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连载:《地下森林》(手稿已完结)~~

《地下森林》定位:
题材类型:恋爱 公路
作品基调:唯美 激烈 哀伤
字数:12万字 章节:共12章

《地下森林》简介:
故事采用第一人称书写。

大学三年级的暑假,我因年少的迷茫到香港学习,转回深圳在和阔别多年的表姐竹子朝夕相处后,

对她暗生情愫。我们逐渐带着希望定下五年之约,然而家庭的不幸、社会的打磨、突然的变故、人

性的挣扎让竹子的精神饱受摧残,最后郁郁而终。竹子一直憧憬着一个不会滋生莫名其妙欲望的地

方——雨迷一一的城。我带着她的夙愿上路,在与形形色色的人相遇并回忆与竹子的点滴中,亦展

开自我成长的旅程。

——‘冬虫’

第一章

此刻我身旁的火光正旺盛,我躺在树叶铺就的供一人容身的地方,睁眼看夜空中波动的星星,这里的星空简直美极了,足与故乡媲美。我伸手抓过背包,把一只玻璃瓶小心翼翼地拿出放在胸膛上,星光照得瓶子一片光洁,这是一个形状圆润的瓶子,它也只是随了我之后,才能幸运地受星月之灵气,起初它被安置在城市里,四处高楼林立,将它严密地裹挟。噢,这会儿它接受的灵气还来自森林,来自森林里一草一木,一虫一兽。

乍看森林,仅是一片纯粹的绿色,其实其中万紫千红,发生种种冷暖自知的事。比如初见这个瓶子时,它在笑姐的手提包上安放,两只蝴蝶绕着它打转,上下翻飞,笑姐突然大叫,身子紧靠我过来,我正入神,叫声一下把我也扯了出来。

“蛇,两条蛇,缠在一块!”

“双蛇交媾,自然现象,不必惊慌。不过,”我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听说它是不好的象征哦,这是上天在提醒你好好对待自己,不要晚睡熬夜!”

笑姐嗤之以鼻,须臾,又恢复一贯的不动声色。这发生在五年前深圳的一片森林里,我能清楚得记得那天雨过天晴,笑姐的裤脚被雨水浸湿,还没有晒干。

那年我读大三,对未来感到迷茫,跟随某个书院到香港学习,转回深圳时去了笑姐那儿。笑姐是四姨妈的女儿,比我大两岁,在外闯荡了多年。从幽长的地铁通道走出,我一眼就看到了她,我轻轻呼唤:“竹姐。”她抿嘴一笑:“虫子。”

笑姐着一件紫色上衣,搭一条牛仔裤,过肩的长发遮住了耳朵。深圳那天下小雨,我和她并肩走在一把伞下,五年前的光景,她身上散发的香水味却真切得好似仍微醺在我鼻子里,那是一种淡淡的清香,仿佛傍晚走在故乡春天雨后的田野,泥土的甘甜,青草的清香,还有花香交织在一块儿,酵成无与伦比的芬芳。

我扭头看笑姐的侧脸,轮廓的曲线柔美。她突然转过身子,凝视着我的眼睛,“晚上吃鱼吗?”笑姐的眸子不甚明亮,仿佛有一团雾,把光线割得破碎迷离。

一路没有多说话,她甚至没有问我香港的体验,去了市场,她买了一条我头一次见的鱼和几只大龙虾。这是我第一次到她深圳的住所,之所以不想称之为家,因为对于此处而言,我们都只是一个临时的过客。在小区的一楼,笑姐签收了一份速递,是几本书,年轻的快递员目送了我们好久,眼神似乎要从迷雾森林中,看见一闪而过的精灵。

记忆到了此处,我把胸膛上的玻璃瓶紧贴面颊,覆上清冷月光的瓶子渐渐变得暖热,这温暖与五年前第一次在深圳的四天一样弥足珍贵。我爬起来钻进帐篷,得为明日的行程养精蓄锐,诚然,在帐篷里安身不算舒服,比起笑姐的屋子,简直糟糕。

笑姐把屋子布置得不算精致,简洁干净但很温馨,是我喜欢的品味。客厅里安置了三排书架,她把电视打开,让我随意,自己则回卧室换了身素雅的连衣裙,挽起头发,露出小巧的耳朵和圆润的耳垂。我把电视声音调到极小,只身翻看书架上书本,笑姐去了厨房。

原来她也喜欢三毛,一本《撒哈拉的故事》和《万水千山走遍》翻得几乎破烂,书架上还有芥川龙之介的短篇小说集,几本海明威的小说,第三排放了海子和聂努达的诗集,书架下面有很多旅行杂志。厨房很快飘来海鱼特有的咸香和水沸腾快活的气息。真正吃饭时,她却吃得很少,只夹了几棵青菜,然后便弓着身子来回用抹布抹地。我狼吞虎咽,吃到了这一周来最满足的一餐。

