，这样，你筹划筹划，看看具体的咱们应该怎么干，大体上有个方案，咱们就按着方案办。但是，丑话说在前，村里，我，一分钱也没有，只能你们出，将来正钱了，你们可以多分点，要是赔钱了，可全是你们的。”
“哈哈，本来这钱就是给你的，当初要不是你，咱村也不能发展成这样。大伙一直说要给你个股份，但又怕影响你的前程。这回，权当我们把给你的钱投到虎牙村了。不过，这回可说好了，钱赔了就赔了，要是正了，全是你和虎牙村的，我们一分钱也不拿。”
商量好了，晓军就回去了。郭桐并没有惊动盖庆国，想着等有进展了，再告诉他也不迟，但还是被他知道了。
“昨天来了个老板？谈的怎么样？能给咱村投资不？”盖庆国似乎觉察到郭桐与其他扶贫干部不同，心里好像看到点希望。
“昨天来了个朋友，原来我在农村时的一个村支书。他去北京，顺道过来看看我。”
“唉，我还以为来了个老板。对了，今天乡里干部要下来核查贫困户，填一些报表，要求你也在，还要你签字。”
“怎么还要核查贫困户？去年不是统计过吗？”
“嗨，别提了。打去年开始扶贫以来，乡里就没干过别的事，翻来覆去的派人下来统计贫困人口，报了好多次，都说不行，一会说多了，一会说少了的，我都搞不明白了。”
“贫困人口不是有标准的吗？怎么会搞不准呢？”
“上面标准一会一变，谁知道到底是啥标准，一会说五保户是，一会又说五保户家里有人上班的不行，家有汽车的不行，城里有房的不行。反正，乡里说谁行就谁行吧。你说这扶贫，乡干部来了不说怎么办，光天天的统计这，统计那，统计这些就能致富了？”
“呵呵，他们也是没办法。上面让他们干什么，他们也只能干什么。我明天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大早，乡里包片的秦玉生副书记，包村干部曹国华就到了村委会会议室，把带来的表格跟村两委干部分了分，要求他们下去，晚饭前填好了报回来。
“你们光统计这些有意义吗？”等村干部走后，郭桐跟秦玉生探讨起来。
“没用。村里穷的要么是懒汉，要么就是有病有残。现在，去城里打工，一年也能正个二三万的，那个能穷了？就是在村里，现在雇个人都得一天五六十的。懒汉，你也别指着他去干活致富，有病有残的，国家兜底就行了。现在填表，主要是怕那些有病有残的富裕家庭沾扶贫的光，所以，来回的梳理，把家里有房有车的，有财政开支的，等等吧，一遍一遍的往外清。这也造成了好多人的不满，清退的有不少人还上访告状……还有不符合条件的也告状，非要当贫困户。还有的看到别人成为贫困户打包不平的，认为凭什么不干活的反而白给钱。全县的干部都下来做这项工作，也把我们都忙坏了，也没时间和精力帮着村里谋划个产业啥的。”
“我倒觉得你们的重点没放准。打个比方，一个地方受灾了，你们熬了一锅粥，准备对受了灾的人进行赈粥。当你们准备发粥时，发现排队领粥的，有的穿的好，有的开车来的，有的还戴着金项链，于是，你们就调动全部力量开始排查，谁到底是真的受灾群众。在排查中又有各种问题，比如，穿的好的说，有个大款看我可怜，刚给了我一身好衣服，你们不能因为我穿着好衣服就认为我没受灾吧。等等，一系列的问题扑面而来。于是，你们光顾着排查解决这些问题，把原本要赈粥的事给耽误了。”
“你比喻的真对，但是，有什么法子？”
“其实很简单，你拿起一把沙子撒到粥里，就解决了这个问题。真正受灾的人，是不会在乎粥里有几粒沙子的。而不是受灾的人，原本也不会因为沾这点光去喝一碗带沙子的粥。之所以有人想沾扶贫的光，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还是说明我们的方式方法不准，如果在享受扶贫政策的同时，也增加了约束，可能工作就好开展了。”
“还真是你说的这样，我们天天光忙着干活了，也没想那么多，就这填表，填不准了，还要给处分。啥时候你要当了大官，可得制定点好政策，省的我们基层干部天天在这些事上出大力还不讨好。”
“我那有当大官的命！能把眼前的虎牙村搞好就不错了。”
晚饭前，郭桐还是无奈的在表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心里想，我对这些贫困户是否符合标准也无从考证，这个责任我怎么负得起呢？
先不管这些，还是把企业办起来是真的。
过了两周时间，郭桐才把村里大户小户走一遍，了解了民情，也察觉到老支书盖文俊和盖庆国之间有矛盾，这个问题不解决，将来推进工作是个隐患。
晓军回去筹划了一阵子，基本有个眉目，又驱车赶了过来。
“给你介绍一下，开口笑枣业有限公司副总马文采，马总。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郭桐，我们村原来的副支书，现在是省林业厅处长。”
“你好啊，马总，久闻咱们企业大名，今日有幸见到马总，还望为虎牙村致富多多出力，我代表全村群众感谢你啊。”郭桐热情的和马文采打着招呼。
“你好，你好，郭处长，我们企业在山南省发展，离不开咱们林业部门的支持啊。欢迎郭处长什么时间到我们企业参观指导一下。”
“都别这么客气了，马总是我们文玩核桃北京总代理王总的好朋友，都不是外人，咱们还是议一议枣的事。”
“好。我们企业按照中央精神，要积极投身扶贫事业，同时，这也是我们树立企业形象、履行社会责任的一次具体行动。来前我们大老板也嘱咐，办就办好。所以，我们的目标很明确了，就是办厂。剩下的，就看郭处长能不能把建设用地办下来，如果可以，我们将建一座占地6亩的小加工厂，可以吸纳当地村民100人就业，带动1000人致富。”
“我上次带的那个广德才，也要办个厂，把马总他们加工后剩下的枣核雕刻成手串。来前也说要个1、2亩建设用地，这样，就需要8亩地，你看看跟县里什么时候说，咱们早点把项目启动起来。”晓军补充道。
“太好了，我明天就去县里办这事。有两个厂，村里就有产业了。对了，还有个问题，这办厂可是合作办厂啊，就是村里得占股份。”
“没问题。”
“风头太盛”，梁栋在办公室里和嫡系郭先行聊天聊到了郭桐。
“是啊，他这样干下去，会出大问题。全厅的业务工作不只经济林建设，这天天的各处都围着育林处转，其他工作都耽误了。赵厅长也是，就算是急于出政绩，也不能只顾着育林处一个处吧，好像其他处都不重要似的。”郭先行看出了梁栋的心思，顺便也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这时，有人敲门，是厅办公室传文的李晓军。
“梁厅长，有个省委组织部的急文，让咱们推荐一名处级干部下乡扶贫三年。赵厅长让各副厅长传阅一下，看看那个单位能派出合适人选。”放下文件，李晓军就出去了。
梁栋看着文件，陷入了沉思，郭先行赶紧上前敬了根烟。
“这到是个机会，处级干部中就他年轻，可以让他去。”
“那育林处这边怎么办？”
“嗨，我正想跟您说那。这个关胜您实在是不应该把他派到我这来，这两年不光不干活，还净给我找事，处务会有时都开不成。可以趁这个机会，把他调回育林处。”
“也是，好吧，我考虑一下。”
梁栋当然知道关胜的不满，他已经通过一些渠道知道关胜把自己告了，用匿名信的方式告到了省纪委、省委组织部以及中纪委。告他利用小舅子承揽林业工程，虽然没有引起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但厅纪检组长蔡虎已经向他吹过耳风。加上赵燕昇已经答应梁栋帮忙争取正厅待遇，这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出问题。
思前想后，梁栋推推开了赵燕昇办公室门。
“赵厅长，最近厅里有些反映，大多是关于郭桐的。小郭工作上没问题，但不注意方式方法，已经让其他处长们心生反感。我看这回扶贫到是个机会，可以让他先避避风头。另外，这次扶贫干部是省委组织部选派，咱们怎么也得推荐个有基层工作经验，能够干出业绩的干部吧。所以，综合考虑，我推荐郭桐去扶贫。”
梁栋的想法，赵燕昇早已了然于胸。赵燕昇知道，一个年轻干部的成长要多难有多难，干的多了遭人妒，干的少了惹人厌，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走过来的，避避风头不失为一计良策，也好让郭桐稳一稳。
“我完全同意梁厅长的意见，年轻人应该到最需要他的地方去建功立业。只是，小郭走了，育林处怎么办？你考虑谁能把工作接住呢？”
“把关胜调回去吧，育林处业务上他本来就熟悉，职务不动，还是正调，先主持工作。这两年，关胜在流通处个性磨的差不多了，他回去后，工作积极性一定会很高。”
“好，你先跟郭桐和关胜沟通吧，如果没问题，下次党组会上咱们研究一下。”
得到了赵燕昇的同意，梁栋赶紧忙着落实。
“小郭，最近听到没听到厅里对你的反映？”
“没有啊？有人反映我吗？都说什么了？”
“年轻同志就是政治觉悟差，这都已经反映到赵厅长耳朵里了，你还不知道。刚才，赵厅长把我叫过去，专门问了这事。你啊，我反复教育你，多说也要多听，多干更要多看。工作上有冲劲是好事，但一定要与其他处、其他同志处理好关系。我知道你是出于工作，可别人认为你是在出风头，认为你官欲太足。”
“是啊？梁栋长，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这种想法。您也知道，经济林建设工作任务重，赵厅长要求高，不冲一冲，那能推动工作啊。”郭桐猜道梁栋心里肯定憋着什么事，故意争辩着。
“什么也别说了，事已至此，你准备怎么办吧。”
“要是这种结果，我还不如不干那。这样吧，您看着把我调到别的处吧，老干部处也行，我都没意见。育林处谁想干，就让他来干吧。”
“看看，又冲动了吧。一点稳当劲都没有，还是缺乏历练。刚才在赵厅长办公室，正巧接到省委组织部一个文件，要从咱们厅选派一名处级干部下乡扶贫三年，赵厅长本来想安排别人，我先帮你拦下了，看看你有没有想法，想去就先安排你。扶贫工作是当前省委的重点工作，干好了三年后可以列入厅级后备干部。你去扶贫，既可以远离机关是非之地，又可以争取到后备干部名额，这我可是争取了半天赵厅长才同意的，你觉得怎么样？”
“哟，那感情好，还是梁厅长为我着想，我听您安排。”
做好郭桐的工作，梁栋马不停蹄把关胜叫到办公室里。
“最近，听到没听到有关我的反映？”梁栋眼睛直盯着关胜。
“没有啊，没听说谁说您什么事啊，您听到什么了？”关胜知道梁栋在试探自己，看看是不是自己告的状。
“唉，我也是没法子。你说当厅长的，那能一碗水端平，让每个人都没意见呢？算了，不提这事了。说个正事，我知道你到流通处受委屈了，可你知道为什么把你调离育林处吗？”
“领导心里没我，我是为郭桐腾位子呗。”
“呵呵，你当我愿意安排郭桐吗，没办法啊，他是吴仁的得意门生。当年党组会上，我就不同意他提副处，但有什么法子呢？赵厅长也是这样，电话专门给我说，让郭桐主政育林处，你说我怎么办？不过，现在到是有一个机会，如果你愿意，我还能把你调回育林处主持工作，怎么样？”
看到主政育林处的希望，关胜的态度转变了很多。“那感情好，要是能回育林处，我全听厅长您的安排。”
“好，你要想回，我就运作一下。但是，我还是担心，本来厅里就反映，我再把你安排了，会不会又有人去省纪委、省委组织部告我啊？”梁栋一语双关，眼睛又盯着关胜，看他怎么回答。
“这有什么可告的，论资历我也应该当啊。咱身正不怕影斜，那天要是让我听见谁在背后议论这事，我非骂他祖宗十八代。”关胜就像一棵墙头草，顺着风急迫的倒向了梁栋这边。
“好，好，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梁栋听着关胜的表态，知道他不会再告了。此时，他在想人事安排妥当了，下一步就该督促赵燕昇向省委组织部打申请了，争取年底前落实正厅待遇，好高高兴兴的过个春节。
关胜重新回到育林处，在郭桐离开的前一天，还专门以处里的名义给郭桐饯行。第二天，郭桐在人事处王志刚的陪同下，带着行李就直奔齐松市聊营县虎头山乡虎牙村，开始了为期三年的扶贫工作。
虎牙村位于深山区，也是革命老区，由于交通不便，耕地少，村里没有发展什么副业，一百余户人家，大部分都处在贫困线以下。郭桐简单和县乡的同志进行了交接，就在村委会安顿下来，准备着，看看从那个方向着手，来改变落后的面貌。
“还得引进资金和项目，没钱没企业，咱村是致不了富的。”村支书盖庆国见了太多的扶贫干部，没觉得郭桐和他们有什么区别，说话就直来直去，反正就这点事，找来资金项目，村就致富，找不来，也让你知难而退。
“村里以前没想着办企业吗？我看着满山的枣树，就不能搞个加工厂吗？”
“唉，别提加工了，就是树上长的枣能卖出去，卖个好价钱也行啊。年季差的时候，几分钱一斤都没人要，那么好的枣，眼瞅着烂地里了。这些年，年轻人都出去了，留在村里的大都是老弱病残，办厂？办啥也不行啊。”
不用问支书，其实这点事郭桐一看就知道，只是想了解下情况。看着支书无奈的样子，郭桐也猜出来他什么想法。扶贫扶志，这个志可不是志气，而是斗志，就是要把群众心里致富的希望转化成为奋斗的力量。
郭桐躺在床上的蚊帐里，还是觉得被蚊子咬的历害。坐起身来一看，果然，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一只蚊子。郭桐没有给它片刻喘息之机，上手就把它拍死了。空气中还是弥漫着热气，郭桐已经把电扇开到最大，还是没止住汗水。山区夏天也是热，只是到了后半夜才会凉下来。郭桐索性不睡了，起身在村委会的大院里踱来踱去。
钱，办厂，企业……这一系列的符号，让郭桐想起一人来，晓军。
晓军是开着路虎车来的，还带着一个老板广德才，两人一进郭桐的屋，直啧啧。“这儿怎么住人啊，回头你去县里找个宾馆住，钱我来出。”
晓军这几年发了大财，早已忘记自己也曾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郭桐摆摆手，“我就是来带领虎牙村致富的，我不能他们还没富就先溜号啊。村里情况你也看了，说说你的想法？”
“我家里那点生意就够我吃喝了，讲良心话，这次来纯属报恩来了。虎牙村的枣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产品，但是交通不便，没有专门的营销团队，形不成品牌效应。看看世面上的有名的枣产品，多想你，开口笑，那个不是靠品牌营销起家的。还有副产品，比如枣泥、枣酱、枣汁、枣胡，这些产品的延伸还能提高副加值。广德兄弟就是做这个的，在咱村，把品相不好的文玩核桃雕成工艺品。所以，只要把营销抓起来，老百姓的收入就保障了，再把加工搞起来，老百姓不出家门就可以打工，致富就没有问题了。”
“太好了，晓军，还得靠你这做生意的头脑，这样，你筹划筹划，看看具体的咱们应该怎么干，大体上有个方案，咱们就按着方案办。但是，丑话说在前，村里，我，一分钱也没有，只能你们出，将来正钱了，你们可以多分点，要是赔钱了，可全是你们的。”
“哈哈，本来这钱就是给你的，当初要不是你，咱村也不能发展成这样。大伙一直说要给你个股份，但又怕影响你的前程。这回，权当我们把给你的钱投到虎牙村了。不过，这回可说好了，钱赔了就赔了，要是正了，全是你和虎牙村的，我们一分钱也不拿。”
商量好了，晓军就回去了。郭桐并没有惊动盖庆国，想着等有进展了，再告诉他也不迟，但还是被他知道了。
“昨天来了个老板？谈的怎么样？能给咱村投资不？”盖庆国似乎觉察到郭桐与其他扶贫干部不同，心里好像看到点希望。
“昨天来了个朋友，原来我在农村时的一个村支书。他去北京，顺道过来看看我。”
“唉，我还以为来了个老板。对了，今天乡里干部要下来核查贫困户，填一些报表，要求你也在，还要你签字。”
“怎么还要核查贫困户？去年不是统计过吗？”
“嗨，别提了。打去年开始扶贫以来，乡里就没干过别的事，翻来覆去的派人下来统计贫困人口，报了好多次，都说不行，一会说多了，一会说少了的，我都搞不明白了。”
“贫困人口不是有标准的吗？怎么会搞不准呢？”
“上面标准一会一变，谁知道到底是啥标准，一会说五保户是，一会又说五保户家里有人上班的不行，家有汽车的不行，城里有房的不行。反正，乡里说谁行就谁行吧。你说这扶贫，乡干部来了不说怎么办，光天天的统计这，统计那，统计这些就能致富了？”
“呵呵，他们也是没办法。上面让他们干什么，他们也只能干什么。我明天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大早，乡里包片的秦玉生副书记，包村干部曹国华就到了村委会会议室，把带来的表格跟村两委干部分了分，要求他们下去，晚饭前填好了报回来。
“你们光统计这些有意义吗？”等村干部走后，郭桐跟秦玉生探讨起来。
“没用。村里穷的要么是懒汉，要么就是有病有残。现在，去城里打工，一年也能正个二三万的，那个能穷了？就是在村里，现在雇个人都得一天五六十的。懒汉，你也别指着他去干活致富，有病有残的，国家兜底就行了。现在填表，主要是怕那些有病有残的富裕家庭沾扶贫的光，所以，来回的梳理，把家里有房有车的，有财政开支的，等等吧，一遍一遍的往外清。这也造成了好多人的不满，清退的有不少人还上访告状……还有不符合条件的也告状，非要当贫困户。还有的看到别人成为贫困户打包不平的，认为凭什么不干活的反而白给钱。全县的干部都下来做这项工作，也把我们都忙坏了，也没时间和精力帮着村里谋划个产业啥的。”
“我倒觉得你们的重点没放准。打个比方，一个地方受灾了，你们熬了一锅粥，准备对受了灾的人进行赈粥。当你们准备发粥时，发现排队领粥的，有的穿的好，有的开车来的，有的还戴着金项链，于是，你们就调动全部力量开始排查，谁到底是真的受灾群众。在排查中又有各种问题，比如，穿的好的说，有个大款看我可怜，刚给了我一身好衣服，你们不能因为我穿着好衣服就认为我没受灾吧。等等，一系列的问题扑面而来。于是，你们光顾着排查解决这些问题，把原本要赈粥的事给耽误了。”
“你比喻的真对，但是，有什么法子？”
“其实很简单，你拿起一把沙子撒到粥里，就解决了这个问题。真正受灾的人，是不会在乎粥里有几粒沙子的。而不是受灾的人，原本也不会因为沾这点光去喝一碗带沙子的粥。之所以有人想沾扶贫的光，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还是说明我们的方式方法不准，如果在享受扶贫政策的同时，也增加了约束，可能工作就好开展了。”
“还真是你说的这样，我们天天光忙着干活了，也没想那么多，就这填表，填不准了，还要给处分。啥时候你要当了大官，可得制定点好政策，省的我们基层干部天天在这些事上出大力还不讨好。”
“我那有当大官的命！能把眼前的虎牙村搞好就不错了。”
晚饭前，郭桐还是无奈的在表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心里想，我对这些贫困户是否符合标准也无从考证，这个责任我怎么负得起呢？
先不管这些，还是把企业办起来是真的。
过了两周时间，郭桐才把村里大户小户走一遍，了解了民情，也察觉到老支书盖文俊和盖庆国之间有矛盾，这个问题不解决，将来推进工作是个隐患。
晓军回去筹划了一阵子，基本有个眉目，又驱车赶了过来。
“给你介绍一下，开口笑枣业有限公司副总马文采，马总。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郭桐，我们村原来的副支书，现在是省林业厅处长。”
“你好啊，马总，久闻咱们企业大名，今日有幸见到马总，还望为虎牙村致富多多出力，我代表全村群众感谢你啊。”郭桐热情的和马文采打着招呼。
“你好，你好，郭处长，我们企业在山南省发展，离不开咱们林业部门的支持啊。欢迎郭处长什么时间到我们企业参观指导一下。”
“都别这么客气了，马总是我们文玩核桃北京总代理王总的好朋友，都不是外人，咱们还是议一议枣的事。”
“好。我们企业按照中央精神，要积极投身扶贫事业，同时，这也是我们树立企业形象、履行社会责任的一次具体行动。来前我们大老板也嘱咐，办就办好。所以，我们的目标很明确了，就是办厂。剩下的，就看郭处长能不能把建设用地办下来，如果可以，我们将建一座占地6亩的小加工厂，可以吸纳当地村民100人就业，带动1000人致富。”
“我上次带的那个广德才，也要办个厂，把马总他们加工后剩下的枣核雕刻成手串。来前也说要个1、2亩建设用地，这样，就需要8亩地，你看看跟县里什么时候说，咱们早点把项目启动起来。”晓军补充道。
“太好了，我明天就去县里办这事。有两个厂，村里就有产业了。对了，还有个问题，这办厂可是合作办厂啊，就是村里得占股份。”
“没问题。”
第28节 进入厅级
第二天，郭桐把投资办厂的事与盖庆国说了，一下子把盖庆国的情绪调动起来了。
“我就知道郭处长人不简单，这两次来的人也不简单。我跟你一起去县里找找马县长。”
盖庆国骑着摩托带着郭桐直奔县里，在县林业局长庞龙的引见下，坐到了马成青的办公室里。
“事是个好事，只是虎牙村是你们林业厅前几年规划的生态林建设区域，是个红线区，严禁改变林业用地用途。只能是郭处长回去看看从厅里能不能想个办法，改变一下用地用途。”
郭桐知道，这红线是不可能更改的，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要不办到县里算了，咱们县开发区还有不少空地，现在正愁着招商呢？你要能引过来，我还能给用地用电、税收奖补优惠，怎么样？”马成青兼着开发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对引进全国知名的企业兴趣非常大。
“这可不中，我们好不容易引来的企业，怎么能办到县里呢？”盖庆国一听就急了，这到嘴的肥肉可不能飞走了，有个大企业在村，怎么着自己和村里都能沾上光。
“我们再想想，实在不行了再说，谢谢马县长。”郭桐和马成青握手告别了。
回到村里，盖庆国把两委班子叫齐了，在村委会商量对策，不经意间，一个村委说起了一档子事。
“前几年上面让咱们搞新民居建设，允许咱们在现有的宅基地上盖楼房，剩下的宅基地可以搞建设。当时，我记得没有工程队愿意到咱村来，这事后来就没搞。不行，咱们还这么搞？”
“对，是有这事，不光是工程队不愿意来，我当时做了几家工作，老百姓也不愿意。一个儿是每家拆迁补偿不多，住新楼还得再掏5万多块钱，谁家出得起啊。二个儿是群众不相信政府，怕拆了旧房，新房盖不起来。三个儿是有些人还想着多吃多占，你说拆行，得给我补10万，要不不让拆。这事不好办。”盖庆国也是无耐，一众人商量着，也没个头绪。
郭桐听他们说着，聊着，自己也陷入了思考，突然就有了思路。
一亩枣树产300斤，批发每斤1.5元，每亩收入是450元，平均每家30多亩地，就有13500元收入。让村民集中起来住进楼房，腾出的宅基地村里与开口笑公司合作盖工厂，楼房由开口笑公司垫资来盖，村民以10年收入换房，村里组织专人对换房户的枣树进行统一管理，凡是拆迁的户，每户可有一人进厂当工人，每年按人分红……这样，不就成了。
郭桐想到兴奋处，竟然不自觉的拍了一下大腿，“好！”
大伙正在一你句我一句的抱怨着，眼看着好项目落不了地，突然被郭桐一惊，着实吓了一跳。
“咱们这样办。”郭桐全盘说了一下想法，大伙一听，一致拍手同意。
“这样，你们每个人先分头下去，到户里摸摸底，把问题户的情况收集上来，咱们再议个统一的方案，然后开个党员会、村民代表会，最后再召开全村大会，把思想统一起来。等这些做好后，咱们再跟县里打个报告，把手续走全走好。”
郭桐跟晓军通了个电话，把想法沟通了一下。晓军很快就回电话，说马总、广总都同意郭桐的想法，就看村里什么时间能拆迁完，要是赶在八月份动工，年前就能让村民住进新居。
郭桐也让晓军和马总商量好，提前找好施工队，备好物料，一旦这边启动拆迁，那边就准备开工建设。
事情并不一帆风顺，老百姓似乎不买账，没有一个同意的，大部分人都说，别人同意我就同意，村干部把问题摆在了郭桐面前。郭桐知道，老百姓最担心什么，最怕什么，但是，从哪里突破呢？
得先晾一下。郭桐打定主意，跟村干部说，“算了，既然大家不愿意，咱们就再想别的致富门路。”虽然村干部们一个个都很惋惜，但也无奈。
时间过去一周，老百姓只是看见郭桐天天在村里这走走，那走走，也没见有什么新动静。
正当郭桐悠哉悠哉在村里闲逛的时候，有个人拉住了他，是老支书盖文俊。
“郭处长，每天见你逛来逛去的，有什么好法让咱们村致富啊。听说前个有人要在村办厂，怎么没有动静啊？”
“嗨，我要有致富的本事啊，我早自己当大款了。我到这来主要是过渡一下，平平静静的过好这三年就回去了。你说的办厂的事吧，原来找了两个朋友，有这个打算，后来村干部说村民不同意，也就撂下了。咱可以不干事，但也别出事啊。”
“你可不能这么做啊，你是党派下来扶贫的，你不干事，我们怎么脱贫啊。”盖文俊似乎有些动怒。
“别急啊，你当过支书，我也当过，村里的事我不比你知道的少。我想，你当年也想把村搞好来着吧。”郭桐来了个反将，把盖文俊说愣了。
“唉，这村民啊，没一个省心的，你就是对他千万个好，也不能换来一个恩。自己家那一丁点利益也不能损失，看见别人粘光，就觉得自己吃亏，看见别人过的好，就怪社会不公。我是没那个能耐了。”
“这不结了，你都不干，我又怎么干得了，还是安安全全的过清闲日子吧。”说完，郭桐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天时间，村里就传开了，上面派下来的干部，在村里混日子。没两天，郭桐就被村民围堵在村委会。
“滚出虎牙村。”
“我们不要不干事的扶贫干部。”
“别光在这吃饭不干事”……
盖庆国站在人群里，拉扯着过激的村民，生怕郭桐被打着，出了事，自己也要背处分。
郭桐看着这一切，不怒反喜，拉开盖庆国，把大伙让进了村委会院里。
“大家进来，咱们好好说说理儿。刚才谁说我不干事来着，你们先说说，为什么有建工厂的好事，你们大伙都不愿意啊。”
“没人说不愿意啊，谁说不愿意，谁是王八蛋。”有村民骂开了街。
“好，这样，你们要是愿意，都来签名吧。”郭桐把提前准备好的拆迁协议书摊开了，把印泥也准备好了，“来吧，别光有本事闹事，没本事干事，一个个来。”
刚才喧嚣的场面安静下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郭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郭桐得意的看着大伙，那样子十分气人，愣把其中一个人气着了，“签就签，谁怕谁。”
等第一个人签了，后面的人也都起哄着，“签就签，谁怕谁”，不一会30多人就签完了。郭桐看着这群可爱的群众，眼光也看到了远处盖文俊的身影。
郭桐知道，盖文俊这个人背后肯定和盖庆国对着干，不把他拿下，村里大事小情是办不了的。但是，还不能明面上把矛盾激化，只好出此下策。
等大家签完名，郭桐拿起协议，当众念了一遍。当听到最后，大伙都傻了。因为，协议最底下一句话，郭桐写的是，“同意本协议，自愿甘当拆迁工作监督员，负责做通不拆迁户工作，保证在全体村民都同意的前提下召开村民大会，启动拆迁工作。自愿甘当建设工程监督员，负责整个建房、建厂的方案制定和施工监督，负责楼房分配方案的制定和组织实施，及未尽事宜的决策。签名人……”
发生什么了？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回事？
村民愣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大伙好像一下没了主心骨。被郭桐“治理”了一下，大伙只能吵吵着，“签就签了，看他怎么做。”一边说着，一边怏怏而去。
第二天，郭桐把签名的协议复印了三十多份，在村里贴的到处都是，上面又多了一句话，凡是自愿加入监督员的，可随时到村委会申请。
郭桐这一出，着实让盖庆国服了气。“还是你有经验，我这支书算是白当了。”
“别，我知道你也有难处。接下来，你们分分工，分头入户让村民签协议吧，凡是不同意的，汇总一下名单，我再贴出去。”
事情就是这样，抓住了人心，事情就变的简单了。因为，没人愿意落下一个坏名声，这时候，工作出奇的好做，没有不同意的。
凡是遇到问题，郭桐就让村干部把签名的人找来开会，让大家决定，一来二去，大伙都不想再来开会了，说信任郭桐，全听郭桐安排。郭桐也没让他们脱开干系，又让每个人写了保证书。
郭桐和盖庆国制定了详细的工作方案，先拆谁家，谁住亲戚家，还是住早已没人住的老房子。在那盖楼，在那盖厂，在那盖锅炉，在那盖学校，在那盖村委会，在那盖……
只一周时间，村民就全部签了协议，县里的报告也批回来了，拆迁工作就进入了实施阶段。
房子一拆，郭桐的心就落地了。村民们都不再找事了，开始盼着什么时候楼能盖好，什么时候工厂能盖好，什么时候能进厂上班正钱，什么时候能分到红利……
只要见着郭桐，大伙都要拉着他问这问那，郭桐也和大家一起盼望着。时间就如流水一样过去，楼房起来了，工厂起来了，村民当起了工人，村民们笑望着星空。
“今天把你请来，一不是感谢你让我搬进了新楼房，二不是感谢你让我孙子进厂当了工人，三不是感谢你让我村致了富。我是感谢党派来了一个好干部。”盖文俊当着盖庆国和两委干部，敬了郭桐三杯酒。
“老书记，还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配合工作，咱村这事，你打死我也不整不成啊。好干部咱称不上，我就是觉得，党派咱来，咱怎么着也得干点事啊。不干事，浪费青春不说，自己也没有成就感，就是回家面对孩子，你都不敢摆一点老子的架子，你老了都不敢夸口说想当年的事。人生在世，就是活一痛快。你看，你和盖庆国现在不也是好伙计了吗，都老一家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别扭扭的也是过，痛痛快快的也是过，干么咱不能痛痛快快的过啊。来，我作陪，你们老哥俩干一个。”
咣当，酒杯一碰，一笑泯恩仇。
虎牙村的事迹很快就得到了各级领导的重视，山南日报的记者专门到虎牙村进行了实地采访，事迹在全省引起了强烈反响，郭桐成了新闻人物。
省委新任书记安邦同志非常重视扶贫工作，在山南日报上看到虎牙村的事迹后，专门进行批示：“新时期的扶贫工作需要宣扬这种工作思路和精神，贫困地区的群众需要这样的好干部，请郝前同志、董海生同志、燕昇同志阅。”
在一次省委常委会上，安邦专门提出要在虎牙村召开全省扶贫工作现场会，宣传推广虎牙村扶贫经验。现场会上，郭桐被选为全省扶贫工作典型，台上领奖时，安邦亲自向他颁发了荣誉称号。
现场会后，省委书记安邦、组织部长郝前等省领导与郭桐等受表彰的同志进行了座谈。
“小郭同志，你的事迹我已经看到，你所取得的扶贫成效与目共睹，你是新时期党培养的好同志、好干部。谈谈你的体会”，安邦快人快语，会议开始后，直接点名让郭桐谈体会。
“非常感谢书记的褒奖。我个人体会，取得成效来自于四个方面的因素。最关键的是省委制定的政策好，没有省委的安排，我们这些省直干部不会有机会到基层建功立业，没有省委的支持，我们不可能在农村大展拳脚，没有省委的统筹，我们不可能调动本单位和社会等方方面面的资源；最根本的是省委的决心，我们在基层切身感受到了农民的期盼，真切的看到了农民的贫苦，真实的感触到了致富的艰难，省委下决心改变这一面貌，才是推动扶贫工作的真正动因；最核心的是省委贯彻中央精神，着眼全面小康社会建设全局，树立的扶贫工作目标，是激励广大干部群众投身扶贫工作的不竭精神源泉；最关键的是省委强大的组织宣传发动，营造了全社会关心和支持扶贫工作的舆论氛围。”
短短的几句话，让安邦和郝前眼前一亮。
等全体同志发言结束后，郝前进行了总结讲话。会议散后，郝前与安邦耳语了一番。
“安书记，郭桐这批典型代表的认识、站位很高，充分体现出新时期党员干部的高素质、高能力，这正是我省选拔使用干部的方向。我想可不可以让这批受表彰的同志提拔进入厅级班子，在全省树立一个标杆，调动和激发全省党员干部干事创业的主动性和积极性。”
郝前的提议并非空穴来风。党的十八大以后，各级干部干事创业的激情呈现下滑的趋势。一方面是改革进入了深水区，工作的难度加大，干部的畏难情绪上涨；另一方面，制度的“笼子”越扎越紧，干部们普遍反映伸不开手脚。这些表现，集中体现出干部的能力素质还有待提升，面对新形势、新要求，干部们还是没有迅速找到新出路、想出好办法，思想和行动的转变没有及时跟上，安邦多次让郝前在调动干部干事创业积极性上多想办法。
郝前临时的提议，正是看准了安邦对扶贫工作的重视，而且这批扶贫干部典型已经纳入了厅级后备干部序列，所以他才跟安邦提出了这一想法。
“你这个提议好，你们组织部门牵头抓好落实。”安邦经过短暂的思考，立刻就拍板了。
省委的任命没多久就下来了，在厅党组会上，赵燕昇宣读了省委的任命文件，其他副厅长鼓掌表示了祝贺，只有梁栋不阴不阳的说了句话，“郭桐，你可是我培养起来的啊，以后我的重担可就交给你了。”
郭桐也没把梁栋说的话当回事，特意站起来，给全体干部鞠了个躬。
“非常感谢林业厅，是林业工作的重要性成就了我的业绩；非常感谢赵厅长为班长的厅党组，是各位领导的厚爱和信任树立了我的信心；非常感谢全厅干部职工，是同志的友谊和关心支持了我的工作。我将一如既往的干好本职工作，在赵厅长的带领下，奋力推进全省林业工作再创辉煌，也希望梁厅长以及其他厅长、同志们一如既往的给予我支持和帮助，谢谢大家！”
“好啊，郭桐的表态很好。这次省委着眼选拔使用干事创业的干部，从扶贫干部中提拔了一批厅级干部，这是调动各级各部门干部干事创业积极性的具体举措，我们厅也将按照这一思路，培树一批干事创业的好干部。下来，人事处要抓紧制定选拔方案，年底前启动。另外，由于三年的扶贫工作还未结束，郭桐继续在虎牙村扶贫，暂时不分管工作。下面，我们再研究几件事情……”
第二天，郭桐把投资办厂的事与盖庆国说了，一下子把盖庆国的情绪调动起来了。
“我就知道郭处长人不简单，这两次来的人也不简单。我跟你一起去县里找找马县长。”
盖庆国骑着摩托带着郭桐直奔县里，在县林业局长庞龙的引见下，坐到了马成青的办公室里。
“事是个好事，只是虎牙村是你们林业厅前几年规划的生态林建设区域，是个红线区，严禁改变林业用地用途。只能是郭处长回去看看从厅里能不能想个办法，改变一下用地用途。”
郭桐知道，这红线是不可能更改的，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要不办到县里算了，咱们县开发区还有不少空地，现在正愁着招商呢？你要能引过来，我还能给用地用电、税收奖补优惠，怎么样？”马成青兼着开发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对引进全国知名的企业兴趣非常大。
“这可不中，我们好不容易引来的企业，怎么能办到县里呢？”盖庆国一听就急了，这到嘴的肥肉可不能飞走了，有个大企业在村，怎么着自己和村里都能沾上光。
“我们再想想，实在不行了再说，谢谢马县长。”郭桐和马成青握手告别了。
回到村里，盖庆国把两委班子叫齐了，在村委会商量对策，不经意间，一个村委说起了一档子事。
“前几年上面让咱们搞新民居建设，允许咱们在现有的宅基地上盖楼房，剩下的宅基地可以搞建设。当时，我记得没有工程队愿意到咱村来，这事后来就没搞。不行，咱们还这么搞？”
“对，是有这事，不光是工程队不愿意来，我当时做了几家工作，老百姓也不愿意。一个儿是每家拆迁补偿不多，住新楼还得再掏5万多块钱，谁家出得起啊。二个儿是群众不相信政府，怕拆了旧房，新房盖不起来。三个儿是有些人还想着多吃多占，你说拆行，得给我补10万，要不不让拆。这事不好办。”盖庆国也是无耐，一众人商量着，也没个头绪。
郭桐听他们说着，聊着，自己也陷入了思考，突然就有了思路。
一亩枣树产300斤，批发每斤1.5元，每亩收入是450元，平均每家30多亩地，就有13500元收入。让村民集中起来住进楼房，腾出的宅基地村里与开口笑公司合作盖工厂，楼房由开口笑公司垫资来盖，村民以10年收入换房，村里组织专人对换房户的枣树进行统一管理，凡是拆迁的户，每户可有一人进厂当工人，每年按人分红……这样，不就成了。
郭桐想到兴奋处，竟然不自觉的拍了一下大腿，“好！”
大伙正在一你句我一句的抱怨着，眼看着好项目落不了地，突然被郭桐一惊，着实吓了一跳。
“咱们这样办。”郭桐全盘说了一下想法，大伙一听，一致拍手同意。
“这样，你们每个人先分头下去，到户里摸摸底，把问题户的情况收集上来，咱们再议个统一的方案，然后开个党员会、村民代表会，最后再召开全村大会，把思想统一起来。等这些做好后，咱们再跟县里打个报告，把手续走全走好。”
郭桐跟晓军通了个电话，把想法沟通了一下。晓军很快就回电话，说马总、广总都同意郭桐的想法，就看村里什么时间能拆迁完，要是赶在八月份动工，年前就能让村民住进新居。
郭桐也让晓军和马总商量好，提前找好施工队，备好物料，一旦这边启动拆迁，那边就准备开工建设。
事情并不一帆风顺，老百姓似乎不买账，没有一个同意的，大部分人都说，别人同意我就同意，村干部把问题摆在了郭桐面前。郭桐知道，老百姓最担心什么，最怕什么，但是，从哪里突破呢？
得先晾一下。郭桐打定主意，跟村干部说，“算了，既然大家不愿意，咱们就再想别的致富门路。”虽然村干部们一个个都很惋惜，但也无奈。
时间过去一周，老百姓只是看见郭桐天天在村里这走走，那走走，也没见有什么新动静。
正当郭桐悠哉悠哉在村里闲逛的时候，有个人拉住了他，是老支书盖文俊。
“郭处长，每天见你逛来逛去的，有什么好法让咱们村致富啊。听说前个有人要在村办厂，怎么没有动静啊？”
“嗨，我要有致富的本事啊，我早自己当大款了。我到这来主要是过渡一下，平平静静的过好这三年就回去了。你说的办厂的事吧，原来找了两个朋友，有这个打算，后来村干部说村民不同意，也就撂下了。咱可以不干事，但也别出事啊。”
“你可不能这么做啊，你是党派下来扶贫的，你不干事，我们怎么脱贫啊。”盖文俊似乎有些动怒。
“别急啊，你当过支书，我也当过，村里的事我不比你知道的少。我想，你当年也想把村搞好来着吧。”郭桐来了个反将，把盖文俊说愣了。
“唉，这村民啊，没一个省心的，你就是对他千万个好，也不能换来一个恩。自己家那一丁点利益也不能损失，看见别人粘光，就觉得自己吃亏，看见别人过的好，就怪社会不公。我是没那个能耐了。”
“这不结了，你都不干，我又怎么干得了，还是安安全全的过清闲日子吧。”说完，郭桐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天时间，村里就传开了，上面派下来的干部，在村里混日子。没两天，郭桐就被村民围堵在村委会。
“滚出虎牙村。”
“我们不要不干事的扶贫干部。”
“别光在这吃饭不干事”……
盖庆国站在人群里，拉扯着过激的村民，生怕郭桐被打着，出了事，自己也要背处分。
郭桐看着这一切，不怒反喜，拉开盖庆国，把大伙让进了村委会院里。
“大家进来，咱们好好说说理儿。刚才谁说我不干事来着，你们先说说，为什么有建工厂的好事，你们大伙都不愿意啊。”
“没人说不愿意啊，谁说不愿意，谁是王八蛋。”有村民骂开了街。
“好，这样，你们要是愿意，都来签名吧。”郭桐把提前准备好的拆迁协议书摊开了，把印泥也准备好了，“来吧，别光有本事闹事，没本事干事，一个个来。”
刚才喧嚣的场面安静下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郭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郭桐得意的看着大伙，那样子十分气人，愣把其中一个人气着了，“签就签，谁怕谁。”
等第一个人签了，后面的人也都起哄着，“签就签，谁怕谁”，不一会30多人就签完了。郭桐看着这群可爱的群众，眼光也看到了远处盖文俊的身影。
郭桐知道，盖文俊这个人背后肯定和盖庆国对着干，不把他拿下，村里大事小情是办不了的。但是，还不能明面上把矛盾激化，只好出此下策。
等大家签完名，郭桐拿起协议，当众念了一遍。当听到最后，大伙都傻了。因为，协议最底下一句话，郭桐写的是，“同意本协议，自愿甘当拆迁工作监督员，负责做通不拆迁户工作，保证在全体村民都同意的前提下召开村民大会，启动拆迁工作。自愿甘当建设工程监督员，负责整个建房、建厂的方案制定和施工监督，负责楼房分配方案的制定和组织实施，及未尽事宜的决策。签名人……”
发生什么了？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回事？
村民愣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大伙好像一下没了主心骨。被郭桐“治理”了一下，大伙只能吵吵着，“签就签了，看他怎么做。”一边说着，一边怏怏而去。
第二天，郭桐把签名的协议复印了三十多份，在村里贴的到处都是，上面又多了一句话，凡是自愿加入监督员的，可随时到村委会申请。
郭桐这一出，着实让盖庆国服了气。“还是你有经验，我这支书算是白当了。”
“别，我知道你也有难处。接下来，你们分分工，分头入户让村民签协议吧，凡是不同意的，汇总一下名单，我再贴出去。”
