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饼铺里的女人们

有些仓促,短小,见谅!
楼主 羊妈2015  发布于 2018-04-25 22:50:42 +0800 CST  
烧饼十七 迷之亲情

王彩娥听着老太太的数落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彩娥爸爸问:“你是咋打算的?原先你和你婆婆两个人,还能搭个伴,现在就你自己一个人,整天起五更趴半夜的,也不是个长法,要不先把烧饼铺关了,再想别的办法。”
“我能想啥办法?我就高中毕业,能干啥?保国大学毕业都找不着活,我更不行。”
“你不试试咋知道不行?”
“还用试?肯定不行!”
老伴和王彩娥那里说,彩娥妈听不下去了:“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说咋着行?你又不听劝,那你今天回来这是干啥?”
还是老太太比较了解自己的闺女,一句话给王彩娥点了出来。
“……”
“有啥事赶紧说,一会儿小磊磊该醒了。”老太太催促着。
“……早晨保国又没什么事,让他上我那看看……”
“我就知道你打保国的主意!”彩娥妈还没等王彩娥说完就打断了她,她停下手里正在揉的面团,抬起脸来瞪着自己的闺女:“你这个时候想起保国来了,早干啥去了!”
“……”
“我和你说,这个事你自个去和保国说,我不管!”老太太伸手从揉好的面团上切下一块,用手搓成长条,“他在外面上一天班,早上还得早起给你去站岗,你咋这么疼你弟弟?”
“……”
“我去!”彩娥爸爸说话了:“以后见天早上我上你那走上趟,反正我又没什么事。”
“你?你个老头子去了顶啥用?连你一块收拾了。”彩娥妈头都没抬没好气的说,她正在用刀把条状的面团切成一个一个的面坯,刀和面板相撞,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还收拾我?我看谁那么大本事!”老头不服。
“你知道你自己多大年纪了吧?老得不识数了?”
“我帮不上别的,那些人要是再来,我帮着打打电话还不行,你就放心让她一个人在那?”
“上一边去!”
“就是!”王彩娥听烦了,她用手掌把一个一个的小面坯按扁,囔着鼻子发狠:“就让我自己去,反正婆家不中用,娘家人又不管,就让个外地人欺负死拉到!”
“我和你说,你少出这个样,用着娘家了,想起来了?早干啥唻?保国找你借钱,你借给他能咋着?这几年两口子整天为钱叽歪,你现在再去找保国帮忙?我就问你,你好意思张这个嘴吧?”
“……”
王彩娥按完了面坯,那边的彩娥妈用擀面杖一个一个擀成饺子皮,王彩娥拿起一张,刚要到盆里去舀馅,忽然没了耐心,把饺子皮往面板上一扔,转身出去了。
“你干啥去?”彩娥爸爸在屋里喊王彩娥,王彩娥不知道听见没听见,走了。
“叫她干啥?甭管她!这个熊闺女打小就这个毛病,她不用着你是想不起这些人来,满眼里就她自己,没别人!”老太太说。
这一宿,王彩娥没睡好,起来躺下好几遍,她犹豫着要不要发面,一直犹豫到下半夜快一点了,不发就来不及了,还是把面发上了。
王彩娥觉得这次作得有点大,可她不后悔,理发店的宋老板都把脏水泼到她门口了,她要是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出,以后还怎么在迎春街待?这个姓宋的还不认为她王彩娥是个软包蛋,以后保准这样的事少不了。
王彩娥上学少,可在市场上待着,见得多,知道人和人相处是怎么回事,你打我一拳,我踹你一脚 ,都疼,可打着打着就好了,谁也不找谁的毛病了,能和睦相处了。
早上的情形,王彩娥不是不怕,可她现在是温家的脊梁骨,不能弯。
王彩娥按平常时间推着小车出了门,刚走出没多远,就看见前面的路灯底下站着两个人。
那一刻,王彩娥的心在肚子里惊得腾空了,几乎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她扔下手里的推车,扭头就往回跑。
“彩娥,哎!哎!彩娥。”后面有人叫她。
王彩娥站住定了定神,才发现灯底下站的俩人是她爸爸和弟弟王保国。
王彩娥站在那里,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她大口喘着气,眼看着那爷俩走到跟前,帮她扶起了推车。
“你跑啥?”彩娥爸爸说。
王保国肯定在黑影里偷笑,王彩娥听得见。
“说了不管又来,吓死我了!就不会提前说一声!”王彩娥抱怨着,嗓子却哽住了。
“保国,过来推着。”彩娥爸指使着儿子,王保国接过推车,快步走在前边。
王彩娥跟在后面,她看着前面这两个男人,眼泪不住地往上涌,整个人就像一块靠近炉火的冰块一样,这时候的王彩娥真的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借给王保国钱,活了三十多年,一直觉得父母偏袒弟弟,自己可有可无,这是第一次低下头看看自己,发现自己其实也很自私。
隔壁的理发店再也没有往外倒过脏水,可能屋里的下水道修好了,但王彩娥和宋老板再无往来,就是走路迎面碰上也互不理睬。
白天渐渐地变长了,早上五点多,天就蒙蒙亮了,王保国早上早就不来了,光剩下彩娥爸爸时不时常的去店里看看。
这天下午,王彩娥关了门去了小秦的超市,想捎点菜回家,一进门,发现理发店的宋老板也在里面。
下午这个点,超市的人很少,除了宋老板和小秦,再就是一对正在结账的小情侣。
小秦看见王彩娥进门,一边结账一边抬头和她打招呼:“王姐过来了。”
正在里面挑东西的宋老板闻声扭头看了看,又低下头去继续挑东西。
“啊,买点菜,家里没菜了。”王彩娥答应着,走到蔬菜货架的另一边,和宋老板拉开了距离。
小情侣结完账走了,超市里只剩下小秦,王彩娥,还有理发店的宋老板。
小秦知道,王彩娥和宋老板为下水道的事闹得不说话,她有些尴尬,不知道怎样说话让能做到两个人都不怠慢,,毕竟都是过来照顾自己的 生意的。
小秦觉得有些费脑子,索性就在收款台那里坐着不说话了。
一时间,整个超市里静悄悄的,跟没人一样。
宋老板来得早,她先挑好了,她拎着挑好的东西去了收款台,她大声地和小秦热络的聊着,想让这份热情洋溢彰显出王彩娥的孤立。
“哎哟,看看你这什么都想买,挑着挑着就多了。”
“你一个人,随吃随买就行,这么近。”小秦附和着。
“还是一个人好,想干啥就干啥,我昨天晚上追剧追到两点多,眼皮都抬不起来了,今天上午睡到十点。”
“还是你会享福,我这里不行,人家送菜的早早的来,一天懒觉也捞不着睡。”
“那是你想不开,过得这么累,当初离婚干什么?绑着一块过呗!”
“也是过不下去了。”小秦小声说。
“你看看我们,过不下去就离,怎么就有一种傻逼女人,就跟没人要的一样,他妈的男人出去睡别的女人都摔残了,还死死扒住不撒手,怎么就那么贱!”
宋老板这样说,小秦的脸忽然不自在起来,她偷眼看了一下在几步开外正在挑菜的王彩娥,不接宋老板的话茬了。