这身素雅的连衣裙很适合她,不仅衬托出玲珑的曲线,更平添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飘渺。我强烈要求和她一起洗碗,不时斜过身子看她,她却总是面无表情,我皱眉问:“竹姐,你为什么不爱笑了啊,多笑笑,才会永远年轻哦。”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侧头看着我的眼睛,抿了抿嘴唇,继续冷若冰霜。我茫然无措,同她聊起客厅里的书,我说我也喜欢三毛,她极度浪漫,是个性情中人,表姐却不以为然,努嘴摇了摇头,“性情是性情,但好似人人都爱她,我却是不信的。”

午夜十一点,我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笑姐却换上了外出的衣服,急急忙忙地指指一旁的客卧,“我有事要出去,虫子你先睡。”看到她慌张的表情,我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我从背包里抽出两瓶鸡尾酒,电视里正播放电影。我一边喝酒一边百无聊赖地观看,电影是一部喜剧,却毫无笑点可言,我只好瘪嘴强颜欢笑,把电视调到静音,拉开客厅窗帘,走到阳台看深圳的夜景。

这座一夜爆发的城市处处灯红酒绿,我个人对这样一座没有历史的城并不受用,觉得它矫情浮夸,不厚重,处处散发着傲慢和糜烂。还在下着小雨,时而的冷风带来湿润咸微的触感。“这么晚了,竹姐会有什么事呢。”我思绪不宁。

一瓶酒喝完,手臂变得冰凉,我又坐在沙发上看起书架上的旅行杂志来,笑姐几乎每一页都做了批注,圈点勾画,像中学时学习功课。也不知是何时,我看得睡倒在沙发,是笑姐叫醒了我,那会儿已经凌晨四点,她一脸疲惫,问我怎么没去床上睡,我说:“我等你回来。”

笑姐变得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虫子,我后面几天可能晚上都会出去,你不必等我,明天早上我要去公司一趟。”说着掏出钥匙和五十块钱,“你自己下楼吃点早餐。”

我盯着她的眼睛,轻柔地问:“表姐,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没什么,只是有一个朋友喝醉了,我送她回家,快去睡吧。”

我走到客卧,掏出手机,定了六点三十的闹钟。

我向来属于闹钟响了掐掉,再响,再掐,直至超出半小时才能起床的懒人,那天却比闹钟早醒十分钟,我蹑手蹑脚地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西红柿、青椒、胡萝卜,尽可能小声地切碎,蔬菜切好,又开始调面,一切都显得驾轻就熟,我总能不费工夫找到我要用的材料,就好像在自家厨房。

待笑姐七点半起床时,我已做好了一锅家乡饭,她带着惊恐看着我和锅,我看见她眼眶湿润,“虫子,你怎么这么贤惠!”她一点不考虑措辞。“洒家毕竟文武双全嘛。”我乐呵呵道。

说起那锅饭,我现在垂涎了,风餐露宿数十日,每当饥肠辘辘时,与笑姐在一起的幸福感沉淀得愈发浓郁,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倾家荡产,处在现在的路途中,离开这熟悉的世界,要去一个未知的疆域,唱无人听的曲,淋笑姐梦寐以求,但又思之生畏的雨。

笑姐喜欢雨,下雨天时不会挽起裤管,所以她的裤脚总是湿的。后来有一天在家乡,我和她吃完火锅,已是万籁俱寂时分,我骑摩托车载她,天下起了雨,她兴奋得唱王杰的歌,我们淋着雨,一路撕扯嗓子回家,不知唤醒了多少没有睡熟的失眠人。

说起那锅饭,其实还有一个插曲,和笑姐共进早餐时,地板上突然出现了一只硕大的蟑螂,我低声惊呼,笑姐却很淡定,她一点也不怕,平静地用纸巾轻轻裹住,把蟑螂丢到门外。

我很惊奇,她说:“这边的气候湿润,蟑螂出没频繁,杀不完的,不如放它一条生路。”

我眼睛骨碌转,玩笑道:“那无论我犯了什么错误,你也会原谅我哦?”