事情就是这样，抓住了人心，事情就变的简单了。因为，没人愿意落下一个坏名声，这时候，工作出奇的好做，没有不同意的。
凡是遇到问题，郭桐就让村干部把签名的人找来开会，让大家决定，一来二去，大伙都不想再来开会了，说信任郭桐，全听郭桐安排。郭桐也没让他们脱开干系，又让每个人写了保证书。
郭桐和盖庆国制定了详细的工作方案，先拆谁家，谁住亲戚家，还是住早已没人住的老房子。在那盖楼，在那盖厂，在那盖锅炉，在那盖学校，在那盖村委会，在那盖……
只一周时间，村民就全部签了协议，县里的报告也批回来了，拆迁工作就进入了实施阶段。
房子一拆，郭桐的心就落地了。村民们都不再找事了，开始盼着什么时候楼能盖好，什么时候工厂能盖好，什么时候能进厂上班正钱，什么时候能分到红利……
只要见着郭桐，大伙都要拉着他问这问那，郭桐也和大家一起盼望着。时间就如流水一样过去，楼房起来了，工厂起来了，村民当起了工人，村民们笑望着星空。
“今天把你请来，一不是感谢你让我搬进了新楼房，二不是感谢你让我孙子进厂当了工人，三不是感谢你让我村致了富。我是感谢党派来了一个好干部。”盖文俊当着盖庆国和两委干部，敬了郭桐三杯酒。
“老书记，还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配合工作，咱村这事，你打死我也不整不成啊。好干部咱称不上，我就是觉得，党派咱来，咱怎么着也得干点事啊。不干事，浪费青春不说，自己也没有成就感，就是回家面对孩子，你都不敢摆一点老子的架子，你老了都不敢夸口说想当年的事。人生在世，就是活一痛快。你看，你和盖庆国现在不也是好伙计了吗，都老一家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别扭扭的也是过，痛痛快快的也是过，干么咱不能痛痛快快的过啊。来，我作陪，你们老哥俩干一个。”
咣当，酒杯一碰，一笑泯恩仇。
虎牙村的事迹很快就得到了各级领导的重视，山南日报的记者专门到虎牙村进行了实地采访，事迹在全省引起了强烈反响，郭桐成了新闻人物。
省委新任书记安邦同志非常重视扶贫工作，在山南日报上看到虎牙村的事迹后，专门进行批示：“新时期的扶贫工作需要宣扬这种工作思路和精神，贫困地区的群众需要这样的好干部，请郝前同志、董海生同志、燕昇同志阅。”
在一次省委常委会上，安邦专门提出要在虎牙村召开全省扶贫工作现场会，宣传推广虎牙村扶贫经验。现场会上，郭桐被选为全省扶贫工作典型，台上领奖时，安邦亲自向他颁发了荣誉称号。
现场会后，省委书记安邦、组织部长郝前等省领导与郭桐等受表彰的同志进行了座谈。
“小郭同志，你的事迹我已经看到，你所取得的扶贫成效与目共睹，你是新时期党培养的好同志、好干部。谈谈你的体会”，安邦快人快语，会议开始后，直接点名让郭桐谈体会。
“非常感谢书记的褒奖。我个人体会，取得成效来自于四个方面的因素。最关键的是省委制定的政策好，没有省委的安排，我们这些省直干部不会有机会到基层建功立业，没有省委的支持，我们不可能在农村大展拳脚，没有省委的统筹，我们不可能调动本单位和社会等方方面面的资源；最根本的是省委的决心，我们在基层切身感受到了农民的期盼，真切的看到了农民的贫苦，真实的感触到了致富的艰难，省委下决心改变这一面貌，才是推动扶贫工作的真正动因；最核心的是省委贯彻中央精神，着眼全面小康社会建设全局，树立的扶贫工作目标，是激励广大干部群众投身扶贫工作的不竭精神源泉；最关键的是省委强大的组织宣传发动，营造了全社会关心和支持扶贫工作的舆论氛围。”
短短的几句话，让安邦和郝前眼前一亮。
等全体同志发言结束后，郝前进行了总结讲话。会议散后，郝前与安邦耳语了一番。
“安书记，郭桐这批典型代表的认识、站位很高，充分体现出新时期党员干部的高素质、高能力，这正是我省选拔使用干部的方向。我想可不可以让这批受表彰的同志提拔进入厅级班子，在全省树立一个标杆，调动和激发全省党员干部干事创业的主动性和积极性。”
郝前的提议并非空穴来风。党的十八大以后，各级干部干事创业的激情呈现下滑的趋势。一方面是改革进入了深水区，工作的难度加大，干部的畏难情绪上涨；另一方面，制度的“笼子”越扎越紧，干部们普遍反映伸不开手脚。这些表现，集中体现出干部的能力素质还有待提升，面对新形势、新要求，干部们还是没有迅速找到新出路、想出好办法，思想和行动的转变没有及时跟上，安邦多次让郝前在调动干部干事创业积极性上多想办法。
郝前临时的提议，正是看准了安邦对扶贫工作的重视，而且这批扶贫干部典型已经纳入了厅级后备干部序列，所以他才跟安邦提出了这一想法。
“你这个提议好，你们组织部门牵头抓好落实。”安邦经过短暂的思考，立刻就拍板了。
省委的任命没多久就下来了，在厅党组会上，赵燕昇宣读了省委的任命文件，其他副厅长鼓掌表示了祝贺，只有梁栋不阴不阳的说了句话，“郭桐，你可是我培养起来的啊，以后我的重担可就交给你了。”
郭桐也没把梁栋说的话当回事，特意站起来，给全体干部鞠了个躬。
“非常感谢林业厅，是林业工作的重要性成就了我的业绩；非常感谢赵厅长为班长的厅党组，是各位领导的厚爱和信任树立了我的信心；非常感谢全厅干部职工，是同志的友谊和关心支持了我的工作。我将一如既往的干好本职工作，在赵厅长的带领下，奋力推进全省林业工作再创辉煌，也希望梁厅长以及其他厅长、同志们一如既往的给予我支持和帮助，谢谢大家！”
“好啊，郭桐的表态很好。这次省委着眼选拔使用干事创业的干部，从扶贫干部中提拔了一批厅级干部，这是调动各级各部门干部干事创业积极性的具体举措，我们厅也将按照这一思路，培树一批干事创业的好干部。下来，人事处要抓紧制定选拔方案，年底前启动。另外，由于三年的扶贫工作还未结束，郭桐继续在虎牙村扶贫，暂时不分管工作。下面，我们再研究几件事情……”
第29节 审计风暴
郭桐回到村里，思考着接下来的工作。还有一年时间扶贫就结束了，自己还要从那些方面着手，进一步扩大扶贫成果。
就在郭桐忙着带领村干部兴办公益事业的紧张时刻，接到了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胡可处长的电话。
“老弟，中央首长要到你那去视察，做好准备。”
在扶贫现场会期间，胡可是会议的组织者，一来二去的就与郭桐熟络了，电话里也称兄道弟的。
“是啊，那个领导来，方便说说吗？”这两年陆续的来了不少领导，郭桐也习惯了，特别是现场会后，外省的领导也来了不少。
“保密，估计级别小不了，我这儿只知道是首长，看不到领导的名字。你做好准备吧，写个3000字的发言材料，后天发过来，候秘书长还要把关。”
三天后，安邦陪着中央首长到了虎牙村。郭桐才知道，来的是国家扶贫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副总理李维民。
李维民副总理对虎牙村的扶贫工作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在听取了郭桐的汇报后，发表了重要讲话。
“山南省的扶贫工作贯彻落实了中央精神，从虎牙村的情况看，山南省委是重视扶贫工作的，思路措施是符合实际的，群众脱贫致富是有成效的。我一路看来，扶贫干部扎根基层是真实的，产业扶贫的效益是真实的，农民群众的笑容是真实的，这些很让我感动、激动、震动。 曾说过，路线方针政策确定以后，起决定性作用的就是干部。一个优秀的干部，能够卓有成效的贯彻落实中央精神，一个合格的干部能够不折不扣的执行中央决定，反而，一个窝工的干部会耽误中央的政策落实，一个胡闹的干部会影响党的事业发展，甚至毁掉党的事业。当前，我们面临的最大任务就是脱贫攻坚，用好的干部去推动工作，才能使我们的工作，我们的事业加快发展。这是我到虎牙村调研最大的收获。刚才，安邦同志讲，省委已经对扶贫工作中表现优秀的同志提拔到重要岗位，这很好，我也希望更多的干部从脱贫攻坚工作中脱颖而出，成为我们党各条战线的骨干力量。下面，关于扶贫工作，我讲三点意见……”
会后，李维民副总理专门接见了郭桐，对郭桐提出更高的要求，希望他能够发挥自己的精明才智，为扶贫工作、林业工作再立新功。
郭桐望着领导们殷切的目光，内心深处升华出责任感和使命感，“党需要我干什么我就努力干好，我从入党的那一天，就把自己交给了党。我将为党的事业而奋斗终身。”
李维民副总理走后，郭桐的工作热情更高了，天天和村干部们一起跑东跑西，又引进了一家枣汁厂、一家粗布厂，着手开始兴建农民俱乐部、光荣院、村民大食堂。郭桐还想着，为全村群众买上养老保险……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还有一个月扶贫工作就要结束了。晚上，正当郭桐躺在被窝里，想着走之前扫尾工作的时候，关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厅里出大事了，前几年投资五六个亿搞的全省生态林视频系统，套取国家资金竟达3000多万，国家审计署正在咱们厅审计那，郭先行怕是要出事，梁栋也脱不开干系。”
“是啊，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这么搞迟早也得出事啊。”郭桐已经升任厅长，听到这些事的时候，不由的站在了领导的角度思考这一问题。
“梁栋提正巡视员已经一年多了，分工一直没调，我估计等你一回来，赵厅长就得让你接他那一摊，审计这事估计要落到你头上了。”关胜知道郭桐要回来了，所以提前把厅里的情况透露了一下。
“我在审计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看赵厅长的安排吧。”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赵燕昇的电话打过来了。
“郭桐啊，现在厅里面临着一项非常棘手的工作。咱们建设的全省生态林视频系统，国家审计署查出来套取大额资金问题。梁栋提了正巡以后不再分管业务，我想让你接了他那一摊儿。给你打电话的意思是，让你思想上先有个准备，接手这块工作，赶紧把审计的事处理一下。好不好。”
“好的，赵厅长，我听您的安排。”
放下电话，郭桐陷入了深思。一来，梁栋估计在这里面有问题，他已经是正厅级了，自己又没有处分他的权利，这将来如何摆布？二来，郭先行估计也有问题，自己一上任就处理自己分管的干部，好说不好听。三来，既然是系统性的，恐怕各市、县两级主管人员也难辞其咎，大家都看着省厅，搞不好，把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四来，自己年轻，提拔也遭到不少人的妒嫉，目前自己还没有掌控了局面，如何处理这件事，还得依靠组织的力量。
郭桐一宿也没睡着，想了一个大概的眉目，就决定回去的那一刻，跟赵燕昇摊牌。
得知郭桐要走，盖庆国不乐意了。“我这还跟大伙商量那，准备跟省委送面锦旗，感谢省委给我们派来一名好干部，顺便再要求省委让你留任两年。这可到好，你真要回去，我们可怎么办啊，跟老百姓都没法交待。”
“唉，我就是再干多少年，也有回去的那一天，村里的事还是要靠大家。另外，我回去了，平台更大，给村里的支持也会更大，你说是不是？”
村民们也舍不得郭桐走，在郭桐离开的那一天，村民自发的在路两边，夹道欢送。有的送锦旗，有的送鸡蛋，有的握住郭桐的手就是不 r> 郭桐心里也不愿走，习惯了这的生活，习惯了这的百姓。但是，郭桐知道，还有更大的历史使命在等待着自己。
坐在赵燕昇的办公室里，郭桐眉头紧锁。
“赵厅长，接管梁厅长的工作，我没有意见，听从您和党组的安排。我侧面也了解了一下生态林视频系统的事，这个事非同小可。如果真是套取了国家财政资金3000万，这可是我省历史上最大数额的套取事件，国家审计署一定会盯着不放。如果真是系统性的套取，这可是涉及全省林业系统，各级领导干部难逃干系。如果真是我们的干部参与了套取，这无疑要处理一批干部。所以，我认为梁厅长要参与到这项工作中来，成立个小组，由他任组长，我为副组长，厅财务处、市场流通处、纪检组为成员，专项处理这个事。这样，我能迅速的了解和掌握情况，梁厅长对他曾分管的工作也有一个了断。您看可否？”
赵燕昇点了支烟，深思了一会儿，郭桐说的正是他心里所想。以自己多年的从政经验看，梁栋是罪魁祸首，不是贪占，也是失职。本想把他调离后，由郭桐彻查此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但听郭桐这么一说，突然感到，自己的政治思维百密一疏。本来就是梁栋的事，就应该让他去面对和处理，事大事小，责大责小，只有梁栋分的清，那就应该先由梁栋处理了下面的干部，反过来再处理梁栋，这样有利于政治局面的稳定。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
党组会上，赵燕昇重新宣布了厅班子成员分工，由郭桐接手梁栋原来分管的工作。
梁栋刚要喘口气，赵燕昇接着说，“鉴于国家审计署还在我省进行生态林视频系统项目审计，咱们厅的工作组仍由梁厅长任组长，继续配合国家审计署工作。郭厅长也到小组来，为副组长，财务处、市场流通处、纪检组还继续为成员。接下来，要抓紧对接国家审计署，按照有关工作要求，对涉及的问题进行彻查，该处理的处理，该法办的法办。通过这件事，要让全省林业系统的干部警醒起来。好不好。”
“这个，我都不分管这项工作了，是不是由郭桐任组长啊。”梁栋争辩了一句。
“视频系统的问题你最清楚，那个环节有问题你也最清楚，国家审计署要的是结果，我们既要对审计署负责，也要对林业系统的干部负责。从那个角度说，梁厅长你都义不容辞的要担起这个担子。既然不分管了，也要对自己的工作和分管的同志们一个交待，对历史一个交待。”
赵燕昇话说的非常重，就差直白的说，你梁栋要是不接，就说明你自己有问题。梁栋听明白了，所有厅领导也都听明白了。梁栋骑虎难下，没办法，只能表态。
“那我先谢谢赵厅长对我的信任，虽然不分管了，但只要厅党组需要我，我当仁不让的担起这个重担。”
梁栋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回到办公室就把郭先行叫来。
“党组会上没把我这个组长给免了，这个赵燕昇，真他妈的是个老狐狸。现在国家审计署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从省财政厅查出问题后，已经开始到各地市延伸审计去了。燕赵市、岭南市、巴山市已经审计完，从几个市传来的情况看，问题越来越多。这几天齐松市、柳平市、济州市开始审计了，我估计形势不容乐观。”郭先行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了，心想，你这个老狐狸还想不当组长了，还想独善其身？要死一起死，谁也跑不了。
“赶紧的想办法啊。你抓紧再去跟财政厅农经处沟通，一定要从政策上找个依据。另外，马上给齐松市、柳平市、济州市打电话，告诫他们，把账什么的做好了，材料方面要注意，不要什么都给审计署，出了问题，大家都得挨板子。这样，你也别打电话了，一会你就去财政厅，明天你出发，去那三个市，直接找他们一把手谈。就说我说的，让他们务必高度重视，一定要讲政治、顾大局。你去吧，我这要打几个电话。”
梁栋看着郭先行出去后，心里骂了句，“狗东西，一定也抓着我的把柄。”
梁栋静了静神，按出了一个电话。
“小艾，情况不大妙，是不是你给你弟打个电话，让他把关键的东西赶紧处理掉，找个人，把公司转出去，转的时间提前到年初……对，形势很严峻，我已经掌控不住了。今天赵燕昇还让我继续担任工作组组长，这是要借我的手杀人啊。这个时候不要顾及钱了，破财免灾吧。赶紧打啊。”
放下电话，梁栋想把郭桐叫来商量一下，刚想打电话，又觉得不妥，想了想，拿起水杯，朝郭桐办公室走去。
郭桐刚回来，办公室又是新调的，一堆的书籍和文件正在收拾。
“还没有收拾清吗，不行找办公室的小孩们帮你收拾一下。”
“呦，是梁厅长，赶紧里边请。都是一些文件，看看没用的就处理了，这事别人也帮不上忙。您找我？”郭桐客气的把梁栋请进办公室，随手把门关上了。
“没别的事，过来看看你。这提了厅长了，前途不可限量啊，以后我们这些老同志还得仰仗年轻人啊。”
郭桐知道梁栋来的用意，自己可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于是借话赶话说道：“年轻就意味着经验不足，我还得在您的指导下多学习，还望您不聆赐教。”
“哈哈，你的能力只在我之上，不会在我之下。我已经老了，提个正厅就准备歇了。你还年轻，有闯劲，工作上还要一马当先。虽然我还是组长，但我知道，这是赵厅长安慰我，怕我一下来就不分管工作会有情绪。其实啊，我真的是不想再干了，都干了一辈子了，得有自知之明，得给年轻人让路啊，是不是？我看啊，咱们这个组，名义上我是组长，实质上，你才是组长。你放心，我心甘情愿的站在台前，你有什么抹不开面的事，你就叫我来。工作上，还是由你作主，我全听你的。怎么样？我这个表态还算是诚恳吧。”
虽然郭桐猜出来了梁栋的意图，但还是没想到他会说出来。既然兵来了，就将挡吧。
“谢谢梁厅长对我的信任，这么多年来，我也是在您的领导下成长起来的，说是半个老师也不为过。您在领导岗位多年，经验肯定比我多，各地市领导也都认可您，这方面跟您比，我就差多了。另外，抓生态林建设的时候，我就听说市县的人在视频系统建设中瞎胡闹，有的县主管局长和局长两人为谁揽工程打起了架。我还听县里的人说，不少项目是省厅打的招呼。出现这种情况，说明问题一定是非常复杂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这两天也在想这个事怎么办。现在，我真是一头的雾水，还想趁这个事，再向梁厅长好好学习一下。今天正好您来了，我知道您已成竹在胸，您跟我讲讲，这事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好一个郭桐，翅膀真是硬了。梁栋牙咬的丝丝响，但这事又怨不得郭桐，本来他也是局外人。既然推不掉，就吓一吓他。
“不错，正像老弟你说的那样，这件事很复杂，复杂到省领导层面了。这个我就不跟你细说了，说多了对你也不好。当务之急还是要大事化小，把矛盾化解到基层，不要到最后让我们去背黑锅。我大体上想了想，咱们分一下工，我负责去县里把事情再摸一摸，能化解的先化解了。你去接触一下国家审计署带队的丁学强处长，一是探一下虚实，二是拉一拉感情，三是找一找办法。”
郭桐知道，梁栋是真急了，既然你出手了，我也不闲着了。
“好，就按梁厅长意思办。”
郭桐赶到齐松市，准备与丁学强见个面。到了审计署驻地，工作人员拦下了郭桐，说丁学强正在开会，让他等一等。郭桐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才见到丁学强，是个四十刚出头的人，意气风发，一副年富力强的样子，看神态像是马上要进厅级了。
郭桐不耻他的作派，但还是恭恭敬敬的。
“丁处长您好，百忙之中打扰您了。关于审计我省视频系统问题的事，我想耽误您一个小时时间，向您作一个汇报。”
丁学强以为来个老同志，没成想，是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厅级干部，酸劲就上来了。
“哎呦，这么年轻的厅长，没想到山南省干部年轻化工作抓得这样好。我对郭厅长的到来表示欢迎，先声明一点，说理由的话不要讲，多讲问题，多讲你们打算怎么办好吧，我一会还有一个会，只能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
“丁处长快人快话，值得我学习啊。那么我就说三点。一是感谢国家审计署指出我们的问题。视频系统的采购环节我们确实存在很严重的问题，我不说这是招投标领域的共性问题，我只说林业系统的干部在这方面确实缺乏经验、缺乏警醒、缺乏警示，我们也想借这次审计，向全省林业系统的干部敲响这方面的警钟；二是我们纪检组也从内部进行了细致的排查，初步看，问题还是局部的，涉及的干部还是少数的，所犯的错误主要是纪律方面的，就这一点来说，我想跟丁处长沟通一下，看看是不是一致，如果还有我们没有掌握的情况，下来我们继续深查，先从自身开刀，切实抓好整改。三是还请丁处长从问题整改方面，给我提出好的建议，一来我们没有经验，二来我们在处置的方式、方法上办法不多、水平有限，三来审计署的同志站位高、把握准，希望丁处长不吝赐教。”
郭桐的这番恭维让丁学强有点飘，但话里话外，郭桐还是藏了很多“雷。”
“那里那里，郭厅长谦虚了。你们水平既不低，我们水平也不高，大家都是尽心尽力为党工作，谈不到水平和能力的问题。既然郭厅长这么开诚布公，那我就知无不言了。总的说，问题还是很突出的，目前我们查的三个市都有问题，具体什么问题还不能透露给你。省一级的问题主要是监督管理方面，这么大的漏洞没有发现，失职失察，不排除主观故意。基本上就是这些情况了，其他的，我也没有什么好讲的，好吧，我还有事，咱们有事也可以电话联系。郭厅长这么年轻就很有为，我得多向你学习请教啊。”郭桐刚才的一番话，还是打动了丁学强，再说话时，也收敛了点。
“好啊，我们多联系，不懂的地方，我也想多请教老兄。”
从丁学强那离开，郭桐基本上判断出审计署并没有查出什么实质上的问题，最多就是账务上的事，如果此时县市省建立了攻守同盟，审计署最多就是查出账务管理不规范、招投标不规范这些问题，责任人最多给个党政纪处分。
郭桐回到村里，思考着接下来的工作。还有一年时间扶贫就结束了，自己还要从那些方面着手，进一步扩大扶贫成果。
就在郭桐忙着带领村干部兴办公益事业的紧张时刻，接到了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胡可处长的电话。
“老弟，中央首长要到你那去视察，做好准备。”
在扶贫现场会期间，胡可是会议的组织者，一来二去的就与郭桐熟络了，电话里也称兄道弟的。
“是啊，那个领导来，方便说说吗？”这两年陆续的来了不少领导，郭桐也习惯了，特别是现场会后，外省的领导也来了不少。
“保密，估计级别小不了，我这儿只知道是首长，看不到领导的名字。你做好准备吧，写个3000字的发言材料，后天发过来，候秘书长还要把关。”
三天后，安邦陪着中央首长到了虎牙村。郭桐才知道，来的是国家扶贫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副总理李维民。
李维民副总理对虎牙村的扶贫工作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在听取了郭桐的汇报后，发表了重要讲话。
“山南省的扶贫工作贯彻落实了中央精神，从虎牙村的情况看，山南省委是重视扶贫工作的，思路措施是符合实际的，群众脱贫致富是有成效的。我一路看来，扶贫干部扎根基层是真实的，产业扶贫的效益是真实的，农民群众的笑容是真实的，这些很让我感动、激动、震动。 曾说过，路线方针政策确定以后，起决定性作用的就是干部。一个优秀的干部，能够卓有成效的贯彻落实中央精神，一个合格的干部能够不折不扣的执行中央决定，反而，一个窝工的干部会耽误中央的政策落实，一个胡闹的干部会影响党的事业发展，甚至毁掉党的事业。当前，我们面临的最大任务就是脱贫攻坚，用好的干部去推动工作，才能使我们的工作，我们的事业加快发展。这是我到虎牙村调研最大的收获。刚才，安邦同志讲，省委已经对扶贫工作中表现优秀的同志提拔到重要岗位，这很好，我也希望更多的干部从脱贫攻坚工作中脱颖而出，成为我们党各条战线的骨干力量。下面，关于扶贫工作，我讲三点意见……”
会后，李维民副总理专门接见了郭桐，对郭桐提出更高的要求，希望他能够发挥自己的精明才智，为扶贫工作、林业工作再立新功。
郭桐望着领导们殷切的目光，内心深处升华出责任感和使命感，“党需要我干什么我就努力干好，我从入党的那一天，就把自己交给了党。我将为党的事业而奋斗终身。”
李维民副总理走后，郭桐的工作热情更高了，天天和村干部们一起跑东跑西，又引进了一家枣汁厂、一家粗布厂，着手开始兴建农民俱乐部、光荣院、村民大食堂。郭桐还想着，为全村群众买上养老保险……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还有一个月扶贫工作就要结束了。晚上，正当郭桐躺在被窝里，想着走之前扫尾工作的时候，关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厅里出大事了，前几年投资五六个亿搞的全省生态林视频系统，套取国家资金竟达3000多万，国家审计署正在咱们厅审计那，郭先行怕是要出事，梁栋也脱不开干系。”
“是啊，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这么搞迟早也得出事啊。”郭桐已经升任厅长，听到这些事的时候，不由的站在了领导的角度思考这一问题。
“梁栋提正巡视员已经一年多了，分工一直没调，我估计等你一回来，赵厅长就得让你接他那一摊，审计这事估计要落到你头上了。”关胜知道郭桐要回来了，所以提前把厅里的情况透露了一下。
“我在审计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看赵厅长的安排吧。”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赵燕昇的电话打过来了。
“郭桐啊，现在厅里面临着一项非常棘手的工作。咱们建设的全省生态林视频系统，国家审计署查出来套取大额资金问题。梁栋提了正巡以后不再分管业务，我想让你接了他那一摊儿。给你打电话的意思是，让你思想上先有个准备，接手这块工作，赶紧把审计的事处理一下。好不好。”
“好的，赵厅长，我听您的安排。”
放下电话，郭桐陷入了深思。一来，梁栋估计在这里面有问题，他已经是正厅级了，自己又没有处分他的权利，这将来如何摆布？二来，郭先行估计也有问题，自己一上任就处理自己分管的干部，好说不好听。三来，既然是系统性的，恐怕各市、县两级主管人员也难辞其咎，大家都看着省厅，搞不好，把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四来，自己年轻，提拔也遭到不少人的妒嫉，目前自己还没有掌控了局面，如何处理这件事，还得依靠组织的力量。
郭桐一宿也没睡着，想了一个大概的眉目，就决定回去的那一刻，跟赵燕昇摊牌。
得知郭桐要走，盖庆国不乐意了。“我这还跟大伙商量那，准备跟省委送面锦旗，感谢省委给我们派来一名好干部，顺便再要求省委让你留任两年。这可到好，你真要回去，我们可怎么办啊，跟老百姓都没法交待。”
“唉，我就是再干多少年，也有回去的那一天，村里的事还是要靠大家。另外，我回去了，平台更大，给村里的支持也会更大，你说是不是？”
村民们也舍不得郭桐走，在郭桐离开的那一天，村民自发的在路两边，夹道欢送。有的送锦旗，有的送鸡蛋，有的握住郭桐的手就是不 r> 郭桐心里也不愿走，习惯了这的生活，习惯了这的百姓。但是，郭桐知道，还有更大的历史使命在等待着自己。
坐在赵燕昇的办公室里，郭桐眉头紧锁。
“赵厅长，接管梁厅长的工作，我没有意见，听从您和党组的安排。我侧面也了解了一下生态林视频系统的事，这个事非同小可。如果真是套取了国家财政资金3000万，这可是我省历史上最大数额的套取事件，国家审计署一定会盯着不放。如果真是系统性的套取，这可是涉及全省林业系统，各级领导干部难逃干系。如果真是我们的干部参与了套取，这无疑要处理一批干部。所以，我认为梁厅长要参与到这项工作中来，成立个小组，由他任组长，我为副组长，厅财务处、市场流通处、纪检组为成员，专项处理这个事。这样，我能迅速的了解和掌握情况，梁厅长对他曾分管的工作也有一个了断。您看可否？”
赵燕昇点了支烟，深思了一会儿，郭桐说的正是他心里所想。以自己多年的从政经验看，梁栋是罪魁祸首，不是贪占，也是失职。本想把他调离后，由郭桐彻查此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但听郭桐这么一说，突然感到，自己的政治思维百密一疏。本来就是梁栋的事，就应该让他去面对和处理，事大事小，责大责小，只有梁栋分的清，那就应该先由梁栋处理了下面的干部，反过来再处理梁栋，这样有利于政治局面的稳定。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
党组会上，赵燕昇重新宣布了厅班子成员分工，由郭桐接手梁栋原来分管的工作。
梁栋刚要喘口气，赵燕昇接着说，“鉴于国家审计署还在我省进行生态林视频系统项目审计，咱们厅的工作组仍由梁厅长任组长，继续配合国家审计署工作。郭厅长也到小组来，为副组长，财务处、市场流通处、纪检组还继续为成员。接下来，要抓紧对接国家审计署，按照有关工作要求，对涉及的问题进行彻查，该处理的处理，该法办的法办。通过这件事，要让全省林业系统的干部警醒起来。好不好。”
“这个，我都不分管这项工作了，是不是由郭桐任组长啊。”梁栋争辩了一句。
“视频系统的问题你最清楚，那个环节有问题你也最清楚，国家审计署要的是结果，我们既要对审计署负责，也要对林业系统的干部负责。从那个角度说，梁厅长你都义不容辞的要担起这个担子。既然不分管了，也要对自己的工作和分管的同志们一个交待，对历史一个交待。”
赵燕昇话说的非常重，就差直白的说，你梁栋要是不接，就说明你自己有问题。梁栋听明白了，所有厅领导也都听明白了。梁栋骑虎难下，没办法，只能表态。
“那我先谢谢赵厅长对我的信任，虽然不分管了，但只要厅党组需要我，我当仁不让的担起这个重担。”
梁栋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回到办公室就把郭先行叫来。
“党组会上没把我这个组长给免了，这个赵燕昇，真他妈的是个老狐狸。现在国家审计署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从省财政厅查出问题后，已经开始到各地市延伸审计去了。燕赵市、岭南市、巴山市已经审计完，从几个市传来的情况看，问题越来越多。这几天齐松市、柳平市、济州市开始审计了，我估计形势不容乐观。”郭先行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了，心想，你这个老狐狸还想不当组长了，还想独善其身？要死一起死，谁也跑不了。
“赶紧的想办法啊。你抓紧再去跟财政厅农经处沟通，一定要从政策上找个依据。另外，马上给齐松市、柳平市、济州市打电话，告诫他们，把账什么的做好了，材料方面要注意，不要什么都给审计署，出了问题，大家都得挨板子。这样，你也别打电话了，一会你就去财政厅，明天你出发，去那三个市，直接找他们一把手谈。就说我说的，让他们务必高度重视，一定要讲政治、顾大局。你去吧，我这要打几个电话。”
梁栋看着郭先行出去后，心里骂了句，“狗东西，一定也抓着我的把柄。”
梁栋静了静神，按出了一个电话。
“小艾，情况不大妙，是不是你给你弟打个电话，让他把关键的东西赶紧处理掉，找个人，把公司转出去，转的时间提前到年初……对，形势很严峻，我已经掌控不住了。今天赵燕昇还让我继续担任工作组组长，这是要借我的手杀人啊。这个时候不要顾及钱了，破财免灾吧。赶紧打啊。”
放下电话，梁栋想把郭桐叫来商量一下，刚想打电话，又觉得不妥，想了想，拿起水杯，朝郭桐办公室走去。
郭桐刚回来，办公室又是新调的，一堆的书籍和文件正在收拾。
“还没有收拾清吗，不行找办公室的小孩们帮你收拾一下。”
“呦，是梁厅长，赶紧里边请。都是一些文件，看看没用的就处理了，这事别人也帮不上忙。您找我？”郭桐客气的把梁栋请进办公室，随手把门关上了。
“没别的事，过来看看你。这提了厅长了，前途不可限量啊，以后我们这些老同志还得仰仗年轻人啊。”
郭桐知道梁栋来的用意，自己可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于是借话赶话说道：“年轻就意味着经验不足，我还得在您的指导下多学习，还望您不聆赐教。”
“哈哈，你的能力只在我之上，不会在我之下。我已经老了，提个正厅就准备歇了。你还年轻，有闯劲，工作上还要一马当先。虽然我还是组长，但我知道，这是赵厅长安慰我，怕我一下来就不分管工作会有情绪。其实啊，我真的是不想再干了，都干了一辈子了，得有自知之明，得给年轻人让路啊，是不是？我看啊，咱们这个组，名义上我是组长，实质上，你才是组长。你放心，我心甘情愿的站在台前，你有什么抹不开面的事，你就叫我来。工作上，还是由你作主，我全听你的。怎么样？我这个表态还算是诚恳吧。”
虽然郭桐猜出来了梁栋的意图，但还是没想到他会说出来。既然兵来了，就将挡吧。
“谢谢梁厅长对我的信任，这么多年来，我也是在您的领导下成长起来的，说是半个老师也不为过。您在领导岗位多年，经验肯定比我多，各地市领导也都认可您，这方面跟您比，我就差多了。另外，抓生态林建设的时候，我就听说市县的人在视频系统建设中瞎胡闹，有的县主管局长和局长两人为谁揽工程打起了架。我还听县里的人说，不少项目是省厅打的招呼。出现这种情况，说明问题一定是非常复杂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这两天也在想这个事怎么办。现在，我真是一头的雾水，还想趁这个事，再向梁厅长好好学习一下。今天正好您来了，我知道您已成竹在胸，您跟我讲讲，这事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好一个郭桐，翅膀真是硬了。梁栋牙咬的丝丝响，但这事又怨不得郭桐，本来他也是局外人。既然推不掉，就吓一吓他。
“不错，正像老弟你说的那样，这件事很复杂，复杂到省领导层面了。这个我就不跟你细说了，说多了对你也不好。当务之急还是要大事化小，把矛盾化解到基层，不要到最后让我们去背黑锅。我大体上想了想，咱们分一下工，我负责去县里把事情再摸一摸，能化解的先化解了。你去接触一下国家审计署带队的丁学强处长，一是探一下虚实，二是拉一拉感情，三是找一找办法。”
郭桐知道，梁栋是真急了，既然你出手了，我也不闲着了。
“好，就按梁厅长意思办。”
郭桐赶到齐松市，准备与丁学强见个面。到了审计署驻地，工作人员拦下了郭桐，说丁学强正在开会，让他等一等。郭桐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才见到丁学强，是个四十刚出头的人，意气风发，一副年富力强的样子，看神态像是马上要进厅级了。
郭桐不耻他的作派，但还是恭恭敬敬的。
“丁处长您好，百忙之中打扰您了。关于审计我省视频系统问题的事，我想耽误您一个小时时间，向您作一个汇报。”
丁学强以为来个老同志，没成想，是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厅级干部，酸劲就上来了。
“哎呦，这么年轻的厅长，没想到山南省干部年轻化工作抓得这样好。我对郭厅长的到来表示欢迎，先声明一点，说理由的话不要讲，多讲问题，多讲你们打算怎么办好吧，我一会还有一个会，只能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
“丁处长快人快话，值得我学习啊。那么我就说三点。一是感谢国家审计署指出我们的问题。视频系统的采购环节我们确实存在很严重的问题，我不说这是招投标领域的共性问题，我只说林业系统的干部在这方面确实缺乏经验、缺乏警醒、缺乏警示，我们也想借这次审计，向全省林业系统的干部敲响这方面的警钟；二是我们纪检组也从内部进行了细致的排查，初步看，问题还是局部的，涉及的干部还是少数的，所犯的错误主要是纪律方面的，就这一点来说，我想跟丁处长沟通一下，看看是不是一致，如果还有我们没有掌握的情况，下来我们继续深查，先从自身开刀，切实抓好整改。三是还请丁处长从问题整改方面，给我提出好的建议，一来我们没有经验，二来我们在处置的方式、方法上办法不多、水平有限，三来审计署的同志站位高、把握准，希望丁处长不吝赐教。”
郭桐的这番恭维让丁学强有点飘，但话里话外，郭桐还是藏了很多“雷。”
“那里那里，郭厅长谦虚了。你们水平既不低，我们水平也不高，大家都是尽心尽力为党工作，谈不到水平和能力的问题。既然郭厅长这么开诚布公，那我就知无不言了。总的说，问题还是很突出的，目前我们查的三个市都有问题，具体什么问题还不能透露给你。省一级的问题主要是监督管理方面，这么大的漏洞没有发现，失职失察，不排除主观故意。基本上就是这些情况了，其他的，我也没有什么好讲的，好吧，我还有事，咱们有事也可以电话联系。郭厅长这么年轻就很有为，我得多向你学习请教啊。”郭桐刚才的一番话，还是打动了丁学强，再说话时，也收敛了点。
“好啊，我们多联系，不懂的地方，我也想多请教老兄。”
从丁学强那离开，郭桐基本上判断出审计署并没有查出什么实质上的问题，最多就是账务上的事，如果此时县市省建立了攻守同盟，审计署最多就是查出账务管理不规范、招投标不规范这些问题，责任人最多给个党政纪处分。
第30节 系统腐败
郭桐马不停蹄赶回了厅里，向赵燕昇进行了汇报。
“看来审计署并没有掌握太多的情况。但是，梁厅长这两天正在下面跑，跟几个市的局长都见了面。从这个层面看，梁厅长怕是和这事拖不开干系。”赵燕昇吐了口烟，眼神有些停滞。
“赵厅长，有传言说是梁厅长的小舅子在这上面掺和了很多事。”郭桐把关键的地方指给了赵燕昇。
“这个，我知道。如果审计只停留在这个层面上，问题还不算大，将来梁厅长也就是个领导责任，下面的人也只是党政纪处分。但如果问题后面的事暴露出来，怕是系统的腐败问题啊。”
说完，赵燕昇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交给了郭桐，“你看看这个。”
郭桐打开信仔细一看，惊出一身的冷汗，这封信是要致梁栋于死地。
“看来是内部的人写的，很详细，看来，这就是最根本的问题了。”郭桐虽然吃惊信的内容，但表情还是很镇静。
“你怎么看。”赵燕昇点了一根烟。
“估计省纪委、国家审计署都收到了，咱们厅的纪检组也会收到。要有所为，既把事情向梁厅长摆明，看他自己怎么做，又安排厅纪检组内部进行调查，对上有所交待；要有所不为，等审计意见，以静制动，再安排下一步工作。”
“很好，和我分析判断的差不多。这个事啊，我来跟梁厅长说，纪检组长回峰书记那我先打个招呼，下午你去找他对接一下。审计署那你要保持热线联系，随时把握动向。另外，安邦书记的秘书李永健来电话，说书记对你在虎牙村抓的工作非常认可，准备当作典型向中央推出，你抓紧时间写个典型事迹，给李秘书送过去。好吧，这几件事你抓紧办吧。”
下午，郭桐与回峰进行了对接，就问题的严重程度和查办的重点进行了沟通，厅纪检组就着手开始了秘密调查。
梁栋在济州市上下活动着，赵燕昇并没有把他叫回厅里谈，而是以工作的名义追到了济州市，特意在晚上安排了酒场活动。酒后，两人都有些微酣，赵燕昇这才把梁栋叫到自己屋里。
“来来来，我这有好茶，醒醒酒。”
“赵厅长的好茶我得尝一尝，要不，退休以后就喝不上了。”
梁栋以为赵燕昇到济州市只是公干，没想着会找自己谈话。上午，已经跟济州市林业局长点明了利害关系，局长当场拍了胸脯，保证没问题。下午要不是赵燕昇来，自己就打道回府了。也是心情好，晚上多喝了几杯，正好有些头晕，既然让喝茶，就扯会闲篇。
“梁厅长，茶虽好喝，但沏起来颇为讲究。茶叶不能太多太少，水温不能太太温烫，喝老茶得煮，喝青茶得泡，红茶得用壶，绿茶得用杯。就像我们党员干部，我们是干什么的，为谁干，怎么干，是有规矩的，要与商人、老百姓有所区别，你说是不是？”
说到这，梁栋还没有意识到赵燕昇的用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不错，赵厅长的话好，茶更好。与赵厅长一起品茶论道，长知识，长见识。哈哈哈哈。”
“品茶论道也要在茶道环境下，不然大街上开那么多茶馆干什么？要是在纪委的办案点喝茶，我想，再好的茶也喝不出味了吧！”
看到赵燕昇传来的冷峻目光，梁栋打了个冷颤，酒也醒了大半，这才意识到，赵燕昇谈话的目的。
“赵厅长的意思我没有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纪委了呢？”
“全省视频系统问题比较突出，我想梁厅长应该比我清楚，问题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了我对事情的判断。党风廉政建设永远在路上，中央三令五申，就是有的同志还当耳傍风。你是工作组组长，我想，你要警醒起来，这里面的问题不是咱们想掩盖就能掩盖的了的。今天的谈话，不是正式的，但我还是要给你敲一下警钟，不要在这件事情上犯糊涂，有些事情既要悬崖勒马，还要公正处理，既要让那些拿了的、占了的受到党纪国法处理，又让其他同志引以为戒，筑牢思想防线。”