楼主 羊妈2015  发布于 2018-04-26 19:06:05 +0800 CST  
烧饼十九 谜底

王彩娥养成了吃完晚饭出去走一走的习惯,两个多小时就回来,给向萱的作业签字,给温东远擦洗按摩,什么也不耽误。
婆婆这次的不高兴一直没有好,尤其是每次看见王彩娥往外走,不是这事就是那事,一定要指派王彩娥干点活,王彩娥也不反抗,让干就干,干完就走,有时候实在干不完的,放那里回来再干。
婆婆的意思很明白,两人都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说破。
王彩娥的话比较以前明显的少了,她更像一台运转正常的机器,该去烧饼铺的时候就去烧饼铺,该回家的时候就回家,洗洗涮涮,烧火做饭,一切都按部就班,和以前一样,就连每天说的话都像是机器给设定好了程序一样。
“来了?”
“肉的还是素的?几个?”
人家拎了烧饼要走,还要嘱咐一句:“慢点啊。”
每天来买烧饼的人多,这些话王彩娥每天重复好多次,可是,除了这些程式化的语言,就没有别的了。
连婆婆也找不出更多的折腾了,一个整天躺着什么也不知道的人能有什么事呢?除去吃喝拉撒,还能有什么?那天,婆婆说儿子的床太靠里,晒到不到阳光,王彩娥用了一下午时间,把婆婆和温东远的床调了个方向,连拆洗带挪移,王彩娥一个人干,忙完了,吃过晚饭,又出去了。
王彩娥爱上了去公园,每天都去,公园离着家步行有半个小时的路程,每天王彩娥在外面的两个小时,有一半是在路上。
天越来越暖和,晚饭后出来遛弯的人也多了起来,王彩娥混在人群中,除了有些匆忙的脚步,也看不出她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公园的北面有一个小广场,每天晚上都被一群跳广场舞的老头老太太占据着,随着天气越来越暖,广场舞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这个地方是那天晚上王彩娥第一次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发现的,那天,连王彩娥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走到公园这里的,那天晚上王彩娥的脑子是空的,整个人好像都是空的,她像梦游一样在街上走着,走累了,脑子才有了意识,才发现到公园了。
王彩娥坐在公园的一张长椅上,吹着到了晚上还有些料峭的春风,脑子醒一阵昏一阵,马路对面的福鑫苑,沉浸在黑色的夜幕里,显得有些神秘。
这是王彩娥心里的一个谜。
这个谜在三年前,王彩娥想方设法的探寻谜底,可现在,王彩娥犹豫了。
王彩娥现在的生活,就是在这个谜上建立起来的高楼,如果谜底揭开,下面不是一个坚固的地基,而是只有表象的骗局,那王彩娥的生活可能就要坍塌了。
只有高中文化程度的王彩娥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现在才发现,活了三十多年,自己竟然连个朋友都没有,高中毕业后,就一个温东远围着她转,到现在连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于是,王彩娥每天步行半个小时来公园坐着,看跳广场舞的人散了,然后再步行半个小时回去,她也说不上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时间长了,就成了一个固定的模式,不来不行。
看得时间长了,王彩娥发现这个队伍也有领头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个子不算高,每天晚上都化着妆,早早的换上长裙,裙子里面套着黑色的紧身裤。
这个女人每次都来得很早,拖着一个很大的音响设备,放音乐就需要电,电就需要钱,每个跟着队伍跳舞超过三天的就要交一定数额的电费,数额不多,可是收的比较勤,不知道是担心有人浑水摸鱼,还是这些电费产生了经济效益刺激了这个女的,反正这个广场舞的领头人总是特别热衷于发展新成员。
没用多久,她就看上了王彩娥。
“你怎么光看不跳啊?”有一次中场休息的时候,她问王彩娥。
“我不会。”
“不会学啊!你这么年轻。”
“……我看看就行。”
“我看见你光来,你住在附近?”
“……是啊。”
“也住在福鑫苑?”
“不是不是。”王彩娥连忙摇头。
“那你是哪儿的?”
“……迎春街那边。”
“迎春街?那不近啊,这么大老远来了,你不上去跳跳亏不亏?”
“……我看看就行。”
这个广场舞的领头人看见说不动王彩娥,有点意兴阑珊,打开自己手里拿的保温杯喝了几口。
“你住在福鑫苑?”王彩娥问她。
“嗯,是啊。”
“……听说你们小区……有个跳楼的……”
“哦,有一个,和他老婆干仗,急了眼了,捅了他老婆几刀,可能觉着杀了人活不了了,自己就跑到楼顶上跳下来了。”
“……不是吧?”
“怎么不是!110来的时候,我们都看着呢!这个人死得不值当,他老婆送医院抢救没死,你说冤不冤?”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一阵……有,不到一个月。”这个中年女人想了想。
“哦,我听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这个早,三年多了吧,一个男的从六楼上跳下来了。”
“三年多……”中年女人转过头来茫然地看着王彩娥,像是努力的在想。
“……那个跳楼的在我们那一片,都说是从你们小区跳的楼,不知道真的假的。”王彩娥这样解释自己的打探。
“哦!想起来了!”中年女人忽然豁然开朗:“你说的是那一个啊!好多年了,我们小区打建起来都跳了好几个了,你说现在生活压力大,还动不动盖这么高的楼,你说他们能不跳吗?”
“那一个是为啥跳的楼?”
“那个跳楼的小伙子和一个女的相好,那女的就在我们那个楼上,六楼,她男人是部队上的,常年不在家,那个小伙子经常来,好多人都见过,结果那天人家男人从部队上回来正好撞上,那小伙子估计是害了怕了,慌了,光着身子在窗户外面扒着,估计是没扒住,掉下来了。”
“……”
“听别人说,哪是撞上的,估计是人家男人听到什么风声,回来捉奸的,要不怎么会那么巧!”
……
下半场的舞开始了,音乐是一首欢快的曲子,王彩娥坐在灯影婆娑的长椅上,看不出脸上有什么异样。


楼主 羊妈2015  发布于 2018-04-26 22:44:54 +0800 CST  
烧饼二十 想不出的下一步

跳广场舞的人都走光了,王彩娥依然坐在那里,她甚至都没注意那些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她坐在那里,像是生了根,她舍不得起来,因为她知道,她再也没有理由来这了。
为什么要问呢?为什么不再等一等呢?王彩娥在心里埋怨自己,她还没有想好,现在问了,揭了谜底,那接下来呢?怎么办?
王彩娥想不出来,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坐到了半夜也没想出来,半夜的寒气叫醒了她,催她回家。
马路上的人很少,除了晚归的情侣,就是喝了酒的醉汉,王彩娥从这些人身边走过去,没有一个人注意她,王彩娥年轻的时候,上街好几次被小流氓搭讪,现在是半夜,从公园走到家,没一个人搭理她,王彩娥忽然觉得自己老了,才三十多岁就老了。
向萱坐在床上睡着了,身后靠着被子垛,向萱的手边有一本敞开的语文课本,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向萱看着书等她,等得睡着了。
王彩娥怕吓着向萱,一边叫她的名字一边轻轻拍打她:“萱,醒醒,萱,起来了,起来脱了衣服睡。”
向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是王彩娥,喃喃地说了句:“妈,你怎么才回来?”
王彩娥没吭声,她两手架着向萱的胳膊,慢慢把她在床上放平,帮她脱下衣服,拉过被子帮她盖上。
“语文背诵课文还要签字。”向萱闭着眼睛说。
“明天早上我给你签,先睡觉。”王彩娥小声说。
“嗯。”向萱答应了一声,转过身去。
“!!!”突然几声很大声的敲击声吓了王彩娥一跳,向萱也被吓着了,王彩娥看见向萱瘦小的身体随着声音猛的一抖,扑棱一下坐了起来。
那是王彩娥的婆婆用拐杖敲打屋门的声音,老太太可能听见王彩娥回来了,拄着拐棍过来了。
王彩娥从床上跳起来去开门,看见老太太站在门口,一脸怒容,薄薄的嘴唇又紧紧抿到了一起。
“咋了?”王彩娥问。
“咋了?温东远是你男人!你还管不管他?”老太太一边说还用拐棍使劲敲了一下地。
“我咋不管他了?”
“你管他啥?你整天往外边跑,你管他啥了?今天你给她擦了还是洗了?这又不是冬天,不天天擦还不臭了?”
王彩娥回头看了看床上坐在被窝里的向萱,她正迷迷瞪瞪地看着这边,王彩娥没说话,她轻轻带上门出来,去厨房提了暖瓶,去了温东远的屋。
兑温水,泡毛巾,王彩娥先给温东远擦了擦脸,擦完了又把毛巾洗干净,要给温东远擦身,王彩娥弯腰掀开了被子,温东远的腿先露了出来,这是两条缺乏血色的腿,可王彩娥看见的却是四条腿痴缠在一起,一阵恶心涌上王彩娥的喉咙,她把毛巾扔在盆里快步走了出来。
心理上的不洁真的会引起生理反应,王彩娥跑到院子里的水池那里不停地干呕,把眼泪都呕出来了。
一直跟在王彩娥边上监督的老太太,看见王彩娥这个样子,脸都气得歪斜了,她对着王彩破口大骂:
“这是上哪里去玩野了回来嫌自己的汉子脏?有男人有孩子,还整天往外跑,自个称不出自个骨头几斤几两?你要守不住了就滚出去,别给温家人丢人现眼!我儿子就算是躺下了,有我在这,也轮不着你来嫌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王彩娥质问婆婆。
“怎么不要脸你自己知道!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你往哪儿钻?”
“我往哪儿钻?我现在来告诉你,你儿往哪儿钻摔成这样!他跑到别人家里睡别人的老婆,被人家堵在屋里,跳窗户从楼上摔下来的!”
“你胡说!你知道俺儿说不了话,你就往他身上泼脏水,是你守不住,还想给俺儿造谣!”
“我造谣?你出去这个门问问,这条街上还有没有不知道的?就我!”王彩娥说完红着眼睛盯着婆婆,突然,王彩娥大步从老太太身边走过去,进了温东远的屋。
“你干啥?”老太太看王彩娥的神情不对,一边说一边在后面跟着。
“我要问问他!温东远!你给我起来,起来说清楚!你是咋着摔的?”王彩娥说着弯腰要去拉躺着的温东远,被后面跟着的婆婆一拐棍敲在胳膊上。
“你别碰他!欺负一个动不了的,你是人不是?”婆婆气喘吁吁地吼王彩娥,毕竟是六十多的人了,活动大了就体力不支。
“我不是人?你儿出去睡女人摔残了,回来让我端屎端尿的伺候,你们是人吗?”
“是你愿意伺候,没人逼着你!”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伺候完了你,伺候你儿,伺候一大家人,还得起早贪黑的干烧饼铺养你们,你们就这么对我?”
王彩娥一手扶着被打疼的胳膊,哭着和老太太对吼。
“就是不许你给俺儿造谣!守不住你就滚,今天就滚!没人拦着你,你别觉着这些人离了你不行,告诉你,我就是花钱顾人来伺候,也不能让你欺负他!”
“我造谣?我欺负他?你这是讲的什么理?犯错的是他!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老的少的都一样,温家门里就是兴这个!”
老太太拄着拐杖站瞪着王彩娥,她浑身气得哆嗦,要不是手里有根拐棍拄着,估计站都站不住了。
“你滚……滚……滚出去!”
老太太薄薄的嘴唇低沉的发出这几个字。
对面的王彩娥和婆婆怒目而视,这两个女人,曾经因为温东远而联系在一起,而现在,又是因为这同一个男人,两人剑拔弩张。
王彩娥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她想不通温东远为什么这么对她,她像一个小母亲那样待他哄他,他还有什么不满足?更让王彩娥恨得不能自已的是,他不但睡了别的女人,还把她变成了一个笑话。
王彩娥的鼻子出着粗气,像一头愤怒的狮子,突然,她一弯腰端起地上那盆给温东远擦洗的水,一使劲举过了头顶,重重地摔在地上。
当啷!这盆还带着温度的水溅起了疯狂的水花,像王彩娥收拾不了的情绪,水花洒满了两边的床铺,温东远的脸也打湿了。
“啊呀!儿啊!疯了,疯了,老天爷,疯了呀……”