这次换做她纳闷儿,“因为我也是‘虫子’呀。”笑姐忍俊不禁,脸上终于浮现出好看的笑容。

当天晚上我们去吃西餐,这之前在另一个小区里见了姨妈一面,她上夜班,那会儿正眼皮耷拉,满脸倦容。见了我精神振作了些,仔细打量我,说我瘦了。走时她突然叫住笑姐,“竹竹……。”但欲言又止,只吩咐笑姐好好招待我。

表姐从四姨妈屋里出来后一直默不吭声,直到我点餐时闹出笑话,我回应服务生要“十分”熟的牛排,服务生和表姐都扑哧,只有我一头雾水不知所措。不过也好,逗乐了表姐,见到了她的第三次笑。

“笑姐”这个称呼并不是我最初就这般叫她,它的来源就是我接下来要讲的第四次笑,那笑容特别迷人。那是要先生气,然后嘴角微微扬起,慢慢笑开来,好似一束栀子花渐次绽放,从侧面看去,真是令人怦然心动。

这一幕发生在吃完牛排坐出租车回去,我抢着给了车费,笑姐对司机大声说话:“他是学生!”“砰”一声摔门而出,一路别过头去,不搭理我。

我叹息着说似乎不着边际的话:“哎,从前有两个人,一个小女人,一个比小女人小一点的小男人,他们去搭小出租车,小司机收了小男人的钱,然后小男人就变成天津小包子——狗不理咯。”我故意把狗不理三个字拖长,语气也显哀怨,微微扭头去看她。

笑姐停下脚步,慢慢笑了,娇嗔:“好哇,你骂我是狗。”我站在原处,身体僵直,一股电流从心脏出发,经经络流遍全身,酥酥的,麻麻的。那一刻,我进入了一个奇异的境界:周遭安静,我站在一片蓝色透明的湖面上,湖面倒映着两只青鸟,不远处有瀑布的声音,湖岸一棵杨柳树上,两只小鸟在鸟窝安静熟睡。

我呆若木鸡,笑姐轻轻拍打我:“虫子。”我才醒来,痴痴地说:“表姐,你笑起来这么美,为什么不爱笑呢?我以后就叫你笑姐好了。”
楼主 冬天的虫子不咬人  发布于 2015-11-12 21:56:00 +0800 CST  
手稿已经写完了,楼主会每天上传连载,喜欢的友友多多支持哦
楼主 冬天的虫子不咬人  发布于 2015-11-12 22:23:59 +0800 CST  
不知是否是这名字的缘故,此后表姐和我聊天时,脸上总会浮现好看的笑容。出来的这一个月,我鲜与人说话,最多对着玻璃瓶自言自语,人如果长期这样下去,会丧失语言能力吧。不过没有关系了,这辈子说的话已经太多,我不依然无能为力,弱小得像一只病鸡。

森林里夜晚冰冷刺骨,我套了两层衣服钻进睡袋,依然觉得冷,手中抱着一件深蓝色格子衬衫,上面隐隐残留着好闻的香味,还有笑姐身体的味道。笑姐似乎闲不下来,那天回家后洗了一盘车厘子和葡萄,便洗我在香港穿下的脏衣服,一边在锅里加热一盘家乡带来的腊肉。衣服被她洗过后,留下了好闻的香味,就如她身上的味道,让人流连痴醉。

待她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她从自己卧室中拿出一瓶珍藏的茅台,茶几上摆一盘热气腾腾的腊肉,一旁的车厘子和葡萄颜色鲜艳,光泽饱满。姐弟二人倒一小杯酒,坐在地板上,轻轻碰杯,我倾尽,她随意。喝了酒后的表姐面色红润,仿佛三月桃花映照下的溪流,让人忍不住想啜一口。她也变得健谈,问我为何没有女朋友,我摇摇头坦白道:“说来惭愧,初中时喜欢一个女生,结果被她骂像被抛弃的小狗,从此留下了一生的阴影,不愿和女生过多交往。女人是恶魔,男人是懦夫,而我是不想谙世事的神经病。”

笑姐不置可否,“不过,高中我又犯贱地暗恋了一个女生。”我思索片刻,接着说:“或许到现在还心存幻想。”

笑姐理了理耳边的鬓发,自顾自地喝了一杯,“喜欢就要去追,男生要大胆主动一点,霸王硬上弓似的做法可能行之有效哦。”

“她现在都是上海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了,不过是一个遗留的梦罢了。”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问题,嗫嚅着:“笑姐也曾被霸王硬上弓吗?”说完就意识到这话欠妥,赶忙转移话题:“在深圳机场的那晚,我搪塞了一个不害臊的理由哦,服务生领我到旅店房间后,说可以找一个美女陪我。我惊诧于他的直白,赶紧若无其事的说‘那样的话,会对不起女朋友的,’女朋友什么的,全是鬼扯嘛。”
楼主 冬天的虫子不咬人  发布于 2015-11-13 16:55:35 +0800 CST  
我端着酒杯自己苦笑,笑姐却低着头沉默,好半天突然凝视着我的眼睛,郑重地说:“虫子,你听过七宗罪吗?”然后又收回目光,自言自语:“暴食,贪婪,懒惰,愤怒,虚荣,淫欲和嫉妒。”她突然又看着我:“你说每个人一生都会有这七宗罪吗?那为什么许多人都活得长久?”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茫然无措,“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啦,只不过是人人都自私,有意无意地为自己辩解而已,就像《竹林中》写的那样,七个人的供词都隐瞒了部分真相,”我说着,从书架上抽出芥川龙之介的短篇小说集。“说不定,法官最后的判决也不对呢,只要大多数人认可。”