“赵厅长，怎么您说的，我越来越听不明白了呢？是不是有人告我状了？您是不是认为我主管这块，是我在这里面搞了鬼。赵厅长，我在林业厅干了一辈子了，见的也多了，我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我向您保证，我一没贪，二没占，上对得起组织，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还请赵厅长为我作主，我一定把这个问题彻查清楚，既把问题解决掉，也还自己一个清白。”
赵燕昇明白了，梁栋还是心存侥幸，“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这样，就随他去吧。
“没有问题最好，今天就算是咱们之间的一次廉政谈话。下来，还要抓紧工作，把问题早点查清，对有关人员抓紧提出处理意见，我们要争取主动，最好赶在审计署出审计报告之前，这样，我们也好给省委交待。”
梁栋是从房间里踉踉跄跄出来的，既是醉了，也是怕了，感觉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向自己扑来。怎么办，是束手就擒，还是鱼死网破，这是一个问题，也是一个决断，更是一个人生。
早起，赵燕昇没等梁栋吃早饭就走了。梁栋也没想去吃早饭，在房间里想了一夜，决定要孤注一掷。
梁栋又重新跑了几个市，义正言辞的要求局长加大查办力度，对涉及违法乱纪的，第一时间移送纪委。
很快，各地的情况汇集到郭桐的案前，郭桐跟回峰交换了一下意见，没有惊动梁栋，就一同去向赵燕昇汇报。
“事情基本上已经查清楚了，涉及的主要问题出现在招标环节，有七个地市的项目是给了华士来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法人代表正是梁厅长的小舅子，工程造价共虚报2565万，涉嫌低价中标，高价结算。收取华士来公司回扣的主要人员有17人，其中七个地市的主管局长、科长，还有3个市局一把局长，光这几人涉案金额高达527万。”
郭桐看着手中的材料说完后，向赵燕昇建议，“情况这边，可以写个报告，报一下国家审计署，他们现在还没有审计完，这样，我们就争取了主动，他们将来写报告的时候，我们的责任可以减轻一些。涉及到违法犯罪这块，由回峰书记写个报告，然后向省纪委进行汇报，建议由省纪委介入进行调查、处理。”
赵燕昇拿着材料看着，久久未动，突然就捂着胸口扑到在桌子上。
郭桐一看不对劲，赶紧上前扶起赵燕昇，翻开口袋，找到速效救心丸，给他塞到嘴里，拿水灌下。回峰赶紧打120,叫来了救护车，把赵燕昇送到了医院。
赵燕昇经过救治暂时无大碍，需要静养一段，厅里几名副厅长闻讯赶来看望了赵燕昇。
梁栋过来的时候，专门向赵燕昇汇报了视频系统自查情况，痛心疾首的开展了自我批评。“都怪我，没有能按照党规党纪管好我的小舅子，那知道他利用我的身份，到各地去揽项目，我是一点都不知道啊。不过，我问心无愧，我一分钱也没有拿，我建议组织，对我那个小舅子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绝不姑息。”
赵燕昇看着梁栋，心里想，戏再演的好终究是假的。“好吧，我相信你，也请你向组织说明情况，表明立场，好吧。”
梁栋看着赵燕昇，心里想，别看你是厅长，但这件事上你还拿我没办法，姜还是老的辣，此时小舅子已经到了美国，公司已经注销，再怎么查也查不到我头上。“我一定按照您的指示去做。您放心养病吧。”
梁栋从病房出来，和郭桐握了下手就离开了。望着梁栋的背影，郭桐打起了回峰的电话，“别等赵厅长了，你看是不是抓紧向省纪委书记汇报一下。”
“好吧，我这就去。”
安排好赵燕昇后，郭桐回到单位，把自查的情况写了一个报告，安排人给国家审计署的丁学强送了过去。电话里，丁学强很是惊讶。
“这是你们自查的？跟我们查的基本上是一致的，看来郭厅长是下了功夫了。我对你们自查的情况还是非常肯定的，既然你们有这个姿态，我也没什么别的意见，将来我这报告的处理建议就参照你们的说，我回去也好交差。我们这边的工作准备收尾了，后天我们就回去了，以后常联系。”
“非常感谢丁处长的支持，自查的结果也是按着上次咱们见面聊的情况安排的，还是丁处长指导的好，让我们少走了不少弯路，还望丁处长一如既往的支持我们的工作，我代表林业厅向你表示感谢。”
放下电话，郭桐思量了一翻，为人正派，做事公道，自然能够赢得大多数人的支持，这笔财富，不是靠金钱和喝酒能够得来的啊！
省纪委介入后，全省林业系统就掀起了反腐高潮，17名涉案人员陆续抓捕归案，在全省上下形成了震慑。省林业厅内，大家也对刚上来的郭桐刮目相看，真有两下子。
此时，郭先行坐不住了。“梁厅长，不能再这样搞了，这会出大乱子的。”
“出什么乱子，吃都吃了，还怕拉肚子？”
“梁厅长，再这样下去，我也难保了。”
“你？怎么着，你在这里面也拿了？”
“好几个市的项目，都是我盯着才给了您小舅子的，这您是知道的啊。”
“给他怕什么呢？他就是做这个生意的，正常的经营往来，谁规定说我小舅子就不能承接林业项目了？。”
“梁厅长，话可不能这么说吧，要不是我给各市打招呼，他是中不了标的。我承认他给了我不少好处，但我还是主要看您的面子才办的啊。现在这几个市人都抓起来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把我说出来，您看，这怎么办啊！”
梁栋当然知道郭先行拿了多少，但比起利润来，他得到的只是九牛一毛。
梁栋的心思很缜密，让小舅子出面开公司，利用郭先行到各市打招呼招揽生意，自己隐藏在幕后，这样出了事，也不能直接找到自己。
“这种事，你跟他瞎掺和什么，我那个小舅子就是个商人，我都不粘他，他有什么问题是他的事，我不管，我也管不着，我现在都有半年多没看到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那，也许早就出国了。你啊你，让我说什么好，这种事，你为什么早不跟我说，早跟我说，我就不让你和他来往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你要是陷的太深，我劝你早点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郭先行从梁栋的眼里看到了决绝，看来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了。这个老狐狸，郭先行内心骂骂咧咧的从梁栋办公室里出来，回到办公室，越想越绝望，突然就想到了郭桐。
郭桐刚在家吃完晚饭，郭先行就拎了一箱茅台敲门进来了。
“啊呀，郭厅长，一直说到家里来看看，这不光忙着视频系统的事，都没顾上。”
郭桐看了一眼茅台，知道郭先行的用意，客气的把他让到了客厅，没等他说什么，先把他的嘴堵上了。
“今天只闲聊天，一不说工作，二不说视频系统的事。”
郭先行刚张开的嘴又合上了，情急之下，低着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不一会儿，急的脸也红了，一股子劲上来，扑通给郭桐跪下了，“郭厅长，您救救我吧，我真是走投无路了。”
郭桐也着实吓了一跳，还真没有见过这种阵仗，赶忙起身，扶起了郭先行。
“看看，你这是干什么，你还是我老兄，这不折煞我了。”
再抬起头，郭先行已经满脸是泪了。
“郭厅长，我跟您说实话吧，都是梁厅长把我害了。这些年为让梁厅长提拔我，我把好多视频系统建设项目都给了他小舅子。现在视频系统出这么大事，我可怎么办啊。郭厅长，您帮我出出主意吧。”
人都是撞了南墙才想起回头，做大事之前，应该先学会做人啊。看着郭先行，郭桐内心还是感慨了一番。
“事情我大概知道一些，你也不用给我细说。我的意见是，事情已经出了，就不要再怕什么了。赶紧去找回峰书记，把你所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纪检组说明，如果怕说不清楚，今天晚上，你就写出来，争取宽大处理。前面的事已经做错，做为一名党员，甚至是一个男人，要有勇气去承担，后面的事更要谨慎做好，给自己一个交待，给家人一个交待，给组织一个交待。不要迷信谁能救了你，这时候只有你能救自己，怎么做，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我……”郭先行看着郭桐的目光，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郭桐没让郭先行把茅台放下，送走他后，赶忙给回峰打了一个电话。
“回书记，刚才郭先行到我这来说明了情况，我建议他向你汇报。但是，为防止意外，我建议咱们纪检组赶紧派人到郭先行家，我担心他有过激行为。另外，郭先行虽然还没有向你汇报，但我可以证明，他确实来找我说明了情况，是不是可以按自首认定。好，好，那抓紧行动吧。”
当纪检组的人敲开郭先行家时，他的爱人还不知道郭先行出事了。
“他在家，在厕所猫半天了也不出来。老郭，你们单位有人找。”
没有人答应，敲厕所门，里面也没有动静，纪检组的人有经验，一脚就踹开了门，厕所里，郭先行已经吊在了半空中。
由于吊的时间不长，郭先行很快被抢救过来。面对纪检组的人，郭先行万念俱灰，把所有事情一一进行了交待。随后，郭先行被秘密留置起来。
梁栋突然发现郭先行找不到了，手机也没人接，问谁也说不知道。留置了？还是逃了？不管怎么样，省厅也得有人要担责任，现在郭先行就是最好的人选，不管他了，留置也行，逃了更好。
又过了几天，省纪委派来专门人员进驻到林业厅，跟所有的厅领导们一一谈话。梁栋感觉到了气息不对，在跟自己谈的时候，总是引导自己说问题，无形的压力，让他预感到了危机。
梁栋是直接向省纪委书记吴斌坦白的。
“吴书记，我有罪，我辜负了党对我的培育之恩。看到别人利用手中的权力敛财，看到商人们的纸醉金迷，我丧失了一名党员的尊严，背离了党员干部的信仰，纵容我的小舅子在林业系统大肆承揽项目，让多名干部腐败堕落。我真是痛心疾首，我请求组织上处理我。”
“好吧，你说的事情我已经清楚了，你的态度还是端正的。这件事怎么处理你回去听候处理吧，党的原则和政策你也明白，回去再想想，还有什么没有说到的，一并形成一个报告，交到你们单位纪检组。”
送走梁栋，吴斌拿起了案头林业厅纪检组报来的材料，拿起了电话。
“小李，安邦书记什么时候方便？我有一个案件想向安邦书记汇报一下，时间大约半个小时。好，好，一个小时后我过去。
李永健把吴斌引到书记办公室内时，安邦正对一个文件面露微笑。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噢，你来了，坐吧。昨天我专门到国务院向李维民副总理汇报了几个事，没成想，李总理把咱们省的林业产业扶贫，就是那个虎牙村的工作材料呈送给了总理，这不，今天就收到了总理的批示，你看看，总理批的。”
吴斌接过安邦递过来的文件，念了起来。“发挥好财政资金的引导作用，鼓励和吸引社会资金资本投入，盘活贫困地区资产、资源，发展壮大农业产业，改善改变农村生产生活面貌，是当前全国扶贫工作需要解决的最大难题，山南省在这方面闯出了路子，干出了实绩，为各地提供了鲜活的样板。请秘书局印发各地参阅，请中农办阅研，扶贫办、林业部、农业部、财政部进一步总结经验，推广落实。”
“总理的批示文字很多，这是不多见的，这充分说明总理对我省的经验是高度肯定的，我准备在全省范围掀起向林业厅学习的浪潮，进一步调动全省干部群众干事创业的激情。”
“安书记，您的提议我非常赞同，全省党员干部的精神面貌的确需要榜样的力量带动一下。但是，我这要向您汇报的事情，也和林业厅有关，我汇报完后，您再看看怎么办。”
吴斌先把一个材料呈给安邦，然后简明扼要的把事情的重点说了一遍。再看安邦，眉头已经拧成了麻花。
“太猖狂了，一个小小的处长，竟然能受贿300多万，竟然向多名副厅长行贿，赵燕昇是怎么履行主体责任的。华士来公司几年竟然揽下上亿元的项目，这个梁栋也太能‘靠山吃山了’，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涉案人员必须拿下，必须在全省开展警示教育。”
“安书记，总理刚刚对林业产业扶贫给予充分肯定，还要在全国树起典型，这两件事是不是妥善处理一下。”
安邦思索了一会，拿起了电话，“你到我屋来一下。”
郭桐马不停蹄赶回了厅里，向赵燕昇进行了汇报。
“看来审计署并没有掌握太多的情况。但是，梁厅长这两天正在下面跑，跟几个市的局长都见了面。从这个层面看，梁厅长怕是和这事拖不开干系。”赵燕昇吐了口烟，眼神有些停滞。
“赵厅长，有传言说是梁厅长的小舅子在这上面掺和了很多事。”郭桐把关键的地方指给了赵燕昇。
“这个，我知道。如果审计只停留在这个层面上，问题还不算大，将来梁厅长也就是个领导责任，下面的人也只是党政纪处分。但如果问题后面的事暴露出来，怕是系统的腐败问题啊。”
说完，赵燕昇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交给了郭桐，“你看看这个。”
郭桐打开信仔细一看，惊出一身的冷汗，这封信是要致梁栋于死地。
“看来是内部的人写的，很详细，看来，这就是最根本的问题了。”郭桐虽然吃惊信的内容，但表情还是很镇静。
“你怎么看。”赵燕昇点了一根烟。
“估计省纪委、国家审计署都收到了，咱们厅的纪检组也会收到。要有所为，既把事情向梁厅长摆明，看他自己怎么做，又安排厅纪检组内部进行调查，对上有所交待；要有所不为，等审计意见，以静制动，再安排下一步工作。”
“很好，和我分析判断的差不多。这个事啊，我来跟梁厅长说，纪检组长回峰书记那我先打个招呼，下午你去找他对接一下。审计署那你要保持热线联系，随时把握动向。另外，安邦书记的秘书李永健来电话，说书记对你在虎牙村抓的工作非常认可，准备当作典型向中央推出，你抓紧时间写个典型事迹，给李秘书送过去。好吧，这几件事你抓紧办吧。”
下午，郭桐与回峰进行了对接，就问题的严重程度和查办的重点进行了沟通，厅纪检组就着手开始了秘密调查。
梁栋在济州市上下活动着，赵燕昇并没有把他叫回厅里谈，而是以工作的名义追到了济州市，特意在晚上安排了酒场活动。酒后，两人都有些微酣，赵燕昇这才把梁栋叫到自己屋里。
“来来来，我这有好茶，醒醒酒。”
“赵厅长的好茶我得尝一尝，要不，退休以后就喝不上了。”
梁栋以为赵燕昇到济州市只是公干，没想着会找自己谈话。上午，已经跟济州市林业局长点明了利害关系，局长当场拍了胸脯，保证没问题。下午要不是赵燕昇来，自己就打道回府了。也是心情好，晚上多喝了几杯，正好有些头晕，既然让喝茶，就扯会闲篇。
“梁厅长，茶虽好喝，但沏起来颇为讲究。茶叶不能太多太少，水温不能太太温烫，喝老茶得煮，喝青茶得泡，红茶得用壶，绿茶得用杯。就像我们党员干部，我们是干什么的，为谁干，怎么干，是有规矩的，要与商人、老百姓有所区别，你说是不是？”
说到这，梁栋还没有意识到赵燕昇的用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不错，赵厅长的话好，茶更好。与赵厅长一起品茶论道，长知识，长见识。哈哈哈哈。”
“品茶论道也要在茶道环境下，不然大街上开那么多茶馆干什么？要是在纪委的办案点喝茶，我想，再好的茶也喝不出味了吧！”
看到赵燕昇传来的冷峻目光，梁栋打了个冷颤，酒也醒了大半，这才意识到，赵燕昇谈话的目的。
“赵厅长的意思我没有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纪委了呢？”
“全省视频系统问题比较突出，我想梁厅长应该比我清楚，问题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了我对事情的判断。党风廉政建设永远在路上，中央三令五申，就是有的同志还当耳傍风。你是工作组组长，我想，你要警醒起来，这里面的问题不是咱们想掩盖就能掩盖的了的。今天的谈话，不是正式的，但我还是要给你敲一下警钟，不要在这件事情上犯糊涂，有些事情既要悬崖勒马，还要公正处理，既要让那些拿了的、占了的受到党纪国法处理，又让其他同志引以为戒，筑牢思想防线。”
“赵厅长，怎么您说的，我越来越听不明白了呢？是不是有人告我状了？您是不是认为我主管这块，是我在这里面搞了鬼。赵厅长，我在林业厅干了一辈子了，见的也多了，我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我向您保证，我一没贪，二没占，上对得起组织，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还请赵厅长为我作主，我一定把这个问题彻查清楚，既把问题解决掉，也还自己一个清白。”
赵燕昇明白了，梁栋还是心存侥幸，“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这样，就随他去吧。
“没有问题最好，今天就算是咱们之间的一次廉政谈话。下来，还要抓紧工作，把问题早点查清，对有关人员抓紧提出处理意见，我们要争取主动，最好赶在审计署出审计报告之前，这样，我们也好给省委交待。”
梁栋是从房间里踉踉跄跄出来的，既是醉了，也是怕了，感觉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向自己扑来。怎么办，是束手就擒，还是鱼死网破，这是一个问题，也是一个决断，更是一个人生。
早起，赵燕昇没等梁栋吃早饭就走了。梁栋也没想去吃早饭，在房间里想了一夜，决定要孤注一掷。
梁栋又重新跑了几个市，义正言辞的要求局长加大查办力度，对涉及违法乱纪的，第一时间移送纪委。
很快，各地的情况汇集到郭桐的案前，郭桐跟回峰交换了一下意见，没有惊动梁栋，就一同去向赵燕昇汇报。
“事情基本上已经查清楚了，涉及的主要问题出现在招标环节，有七个地市的项目是给了华士来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法人代表正是梁厅长的小舅子，工程造价共虚报2565万，涉嫌低价中标，高价结算。收取华士来公司回扣的主要人员有17人，其中七个地市的主管局长、科长，还有3个市局一把局长，光这几人涉案金额高达527万。”
郭桐看着手中的材料说完后，向赵燕昇建议，“情况这边，可以写个报告，报一下国家审计署，他们现在还没有审计完，这样，我们就争取了主动，他们将来写报告的时候，我们的责任可以减轻一些。涉及到违法犯罪这块，由回峰书记写个报告，然后向省纪委进行汇报，建议由省纪委介入进行调查、处理。”
赵燕昇拿着材料看着，久久未动，突然就捂着胸口扑到在桌子上。
郭桐一看不对劲，赶紧上前扶起赵燕昇，翻开口袋，找到速效救心丸，给他塞到嘴里，拿水灌下。回峰赶紧打120,叫来了救护车，把赵燕昇送到了医院。
赵燕昇经过救治暂时无大碍，需要静养一段，厅里几名副厅长闻讯赶来看望了赵燕昇。
梁栋过来的时候，专门向赵燕昇汇报了视频系统自查情况，痛心疾首的开展了自我批评。“都怪我，没有能按照党规党纪管好我的小舅子，那知道他利用我的身份，到各地去揽项目，我是一点都不知道啊。不过，我问心无愧，我一分钱也没有拿，我建议组织，对我那个小舅子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绝不姑息。”
赵燕昇看着梁栋，心里想，戏再演的好终究是假的。“好吧，我相信你，也请你向组织说明情况，表明立场，好吧。”
梁栋看着赵燕昇，心里想，别看你是厅长，但这件事上你还拿我没办法，姜还是老的辣，此时小舅子已经到了美国，公司已经注销，再怎么查也查不到我头上。“我一定按照您的指示去做。您放心养病吧。”
梁栋从病房出来，和郭桐握了下手就离开了。望着梁栋的背影，郭桐打起了回峰的电话，“别等赵厅长了，你看是不是抓紧向省纪委书记汇报一下。”
“好吧，我这就去。”
安排好赵燕昇后，郭桐回到单位，把自查的情况写了一个报告，安排人给国家审计署的丁学强送了过去。电话里，丁学强很是惊讶。
“这是你们自查的？跟我们查的基本上是一致的，看来郭厅长是下了功夫了。我对你们自查的情况还是非常肯定的，既然你们有这个姿态，我也没什么别的意见，将来我这报告的处理建议就参照你们的说，我回去也好交差。我们这边的工作准备收尾了，后天我们就回去了，以后常联系。”
“非常感谢丁处长的支持，自查的结果也是按着上次咱们见面聊的情况安排的，还是丁处长指导的好，让我们少走了不少弯路，还望丁处长一如既往的支持我们的工作，我代表林业厅向你表示感谢。”
放下电话，郭桐思量了一翻，为人正派，做事公道，自然能够赢得大多数人的支持，这笔财富，不是靠金钱和喝酒能够得来的啊！
省纪委介入后，全省林业系统就掀起了反腐高潮，17名涉案人员陆续抓捕归案，在全省上下形成了震慑。省林业厅内，大家也对刚上来的郭桐刮目相看，真有两下子。
此时，郭先行坐不住了。“梁厅长，不能再这样搞了，这会出大乱子的。”
“出什么乱子，吃都吃了，还怕拉肚子？”
“梁厅长，再这样下去，我也难保了。”
“你？怎么着，你在这里面也拿了？”
“好几个市的项目，都是我盯着才给了您小舅子的，这您是知道的啊。”
“给他怕什么呢？他就是做这个生意的，正常的经营往来，谁规定说我小舅子就不能承接林业项目了？。”
“梁厅长，话可不能这么说吧，要不是我给各市打招呼，他是中不了标的。我承认他给了我不少好处，但我还是主要看您的面子才办的啊。现在这几个市人都抓起来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把我说出来，您看，这怎么办啊！”
梁栋当然知道郭先行拿了多少，但比起利润来，他得到的只是九牛一毛。
梁栋的心思很缜密，让小舅子出面开公司，利用郭先行到各市打招呼招揽生意，自己隐藏在幕后，这样出了事，也不能直接找到自己。
“这种事，你跟他瞎掺和什么，我那个小舅子就是个商人，我都不粘他，他有什么问题是他的事，我不管，我也管不着，我现在都有半年多没看到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那，也许早就出国了。你啊你，让我说什么好，这种事，你为什么早不跟我说，早跟我说，我就不让你和他来往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你要是陷的太深，我劝你早点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郭先行从梁栋的眼里看到了决绝，看来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了。这个老狐狸，郭先行内心骂骂咧咧的从梁栋办公室里出来，回到办公室，越想越绝望，突然就想到了郭桐。
郭桐刚在家吃完晚饭，郭先行就拎了一箱茅台敲门进来了。
“啊呀，郭厅长，一直说到家里来看看，这不光忙着视频系统的事，都没顾上。”
郭桐看了一眼茅台，知道郭先行的用意，客气的把他让到了客厅，没等他说什么，先把他的嘴堵上了。
“今天只闲聊天，一不说工作，二不说视频系统的事。”
郭先行刚张开的嘴又合上了，情急之下，低着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不一会儿，急的脸也红了，一股子劲上来，扑通给郭桐跪下了，“郭厅长，您救救我吧，我真是走投无路了。”
郭桐也着实吓了一跳，还真没有见过这种阵仗，赶忙起身，扶起了郭先行。
“看看，你这是干什么，你还是我老兄，这不折煞我了。”
再抬起头，郭先行已经满脸是泪了。
“郭厅长，我跟您说实话吧，都是梁厅长把我害了。这些年为让梁厅长提拔我，我把好多视频系统建设项目都给了他小舅子。现在视频系统出这么大事，我可怎么办啊。郭厅长，您帮我出出主意吧。”
人都是撞了南墙才想起回头，做大事之前，应该先学会做人啊。看着郭先行，郭桐内心还是感慨了一番。
“事情我大概知道一些，你也不用给我细说。我的意见是，事情已经出了，就不要再怕什么了。赶紧去找回峰书记，把你所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纪检组说明，如果怕说不清楚，今天晚上，你就写出来，争取宽大处理。前面的事已经做错，做为一名党员，甚至是一个男人，要有勇气去承担，后面的事更要谨慎做好，给自己一个交待，给家人一个交待，给组织一个交待。不要迷信谁能救了你，这时候只有你能救自己，怎么做，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我……”郭先行看着郭桐的目光，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郭桐没让郭先行把茅台放下，送走他后，赶忙给回峰打了一个电话。
“回书记，刚才郭先行到我这来说明了情况，我建议他向你汇报。但是，为防止意外，我建议咱们纪检组赶紧派人到郭先行家，我担心他有过激行为。另外，郭先行虽然还没有向你汇报，但我可以证明，他确实来找我说明了情况，是不是可以按自首认定。好，好，那抓紧行动吧。”
当纪检组的人敲开郭先行家时，他的爱人还不知道郭先行出事了。
“他在家，在厕所猫半天了也不出来。老郭，你们单位有人找。”
没有人答应，敲厕所门，里面也没有动静，纪检组的人有经验，一脚就踹开了门，厕所里，郭先行已经吊在了半空中。
由于吊的时间不长，郭先行很快被抢救过来。面对纪检组的人，郭先行万念俱灰，把所有事情一一进行了交待。随后，郭先行被秘密留置起来。
梁栋突然发现郭先行找不到了，手机也没人接，问谁也说不知道。留置了？还是逃了？不管怎么样，省厅也得有人要担责任，现在郭先行就是最好的人选，不管他了，留置也行，逃了更好。
又过了几天，省纪委派来专门人员进驻到林业厅，跟所有的厅领导们一一谈话。梁栋感觉到了气息不对，在跟自己谈的时候，总是引导自己说问题，无形的压力，让他预感到了危机。
梁栋是直接向省纪委书记吴斌坦白的。
“吴书记，我有罪，我辜负了党对我的培育之恩。看到别人利用手中的权力敛财，看到商人们的纸醉金迷，我丧失了一名党员的尊严，背离了党员干部的信仰，纵容我的小舅子在林业系统大肆承揽项目，让多名干部腐败堕落。我真是痛心疾首，我请求组织上处理我。”
“好吧，你说的事情我已经清楚了，你的态度还是端正的。这件事怎么处理你回去听候处理吧，党的原则和政策你也明白，回去再想想，还有什么没有说到的，一并形成一个报告，交到你们单位纪检组。”
送走梁栋，吴斌拿起了案头林业厅纪检组报来的材料，拿起了电话。
“小李，安邦书记什么时候方便？我有一个案件想向安邦书记汇报一下，时间大约半个小时。好，好，一个小时后我过去。
李永健把吴斌引到书记办公室内时，安邦正对一个文件面露微笑。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噢，你来了，坐吧。昨天我专门到国务院向李维民副总理汇报了几个事，没成想，李总理把咱们省的林业产业扶贫，就是那个虎牙村的工作材料呈送给了总理，这不，今天就收到了总理的批示，你看看，总理批的。”
吴斌接过安邦递过来的文件，念了起来。“发挥好财政资金的引导作用，鼓励和吸引社会资金资本投入，盘活贫困地区资产、资源，发展壮大农业产业，改善改变农村生产生活面貌，是当前全国扶贫工作需要解决的最大难题，山南省在这方面闯出了路子，干出了实绩，为各地提供了鲜活的样板。请秘书局印发各地参阅，请中农办阅研，扶贫办、林业部、农业部、财政部进一步总结经验，推广落实。”
“总理的批示文字很多，这是不多见的，这充分说明总理对我省的经验是高度肯定的，我准备在全省范围掀起向林业厅学习的浪潮，进一步调动全省干部群众干事创业的激情。”
“安书记，您的提议我非常赞同，全省党员干部的精神面貌的确需要榜样的力量带动一下。但是，我这要向您汇报的事情，也和林业厅有关，我汇报完后，您再看看怎么办。”
吴斌先把一个材料呈给安邦，然后简明扼要的把事情的重点说了一遍。再看安邦，眉头已经拧成了麻花。
“太猖狂了，一个小小的处长，竟然能受贿300多万，竟然向多名副厅长行贿，赵燕昇是怎么履行主体责任的。华士来公司几年竟然揽下上亿元的项目，这个梁栋也太能‘靠山吃山了’，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涉案人员必须拿下，必须在全省开展警示教育。”
“安书记，总理刚刚对林业产业扶贫给予充分肯定，还要在全国树起典型，这两件事是不是妥善处理一下。”
安邦思索了一会，拿起了电话，“你到我屋来一下。”
第31节 勇挑重担
不一会，省委组织部长郝前推门进来。
“安邦书记，噢？吴斌书记也在。”
“郝前，来，坐下说。吴斌，你先介绍下情况。”
吴斌把总理关于产业扶贫的批示、林业厅视频系统腐败案两件事简述了一遍。
郝前听完，眉头紧锁，“这两件事真是个棘手的问题。前一段时间，赵燕昇心脏病发作，我到医院看了一下，情况不是太好。这两天他又给我打电话，想提前退下来，养养身体。他是12月生人，还有三个月到退休年龄。现在林业厅一下子出了正反两个典型，赵燕昇的身体又出现了状况，林业厅的工作大局如何保持稳定，安书记得早拿主意。”
“把你叫来，想听听你的意见，这里面几个副厅长的受贿问题，赵燕昇的身体问题，在全省树立典型的问题，需要统筹解决，即要消除腐败影响，还要调动干部干事创业的积极性，难度很大。”
“安邦书记想把总理的批示落实到实际工作中去，让全省掀起向林业部门学习的高潮。但是，林业系统又出这么大问题，还要对组织上有个交待。目前在案人员已经悉数归案，剩下的以党政纪处分为主，这块我们可以不通报全省，减少震动，但是，怎么树立好的典型，又是一个难题。”吴斌谈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是要采取一些技巧。既然林业厅班子出了问题，赵燕昇又提出退休，林业方面还要树立一个典型……可不可以这样办，把郭桐扶起来。这样做，一来考虑到纠正系统腐败问题还得靠林业厅他们自己解决，赵燕昇退了，从内部产生一个一把手是有利用后续工作的，但是其他副厅长都有受贿问题，这些人还要处理到位，只剩下郭桐这个最合适人选。二来呢，考虑到林业产业扶贫典型事迹正是郭桐在虎牙村干出来的，把他提起来，不用多说，全省干部群众就知道我们的用人导向。这样一来，即向全省干部群众表明省委处理腐败问题的坚定立场，也表明了省委在选拔任用干事创业干部方面的坚定决心，一举两得。”
安邦看着郝前，凝视了半天。“我记得郭桐年龄不大，刚四十出头，他有这个能力担当起厅长的职责吗？”
“我到觉得郝部长的建议可行。在处理林业厅系统腐败过程中，我与郭桐接触过几次，考虑问题很周全，处理问题有方式方法，理论水平很高，是个好苗子。当然，他当副厅长刚两年多时间，资历和经历不足，但是从培养年轻干部的角度看，可以破格一下。团省委书记吴连天36岁也是正厅级了，郭桐按年龄算，还不是最年轻的。”吴斌从保持林业厅稳定的角度，力挺了一下郭桐。
“对了，说到理论水平，省委党校马克思主义研究部主任张秋跟我提过郭桐。说有一年的中青班上，郭桐做了个共产党宣言解读，理论水平很高，把剥削是怎么产生的讲的很透彻，提出的提高劳动生产率、推动实现共产主义的观点很符合社会实践，最后非常肯定的得出，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实现共产主义的最有益探索，讲的很有意思，有很强的论据，回头啊，我让他们送一份材料过来，安书记您可以看看。”
“噢，是吗？现在的年轻干部研究理论的可不多了，大多是照本宣科，能把理论学到手就不错了，怎么，还有新观点，新思想？你拿来我看看，有这么了得的干部，我们一定要用起来，这才是我们党的事业需要的好苗子啊。这个事情我们先不定，再考虑一下，你们俩回去以后，都再想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今天咱们就到这，一会我要去见一个客人。”
郝前回到办公室，让秘书从党校集印的学员发言材料里翻出郭桐讲的那几页，复印了一份送到了书记办公室。
晚上，安邦看过郭桐的发言稿后，陷入了深思。这个年轻人有哲学思想、有实践方法、有工作能力、有干出的实绩，是个好苗子。但是，提拔他到厅级已实属重用，已经是下了很大决心的，而且即使出什么问题，在副厅岗位上也不会闹出大乱子。但是，再把郭桐放到一把手的位置，一旦出了差错，毁的不光是一方事业。再稳一稳吧，还是不要出什么乱子的好。
“吴斌，还是由你带队，作为工作组组长进驻林业厅，把干部队伍整肃一下。赵燕昇这种情况，我建议从关心爱护老同志的角度，暂不深究他的主体责任了，可按程序先免去他的厅长职务，保留党组书记，到年底退休。我准备让郝前过去宣布一下，鉴于林业厅特殊情况，暂时让郭桐主持一段时间工作，主要是配合你处理好林业厅的问题，新厅长人选等等再说吧。”
电话里，安邦简单向吴斌交待了几句，然后又叫来李永健，“通知郭桐，到我办公室来下。”
郭桐在厅里正忙的焦头烂额，接到省委电话，赶紧驱车赶了过去。李永健引导郭桐进到省委书记安邦的办公室里。
“安书记好，我是郭桐。”
“坐吧，年轻人。”安邦正在批示文件，等批完后才抬起头，看着郭桐说，“叫你来，主要是跟你交待几句。当前林业厅的局面很不稳定，全部的担子压在你身上，怎么样，吃的消吗？”
“谢谢安书记的关心，我还吃的消。经过这次风波，林业厅的干部职工还是受到了深刻的教育，特别是总理对林业工作的指示，很让人鼓舞，大家不光没有泄劲，还准备重新再来，重树林业厅的良好形象，向省委交一份满意的答卷。还请安书记多关心和支持林业工作，我们一定不辜负省委和您的希望。”
安邦并不是第一次接触郭桐，但这一次显然不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充满了朝气、自信、果敢和活力，连自己都被感染到了。
安邦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跟自己是如此的相似。
“好啊，你有这种思想认识和心理准备，我很欣慰。林业厅的大局不能乱，人心不能散，事业不能停。问题是暂时的，是局部的，是阶段性的，还要向前看。省委压给林业部门的任务必须坚决完成，马上就年底考核，你要全面抓起来，确保各项工作落实到位，有什么问题，可直接找我。”
说完，安邦自己都惊诧了，这是怎么了，把郭桐当成一把手安排上工作了。
郭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只是一个排名最后的副厅长，就是勇挑重担，也轮不着自己吧。既然书记说话了，就先应承着。“好的安书记，我坚决落实您的指示要求，回去后抓紧安排，确保年底全部工作落实到位，请您和省委放心。”
安邦送走郭桐后，又跟郝前通了个电话。
“上次我们议的林业厅的事情，我考虑了一下。先不急着下定论，我想可不可以缓一缓，先安排郭桐任党组副书记、主持工作，我们再看看，如果行，就扶正，如果不行，再派合适人选，你看怎么样？”
“这样比较好，安书记，就按您的指示办。”
郭桐也没想到，省委会任命自己党组副书记并主持工作。到林业厅宣布省委决定的是吴斌和郝前，这种情形，林业厅的历史上未曾发生过。
吴斌宣读了省纪委处理文件，给予郭先行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并移送司法机关调查处理；给予梁栋开除党籍处分，降为副科级职务；给予吴通船、钱建强、孙国先、楚河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郝前宣读了省委决定，郭桐任林业厅党组副书记、主持工作，免去赵燕昇厅长职务。
最后，郝前代表省委，发表了重要讲话。
“这次事情处理结果和人事安排，体现了省委对林业厅班子建设的重视。林业厅在全省产业扶贫方面做出了突出业绩，产生了良好的社会效益，发挥了重要的导向作用，这是林业部门广大干部职工集体努力的结果，人事的调整正是基于调动林业系统干部职工干事创业积极性来安排的，同时，也将对全省党员干部起到积极的引导和激励作用。另一方面，对涉案人员的处分决定，也是省委基于教育为主、惩戒为辅的方针，本着治病救人、惩前毖后的原则，从维护林业厅大局作出的，对全省林业系统乃至全省上下，必将产生强烈的警示教育作用。希望大家能够正确领会省委的意图，以典型为榜样，以案件为镜子，全面加强自身党性教育，以新的更大的成绩向省委、向全省人民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送走郝前和吴斌后，郭桐主持召开了党组会，把年底前需要完成的事项，逐一向副厅长们压实了责任。整个会场死气沉沉，郭桐知道大家心里所想，会议的最后，郭桐让处长们和工作人员都出去，准备集体交一交心。
“大家对省委的决定有一些想法，这很正常。在座的都比我资历深、水平高，大道理谁都知道，我想占用一会时间，和大家谈一谈小道理。”
这是什么话，吴通船心想，论资历我最老，你个小郭桐这是祖坟上冒什么烟了，几年就爬到了党组副书记的职务。本来这个位置应该是自己的，要不是贪了郭先行给的钱，轮得着你来这指手划脚的？小道理？我到想听听你所说的小道理是什么道理，说的不好听了，我得给你几句，别真以为你是厅长了。
其他几个副厅长也都憋着，只等着向郭桐“开炮。”
“论什么，也轮不上我来做这个副书记，我有自知之明。我能提拔到副厅长，都是得到在座的各位鼎力支持的结果，我非常感谢大家。吴厅长是咱们的老大哥，讲实话，没有郭先行这事，党组副书记最合适的人选是吴厅长，而且如果省委征求我意见的话，我要双手赞成。”
吴通船一听，摆了摆手，心想，你明白就好。
郭桐接着说，“郭先行就是一块臭肉，弄坏了一锅好汤。但是，我们不管他，林业厅的事，咱们还要负责，工作还要推进下去。虽然省委任命我主持工作，但是，林业厅的大局，还得靠吴厅长主持，这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也请您不要推辞。”
“别别别，你是省委任命的，我们可不敢违抗省委的命令”，吴通船心想，你小子可别给我戴高帽。
“我说的是实话，面上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回到林业厅，大主意还得您来拿。这并不是套话，能扛起大旗的，林业厅找不出第二个人了。我想，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声音，其他副厅长们也都是这样想的。对吧？”
郭桐环视了一下大家，心想，再不服气自己，也得服气吴通船吧。
“哈哈，郭厅长言重了，都是为了工作，有事大家商量着来。”
吴通船的心理防线被郭桐轻而易举的攻破了，郭桐转眼看着钱建强。
“钱厅长，大家心里都知道，林业厅近几年最出彩的工作就是林业经济这块，林经处抓的林下经济，为全省经济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省长大会小会都是表扬，这是咱们厅的亮点工作。要不是持贫工作是大局，林业方面的典型应该从林业经济方面选树。更加难能可贵的是，钱厅长分管的处室老同志居多，但钱厅长把他们的积极性调动的很高，没有一个不干事的，也没有一个发牢骚的。林业经济工作不能滑坡，更不能前功尽弃，今年底还要再创佳绩，我想，到时候，咱们班子成员都要为钱厅长请功。”
钱建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心想，别以为你郭桐有本事，论工作，你差多了。还算你小子清醒，没把自己当回事。“那里的话，厅里其他工作都比我这块好，我只是尽好应尽的责任，做好本职工作罢了。”
郭桐又转眼看着孙国先
“孙厅长……”
郭桐刚开头，就被孙国先打断了，“郭桐，你别说了。从当年咱们上党校开始，我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我对你没意见，我就是想着，你什么时候当了省领导后，别忘了你这个老兄就行。”
“孙厅长说笑了，全厅人都知道您对我的知遇之恩，我不管走到那，我都得尊称您一句老师。您支持我，也就是支持您自己不是？再说了，咱们都掌握公权，都是为党工作，为党负责，谁也不是看谁的脸面工作。干好了都是自己的成绩，干不好了，也没人为你买单，还望孙厅长一如即往的抓好人事等方面工作，力争年底考核咱们能得个优秀，去一去咱们厅的晦气，扬一扬咱们厅的志气。”