楼主 羊妈2015  发布于 2018-04-28 23:06:03 +0800 CST  
烧饼二十一节 娘家

王彩娥回到自己屋,发现床上的向萱把自己整个蒙在被子里,她上前揭开被子,发现向萱哭得一脸泪痕,刚才和婆婆的吵架她都听见了。
“萱,起来穿衣服,我带你去你姥姥家,别怕,没事,有妈呢!”
王彩娥叮嘱完向萱,转身去收拾东西,她拿包装了几件衣服,又从床垫底下拿出婆婆给的那几张存折,塞进衣服里。
向萱已经把自己收拾好,站在桌子边上怯怯地看着王彩娥,犹豫了一会儿,问王彩娥:“妈,还带书包吗?”
“……带上。”王彩娥说。
王彩娥娘俩提着包打开屋门出来,发现老太太站在外面。
向萱站住了,王彩娥一把拉住她的手,“走!”
“你等等!”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拄着拐棍挡在了王彩娥娘俩面前。“把存折留下!”
“凭啥?”王彩娥站住,冷冷地看着婆婆。
“那是温家的钱,你为啥拿走?”
“我这么多年在烧饼铺里干活,这钱也有我的!”
“你的?你不吃不喝了?”
“……反正有我的!”王彩娥说完,拉着向萱绕开老太太往外走。
“你以为你拿着就是你的了!你也不看看都是谁的名,我去银行挂失,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王彩娥走到院门边站下,她回头看了看站在黑影里的婆婆,心里被扎了一下,公公出走,老太太躺在床上那么久,王彩娥像伺候亲娘一样照顾她,后来再加上温东远,这些钱被王彩娥看成是一家人的命根子,不惜和娘家反目都没动一下,当初老太太给她的时候,还让王彩娥好生感动,以为老太太把她当成一家人,谁想到那时老太太就对她有了防备。
假的!都是假的!
王彩娥恨恨地想,她拉着向萱走了。
王彩娥和向萱回到娘家的时候快半夜一点了,家里的人都被惊扰起来,刘芸陪着孩子继续睡觉,向萱去了老头老太太的床上,剩下的人集中到了客厅听王彩娥哭诉。
彩娥妈几句就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张嘴就骂王彩娥:“你傻?有理说理,你回来干啥?原来温东远好的时候,还能来接你,现在再使小性子,谁来接你?还不是自己灰溜溜的回去,不是更难看?”
“她撵着我滚,我还能在那赖着?”
“她撵你滚你就滚,你咋那么听她的?那个家又不光是她的!”
“……我在那干啥?娘俩那个样,我还待在那里继续伺候?温东远出去找女人摔成这样,我还去伺候他,我咋就那么贱!”
“那你想咋着?”王保国插嘴问。
“离婚!”王彩娥想了想说。
“你想好了?”
“嗯。”
“离婚你想咋个离法?”彩娥妈问。
“……”
“房子你是连想也别想,他家的房子和烧饼铺是多少年前的了,肯定是老头老太太的名,和你没关系,那钱呢?不是一直在你手里?”
“……在我手里那几张都是老太太的名,有八年的,五年的,都还没到期。”
“哎!哎!你说说这老太太坏不坏?咹?”彩娥妈问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好像他们那就是说理的地方,“从好几年前这老太太就防着彩娥了,防着还得让她给她娘俩动弹,你说气人不气人?”
“姐,要这么说,你要离婚啥也捞不着!”王保国说。
“……捞不着也不过了!”
“那你这些年图的是啥?傻闺女,你要是早听妈的,你到不了这一步,前几年非去开什么烧饼铺,拦都拦不住,还说房子租不出去放那里浪费,浪费就浪费,又不是浪费你的!你自己不拿自己当外人,人家早拿你当贼防了!你要是早把老太太的钱提出来花着,不就早把存折换成你自个的名了!”
一直在边上旁听没说话的彩娥爸爸开口了:“要我说啊,彩娥这主意对,你说温东远这都躺了几年了,也没什么起色,我看醒过来的可能性不大,他家老太太身体这个样,平时没点什么事还真说不出离婚这句话,现在是温东远对不起彩娥,离婚赖不着咱家闺女,彩娥才三十来岁,又带的是个闺女,离了婚好好找个人过日子,什么钱呐房子啊都是身外之物。”
“你说得好听!彩娥这些年当牛做马的,都给他温家挣命了,别的不说,就说离了婚他娘俩住哪吧?总不能你提前给你闺女找好了人家直接嫁过去吧?”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保国那房子不是装修好了吗?他三口搬走了不就有地方了?”
王保国一听,立刻反对:“爸,不行啊!刚装修完味还没散净呢!磊磊才多大,现在绝对不能过去住!”
“我和向萱出去租房子!”王彩娥赌气的说。
彩娥妈看了她一眼:“还租房子,租房子不得钱呐?人家摆明了不给你钱,你拿什么租?”
“这咱可以去和东远他妈谈嘛!”老头说。
“咋谈?给钱又怎么样?能给多少?能够她娘俩吃一辈子的?她现在还有个烧饼铺干着,将来离了婚,那铺子是人家的!不是咱的!再说了,彩娥三十多岁,再带上个孩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这是什么条件?条件好的男的哪个能要她?”
“也不一定。”彩娥爸爸含糊地说了一句。
“什么不一定!你懂啥?不懂就别说话!彩娥啊,你要是问我的意思,我是觉着不离好,你想,老太太六十多了,身体又那个样,让她活能活几年?她要是没了,温家的房子和钱不都是你的?到时候,有合适的人呢,就一块过,没有呢,就自己和孩子一块过,反正你有地方住,有钱花,主动权在你手里,你说呢?”彩娥妈给女儿讲道理。
“老太太现在和好人一样,整天拿着拐棍敲这敲那,比我还有劲,十年八年的是没事。”王彩娥摇摇头。
“这老年人才没处说,看着好好的,不定哪一会儿就不行了,再说,就算她再活十年,他家的房产加上存款,一百多万是只多不少吧?你十年能挣这么多钱?”
“还有温东远呢?”
“温东远……”彩娥妈顿了顿:“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去想他干啥?”
“……”
“不能光算钱的帐,还有闺女呢?再下去十年,她四十多了。”彩娥爸爸说。
“四十多咋了?到那时候,向萱也大了,歇上几年就该看外甥了。”
这句话谁都没有接茬,过了一会儿,保国说:“用不了十年,你和向萱住在那,天天气她,她还能活上十年?两年就气死她!你要不愿意,我住过去,两天就让她拉倒!”
彩娥爸爸听了,说自己的儿子:“别胡说八道!你这也是有儿子的人了!”
“那咋了?他老温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不让人说几句了,说都是轻的,要是温东远好好的,我早揍他了!”