“其实,从古至今都是这样呀,决定性在于大多数人是否认同,哥白尼的日心说不也被深信不疑嘛,所以也存在这么一种可能性,有一天科学也会被推翻哦,我们不过是宇宙演化中的一粒沙子。我在香港学习时,书院的院长说,‘正因为如此,才要认可别人的世界,自己脑子里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理,真理也不一定会帮助人们更加富裕,它对于享受生活可能起负作用,所以,踏踏实实,安安心心地生活是不错的。’”

我实在讨厌这气氛,于是无厘头地扯些没有逻辑的话来说,“就像无论我叫什么,你仍然认识我呀,虫子这个别名还是你取的呢!因为我小时候很怕虫。”

笑姐对我的话略有所动,她可能忆起了儿时。“我现在叫冬虫,也自称洒家。”笑姐侧过身子看着我,娇小的眉头微蹙。“冬虫夏草的冬虫,但与虫草无关,因为冬天的虫子不咬人嘛。”

她眉头舒展开来,吃吃的笑,“那洒家呢?”

“这个呀,因为我们宿舍四人合称四大家,我床头的那位,外号教练,自称某家,侧边的那个,自称咱家,他是个同性恋哦。”笑姐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用手指在桌上画着我们四人的相对位置,介绍同性恋床头的那位,“他自称奴家,其实是我们强加给他的,因为他是个娘炮,可他是直男哦。也有一个外号,我叫他特务。”
楼主 冬天的虫子不咬人  发布于 2015-11-13 17:04:27 +0800 CST  


插一张美图
楼主 冬天的虫子不咬人  发布于 2015-11-13 19:03:17 +0800 CST  
那晚喝酒到午夜,我几乎吃光了整盘腊肉,家乡的味道我总无法抗拒。推杯换盏的间隙,笑姐打开音响,低低地放王杰的歌。以为这一夜会这样自然温馨直至入睡,哪知十二点时,笑姐避开我接了个电话,然后便回卧室换衣服,化了妆,与昨晚的慌张不同,今天显得心不在焉。

我有些失落地在房间踱步,完全没有睡意,无所事事地进了笑姐的卧室。她把卧室布置得很温馨,原来这里也有一个书柜,柜子里尽是些《金刚经》、《杂阿含经》之类的佛经,一些佛家故事,还有一些关于养生的书,窗边放了一束几乎枯萎的百合。

我突然受了启发,迫不及待地跑出屋子,在楼下拦了辆出租车,让他载我去花店。跑了几家都已经打烊,我没有气馁,最后买到了六只香水百合和六只郁金香,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怀着期待的心情坐在沙发上等,就像小时候乖巧的坐在屋檐下等爸妈回家。

凌晨3点时,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我“腾”地站起来,咧开嘴笑:“笑姐,欢迎回家呀。”一边伸出手中的鲜花,我看着笑姐眼眶变红,渐渐盈满了泪水,然后突然剧烈的咳嗽,我上前拍打她的脊背,她松开手提包,双手紧紧抱住我,高耸的胸脯顶着我胸膛,我红着脸像安慰小孩一样轻轻拍打她的肩膀和后背。
楼主 冬天的虫子不咬人  发布于 2015-11-14 10:20:28 +0800 CST  
今天醒来时,森林里一片鸟鸣,空气清新,每呼吸一口都显得弥足珍贵,好像要把人净化成透明,太阳投下光束,那画面唯美得仿佛穿越了几个世纪,我撒了一把米喂帐篷周围的小鸟。

“雨迷一一,你还遥远吗?”我盯着玻璃瓶问。

无论如何,都要继续走下去,直至双腿不能直立,直至双手不能爬行,直至赋了生命。我收拾好背囊,检查完火堆,蹒跚着上路。

我的身体状况江河日下,起初每天能走六十公里,现在三十已是极限。好在秋高气爽,不会太热。一路看过许多风景,我都想象笑姐在我身边,前日中秋圆夜,我噙着泪坐在深蓝的湖畔,看每一朵云彩从月前流过,那身姿和笑姐一样婀娜。笑姐曾说,她有多年没有认认真真看过月亮,说这话时,是在故乡的院子里,我看到她眼神跳动着希望,目光清澈澄明。