郭桐看着前几位思想有所缓和，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看着楚河，话说的就硬气了，准备在他身上破一下局。
“楚厅长只比我大两岁，在副厅岗位却好多年了，政治经验非常丰富，而且到林业厅后，业务上很快就拿起来了。我相信，你能够正确看待省委给的处分，放下包袱，轻装上阵，用业绩向省委证明，年轻干部在那里摔倒的，一定还在那里爬起来。”
楚河并不认为郭桐有能力担任党组副书记，在他看来，郭桐只是运气太好了点。这刚当上党组副书记就开始对自己颐指气使，教训上了，心里老大不服气，没好气的回了郭桐一句。
“我会向厅党组和省委负责的。”
郭桐已经猜出来他的心思，正等着他说出此话，这样，就可以接着再说一句话。这句话不光让楚河心惊肉跳，其他副厅长们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们都应该向厅党组、向省委负责，谁也不能因为个人原因，影响了林业发展大局。省委领导、全系统干部职工、全省人民都看着咱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我向各位表个态，如果今年底林业工作各项任务没有按照省委要求完成，我将向省委写辞呈报告。”
什么，辞呈？一句话直插所有副厅长的内心深处，那有说混到了厅级还去主动辞呈的。再说，郭桐是党组副书记，你都辞职了，我们这些副厅长们在省委面前还有什么脸面。郭桐这招太狠了。
郭桐看着大家严肃的表情，内心早已笑开了花，年底应该能有个好成绩了。
安邦时刻关注着林业厅的一举一动，党组会上的一幕，早有人向他汇报。
“真是个‘能’娃子”，安邦内心是喜悦的，发现了郭桐，就如同淘着一个宝贝似的。
“年底如果林业部门的考核能达到优秀，我想可以把郭桐扶正了。”安邦在和郝前说完工作后，聊起了郭桐。
“这段时间，我集中关注了一下林业厅。班子成员工作积极性很高啊，看来郭桐的政治能力还是很强的，不容易啊，这么年轻。我同意书记您的意见，我也很肯定的判断，年底林业厅的考核成绩一定在前列。如果扶正郭桐，就空出一个党组副书记岗位，这个位置也很重要，选配谁呢？”
“我也正在考虑，和郭桐搭班子，得找个年轻点的，年轻有冲劲么。上个月全国人代会上我和林业部长曹德海见了个面，争论多年的林地确权改革明年将拉开大幕，这是一项涉及千万林农利益的大事，更是一项改革攻坚的难事，搞不好就会出乱子。所以，我准备让吴连天过去。”
“这倒是个不错的人事安排，只是，吴老那边得同意啊！”
“是啊，吴老是咱们的老书记，为山南省的经济发展做出过巨大贡献，对咱们的工作即支持又关心。所以啊，昨天我跟他打电话说起了此事，他听了很高兴。他听说过郭桐，也想让吴连天跟郭桐搭班子，近距离学习学习。既然这样，我们就等着看吧。”
春节过后，省委各项任务就开始考核。事情的走向，就像郭桐预计的那样，除了党风廉政建设没有进入先进行列外，造林任务，改革事项，包括党建考核都在全省前列。
郭桐在办公室看到考核结果后，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来自省委的压力压的郭桐半年没喘过一口气。
郭桐正要沏一杯好茶喝，孙国先拿着两个文件推门进来了。
“郭厅长，你这招太管用了，大部分考核结果都在前面，我看还有两项在第一的位置。听说省委办公厅的人讲，安邦书记说要是林业厅考核优秀，就提你正厅啊！”
“都是瞎传，咱干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当年您把我调到林业厅，已经是幸运的事了，本就没想提拔，都是赶鸭子上架，这个党组副书记已经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我准备那天到安书记那去汇报一下工作，顺便请示一下他，尽早安排一名厅长主持大局。”
“你啊，还真的去汇报一下。这不，林权改革的事要启动，你得向安书记要政策、要资金啊。”说完，孙国先把一个文件递给了郭桐。
“这么快就要启动？我这就去省委。”
李永健认识郭桐，直接就引着他进了安邦书记的办公室。
“小郭来了，好啊，我正要找你。不错，林业工作没有让省委失望，大部分的考核都在全省前列。安排你主持工作，省委的决定是对的，下一步有什么想法吗？”
“国家林业部刚刚发来的文件，今年5月就全面启动林地确权登记颁证工作。山南省的情况您也清楚，林地面积广，涉及农民多，遗留问题难，资金缺口大，您看，是不是尽早把林业厅厅长配上，这样也好启动林权改革。”
“是到时候了，今年5月，团省委也要换届，正好吴连天也要转岗，你觉得他到你们厅怎么样啊？”
吴连天？郭桐没有和他打过交道，但是厅班子里已经有个团省委来的楚河了，再来个吴连天，这班子里会不会形成派系。郭桐并没有表现出担心，而是热情的说，“非常欢迎吴连天同志到林业厅工作，我一定配合好他工作，争取改革事项走在全国前列。”
“我准备让你担负起厅长的责任，吴连天接替你的位置，给你当副手，配合你工作。你们都是年轻人，有冲劲。另外，吴连天的父亲是吴浩声同志，各市的书记、市长好多是他的老班底，由连天配合你工作，推动林权改革方面会有很强的优势。”
“我明白安书记的意思了，只是我能力有限，担心辜负了您的信任和支持。”
“要相信自己、相信省委，努力干出成绩，比任何谦虚都更加符合党对一名干部的要求。”
不一会，省委组织部长郝前推门进来。
“安邦书记，噢？吴斌书记也在。”
“郝前，来，坐下说。吴斌，你先介绍下情况。”
吴斌把总理关于产业扶贫的批示、林业厅视频系统腐败案两件事简述了一遍。
郝前听完，眉头紧锁，“这两件事真是个棘手的问题。前一段时间，赵燕昇心脏病发作，我到医院看了一下，情况不是太好。这两天他又给我打电话，想提前退下来，养养身体。他是12月生人，还有三个月到退休年龄。现在林业厅一下子出了正反两个典型，赵燕昇的身体又出现了状况，林业厅的工作大局如何保持稳定，安书记得早拿主意。”
“把你叫来，想听听你的意见，这里面几个副厅长的受贿问题，赵燕昇的身体问题，在全省树立典型的问题，需要统筹解决，即要消除腐败影响，还要调动干部干事创业的积极性，难度很大。”
“安邦书记想把总理的批示落实到实际工作中去，让全省掀起向林业部门学习的高潮。但是，林业系统又出这么大问题，还要对组织上有个交待。目前在案人员已经悉数归案，剩下的以党政纪处分为主，这块我们可以不通报全省，减少震动，但是，怎么树立好的典型，又是一个难题。”吴斌谈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是要采取一些技巧。既然林业厅班子出了问题，赵燕昇又提出退休，林业方面还要树立一个典型……可不可以这样办，把郭桐扶起来。这样做，一来考虑到纠正系统腐败问题还得靠林业厅他们自己解决，赵燕昇退了，从内部产生一个一把手是有利用后续工作的，但是其他副厅长都有受贿问题，这些人还要处理到位，只剩下郭桐这个最合适人选。二来呢，考虑到林业产业扶贫典型事迹正是郭桐在虎牙村干出来的，把他提起来，不用多说，全省干部群众就知道我们的用人导向。这样一来，即向全省干部群众表明省委处理腐败问题的坚定立场，也表明了省委在选拔任用干事创业干部方面的坚定决心，一举两得。”
安邦看着郝前，凝视了半天。“我记得郭桐年龄不大，刚四十出头，他有这个能力担当起厅长的职责吗？”
“我到觉得郝部长的建议可行。在处理林业厅系统腐败过程中，我与郭桐接触过几次，考虑问题很周全，处理问题有方式方法，理论水平很高，是个好苗子。当然，他当副厅长刚两年多时间，资历和经历不足，但是从培养年轻干部的角度看，可以破格一下。团省委书记吴连天36岁也是正厅级了，郭桐按年龄算，还不是最年轻的。”吴斌从保持林业厅稳定的角度，力挺了一下郭桐。
“对了，说到理论水平，省委党校马克思主义研究部主任张秋跟我提过郭桐。说有一年的中青班上，郭桐做了个共产党宣言解读，理论水平很高，把剥削是怎么产生的讲的很透彻，提出的提高劳动生产率、推动实现共产主义的观点很符合社会实践，最后非常肯定的得出，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实现共产主义的最有益探索，讲的很有意思，有很强的论据，回头啊，我让他们送一份材料过来，安书记您可以看看。”
“噢，是吗？现在的年轻干部研究理论的可不多了，大多是照本宣科，能把理论学到手就不错了，怎么，还有新观点，新思想？你拿来我看看，有这么了得的干部，我们一定要用起来，这才是我们党的事业需要的好苗子啊。这个事情我们先不定，再考虑一下，你们俩回去以后，都再想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今天咱们就到这，一会我要去见一个客人。”
郝前回到办公室，让秘书从党校集印的学员发言材料里翻出郭桐讲的那几页，复印了一份送到了书记办公室。
晚上，安邦看过郭桐的发言稿后，陷入了深思。这个年轻人有哲学思想、有实践方法、有工作能力、有干出的实绩，是个好苗子。但是，提拔他到厅级已实属重用，已经是下了很大决心的，而且即使出什么问题，在副厅岗位上也不会闹出大乱子。但是，再把郭桐放到一把手的位置，一旦出了差错，毁的不光是一方事业。再稳一稳吧，还是不要出什么乱子的好。
“吴斌，还是由你带队，作为工作组组长进驻林业厅，把干部队伍整肃一下。赵燕昇这种情况，我建议从关心爱护老同志的角度，暂不深究他的主体责任了，可按程序先免去他的厅长职务，保留党组书记，到年底退休。我准备让郝前过去宣布一下，鉴于林业厅特殊情况，暂时让郭桐主持一段时间工作，主要是配合你处理好林业厅的问题，新厅长人选等等再说吧。”
电话里，安邦简单向吴斌交待了几句，然后又叫来李永健，“通知郭桐，到我办公室来下。”
郭桐在厅里正忙的焦头烂额，接到省委电话，赶紧驱车赶了过去。李永健引导郭桐进到省委书记安邦的办公室里。
“安书记好，我是郭桐。”
“坐吧，年轻人。”安邦正在批示文件，等批完后才抬起头，看着郭桐说，“叫你来，主要是跟你交待几句。当前林业厅的局面很不稳定，全部的担子压在你身上，怎么样，吃的消吗？”
“谢谢安书记的关心，我还吃的消。经过这次风波，林业厅的干部职工还是受到了深刻的教育，特别是总理对林业工作的指示，很让人鼓舞，大家不光没有泄劲，还准备重新再来，重树林业厅的良好形象，向省委交一份满意的答卷。还请安书记多关心和支持林业工作，我们一定不辜负省委和您的希望。”
安邦并不是第一次接触郭桐，但这一次显然不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充满了朝气、自信、果敢和活力，连自己都被感染到了。
安邦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跟自己是如此的相似。
“好啊，你有这种思想认识和心理准备，我很欣慰。林业厅的大局不能乱，人心不能散，事业不能停。问题是暂时的，是局部的，是阶段性的，还要向前看。省委压给林业部门的任务必须坚决完成，马上就年底考核，你要全面抓起来，确保各项工作落实到位，有什么问题，可直接找我。”
说完，安邦自己都惊诧了，这是怎么了，把郭桐当成一把手安排上工作了。
郭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只是一个排名最后的副厅长，就是勇挑重担，也轮不着自己吧。既然书记说话了，就先应承着。“好的安书记，我坚决落实您的指示要求，回去后抓紧安排，确保年底全部工作落实到位，请您和省委放心。”
安邦送走郭桐后，又跟郝前通了个电话。
“上次我们议的林业厅的事情，我考虑了一下。先不急着下定论，我想可不可以缓一缓，先安排郭桐任党组副书记、主持工作，我们再看看，如果行，就扶正，如果不行，再派合适人选，你看怎么样？”
“这样比较好，安书记，就按您的指示办。”
郭桐也没想到，省委会任命自己党组副书记并主持工作。到林业厅宣布省委决定的是吴斌和郝前，这种情形，林业厅的历史上未曾发生过。
吴斌宣读了省纪委处理文件，给予郭先行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并移送司法机关调查处理；给予梁栋开除党籍处分，降为副科级职务；给予吴通船、钱建强、孙国先、楚河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郝前宣读了省委决定，郭桐任林业厅党组副书记、主持工作，免去赵燕昇厅长职务。
最后，郝前代表省委，发表了重要讲话。
“这次事情处理结果和人事安排，体现了省委对林业厅班子建设的重视。林业厅在全省产业扶贫方面做出了突出业绩，产生了良好的社会效益，发挥了重要的导向作用，这是林业部门广大干部职工集体努力的结果，人事的调整正是基于调动林业系统干部职工干事创业积极性来安排的，同时，也将对全省党员干部起到积极的引导和激励作用。另一方面，对涉案人员的处分决定，也是省委基于教育为主、惩戒为辅的方针，本着治病救人、惩前毖后的原则，从维护林业厅大局作出的，对全省林业系统乃至全省上下，必将产生强烈的警示教育作用。希望大家能够正确领会省委的意图，以典型为榜样，以案件为镜子，全面加强自身党性教育，以新的更大的成绩向省委、向全省人民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送走郝前和吴斌后，郭桐主持召开了党组会，把年底前需要完成的事项，逐一向副厅长们压实了责任。整个会场死气沉沉，郭桐知道大家心里所想，会议的最后，郭桐让处长们和工作人员都出去，准备集体交一交心。
“大家对省委的决定有一些想法，这很正常。在座的都比我资历深、水平高，大道理谁都知道，我想占用一会时间，和大家谈一谈小道理。”
这是什么话，吴通船心想，论资历我最老，你个小郭桐这是祖坟上冒什么烟了，几年就爬到了党组副书记的职务。本来这个位置应该是自己的，要不是贪了郭先行给的钱，轮得着你来这指手划脚的？小道理？我到想听听你所说的小道理是什么道理，说的不好听了，我得给你几句，别真以为你是厅长了。
其他几个副厅长也都憋着，只等着向郭桐“开炮。”
“论什么，也轮不上我来做这个副书记，我有自知之明。我能提拔到副厅长，都是得到在座的各位鼎力支持的结果，我非常感谢大家。吴厅长是咱们的老大哥，讲实话，没有郭先行这事，党组副书记最合适的人选是吴厅长，而且如果省委征求我意见的话，我要双手赞成。”
吴通船一听，摆了摆手，心想，你明白就好。
郭桐接着说，“郭先行就是一块臭肉，弄坏了一锅好汤。但是，我们不管他，林业厅的事，咱们还要负责，工作还要推进下去。虽然省委任命我主持工作，但是，林业厅的大局，还得靠吴厅长主持，这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也请您不要推辞。”
“别别别，你是省委任命的，我们可不敢违抗省委的命令”，吴通船心想，你小子可别给我戴高帽。
“我说的是实话，面上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回到林业厅，大主意还得您来拿。这并不是套话，能扛起大旗的，林业厅找不出第二个人了。我想，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声音，其他副厅长们也都是这样想的。对吧？”
郭桐环视了一下大家，心想，再不服气自己，也得服气吴通船吧。
“哈哈，郭厅长言重了，都是为了工作，有事大家商量着来。”
吴通船的心理防线被郭桐轻而易举的攻破了，郭桐转眼看着钱建强。
“钱厅长，大家心里都知道，林业厅近几年最出彩的工作就是林业经济这块，林经处抓的林下经济，为全省经济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省长大会小会都是表扬，这是咱们厅的亮点工作。要不是持贫工作是大局，林业方面的典型应该从林业经济方面选树。更加难能可贵的是，钱厅长分管的处室老同志居多，但钱厅长把他们的积极性调动的很高，没有一个不干事的，也没有一个发牢骚的。林业经济工作不能滑坡，更不能前功尽弃，今年底还要再创佳绩，我想，到时候，咱们班子成员都要为钱厅长请功。”
钱建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心想，别以为你郭桐有本事，论工作，你差多了。还算你小子清醒，没把自己当回事。“那里的话，厅里其他工作都比我这块好，我只是尽好应尽的责任，做好本职工作罢了。”
郭桐又转眼看着孙国先
“孙厅长……”
郭桐刚开头，就被孙国先打断了，“郭桐，你别说了。从当年咱们上党校开始，我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我对你没意见，我就是想着，你什么时候当了省领导后，别忘了你这个老兄就行。”
“孙厅长说笑了，全厅人都知道您对我的知遇之恩，我不管走到那，我都得尊称您一句老师。您支持我，也就是支持您自己不是？再说了，咱们都掌握公权，都是为党工作，为党负责，谁也不是看谁的脸面工作。干好了都是自己的成绩，干不好了，也没人为你买单，还望孙厅长一如即往的抓好人事等方面工作，力争年底考核咱们能得个优秀，去一去咱们厅的晦气，扬一扬咱们厅的志气。”
郭桐看着前几位思想有所缓和，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看着楚河，话说的就硬气了，准备在他身上破一下局。
“楚厅长只比我大两岁，在副厅岗位却好多年了，政治经验非常丰富，而且到林业厅后，业务上很快就拿起来了。我相信，你能够正确看待省委给的处分，放下包袱，轻装上阵，用业绩向省委证明，年轻干部在那里摔倒的，一定还在那里爬起来。”
楚河并不认为郭桐有能力担任党组副书记，在他看来，郭桐只是运气太好了点。这刚当上党组副书记就开始对自己颐指气使，教训上了，心里老大不服气，没好气的回了郭桐一句。
“我会向厅党组和省委负责的。”
郭桐已经猜出来他的心思，正等着他说出此话，这样，就可以接着再说一句话。这句话不光让楚河心惊肉跳，其他副厅长们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们都应该向厅党组、向省委负责，谁也不能因为个人原因，影响了林业发展大局。省委领导、全系统干部职工、全省人民都看着咱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我向各位表个态，如果今年底林业工作各项任务没有按照省委要求完成，我将向省委写辞呈报告。”
什么，辞呈？一句话直插所有副厅长的内心深处，那有说混到了厅级还去主动辞呈的。再说，郭桐是党组副书记，你都辞职了，我们这些副厅长们在省委面前还有什么脸面。郭桐这招太狠了。
郭桐看着大家严肃的表情，内心早已笑开了花，年底应该能有个好成绩了。
安邦时刻关注着林业厅的一举一动，党组会上的一幕，早有人向他汇报。
“真是个‘能’娃子”，安邦内心是喜悦的，发现了郭桐，就如同淘着一个宝贝似的。
“年底如果林业部门的考核能达到优秀，我想可以把郭桐扶正了。”安邦在和郝前说完工作后，聊起了郭桐。
“这段时间，我集中关注了一下林业厅。班子成员工作积极性很高啊，看来郭桐的政治能力还是很强的，不容易啊，这么年轻。我同意书记您的意见，我也很肯定的判断，年底林业厅的考核成绩一定在前列。如果扶正郭桐，就空出一个党组副书记岗位，这个位置也很重要，选配谁呢？”
“我也正在考虑，和郭桐搭班子，得找个年轻点的，年轻有冲劲么。上个月全国人代会上我和林业部长曹德海见了个面，争论多年的林地确权改革明年将拉开大幕，这是一项涉及千万林农利益的大事，更是一项改革攻坚的难事，搞不好就会出乱子。所以，我准备让吴连天过去。”
“这倒是个不错的人事安排，只是，吴老那边得同意啊！”
“是啊，吴老是咱们的老书记，为山南省的经济发展做出过巨大贡献，对咱们的工作即支持又关心。所以啊，昨天我跟他打电话说起了此事，他听了很高兴。他听说过郭桐，也想让吴连天跟郭桐搭班子，近距离学习学习。既然这样，我们就等着看吧。”
春节过后，省委各项任务就开始考核。事情的走向，就像郭桐预计的那样，除了党风廉政建设没有进入先进行列外，造林任务，改革事项，包括党建考核都在全省前列。
郭桐在办公室看到考核结果后，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来自省委的压力压的郭桐半年没喘过一口气。
郭桐正要沏一杯好茶喝，孙国先拿着两个文件推门进来了。
“郭厅长，你这招太管用了，大部分考核结果都在前面，我看还有两项在第一的位置。听说省委办公厅的人讲，安邦书记说要是林业厅考核优秀，就提你正厅啊！”
“都是瞎传，咱干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当年您把我调到林业厅，已经是幸运的事了，本就没想提拔，都是赶鸭子上架，这个党组副书记已经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我准备那天到安书记那去汇报一下工作，顺便请示一下他，尽早安排一名厅长主持大局。”
“你啊，还真的去汇报一下。这不，林权改革的事要启动，你得向安书记要政策、要资金啊。”说完，孙国先把一个文件递给了郭桐。
“这么快就要启动？我这就去省委。”
李永健认识郭桐，直接就引着他进了安邦书记的办公室。
“小郭来了，好啊，我正要找你。不错，林业工作没有让省委失望，大部分的考核都在全省前列。安排你主持工作，省委的决定是对的，下一步有什么想法吗？”
“国家林业部刚刚发来的文件，今年5月就全面启动林地确权登记颁证工作。山南省的情况您也清楚，林地面积广，涉及农民多，遗留问题难，资金缺口大，您看，是不是尽早把林业厅厅长配上，这样也好启动林权改革。”
“是到时候了，今年5月，团省委也要换届，正好吴连天也要转岗，你觉得他到你们厅怎么样啊？”
吴连天？郭桐没有和他打过交道，但是厅班子里已经有个团省委来的楚河了，再来个吴连天，这班子里会不会形成派系。郭桐并没有表现出担心，而是热情的说，“非常欢迎吴连天同志到林业厅工作，我一定配合好他工作，争取改革事项走在全国前列。”
“我准备让你担负起厅长的责任，吴连天接替你的位置，给你当副手，配合你工作。你们都是年轻人，有冲劲。另外，吴连天的父亲是吴浩声同志，各市的书记、市长好多是他的老班底，由连天配合你工作，推动林权改革方面会有很强的优势。”
“我明白安书记的意思了，只是我能力有限，担心辜负了您的信任和支持。”
“要相信自己、相信省委，努力干出成绩，比任何谦虚都更加符合党对一名干部的要求。”
第32节 权利较量
郭桐知道这个吴连天不好对付，年轻意味着气胜。
五一前，省委的任命就下来了。在全厅干部大会上，当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宣读完省委任命后，吴连天的讲话，就让郭桐听出了怪味。
“感谢组织上对我的信任。山南省林地面积广阔，林业产业在我省经济社会中的比重较大，能到林业厅工作，和同志们一起工作学习，我深感荣幸。我向全省林业系统的干部职工表个态，一定在省委的正确领导下，和同志们一起推动全省林业工作迈向新的台阶。”
说完，吴连天用余光看了看郭桐，心想，你有什么能力竟然坐到了厅长的位置。我爸爸还说你很有本事，让我多向你学习，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有本事了我听你的，没本事了，这个厅可就由我说了算了。
按照常规，任命的党组副书记、副厅长在会上的表态发言，应该把厅长郭桐突出一下，最起码要说一句一定配合好厅长工作。郭桐并没有从语言上跟他计较，草草结束了会议，送走了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就直接回了办公室。
全厅干部职工也都听出来了话外音，一股流言就传播开来。说什么吴连天是老省委书记的儿子，原本安排的是厅长，结果被郭桐挤了；还有的传，由于吴连天资历浅，从团省委来不能直接当厅长，先让郭桐暂时占一下位置，一年后把郭桐调离，吴连天就接任了。
郭桐听到这些传言，并没有理会，流言止于智者。
刚过五一，国务院就召开了全国电视电话会议，李维民副总理在会上安排部署了林地确权登记颁证工作，从落实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高度，从增加农民收入的深度，从改革林业管理体制的维度，从提高林业经济效益的角度，系统的阐述了此项工作的重要性和艰巨性，而且突出强调了责任意识，并提出每年要对各省区进行工作大排名，每年后三名的将约谈省委书记。
工作的力度之大，多年罕见，给各省带来了强烈的震动。会议结束后，主管副省长白石章把郭桐拉到会场隔壁的小会议室，要求先把政策吃透，再根据省情制定工作方案，确保万无一失。
回到厅里，郭桐坐在办公室里想了想。工作要想抓好，干部是第一位的，于是拿起电话把吴连天叫了过来。
“吴厅长，到林业厅工作还适应吧！”郭桐热情的把吴连天招呼进屋，随手把门关上。
“还可以，都是机关工作，林业厅和团省委差不多。”吴连天仍然一付沉稳的样子，时刻做好了与郭桐斗争的准备。
“今天咱们俩商量一下分工的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刚来，情况不熟悉，你看着分吧。”
“今天上午的会，你也听了，国家刚刚部署了林地确权的事，这是总理抓的大事，也将是这几年咱们工作的重点。你是党组副书记，我看，你就挑头抓好这项工作吧。”
“好啊，可我怎么干啊，下边这些人我还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干呢？”
“我这还有个事，正好也要跟你商量一下。这两年由于厅里出了几档子事，一直没有调干部，现在空出几个正副处长的岗位，我想搞一次公开选拔，将来出题就以林地确权为题，看看那个干部在这方面有思路、有办法，然后把这些人调到林经处，跟着你干，你看怎么样？”
“这倒是个办法。只是，现在林经处处长张士杰不是还没退休吗？”
“这个好办，你来之前，我已经和他交流过，他明年就退了，体力精力支撑不了今年的改革任务。这样，明天咱们开个党组会，把他调到老干部处去。现在看，林经处、科技处目前有两个处长岗位，还有五个副处岗位，咱们就拿这几个位置进行公开选拔，成绩出来后，咱俩再商量，定下两个处人选。”
“好啊，听你安排吧。”吴连天虽然嘴上说听郭桐安排，其实私下里自己早安排上了。
郭桐历来滴水不沾，厅里好多想钻营的干部都没了庶。听到吴连天到厅里任党组副书记的消息后，这些人纷纷托人找到他，希望在提拔上给予照顾。
吴连天刚到林业厅，根基不牢，也想多培植些自己人，好和郭桐抗衡。所以，当听郭桐说要公开选拔，而且题目也透给了自己后，吴连天就打起了小九九。
吴连天把找过自己的马又春、韩太生两个副处长分别叫到自己办公室，将考题泄漏给他俩，让他们做好准备，争取竞争上正处。接着，又把几个科级干部叫到自己办公室，进行了交待。
吴连天私底下紧锣密鼓的张罗，郭桐看在眼里并不计较。此时的郭桐，思维已经进入更高的维度，他在思考，林业产业如何发展，林业厅如何才能保持稳定发展的良好局面，如何调配好班子成员。至于下面的人，他们爱靠那个山就靠那个山，只要不出大格，郭桐不再计较什么。
郭桐时常冥思苦想，自己奋斗为了什么，老婆？孩子？家庭？金钱？地位？是的，自己曾经为这些事苦脑过，争取过，但有了后，还是觉得乏味，自己并没有快乐，反而在村里与农民打交道的时光到是让自己常常回想起来，向往不以。可能自己真正想得到的是别人的笑脸，欢快的笑声，郭桐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
“你说郭桐不会在出题上出尔反尔吧，要是这样，郭桐可就把咱们玩弄于掌股之上了。”楚河不明白为什么郭桐会把考题透给吴连天。
“我也不明白。我来之前，听说他在林业厅很霸道，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没感觉到他有什么霸道的。不过，他让我抓林地确权工作，也很正常，他又通过公开选拔来安排人选，本也无可厚非。但是，如果他不是出于工作考虑，而是出于算计，这里面问题就大了。”吴连天也是一头的雾水。
“这个人不可小觑，这几年我可领教了。他不按常理出牌，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怎么做的，很难搞的一个人。我就是劝你小心一点，别上了他的套。”楚河心有余悸的劝了劝吴连天。
“我知道，不管怎么说，第一步，我得先抓住人。”楚河一脸的坚定，思考着如何在工作上破局。
“行了，别说这没趣的话了。厅里几个处长们一直想请请你，怕你不来，怎么样，没事的话，就今天晚上吧。”楚河看时间差不多了，赶紧把晚上的事安排一下。
“好吧，地方要隐蔽些。”
晚上，吴连天和楚河坐车来到郊外的一林场，环境非常的好。老干部处的张士杰、机关党委的步松、林经处的马又春已经在院里等候，看到车门开了，赶忙迎上去，前呼后应的把吴连天和楚河引到楼里。
一边走，张士杰一边介绍说，“这里是咱们林经处下管的一个林经站，不对外，咱们今天就在小食堂里吃。别看是小食堂，但有几个特色菜，一般在大饭店里吃不着，一会吴厅长、楚厅长尝尝。”
“不要搞的太复杂，咱们就是私下里小聚一下。”吴连天心里时分中意这个地方，心里想，以后要是请领导吃饭到是可以来这，一来安静，二来隐蔽。
一众人进到了一个小包间内，设施同饭店差不多，凉菜已经摆上。
大家酒过三旬，张士杰看机会差不多了，就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两位厅长今天能够赏光，我们大家十分荣幸。说实话，我在林经处干了一辈子了，临到退休，厅长们体谅我，把我安排到老干部处。我这个人啊，自已已经老没出息了，但是，我不能对不起弟兄们。马又春跟了我快二十年了，副处长都已经十年了，这次听说要公开选拔，还请厅长们多多关照。我保证，马又春如果提起来，林地确权工作一定能拿下来。这样，为了表个态，我干一杯大的，又春，你也陪一杯。”
今天本来是张士杰作为林经处老处长安排的一次答谢厅长的宴请，马又春是副处长，来陪酒是理所应当的，张士杰在厅长面前举荐自己，也是人知常情。但是，马又春知道，自己已经和吴连天接上了头，张士杰的举荐纯属多余。但是，今天张士杰能够推荐自己，一来是为了落下个好名声，二来马又春接任处长后，他留下的乱账也就没人再翻了。
马又春配合着张士杰把戏演好，也不失时机的让两个厅长看看自己在处里的人缘。
步松私下里和张士杰交好，今天来纯属陪酒。但是，他心里也有个小九九。
自己提正处比郭桐早，谁知道这几年阴差阳错的，郭桐竟成了厅长，自己还在机关党委混着，心有不甘。吴连天分管机关党委，郭桐也想趁今天这个机会跟吴连天拉拉近呼，希望有机会能调一个好点的处室。
有了这些想法，步松喝起酒来就很卖命。
“吴厅长，早听人说您在团省委主政期间，省委安邦书记对团省委工作非常肯定，特别是发动全省在校党员大学生去非公有制企业开展建团行动，在全省产生了很大的反响。能在您这么能干的领导手下工作，实属我的荣幸，我斗胆敬您三杯酒。”说完，没等吴连天端酒，步松仰脖连喝了三杯。
吴连天本来还端着架子，闻听有人提到了非公有制企业建团这事，立即来了兴趣。
“是啊，山南省非公有制企业建团工作是近年来全国团建工作中的排头兵，团中央为此专门在我省开的现场会，安邦书记非常肯定这项工作。唉，想想在团省委时期的工作，还是很令人向往的，都是过去时了。以后，在林业厅工作，你们都是老把式，还得在工作上多支持啊。”
“您放心厅长，我们全都唯您马首是瞻，来，咱们一起敬厅长。”步松见马屁拍到了点上，甚是兴奋，赶紧又张罗了一杯。
大家酒兴至极，马又春在敬酒的当儿，偷偷向吴连天又表示了忠心。吴连天也趁着微酣，把自己的底牌也亮给了马又春，“我坐阵，林经处处长的位置不会傍落他人。但是，你得好好干，林地确权工作是林业厅这两年的重头戏，搞不好，会处理人的，到时候，别怪我不留情面。”
马又春听到吴连天的首肯，知道处长的位置非自己莫属了，正要高兴，听到后半句，自己心里又哇凉哇凉的。然而转念一想，管他那，反正当上了处长，将来干不好了，你吴连天不也逃不开责任吗。一想到这，马又春又放开了心量，趁着话头，赶紧敬了吴连天一大杯酒。
楚河在一旁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心情起伏不定。六年了，虽说自己是个副厅长，但似乎不着人待见，平日里也没个处长来请，主管的处室，处长们还都跟他摆老资格，弄得自己很没意思。现在可好了，二把手也是团省委来的，自己就觉得有了靠山，一夜之间，好像大家都向自己靠拢了，每天办公室里人来人往的，不是请客，就是送礼的，也让自己找回点副厅长的感觉。
“吴厅长，这么多年可把我压抑坏了。现在可好，你来了，咱们的队伍日渐壮大，来来来，我敬你一杯，希望在你的带领下，咱们林业工作越来越兴旺。”
吴连天打心眼里看不起楚河，从团省委出来的，怎么在林业厅这么怂。“你啊，以后腰板要挺直，工作要主动，说话要硬气，咱们团省委出来的都是好样的。”
大家在一派祥和的气氛中，各自满足的结束了酒宴。
厅里组织公开选拔，坚持了严格的程序，一切都看上去十分公开、公平、公正。公开选拔的结果，正如吴连天安排的那样，也正如郭桐预想的那样，呈送到了厅党组会上。
郭桐把发言的机会让给了吴连天。吴连天觉得，自己在林业厅的地位越来越巩固，当仁不让的发起了言。
“同志们，按照厅党组的安排，经过笔试、答辩、考察三个环节，得分排名情况已经放到各位手上。今天召开党组会，主要议题是对公开选拔结果进行讨论，最后确定人选，报省委组织部备案。这次公开选拔坚持公开、公正、公平的原则，即考察本人能力，又考核本人实绩，即看群众投票情况，又看日常工作表现，从结果看，这批人选是符合选拔岗位要求的，结果是经得起历史和实践检验的。请各位副厅长认真审议。”
副厅长们都知道吴连天的背景，加上这段时间郭桐对他的“纵容”，使得大家有点“恍惚”，到底谁是厅长。
既然是吴连天主持党组会，大家也没提出什么疑议来，选拔结果草草通过了，正当吴连天满脸得意、准备结束会议的时候，郭桐突然说话了。
“我还要讲两句话。”
已经收拾好笔记本的几名副厅长，又重新打开了笔记本。
“这次公开选拔工作，吴厅长组织的很好，对全厅干部的素质提升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吴厅长到林业厅工作后，主动性很强，工作上善于谋划，落实上勇于担当，给林业厅干部作风带来了新鲜空气，使人精神振奋、欢心鼓舞。这次的公开选拔不是一次简简单单的选拔，是全面围绕林地确权工作展开的，所以，我们的考题就是林地确权。我相信这些同志是基于平时的工作积累才会考的这么好，我也相信那些即将到林经处工作的同志能够开创新的工作局面，我更想信在吴厅长的带领下林地确权工作能够走在全国前列。所以，从我做起，全厅干部职工都要为林地确权工作做好保障服务工作，涉及那个处，那个处要全力配合，我相信，举全厅之力，这项工作一定能干好、干出业绩。我期待着年底前给你请功。散会。”
郭桐最后一句是望着吴连天说的，说完就结束了会议。
所有人都没明白过来郭桐说话的意思。楚河在办公室里问吴连天，吴连天没有解释，但是心里是知道的，郭桐给了他面子，不仅没在众人面前影射干涉选拔一事，又给自己鼓了鼓劲，还给自己创造了一个更加宽松的环境。但是，吴连天转念一想，突然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从天而降，这年底要是确权工作没走在全国前列，自己在林业厅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好像怎么玩都没逃开郭桐的掌心，这种窒息般的压力，让吴连天很不舒服。
孙国先也没明白过来，在办公室里问郭桐。郭桐没有明说，只是说，“我发现了人性的弱点，就是好胜。我也发现了成就事业的方法，就是利用人性的弱点。我更发现了社会进步的道理，就是人类的弱点变的越来越弱。”
孙国先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没有打扰正在思考的郭桐，“神经了？还是成佛了？”
孙国先回到自己办公室也想了想，想来想去就坚定一条，做好工作，不枉人生。
接下来的日子里，吴连天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每天往郭桐办公室汇报工作，大会小会也对郭桐表示了尊敬。郭桐也很支持吴连天工作，只要是林地确权的会议都会参加，只要是林业部因为确权工作来人，就是个处级干部郭桐也会亲自出面接待，更是在全厅大会上对不配合工作的其他处长给予严历的批评。
吴通船、钱建强两人看着厅里的这一切，似乎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郭桐的手腕很高，不服不行啊。
厅里的处长们也看着这一切，也没搞明白，在会议上没看着郭桐语言上的犀利，在办事上没看着郭桐雷厉风行，在人事上没看着郭桐拉帮接派，在私下酒场上也没听着郭桐豪言壮语，但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向前推进着工作。
林业厅所有干部原本想着看一出“郭吴”斗，没成想，不光两人没有争斗，反而配合很默契，这就是结局吗？
“这个小郭不简单，我们的事业往小里说，就是一个一个具体的事，要看你能不能有效落实；往中里说，就是一方产业一方事业，要看你有没有掌控一方的能力；往大里说，就是推动世界的潮流，要看你有没有思维去汇集各方力量顺势而为。现在看，小郭具备这种思维能力，具备汇集各方力量的能力，不可多得。你啊，就是在这方面有欠缺。”
周末，吴浩声在院子里跟前来看望自己的吴连天聊起了郭桐。
“这个人是不简单，原本我是想试试他的能力，结果没成想，我都不知道从那里出手。我所干的事，往那走似乎都有来自于他的压力，我真的是还要跟他多学习。”
“好啊，看到自己的不足，也说明你日渐成熟了。接下来，一定要把林地确权工作抓好，这也是检验你具体工作能力的机会，这可不比你在团省委啊。”
“我一定全力以赴，干出成效。”
林地确权工作推进起来并不一帆风顺。马又春在竞争上岗时提出的工作措施，基本上是照本宣科，并没有太多新意和改革举措，等真正实施起来，问题和矛盾就全暴露出来了。
马又春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工作就只能停滞下来，气的吴连天经常劈头盖脸把马又春臭骂一通。
“郭厅长，林地确权工作已经全面展开，但是现在面临的问题比较多，需要咱们拿出办法来解决，否则工作进展不下去了。”没办法，吴连天只能如实向郭桐汇报。
“具体是什么问题？”郭桐一直在等这一天，当看到吴连天、马又春主动找到自己的时候，内心是平静的。
“又春，你向郭厅长汇报一下。”
“郭厅长。问题主要集中在林地边界的纠纷上，我们粗略统计了一下，全省没有争议的林地面积只占22%左右，纠纷不解决，确权就无法进行。另外，还有一些分地造成的矛盾，也因确权集中暴发出来。剩下的还有确权人写谁引发的家庭矛盾等等。没有问题的都已经准备确权，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有问题的，一时也解决不了。我跟几个省的林业厅也打了电话，情况和咱们差不多。”马又春最后一句话，是为自己最好的开脱。
郭桐心里很清楚目前的局面，怎么办，自己早已经想好。
郭桐知道这个吴连天不好对付，年轻意味着气胜。
五一前，省委的任命就下来了。在全厅干部大会上，当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宣读完省委任命后，吴连天的讲话，就让郭桐听出了怪味。
“感谢组织上对我的信任。山南省林地面积广阔，林业产业在我省经济社会中的比重较大，能到林业厅工作，和同志们一起工作学习，我深感荣幸。我向全省林业系统的干部职工表个态，一定在省委的正确领导下，和同志们一起推动全省林业工作迈向新的台阶。”
说完，吴连天用余光看了看郭桐，心想，你有什么能力竟然坐到了厅长的位置。我爸爸还说你很有本事，让我多向你学习，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有本事了我听你的，没本事了，这个厅可就由我说了算了。
按照常规，任命的党组副书记、副厅长在会上的表态发言，应该把厅长郭桐突出一下，最起码要说一句一定配合好厅长工作。郭桐并没有从语言上跟他计较，草草结束了会议，送走了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就直接回了办公室。