楼主 羊妈2015  发布于 2018-04-29 20:11:36 +0800 CST  
二十二烧饼 惯性发展

王彩娥和父母,还有弟弟王保国在第二天的上午去了温家,四个人往温老太太的房间里一站,王彩娥看见婆婆的眼里闪过一丝胆怯。
是的,有老公和儿子在身后站着,彩娥妈腰杆硬得很,她今天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假如温老爷子还在,假如温东远还是好人一个,那彩娥妈还得考虑考虑方式,现在完全用不着!彩娥妈想不明白,温家现在还有什么?她一个孤老太太,不说哄着自己闺女,还半夜撵回娘家去,她倒要看看,这老太太想干什么?
“亲家,来了?”王彩娥的婆婆正坐在温东远的床边,看见他们进来连忙起来。
“可别这么叫!什么亲家不亲家的,闺女都让你扫地出门了,哪来的亲家?”彩娥妈一点都没客气。
“……你们坐。”
屋里除了两张床和中间的一个小马扎,没有其他坐的地方,彩娥妈和彩娥爸去老太太的床边坐下,王彩娥和弟弟站着。
“我今天来,我就是想问问,俺闺女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了,让你下半夜了把她撵出去?还拖着向萱,你就不怕出点什么事?就算彩娥是你儿媳妇,和你没有血缘关系,那向萱是你温家人吧?不是彩娥从外面带来的吧?”
王彩娥的婆婆抿了抿嘴唇没说话,她站在两张床中间,像一个做错了事被询问的小学生,可能她自己也感觉到了,转过身回到温东远的床边坐下。
“我听闺女说,你撵着她滚,还说这家里的钱一毛钱都没有她的,我就想问问,你这帐是咋算的?”
“话赶话说的,不作数。”王彩娥的婆婆说。
“说话不作数,那存折上的名作数不?那白纸黑字不会错吧?”
“……”
“哎哟,当初那么几张存折,把闺女高兴的!回家和我们说你把家交给她了,拿她当一家人了,你倒好!你的钱在那存着,糊弄着俺闺女起早贪黑的干,养着你们一家人吃喝!”
“那些钱真是给她拿着当家的,是彩娥舍不得取出来花。”温老太太给自己找理。
彩娥妈听了这话抬脸斜了王彩娥一眼,转过脸来和温老太太继续:“她不是傻吗?早上在烧饼铺让坏人打了,哭着回家找她爸爸找他弟弟,爷俩个早上五点就去烧饼铺站岗,俺这是为啥?不就是帮衬着闺女吧把你们家日子过好吗?”
“嗯,知道,你们费了不少心。”王彩娥的婆婆附和着。
“就这个样,你下半夜把她娘俩撵出去?”
“……”
“这温东远躺了这么多年,俺这个傻闺女低着头光知道干活,就没出去打听打听,这男人是去干啥摔成这样,我说怎么人家厂里也不管,派出所也不管,弄了半天是这么档子事,这要不是外人说到闺女脸上还不知道,你说说有这么欺负人的吗?出去胡捣鼓摔了回家让老婆伺候,这是什么理?你说换了是你的闺女你会咋做?”
“没有的事,不知道这是谁胡咧咧。”
“胡咧咧?这街坊邻居都胡咧咧?我说你护犊子也看看是什么事,不能昧良心!咱啥也别说了,你不是说让孩子滚吗?那好!谁的孩子谁疼,从这撵出去,她还有爹有娘,掉不了地下,俺今天来问问你这个当家的,你想让孩子咋个滚法?”
“说了不作数……”
“那不行啊!今天你不高兴了让孩子滚,明天你不高兴了再让孩子滚,你那孩子金贵,俺这孩子也不差,我觉着这么多年她当牛做马本本分分的撑着你们这个家,她赚不出来你这么待她!这个家里的钱没有她一点,那是你说的,你说了也白说,没用!今天咱就找个地方把这个理讲讲,上法院让人家给咱断断也行,打开门把街坊邻居叫来给俺把这个理评评也中,你说!”
“亲家,这家丑还不外扬……”
“有啥家丑啊?有也是你们家的,俺的孩子清清白白老实本分的,俺啥家丑都没有!”
“……那可不一定!”温老太太小声嘟囔了一句。
“啥?你刚才说的啥?”彩娥妈闻听此话一惊,她迅速地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王彩娥。
“你胡说!”王彩娥愤然说道。
“就是,这种事可不能胡说,你儿子不老实,可别那么想别人家的孩子!你要说俺闺女别的我备不住信,这个不可能!”
“……都一样,都是觉着自家的孩子好,那你不想想,谁家男人在家里吃喝不觉,那媳妇天天晚上天一黑就出去,半夜里才回来,还能让人咋想?”
这个问题彩娥妈回答不了,她看王彩娥。
“我那是出去……”王彩娥想了想,还真是觉得这事一两句话说不明白,说明白了可信度也不高,温东远的事都以为事邻居传话传的,要是扯上自己去公园打听,婆婆更不会承认。“就在周围的马路上走走,哪半夜回来?”
“你昨天不就是?”温老太太质问王彩娥。
“……”
“哎哟!那你想咋着”还没等王彩娥开口,彩娥妈接了过去:“把她圈在家里不让出去?她是个人,长着腿呢!”
“我不管她上哪儿,自己守不住别往俺儿身上泼脏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王保国听见这句话,提高嗓门吼了一声,温老太太不吭声了。
“你敢说俺闺女?她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你敢这么说她?”彩娥妈也站了起来,嗓门高了起来。
“家里有没有人啊?”正在这个节骨眼上,院子里有人说话。
一屋人转过头去看,看见徐四站在院子里问,刚才彩娥他们几个人进门的时候没关院门。
王彩娥犹豫了一下,出去了 。
“我正好送货走到这里看见门开着,顺便进来问问,你咋今天没开门啊?”徐四看见王彩娥出来,问她。
“……家里有点事。”王彩娥说。
“以后你要是不开门你说一声,今天早上还真是有想多要的,我还给你留出来了,到了你看你还不开门,弄得我也是没法弄,转了半天才送出去,这天热了,东西不好留。”
“哦,不好意思啊。”
“不是,你以后有事不开门你说一声,又不费劲,你给我打个电话也行,发个短信也行,咱这么多年了,互相将就着点,你说是不是?”
“下次吧,下次我提前和你说一声。”王彩娥点点头。
徐四看着王彩娥的脸色有些异样,王彩娥不说,他也不好问,徐四刚刚转身要走,没想到彩娥妈从屋里跑出来叫住了他。
“徐四,你等等!”