太阳已经划至西陲,光热淡淡的,我才走出这片森林,走进了山脚下的一个村庄,我喑哑着嗓子问村中的小孩要一碗水,他并不怕我,干净的眼睛带着好奇的目光,我能想象她的疑惑,此时我邋遢不堪,胡子头发宛如错综复杂的古藤。可是,不要问我从哪里来。这时我倚到墙角坐下来,才静静看到这黄昏的美,这村庄的美。

“珍惜雨水的村庄,珍惜黄昏的村庄,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

笑姐也爱海子,曾以海子的口吻对我说:“我和过去,隔着温热的悲剧;和当下,隔着腐臭的空气;我和未来,隔着永恒的记忆。”

我有些伤感,却没有想到给水的小姑娘与我并排坐下来,真是个干净漂亮的孩子,最美的要数那双澄净的眸子,如同高原上的湖泊,一尘不染,让人拼了命也要保护。我说我喜欢女孩,笑姐却瘪着嘴说要男孩,讨论这个话题时,我们怀着理想形态,现实变得虚无。我从背包里掏出一只鲜绿的口哨挂在这个陌生孩子的脖子上,一想到这块湖泊将来会有那么多路要走,忍不住轻轻拥抱她,为她祈祷。
楼主 冬天的虫子不咬人  发布于 2015-11-14 10:23:22 +0800 CST  
然而还没走出村子,身旁的农家小屋里传出歌声,我的心脏带着痉挛牵引全身颤栗,热泪大颗大颗地翻滚出来,我摇晃着身子站在门口,屏幕上天涯浪子深情演唱,笑姐爱极了王杰,初中第一次听到了他的声音,就无法自拔,他唱歌像流浪,像漂泊多年后的返璞归真,带一股淡淡的吹烟味儿。

笑姐载我去茶溪谷,我在她的甲壳虫汽车里翻到的全是王杰的唱片,时代变迁,白马过隙,大街小巷的流行曲三日一轮,笑姐到死痴迷的都是王杰。我打开车载播放器,传出了沧桑的感情,依依不舍的留恋,和心甘情愿的疼痛。他的歌我会的不多,一旦播出我听过的,便大声跟着唱,一时恍若置身云里雾里,虚无缥缈,与车窗外山间的浓雾恰好呼应。我说我喜欢欧美的调调,Yanni,M.J.,披头士,表姐只是笑笑,说听得少,没有上过心。

回来后她说她想要唱歌,约了一个朋友,就是第一晚喝醉,笑姐凌晨去照顾的朋友。我们去了KTV,她的朋友很热情,笑姐让我管她叫颜姐,颜姐说我长得帅,抱怨笑姐怎么不早点介绍给她认识。

笑姐一首接一首地唱王杰的歌,中间穿插了蔡琴《恰似你的温柔》,林忆莲《梦醒时分》等上世纪的歌曲,我对她能把歌唱得如此沧桑表示惊叹,她也惊讶于我可以用男低音把《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唱得动人。我们也男女对唱,她一句我一句。而颜姐更多忙于缠着身材修长的服务生开酒喝酒,和他挨在一块儿用iphone嘟嘴自拍,对我似乎失去了兴趣。
楼主 冬天的虫子不咬人  发布于 2015-11-14 19:48:38 +0800 CST  
回去后,笑姐摆出茶具,像侍女一样沏茶,我端起一只白色浅花茶碗,发现茶碗边有一处格外的红,像唇印。我忐忑地凑着此处品茶,茶水入口,清香怡人,我羞红着脸沉醉。

笑姐问我是不是屋子太闷,我赶紧转移话题,“笑姐,你的朋友颇为热情奔放啊。”

笑姐坐到地板上,也捧起一只茶碗,“她啊,就是那副花痴样,见着帅哥就控制不住,要电话要QQ,自拍合照,我已经司空见惯了。”笑姐给我添了一碗茶,“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些年来,我们相互扶持,相互舔舐伤口,她很仗义,有一次为了我差点没命。”笑姐脸上罩了一层阴郁,和手中的茶碗一样,笼罩一团烟雾。

“她有男朋友吗?”笑姐摇摇头,“那你呢?这么些年来,有谈过恋爱吗?”我把身子挪了挪,屏气凝神听她对此问题的回答。

她却突然笑了,“你四姨妈唠唠叨叨,连你也来追问,那些事都过去了,连余温也没有。有颜姐这样的朋友也就够了。等你以后进了社会,你就会发现,能有一个真心待你的人就很不错。”