全厅干部职工也都听出来了话外音，一股流言就传播开来。说什么吴连天是老省委书记的儿子，原本安排的是厅长，结果被郭桐挤了；还有的传，由于吴连天资历浅，从团省委来不能直接当厅长，先让郭桐暂时占一下位置，一年后把郭桐调离，吴连天就接任了。
郭桐听到这些传言，并没有理会，流言止于智者。
刚过五一，国务院就召开了全国电视电话会议，李维民副总理在会上安排部署了林地确权登记颁证工作，从落实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高度，从增加农民收入的深度，从改革林业管理体制的维度，从提高林业经济效益的角度，系统的阐述了此项工作的重要性和艰巨性，而且突出强调了责任意识，并提出每年要对各省区进行工作大排名，每年后三名的将约谈省委书记。
工作的力度之大，多年罕见，给各省带来了强烈的震动。会议结束后，主管副省长白石章把郭桐拉到会场隔壁的小会议室，要求先把政策吃透，再根据省情制定工作方案，确保万无一失。
回到厅里，郭桐坐在办公室里想了想。工作要想抓好，干部是第一位的，于是拿起电话把吴连天叫了过来。
“吴厅长，到林业厅工作还适应吧！”郭桐热情的把吴连天招呼进屋，随手把门关上。
“还可以，都是机关工作，林业厅和团省委差不多。”吴连天仍然一付沉稳的样子，时刻做好了与郭桐斗争的准备。
“今天咱们俩商量一下分工的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刚来，情况不熟悉，你看着分吧。”
“今天上午的会，你也听了，国家刚刚部署了林地确权的事，这是总理抓的大事，也将是这几年咱们工作的重点。你是党组副书记，我看，你就挑头抓好这项工作吧。”
“好啊，可我怎么干啊，下边这些人我还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干呢？”
“我这还有个事，正好也要跟你商量一下。这两年由于厅里出了几档子事，一直没有调干部，现在空出几个正副处长的岗位，我想搞一次公开选拔，将来出题就以林地确权为题，看看那个干部在这方面有思路、有办法，然后把这些人调到林经处，跟着你干，你看怎么样？”
“这倒是个办法。只是，现在林经处处长张士杰不是还没退休吗？”
“这个好办，你来之前，我已经和他交流过，他明年就退了，体力精力支撑不了今年的改革任务。这样，明天咱们开个党组会，把他调到老干部处去。现在看，林经处、科技处目前有两个处长岗位，还有五个副处岗位，咱们就拿这几个位置进行公开选拔，成绩出来后，咱俩再商量，定下两个处人选。”
“好啊，听你安排吧。”吴连天虽然嘴上说听郭桐安排，其实私下里自己早安排上了。
郭桐历来滴水不沾，厅里好多想钻营的干部都没了庶。听到吴连天到厅里任党组副书记的消息后，这些人纷纷托人找到他，希望在提拔上给予照顾。
吴连天刚到林业厅，根基不牢，也想多培植些自己人，好和郭桐抗衡。所以，当听郭桐说要公开选拔，而且题目也透给了自己后，吴连天就打起了小九九。
吴连天把找过自己的马又春、韩太生两个副处长分别叫到自己办公室，将考题泄漏给他俩，让他们做好准备，争取竞争上正处。接着，又把几个科级干部叫到自己办公室，进行了交待。
吴连天私底下紧锣密鼓的张罗，郭桐看在眼里并不计较。此时的郭桐，思维已经进入更高的维度，他在思考，林业产业如何发展，林业厅如何才能保持稳定发展的良好局面，如何调配好班子成员。至于下面的人，他们爱靠那个山就靠那个山，只要不出大格，郭桐不再计较什么。
郭桐时常冥思苦想，自己奋斗为了什么，老婆？孩子？家庭？金钱？地位？是的，自己曾经为这些事苦脑过，争取过，但有了后，还是觉得乏味，自己并没有快乐，反而在村里与农民打交道的时光到是让自己常常回想起来，向往不以。可能自己真正想得到的是别人的笑脸，欢快的笑声，郭桐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
“你说郭桐不会在出题上出尔反尔吧，要是这样，郭桐可就把咱们玩弄于掌股之上了。”楚河不明白为什么郭桐会把考题透给吴连天。
“我也不明白。我来之前，听说他在林业厅很霸道，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没感觉到他有什么霸道的。不过，他让我抓林地确权工作，也很正常，他又通过公开选拔来安排人选，本也无可厚非。但是，如果他不是出于工作考虑，而是出于算计，这里面问题就大了。”吴连天也是一头的雾水。
“这个人不可小觑，这几年我可领教了。他不按常理出牌，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怎么做的，很难搞的一个人。我就是劝你小心一点，别上了他的套。”楚河心有余悸的劝了劝吴连天。
“我知道，不管怎么说，第一步，我得先抓住人。”楚河一脸的坚定，思考着如何在工作上破局。
“行了，别说这没趣的话了。厅里几个处长们一直想请请你，怕你不来，怎么样，没事的话，就今天晚上吧。”楚河看时间差不多了，赶紧把晚上的事安排一下。
“好吧，地方要隐蔽些。”
晚上，吴连天和楚河坐车来到郊外的一林场，环境非常的好。老干部处的张士杰、机关党委的步松、林经处的马又春已经在院里等候，看到车门开了，赶忙迎上去，前呼后应的把吴连天和楚河引到楼里。
一边走，张士杰一边介绍说，“这里是咱们林经处下管的一个林经站，不对外，咱们今天就在小食堂里吃。别看是小食堂，但有几个特色菜，一般在大饭店里吃不着，一会吴厅长、楚厅长尝尝。”
“不要搞的太复杂，咱们就是私下里小聚一下。”吴连天心里时分中意这个地方，心里想，以后要是请领导吃饭到是可以来这，一来安静，二来隐蔽。
一众人进到了一个小包间内，设施同饭店差不多，凉菜已经摆上。
大家酒过三旬，张士杰看机会差不多了，就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两位厅长今天能够赏光，我们大家十分荣幸。说实话，我在林经处干了一辈子了，临到退休，厅长们体谅我，把我安排到老干部处。我这个人啊，自已已经老没出息了，但是，我不能对不起弟兄们。马又春跟了我快二十年了，副处长都已经十年了，这次听说要公开选拔，还请厅长们多多关照。我保证，马又春如果提起来，林地确权工作一定能拿下来。这样，为了表个态，我干一杯大的，又春，你也陪一杯。”
今天本来是张士杰作为林经处老处长安排的一次答谢厅长的宴请，马又春是副处长，来陪酒是理所应当的，张士杰在厅长面前举荐自己，也是人知常情。但是，马又春知道，自己已经和吴连天接上了头，张士杰的举荐纯属多余。但是，今天张士杰能够推荐自己，一来是为了落下个好名声，二来马又春接任处长后，他留下的乱账也就没人再翻了。
马又春配合着张士杰把戏演好，也不失时机的让两个厅长看看自己在处里的人缘。
步松私下里和张士杰交好，今天来纯属陪酒。但是，他心里也有个小九九。
自己提正处比郭桐早，谁知道这几年阴差阳错的，郭桐竟成了厅长，自己还在机关党委混着，心有不甘。吴连天分管机关党委，郭桐也想趁今天这个机会跟吴连天拉拉近呼，希望有机会能调一个好点的处室。
有了这些想法，步松喝起酒来就很卖命。
“吴厅长，早听人说您在团省委主政期间，省委安邦书记对团省委工作非常肯定，特别是发动全省在校党员大学生去非公有制企业开展建团行动，在全省产生了很大的反响。能在您这么能干的领导手下工作，实属我的荣幸，我斗胆敬您三杯酒。”说完，没等吴连天端酒，步松仰脖连喝了三杯。
吴连天本来还端着架子，闻听有人提到了非公有制企业建团这事，立即来了兴趣。
“是啊，山南省非公有制企业建团工作是近年来全国团建工作中的排头兵，团中央为此专门在我省开的现场会，安邦书记非常肯定这项工作。唉，想想在团省委时期的工作，还是很令人向往的，都是过去时了。以后，在林业厅工作，你们都是老把式，还得在工作上多支持啊。”
“您放心厅长，我们全都唯您马首是瞻，来，咱们一起敬厅长。”步松见马屁拍到了点上，甚是兴奋，赶紧又张罗了一杯。
大家酒兴至极，马又春在敬酒的当儿，偷偷向吴连天又表示了忠心。吴连天也趁着微酣，把自己的底牌也亮给了马又春，“我坐阵，林经处处长的位置不会傍落他人。但是，你得好好干，林地确权工作是林业厅这两年的重头戏，搞不好，会处理人的，到时候，别怪我不留情面。”
马又春听到吴连天的首肯，知道处长的位置非自己莫属了，正要高兴，听到后半句，自己心里又哇凉哇凉的。然而转念一想，管他那，反正当上了处长，将来干不好了，你吴连天不也逃不开责任吗。一想到这，马又春又放开了心量，趁着话头，赶紧敬了吴连天一大杯酒。
楚河在一旁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心情起伏不定。六年了，虽说自己是个副厅长，但似乎不着人待见，平日里也没个处长来请，主管的处室，处长们还都跟他摆老资格，弄得自己很没意思。现在可好了，二把手也是团省委来的，自己就觉得有了靠山，一夜之间，好像大家都向自己靠拢了，每天办公室里人来人往的，不是请客，就是送礼的，也让自己找回点副厅长的感觉。
“吴厅长，这么多年可把我压抑坏了。现在可好，你来了，咱们的队伍日渐壮大，来来来，我敬你一杯，希望在你的带领下，咱们林业工作越来越兴旺。”
吴连天打心眼里看不起楚河，从团省委出来的，怎么在林业厅这么怂。“你啊，以后腰板要挺直，工作要主动，说话要硬气，咱们团省委出来的都是好样的。”
大家在一派祥和的气氛中，各自满足的结束了酒宴。
厅里组织公开选拔，坚持了严格的程序，一切都看上去十分公开、公平、公正。公开选拔的结果，正如吴连天安排的那样，也正如郭桐预想的那样，呈送到了厅党组会上。
郭桐把发言的机会让给了吴连天。吴连天觉得，自己在林业厅的地位越来越巩固，当仁不让的发起了言。
“同志们，按照厅党组的安排，经过笔试、答辩、考察三个环节，得分排名情况已经放到各位手上。今天召开党组会，主要议题是对公开选拔结果进行讨论，最后确定人选，报省委组织部备案。这次公开选拔坚持公开、公正、公平的原则，即考察本人能力，又考核本人实绩，即看群众投票情况，又看日常工作表现，从结果看，这批人选是符合选拔岗位要求的，结果是经得起历史和实践检验的。请各位副厅长认真审议。”
副厅长们都知道吴连天的背景，加上这段时间郭桐对他的“纵容”，使得大家有点“恍惚”，到底谁是厅长。
既然是吴连天主持党组会，大家也没提出什么疑议来，选拔结果草草通过了，正当吴连天满脸得意、准备结束会议的时候，郭桐突然说话了。
“我还要讲两句话。”
已经收拾好笔记本的几名副厅长，又重新打开了笔记本。
“这次公开选拔工作，吴厅长组织的很好，对全厅干部的素质提升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吴厅长到林业厅工作后，主动性很强，工作上善于谋划，落实上勇于担当，给林业厅干部作风带来了新鲜空气，使人精神振奋、欢心鼓舞。这次的公开选拔不是一次简简单单的选拔，是全面围绕林地确权工作展开的，所以，我们的考题就是林地确权。我相信这些同志是基于平时的工作积累才会考的这么好，我也相信那些即将到林经处工作的同志能够开创新的工作局面，我更想信在吴厅长的带领下林地确权工作能够走在全国前列。所以，从我做起，全厅干部职工都要为林地确权工作做好保障服务工作，涉及那个处，那个处要全力配合，我相信，举全厅之力，这项工作一定能干好、干出业绩。我期待着年底前给你请功。散会。”
郭桐最后一句是望着吴连天说的，说完就结束了会议。
所有人都没明白过来郭桐说话的意思。楚河在办公室里问吴连天，吴连天没有解释，但是心里是知道的，郭桐给了他面子，不仅没在众人面前影射干涉选拔一事，又给自己鼓了鼓劲，还给自己创造了一个更加宽松的环境。但是，吴连天转念一想，突然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从天而降，这年底要是确权工作没走在全国前列，自己在林业厅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好像怎么玩都没逃开郭桐的掌心，这种窒息般的压力，让吴连天很不舒服。
孙国先也没明白过来，在办公室里问郭桐。郭桐没有明说，只是说，“我发现了人性的弱点，就是好胜。我也发现了成就事业的方法，就是利用人性的弱点。我更发现了社会进步的道理，就是人类的弱点变的越来越弱。”
孙国先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没有打扰正在思考的郭桐，“神经了？还是成佛了？”
孙国先回到自己办公室也想了想，想来想去就坚定一条，做好工作，不枉人生。
接下来的日子里，吴连天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每天往郭桐办公室汇报工作，大会小会也对郭桐表示了尊敬。郭桐也很支持吴连天工作，只要是林地确权的会议都会参加，只要是林业部因为确权工作来人，就是个处级干部郭桐也会亲自出面接待，更是在全厅大会上对不配合工作的其他处长给予严历的批评。
吴通船、钱建强两人看着厅里的这一切，似乎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郭桐的手腕很高，不服不行啊。
厅里的处长们也看着这一切，也没搞明白，在会议上没看着郭桐语言上的犀利，在办事上没看着郭桐雷厉风行，在人事上没看着郭桐拉帮接派，在私下酒场上也没听着郭桐豪言壮语，但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向前推进着工作。
林业厅所有干部原本想着看一出“郭吴”斗，没成想，不光两人没有争斗，反而配合很默契，这就是结局吗？
“这个小郭不简单，我们的事业往小里说，就是一个一个具体的事，要看你能不能有效落实；往中里说，就是一方产业一方事业，要看你有没有掌控一方的能力；往大里说，就是推动世界的潮流，要看你有没有思维去汇集各方力量顺势而为。现在看，小郭具备这种思维能力，具备汇集各方力量的能力，不可多得。你啊，就是在这方面有欠缺。”
周末，吴浩声在院子里跟前来看望自己的吴连天聊起了郭桐。
“这个人是不简单，原本我是想试试他的能力，结果没成想，我都不知道从那里出手。我所干的事，往那走似乎都有来自于他的压力，我真的是还要跟他多学习。”
“好啊，看到自己的不足，也说明你日渐成熟了。接下来，一定要把林地确权工作抓好，这也是检验你具体工作能力的机会，这可不比你在团省委啊。”
“我一定全力以赴，干出成效。”
林地确权工作推进起来并不一帆风顺。马又春在竞争上岗时提出的工作措施，基本上是照本宣科，并没有太多新意和改革举措，等真正实施起来，问题和矛盾就全暴露出来了。
马又春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工作就只能停滞下来，气的吴连天经常劈头盖脸把马又春臭骂一通。
“郭厅长，林地确权工作已经全面展开，但是现在面临的问题比较多，需要咱们拿出办法来解决，否则工作进展不下去了。”没办法，吴连天只能如实向郭桐汇报。
“具体是什么问题？”郭桐一直在等这一天，当看到吴连天、马又春主动找到自己的时候，内心是平静的。
“又春，你向郭厅长汇报一下。”
“郭厅长。问题主要集中在林地边界的纠纷上，我们粗略统计了一下，全省没有争议的林地面积只占22%左右，纠纷不解决，确权就无法进行。另外，还有一些分地造成的矛盾，也因确权集中暴发出来。剩下的还有确权人写谁引发的家庭矛盾等等。没有问题的都已经准备确权，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有问题的，一时也解决不了。我跟几个省的林业厅也打了电话，情况和咱们差不多。”马又春最后一句话，是为自己最好的开脱。
郭桐心里很清楚目前的局面，怎么办，自己早已经想好。
第33节 推进改革
“这个事，我再想想。又春，你先回去，我们俩说点别的事。”支走了马又春，郭桐看着吴连天说，“你准备怎么办？”
“我想不出什么好主意，目前看，有两个办法，一个就是让村里拿出底账，账面上你承包了多少地，就确多少，不再到地里实际测量。另一个办法，就是提前结束承包期，一边重新划地承包，一边确权登记。”
“那么，这两个办法的利弊你考虑过吗？”
“考虑过，第一个办法确权会很快，但是，确完权隐患较多，老百姓拿着证也找不到地。如果单纯为完成任务，这个办法不是不可行。第二个办法能够实现证地统一，但是，这样做有很大的政治风险，容易失信于民，另外，恐怕涉及维稳，财政压力也会大。这两种办法都得向国家请示，得到肯定后才能实施。”
“吴厅长，你考虑的非常周到。虽然这两个办法都不是最优的办法，但确实是有效的办法，最起码我们能够完成任务。但是，完成任务不是我们的追求，我们应该立意国家、造福人民。我们为什么要确权，就是要盘活林业经济，这块林地在确权的时候就存在隐患，那将来在经济活动中仍然还是有隐患，更不利于经济发展。国家交给我们的任务是要三年完成，如果推倒重来，更不利于农村稳定。这样，我们不急着下定论，明天，咱们到一个地方去调研一下。”
第二天，郭桐带着吴连天、马又春来到了南神村。一下车，群众就把郭桐围了，有的问郭桐好的，有的让去家吃饭，有的非要敬支烟……这场景，都是电影里才能见到的，让吴连天、马又春吃惊不已。
郭桐热情的和老乡们打着招呼，随着晓军进了大队院内。
大队已经翻盖，三层楼房很是气派。大院当中一处影壁墙上写着，树牢“四个意识”，坚定“四个自信。”
郭桐挥了挥手，让群众也进到会议室。等大家坐定了，就把来意向大家说了说。
“看到老乡们脸上的笑容，我就知道这几年你们过的非常好。大伙说说，你们的支书晓军当的怎么样啊？”
“好”，大家异口同声的回答。
“你们说好，我就放心了，说明当年选的人选对了。农村有个坚强的党组织，有个好支部书记，咱们党的好政策就能落实到大伙头上，农民群众才能过上好日子的啊！如果没过上好日子，一定说明咱们的党支部、党员、支部书记出了问题，大伙说，是不是啊？”
“是”，大家哄笑着回答着。
“所以啊，今天我和林业厅吴连天副厅长、马又春处长来到咱们群众中间，向你们问计啊。我们在工作当中遇到了难题，想过来看看，在你们这种好村，这个难题能不能解决好。”
郭桐故意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
“还有咱郭厅长解决不的问题？咱们大伙好好听听，一会都说说。”晓军给郭桐敬了支烟。
“好，我就简单说说，向大家讨教讨教。”郭桐就把林地确权遇到困难和吴连天的两个办法都提出来，静静的看着每个村民。
“这个事俺们都听说了，就是不知道这个事有啥好处嘞？”
“好处就是，以后咱们拿这个确权证可以去银行抵押、担保，可以开公司用于入股，也可以用于流转林地。总之一句话，就是要盘活林地资源资产，让广大农民能够富起来。但是，现实中的问题，让我们的工作不能有效推进，还要向你们问计啊，看看这事咱们怎么办，大伙才能积极的配合工作。”
人们纷纷议论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乱成一锅粥。
晓军站起来，让大家安静一下。“都听我说，这事啊，也好办，咱们村好多年也没量过林地了，这回，咱们好好量一量，以实际的面积来确权，有多少，算多少。没有问题就确，有边界问题的、家庭矛盾的、需要增加林地等等吧，咱们就成立一个调解会，让村里老人、党员代表、群众代表参加，调解结果进行公示，如果不服结果的让他去法院打官司。如果需要补充林地的，咱们村还有点集体地，要是不够，咱们再来拿钱解决。大伙说，这么办行不行？”
“行，都听书记的。”大伙起哄着，根本也没把这事当回事，都还沉浸在郭桐来的喜悦当中。
晓军知道郭桐来的用意，这些确权方面的问题，对于南神村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来村里，就是郭桐想让吴连天知道，农村的事还要靠农民自己解决。
吴连天彻底的傻眼了，真没想到，刚到村屁股还没坐热，问题就解决了。
郭桐又和群众拉了拉家常，时间就到中午了。晓军张罗着两委班子，在家里安排了酒场。这场酒，村两委大呼小叫的，喝的好不过瘾。郭桐好长时间没来村了，也很想念大伙，一边喝一边回想当年的事情，喝着喝着就高了。吴连天、马又春一直在大机关工作，没有经历过这样喝酒的场合，一开始还有些拘束，喝过两旬，醉意上来后，也放开了嗓子，大呼小叫的和村两委干部碰杯，不一会就满嘴胡话了。
郭桐被人扶着上了车，吴连天、马又春被人抬上了车，一行人又回了海庄市。
吴连天在家醒了一天的酒，第三天才上班。虽然有些事想通了，但还是有些事没想明白，又找到郭桐商量。
“发动群众，到是个好办法，但是，有些村党支部不强怎么办，还有的老百姓没什么理由就是不确怎么办？”
“发动群众是最根本的办法，但这还不够，需要从制度上再设计一下。这样，我们推动省政府再发一个文，确权的林地，可以用于贷款抵押、担保，可以用于入股，可作为流转依据，国家在征收征用时，可按市场价给予补偿。凡是未确权的林地，不得用于抵押、担保、入股和流转，国家征收征用时，按指导价给予补偿。这样一来，群众就会算经济账，确权的积极性就会高。”
郭桐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还要有一个推进的措施，我想了想，就是包村制。有问题的村，问题都是千变万化的，我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一个村一个村解决，把这项工作平摊给省直部门、市直部门和县直部门，这样我们的压力就释放了。具体这样操作，让每个市上报10个最有问题的村，全省就是110个村，让省直、省属企业分头包村，压实责任。这样，全省最难的110个村的问题就解决了。依此类推，各市也分包，就能解决1000多个问题村，各县也分包，又能解决10000个问题村。你想想，全省3万多个村，三分之一的难村都解决了，其他的好村还能完不成任务？”
郭桐好像是成竹在胸，又喝了一口茶，看着吴连天说，“这里面，你还得发挥最重要的作用。你抓紧时间，以私人名义到安邦书记那去汇报一下思想和工作，顺便争取他的支持，以省委会议的形式安排部署一下，我估计，今年就能掀起高潮，年底最多剩下点尾巴，明年上半年任务就能完成。”
高明，吴连天彻底的服气了，还是郭桐的主意多，自己确实应该多向他学习学习。
吴连天听着郭桐安排的这一切，看不出有一点私利，感觉好像都是为了工作，更好像是为了帮助自己，内心充满了对郭桐的感激之情。这种人，真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吴连天回到自己办公室，拿起电话打给李永健，约一下向安邦书记汇报的时间。李永健看了看日程安排，告诉他后天下午可以到办公室来。
吴连天利用两天时间，把事情好好捋一捋，做足了准备工作。按照约定的时间，吴连天赶到了安邦办公室。
“连天，林业厅的工作还适应吗？郭桐这个班长当的怎么样？”安邦一连串的提问，既透露出对吴连天的关心，也表达出对郭桐的关注。
“谢谢安叔叔的关心，林业厅的工作已经基本理顺，郭厅长工作能力很强，为人也很正派，是我学习的榜样。还得感谢您把我派到林业厅工作，让我这半年多时间长进不少。”吴浩声和安邦相识较早，所以吴连天和安邦说起话来就颇为亲近。
“这么说来，你们配合的不错，这我就放心了，这个小郭子还真有点本事。”安邦像是得到了什么肯定，心满意足的自言自语。
“安叔叔，我这次来是有重要工作向您汇报，还要恳请您多支持。”吴连天就把郭桐安排的几件事一一向安邦作了汇报。
“我猜，这是郭桐的主意吧！”安邦看着吴连天，吴连天苦笑了一下。
“我就知道，一定是这小子的鬼主意，还故意让你来跟我说。想法不错，我原则上同意，你们写个报告过来，我批一下，然后尽快安排时间把会议开了，也好争取在下半年取得一个好成绩。前几天林业部长曹德海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强调咱们省的任务重，要我多关心支持这项工作，我也答应他了。等这个会议结束后，我带着你们专门去趟林业部，向他们汇报一下，争取林业部更大的支持。你看这样好不好啊？”
“太感谢安叔叔了，您的支持就是我工作的最大动力，我一定全力做好这项工作。”吴连天像个孩子似的高兴的离开了安邦的办公室。安邦看着吴连天的背影，恍惚看到另一个人的成长。
吴连天把安邦的安排跟郭桐说了一下，郭桐靠在椅子背上，眼望天花板想了想。
“安书记的支持力度很大，这是推进确权工作的最有力的法宝，这个机会必须抓紧抓好。会议的前期准备工作，你就牵头做吧。去林业部汇报的事，我安排给办公室，另外，包村工作方案也要制定好，争取会上印发。明天可以把各市主管局长叫来，搞个吹风会，把工作安排提前通报一下，让各市有个准备。吴厅长，势已经造起来了，胜败就取决于细节了，我建议你成立一个指挥部，挂图作战，一件事一件事去落实，一鼓作气把工作推向深入。”
吴连天也精神起来，感觉一股热血涌在心头，连夜组建了指挥部，让马又春负责综合组，抽调步松负责宣传组，找了一间会议室定为指挥部，工作就拉开了阵势。
全省大会开的很成功，会上，安邦书记要求全省各级各部门把林地确权工作作为三农工作的重点，充分调动群众的积极性，切实做好包村工作，力争年底前实现确权率百分之八十的任务目标。会上一并印发了关于林地确权工作指导意见，省直部门包村工作方案。
各地市委书记、市长，主管和分管部门的主要和分管负责同志参加了会议。各地参会人员看着会议安排的阵势，私下里都议论，这政治新星郭桐和老书记儿子搭班的林业厅，真是倍受安邦书记的重视啊，好好抓吧，别没事往钉子上碰了。
会议结束后，全省确权工作立即掀起了高潮。各地的信息纷纷汇总到吴连天手里，看着进度一天天加快，吴连天高悬的心慢慢放了下来，脸上一扫愁云，看着报告竟然哼起了小曲。
等工作有些成效了，吴连天赶紧向省委写了一个报告，向安邦报喜。安邦看到报告后，也很高兴，拿笔批示，“开局很好，继续抓好工作落实。可安排时间，专题向林业部汇报一次，如时间允许，届时我参加。”
郭桐接到省委安邦书记的批示后，连忙向林业部请示。林业部领导也正为确权工作如何推进发愁，闻听山南省工作有亮点，推进有成效，当即决定过去调研一下。
林业部长曹德海带着主管副部长、办公厅、林经司等一行人，做高铁到达了海庄市，郭桐和省委常委、秘书长乔满江一起在火车站迎接。曹德海一行下了火车，直奔山南国宾馆，没有休息，直接召开了座谈会，安邦书记把近一段时间的工作进展和成效向曹德海作了介绍。
曹德海边听，边点头，等安邦说完，又和郭桐进行了交流，问了几个问题后，总结说，“山南省的工作非常有成效，我们听后，深受启发和鼓舞。林地确权工作是李维民副总理十分关切的大事，他常说，农民的事无小事，做好农村工作不容易，让农民满意更不容易。从山南省的工作经验来看，正是契合了总理的要求，把农民放到了工作第一位，把党的好政策，真真正正的落到了实处，为我们作出了榜样，树立了标杆。我建议，年底前的现场会就定在山南省召开，届时，向全国推广山南省的先进经验……”
曹德海的肯定，让郭桐、吴连天更加坚定了工作方向。接下来的日子，郭桐和吴连天配合的非常默契，两人埋头苦干，确权工作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爸，从目前数据看，我省林地确权工作在全国排在了第一位，春节前，国家林业部将在燕赵市召开现场会，向全国介绍推广我省的经验做法。爸，是不是抓住这个机会，把我扶正了啊。”
“你这一年跟着小郭干，成熟多了。你说的事我也在考虑，抽时间我跟他提一下。工作上，你还要积极推动，要和小郭保持好工作关系。”
晚上，吴浩声给安邦打了个电话。
“安邦啊，我是浩声……啊，刚吃完，你吃了吗？你也不要老是工作，该吃饭也要吃，注意身体，别像我一样，一退下来，浑身的毛病。给你打电话呢，是连天回家来跟我说了说林业厅的工作。这个小郭啊，不得了啊，小小年纪，搞政治的能力很强，不露声色就调动了各方积极性，人才不可多得啊。我人老了，也憋不住话，看到有能力的年轻人，还是想向你推荐一下。多少年了，我一直有个心病，就是潭州市的政治经济建设，多少干部去了都打不开局面，经济上发展也不快，我想给你提个议，把小郭安排过去闯一闯，没准会有个好局面。”
“老书记，您说的情况我们也一直在考虑，给我一段时间，我再想一想。另外，吴连天的事，我们也在考虑，请您放心，一定安排好。”
“不用考虑我那个儿子，咱们把党的事业放在第一位，能把潭州建设好，我死也瞑目了。”
放下电话，吴浩声脑海里回想起当年的事。自己是从潭州出来的，当时任地委书记，地市合并后又担任市委书记，但老市委和老地委的同志很难团结一处，常常因为小事就会吵翻会场，常委会有时都开不成。为此，省委调整了一批干部，包括自己也被上调省委任了秘书长。此后，历任市委书记都没能够把两方面的人团结起来干事，不是被这派告状，就是被那派告状。时间一长，当地的政治就形成了不好的风气，经济上也长时间没有发展。吴浩声当了省委书记后，本想派个能力强，资历老的同志去改观一下。结果还是被其中一派拉下水，最后成了阶下囚，成为自己心中永远的痛。
林地确权工作按照既定目标加快推进着，随着时间推移，召开现场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步松，抓紧时间把一年来的工作全面总结一下，搞一个综合材料，要形成山南经验，将来配上图片，集印成册，在现场会上印发。”吴连天给了步松一个表现的机会，也好为调整他到综合部门打个基础。
可没成想，步松满口的答应下来，实际上确没有做，不是不做，是不知道怎么做。步松只是把这一任务交给了下属，下属到是很积极，洋洋洒洒写了一万多字，根本驴唇不对马嘴。
吴连天在办公室里把步松臭骂了一通，自己也终于明白一个道理，热衷于跑官的人，是没有能力干工作的，因为人的心思有限，放在了一处，另一处就没有时间和精力了。
全国林业工作现场会如期在燕赵市召开，会议代表参观了武雄县南神村的确权现场，晓军向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的负责同志介绍了村里搞确权的经验，代表们边听边问，场面非常热烈。
全体会上，表彰了一批先进单位和个人，吴连天作为先进个人上台领了奖。李维民副总理到会并发表了重要讲话，他充分肯定了山南省的做法，指出，各地要切实把确权工作与本地实际结合起来，创造更多的经验和办法，推动确权工作又好又快进行……
吴连天一边听着会，一边回想起整个工作进程，不由的感慨。郭桐就像是一个导演，把各色演员调和到一处，拍出了一幅惊天动地的场面，演员们在台前显的轰轰烈烈，其实最历害的是导演。
“这个事，我再想想。又春，你先回去，我们俩说点别的事。”支走了马又春，郭桐看着吴连天说，“你准备怎么办？”
“我想不出什么好主意，目前看，有两个办法，一个就是让村里拿出底账，账面上你承包了多少地，就确多少，不再到地里实际测量。另一个办法，就是提前结束承包期，一边重新划地承包，一边确权登记。”
“那么，这两个办法的利弊你考虑过吗？”
“考虑过，第一个办法确权会很快，但是，确完权隐患较多，老百姓拿着证也找不到地。如果单纯为完成任务，这个办法不是不可行。第二个办法能够实现证地统一，但是，这样做有很大的政治风险，容易失信于民，另外，恐怕涉及维稳，财政压力也会大。这两种办法都得向国家请示，得到肯定后才能实施。”
“吴厅长，你考虑的非常周到。虽然这两个办法都不是最优的办法，但确实是有效的办法，最起码我们能够完成任务。但是，完成任务不是我们的追求，我们应该立意国家、造福人民。我们为什么要确权，就是要盘活林业经济，这块林地在确权的时候就存在隐患，那将来在经济活动中仍然还是有隐患，更不利于经济发展。国家交给我们的任务是要三年完成，如果推倒重来，更不利于农村稳定。这样，我们不急着下定论，明天，咱们到一个地方去调研一下。”
第二天，郭桐带着吴连天、马又春来到了南神村。一下车，群众就把郭桐围了，有的问郭桐好的，有的让去家吃饭，有的非要敬支烟……这场景，都是电影里才能见到的，让吴连天、马又春吃惊不已。
郭桐热情的和老乡们打着招呼，随着晓军进了大队院内。
大队已经翻盖，三层楼房很是气派。大院当中一处影壁墙上写着，树牢“四个意识”，坚定“四个自信。”
郭桐挥了挥手，让群众也进到会议室。等大家坐定了，就把来意向大家说了说。
“看到老乡们脸上的笑容，我就知道这几年你们过的非常好。大伙说说，你们的支书晓军当的怎么样啊？”
“好”，大家异口同声的回答。
“你们说好，我就放心了，说明当年选的人选对了。农村有个坚强的党组织，有个好支部书记，咱们党的好政策就能落实到大伙头上，农民群众才能过上好日子的啊！如果没过上好日子，一定说明咱们的党支部、党员、支部书记出了问题，大伙说，是不是啊？”
“是”，大家哄笑着回答着。
“所以啊，今天我和林业厅吴连天副厅长、马又春处长来到咱们群众中间，向你们问计啊。我们在工作当中遇到了难题，想过来看看，在你们这种好村，这个难题能不能解决好。”
郭桐故意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
“还有咱郭厅长解决不的问题？咱们大伙好好听听，一会都说说。”晓军给郭桐敬了支烟。
“好，我就简单说说，向大家讨教讨教。”郭桐就把林地确权遇到困难和吴连天的两个办法都提出来，静静的看着每个村民。
“这个事俺们都听说了，就是不知道这个事有啥好处嘞？”
“好处就是，以后咱们拿这个确权证可以去银行抵押、担保，可以开公司用于入股，也可以用于流转林地。总之一句话，就是要盘活林地资源资产，让广大农民能够富起来。但是，现实中的问题，让我们的工作不能有效推进，还要向你们问计啊，看看这事咱们怎么办，大伙才能积极的配合工作。”
人们纷纷议论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乱成一锅粥。
晓军站起来，让大家安静一下。“都听我说，这事啊，也好办，咱们村好多年也没量过林地了，这回，咱们好好量一量，以实际的面积来确权，有多少，算多少。没有问题就确，有边界问题的、家庭矛盾的、需要增加林地等等吧，咱们就成立一个调解会，让村里老人、党员代表、群众代表参加，调解结果进行公示，如果不服结果的让他去法院打官司。如果需要补充林地的，咱们村还有点集体地，要是不够，咱们再来拿钱解决。大伙说，这么办行不行？”
“行，都听书记的。”大伙起哄着，根本也没把这事当回事，都还沉浸在郭桐来的喜悦当中。
晓军知道郭桐来的用意，这些确权方面的问题，对于南神村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来村里，就是郭桐想让吴连天知道，农村的事还要靠农民自己解决。
吴连天彻底的傻眼了，真没想到，刚到村屁股还没坐热，问题就解决了。
郭桐又和群众拉了拉家常，时间就到中午了。晓军张罗着两委班子，在家里安排了酒场。这场酒，村两委大呼小叫的，喝的好不过瘾。郭桐好长时间没来村了，也很想念大伙，一边喝一边回想当年的事情，喝着喝着就高了。吴连天、马又春一直在大机关工作，没有经历过这样喝酒的场合，一开始还有些拘束，喝过两旬，醉意上来后，也放开了嗓子，大呼小叫的和村两委干部碰杯，不一会就满嘴胡话了。
郭桐被人扶着上了车，吴连天、马又春被人抬上了车，一行人又回了海庄市。
吴连天在家醒了一天的酒，第三天才上班。虽然有些事想通了，但还是有些事没想明白，又找到郭桐商量。
“发动群众，到是个好办法，但是，有些村党支部不强怎么办，还有的老百姓没什么理由就是不确怎么办？”
“发动群众是最根本的办法，但这还不够，需要从制度上再设计一下。这样，我们推动省政府再发一个文，确权的林地，可以用于贷款抵押、担保，可以用于入股，可作为流转依据，国家在征收征用时，可按市场价给予补偿。凡是未确权的林地，不得用于抵押、担保、入股和流转，国家征收征用时，按指导价给予补偿。这样一来，群众就会算经济账，确权的积极性就会高。”
郭桐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还要有一个推进的措施，我想了想，就是包村制。有问题的村，问题都是千变万化的，我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一个村一个村解决，把这项工作平摊给省直部门、市直部门和县直部门，这样我们的压力就释放了。具体这样操作，让每个市上报10个最有问题的村，全省就是110个村，让省直、省属企业分头包村，压实责任。这样，全省最难的110个村的问题就解决了。依此类推，各市也分包，就能解决1000多个问题村，各县也分包，又能解决10000个问题村。你想想，全省3万多个村，三分之一的难村都解决了，其他的好村还能完不成任务？”
郭桐好像是成竹在胸，又喝了一口茶，看着吴连天说，“这里面，你还得发挥最重要的作用。你抓紧时间，以私人名义到安邦书记那去汇报一下思想和工作，顺便争取他的支持，以省委会议的形式安排部署一下，我估计，今年就能掀起高潮，年底最多剩下点尾巴，明年上半年任务就能完成。”
高明，吴连天彻底的服气了，还是郭桐的主意多，自己确实应该多向他学习学习。
吴连天听着郭桐安排的这一切，看不出有一点私利，感觉好像都是为了工作，更好像是为了帮助自己，内心充满了对郭桐的感激之情。这种人，真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吴连天回到自己办公室，拿起电话打给李永健，约一下向安邦书记汇报的时间。李永健看了看日程安排，告诉他后天下午可以到办公室来。
吴连天利用两天时间，把事情好好捋一捋，做足了准备工作。按照约定的时间，吴连天赶到了安邦办公室。
“连天，林业厅的工作还适应吗？郭桐这个班长当的怎么样？”安邦一连串的提问，既透露出对吴连天的关心，也表达出对郭桐的关注。
“谢谢安叔叔的关心，林业厅的工作已经基本理顺，郭厅长工作能力很强，为人也很正派，是我学习的榜样。还得感谢您把我派到林业厅工作，让我这半年多时间长进不少。”吴浩声和安邦相识较早，所以吴连天和安邦说起话来就颇为亲近。
“这么说来，你们配合的不错，这我就放心了，这个小郭子还真有点本事。”安邦像是得到了什么肯定，心满意足的自言自语。
“安叔叔，我这次来是有重要工作向您汇报，还要恳请您多支持。”吴连天就把郭桐安排的几件事一一向安邦作了汇报。
“我猜，这是郭桐的主意吧！”安邦看着吴连天，吴连天苦笑了一下。
“我就知道，一定是这小子的鬼主意，还故意让你来跟我说。想法不错，我原则上同意，你们写个报告过来，我批一下，然后尽快安排时间把会议开了，也好争取在下半年取得一个好成绩。前几天林业部长曹德海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强调咱们省的任务重，要我多关心支持这项工作，我也答应他了。等这个会议结束后，我带着你们专门去趟林业部，向他们汇报一下，争取林业部更大的支持。你看这样好不好啊？”
“太感谢安叔叔了，您的支持就是我工作的最大动力，我一定全力做好这项工作。”吴连天像个孩子似的高兴的离开了安邦的办公室。安邦看着吴连天的背影，恍惚看到另一个人的成长。
吴连天把安邦的安排跟郭桐说了一下，郭桐靠在椅子背上，眼望天花板想了想。
“安书记的支持力度很大，这是推进确权工作的最有力的法宝，这个机会必须抓紧抓好。会议的前期准备工作，你就牵头做吧。去林业部汇报的事，我安排给办公室，另外，包村工作方案也要制定好，争取会上印发。明天可以把各市主管局长叫来，搞个吹风会，把工作安排提前通报一下，让各市有个准备。吴厅长，势已经造起来了，胜败就取决于细节了，我建议你成立一个指挥部，挂图作战，一件事一件事去落实，一鼓作气把工作推向深入。”
吴连天也精神起来，感觉一股热血涌在心头，连夜组建了指挥部，让马又春负责综合组，抽调步松负责宣传组，找了一间会议室定为指挥部，工作就拉开了阵势。
全省大会开的很成功，会上，安邦书记要求全省各级各部门把林地确权工作作为三农工作的重点，充分调动群众的积极性，切实做好包村工作，力争年底前实现确权率百分之八十的任务目标。会上一并印发了关于林地确权工作指导意见，省直部门包村工作方案。
各地市委书记、市长，主管和分管部门的主要和分管负责同志参加了会议。各地参会人员看着会议安排的阵势，私下里都议论，这政治新星郭桐和老书记儿子搭班的林业厅，真是倍受安邦书记的重视啊，好好抓吧，别没事往钉子上碰了。
会议结束后，全省确权工作立即掀起了高潮。各地的信息纷纷汇总到吴连天手里，看着进度一天天加快，吴连天高悬的心慢慢放了下来，脸上一扫愁云，看着报告竟然哼起了小曲。