楼主 羊妈2015  发布于 2018-04-30 22:07:57 +0800 CST  
烧饼二十三 猜不中的结尾

彩娥妈上前一把拉住徐四,“徐四啊,你来得正好,你进屋我有点事问你。”
“啥事啊?还得到屋里说。”徐四一边被彩娥妈推着往屋里走,一边拧回身子问。
王彩娥一看这种情景,在边上一把拽住老太太:“妈,你要干啥?”
“你甭管!”老太太挣开王彩娥的手,推着徐四进了屋。
刚进屋,徐四一看屋里的阵势,立马站在门口不再往里走了:“向萱她姥姥,你看你有什么事就在这问吧,我那三轮车在门口没锁,别让人给我骑跑了。”
“那好,徐四,我问你个事,是不是前一阵子早上,彩娥让坏人打了?你正好碰上?”
“是啊。”
“你看看,亲家,都没哄你吧?得亏让人家徐四碰上,要不还不知道能出多大的事呢!”彩娥妈站在门口,脸冲着屋里的温老太太说。“你整天在家里光守着你这个儿,你知道啥?彩娥在外面受多少苦你知道吗?”
彩娥妈说着,眼圈突然红了,嗓子也哽住了。
温老太太坐在床边沉着脸一声不吭。
“你看你还有什么事要问的,没有的话我走了,车没锁。”
徐四说完,转身快步出了房门。
彩娥妈跟着徐四到了院子里,看徐四骑上三轮车走了,突然人往地上一坐,两手一拍大腿,哭开了,边哭边说,还带着韵律。
“哎呀俺的闺女哎,你到底在这个家里受了多少苦啊,你有爹有娘,你咋就不回家说啊?你到底遭了多少罪啊!啊!你说说你,伺候了老的伺候小的,你要累死了,人家还往外撵你,俺的傻闺女啊!”
王彩娥一直在房门口站着,看着自己的妈这个架势,听着老太太对自己的总结,也受了感动,红了眼去拉老太太:“妈,你起来,你这是干啥?”
“你走开!”彩娥妈突然停了哭喊,回头看了一下温老太太的屋门口,小声说:“我就是得给她咋呼咋呼,让街坊邻居都听听,要不还能怎么着?这个时候你能和她去法院呐?房子和票子你能落着哪一头?”
“……多难看……”王彩娥犹豫了一下,说自己的母亲。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了还讲究好看难看,你将来啥也抓不着,让她撵到大街上不难看?今天就让她表个态,这个家里的东西都有你的一半,要不,该咋着就咋着,到了那时候,上法院咱也不怕她,你在这家里吃苦受累这么多年,咱让邻居给咱作证也够了!”
彩娥爸和儿子王保国在屋里听见老太太在院子里哭喊,爷俩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从屋里跑了出来,院子里的彩娥妈听见身后有动静,立刻开始哭天抹泪。
“哎呀!闺女啊,你命咋这么苦啊?老的跑了是你受累,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我都没舍得使唤你,你去给人家端屎端尿,她亲儿都不管啊,俺那傻闺女,你说你落啥好了?她儿要是懂一点人事也不会这么对你啊!傻闺女!你在家给他伺候老的伺候小的,他在外面找野女人啊老天爷,你咋不摔死他他啊,让俺闺女受这个罪,闺女啊……”
这条街上住的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知根知底,加上温家的院门大开着,不到一会儿工夫,门口就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有一些相熟的,更是到了院子里来劝彩娥妈,伸手拉她。
“你这是咋了他婶子,你起来说,坐地上多凉啊,快起来!”
“哎呀,你们不知道啊,昨天晚上快两点了,孩子让她婆婆带着孩子撵出去了,这是当婆婆当奶奶的能干出来的事吗?她现在硬胳膊硬腿的,觉着用不着俺闺女了,她忘了她老头子刚跑了那会儿是谁伺候她的了?端屎端尿啊,我这当娘的什么时候舍得这么使唤她了?她亲儿都不管她,可怜俺那闺女,没白天没黑夜的伺候她,现在她好了,把孩子往外撵了…… ”
“是啊,他家这日子多亏了彩娥了,里里外外的全是她,咋还往外撵呢?这老太太这是咋了?”街坊邻居们议论纷纷。
温家的院子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个戏台,彩娥爸,王彩娥,还有王保国,他们是没有台词的配角,而彩娥妈声泪俱下情绪饱满,她一个人把这台戏从头撑到尾,她顾不得自己的形象,温家的颜面,她今天就是要把闺女受的欺负要回来,把温家这些人的真面目大白于天下!
温老太太自始至终都没有出门,她躲在屋里,守在儿子身边,她脸色灰白,嘴唇紧抿,身体微微打着哆嗦。
等温家院子里的戏散场之后,彩娥妈拉着彩娥回了自己家,“再回去住一天,今天刚闹了,小心她朝着你撒气。”
王彩娥走的时候,心里空了一下,她忽然有些不放心,就这娘俩在家里待了两天了,不知道行不行,但也仅仅是心里想了一下,习惯而已。
“你明天带着孩子回去,回去直接和老太太挑开,房子和烧饼铺,过户一个给你和孩子,平时吃饭啥的,就从老太太的折上取,按月取,你烧饼铺挣的,自己存起来,她要是不愿意,等我再去找她!”
吃晚饭的时候,彩娥妈这样嘱咐闺女。
晚上八点多,王彩娥正在看着向萱写作业,忽然看见向萱拿着笔在哭,还是写作业的姿势,眼泪却滴滴答答的落到本子上。
彩娥爸妈在客厅看电视,王彩娥怕老两口看见再生枝节,小声问向萱:“咋了?”
“……”向萱不说话,只是眼泪流得更欢了。
“说啊,咋了?要不等会儿姥姥姥爷看见又得说你了。”
“妈,我害怕。”向萱抬起头来看着王彩娥。
“怕啥?”
“……”向萱用手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
王彩娥被向萱这么一哭,心里又想起婆婆和温东远,这两个人一个什么也不知道,另一个走路都不稳当,已经在家两天了,再加上今天这么一闹,饭有的吃没得吃还不知道呢,她恨温东远,可是,真要是出什么事,她还是会不安。
“你担心你奶奶和你爸爸?”王彩娥问向萱。
向萱看着王彩娥,看了一会儿,点点头。
“你在这写作业,我回去看看,别和姥姥姥爷说。”
向萱又点了点头。
王彩娥起身走到客厅,对老头老太太说:“向萱的一个课本在那边,明天要用,我过去拿过来。”
“让你爸和你去。”彩娥妈说。
“不用,我拿了接着就回来了。”
“老太太不管说什么,别搭理她!”
“我知道。”
王彩娥回到温家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半,王彩娥打开院门进去,发现里面全黑着灯,这个时间老太太就睡了?王彩娥心里想。
王彩娥走到屋门前,先把院子里的灯打开,等了一会儿,婆婆那个屋里还是没有动静,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在门外听了听,也没听见声音,她轻轻地推了一下门,门开了。
黑洞洞的屋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从门口传了出来,王彩娥皱了皱鼻子,她说不上那是一股什么味道,有些酸腐,还夹杂着一股药味。
王彩娥进门打开了屋里的灯,灯光照射下的景象王彩娥一辈子也没忘了,温老太太倒伏在温东远的床前,地上的呕吐物一片狼藉。