此处我不以为然,有些得意地上扬嘴角,“若说真心相待的朋友,我是有几个的哦,至少我们无话不谈,其中一位,高中时和我喜欢同一个女孩呢!那女孩我与你提过的吧,不过他近水楼台,高一就和她同班,他俩交往过一段时间。笑姐,你能想象吗?每次他讲起高一他二人的暧昧事,犯贱的是,我并没有太多酸楚,好像所有的事,男主角都是我一样,更为犯贱的是,我和他的关系愈发胶漆。”
楼主 冬天的虫子不咬人  发布于 2015-11-15 09:53:08 +0800 CST  
我有点无奈地摇摇头,笑姐这时手搭到我的肩膀,凝视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虫子,你是个好男孩,性格好,人品好,有能力,一定会找到幸福的。”

今夜她穿着一件碎花粉裙,头发慵懒地系扎,我迷离地与她目光想接,嘟囔:“姐,你也会找到幸福的,我们都会幸福的。

时针渐渐转到了十一点,我的内心莫名地有些焦躁,好似每每到了这个点,总会凭空跳出个抛下诱饵的恶魔。这恶魔似乎是笑姐那部iPhone,在它响过后,笑姐又回卧室换了衣服。

我急急地跳到她面前,以不容辩驳的语气说:“笑姐,我要和你一起出去!我不要一个人在家!”

她摸摸我的头,好像是逗可怜的宠物,“好。”爽快地答应我,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结果又是去搬一个酩酊的朋友,这城市好像每晚都有人宿醉,酒气潜伏在城里的每个角落,一旦有人陷入,便甘心情愿地醉生梦死。她又哭又笑,疯了一般甩大波浪红头发跳舞,我好似看到一只受了惊吓的母鸡。没缓过神儿来,她突然一头扎进笑姐的怀里,而笑姐轻轻摩挲她的脊背,整理她蓬乱的鬓发。我记得当时我似乎不耐烦地将她扛在肩上,不多时她便呕吐,刺激的气味辣得我以为在拖一只遭了瘟的狐狸。笑姐的神情不大愉悦,抱怨我太粗鲁。
楼主 冬天的虫子不咬人  发布于 2015-11-16 22:25:18 +0800 CST  
几经周折,好不容易将她折腾回家,笑姐的车也被弄得污秽,这当口下起雨来。她说:“虫子,咱们走回去吧。”

“好。”

雨不大,但很密集,我左手撑伞,她却轻轻推开,“今夜我想淋雨。”我毫不犹豫地收起伞与她并肩徐行。

“雨迷一一的城。”她口中念念有词。

雨水浸湿她的薄衫,肩膀和胸脯画出一片圆润。“来深圳四年了,却始终好像还在沼泽之中,把这城市看不真切,每当我想要铺张花毯在草地上晒太阳睡午觉,就会有不速之客前来作弄。”

“虫子。”她此时斜过头望着我,“你听说过雨迷一一的城吗?”随即又自己解释起来,“那儿的人没有明争暗斗,他们的生活好似没有太多挑战和刺激,几乎可以一眼望得到死亡,正因如此,他们从容不迫,生命有一种节奏。每天黄昏六点,雨迷一一的城必有雨来,从未失信,称之为信雨。信雨净化雨迷一一的城,所以每个人,每一寸土地都像水晶。”

“如果真的有雨迷一一,我愿意倾家荡产前去找寻。”

笑姐停下脚步,“是雨迷一一的城。真的吗?那时候,虫子一定要带上我啊。”我看着她真诚和期待的眼神,心中怜惜,有一种拥她入怀的冲动,让她和我都安心。

我在深圳停留了四天,回家的头一晚,我乞求笑姐:“今晚,可不可以不要出去?”她转身就将手机关机,和我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神雕侠侣》,她喜欢李若彤版的,我更偏爱刘亦菲版的,不过这并无妨,我们都一致地讨厌尹志平,我说如果我是杨过,定要将他与发情的野猪扔在一块儿。然而我们对抢了皇帝老婆的周伯通都爱不忍释。

笑姐送我去车站,我问她可以拥抱吗?我们在车站相拥,我突然感受到别离的怅然。
楼主 冬天的虫子不咬人  发布于 2015-11-16 22:27:59 +0800 CST  
第一章结束~
楼主 冬天的虫子不咬人  发布于 2015-11-16 22:29:47 +0800 CST  
@毕捷 2015-11-17 08:33:20
支持,请尽快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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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每天会更新的~
楼主 冬天的虫子不咬人  发布于 2015-11-17 10:14:35 +0800 CST  
第二章

刚满十八岁时,我在一所男女比例七比一的理工学校开始念大学,读这所学校其实是阴差阳错。我的本意是一所石油大学,因为那样可以去广袤的戈壁,终因一些复杂的内情而失之交臂。

高中女神曾就此送过一句很文艺的话以安慰我:年轻时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遇见,在那之前不要停留。