等工作有些成效了，吴连天赶紧向省委写了一个报告，向安邦报喜。安邦看到报告后，也很高兴，拿笔批示，“开局很好，继续抓好工作落实。可安排时间，专题向林业部汇报一次，如时间允许，届时我参加。”
郭桐接到省委安邦书记的批示后，连忙向林业部请示。林业部领导也正为确权工作如何推进发愁，闻听山南省工作有亮点，推进有成效，当即决定过去调研一下。
林业部长曹德海带着主管副部长、办公厅、林经司等一行人，做高铁到达了海庄市，郭桐和省委常委、秘书长乔满江一起在火车站迎接。曹德海一行下了火车，直奔山南国宾馆，没有休息，直接召开了座谈会，安邦书记把近一段时间的工作进展和成效向曹德海作了介绍。
曹德海边听，边点头，等安邦说完，又和郭桐进行了交流，问了几个问题后，总结说，“山南省的工作非常有成效，我们听后，深受启发和鼓舞。林地确权工作是李维民副总理十分关切的大事，他常说，农民的事无小事，做好农村工作不容易，让农民满意更不容易。从山南省的工作经验来看，正是契合了总理的要求，把农民放到了工作第一位，把党的好政策，真真正正的落到了实处，为我们作出了榜样，树立了标杆。我建议，年底前的现场会就定在山南省召开，届时，向全国推广山南省的先进经验……”
曹德海的肯定，让郭桐、吴连天更加坚定了工作方向。接下来的日子，郭桐和吴连天配合的非常默契，两人埋头苦干，确权工作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爸，从目前数据看，我省林地确权工作在全国排在了第一位，春节前，国家林业部将在燕赵市召开现场会，向全国介绍推广我省的经验做法。爸，是不是抓住这个机会，把我扶正了啊。”
“你这一年跟着小郭干，成熟多了。你说的事我也在考虑，抽时间我跟他提一下。工作上，你还要积极推动，要和小郭保持好工作关系。”
晚上，吴浩声给安邦打了个电话。
“安邦啊，我是浩声……啊，刚吃完，你吃了吗？你也不要老是工作，该吃饭也要吃，注意身体，别像我一样，一退下来，浑身的毛病。给你打电话呢，是连天回家来跟我说了说林业厅的工作。这个小郭啊，不得了啊，小小年纪，搞政治的能力很强，不露声色就调动了各方积极性，人才不可多得啊。我人老了，也憋不住话，看到有能力的年轻人，还是想向你推荐一下。多少年了，我一直有个心病，就是潭州市的政治经济建设，多少干部去了都打不开局面，经济上发展也不快，我想给你提个议，把小郭安排过去闯一闯，没准会有个好局面。”
“老书记，您说的情况我们也一直在考虑，给我一段时间，我再想一想。另外，吴连天的事，我们也在考虑，请您放心，一定安排好。”
“不用考虑我那个儿子，咱们把党的事业放在第一位，能把潭州建设好，我死也瞑目了。”
放下电话，吴浩声脑海里回想起当年的事。自己是从潭州出来的，当时任地委书记，地市合并后又担任市委书记，但老市委和老地委的同志很难团结一处，常常因为小事就会吵翻会场，常委会有时都开不成。为此，省委调整了一批干部，包括自己也被上调省委任了秘书长。此后，历任市委书记都没能够把两方面的人团结起来干事，不是被这派告状，就是被那派告状。时间一长，当地的政治就形成了不好的风气，经济上也长时间没有发展。吴浩声当了省委书记后，本想派个能力强，资历老的同志去改观一下。结果还是被其中一派拉下水，最后成了阶下囚，成为自己心中永远的痛。
林地确权工作按照既定目标加快推进着，随着时间推移，召开现场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步松，抓紧时间把一年来的工作全面总结一下，搞一个综合材料，要形成山南经验，将来配上图片，集印成册，在现场会上印发。”吴连天给了步松一个表现的机会，也好为调整他到综合部门打个基础。
可没成想，步松满口的答应下来，实际上确没有做，不是不做，是不知道怎么做。步松只是把这一任务交给了下属，下属到是很积极，洋洋洒洒写了一万多字，根本驴唇不对马嘴。
吴连天在办公室里把步松臭骂了一通，自己也终于明白一个道理，热衷于跑官的人，是没有能力干工作的，因为人的心思有限，放在了一处，另一处就没有时间和精力了。
全国林业工作现场会如期在燕赵市召开，会议代表参观了武雄县南神村的确权现场，晓军向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的负责同志介绍了村里搞确权的经验，代表们边听边问，场面非常热烈。
全体会上，表彰了一批先进单位和个人，吴连天作为先进个人上台领了奖。李维民副总理到会并发表了重要讲话，他充分肯定了山南省的做法，指出，各地要切实把确权工作与本地实际结合起来，创造更多的经验和办法，推动确权工作又好又快进行……
吴连天一边听着会，一边回想起整个工作进程，不由的感慨。郭桐就像是一个导演，把各色演员调和到一处，拍出了一幅惊天动地的场面，演员们在台前显的轰轰烈烈，其实最历害的是导演。
第34节 担任市长
年底，林业工作在全省各项工作考核中排名第一，安邦看着火候差不多，就准备过了年把郭桐调到潭州市，把吴连天扶正。
“小郭啊，年前我代表省委要去看望吴浩声同志，你和我一起去，他多次跟我提到想要见见你。”安邦电话跟郭桐交待了一下行程安排，想让他同吴浩声联系上，以后到了潭州，有些工作可以直接沟通。
腊月二十八，安邦带着郭桐驱车到了吴浩声的别墅。这是一处省领导的集中住宅区，门口有武警站岗，进到里面去，宽敞宁静的道路上，看不到一个人，深冬的季节，一切看着很荒凉。
吴浩声早早站在门口相迎，身后站着吴连天。
安邦一下车，就紧紧握住吴浩声的手，“吴老，我代表省委向您老祝贺新年，祝您福如东海长水流，寿比南山不老松。小李，把礼物给吴老拿进来。”
吴浩声很激动，“感谢省委、感谢安邦书记，百忙之中还来看我。中央有规定，不能送礼，这礼我可要不得。”
“哈哈，吴老无愧是我们党的好干部，放心，礼物是我自己画的荷花图，走，咱们进屋看。”
安邦拉着吴浩声进了客厅，吴连天招呼着郭桐也跟着进了客厅。大家坐下后，安邦让李永健打开了画作。一枝白色的荷花傲然绽放，背景是五颜六色的花朵，傍边有一首配诗。
“万紫千红独荷花，亭亭玉立欲入画。风霜雨雪吹不化，蒹葭苍苍也似它。”吴浩声一边读，一边思考安邦的用意。
“我已经老了，安书记送荷花，想必不是指我，应该是有寓意。我猜的不错的话，随你来的人就是郭桐吧。”
郭桐赶紧起身，来到吴浩声面前握了握了手，“我是小郭，还请吴书记多指导和支持工作。”
“哈哈，吴老果然睿智。我今天来，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把郭桐介绍给您，让您老看看，像不像我画里的荷花。”
“荷花在我印象中，一直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单单看画是看不出来的，还得放到池塘里去看看，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好吧，我明白吴老的意思了，过了年我就把他放到池塘里。那咱就把这幅画挂在您客厅里，提醒您时刻关注着，等上一二年，您再看看，和画里的一样不一样？”
“好啊，这下我老头子有事干了。我呀，把办公桌也搬到客厅来，成立一个指挥部，专门负责盯着荷花生长。”
“好啊，有吴老把关，将来一定不会有问题。另外，吴连天这段时间的工作非常出色，林地确权工作走在了全国前列，李维民副总理对我省的经验做法十分肯定。吴老亲自培养的年轻同志，水平和能力确实不一般啊！”
“这都是省委和你培养的，我那有什么培养，这孩子一多半是不听我的。交给你们，我也放心，成不成器的，就让他好自为知吧！”
“吴老的政治水平和能力都是我们学习的楷模，我代表省委也请您放心，省委无论是在选人用人上，还是在干事创业上，都会一如即往的按照中央的大政方针去办，既让中央放心，也让老同志们放心。我们不打扰您休息了，改天再过来看您。”
送走了安邦，回到屋里，吴浩声对吴连天说，“看来省委已经决定了，调郭桐去潭州了，林业厅这边你要做好接班的准备，记住，官即不是荣誉，也不是待遇，而是责任，无责不成官，无责不称官，无责不承官。”
“我记住了。爸爸，郭桐去潭州您想好了？”吴连天觉得父亲应该对潭州的事放下了。
“想好了，潭州的事办不好，我今生遗憾啊！对不起党，对不起中央对我的信任啊！”吴浩声说完，闭上了眼，陷入了沉思。
春节，初一值完班后，郭桐带着白雪和儿子，一家人回了趟煤拉子矿区，和父母聚了聚。没有惊动同学朋友，谁打电话过来，都说没回来。本来时间就短，还是在家多陪陪父母，也让孩子和爷爷奶奶多亲近亲近。
在家待了三天，初五一早，郭桐就返回了海庄市，先到机关查看了一下值班情况，又到森林防火指挥部看望了春节值守的同志。初七一上班，郭桐就和班子成员们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当中去了。
还没有出正月，李永健的电话就来了，郭桐马不停蹄赶到了安邦办公室。
“郭桐，省委决定调你去潭州任市长，有什么想法吗？”安邦开门见山，说明了意图。
郭桐毫无心理准备，不知道省委安邦书记的考虑是什么，为什么会让自己去潭州市。潭州市林业局长马三强多次跟郭桐聊起过，说潭州的政治生态不好，经济欠发达。
“这个……我听从省委安排，坚决执行省委决定。”
“我不是想听你的表态和决心，我是想听你对做好潭州工作的想法。”
“我了解的情况是潭州政治生态不好，多年来山头主义、派性斗争比较突出，自然资源和区位条件较差，经济发展缓慢，扭转局面不容易。”
“这个不用你说，我比你更清楚。省委以前的考虑，多是从稳定的角度，派过去的干部，大多资历比较深，年龄比较大，想通过几年的过渡，把干部人事问题慢慢消化。但是，现在看来，潭州的经济发展越来越落后，已经到了赶不上要掉队的地步。所以，省委决定改变一下现状，派一个年轻的，有开拓精神的同志过去，先从经济上着手，去动一个大手术，把潭州从经济落后地区，变成全省新的经济增长极。我问你，有没有这个信心？”
“我的信心来自省委和您的支持。我想，潭州人民对生活富裕的向往是抓好经济的有力法宝，我有信心把经济发展好，全力以赴做好工作，不辱省委对我的任命要求。”
“说的好，我支持你，包括吴浩声老书记也支持你，有什么重大问题可以24小时向我汇报，其他的问题，也可以听听吴书记的建议。我代表省委，祝你旗开得胜，开创出一片新天地来，我期待着你的好消息。”
“我一定向省委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从省委出来，郭桐迅速理了理思路，决定在省委任命之前，前去微服私访一下。郭桐回到家里穿了身旧衣服，故意留了些胡子，让司机找人借了辆旧越野车就出发了。
潭州市交通不便，没有直达的高速，郭桐走国道驱车两个小时才到了潭州边界。刚进到边界里没多久，就看到道两旁排列着一队大货车。郭桐再往前走，发现是个治超检查站在查车，货车司机们正在一一接受路政检查。
郭桐看着时间到中午了，找了个路边店，简单吃了一碗面条。休息片刻，又接着向前走。
潭州境内的路已经被大车轧的破败不堪，两旁的树也被汽车扬尘熏的“灰头土脸”，郭桐看着这一切，内心直纠结。以前也常去潭州，每次只是报怨一下路况，现在不一样了，成了自己管辖的事，有种难受涌上心头。
快到潭州市区边的时候，路过一个占地很大的工厂，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型的化工厂，门口的招牌上写着“史德生化学工业集团公司”。郭桐坐在车里，还是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
整个行程没有看到比这个规模更大的工厂了，其余的都是些小型企业。大货车基本上都顺着潭州外环路走了，直奔滨海省。看来，潭州经济也用不着大货车来支撑。
郭桐拨通了马三强的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进潭州市，让他陪自己去市政府，一起和主管林业工作的邱白副市长谈谈工作，并让他电话先告之邱白副市长。
郭桐驱车来到市政府门口，门口站立着几个保安模样的人，问郭桐是干什么的。
郭桐自报家门，这伙人一看郭桐的穿着打扮很土气，开的车也是旧的像淘汰车，觉得可疑，愣是没放郭桐进去。
郭桐没办法，只好等马三强来。马三强来了后，看着郭桐差点笑出声来，“厅长，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看着这么憔悴？”说是憔悴，其实想说落魄。
郭桐也没多解释，让马三强带着路，直接到了政府小会议室。
邱白见了郭桐也一愣，又追问了一遍。郭桐只好苦笑着解释说，“今天去暗访了一下潭州森林防火工作，所以穿成这样。”
郭桐坐定后，简单把来意说了一下，“这次暗访不是主要目的，主要来是想和潭州市的同志一起谈谈林业经济的问题，为全年调研选题打个基础。”
邱白明白郭桐的意图后，心情也放松下来。“这个调研题目选的非常好，林业这两年覆盖率已经上来了，接下来要考虑的重点是如何增加林农收入的问题。这些年，我也在考虑林业经济怎么抓，虽然说现在正在推进林地确权工作，但是，下一步林业经济从那破题，是个问题。上加工也好，上旅游也好，还是开展林下种养也好，都是传统的老路，不新鲜。怎么能从根本上解决收入的问题，我想，还得往深一层想一想。”
“噢，邱市长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我就是自己看着吧，整个潭州经济水平都不行，光靠一方林业，很难有大的突破。你说，咱们去国外看看吧，国外也是离不开他的国情，咱们这也是，大经济不行，你就是想上加工，国际的企业，国内一流的企业，人家也不来。咱们这，一没矿产资源，二没交通优势，三没资金基础，四没人才贤能，五没高层厚爱，六没文化底蕴。咱这土话讲，“没六儿”。我们就是盼着郭厅长能到我们这当领导，给潭州经济发展破破题。”
最后一句，纯属开玩笑的话，但是，前几个方面总结的顽症，的确是说到点上了。从郭桐这一路看来，改变这一切确实不容易，也很难用传统的办法去解决。林业上如此，整个经济亦如此。郭桐陷入了深思。
会场有一些冷清，还是马三强打破了宁静。“这到饭点了，咱们找个特色的地儿，边吃边聊吧。”
一众人来到郊区的林场，有一处饭店，宁静里露着热闹。
酒过三旬后，郭桐刻意的提起了干部生态问题。邱白也是酒上头了，就打开了话匣子。“这个事还得从二十五年前说起。潭州市主城区位于潭州地区北部，市委中北三县的干部居多。老地委原来在潭州市区的南临海江县办公，南边七县的干部居多。这样就形成了南北两派，原来各干各的还没多大事，后来地市合并，矛盾就出来了。合并，实际上就是老市委把老地委给兼并了，后来市委常委中，老市委的人居多，而且占居着要职，在安排下一级干部当中，老市委的人越来越多，老地委的人就不干了。所以，这些年在干部人事上，从来没安生过，后来就形成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北三县的书记县长由北派的人担任，南七县的书记县长由南派的人担任，市委还是由北派占优。这些年，大家光顾着争政治资源，干事的劲就没有了。后来，省委也想改变一下局面，从外边派市委书记。这样一来，两派反而合起来，共同对付外来的书记，所以，每个来这儿当书记的，不是忍气吞声糊弄着走，就是被拉下水。不好闹啊，谁来谁头疼。”
郭桐又趁着酒劲问了问其他方面的事，就离开了。
没过几天，省委召开了常委会，提拔调整一批厅级干部，郭桐和吴连天的名字也在其中。郭桐去潭州上任的时候，郝前代表省委亲自去宣布的，着实让潭州的干部刮目相看。
等一切迎来送往的热闹结束后，郭桐坐在办公室里，开始想从那里破题。
市政府综合科长柴新敲门进来了。“郭市长，为贯彻落实省委解放思想大讨论会议精神，咱们市也要召开相关会议，市委办那边打电话，征求您意见，看什么时候开合适，参加人的范围是什么？”
郭桐已经参加过省里的解放思想大讨论，一些事讲的还是宏观，具体到潭州市，还要结合市情。
“具体时间由史忠书记定吧，人员范围，我想加一些企业方面的人，你跟市委沟通一下，把北京、上海、广东、深圳做企业比较大的潭州人请一些回来，我想听听他们怎么说。”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柴新说完，刚要转身走，郭桐把他叫住了。
“先别慌着走，你说说你对这事的看法。”
“噢，这方面我研究的少，您也知道，在办公室就是个上传下达的事，这方面我真说不好。”
郭桐想了想，也是，问他是有点难为他。转念又一想，问了一下他家的情况。
“你父母是干什么的？”
“我父亲是柴祖康，在财政局工作，母亲在潭州一中。”
“噢，你是柴局长的儿子，好啊，虎父无犬子，好好干吧。对了，你老家是什么地方的？”
“我老家是紫山县的。”
“好，没事了，你出去吧。”
紫山县正是南七县之一，郭桐打发走了柴新，又陷入了深思。目前自己只是个市长，暂时先不用考虑政治上的一些事，毕竟还有史忠书记。经济上才是自己应该多考虑的，可是，面对“没六儿”这个局面，如何才能破局？
年底，林业工作在全省各项工作考核中排名第一，安邦看着火候差不多，就准备过了年把郭桐调到潭州市，把吴连天扶正。
“小郭啊，年前我代表省委要去看望吴浩声同志，你和我一起去，他多次跟我提到想要见见你。”安邦电话跟郭桐交待了一下行程安排，想让他同吴浩声联系上，以后到了潭州，有些工作可以直接沟通。
腊月二十八，安邦带着郭桐驱车到了吴浩声的别墅。这是一处省领导的集中住宅区，门口有武警站岗，进到里面去，宽敞宁静的道路上，看不到一个人，深冬的季节，一切看着很荒凉。
吴浩声早早站在门口相迎，身后站着吴连天。
安邦一下车，就紧紧握住吴浩声的手，“吴老，我代表省委向您老祝贺新年，祝您福如东海长水流，寿比南山不老松。小李，把礼物给吴老拿进来。”
吴浩声很激动，“感谢省委、感谢安邦书记，百忙之中还来看我。中央有规定，不能送礼，这礼我可要不得。”
“哈哈，吴老无愧是我们党的好干部，放心，礼物是我自己画的荷花图，走，咱们进屋看。”
安邦拉着吴浩声进了客厅，吴连天招呼着郭桐也跟着进了客厅。大家坐下后，安邦让李永健打开了画作。一枝白色的荷花傲然绽放，背景是五颜六色的花朵，傍边有一首配诗。
“万紫千红独荷花，亭亭玉立欲入画。风霜雨雪吹不化，蒹葭苍苍也似它。”吴浩声一边读，一边思考安邦的用意。
“我已经老了，安书记送荷花，想必不是指我，应该是有寓意。我猜的不错的话，随你来的人就是郭桐吧。”
郭桐赶紧起身，来到吴浩声面前握了握了手，“我是小郭，还请吴书记多指导和支持工作。”
“哈哈，吴老果然睿智。我今天来，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把郭桐介绍给您，让您老看看，像不像我画里的荷花。”
“荷花在我印象中，一直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单单看画是看不出来的，还得放到池塘里去看看，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好吧，我明白吴老的意思了，过了年我就把他放到池塘里。那咱就把这幅画挂在您客厅里，提醒您时刻关注着，等上一二年，您再看看，和画里的一样不一样？”
“好啊，这下我老头子有事干了。我呀，把办公桌也搬到客厅来，成立一个指挥部，专门负责盯着荷花生长。”
“好啊，有吴老把关，将来一定不会有问题。另外，吴连天这段时间的工作非常出色，林地确权工作走在了全国前列，李维民副总理对我省的经验做法十分肯定。吴老亲自培养的年轻同志，水平和能力确实不一般啊！”
“这都是省委和你培养的，我那有什么培养，这孩子一多半是不听我的。交给你们，我也放心，成不成器的，就让他好自为知吧！”
“吴老的政治水平和能力都是我们学习的楷模，我代表省委也请您放心，省委无论是在选人用人上，还是在干事创业上，都会一如即往的按照中央的大政方针去办，既让中央放心，也让老同志们放心。我们不打扰您休息了，改天再过来看您。”
送走了安邦，回到屋里，吴浩声对吴连天说，“看来省委已经决定了，调郭桐去潭州了，林业厅这边你要做好接班的准备，记住，官即不是荣誉，也不是待遇，而是责任，无责不成官，无责不称官，无责不承官。”
“我记住了。爸爸，郭桐去潭州您想好了？”吴连天觉得父亲应该对潭州的事放下了。
“想好了，潭州的事办不好，我今生遗憾啊！对不起党，对不起中央对我的信任啊！”吴浩声说完，闭上了眼，陷入了沉思。
春节，初一值完班后，郭桐带着白雪和儿子，一家人回了趟煤拉子矿区，和父母聚了聚。没有惊动同学朋友，谁打电话过来，都说没回来。本来时间就短，还是在家多陪陪父母，也让孩子和爷爷奶奶多亲近亲近。
在家待了三天，初五一早，郭桐就返回了海庄市，先到机关查看了一下值班情况，又到森林防火指挥部看望了春节值守的同志。初七一上班，郭桐就和班子成员们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当中去了。
还没有出正月，李永健的电话就来了，郭桐马不停蹄赶到了安邦办公室。
“郭桐，省委决定调你去潭州任市长，有什么想法吗？”安邦开门见山，说明了意图。
郭桐毫无心理准备，不知道省委安邦书记的考虑是什么，为什么会让自己去潭州市。潭州市林业局长马三强多次跟郭桐聊起过，说潭州的政治生态不好，经济欠发达。
“这个……我听从省委安排，坚决执行省委决定。”
“我不是想听你的表态和决心，我是想听你对做好潭州工作的想法。”
“我了解的情况是潭州政治生态不好，多年来山头主义、派性斗争比较突出，自然资源和区位条件较差，经济发展缓慢，扭转局面不容易。”
“这个不用你说，我比你更清楚。省委以前的考虑，多是从稳定的角度，派过去的干部，大多资历比较深，年龄比较大，想通过几年的过渡，把干部人事问题慢慢消化。但是，现在看来，潭州的经济发展越来越落后，已经到了赶不上要掉队的地步。所以，省委决定改变一下现状，派一个年轻的，有开拓精神的同志过去，先从经济上着手，去动一个大手术，把潭州从经济落后地区，变成全省新的经济增长极。我问你，有没有这个信心？”
“我的信心来自省委和您的支持。我想，潭州人民对生活富裕的向往是抓好经济的有力法宝，我有信心把经济发展好，全力以赴做好工作，不辱省委对我的任命要求。”
“说的好，我支持你，包括吴浩声老书记也支持你，有什么重大问题可以24小时向我汇报，其他的问题，也可以听听吴书记的建议。我代表省委，祝你旗开得胜，开创出一片新天地来，我期待着你的好消息。”
“我一定向省委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从省委出来，郭桐迅速理了理思路，决定在省委任命之前，前去微服私访一下。郭桐回到家里穿了身旧衣服，故意留了些胡子，让司机找人借了辆旧越野车就出发了。
潭州市交通不便，没有直达的高速，郭桐走国道驱车两个小时才到了潭州边界。刚进到边界里没多久，就看到道两旁排列着一队大货车。郭桐再往前走，发现是个治超检查站在查车，货车司机们正在一一接受路政检查。
郭桐看着时间到中午了，找了个路边店，简单吃了一碗面条。休息片刻，又接着向前走。
潭州境内的路已经被大车轧的破败不堪，两旁的树也被汽车扬尘熏的“灰头土脸”，郭桐看着这一切，内心直纠结。以前也常去潭州，每次只是报怨一下路况，现在不一样了，成了自己管辖的事，有种难受涌上心头。
快到潭州市区边的时候，路过一个占地很大的工厂，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型的化工厂，门口的招牌上写着“史德生化学工业集团公司”。郭桐坐在车里，还是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
整个行程没有看到比这个规模更大的工厂了，其余的都是些小型企业。大货车基本上都顺着潭州外环路走了，直奔滨海省。看来，潭州经济也用不着大货车来支撑。
郭桐拨通了马三强的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进潭州市，让他陪自己去市政府，一起和主管林业工作的邱白副市长谈谈工作，并让他电话先告之邱白副市长。
郭桐驱车来到市政府门口，门口站立着几个保安模样的人，问郭桐是干什么的。
郭桐自报家门，这伙人一看郭桐的穿着打扮很土气，开的车也是旧的像淘汰车，觉得可疑，愣是没放郭桐进去。
郭桐没办法，只好等马三强来。马三强来了后，看着郭桐差点笑出声来，“厅长，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看着这么憔悴？”说是憔悴，其实想说落魄。
郭桐也没多解释，让马三强带着路，直接到了政府小会议室。
邱白见了郭桐也一愣，又追问了一遍。郭桐只好苦笑着解释说，“今天去暗访了一下潭州森林防火工作，所以穿成这样。”
郭桐坐定后，简单把来意说了一下，“这次暗访不是主要目的，主要来是想和潭州市的同志一起谈谈林业经济的问题，为全年调研选题打个基础。”
邱白明白郭桐的意图后，心情也放松下来。“这个调研题目选的非常好，林业这两年覆盖率已经上来了，接下来要考虑的重点是如何增加林农收入的问题。这些年，我也在考虑林业经济怎么抓，虽然说现在正在推进林地确权工作，但是，下一步林业经济从那破题，是个问题。上加工也好，上旅游也好，还是开展林下种养也好，都是传统的老路，不新鲜。怎么能从根本上解决收入的问题，我想，还得往深一层想一想。”
“噢，邱市长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我就是自己看着吧，整个潭州经济水平都不行，光靠一方林业，很难有大的突破。你说，咱们去国外看看吧，国外也是离不开他的国情，咱们这也是，大经济不行，你就是想上加工，国际的企业，国内一流的企业，人家也不来。咱们这，一没矿产资源，二没交通优势，三没资金基础，四没人才贤能，五没高层厚爱，六没文化底蕴。咱这土话讲，“没六儿”。我们就是盼着郭厅长能到我们这当领导，给潭州经济发展破破题。”
最后一句，纯属开玩笑的话，但是，前几个方面总结的顽症，的确是说到点上了。从郭桐这一路看来，改变这一切确实不容易，也很难用传统的办法去解决。林业上如此，整个经济亦如此。郭桐陷入了深思。
会场有一些冷清，还是马三强打破了宁静。“这到饭点了，咱们找个特色的地儿，边吃边聊吧。”
一众人来到郊区的林场，有一处饭店，宁静里露着热闹。
酒过三旬后，郭桐刻意的提起了干部生态问题。邱白也是酒上头了，就打开了话匣子。“这个事还得从二十五年前说起。潭州市主城区位于潭州地区北部，市委中北三县的干部居多。老地委原来在潭州市区的南临海江县办公，南边七县的干部居多。这样就形成了南北两派，原来各干各的还没多大事，后来地市合并，矛盾就出来了。合并，实际上就是老市委把老地委给兼并了，后来市委常委中，老市委的人居多，而且占居着要职，在安排下一级干部当中，老市委的人越来越多，老地委的人就不干了。所以，这些年在干部人事上，从来没安生过，后来就形成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北三县的书记县长由北派的人担任，南七县的书记县长由南派的人担任，市委还是由北派占优。这些年，大家光顾着争政治资源，干事的劲就没有了。后来，省委也想改变一下局面，从外边派市委书记。这样一来，两派反而合起来，共同对付外来的书记，所以，每个来这儿当书记的，不是忍气吞声糊弄着走，就是被拉下水。不好闹啊，谁来谁头疼。”
郭桐又趁着酒劲问了问其他方面的事，就离开了。
没过几天，省委召开了常委会，提拔调整一批厅级干部，郭桐和吴连天的名字也在其中。郭桐去潭州上任的时候，郝前代表省委亲自去宣布的，着实让潭州的干部刮目相看。
等一切迎来送往的热闹结束后，郭桐坐在办公室里，开始想从那里破题。
市政府综合科长柴新敲门进来了。“郭市长，为贯彻落实省委解放思想大讨论会议精神，咱们市也要召开相关会议，市委办那边打电话，征求您意见，看什么时候开合适，参加人的范围是什么？”
郭桐已经参加过省里的解放思想大讨论，一些事讲的还是宏观，具体到潭州市，还要结合市情。
“具体时间由史忠书记定吧，人员范围，我想加一些企业方面的人，你跟市委沟通一下，把北京、上海、广东、深圳做企业比较大的潭州人请一些回来，我想听听他们怎么说。”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柴新说完，刚要转身走，郭桐把他叫住了。
“先别慌着走，你说说你对这事的看法。”
“噢，这方面我研究的少，您也知道，在办公室就是个上传下达的事，这方面我真说不好。”
郭桐想了想，也是，问他是有点难为他。转念又一想，问了一下他家的情况。
“你父母是干什么的？”
“我父亲是柴祖康，在财政局工作，母亲在潭州一中。”
“噢，你是柴局长的儿子，好啊，虎父无犬子，好好干吧。对了，你老家是什么地方的？”
“我老家是紫山县的。”
“好，没事了，你出去吧。”
紫山县正是南七县之一，郭桐打发走了柴新，又陷入了深思。目前自己只是个市长，暂时先不用考虑政治上的一些事，毕竟还有史忠书记。经济上才是自己应该多考虑的，可是，面对“没六儿”这个局面，如何才能破局？
第35节 谋划转型
这些年，郭桐在抓林经工作的时候，也常常在想，什么是经济。以前在党校的时候，想通了劳动能力和效率是造成剥削的原因，那么经济发展的理论又是什么呢？
世界是一个大的经济体，美国、英国一些老牌资本主义国家能够发展成今天，也是走过漫长的发展阶段，是什么原因促使它们现在这么富有。我国的沿海开放城市，特别是深圳，经济怎么就在短时间内变得这么发达？是资金、技术、人才、制度、市场的原因吗？是，恐怕也不绝对是。
郭桐善于从最简单的模型去推演问题。郭桐把自己想像成一个商人，思考着潭州有什么条件能够吸引自己过来投资。想了一圈，也没有吸引自己的地方。
郭桐又进一步往深里想，资本主义国家经历了工业革命，随着技术的提升，慢慢的发达国家把制造业向发展中国家转移，只要输出技术，人家就有钱了。两个国家就像两个人一样，人家劳动效率高，自然就会剥削你。
中国正处于工业化时代，潭州没有矿产资源，没能赶上工业化，也没有区位、人口优势，没能赶上制造业的转移盛宴。下一步，要反超，就不能走寻常路，就要把劣势变成优势。
那么潭州的劣势是什么？
农业有特色，紫山鸭梨响誉海外，但近年来效益始终不行；优质小麦，常年混同于普通小麦，优势突显不出来；养殖业上，肉羊、肉牛多分散养殖，形不成规模效应，深加工也上不去。工业没基础，小型制造业有，但产业分散，既不大，也不全；服务业，虽说有几处国内知名的旅游景点，但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来这玩的人越来越少；金融、保险、地产更是先天发育不全，民间借贷到是很兴旺，还出过几个大案要案，把老百姓手里的余钱也折腾的差不多了。
这种局面怎么整合提升经济？
郭桐又扩大了思维，世界上，像拉斯维加、泰国也是什么资源也没有，但是有奇特的地方，把人吸引来，经济就活了。对啊，人是核心的因素。可问题又来了，人怎么会来，总不能搞赌博和色情业吧，那还能有什么吸引人来的因素呢？
郭桐想起了曾经参观过的竖店影视城，原来也是个小山村，也是要什么没什么，后来，老支书痛定思痛，把村庄腾出来，贷款修建了古建筑，免费让影视剧组拍影片，慢慢的人流就带过来了，现在火的一踏糊涂。
“经济，经济，价值的创造、转化与实现”，郭桐默念着百度上关于“经济”的词条……
郭桐脑子里逐渐形成了模糊概念。价值的创造，一定依靠的是科技，科技水平高，价值的创造一定会高。价值的转化，一定是伴随着流通，资金的流动、人才的流动、产业的流动、物品的流动、生产资料的流动、固定资产的流动、人口的流动……价值的实现，最终是人的购买。
先天的优势没有，那么什么会把这些劣势拉平呢？互联网，一定是互联网。在互联网上，谁都只是个节点，如果把潭州也作为一个节点的话，就可以把潭州和其他地方一样，以平等的节点融进世界经济当中去了。
按照这个思路，郭桐又重新捋了一下。把潭州作为一个小的经济体，在经济体内着手确定两三个产业，大多数人围绕这些产业，从科技、管理、流通等几方面提高效率，即要从世界上、国家层面引进科技，又要把门难进、脸难看的政府效能顽疾同时解决掉；再着手把境地内的农业产业、工业基础性资源，通过大数据，与全国和世界相联，融入大经济圈，同时，把世界和国家层面的，潭州能支撑的产业，通过大数据，引到潭州来；最后，把基础设施建设短期内实施好，一来拉动区域消费，二来改善基础条件利于承接产业和人才，三来为发展经济注入强大的信心信号。
大思路捋清了，郭桐的目标就明确了，先在解放思想大讨论上解决两个问题，一是产业定位，二是要把自己的想法先抛给大家。
思想大讨论如期召开，史忠出席会议，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后起身离去，会议就由郭桐来主持。
郭桐让大家为家乡发展放言，什么都可以说，什么也可以谈，共同的目标是把潭州经济抓好。
“我是深圳庞博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庞长河，二十年前，我刚二十多岁，离开家乡去深圳创业，最开始是做小家电，后来做硬件，现在做软件。目前，我们的办公软件在全国占有率达36%，仅次于银山公司。咱们潭州的创业环境跟深圳比还是有很大不足的，不单单是政府办事效率提高、减免企业税赋、提供建设用地、人力成本低廉这些，真正好的创业环境应该是产业配套和基础设施。拿我们企业说，我们生产的硬件，像服务器，主要材料是我们自己研发，配套的材料，周边就有，而且我们想要什么规格什么样式的，周边就有企业能够提供，上下游的企业非常多、非常全。第二，我们的软件开发人员大都是行业领域的资深专家，最次的也是博士，我们企业能够留住这些科技研人员，一是科技创新的氛围好，像我们这样的企业，在深圳不下百家，信息流、技术流强大，一些最前端的应用集中在里；二是交通便利，这些人大部分可安家在广州，可以让他们的家人生活好，受教育好，可以在我这安心工作，而且到全国和世界各地出差方便；三是我们的产品要发往全国和世界各地，深圳的物流非常发达，比广州的还好。这些是潭州提供不了的，潭州要走的路还很长，这些基础的打造没有十年、二十年恐怕很难跟上。”
“郭市长，我是北京龙腾空调科技发展公司的董事长董千里。去年我们企业的销售额达到1139亿元，首次突破千亿元大关，在国际国内占有率遥遥领先。我们企业布局的思路是在消费市场、原料市场、在物流节点建厂，这样通过降低成本，提高交易、流通效率，达到产业发展、消费升级、人口就业的目的。从这点看，潭州不具备这些优势，周边既没有大城市，也没有在物流线上，距离原料市场也远，像我们这样的企业，讲实话，很难在潭州建设厂。”
“我说说吧。我是香港美丽华驻广州办事处的蔡振东。谁不说咱家乡好，我就看咱们家乡好，我还准备老了后回家，在这里看看书，呼吸一下乡村气息。郭市长，你可得给我批块地让我盖个别墅啊！”
一席话，把大家逗乐了，会场气氛活跃起来。
“好啊，但是有个条件，只要为家乡做出了突出贡献，我们一定考虑你刚说的问题。其实我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想着出台一个办法，凡是为潭州经济发展做出重大贡献的，我们将授于荣誉市民称号，给予相应的物质奖励。”郭桐为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临时动议了一个想法。
“我这没问题，我们是做化妆品的，近年来产值增长保持在30%以上，如果咱们潭州的土地、税收、人工成本低的话，我们可以考虑办厂，不正钱都行，为家乡做贡献了。”
蔡振东的话让郭桐为之一动，在外边的企业家，还是有人想回家养老的，在家乡办个厂，也能为养老找个保障。
后面的企业家也都谈了谈自己的想法，还是有不少人有回家养老的想法，郭桐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
晚上，郭桐代表市政府安排了晚宴，大家充分表达了对家乡的热爱，顺便，郭桐和他们也建立起初步的友谊。
最后，郭桐建议大家建一个微信群，有什么好的建议或是信息及时发到群里，潭州的一些情况定期会发到群里，大家有可能合作的就合作，如果合作不了，也可以帮助发到别的群里，宣传一下潭州。
郭桐当时就推选出了家乡联谊会会长、秘书长，并和大家约定，以后每年搞一次联谊，搭建起一个潭州走向全国、世界的平台。
经过大讨论后，郭桐形成了自己的思路，利用几个晚上时间整理了一下，决定正式向史忠汇报。
“总的想法是，把经济发展的劣势变成强势，实现弯道超车。潭州的经济发展落后，基本上就是农业大市，工业不发达，资源匮乏。我们要搞一些高精尖的东西，是毫无意义的，别说北上广深了，就是海庄市，咱们也赶不上啊，顶多是吃一点别人的剩饭。而且剩饭现在也不好吃了，中央三令五申打响蓝天保卫战，一些落后的污染的项目，咱们也不能再承接了。”
史忠没有打断郭桐的话，靠在大班椅上，严肃的看着郭桐。
“如何盘活手中的这把牌，需要集中力量干好一件事”，郭桐停顿了下，吸了一口气说，“发展养老产业。”
史忠扑哧笑出了声，原本等着郭桐说发展什么高科技的事，没成想竟然是养老产业，“你接着说，接着说。”
“我个人研究经济，发现了有趣的规律。比方，经济社会中一定是高端的人从事高端的事产生高端的利润，中端的人从事中端的事产生中端的利润，低端的人从事低端的事产生低端的利润。那么，农民属于低端的人，农业属于低端的事，农产品生产也处于低端利润。这是个商业伦理，不能打破，打破了会怎么样？比方说，让首富牛云这么高端的人去从事农业行业可就坏了，他一个人能干100万农民干的事，这100万农民将会失业失地，引发社会问题。同时，他也会把农产品做的利润很高，这又产生另一个问题，就是世界上涉及人类生存的东西一定是廉价的，比如阳光、空气、水和食物，当我们的馒头变成10块钱、20块钱一个的时候，依然会引发社会问题。另外，经济社会还是一个生物圈，是个链条，人类再高端，最终也会被低端的微生物、菌侵蚀和分解，换句话说，再高端的人，也要吃低端的人提供的最低端的食物。这些，即是经济问题，也是社会问题，更是政治问题。”
史忠听着郭桐的论点，抬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坚定的看着郭桐，“你说下去。”
郭桐喝了口水，接着说。
“我们潭州就是个‘没六’的低端的区域，产业低端、人口素质低端，但我们只要选准了经济链条上一环，我们就能做大做强潭州经济。之所以选择养老，就是我基于这些理论的想法。每个人都会面临养老，高端的人群也需要养老，大城市的人群也需要养老，包括我们潭州在外的企业家，不少人也想回家乡养老。这是个刚需，也是我们发挥低端优势的最好选择。”
“低端优势。你真行，把低端都能说成优势。具体说说，怎么干？”史忠这才明白郭桐的深意，身体从椅背上离开，伏案，拿起了笔，翻开了笔记本。
“养老么，一定关系着六个问题。一是科技能力，二是医疗水平，三是住房环境，四是健康食物，五是人文关怀，六是基础设施。针对‘没六’，我们得有‘六’。”
“看来，你已经系统的谋划了，一个一个说。”史忠认真的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养老科技上，我们要引进国内最权威的科研机构，比方说中国医药大学、中国保健食品学会等，在潭州设立研究院，针对一些常见的老年病，研发孵化一些专门的药品、保健品。引进科技型企业，针对老年人开发手环等穿戴设备，收集数据，为下一步在全国发展养老产业打好数据引流基础。”
“医疗水平上，拿出潭州一家医院，全面转变为老年病的专业医院，并同北京的一些医疗机构建立起联盟关系，定期派专家坐诊。定向培养一批老年病护理专业人才，并在全市构建城乡一体医疗网、护理网。”
“住房环境上，通过整合农村宅基地，在改善人居环境的同时，增加养老产业用房。具体说，就是在农民原有宅基地的基础上，出资盖成两户楼房，总的产权还归农民，但一半的使用权可以采取租售的方式交给来这养老的人，使用权可以定20年。同时，将种植区、养殖区进行景区化改造，将农村变成公园。”
“健康食物上，将全市的农田整体进行规划，采取绿色有机的方式进行种养殖，所产出的产品全部用于养老产业。农业局转变职能，业务部门负责种养殖技术的全程指导，农资主管部门整合农资市场，全部采取政府采购的方式，确保农资质量和禁止有害投入品使用。成立或引进中央厨房企业，将所有农作物进行加工，以配餐的方式进行供应。”
“人文关怀上，这是最吸引人的地方了。将来我们可以按村进行划分，比方打造京剧小镇、围棋小镇等，还有几处旅游景点，统筹起来一起规划建设。引进或成立文化旅游公司，全面进行这方面的开发。同时，对农村闲散劳动力进行培训，公司化管理，主要服务于本村的养老行业，甚至有些人就在家上班了，比如可以给在自己家养老的人当保姆。”