楼主 羊妈2015  发布于 2018-05-01 22:08:55 +0800 CST  
烧饼二十四 送

温老太太死了。
她用半瓶老鼠药把自己送走了,没留下一句话,一个字。
人对死都是怀有敬畏的,再大的罪孽只要用死来抵消,都能获得宽恕,有时,哪怕是被动的,因为不宽恕也没办法,人都不在了嘛!
更何况,温老太太并没有什么罪孽,年轻的时候勤俭持家,年老的时候又被丈夫抛弃,就算彩娥妈说的是真的,婆婆脑出血在床上躺着,一个当媳妇的难道能瞪眼干看着?那成什么了?那样是不是该温老太太控诉恶媳妇了?
再说了,温东远出去找女人摔成这样和老太太没什么关系啊!哪个当娘会怂恿儿子出去胡搞?
所以,这些街坊邻居在温老太太死后都一致认为,温老太太死得太亏了!儿子和死人没什么区别,温老太太的两处房产,还有干了一辈子烧饼铺的积蓄,全都落到了王彩娥这个外姓人手里。
当初彩娥妈在温家的院子里又哭又闹,不就是想让闺女掌握温家的财产?为了达到目的,大庭广众的把温家老辈少辈的丑事都抖落出来,搁谁受得了?
这老王家的人也太不地道了,就为了占住温家的财产,活活逼死了温老太太!
那些开始还同情王彩娥,替王彩娥叫屈的街坊邻居,在温老太太死后都转了风向。
没人说到王彩娥脸上,但王彩娥分明感受得到,那些冷脸,那些窃窃私语,每每王彩娥在街上走的时候,都如芒在背。
王彩娥的烧饼铺挂上了出租的牌子,她在家专心伺候温东远,向萱中午吃饭的小饭桌,专门为不睡午觉的孩子弄了一个图书室,向萱贪恋看书,坚持不回家吃午饭,白天一整天的时间,温家的院子里,只有王彩娥和温东远两个人。
王彩娥不是第一次见识生死,老家的亲戚去世,也参加过几个葬礼,仪式结束就一切结束了,不像现在,还要时时刻刻去目睹人死后那个空出来的位置,去面对那个不舍得离开,仍旧在小院里飘荡的魂灵。
有好几次,王彩娥给温东远喂饭擦身,猛一回头,就看见温老太太在对面的床上坐着,盘着腿,紧抿着嘴唇。
王彩娥每次都会吓得一激灵,可再去看时,就什么也没有了。
王彩娥记得老家有个风俗,人死之后,家里的人就会在办完丧事之后,把死去的人生前睡的床拆了,为的就是不让那个不舍得离开的魂魄有附着之处,好随着肉身一起到该去的地方。
王彩娥在一个白天动手把婆婆的床拆了,拆成的木板拿到院子里放到太阳下晒着。
可是,拆掉床空出来的地方更让王彩娥不安,她每次都会觉得后背阵阵发凉,像那个角落涌出的凉风吹在上面,她每次都低着头快速离开,连看都不敢看,怕在那个角落里看到温老太太阴冷的眼睛。
王彩娥害怕!
可就是怪了,白天王彩娥害怕,可到了晚上,只要向萱在家,王彩娥就一点感觉也没有,她去温东远屋里,向萱跟在后面给她帮忙,那个空出来的位置一点也没有阴森的感觉,王彩娥还敢抬头去看,也看不出什么东西不对。
王彩娥觉得温老太太是在怨自己,却在意着向萱,躲着她。
彩娥妈原先经常在外面走动,闲言俗语难免听了几句,所以,她现在不太爱出门,尽管如此,彩娥回家说了家里的事情,老太太还是在吃过晚饭的时候来了。
彩娥妈在温东远的屋子里摆了个桌子,上面摆了几个盘,里面有米有面,还有几样点心,盘子前面放了一个香炉,彩娥妈一边点香一边开始念叨,就好像对着温老太太说一样。
“亲家啊,我都听孩子说了,你舍不下东远,舍不得走,你别啊,人啊就是到了哪一步说哪一步的话,你说你到了这个时候,舍不下也得舍下了,你光在这,对孩子们不好啊,东远这个样,现在叫植物人,实际上不就是一半在这边,一半在那边?你说你天天在这守着他,那还能指望他好啊?”
彩娥妈把香点着插进香炉,回到桌子边的垫子上坐下,把王彩娥备好的酒倒满了一个杯子放在桌上。
“这是孩子专门去给你买的酒,你要是喝不惯,咱还有茶。”彩娥妈又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
“亲家,你要是有什么委屈,你就怨我吧,别去找孩子了,孩子也不容易,这么多年了,没白没黑的,她是为啥?还不是为了你们温家的日子别掉到地上?你说她是对你差一点啊,还是对东远差一点啊?换了别人,人家早走了,还管你们死活啊?”
“亲家啊,我知道你这一辈子也不容易,容易不容易咱都这样了,孩子们不行啊,你还有儿,有孙女,咱得巴望着他们好好的,现在东远还离不了人,咱也得巴望着彩娥好好的,你说是不是?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帮你监督着彩娥好好给东远伺候,保准不让东远吃一点屈。”
……
听着母亲的絮叨,王彩娥忽然觉出了死的力量,前一阵妈还在院子里嚎着数落婆婆,现在却好声好语地哄着婆婆。
婆婆用死来震慑了众人,当初事情的起因是发现温东远睡女人摔得这样,可现在没人提了,相比于婆婆的死,这好像理所当然的成了微不足道的事情,都忘了 ,可只有王彩娥知道,她对温东远的感觉再也回不去了,那种有事就在他床边一边给他按摩一边唠叨给他听的日子不会有了,那种盼望着他能苏醒能站起来和自己一起过日子的奢望也没了,一切就是尽到责任而已。
烧饼铺出租的牌子挂了好几个月,有几个打电话问的,价格低得离谱,不光王彩娥这家,其他的几个店面也是这种情况,这片要改造的传言是早就有了,就是迟迟没有动静。
王彩娥在家呆了几个月,花光了自己手里的钱,要动用温老太太的钱时,王彩娥犹豫了。




楼主 羊妈2015  发布于 2018-05-02 22:17:11 +0800 CST  
今天回来晚,困,明天正常更。
楼主 羊妈2015  发布于 2018-05-03 20:19:42 +0800 CST  
烧饼二十五 逃离

王彩娥不太爱出门,她整日在温家的小院里忙碌发呆,不知不觉,一个夏天过去了。
经过了时间的揉搓,王彩娥对温东远心理上的不适减少了很多,有时,她甚至在给温东远喂完饭之后,能静静地端详他一会儿,想想那个曾经在放学路上拦住自己的少年,白衬衫,小虎牙,还有笑起来的咪咪眼,那些画面隔了这么多年,想起来依然清晰真切,仿佛能闻到里面阳光的味道。
有时想着想着,王彩娥就会忍不住去想那个女人,高,还是矮?胖,还是瘦?是不是比自己年轻好看?两个人在被窝里,温东远会怎样?是和自己那样还是有另外的样子?温东远会不会也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说那些撩人的话……
每每想到这些,那些王彩娥永远排遣不了的,隐藏在角落里的东西就会跑出来堵在她胸口,让她憋闷,生出一股邪火。
假如温东远现在好好的,王彩娥势必会和他摔盆砸碗的干一仗,力气用尽了,火气会消掉一些,温东远再来哄一哄,就凭温东远讨女人喜欢的本事,多大的波浪也能抚平,可现在,温东远躺在那里就像这一切和他没什么关系似的,任由王彩娥爱咋样咋样。
“妈,你怎么了?”有时,向萱会看着王彩娥这样问她。
“咋了?”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啊?没不高兴啊。”
王彩娥在向萱在家的时候,会尽量的压制自己的情绪,说话把语调放缓放平,她知道,家里接二连三的变故对向萱来说已经是很不公平了,她不想再给孩子增加负担。
王彩娥就这样自己憋着,时间久了,竟然像一些文化人那样生出许多对生活的困惑,例如,为什么会这样?现在应该怎么样?将来会怎样,诸如此类,她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在这个小院里矛盾着,迷惘着,和自己的情绪,和自己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王彩娥坐在床边给温东远喂饭,无意中一低头,看见自己的一条腿在床边垂着,另一条腿盘曲在床上,当时王彩娥心里就一激灵,这不是原来婆婆最惯常的姿势?
那天晚饭后,王彩娥几乎是带着逃的心情走出了温家的大门,她觉得自己必须出去,再在这个院里她就要疯了,她才三十四岁,她可不想变成婆婆。
王彩娥没什么地方可去,在马路上信步走着,不知不觉,习惯的走到了烧饼铺。
烧饼铺关着门,王彩娥看小秦超市的门开着,就走了进去。
王彩娥好长时间没来了,家里的菜和水果都是王彩娥早起在门口的早市买,既新鲜又便宜,没想到好久没见的小秦,让王彩娥眼前一亮。
王彩娥进门的时候,超市里没有顾客,只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坐在收款台那里看手机,小秦站在小伙子边上,也把脸凑到手机上不知道看什么,两个人一边看一边笑。
“王姐,你咋有空过来了?”小秦看到王彩娥进门,连忙直起身过来招呼。
“吃完饭没事,出来走走。”
“好长时间没见你过来了,那天还寻思着去看看你。”
“不用,你这忙。”
王彩娥和小秦寒暄着,王彩娥发现小秦变化很大,原来的小秦皮肤有些泛黄,整天一副憔悴的模样,穿的衣服基本上和王彩娥差不多,怎么得劲怎么穿,这么长时间不见,小秦漂亮了好多,现在秋天了,她身上穿着一件暗花的半袖连衣裙,头发拢到脑后随意挽了一下,就那么有些 凌乱的垂着,把脸的轮廓露了出来,就有了一些妩媚。
小秦的脸,怎么说呢,还是那张脸,眉目之间却多了明媚的光彩。
“刚买的裙子?”王彩娥问。
“哪儿?好长时间了,你是没过来,我一直穿着。”
“挺好看。”
“嗨,好歹的穿着吧,你这家里怎么样了?”小秦问王彩娥。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
“嗨,你说要好就好,要歹就歹,老这么拖着,也怪愁人。”
“……”
“你有啥打算?我看这条街上的门面都不好往外租,前边那两家一直挂着牌子,看样是还没租出去。”
“早就听说这片要改造,怎么还没动静?”王彩娥打听消息。
“谁知道!光咋呼不动弹。”
“……”
“你这房子租不出去,还能光这样等着?你不打算再干了?”小秦问王彩娥。
“还没想好。”
“实际上,你婆婆给你留下不少钱,你干不干的都行,不像我,一天也不敢歇着。”
“哪有不少钱?家里这几年,不是这事就是那事,老太太的钱折腾的也差不多了。”王彩娥叹了口气说。
一直坐在那里看手机的小伙子这时抬起头来,看了看小秦,说:“没事我回去了。”
“嗯。”小秦答应。
小伙子站了起来,个子有一米七多五左右的样子,圆脸,戴着一副近视眼镜。
“门口外面的箱子我给你搬进来吧?这个点也没人来了。”小伙子说。
小秦平时都把一些水果摆在门口外面招徕生意,这个小伙子一边说一边走到水果箱边上弯下了腰。
“不用不用,我自己搬,你走你的吧。”小秦连忙过去阻止,按住了水果箱。
王彩娥站在边上,清清楚楚地听见这个小伙子小声说了句:“你去开门,穿着裙子不方便。”
“……那你慢点啊。”小秦撒了手,退到门边给小伙子推着门,小伙子一箱一箱的把水果搬进来码放好。
“我走了。”小伙子搬完水果又和小秦说了一遍。
“好。”
“这是谁啊?你刚招的人?”小伙子走后,王彩娥问小秦。
“哪儿啊!我这个小店还招人?现在的人工多贵啊,我可招不起,这是送菜的那个刘老板他儿,前一阵刘老板喝酒摔着腿了,让孩子替他。”
“是吗?他孩子这么大了?”王彩娥见过那个刘老板,五十来岁的年纪。
“他两口子要孩子早,他儿今年二十八了。”
“哦。”王彩娥答应着,没再问别的。
晚上回到家里,王彩娥还在想那个小伙子,也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可女人的直觉告诉王彩娥,他和小秦的关系不一般,尤其是听那小伙子对小秦说的那句:“你闪开,穿着裙子不方便。”这句话,王彩娥的心里竟然一阵酥暖。
有人体贴着真好,王彩娥心里想。