大学其实是一件很意淫的事,高中时为了这么一个单纯专一的目标,每天都可以活得充实,等到终于念了大学,才发现终究是一场梦,惊梦碎梦的都是同一件物事。

每当我回顾那四年本科,乍看空洞,仔细想想似乎又不算太虚度,也曾做了些事,明白些道理。事实上那四年层次非常分明,第一年高中的余温尚未退却,几乎每天去图书馆,那一年的课业成绩好像还拿了特等奖。大二时废寝忘食地忙社团和竞赛的事,到了第三年,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读书写字和研究各地文化。即使这么说。不能否认大部分时光都显得迷茫灰暗。

我当时住在六楼,每天回宿舍,大抵是从一楼的“我操!”到二楼楼层回响“中路!”,依次“Q他!”,“放大!”,“你妹的!”,“坑爹啊!”,这才进了屋子。整栋宿舍的游戏文明非常发达,但我们宿舍是个例外,“四大家”从不玩游戏,最多联机打打川麻。
楼主 冬天的虫子不咬人  发布于 2015-11-17 10:17:22 +0800 CST  
但我们都有各自的爱好,某家对性和心理学有深入研究,对宿舍两性知识的普及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教练”一称缘由此处。我有时觉得他像一个从雾中走出来的怪物,五岁时便主动丢了贞操,十五岁就该做父亲,他说这两次都是在一个绿树清风的山岗上,阳光照得他的小和尚直指天空,像个杀气腾腾的紫脸将军。

朋友过生日,数他的礼物最特别,比如咱家收到了他送的性器模型,奴家有两条蕾丝情趣内裤。他也很爱思考,逻辑推理很严密,就咱家是不是同性恋这个论题援引了大量事实和理论,来证明他只是寂寞空虚到极点,但又胆小怯懦,所以才对床头的奴家下手。

对于咱家,我也捉摸不透,他有一个习惯非常让人讨厌,那是在午睡深处呻吟,像病一样,倒不是这样挑起了我们欲望,反而举得十分恶心。他热爱时事,每晚都看新闻联播,高中时一度想要读军校,最终因军检不过而作罢。他有国歌强迫症,国歌响起时,便像僵尸一般严肃地直立身体,不论在什么场合。据说曾经在高中的一个周末,大清早发生了此事,吓坏了同宿舍的舍友。

与我交流最多的奴家,我也不能完全搞懂,他热爱编程,喜欢琢磨代码,有一套破解社交网络密码的技巧。他电脑中有一个盘,里面层层叠叠放满了照片,我丝毫看不出这些照片有什么收藏价值,奴家就耐心地把照片放大,用手指指着说:“这里面都包含了一个人,我的女神。”这些照片从童年到稚气未脱的少年再到恬静沉稳的青年,几乎囊括了所有成长期,他说她现在在政法大学读书,其实他们几乎没有说过话,只在初中时互为隔壁班。然后奴家凝视着我的眼睛,充满期待地问我是不是觉得很感动,我表情僵硬地点头。

后来再细想,凉意从脊背蔓延到全身,这事儿太难以置信,有一个不认识的人,无所不用其极,破译个人网站,从当事人朋友圈中猎取各种照片,藏于电脑深处,他能迅速地分辨出照片中她的位置,这种事即使放在当事人,也未必能够像他一般熟练。想想令人毛骨悚然,这分明是黑暗深处,一个阴魂不散的鬼魂存在嘛。所以我称他为“特务”。
楼主 冬天的虫子不咬人  发布于 2015-11-17 10:21:14 +0800 CST  


冬天越来越浓重,心向阳光自温暖~
楼主 冬天的虫子不咬人  发布于 2015-11-17 10:26:58 +0800 CST  
关于四大家的琐事,我也会和笑姐讲。笑姐爱听我说话,但没有过多的不可思议,从深圳回去的路上,我突然觉得幸福,好似有一束光不停地温暖我,带领我走出迷旋的森林。我给笑姐发短信说:“前方如聂鲁达诗一般美好。”她却回我海子的诗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做一个幸福的人。”

火车一路穿过了许多风景,夕阳撒到铁轨旁的湖面,碎成一片波光粼粼。我恍然看到了一对比翼双飞的鸟,它们追求的仅仅是幸福,不似人,欲望滋生后,渐渐失掉了来时的路。在贵州和重庆的森林中,车上人潮嘈杂,而我心静得好似这林中的守林人,百十年来,只听得见鸟鸣和动物的呼吸声。