“基础设施上，交通是第一位的，目前可以成立大巴公司，只要是来养老的，从北京免费接来，从海庄市机场免费接来，将来再争取高铁通来。医院要有直通北京医院的直升机，每个乡镇要有综合医疗服务站，每个村要有医疗服务室，定向培养的医护人员全部在乡村两级上岗。5G要在全国率先全覆盖，便于养老科技提供最好的保障服务。市政工程全部按照老龄社会设施建设，全市所有公交等公共设施免费，全市公民全部使用电子支付系统。成立养老金融服务公司，帮助来这养老的人规划使用资金财产，甚至是身后事。”
“这只是笼统的说了下，将来由发改委牵头，对接国内专家，进行全方位的设计和规划。”
“听着很有创意，投资的钱从那里来？”史忠也被郭桐的方案吸引了，一起讨论起具体实施办法。
“农村这块好办，目前房地产业已经走下坡路了，农村的房屋建设，他们是有很大兴趣的。这样盖的房子不用交土地出让金，就是建筑成本加上利润，虽然我们没有土地收入，但税收上收入也会不少。我们可以采取分步的方式，成熟一片，开发一片，一边走，一边看，有问题就改。公共设施上，我们可以采取两个办法，一个是世行贷款，另一个是走3P方式，也能解决问题。布局上，我想这样，北三县建设用地充裕，可以布局为工业区，市区为科研、服务业区，南七县全部为养老产业区，所有工业项目全部迁到北三县。当然，我们还要试点一件事，就是财政直管，所有县的财政全部由市里统筹，以便我们整体打造养老产业。我初步测算了一下，全市共有120多万户农民，将来就会改造建设120万套农村住房，建筑市场还可以火十年；将会有200万人前来养老，农村增加200万个就业机会，等于再造一个潭州市；将会有200万人的庞大医疗受众群体，平均每人每年花费2万元，GDP将可增加400亿元；养老科技又可以辐射全国，产值效益不可估量。想想这些，就令人激动。”
啪，史忠把笔放下，四目圆睁看着郭桐。
“你来之前，安邦书记给我谈过话，特意交待过，说不管你有什么想法做法，都让我全力支持你。老实说，我听了并不服气。虽然听过你的一些事，但我还是觉得这么一个大市，什么也没有，搞什么经济也不会有起色，你来又能怎么样？现在回想起安邦书记跟我说的，我明白了。郭市长，我将全力支持你的工作，政治层面的事我来做，经济工作上的事你全力干，不用事事向我请示。”说完，史忠站了起来，伸出了手，重重的和郭桐握了握。
“我还有两年就退了，我希望在退之前，看到潭州经济富强的一天。”
晚上，安邦和吴浩声就知道郭桐的想法了。
“吴老，这个小郭不简单啊，刚去就抓住了潭州经济起飞的着力点。您可要私下里帮助小郭开展工作，不要让他因为政治环境问题展不开手脚啊。”安邦在电话里不忘给吴浩声安排任务。
“放心吧安书记，我现在没什么事，主要精力全部放到这方面，关键时候我还要到潭州去，给这小子站台、摇旗、呐喊，哈哈哈哈。”
“有吴老在背后支持，小郭在潭州一定没有问题，只是您去台前，怕出师无名吧。”安邦考虑吴浩声出面是否妥当。
“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个事，你是不是给我个尚方宝剑啊，以备我不时之需。”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这样行不行，以省委的名义任命您为潭州工作特派员，你根据实际情况开展工作。”
“安书记对我的工作很支持啊，我看这样好，省得有人说我多管闲事。”
“这可不是闲事，往小里说，您是在帮助省委工作，往大里说，您这是为党鞠躬尽瘁，我代表省委感谢老书记啊！”
这些年，郭桐在抓林经工作的时候，也常常在想，什么是经济。以前在党校的时候，想通了劳动能力和效率是造成剥削的原因，那么经济发展的理论又是什么呢？
世界是一个大的经济体，美国、英国一些老牌资本主义国家能够发展成今天，也是走过漫长的发展阶段，是什么原因促使它们现在这么富有。我国的沿海开放城市，特别是深圳，经济怎么就在短时间内变得这么发达？是资金、技术、人才、制度、市场的原因吗？是，恐怕也不绝对是。
郭桐善于从最简单的模型去推演问题。郭桐把自己想像成一个商人，思考着潭州有什么条件能够吸引自己过来投资。想了一圈，也没有吸引自己的地方。
郭桐又进一步往深里想，资本主义国家经历了工业革命，随着技术的提升，慢慢的发达国家把制造业向发展中国家转移，只要输出技术，人家就有钱了。两个国家就像两个人一样，人家劳动效率高，自然就会剥削你。
中国正处于工业化时代，潭州没有矿产资源，没能赶上工业化，也没有区位、人口优势，没能赶上制造业的转移盛宴。下一步，要反超，就不能走寻常路，就要把劣势变成优势。
那么潭州的劣势是什么？
农业有特色，紫山鸭梨响誉海外，但近年来效益始终不行；优质小麦，常年混同于普通小麦，优势突显不出来；养殖业上，肉羊、肉牛多分散养殖，形不成规模效应，深加工也上不去。工业没基础，小型制造业有，但产业分散，既不大，也不全；服务业，虽说有几处国内知名的旅游景点，但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来这玩的人越来越少；金融、保险、地产更是先天发育不全，民间借贷到是很兴旺，还出过几个大案要案，把老百姓手里的余钱也折腾的差不多了。
这种局面怎么整合提升经济？
郭桐又扩大了思维，世界上，像拉斯维加、泰国也是什么资源也没有，但是有奇特的地方，把人吸引来，经济就活了。对啊，人是核心的因素。可问题又来了，人怎么会来，总不能搞赌博和色情业吧，那还能有什么吸引人来的因素呢？
郭桐想起了曾经参观过的竖店影视城，原来也是个小山村，也是要什么没什么，后来，老支书痛定思痛，把村庄腾出来，贷款修建了古建筑，免费让影视剧组拍影片，慢慢的人流就带过来了，现在火的一踏糊涂。
“经济，经济，价值的创造、转化与实现”，郭桐默念着百度上关于“经济”的词条……
郭桐脑子里逐渐形成了模糊概念。价值的创造，一定依靠的是科技，科技水平高，价值的创造一定会高。价值的转化，一定是伴随着流通，资金的流动、人才的流动、产业的流动、物品的流动、生产资料的流动、固定资产的流动、人口的流动……价值的实现，最终是人的购买。
先天的优势没有，那么什么会把这些劣势拉平呢？互联网，一定是互联网。在互联网上，谁都只是个节点，如果把潭州也作为一个节点的话，就可以把潭州和其他地方一样，以平等的节点融进世界经济当中去了。
按照这个思路，郭桐又重新捋了一下。把潭州作为一个小的经济体，在经济体内着手确定两三个产业，大多数人围绕这些产业，从科技、管理、流通等几方面提高效率，即要从世界上、国家层面引进科技，又要把门难进、脸难看的政府效能顽疾同时解决掉；再着手把境地内的农业产业、工业基础性资源，通过大数据，与全国和世界相联，融入大经济圈，同时，把世界和国家层面的，潭州能支撑的产业，通过大数据，引到潭州来；最后，把基础设施建设短期内实施好，一来拉动区域消费，二来改善基础条件利于承接产业和人才，三来为发展经济注入强大的信心信号。
大思路捋清了，郭桐的目标就明确了，先在解放思想大讨论上解决两个问题，一是产业定位，二是要把自己的想法先抛给大家。
思想大讨论如期召开，史忠出席会议，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后起身离去，会议就由郭桐来主持。
郭桐让大家为家乡发展放言，什么都可以说，什么也可以谈，共同的目标是把潭州经济抓好。
“我是深圳庞博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庞长河，二十年前，我刚二十多岁，离开家乡去深圳创业，最开始是做小家电，后来做硬件，现在做软件。目前，我们的办公软件在全国占有率达36%，仅次于银山公司。咱们潭州的创业环境跟深圳比还是有很大不足的，不单单是政府办事效率提高、减免企业税赋、提供建设用地、人力成本低廉这些，真正好的创业环境应该是产业配套和基础设施。拿我们企业说，我们生产的硬件，像服务器，主要材料是我们自己研发，配套的材料，周边就有，而且我们想要什么规格什么样式的，周边就有企业能够提供，上下游的企业非常多、非常全。第二，我们的软件开发人员大都是行业领域的资深专家，最次的也是博士，我们企业能够留住这些科技研人员，一是科技创新的氛围好，像我们这样的企业，在深圳不下百家，信息流、技术流强大，一些最前端的应用集中在里；二是交通便利，这些人大部分可安家在广州，可以让他们的家人生活好，受教育好，可以在我这安心工作，而且到全国和世界各地出差方便；三是我们的产品要发往全国和世界各地，深圳的物流非常发达，比广州的还好。这些是潭州提供不了的，潭州要走的路还很长，这些基础的打造没有十年、二十年恐怕很难跟上。”
“郭市长，我是北京龙腾空调科技发展公司的董事长董千里。去年我们企业的销售额达到1139亿元，首次突破千亿元大关，在国际国内占有率遥遥领先。我们企业布局的思路是在消费市场、原料市场、在物流节点建厂，这样通过降低成本，提高交易、流通效率，达到产业发展、消费升级、人口就业的目的。从这点看，潭州不具备这些优势，周边既没有大城市，也没有在物流线上，距离原料市场也远，像我们这样的企业，讲实话，很难在潭州建设厂。”
“我说说吧。我是香港美丽华驻广州办事处的蔡振东。谁不说咱家乡好，我就看咱们家乡好，我还准备老了后回家，在这里看看书，呼吸一下乡村气息。郭市长，你可得给我批块地让我盖个别墅啊！”
一席话，把大家逗乐了，会场气氛活跃起来。
“好啊，但是有个条件，只要为家乡做出了突出贡献，我们一定考虑你刚说的问题。其实我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想着出台一个办法，凡是为潭州经济发展做出重大贡献的，我们将授于荣誉市民称号，给予相应的物质奖励。”郭桐为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临时动议了一个想法。
“我这没问题，我们是做化妆品的，近年来产值增长保持在30%以上，如果咱们潭州的土地、税收、人工成本低的话，我们可以考虑办厂，不正钱都行，为家乡做贡献了。”
蔡振东的话让郭桐为之一动，在外边的企业家，还是有人想回家养老的，在家乡办个厂，也能为养老找个保障。
后面的企业家也都谈了谈自己的想法，还是有不少人有回家养老的想法，郭桐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
晚上，郭桐代表市政府安排了晚宴，大家充分表达了对家乡的热爱，顺便，郭桐和他们也建立起初步的友谊。
最后，郭桐建议大家建一个微信群，有什么好的建议或是信息及时发到群里，潭州的一些情况定期会发到群里，大家有可能合作的就合作，如果合作不了，也可以帮助发到别的群里，宣传一下潭州。
郭桐当时就推选出了家乡联谊会会长、秘书长，并和大家约定，以后每年搞一次联谊，搭建起一个潭州走向全国、世界的平台。
经过大讨论后，郭桐形成了自己的思路，利用几个晚上时间整理了一下，决定正式向史忠汇报。
“总的想法是，把经济发展的劣势变成强势，实现弯道超车。潭州的经济发展落后，基本上就是农业大市，工业不发达，资源匮乏。我们要搞一些高精尖的东西，是毫无意义的，别说北上广深了，就是海庄市，咱们也赶不上啊，顶多是吃一点别人的剩饭。而且剩饭现在也不好吃了，中央三令五申打响蓝天保卫战，一些落后的污染的项目，咱们也不能再承接了。”
史忠没有打断郭桐的话，靠在大班椅上，严肃的看着郭桐。
“如何盘活手中的这把牌，需要集中力量干好一件事”，郭桐停顿了下，吸了一口气说，“发展养老产业。”
史忠扑哧笑出了声，原本等着郭桐说发展什么高科技的事，没成想竟然是养老产业，“你接着说，接着说。”
“我个人研究经济，发现了有趣的规律。比方，经济社会中一定是高端的人从事高端的事产生高端的利润，中端的人从事中端的事产生中端的利润，低端的人从事低端的事产生低端的利润。那么，农民属于低端的人，农业属于低端的事，农产品生产也处于低端利润。这是个商业伦理，不能打破，打破了会怎么样？比方说，让首富牛云这么高端的人去从事农业行业可就坏了，他一个人能干100万农民干的事，这100万农民将会失业失地，引发社会问题。同时，他也会把农产品做的利润很高，这又产生另一个问题，就是世界上涉及人类生存的东西一定是廉价的，比如阳光、空气、水和食物，当我们的馒头变成10块钱、20块钱一个的时候，依然会引发社会问题。另外，经济社会还是一个生物圈，是个链条，人类再高端，最终也会被低端的微生物、菌侵蚀和分解，换句话说，再高端的人，也要吃低端的人提供的最低端的食物。这些，即是经济问题，也是社会问题，更是政治问题。”
史忠听着郭桐的论点，抬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坚定的看着郭桐，“你说下去。”
郭桐喝了口水，接着说。
“我们潭州就是个‘没六’的低端的区域，产业低端、人口素质低端，但我们只要选准了经济链条上一环，我们就能做大做强潭州经济。之所以选择养老，就是我基于这些理论的想法。每个人都会面临养老，高端的人群也需要养老，大城市的人群也需要养老，包括我们潭州在外的企业家，不少人也想回家乡养老。这是个刚需，也是我们发挥低端优势的最好选择。”
“低端优势。你真行，把低端都能说成优势。具体说说，怎么干？”史忠这才明白郭桐的深意，身体从椅背上离开，伏案，拿起了笔，翻开了笔记本。
“养老么，一定关系着六个问题。一是科技能力，二是医疗水平，三是住房环境，四是健康食物，五是人文关怀，六是基础设施。针对‘没六’，我们得有‘六’。”
“看来，你已经系统的谋划了，一个一个说。”史忠认真的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养老科技上，我们要引进国内最权威的科研机构，比方说中国医药大学、中国保健食品学会等，在潭州设立研究院，针对一些常见的老年病，研发孵化一些专门的药品、保健品。引进科技型企业，针对老年人开发手环等穿戴设备，收集数据，为下一步在全国发展养老产业打好数据引流基础。”
“医疗水平上，拿出潭州一家医院，全面转变为老年病的专业医院，并同北京的一些医疗机构建立起联盟关系，定期派专家坐诊。定向培养一批老年病护理专业人才，并在全市构建城乡一体医疗网、护理网。”
“住房环境上，通过整合农村宅基地，在改善人居环境的同时，增加养老产业用房。具体说，就是在农民原有宅基地的基础上，出资盖成两户楼房，总的产权还归农民，但一半的使用权可以采取租售的方式交给来这养老的人，使用权可以定20年。同时，将种植区、养殖区进行景区化改造，将农村变成公园。”
“健康食物上，将全市的农田整体进行规划，采取绿色有机的方式进行种养殖，所产出的产品全部用于养老产业。农业局转变职能，业务部门负责种养殖技术的全程指导，农资主管部门整合农资市场，全部采取政府采购的方式，确保农资质量和禁止有害投入品使用。成立或引进中央厨房企业，将所有农作物进行加工，以配餐的方式进行供应。”
“人文关怀上，这是最吸引人的地方了。将来我们可以按村进行划分，比方打造京剧小镇、围棋小镇等，还有几处旅游景点，统筹起来一起规划建设。引进或成立文化旅游公司，全面进行这方面的开发。同时，对农村闲散劳动力进行培训，公司化管理，主要服务于本村的养老行业，甚至有些人就在家上班了，比如可以给在自己家养老的人当保姆。”
“基础设施上，交通是第一位的，目前可以成立大巴公司，只要是来养老的，从北京免费接来，从海庄市机场免费接来，将来再争取高铁通来。医院要有直通北京医院的直升机，每个乡镇要有综合医疗服务站，每个村要有医疗服务室，定向培养的医护人员全部在乡村两级上岗。5G要在全国率先全覆盖，便于养老科技提供最好的保障服务。市政工程全部按照老龄社会设施建设，全市所有公交等公共设施免费，全市公民全部使用电子支付系统。成立养老金融服务公司，帮助来这养老的人规划使用资金财产，甚至是身后事。”
“这只是笼统的说了下，将来由发改委牵头，对接国内专家，进行全方位的设计和规划。”
“听着很有创意，投资的钱从那里来？”史忠也被郭桐的方案吸引了，一起讨论起具体实施办法。
“农村这块好办，目前房地产业已经走下坡路了，农村的房屋建设，他们是有很大兴趣的。这样盖的房子不用交土地出让金，就是建筑成本加上利润，虽然我们没有土地收入，但税收上收入也会不少。我们可以采取分步的方式，成熟一片，开发一片，一边走，一边看，有问题就改。公共设施上，我们可以采取两个办法，一个是世行贷款，另一个是走3P方式，也能解决问题。布局上，我想这样，北三县建设用地充裕，可以布局为工业区，市区为科研、服务业区，南七县全部为养老产业区，所有工业项目全部迁到北三县。当然，我们还要试点一件事，就是财政直管，所有县的财政全部由市里统筹，以便我们整体打造养老产业。我初步测算了一下，全市共有120多万户农民，将来就会改造建设120万套农村住房，建筑市场还可以火十年；将会有200万人前来养老，农村增加200万个就业机会，等于再造一个潭州市；将会有200万人的庞大医疗受众群体，平均每人每年花费2万元，GDP将可增加400亿元；养老科技又可以辐射全国，产值效益不可估量。想想这些，就令人激动。”
啪，史忠把笔放下，四目圆睁看着郭桐。
“你来之前，安邦书记给我谈过话，特意交待过，说不管你有什么想法做法，都让我全力支持你。老实说，我听了并不服气。虽然听过你的一些事，但我还是觉得这么一个大市，什么也没有，搞什么经济也不会有起色，你来又能怎么样？现在回想起安邦书记跟我说的，我明白了。郭市长，我将全力支持你的工作，政治层面的事我来做，经济工作上的事你全力干，不用事事向我请示。”说完，史忠站了起来，伸出了手，重重的和郭桐握了握。
“我还有两年就退了，我希望在退之前，看到潭州经济富强的一天。”
晚上，安邦和吴浩声就知道郭桐的想法了。
“吴老，这个小郭不简单啊，刚去就抓住了潭州经济起飞的着力点。您可要私下里帮助小郭开展工作，不要让他因为政治环境问题展不开手脚啊。”安邦在电话里不忘给吴浩声安排任务。
“放心吧安书记，我现在没什么事，主要精力全部放到这方面，关键时候我还要到潭州去，给这小子站台、摇旗、呐喊，哈哈哈哈。”
“有吴老在背后支持，小郭在潭州一定没有问题，只是您去台前，怕出师无名吧。”安邦考虑吴浩声出面是否妥当。
“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个事，你是不是给我个尚方宝剑啊，以备我不时之需。”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这样行不行，以省委的名义任命您为潭州工作特派员，你根据实际情况开展工作。”
“安书记对我的工作很支持啊，我看这样好，省得有人说我多管闲事。”
“这可不是闲事，往小里说，您是在帮助省委工作，往大里说，您这是为党鞠躬尽瘁，我代表省委感谢老书记啊！”
第36节 攻坚克难
郭桐得到史忠的支持后，马不停蹄的叫来发改委的同志，安排了调研和起草规划任务。又把柴新叫来，安排召开政府常务会，吹一下风。为妥善起见，又电话叫来常务副市长李大勇商量商量，没成想，李大勇第一个反对。
“我不是不赞同你的想法，而是你刚来，我作为政府常务副市长，有义务提醒一下，经济转型还要从潭州实际出发。第一个，财税体制。多年形成的各县财政独立机制，不是一句话就可以整合的，单就各县历史欠帐这一块，怎么解决？说句不好听的，矛盾在县里还能捂一捂，集中在市里，立即就能引爆，市政府的门子天天都得堵。第二个，产业高度集中，经济运行风险大，成得需要三五年，不成一朝一夕的事。我们几届班子辛苦培育起来的制造业、化工业都白干了，人才也要流失。还要考虑一个政治风险问题，干不成了，市县两级干部前途也会受影响。你可能二三年就高升了，本地的干部还要对历史、对家乡承担责任。第三个，这么大的事，需要资金不是小数，财政方面是不可能了，咱们市有效使用财力不过30多个亿，每年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到年底都是捉襟见肘。银行方面就是支持咱们，这么大的债务，将来也会压垮潭州经济。第四个，我们干部的思想转变是个大问题，我的思想都转不过来，别说县里的书记县长了，他们不认同，咱们在上边费死牛劲也干不好，将来成了半拉子工程，群众那不好交待，恐怕上访的量会大量增加。第五个，那么多外来人口，管理是个大问题，又是老年人多，如果有几起官司，社会管理风险增加。还有，这么巨量的老年人，身后事是个大问题，短期内不会有太大压力，时间长了呢？我暂时能想到的就这些，并不是给你泼冷水，而是请你谨重考虑考虑。”
郭桐也陷入沉思中，是啊，这些都是实际的问题，但也听得出李大勇并不是从内心出发想问题。郭桐到任后，主持了几次政府常务会，能够感觉到李大勇对自己并不支持，而且其他副市长大多也看他的脸色行事。今天的情形郭桐做好了准备，但还是被他提出的事实问住。怎么回答，怎么解决，必须慎之又慎。
郭桐想起一个人来，赶紧驱车赶到吴浩声家中。
“吴老，您帮我拿拿主意吧，我现在确实身处其中，有点迷茫了。”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瞧，我这备的荷花茶都有两个月了，先尝尝。”说完，吴浩声先喝了一口，“好茶，清香，沁人心脾。”
郭桐一路上也有点急，口正好也渴了，没注意，一口喝了下去，烫的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看看，看看，年轻人就是心急，茶得慢慢品，你这样喝，好茶没品着，还烫了嘴。”
吴浩声递给郭桐纸巾，让他擦擦嘴。
“唉，吴老，您看，我这那有心思喝您的茶啊，我知道您站位高，看得远，我的想法，您可要帮我好好把把脉。”
“小郭啊，我给你讲一下我当年的事吧。九十年代初，我在潭州任地委书记，当时改革开放已经十多年了，但是潭州还十分落后，工业基础一点也没有。当时，我看南方很多地方制造业已经兴起，就想搞，结果当时的地方干部，谁也不同意。常委会上，每个人只讲困难，只讲钱，就是没人讲‘怎么改变’。由于当时的政治环境，我还是向他们妥协了，谁知道，这一落后，就差出二三十年。现在南方都已经进入‘智造业’了，而潭州现在制造业都没有成气候。”
吴浩声闭眼思考了一会，睁开后，坚定的说了一句，“变，必须变。好茶你不喝，你怎么知道不好喝。当然，我们不急着喝，一点一点品，让它泌人心脾。”
“我知道了，谢吴老支持我工作，我回去后，制定分步目标，不和他们争，用事实说话。关键时候，还请吴老出面帮我做做工作。”
“你大胆的干吧，要有功成不必在我的决心。只要能种下‘变’的种子，一代接着一代干，潭州才会有希望，不干光说，永远没有希望。错了，大不了官不当了，到我这来，咱爷俩喝茶聊天。”
“今天这茶我喝好了，下次来了，我会慢慢喝。”
郭桐回到潭州，就开始着手分步计划。
郭桐先是去了趟北京，带队拜访了中国老龄委、民政部，从产业发展的角度汇报了思路，争取了支持；接着考察了中国医药大学，以及北京1818､3343､3316等医院，就养老产业方面的科技研发、医疗共建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沟通，并初步达成了合作协议；然后和几家大型国企、民企房地产公司，就投资开发养老社区达成了共识；最后，又和国家开发银行、世界开发银行、部分央企就城市基础设施建设3P方案进行了充分的探讨。
郭桐结束北京的行程后，马不停蹄又南下深圳，与庞长河进行了彻夜长谈，初步构想了研发专用手环、健康大数据、智慧养老社区等方面的发展思路。
全部考察结束后，郭桐安排发改委就初步达成的事项，分别整理成招商的具体项目，采取一个一个上政府常务会的办法，去冲破阻力，只要是没有同意的，下次还上。李大勇一开始还有反对意见，经过两三次后，也被折腾着没了脾气，最后，所有项目方案一一都通过了。
但是，李大勇还是留了个心眼，反正你是一个一个项目的方案，回头让你在落实当中碰了钉子，你就老实了。然后，私下里联合了几名副市长，约定在关键时刻，给郭桐以致命的打击。
郭同把一切准备工作做足后，就准备开始试点。先从那里试点呢？而且这个县必须是财政充分支持的。李大勇分管财政，这个坎必须跨过去。想来想去，郭桐有了主意。
郭桐把柴新叫来，直言提拔他为办公厅副秘书长，跟在自己身边，全力以赴推进养老产业。这可把柴新高兴坏了，要知道，在正科岗位上没个十年八年的，无论如何也不会提成副县级的。柴新回家告诉他爸爸后，柴祖康知道郭桐是什么意思，看着兴高采烈的儿子，并没有跟他讲透，心里暗下决心，一定全力完成郭桐安排的任务。
郭桐又把紫山县的书记县长叫来，安排试点工作，承诺财政会加大支持力度。两人没有了后顾之忧，也都表示全力干好工作。
等一切准备就绪，郭桐又召开了政府常务会，李大勇也准备在常务会上，和郭桐打一场殊死战。
等副市长和有关局长们坐下后发现，桌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史忠，一个是吴浩声。
“什么意思”，有几个人偷偷私下议论着。
郭桐看人齐了，转过头对柴新说，“去请领导吧。”
史忠扶着吴浩声坐到了椅子上，顺势自己也坐到了傍边。
“为加强对我市经济工作的指导，省委专门委派吴浩声老书记为特派员，亲临我市参加这次常务会，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吴老，感谢他老人家多年来对我市的关心和厚爱。”
在场的人无不知晓吴浩声，掌声响彻整个会场。
“我呢受安邦书记和省委的重托，和大家一起谋划潭州市经济转型工作。我已经老了，思想啊跟不上大家了，来呢，主要是听大家说。现在会议交给小郭主持，开始吧。”
郭桐点头向吴浩声示意了一下，“今天是政府第三十二次常务会议，主要议题是审议养老产业试点工作方案，请柴新副秘书长宣读方案。”
柴新读完后，会场死一般的安静。李大勇本来已经联络了几个副市长，准备在会上否定方案，结果没想到郭桐把吴浩声和史忠请来。郭桐请来吴浩声和史忠，也是发现李大勇要在会上否定方案，才及时通知吴老过来，希望打破李大勇布下的局。
此时，大家都看清楚了，吴浩声是来支持郭桐的，史忠表面上是陪吴浩声，实质上也是来支持郭桐的。有两个副市长是吴浩声的老部下，其他副市长、有关局长，面对这种情形，也都不知所措了。
李大勇还是不甘心，自己是地方实力派的代表，此时就算知道结果，也要表现出斗争的姿态。
“我不同意。咱们潭州经济底子薄，经不起这样折腾。我们前面一直坚持的制造业、化工业招商引资工作，不能刚有起色，就要换方向。一会这样，一会那样，那样也干不好。中央领导都说过，要坚定目标，一代接着一代干，怎么郭市长一来，就非要改变呢？”
郭桐没有反驳，“好，李市长有反对意见，其他人也发表下看法。”
几个副市长都低头看着文件，其他局长们也都默不做声。
会场的气氛更加凝重。郭桐看了看吴浩声，吴浩声微微摇了摇头，暗示郭桐稳住。
吴浩声清了清嗓子，压低了话筒。
“我谈谈我的看法。我们都是共产党人，共产党人有什么品质呢？我想有两点是最重要的，一个是要时刻把群众放在心上，另一个就是实事求是。让群众有获得感、安全感、幸福感，是我们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抓经济，就是让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这么多年了，潭州经济上去了吗？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了吗？咱们一代接着一代干的是什么，是制造业、化工业吗？潭州有什么条件能够吸引制造业、化工业在这落地生根，我看你们引来的这几家小企业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我们应该一代一代干的是抓好经济工作，而不是具体的项目。实事求是，更是要求我们要有立足现状的清醒，和开拓创新的激情。我的思想已经老化，我看咱们当中的好些干部思想反倒还不如我。睁眼看看世界吧，你固守的潭州，已经多么落后于时代了，继续稳当的生存，潭州经济何时腾飞？过些年再回头看，你们当中有些人就要成为历史的罪人。怎么抓经济，我给不了你们答案，我希望大家能跳出政治小圈子，切实从潭州发展的角度思考问题，为党负责，为群众负责，为历史负责。”
会场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吴浩声示意安静。
“既然大家认可我的观点，史书记，我提个小建议，这个方案能否拿到市委常委会上议一议啊？”
史忠回答，“就按吴老意思办，小张，后天就有常委会，把这个议题放到第一位审议。我们市委在抓经济工作上也是要负主要责任的，我作为市委书记，在这项工作中，在思想上、行动上，与省委的要求相差甚远，我带头自我批评。下来，我们一定要认真领会吴老的讲话精神，从潭州实际出发，进一步解放思想，进一步改革创新，让潭州经济走上一条健康发展之路。如果没有什么其他议题了，郭市长，我建议咱们今天就到这，让吴老休息休息。明天，你陪着吴老到试点县再考察一下，后天，咱们召开常委会。”
“好，散会。”
第二天一早，郭桐陪着吴浩声去了紫山县。县委书记吴民生、县长李志朋在县界迎接，一起坐上了考斯特。
“小郭啊，这个吴民生以前跟我当过秘书，李志朋在市委办工作过，你以后要多关照他们俩人啊”。吴浩声向郭桐透了个底，这个县的政治环境，还是有利于郭桐开展工作的。
“真没想到，吴老的门生遍天下啊！他们俩人的工作都很有成效，我看了一下去年经济考核指标，紫山县比前年提升了一位，告别了长年倒数第一的局面。紫山县的经济环境在全市具有代表性，如果一味的要通过招商引资来改变的话，难度很大。所以，我才选择从这里试点，实现经济弯道超车。”
“是啊，你看看车外，和我二十年前看到的情形差不多么，交通上好了点，其他没有什么起色。唉，这是到了井宝湖了吧，下车看看。”
郭桐来过紫山县几回了，知道有个湖，但下车一看，周边的环境太美了。
“多好的环境啊，这里真是应该发展养老产业。 说的对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啊，我们真是端着金饭碗在要饭啊。今天真应该让全体市领导过来一同考察，让他们树立下信心。”
“我们有信心。我向老领导表态，不干好养老产业，我和志朋誓不离开这里。”
“好样的，像是跟过我的人。走，看看你们的支柱企业。”
一众人来到一个化工厂，企业不大，但是院子里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我们的企业现在利润不高啊，领导们可要多支持我们，要不然我们真没法干了。”企业负责人见有大领导来，赶紧把苦衷道出来。
“怎么会没有利润呢？没有利润你的厂子如何运营。”吴浩声深入的问了下。
“原来还行，前几年国际市场的行情还是很好的，我们主要出口美国，这些年美国增加了关税。咱们国家的环保要求越来越严，环保设备一上，成本增加了很多，我们已经快吃不消了。我们吃不消，县里也吃不消啊，我要是现在关门了，每年二千多万的税收县里就没有了，一千多号人工作就没有了。”企业负责人把事实讲清，希望能得到某些方面的支持。
吴浩声低头不语，往车间里看，设备已经很落后了，工人们穿着破旧的工作服，简单的带着像是医用的口罩。落后的工艺，落后的管理，落后的面貌。
“好，谢谢你的介绍，下来，我们将认真研究，拿出一个解决方案。咱们走吧。”吴浩声直接上了车。
企业负责人像是看到了希望，一直挥着手，“感谢领导，感谢领导，以后多来啊。”
“让老领导见笑了，我们也跟企业讲过多次，加强技改，但是，他们就是不听。”吴民生跟着吴浩声多年，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不去县委了，咱们直接回市里，我有点累了。”说完，吴浩声闭上了双眼。
市委常委会准时九点开始，史忠简单做了一个开场白，程序就进入第一项议程，审议养老产业试点方案。
宣传部长马长山首先发言，“我觉得可行，老路已经是走的慢、走的不强了，换新路是迎头赶上的办法，至于养老产业能不能做大做强，我觉得不用讨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那我们就试，从试点开始，总结经验，完善思路，走一条创新之路。”
纪委书记孙世康接着说，“我赞同马部长意见。贯彻 两山理论是我们践行“两个维护”的具体体现，我们发展工业已经落后了，就不要在别人后面追了。发挥我们自然资源没有被破坏的优势，发展壮大属于我们的产业，我认为是正路。”
后面的发言，一边倒的同意。
李大勇经过两天的思考，从讲政治的方面，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最后也表态支持，会议就这样通过了方案。
吴浩声看到大家都同意了，激动的发了个誓，“紫山县养老产业建成后，我第一个买养老房，第一个搬过来住。”
当会场响起掌声的时候，郭桐开心的笑了，这是自己政治素养成熟、经济思想成熟、党性觉悟成熟的标志。掌声似乎变了火车的汽笛，郭桐站在站台上，看着一个跪着嚎啕大哭的青年。郭桐走向前去，安慰他说，“等你经历了社会，一定会发现世界是美好的。”
郭桐的准备工作很充分，各路房地产商全面进入紫山县，国开行、央企投资的3P基础设施建设同步推进，养老智慧社区同步建设，定向培养医护人员全面启动，潭州市中心医院全面转向老年病专科，养老手环等养老科技研发全面展开，农资市场全面整顿开启了农产品绿色有机生产新篇章，农村能源全部实现清洁的空气能，污染企业全部关停，其他制造业全部转移到北三县工业区内，文化旅游公司陆续成立……
在吴浩声要入住的广告效应下，紫山县首期2万余套养老住宅全部售清。吴浩声过来入住的时候，安邦书记特意赶来，一起进了他的养老小楼。
“怎么样，这个环境还满意吗？”安邦此次来，其实是想调研一下，看看郭桐的做法到底怎么样？
“你不都看到了么，这的环境，比我在海庄市的还要好。空气也新鲜，心情也好。对了，这是我房子的主人，这个村的支书董大庆。”
“安书记好，老在电视上看到你，今天见了真是三生有幸啊。”董大庆激动了不知说什么好。
“政府这么干，你满意不？”安邦问董大庆。
“满意，十分满意。原来不，我这是三间平房，反正住的也行。政府给我们盖成了三层楼，都给装修好喽，虽然一半让吴书记住了，二十年后还归我。楼房面积比以前大了三倍，孩子们都在外地打工，回家了也都住的开。我老伴今年五十二了，在家就是种个地啥的，前个参加了乡政府组织的培训，以后就归一家公司管，主要工作就是伺候吴书记，不出家门就整钱，还不耽误种地。乡里办了个大食堂，给来这儿养老的配餐，我原来有个小铸造厂，不让干了，我就开了个运输公司，专门配餐用。”董大庆东一出、西一出的介绍着，脸上露出的是真实的笑容。
“地现在怎么种？”安邦接着问。
“现在地里可好了，路修的跟公园似的。种子、化肥啥的都不让个人买了，政府统一配送，政府也派人来指导着种，听说是按照什么有机的办法种，种出来的东西政府高价收购，效益比以前翻了两倍。”
“那你的收入比以前怎么样？”安邦越听越高兴。
“那可翻了不少。原来地里收入就是个六千多，现在是一万二。铸造厂一年也就闹个七八万，现在运输车一个月包车一万二，一年十五万。老婆子现在也正钱了，一个月工资二千，一年也闹个二万多。总算账，多了二倍多。”董大庆满心欢喜的向安邦介绍着。
“好啊，听到你生活发生了好的变化，我替你感到高兴啊！”
郭桐得到史忠的支持后，马不停蹄的叫来发改委的同志，安排了调研和起草规划任务。又把柴新叫来，安排召开政府常务会，吹一下风。为妥善起见，又电话叫来常务副市长李大勇商量商量，没成想，李大勇第一个反对。
“我不是不赞同你的想法，而是你刚来，我作为政府常务副市长，有义务提醒一下，经济转型还要从潭州实际出发。第一个，财税体制。多年形成的各县财政独立机制，不是一句话就可以整合的，单就各县历史欠帐这一块，怎么解决？说句不好听的，矛盾在县里还能捂一捂，集中在市里，立即就能引爆，市政府的门子天天都得堵。第二个，产业高度集中，经济运行风险大，成得需要三五年，不成一朝一夕的事。我们几届班子辛苦培育起来的制造业、化工业都白干了，人才也要流失。还要考虑一个政治风险问题，干不成了，市县两级干部前途也会受影响。你可能二三年就高升了，本地的干部还要对历史、对家乡承担责任。第三个，这么大的事，需要资金不是小数，财政方面是不可能了，咱们市有效使用财力不过30多个亿，每年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到年底都是捉襟见肘。银行方面就是支持咱们，这么大的债务，将来也会压垮潭州经济。第四个，我们干部的思想转变是个大问题，我的思想都转不过来，别说县里的书记县长了，他们不认同，咱们在上边费死牛劲也干不好，将来成了半拉子工程，群众那不好交待，恐怕上访的量会大量增加。第五个，那么多外来人口，管理是个大问题，又是老年人多，如果有几起官司，社会管理风险增加。还有，这么巨量的老年人，身后事是个大问题，短期内不会有太大压力，时间长了呢？我暂时能想到的就这些，并不是给你泼冷水，而是请你谨重考虑考虑。”
郭桐也陷入沉思中，是啊，这些都是实际的问题，但也听得出李大勇并不是从内心出发想问题。郭桐到任后，主持了几次政府常务会，能够感觉到李大勇对自己并不支持，而且其他副市长大多也看他的脸色行事。今天的情形郭桐做好了准备，但还是被他提出的事实问住。怎么回答，怎么解决，必须慎之又慎。
郭桐想起一个人来，赶紧驱车赶到吴浩声家中。
“吴老，您帮我拿拿主意吧，我现在确实身处其中，有点迷茫了。”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瞧，我这备的荷花茶都有两个月了，先尝尝。”说完，吴浩声先喝了一口，“好茶，清香，沁人心脾。”
郭桐一路上也有点急，口正好也渴了，没注意，一口喝了下去，烫的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看看，看看，年轻人就是心急，茶得慢慢品，你这样喝，好茶没品着，还烫了嘴。”
吴浩声递给郭桐纸巾，让他擦擦嘴。
“唉，吴老，您看，我这那有心思喝您的茶啊，我知道您站位高，看得远，我的想法，您可要帮我好好把把脉。”
“小郭啊，我给你讲一下我当年的事吧。九十年代初，我在潭州任地委书记，当时改革开放已经十多年了，但是潭州还十分落后，工业基础一点也没有。当时，我看南方很多地方制造业已经兴起，就想搞，结果当时的地方干部，谁也不同意。常委会上，每个人只讲困难，只讲钱，就是没人讲‘怎么改变’。由于当时的政治环境，我还是向他们妥协了，谁知道，这一落后，就差出二三十年。现在南方都已经进入‘智造业’了，而潭州现在制造业都没有成气候。”
吴浩声闭眼思考了一会，睁开后，坚定的说了一句，“变，必须变。好茶你不喝，你怎么知道不好喝。当然，我们不急着喝，一点一点品，让它泌人心脾。”
“我知道了，谢吴老支持我工作，我回去后，制定分步目标，不和他们争，用事实说话。关键时候，还请吴老出面帮我做做工作。”
“你大胆的干吧，要有功成不必在我的决心。只要能种下‘变’的种子，一代接着一代干，潭州才会有希望，不干光说，永远没有希望。错了，大不了官不当了，到我这来，咱爷俩喝茶聊天。”
“今天这茶我喝好了，下次来了，我会慢慢喝。”
郭桐回到潭州，就开始着手分步计划。
郭桐先是去了趟北京，带队拜访了中国老龄委、民政部，从产业发展的角度汇报了思路，争取了支持；接着考察了中国医药大学，以及北京1818､3343､3316等医院，就养老产业方面的科技研发、医疗共建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沟通，并初步达成了合作协议；然后和几家大型国企、民企房地产公司，就投资开发养老社区达成了共识；最后，又和国家开发银行、世界开发银行、部分央企就城市基础设施建设3P方案进行了充分的探讨。
郭桐结束北京的行程后，马不停蹄又南下深圳，与庞长河进行了彻夜长谈，初步构想了研发专用手环、健康大数据、智慧养老社区等方面的发展思路。
全部考察结束后，郭桐安排发改委就初步达成的事项，分别整理成招商的具体项目，采取一个一个上政府常务会的办法，去冲破阻力，只要是没有同意的，下次还上。李大勇一开始还有反对意见，经过两三次后，也被折腾着没了脾气，最后，所有项目方案一一都通过了。
但是，李大勇还是留了个心眼，反正你是一个一个项目的方案，回头让你在落实当中碰了钉子，你就老实了。然后，私下里联合了几名副市长，约定在关键时刻，给郭桐以致命的打击。
郭同把一切准备工作做足后，就准备开始试点。先从那里试点呢？而且这个县必须是财政充分支持的。李大勇分管财政，这个坎必须跨过去。想来想去，郭桐有了主意。