楼主 羊妈2015  发布于 2018-05-04 22:18:22 +0800 CST  
烧饼二十六 重新开张

王彩娥的烧饼铺重新开张了。
她早上四点多起来,先做好饭分成两份,一份给向萱扣在锅里,另一份用料理机打碎晾着,然后回来给温东远收拾,收拾停当,温东远的饭也晾好了,给温东远喂完出门,一般在五点半左右,王彩娥自己的早饭一般在烧饼铺里解决,有时,做的菜多了就在家对付两口,定不住。
向萱都是自己调好闹钟,到点起床吃饭上学,不用管她。
婆婆不在了,白天温东远在家没人管,王彩娥每天上午十点左右回家一趟,那个点吃饭的人少,是王彩娥的空闲时间,她回家和温东远两个人吃午饭,给温东远按摩按摩,打开窗户让温东远晒晒太阳,十一点半,烧饼铺开始上人,她又回烧饼铺了。
王彩娥就在家和烧饼铺之间来回跑,像一只快速旋转的陀螺,人很快就瘦了一圈。
然而,重新开张的烧饼铺生意并不算太好,原来街对面的包子铺在王彩娥不在的时候重新装修了一遍,增加了营业项目,除了原来的包子肉饼,还加了汉堡奶茶等甜点,有点西式的意思,加上整天门口有专人发宣传单优惠券,热热闹闹烘起不少人气,王彩娥这边显得小门小户,一下子萧条了。
一天早上,徐四来送豆脑,王彩娥小声说了句:“就留一桶吧。”
当时徐四正在从三轮车上往下搬豆脑桶,听王彩娥这么说楞了一下,也没说别的,留下一桶豆脑就走了。
其实,这一桶豆脑有时王彩娥卖起来也挺吃力的,早上的老顾客有一部分还是在的,但基本上都是买了烧饼回去一家人当早饭,豆脑卖不动,上学上班的年轻人喜欢新鲜洋气,大部分都到对面去,午饭老头老太太都在家里自己做,到外面吃的还是以年轻人为主,所以,有时豆脑卖不完,王彩娥下午回家看看温东远,五点多还要再回来,离着不远的一个新建小区开工了,晚上有工地上的人过来吃饭,这些人图便宜实惠,反而来王彩娥这边的多。
买卖不行,功夫里磨吧,要不怎么办?
生意不忙的时候,王彩娥有空就忍不住眼睛往小秦超市那边瞟,她看见那个刘老板的儿子每天来,送菜的时候不算,基本上上午在王彩娥回家前就来了,有时候,王彩娥晚上结束走的时候都六七点了,隔着超市的玻璃门,看见那个小伙子还在里面。
王彩娥不知道为什么,对小秦这件事牵肠挂肚,有一次去超市买菜的时候看见小刘不在,就问了小秦:“那个刘老板摔得还挺厉害,我看还是他儿送菜啊?这都多长时间了。”
“嗯,看样子是。”小秦说。
“……昨天我下班的时候从你门口走,看见那个小伙子还在,我看他经常来啊。”
“……这么大的小孩都不愿意在家受爹妈管,抽空就往外跑。”
“还小孩?你不说他二十八了?也比你小不了多少。”
“男的不显,看着二十八了还跟小孩似的。”
“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天天来。”王彩娥笑着问小秦。
小秦红了脸:“没有没有!不可能,我比他大好几岁呢!”
“这几岁怕啥?有的还大十几岁呢,人家不照样结婚过得好好的!”
“那是男的大,女的哪有大那么多的!”
“咋没有?”王彩娥忽然笑了:“这么说,他真的对你有意思啊?”
“小孩儿,瞎胡闹,不可能的。”
小秦的脸更红了。
王彩娥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没问的时候好奇,问过了,确定是那么回事,心里又有些怅然若失。
徐四有天来找王彩娥结账,忽然说以后他豆腐坊伙计的早饭就从王彩娥这定烧饼,七个人,一个人三个,每天定二十一个肉烧饼。
王彩娥看着徐四,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多少年来和徐四打交道以来的第一次,原来都是顺手拿个烧饼就吃,从来没说给钱的,更别说给豆腐坊的伙计订饭了。
或许是看自己的生意惨淡,可怜自己。王彩娥心里想,可转念一想,想想徐四的为人,王彩娥还是觉着把事情说清楚的好,别让徐四算计了。
“那帐咋结?”王彩娥问。
“现钱也行 ,在咱这帐里扣也行,咋着都行。”徐四晃晃手里王彩娥刚给他的豆脑钱。
“那……就现钱把,一码归一码,咱别掺了。”
“行。”徐四无所谓的样子。
“那怎么给你,早上有的时候挺忙,还给你送过去吗?”
“不用,七点来钟,我找个伙计来拿,那边人多。”
“现钱?”
“现钱。”
徐四点点头。
王彩娥记挂着这二十来个烧饼的买卖,怕早上忙赶不出来,第二天特意早去了一会儿,天刚蒙蒙亮,王彩娥推着小车走到离路口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忽然听见小秦超市的门响,她下意识的站住了。
小秦的超市的门晚上都是从里面用链子锁锁的,铁链和门把手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早晨,格外的清晰,
王彩娥看见那个送菜的小刘从超市的方向出来了,他径直走过马路上了对面的人行道,在灰蒙蒙的晨色中快步走远了。
王彩娥站在原地,听着超市门上的链子锁又格拉格拉的响了一阵,又等了一会儿,才推着自己的小推车吱哟吱哟地往前走。
开门,搬面,推车,生火,王彩娥在自己的烧饼铺里照常的忙碌着,她垂着眼皮,紧抿着嘴唇,就像原先她的婆婆那样,炉膛的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生气了气成这幅样子。
王彩娥是在生气,可又不知道该生谁的气,反正心里堵得难受,小秦的恋情像一面镜子照着王彩娥的尴尬,她不是单身!人家小秦是!所以,小秦没有男人疼的日子是有限的,而王彩娥则遥遥无期。
她有些嫉妒小秦。