我现在行走的这片区域是真正的寂静,天空广袤无垠,道两旁的胡杨林像飘逸的裙袂。四天前步入这戈壁,自己的干粮和水所剩无几,我只好拦下路上珍稀的车辆,向他们求讨。背包底部有一叠现金,在这儿的价值却还比不上厕纸。但我仍是意志坚定,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两名要搭我的好心司机。正如深圳归来时,力量布满全身,我每天过得充实,读书、午睡、关心专业领域、锻炼、想念和憧憬。
楼主 冬天的虫子不咬人  发布于 2015-11-17 22:10:32 +0800 CST  
两周后,笑姐寄给我一个包裹,是四件素净的衬衫,她说不知道我的尺寸,只是凭直觉挑选,结果每一件都合身。我兴喜地给她写信,告诉她很怀念在深圳的日子,期待下次再见。

本来对深圳这座暴发户似的城没有好感,此时像得了斯德哥摩尔综合征,恨不能马上跳进它的怀抱。那封信很长,其实内容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但在一边回忆一边想念一边给她写信时,整个人好似置身林海雪原,天地辽阔,任我遨游。

我在床上从晚上十点写,某家正在赤裸上身,举两只哑铃,他桌上的电脑里一男一女赤裸缠在一块儿,他喜欢这样的方式,上半身下半身加上心理一起得到锻炼。奴家正在敷黄瓜面膜,我有密集恐惧症,不敢多看。咱家正在关心新一任领导班子上台,研究政治局常委每个人的个人履历。

我把这些事都写进信中,这般写直至第二天凌晨五点,这才在想念中睡去,想念是美好的,我只是倾我所能去想,没有负担和禁锢。

大约是在大学刚开始的第二个月,我也曾这般想念高中,不过那会儿的结果是辗转反侧,纠结郁闷。半夜爬起来,查看好友社交网站的相册,以至于看着看着瘪着嘴笑,笑着笑着又瘪着脸哭。如今好多人再也没出现过,高中的暗恋对象也只在他人口中渐渐成为一个愈发女强人的模糊雾团。
楼主 冬天的虫子不咬人  发布于 2015-11-18 12:44:09 +0800 CST  
其实从深圳回来的车上,偶然看到她在线,同她聊了几句,我说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你的大学生活丰富灿烂。她回我一个苦笑的表情,发来几行字:不要看表象,事实上,人都是试图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他人看,我觉得大学是我二十年来最暗淡的时光。我在座位上为这句话发呆了好久。

按香港所学的木易学说,我属于儒家特质的人,在思想上生命实践,时常陷入纠结的漩涡。这套学说从彩虹中得到启发,把人的特质分为自然,法,道,儒,墨,佛,并与彩虹的几色相对应。暗恋对象属于墨家特质,她总是在遇到麻烦时,告诉自己这只是生命的一段轨迹,瓶颈是突破的契机,然后像同邪恶势力做斗争一般在实践中努力。我能轻易地辨别出咱家属于法家特质,某家大体是道家特质,然而对于笑姐,我始终参详不透,有时觉得她像法家,又有时感觉她应该是佛家特质。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她在一起,我感觉幸福,即使我俩的特质南辕北辙,并没有妨碍她带给我心境上的依赖和娴静。
楼主 冬天的虫子不咬人  发布于 2015-11-18 12:45:20 +0800 CST  
十一月初,我找了一份家教工作,每周六晚上上门授课。那孩子其实基础很好,也相当聪明,只是和许多人一样,会被麻烦的题干吓到,所以与其说我讲课,不如说主要任务是鼓励。“算一下,再算一下。”讲得最多的,便是这句话。

我很乐意这份工作,报酬不错。学生的父亲是铁路工程的项目部经理,一年里难得回来几次,又不善经营感情,三年前与妻子离婚,离婚的原因单纯而简单:“没有激情。”学生同我讲这些时,如同脱缰的野马,似乎要把这一辈子欠的说话全讲完,她不仅讲她的家庭,也说她的伯伯姑妈,我是一个耐心的听众,其实更多是乐得一个小时又这样结束。

我用家教报酬买了一双羊绒手套,附了一封短短的信笺送给笑姐。因为记忆中,每逢冬天,她的手总是懂得红一块紫一块,十五岁时她甚至因为手冻伤而无法考试,从此班主任对她不屑一顾,也就在第二年,她辍了学。笑姐害怕冬天,但又喜欢雪,深陷这矛盾之中,她时常踌躇。

戈壁的空气生冷而干燥,每天早晨起来,我的鼻子里都会出血,时间规律得就像生理期。所幸上天怜悯,我总能找到遮风避雨的场所栖身,胡杨林渐渐淡出视野,除了风沙,余下的便是变化莫测的天气,有一天遇着了一个背包客,约莫四十来岁,他把宝贵的食物分我一半,在夕阳的余晖下,朝我来时的路而去。
楼主 冬天的虫子不咬人  发布于 2015-11-19 09:25:05 +0800 CST  

楼主:冬天的虫子不咬人

字数:73482

发表时间:2015-11-13 05:5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8-21 14:02:2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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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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