郭桐把柴新叫来，直言提拔他为办公厅副秘书长，跟在自己身边，全力以赴推进养老产业。这可把柴新高兴坏了，要知道，在正科岗位上没个十年八年的，无论如何也不会提成副县级的。柴新回家告诉他爸爸后，柴祖康知道郭桐是什么意思，看着兴高采烈的儿子，并没有跟他讲透，心里暗下决心，一定全力完成郭桐安排的任务。
郭桐又把紫山县的书记县长叫来，安排试点工作，承诺财政会加大支持力度。两人没有了后顾之忧，也都表示全力干好工作。
等一切准备就绪，郭桐又召开了政府常务会，李大勇也准备在常务会上，和郭桐打一场殊死战。
等副市长和有关局长们坐下后发现，桌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史忠，一个是吴浩声。
“什么意思”，有几个人偷偷私下议论着。
郭桐看人齐了，转过头对柴新说，“去请领导吧。”
史忠扶着吴浩声坐到了椅子上，顺势自己也坐到了傍边。
“为加强对我市经济工作的指导，省委专门委派吴浩声老书记为特派员，亲临我市参加这次常务会，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吴老，感谢他老人家多年来对我市的关心和厚爱。”
在场的人无不知晓吴浩声，掌声响彻整个会场。
“我呢受安邦书记和省委的重托，和大家一起谋划潭州市经济转型工作。我已经老了，思想啊跟不上大家了，来呢，主要是听大家说。现在会议交给小郭主持，开始吧。”
郭桐点头向吴浩声示意了一下，“今天是政府第三十二次常务会议，主要议题是审议养老产业试点工作方案，请柴新副秘书长宣读方案。”
柴新读完后，会场死一般的安静。李大勇本来已经联络了几个副市长，准备在会上否定方案，结果没想到郭桐把吴浩声和史忠请来。郭桐请来吴浩声和史忠，也是发现李大勇要在会上否定方案，才及时通知吴老过来，希望打破李大勇布下的局。
此时，大家都看清楚了，吴浩声是来支持郭桐的，史忠表面上是陪吴浩声，实质上也是来支持郭桐的。有两个副市长是吴浩声的老部下，其他副市长、有关局长，面对这种情形，也都不知所措了。
李大勇还是不甘心，自己是地方实力派的代表，此时就算知道结果，也要表现出斗争的姿态。
“我不同意。咱们潭州经济底子薄，经不起这样折腾。我们前面一直坚持的制造业、化工业招商引资工作，不能刚有起色，就要换方向。一会这样，一会那样，那样也干不好。中央领导都说过，要坚定目标，一代接着一代干，怎么郭市长一来，就非要改变呢？”
郭桐没有反驳，“好，李市长有反对意见，其他人也发表下看法。”
几个副市长都低头看着文件，其他局长们也都默不做声。
会场的气氛更加凝重。郭桐看了看吴浩声，吴浩声微微摇了摇头，暗示郭桐稳住。
吴浩声清了清嗓子，压低了话筒。
“我谈谈我的看法。我们都是共产党人，共产党人有什么品质呢？我想有两点是最重要的，一个是要时刻把群众放在心上，另一个就是实事求是。让群众有获得感、安全感、幸福感，是我们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抓经济，就是让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这么多年了，潭州经济上去了吗？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了吗？咱们一代接着一代干的是什么，是制造业、化工业吗？潭州有什么条件能够吸引制造业、化工业在这落地生根，我看你们引来的这几家小企业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我们应该一代一代干的是抓好经济工作，而不是具体的项目。实事求是，更是要求我们要有立足现状的清醒，和开拓创新的激情。我的思想已经老化，我看咱们当中的好些干部思想反倒还不如我。睁眼看看世界吧，你固守的潭州，已经多么落后于时代了，继续稳当的生存，潭州经济何时腾飞？过些年再回头看，你们当中有些人就要成为历史的罪人。怎么抓经济，我给不了你们答案，我希望大家能跳出政治小圈子，切实从潭州发展的角度思考问题，为党负责，为群众负责，为历史负责。”
会场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吴浩声示意安静。
“既然大家认可我的观点，史书记，我提个小建议，这个方案能否拿到市委常委会上议一议啊？”
史忠回答，“就按吴老意思办，小张，后天就有常委会，把这个议题放到第一位审议。我们市委在抓经济工作上也是要负主要责任的，我作为市委书记，在这项工作中，在思想上、行动上，与省委的要求相差甚远，我带头自我批评。下来，我们一定要认真领会吴老的讲话精神，从潭州实际出发，进一步解放思想，进一步改革创新，让潭州经济走上一条健康发展之路。如果没有什么其他议题了，郭市长，我建议咱们今天就到这，让吴老休息休息。明天，你陪着吴老到试点县再考察一下，后天，咱们召开常委会。”
“好，散会。”
第二天一早，郭桐陪着吴浩声去了紫山县。县委书记吴民生、县长李志朋在县界迎接，一起坐上了考斯特。
“小郭啊，这个吴民生以前跟我当过秘书，李志朋在市委办工作过，你以后要多关照他们俩人啊”。吴浩声向郭桐透了个底，这个县的政治环境，还是有利于郭桐开展工作的。
“真没想到，吴老的门生遍天下啊！他们俩人的工作都很有成效，我看了一下去年经济考核指标，紫山县比前年提升了一位，告别了长年倒数第一的局面。紫山县的经济环境在全市具有代表性，如果一味的要通过招商引资来改变的话，难度很大。所以，我才选择从这里试点，实现经济弯道超车。”
“是啊，你看看车外，和我二十年前看到的情形差不多么，交通上好了点，其他没有什么起色。唉，这是到了井宝湖了吧，下车看看。”
郭桐来过紫山县几回了，知道有个湖，但下车一看，周边的环境太美了。
“多好的环境啊，这里真是应该发展养老产业。 说的对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啊，我们真是端着金饭碗在要饭啊。今天真应该让全体市领导过来一同考察，让他们树立下信心。”
“我们有信心。我向老领导表态，不干好养老产业，我和志朋誓不离开这里。”
“好样的，像是跟过我的人。走，看看你们的支柱企业。”
一众人来到一个化工厂，企业不大，但是院子里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我们的企业现在利润不高啊，领导们可要多支持我们，要不然我们真没法干了。”企业负责人见有大领导来，赶紧把苦衷道出来。
“怎么会没有利润呢？没有利润你的厂子如何运营。”吴浩声深入的问了下。
“原来还行，前几年国际市场的行情还是很好的，我们主要出口美国，这些年美国增加了关税。咱们国家的环保要求越来越严，环保设备一上，成本增加了很多，我们已经快吃不消了。我们吃不消，县里也吃不消啊，我要是现在关门了，每年二千多万的税收县里就没有了，一千多号人工作就没有了。”企业负责人把事实讲清，希望能得到某些方面的支持。
吴浩声低头不语，往车间里看，设备已经很落后了，工人们穿着破旧的工作服，简单的带着像是医用的口罩。落后的工艺，落后的管理，落后的面貌。
“好，谢谢你的介绍，下来，我们将认真研究，拿出一个解决方案。咱们走吧。”吴浩声直接上了车。
企业负责人像是看到了希望，一直挥着手，“感谢领导，感谢领导，以后多来啊。”
“让老领导见笑了，我们也跟企业讲过多次，加强技改，但是，他们就是不听。”吴民生跟着吴浩声多年，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不去县委了，咱们直接回市里，我有点累了。”说完，吴浩声闭上了双眼。
市委常委会准时九点开始，史忠简单做了一个开场白，程序就进入第一项议程，审议养老产业试点方案。
宣传部长马长山首先发言，“我觉得可行，老路已经是走的慢、走的不强了，换新路是迎头赶上的办法，至于养老产业能不能做大做强，我觉得不用讨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那我们就试，从试点开始，总结经验，完善思路，走一条创新之路。”
纪委书记孙世康接着说，“我赞同马部长意见。贯彻 两山理论是我们践行“两个维护”的具体体现，我们发展工业已经落后了，就不要在别人后面追了。发挥我们自然资源没有被破坏的优势，发展壮大属于我们的产业，我认为是正路。”
后面的发言，一边倒的同意。
李大勇经过两天的思考，从讲政治的方面，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最后也表态支持，会议就这样通过了方案。
吴浩声看到大家都同意了，激动的发了个誓，“紫山县养老产业建成后，我第一个买养老房，第一个搬过来住。”
当会场响起掌声的时候，郭桐开心的笑了，这是自己政治素养成熟、经济思想成熟、党性觉悟成熟的标志。掌声似乎变了火车的汽笛，郭桐站在站台上，看着一个跪着嚎啕大哭的青年。郭桐走向前去，安慰他说，“等你经历了社会，一定会发现世界是美好的。”
郭桐的准备工作很充分，各路房地产商全面进入紫山县，国开行、央企投资的3P基础设施建设同步推进，养老智慧社区同步建设，定向培养医护人员全面启动，潭州市中心医院全面转向老年病专科，养老手环等养老科技研发全面展开，农资市场全面整顿开启了农产品绿色有机生产新篇章，农村能源全部实现清洁的空气能，污染企业全部关停，其他制造业全部转移到北三县工业区内，文化旅游公司陆续成立……
在吴浩声要入住的广告效应下，紫山县首期2万余套养老住宅全部售清。吴浩声过来入住的时候，安邦书记特意赶来，一起进了他的养老小楼。
“怎么样，这个环境还满意吗？”安邦此次来，其实是想调研一下，看看郭桐的做法到底怎么样？
“你不都看到了么，这的环境，比我在海庄市的还要好。空气也新鲜，心情也好。对了，这是我房子的主人，这个村的支书董大庆。”
“安书记好，老在电视上看到你，今天见了真是三生有幸啊。”董大庆激动了不知说什么好。
“政府这么干，你满意不？”安邦问董大庆。
“满意，十分满意。原来不，我这是三间平房，反正住的也行。政府给我们盖成了三层楼，都给装修好喽，虽然一半让吴书记住了，二十年后还归我。楼房面积比以前大了三倍，孩子们都在外地打工，回家了也都住的开。我老伴今年五十二了，在家就是种个地啥的，前个参加了乡政府组织的培训，以后就归一家公司管，主要工作就是伺候吴书记，不出家门就整钱，还不耽误种地。乡里办了个大食堂，给来这儿养老的配餐，我原来有个小铸造厂，不让干了，我就开了个运输公司，专门配餐用。”董大庆东一出、西一出的介绍着，脸上露出的是真实的笑容。
“地现在怎么种？”安邦接着问。
“现在地里可好了，路修的跟公园似的。种子、化肥啥的都不让个人买了，政府统一配送，政府也派人来指导着种，听说是按照什么有机的办法种，种出来的东西政府高价收购，效益比以前翻了两倍。”
“那你的收入比以前怎么样？”安邦越听越高兴。
“那可翻了不少。原来地里收入就是个六千多，现在是一万二。铸造厂一年也就闹个七八万，现在运输车一个月包车一万二，一年十五万。老婆子现在也正钱了，一个月工资二千，一年也闹个二万多。总算账，多了二倍多。”董大庆满心欢喜的向安邦介绍着。
“好啊，听到你生活发生了好的变化，我替你感到高兴啊！”
第37节 官场沉浮
两年的时间，紫山县养老产业全部转型到位，成效初步显现出来。其他县看到前景后，纷纷表示要成为第二批推进单位，郭桐开始着手全面推进转型工作。
“你不用给我汇报了，我还有一个月就要退了，估计你接任的可能性非常大。养老产业已经初见成效，下一步就是稳步推进的事了，你现在的重点是要着手接班的事。”史忠拉着郭桐，坐在了沙发上，推心置腹的谈起了心。
“当书记不比当市长，政治建设要放到首位。但是，政治又不好建设，你讲原则，人不好相处，人好相处了，原则又没有了。”史忠说这些话后，有点暗自伤神。
“史书记说的对。我刚来的时候，有几个局长几次把钱放到我办公桌上，都被我退回去了。结果，这些局长在工作上，始终不能和我保持默契。我也在想，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原则和关系能够共生共荣。”郭桐也在想这些问题。
“我就要离任了，潭州的事，我还是想给你交待一下。吴老可能也跟你说过，潭州的政局基本上是北三县、南七县两派，市委常委有一半是外来的，剩下的基本是北派的，市委的局面相对好些。政府那边你可能也感觉到了，一多半是南七县的，北三县有一个，李大勇代表着南七县地方势力。以前你抓经济，我和吴老坐阵扫清阻力。你要抓政治，恐怕面对的不只是经济这么简单的问题，背后的政治生态、政治环境，都将对你是个考验。”
“史书记所言极是，我有思想准备。”
“我在这有六个年头了，把他们之间的矛盾调合的平稳了些，但是，你上来，平衡一定会打破，各方势力都会在乱中争取更大的政治资源，到时候，你手不能软，软了，你将败走‘麦城’，硬了，你还可能再进步。”史忠眼神泛起了光。
此时，郭桐并不想和史忠深谈这些，政治智慧郭桐已经具备，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而且郭桐已经敏感到史忠有什么事要交待。
“呵呵，史书记说远了。我能够做的，就是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如果没什么事，我就不耽误你工作了。”郭桐起身要走，史忠示意他坐下。
“我还有件事想要跟你说，史德生公司是前几年我带队招商引进来的，虽然是香港的公司，但你知道董事长张小伟是谁吗？”
“知道，见过几次。”
“不，我说的是他的家庭背景。他的岳父是省委宫裴松副书记。今天晚上张小伟在公司设宴，咱们一会儿一起过去。宫书记把他交给我，以后，我就交给你了。”史忠不由分说，直接就定了，郭桐也不好驳他面子，同意了。
晚上，坐在酒桌上，张小伟几尽能事的与郭桐称兄道弟，而且主动承诺，要说服岳父去帮郭桐说话，顺利当上书记。
郭桐苦笑着，知道这酒无好酒，人无好人。
张小伟桌上还不忘提醒郭桐，给他讲了一个故事，说一个副市长不听招呼，在提市长的时候，宫裴松一句话，愣是没让他当成，后来听了招呼，安排到省里某厅任了厅长，具体是谁以后再告诉郭桐。
郭桐知道这个酒局的意图，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这些人在郭桐眼里就像是个蛀虫，贪婪的寄生在父辈的官椅中，不定那天就会把椅子咬断，葬送了父辈的功绩，也让自己断了生路。
“张总，你的企业还要抓好安全和环保两项重点工作，不然的话，将来一旦出了事，不好收场。另外，从全市的发展战略看，化工业并不适合潭州，我建议你早做打算，以备不时之需。郭桐善意的提醒了张小伟。
“呵呵，郭市长说的对，我家老爷子也多次跟我说这事。你放心，第一犯法的事咱不干，第二侵害老百姓的事咱不干，第三和市委市政府对着干的事咱不干。说实在的，钱是他妈的王八蛋，咱们哥们弟兄是亲的，只要咱们哥们人在，干什么不整钱啊。对了，我还考虑着要干养老产业第二期工程，郭市长可要安排点给我，也好让我有机会多为潭州经济发展做贡献啊。”张小伟久经官场，说话滴水不漏。
“好啊，只要是为潭州经济发展做贡献，我们都欢迎。你准备投资多少？”郭桐想探探张小伟的底。
“二十个亿。”
“你有二十个亿？”郭桐质疑道。
“不要小看我们的企业家么，张总很有实力的，这点我可以证明。”史忠不失时机的为张小伟站台说话。
“感谢书记的信任。我的企业目前固定资产加土地，差不多值二十个亿，下一步我准备从潭州银行贷款，还请郭市长支持啊。”
张小伟说的轻松，郭桐听着有内容。
“金融我不分管，在李大勇那，你按照程序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史书记，今天酒也喝好了，饭也吃饱了，您看？”
“好吧，今天先这样。回头再找机会，换个地方，还是咱们三个一起聊聊天。”
“郭市长果然是个讲原则的人，我喜欢。今天来呢比较仓促，带了个小礼品，不成敬意。”说话间，张小伟示意随从拿过来两个袋子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我上周回香港，买的瑞士表，也不值个钱，你们就戴着玩吧。”说完，张小伟先递给了史忠，史忠顺手接了过去。给郭桐的时候，郭桐顺势打开了包装。
“什么名表啊，我先欣赏一下。”
表确实高档，一看价值不菲，郭桐拿出来的时候，表盒底下赫然出现了一张黑色的卡。
“这个是？”
“这个是一点心意。”
“咱们交往还是‘清、亲’一点好，你这样做，我心理压力很大，这并不有利于咱们下一步的交往。你要是真心想和我交朋友，其实非常简单，把你刚才承诺的事做到，我就可以没事来跟你喝茶。”
史忠赶忙打了个圆场，“张总，你怎么能这样干那，我以为只是一块表，这样可不行，拿回去，拿回去。好吧，今天就这样了，咱们走。”
史忠和郭桐坐车离开了史德生公司。张小伟看着车背影，骂了一声，“真他妈的不实抬举。”
车上，史忠劝了劝郭桐。“张总这，你还不能得罪死了，回头我再找机会，缓合一下。争取省委副书记的支持，你下步工作才好开展。”
郭桐点了点头，并没有接话茬，以无声的方式表达了自已的观点。史忠看了一眼郭桐，长叹了一声，靠着车椅后背，眯上了眼睛。
安邦原本想着史忠退休后，让郭桐继任，这样能够更好的推进养老产业，但当他跟省委分管组织人事的副书记宫裴松商议时，却吃了一惊。
“这个郭桐有野心。您知道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婿在潭州做企业吧，前几天跑到我这来，拿了一大堆东西，我以为只是看看我，谁知道，非要我向您举荐郭桐当书记。原本我就看不上他在潭州做的事，现在又来帮郭桐跑官要官，这种风气在我这必须刹住，谁知道他们在背后有什么交易。”宫裴松面带正气的向安邦说了说想法。
安邦听了既震惊，又怀疑。难道这一路上自己看错人了？
宫裴松多年来一直广为诟病，被人多次举报利用职权为女婿经商办企业大行方便之门。几次民主生活会上，宫裴松到是开展了深刻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坚决表态划清与女婿的界线，现在又信誓坦坦的坚决制止跑官要官风气，着实让安邦有点摸不着头脑。
“噢，还有这事？
“不光这些，听潭州市的同志反映，郭桐抓经济工作多，抓政治建设少。一些同志还反映，他们对郭桐的一些工作有不同看法的时候，郭桐还把吴老请去，压制这些同志。这些都可以说明，这个同志还没有胜任书记的能力，我不建议提拔使用。”
宫裴松的话让安邦没法反驳，安邦思考了一下，“那你觉得谁胜任这个岗位？”
“潭州目前养老产业发展势头很好，为保持稳定，发挥好环保在养老产业中的保驾护航作用，我建议选配一个资历较深、抓环保有经验的同志去，环保厅的赵志芳同志比较适合。”
“这个同志抓工作还有欠缺，前一阵子，中央环保督查，指出了不少环保方面的问题，我正要准备问责。”安邦对此人选也不是十分满意。
“咱们省的环保欠账太多，单靠他这一届，很难有大的改观。另外，我正要提议，环保厅要选配一个年轻的、有活力的干部去闯一闯。赵志芳年龄偏大，守业的心比较重，适合到市里去。
“好吧，潭州的事就按你说的办吧，其他几个岗位的人选按照刚才咱们议定的，抓紧上常委会。另外，中央巡视组很快就要过来，具体安排这块，你要牵好头、把好关，确保不出问题。”
安邦把郭桐的事暂时放了放，这次调整了一批干部，个别一二个人选也不太好跟宫裴松争辩，况且，郭桐刚任市长才两年多，的确需要再历练几年。
赵志芳到潭州上任后没多久，潭州就传言，本来郭桐应该提书记的，谁知道得罪了宫裴松女婿，结果让赵志芳给顶了。
郭桐听到这些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也许是这方面原因，也许不是，走稳自己的路是第一位的，其他可遇不可求。
赵志芳像是要感谢宫裴松似的，到了潭州，安排调研的第一站就去了史德生公司。张小伟依旧满面春风的出现在电视镜头里，一本正经的向赵志芳汇报着工作。
赵志芳在电视里也表示，市委将对史德生公司等纳税大户给予重点保护和支持，加大金融服务，帮助企业做大做强，力争年底前，全市财政收入达到200亿元。
张小伟也表态说，感谢市委市政府对史德生公司的关心和厚爱，企业将进一步加大投入，加快环保技术改造，在创造经济效益的同时，履行好环保社会责任。同时，企业将围绕养老产业，拓展业务，投资20亿元建设养老产业二期工程，为建设经济强市做出企业应有的贡献。
郭桐把电视机关了。看着眼前的局势，自己也有点心焦了，拿起电话，按下一组数字。
“吴老，我是郭桐。吃过饭了吗？没事，我正在看新闻，赵志芳到史德生公司去调研了，史德生公司要进军养老产业了。”郭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吴浩声聊着。
吴浩声知道郭桐电话来意，语重心长的说了些话。
“你的事我听说了，不要有太多想法，要相信省委、相信安邦书记。我是过来人，党内从来不会容下投机分子。是金子，就不要怕发不出光，就不要怕检验，更不能怕时间把光磨没了。要有政治定力。”
“吴老，您说的我都明白。打电话就是想听听您的声音，让自己的内心安静的快一点，好一会儿睡个好觉。”郭桐调侃道。
“你这个小子，我还不知道你。对了，最近中央巡视组要到咱们省来，将对全省所有干部来一次政治体检，你要做好准备，特别要注意政治稳定，即使出现一些问题，也要及时化解。”
“知道了，吴老，老长时间您又不过来住了，那天再过来，我还陪着您下棋。”
“这不省里协会这我还有一滩子事，等忙清了，我就过去。”
中央巡视组很快就下到山南省，迅速展开了工作，随着各种举报线索的深入调查，一些人坐不住了。很快，有人跳楼了，有人自首了，各种风言风语传遍着整个官场。
郭桐静看眼前发生的一切，既对曾经的熟悉的同志报以惋惜，又对当下的政治生态感到担忧。
“是得好好管管了，再不管，就会走苏联的老路了喽”。吴浩声一边和郭桐下着棋，一边聊着天。
“这些人都是非常能干的人，组织上给了他们那么好的施展才华的舞台，不用来实现人生价值，而用来投机钻营，思想上确实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但这些问题也是我们的政治建设不足造成的，查处是一方面，更大的问题在教育。以后再培养干部的时候，党性教育要放到第一位，有德有才上，有才无德下。”郭桐从如何改变这一现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是啊，这些年我们抓经济有些着急了，干部队伍建设没能及时跟上。希腊的谚语不是说吗，跑的太快灵魂就跟不上了。”
“时代变了，是要换档升级了，不光是经济，还有我们的干部。”突然间，郭桐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上来了。
“将。”
“哈哈，我又输了。时代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哈哈。”吴浩声输了，但仿佛心情更好了。
中央巡视组的到来，官场的地震声此起彼伏。潭州市在安静的日出日落中，暗流从未停止流动。
这几天郭桐就发现那不对劲了。市委那边怎么这么安静？晚上的新闻也看不到赵志芳了。
郭桐让柴新联系一下市委办公室，说要有工作向赵起芳汇报，看定什么时间。结果让郭桐十分的吃惊，市委办公室的人说，和赵志芳有两天时间联系不上了。
郭桐拿起电话打到了郝前办公室。
“环保系统出了大问题，几个重大污染企业环保数据造假，赵志芳已经投案，他本人涉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还有，李大勇，目前已经留置，也是涉嫌受贿。潭州的问题很严重，我估计安邦书记很快会找你谈话。”郝前冷酷的声音，向郭桐传递着一个信号，潭州官场已经地震。
晚饭后，李永键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郭桐连夜赶往省委。
“赵志芳、李大勇的问题很严重，潭州的工作你要全面抓起来，在中央巡视组撤之前，要保持现状，稳定住干部群众的情绪。要直面问题，更要推动工作，还要发展好经济。”
安邦也为赵志芳的问题感到痛心，原本环保出现了问题，自己就应该第一时间查办，不至于现在这么被动。看来，一方工作出现了问题，主要还是人的问题，不单单是这个人的能力出了问题，而是这个人的党性、品行也一定出现了问题。
“安书记，我一定做好本职工作，为省委分忧。也劝您保重身体，不要对这些人过于惋惜，路都是他们自己走的，后果也一定要由他自己承担。我向您保证，我绝不会犯他们的错误。”郭桐不知道怎么安慰安邦，只能用保证的办法，让安邦稍稍宽下心。
“你？你怎么保证？”。安邦还是放心不下。
“信仰。我坚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是最好的社会制度。坚持公平优先的原则，我们为的是不忘初心，消灭压迫和剥削，实现人人平等自由；实行效率优先的办法，我们为的是把低水平的公平提升到高水平的公平上来，在这一过程中，不是要培养一批资产阶级，而是要培养一批时代英雄，让他们带领大家致富奔小康。明白和坚信这些，我的路就不会走偏，工作中就会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我也会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奋斗，在这种氛围下，所有的政治问题、经济问题将无处遁形。”
郭桐向安邦表达了自己的政治思维，也让安邦内心激动不以。
“你没有让我看走眼，政治上越来越成熟，我很欣慰，我也看到了山南省干部队伍建设的希望。回到潭州，要恪尽职守，带领干部群众稳定好政治生态，发展好经济建设，等待省委给你更大的责任和使命。”
两年的时间，紫山县养老产业全部转型到位，成效初步显现出来。其他县看到前景后，纷纷表示要成为第二批推进单位，郭桐开始着手全面推进转型工作。
“你不用给我汇报了，我还有一个月就要退了，估计你接任的可能性非常大。养老产业已经初见成效，下一步就是稳步推进的事了，你现在的重点是要着手接班的事。”史忠拉着郭桐，坐在了沙发上，推心置腹的谈起了心。
“当书记不比当市长，政治建设要放到首位。但是，政治又不好建设，你讲原则，人不好相处，人好相处了，原则又没有了。”史忠说这些话后，有点暗自伤神。
“史书记说的对。我刚来的时候，有几个局长几次把钱放到我办公桌上，都被我退回去了。结果，这些局长在工作上，始终不能和我保持默契。我也在想，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原则和关系能够共生共荣。”郭桐也在想这些问题。
“我就要离任了，潭州的事，我还是想给你交待一下。吴老可能也跟你说过，潭州的政局基本上是北三县、南七县两派，市委常委有一半是外来的，剩下的基本是北派的，市委的局面相对好些。政府那边你可能也感觉到了，一多半是南七县的，北三县有一个，李大勇代表着南七县地方势力。以前你抓经济，我和吴老坐阵扫清阻力。你要抓政治，恐怕面对的不只是经济这么简单的问题，背后的政治生态、政治环境，都将对你是个考验。”
“史书记所言极是，我有思想准备。”
“我在这有六个年头了，把他们之间的矛盾调合的平稳了些，但是，你上来，平衡一定会打破，各方势力都会在乱中争取更大的政治资源，到时候，你手不能软，软了，你将败走‘麦城’，硬了，你还可能再进步。”史忠眼神泛起了光。
此时，郭桐并不想和史忠深谈这些，政治智慧郭桐已经具备，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而且郭桐已经敏感到史忠有什么事要交待。
“呵呵，史书记说远了。我能够做的，就是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如果没什么事，我就不耽误你工作了。”郭桐起身要走，史忠示意他坐下。
“我还有件事想要跟你说，史德生公司是前几年我带队招商引进来的，虽然是香港的公司，但你知道董事长张小伟是谁吗？”
“知道，见过几次。”
“不，我说的是他的家庭背景。他的岳父是省委宫裴松副书记。今天晚上张小伟在公司设宴，咱们一会儿一起过去。宫书记把他交给我，以后，我就交给你了。”史忠不由分说，直接就定了，郭桐也不好驳他面子，同意了。
晚上，坐在酒桌上，张小伟几尽能事的与郭桐称兄道弟，而且主动承诺，要说服岳父去帮郭桐说话，顺利当上书记。
郭桐苦笑着，知道这酒无好酒，人无好人。
张小伟桌上还不忘提醒郭桐，给他讲了一个故事，说一个副市长不听招呼，在提市长的时候，宫裴松一句话，愣是没让他当成，后来听了招呼，安排到省里某厅任了厅长，具体是谁以后再告诉郭桐。
郭桐知道这个酒局的意图，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这些人在郭桐眼里就像是个蛀虫，贪婪的寄生在父辈的官椅中，不定那天就会把椅子咬断，葬送了父辈的功绩，也让自己断了生路。
“张总，你的企业还要抓好安全和环保两项重点工作，不然的话，将来一旦出了事，不好收场。另外，从全市的发展战略看，化工业并不适合潭州，我建议你早做打算，以备不时之需。郭桐善意的提醒了张小伟。
“呵呵，郭市长说的对，我家老爷子也多次跟我说这事。你放心，第一犯法的事咱不干，第二侵害老百姓的事咱不干，第三和市委市政府对着干的事咱不干。说实在的，钱是他妈的王八蛋，咱们哥们弟兄是亲的，只要咱们哥们人在，干什么不整钱啊。对了，我还考虑着要干养老产业第二期工程，郭市长可要安排点给我，也好让我有机会多为潭州经济发展做贡献啊。”张小伟久经官场，说话滴水不漏。
“好啊，只要是为潭州经济发展做贡献，我们都欢迎。你准备投资多少？”郭桐想探探张小伟的底。
“二十个亿。”
“你有二十个亿？”郭桐质疑道。
“不要小看我们的企业家么，张总很有实力的，这点我可以证明。”史忠不失时机的为张小伟站台说话。
“感谢书记的信任。我的企业目前固定资产加土地，差不多值二十个亿，下一步我准备从潭州银行贷款，还请郭市长支持啊。”
张小伟说的轻松，郭桐听着有内容。
“金融我不分管，在李大勇那，你按照程序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史书记，今天酒也喝好了，饭也吃饱了，您看？”
“好吧，今天先这样。回头再找机会，换个地方，还是咱们三个一起聊聊天。”
“郭市长果然是个讲原则的人，我喜欢。今天来呢比较仓促，带了个小礼品，不成敬意。”说话间，张小伟示意随从拿过来两个袋子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我上周回香港，买的瑞士表，也不值个钱，你们就戴着玩吧。”说完，张小伟先递给了史忠，史忠顺手接了过去。给郭桐的时候，郭桐顺势打开了包装。
“什么名表啊，我先欣赏一下。”
表确实高档，一看价值不菲，郭桐拿出来的时候，表盒底下赫然出现了一张黑色的卡。
“这个是？”
“这个是一点心意。”
“咱们交往还是‘清、亲’一点好，你这样做，我心理压力很大，这并不有利于咱们下一步的交往。你要是真心想和我交朋友，其实非常简单，把你刚才承诺的事做到，我就可以没事来跟你喝茶。”
史忠赶忙打了个圆场，“张总，你怎么能这样干那，我以为只是一块表，这样可不行，拿回去，拿回去。好吧，今天就这样了，咱们走。”
史忠和郭桐坐车离开了史德生公司。张小伟看着车背影，骂了一声，“真他妈的不实抬举。”
车上，史忠劝了劝郭桐。“张总这，你还不能得罪死了，回头我再找机会，缓合一下。争取省委副书记的支持，你下步工作才好开展。”
郭桐点了点头，并没有接话茬，以无声的方式表达了自已的观点。史忠看了一眼郭桐，长叹了一声，靠着车椅后背，眯上了眼睛。
安邦原本想着史忠退休后，让郭桐继任，这样能够更好的推进养老产业，但当他跟省委分管组织人事的副书记宫裴松商议时，却吃了一惊。
“这个郭桐有野心。您知道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婿在潭州做企业吧，前几天跑到我这来，拿了一大堆东西，我以为只是看看我，谁知道，非要我向您举荐郭桐当书记。原本我就看不上他在潭州做的事，现在又来帮郭桐跑官要官，这种风气在我这必须刹住，谁知道他们在背后有什么交易。”宫裴松面带正气的向安邦说了说想法。
安邦听了既震惊，又怀疑。难道这一路上自己看错人了？
宫裴松多年来一直广为诟病，被人多次举报利用职权为女婿经商办企业大行方便之门。几次民主生活会上，宫裴松到是开展了深刻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坚决表态划清与女婿的界线，现在又信誓坦坦的坚决制止跑官要官风气，着实让安邦有点摸不着头脑。
“噢，还有这事？
“不光这些，听潭州市的同志反映，郭桐抓经济工作多，抓政治建设少。一些同志还反映，他们对郭桐的一些工作有不同看法的时候，郭桐还把吴老请去，压制这些同志。这些都可以说明，这个同志还没有胜任书记的能力，我不建议提拔使用。”
宫裴松的话让安邦没法反驳，安邦思考了一下，“那你觉得谁胜任这个岗位？”
“潭州目前养老产业发展势头很好，为保持稳定，发挥好环保在养老产业中的保驾护航作用，我建议选配一个资历较深、抓环保有经验的同志去，环保厅的赵志芳同志比较适合。”
“这个同志抓工作还有欠缺，前一阵子，中央环保督查，指出了不少环保方面的问题，我正要准备问责。”安邦对此人选也不是十分满意。
“咱们省的环保欠账太多，单靠他这一届，很难有大的改观。另外，我正要提议，环保厅要选配一个年轻的、有活力的干部去闯一闯。赵志芳年龄偏大，守业的心比较重，适合到市里去。
“好吧，潭州的事就按你说的办吧，其他几个岗位的人选按照刚才咱们议定的，抓紧上常委会。另外，中央巡视组很快就要过来，具体安排这块，你要牵好头、把好关，确保不出问题。”
安邦把郭桐的事暂时放了放，这次调整了一批干部，个别一二个人选也不太好跟宫裴松争辩，况且，郭桐刚任市长才两年多，的确需要再历练几年。
赵志芳到潭州上任后没多久，潭州就传言，本来郭桐应该提书记的，谁知道得罪了宫裴松女婿，结果让赵志芳给顶了。
郭桐听到这些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也许是这方面原因，也许不是，走稳自己的路是第一位的，其他可遇不可求。
赵志芳像是要感谢宫裴松似的，到了潭州，安排调研的第一站就去了史德生公司。张小伟依旧满面春风的出现在电视镜头里，一本正经的向赵志芳汇报着工作。
赵志芳在电视里也表示，市委将对史德生公司等纳税大户给予重点保护和支持，加大金融服务，帮助企业做大做强，力争年底前，全市财政收入达到200亿元。
张小伟也表态说，感谢市委市政府对史德生公司的关心和厚爱，企业将进一步加大投入，加快环保技术改造，在创造经济效益的同时，履行好环保社会责任。同时，企业将围绕养老产业，拓展业务，投资20亿元建设养老产业二期工程，为建设经济强市做出企业应有的贡献。
郭桐把电视机关了。看着眼前的局势，自己也有点心焦了，拿起电话，按下一组数字。
“吴老，我是郭桐。吃过饭了吗？没事，我正在看新闻，赵志芳到史德生公司去调研了，史德生公司要进军养老产业了。”郭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吴浩声聊着。
吴浩声知道郭桐电话来意，语重心长的说了些话。
“你的事我听说了，不要有太多想法，要相信省委、相信安邦书记。我是过来人，党内从来不会容下投机分子。是金子，就不要怕发不出光，就不要怕检验，更不能怕时间把光磨没了。要有政治定力。”
“吴老，您说的我都明白。打电话就是想听听您的声音，让自己的内心安静的快一点，好一会儿睡个好觉。”郭桐调侃道。
“你这个小子，我还不知道你。对了，最近中央巡视组要到咱们省来，将对全省所有干部来一次政治体检，你要做好准备，特别要注意政治稳定，即使出现一些问题，也要及时化解。”
“知道了，吴老，老长时间您又不过来住了，那天再过来，我还陪着您下棋。”
“这不省里协会这我还有一滩子事，等忙清了，我就过去。”
中央巡视组很快就下到山南省，迅速展开了工作，随着各种举报线索的深入调查，一些人坐不住了。很快，有人跳楼了，有人自首了，各种风言风语传遍着整个官场。
郭桐静看眼前发生的一切，既对曾经的熟悉的同志报以惋惜，又对当下的政治生态感到担忧。
“是得好好管管了，再不管，就会走苏联的老路了喽”。吴浩声一边和郭桐下着棋，一边聊着天。
“这些人都是非常能干的人，组织上给了他们那么好的施展才华的舞台，不用来实现人生价值，而用来投机钻营，思想上确实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但这些问题也是我们的政治建设不足造成的，查处是一方面，更大的问题在教育。以后再培养干部的时候，党性教育要放到第一位，有德有才上，有才无德下。”郭桐从如何改变这一现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是啊，这些年我们抓经济有些着急了，干部队伍建设没能及时跟上。希腊的谚语不是说吗，跑的太快灵魂就跟不上了。”
“时代变了，是要换档升级了，不光是经济，还有我们的干部。”突然间，郭桐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上来了。
“将。”
“哈哈，我又输了。时代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哈哈。”吴浩声输了，但仿佛心情更好了。
中央巡视组的到来，官场的地震声此起彼伏。潭州市在安静的日出日落中，暗流从未停止流动。
这几天郭桐就发现那不对劲了。市委那边怎么这么安静？晚上的新闻也看不到赵志芳了。
郭桐让柴新联系一下市委办公室，说要有工作向赵起芳汇报，看定什么时间。结果让郭桐十分的吃惊，市委办公室的人说，和赵志芳有两天时间联系不上了。
郭桐拿起电话打到了郝前办公室。
“环保系统出了大问题，几个重大污染企业环保数据造假，赵志芳已经投案，他本人涉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还有，李大勇，目前已经留置，也是涉嫌受贿。潭州的问题很严重，我估计安邦书记很快会找你谈话。”郝前冷酷的声音，向郭桐传递着一个信号，潭州官场已经地震。
晚饭后，李永键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郭桐连夜赶往省委。
“赵志芳、李大勇的问题很严重，潭州的工作你要全面抓起来，在中央巡视组撤之前，要保持现状，稳定住干部群众的情绪。要直面问题，更要推动工作，还要发展好经济。”
安邦也为赵志芳的问题感到痛心，原本环保出现了问题，自己就应该第一时间查办，不至于现在这么被动。看来，一方工作出现了问题，主要还是人的问题，不单单是这个人的能力出了问题，而是这个人的党性、品行也一定出现了问题。
“安书记，我一定做好本职工作，为省委分忧。也劝您保重身体，不要对这些人过于惋惜，路都是他们自己走的，后果也一定要由他自己承担。我向您保证，我绝不会犯他们的错误。”郭桐不知道怎么安慰安邦，只能用保证的办法，让安邦稍稍宽下心。
“你？你怎么保证？”。安邦还是放心不下。
“信仰。我坚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是最好的社会制度。坚持公平优先的原则，我们为的是不忘初心，消灭压迫和剥削，实现人人平等自由；实行效率优先的办法，我们为的是把低水平的公平提升到高水平的公平上来，在这一过程中，不是要培养一批资产阶级，而是要培养一批时代英雄，让他们带领大家致富奔小康。明白和坚信这些，我的路就不会走偏，工作中就会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我也会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奋斗，在这种氛围下，所有的政治问题、经济问题将无处遁形。”
郭桐向安邦表达了自己的政治思维，也让安邦内心激动不以。
“你没有让我看走眼，政治上越来越成熟，我很欣慰，我也看到了山南省干部队伍建设的希望。回到潭州，要恪尽职守，带领干部群众稳定好政治生态，发展好经济建设，等待省委给你更大的责任和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