楼主 羊妈2015  发布于 2018-05-06 01:14:58 +0800 CST  
烧饼二十七 推心置腹

传说中的迎春街改造一直没有动静,迎春街的业户门却按耐不住了,这天上午,各家都接到通知,下午三点半,在徐四的豆腐坊开会,要选迎春街改造业主委员会。
超市的小秦是租客,她听到消息心里没底,跑到烧饼铺里打探情况。
“开什么会啊你们?”小秦问王彩娥。
“说是什么选业主委员会,都让去投票。”
“不会是真的开始要改造吧?我交的房租可是到年底的。”
“这个不知道,咋呼了好长时间了。”王彩娥说,她正在水池边上洗碗,早晨忙的时候没空洗。
小秦沉了一会儿,话题一转,又说:“王姐,这一改造,你们可发了,我听说这片的马路拓宽,沿街房全都得拆,按平方算钱,现在这房价,还不得一两万一平方啊!”
“哪有那么贵,就咱这点小地方,不能和人家大城市比。”
“那也少不了,你这铺子得多少平方?有一百吧?”
“哪有,一共七十多。”
“那也不少了!唉,到时候我还不知道上哪,愁得慌!”
“你有啥愁的?”王彩娥搬起一摞碗控了控水放到一边,看了一眼小秦,笑着说:“到时候,让你那个小男朋友想想办法。”
“哪有!别瞎说!”小秦红了脸。
“快别藏着了,都有看见的了!”
“谁啊?谁看见了?”小秦问。
“你甭管谁看见的,反正有说的。”王彩娥故意卖了个关子,把这个事挑破了。
“小孩儿,闹着玩的。”
“闹着玩还行?差不多了就让刘老板操持让他儿把你娶回去啊,正好这边改造,你也别找别的地方了,回家生个孩子在家看孩子。”
“唉,想的是挺容易。”小秦叹了口气。“王姐,我有的时候真的挺羡慕你。”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家里外边没一个省心的,哪比得上你,你看看咱俩也差不多年纪,你看看你穿的啥,你再看看我穿的啥?真的,我都忘了多长时间不去商场了,去也是给孩子看衣服,没有心思逛。”
“你是光看见面上的了,我都三十多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现在找对象结婚,谁不看看条件?”
“你离婚的时候咋还什么都没要?当时你要下个房子,起码不还有个住的地方?”
“开始我都不好意思说,现在无所谓了,你知道那个时候,那个不要脸的,整天往家带女的,光我就碰上好几回,说改,又改不了,离婚还不同意,你说都这样了还和他拖啥?还不快离了,什么房子啊钱啊,啥也没要!要不他不会同意离。”
这是王彩娥第一次听小秦说自己的事情,原来看见过她原来的丈夫过来找事跟她要钱,还真是不知道是这种情况,听小秦这么说,王彩娥顿时觉得两人一下子变得亲近了。
“你说这男的怎么都这样?咋就那么贱?到底是有啥好的?”王彩娥愤愤地说。
“家花不如野花香,这都是上了数的,从老辈那里就知道这个道理!”
“嘁!你家那个胡搞还能好好的,你再看看俺家那个,睡个女人搭上半条命,不知道咋想的,图啥?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既然说到这,温家的事又不是不知道,王彩娥索性自嘲了一下。
“要我说,王姐你可别不高兴,还不如……”小秦说了半句,想了想,还是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我有啥不高兴的?前些年不知道的时候,哎呀,现在想想真傻,就一门心思的盼着他好起来,把我的命给他都行,现在不了,我也好好的给他伺候,好歹也是条生命,我不能说不管他,但是,其他的,真的什么都不想了,该咋着咋着吧! ”
“你家那口子这是躺了几年了?”
“正好四年,那年出事也是这个时候。”王彩娥想了想说。
“你也真不容易!”
“唉,小秦啊,不是今天说起来,我还真是没对人说过,我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真是想不通!有时候我就想,等下辈子让我托生个男的,我要是遇上个像我这样的老婆,我一定好好珍惜她!”
“你开始不知道?”
“不知道,我从来没往别处想过,你说就这么傻!要不是那次那个理发的宋老板在你超市里说,我还不往那想。”
“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
“你是听谁说的?”王彩娥问小秦。
“……都那么说。”小秦含糊过去了。
王彩娥拿过毛巾擦了擦手,拖过两个马扎,招呼小秦:“坐坐,现在没人,坐下歇歇,你那边有人给你看着没?”
“小刘在那。”
“又来了?”
“嗯。”
“看样子是真相中你了。”
“年龄差太大了。”小秦叹了口气在马扎上坐了下来。“王姐,你有啥打算?还能就这样了?你还这么年轻,这样过一辈子亏不亏?”
“那还有什么办法?他现在这样,又离不了人,能扔给谁?”
“医生说能活多少年?”
“医生的话也没处听,当时就说不好,不好不好这不四年了!”
“那是你伺候得好。”
“唉,就是命啊。”
“找个相好的!”小秦突然说,脸上带着笑:“你这么过一辈子也太亏了!”
王彩娥听了噗嗤一下也笑了:“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天天这个干法,没挣到钱,还天天累得跟那什么似的,晚上八点多就睁不开眼了,向萱的作业我都是让她写完了放在桌子上,早晨我给她签字,啥也顾不得想。”
“找个男的帮帮你不就不这么累了?”
“上哪儿找啊?你是单身你行,我这……”
“你这咋了?你男人不就是有老婆还出去找相好的才摔成这样?他都行了为啥你不行?他都行了为啥你不行?哎,对了,隔壁那个宋老板关了好几天门了,你猜她干啥去了?”
“干啥去了?”
“前几天一个女的半夜来闹,说是宋老板抢了她老公,闹了半宿,第二天就没开门。””
……
王彩娥和小秦一直聊到十点四十,都耽误了回家做饭的时间,聊完后的王彩娥心里敞亮了不少,好像小秦给她指明了方向。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王彩娥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的问题,就这么被小秦轻描淡写的点破了,王彩娥从年轻就和温家还有烧饼铺绑在一起,温东远的事情露出之后,她还曾一度迷茫自己离了温家,离了烧饼铺怎么办?现在都不存在了,温家是她的,烧饼铺也是她的,躺在床上的温东远对不起她在先,所有条件的指向无一不是,她不用再憋屈了!




楼主 羊妈2015  发布于 2018-05-06 21:21:37 +0800 CST  
烧饼二十八 夜访

迎春街是一条老街,业主们大多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太,这个年纪遇上改造这件事,家里的儿女们怕老人拎不清,大多陪着来开会,这样一来,说好三点半的会,七七八八等凑齐了人,快四点半点了才开始,等委员会成员选出来,更是快六点了。
选完了,在徐四家豆腐坊里的这几十号人,还聚在这里吵吵嚷嚷,一点也没有散的意思,王彩娥记挂着回家做饭,就自己悄没声地走了。
晚上八点多,王彩娥收拾停当准备睡觉,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拍打院门,王彩娥楞了一下,自从婆婆去世后,家里很少来人,这个点有人敲门,着实让她奇怪。
“谁啊?”王彩娥站在院子里问了一句。
“我,老徐。”是徐四的声音。
“哦,等等。”王彩娥过去把门打开,看见徐四站在黑影里,“你咋来了?有事?”
“有事。”徐四一边说一边抬腿进了院子,他从王彩娥的身边经过,王彩娥闻到一股酒气。
“这么晚了,有啥事?”王彩娥跟在徐四身后往里走,院门开着。
“就这吧。”徐四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一屁股坐在边上的凳子上,“干净吗?”
徐四说着,还伸手在石桌上抹了一把,这才把手里拿的一沓纸放在上面。
“这是啥?”王彩娥问,院子里的灯有些昏暗,她凑到跟前看了看,看见纸上密密麻麻签了不少名字,还按了红手印。
这时,在屋里写作业的向萱听见响动,打开房门把头露了出来。
徐四看见向萱,伸出一只手,像个人物一样挥了挥,“你好!”
“看啥?你徐大爷,叫人。”
“大爷好!”向萱叫了一声。
“小朋友好!”徐四笑眯眯的,带着喝了酒的模样。
“赶紧回去写作业去。”王彩娥轰向萱,向萱把头缩回去了。
“孩子都这么大了,才几天不见。”徐四感慨。
“这些东西是干啥的?”王彩娥翻看着桌上的纸问徐四。
“签字画押啊,要是你以后不承认这些人是你选的咋办?别人都签了,就差你了!还没完事就跑,让我这一通找,来,签字按手印。”徐四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印油盒放在桌上。
“我看都选完了,又没别的事,赶回来给孩子做饭,写哪儿?”
“哪都行,看哪里地方大。”
王彩娥就着石桌把名签好,按上手印,把纸给徐四递了过去。
徐四接过来看了看,又放回到石桌上,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下子,你厉害了!”徐四环顾了一下四周,撇了撇嘴说。
“我有啥厉害的?”
“这门面房拆了,过两年这个院子再一拆,你还不得趁个几百万?到时候也别卖烧饼了,找个十八的小伙子好好在家伺候伺候你。”
“少胡说!孩子在屋里写作业呢,别在这说酒话!字给你签了,你还有没有事?没事赶紧回去吧,这么晚了。”
“还有你这样的!还往外撵人!告诉你,也就是我,别人人家都不愿意来,寡妇门前是非多。”
“你才寡妇!徐四,你再胡说我不客气了!”
“好好好,不说了,拉正事。”徐四摇摇手打了个酒嗝:“拉正事!问你点事。”
“说!”
“等门面房拆了,你有啥打算?”徐四往前凑了凑,很认真的看着王彩娥问。
“有啥打算和你有啥关系?”
“想有就有,你先说说你有啥打算?”
“啥时候拆?”
“今年年底差不多。”
“这么快!”
“还快?咋呼好几年了,你快说你有啥打算?”徐四继续追问。
“……没打算,不行就先拿着钱再说。”王彩娥想了想。
“你不要房子?现在这房价蹭蹭的往上窜,你不要房子?这可是门面房!”徐四瞪大了眼睛。
“不是说马路拓宽,门面房都拆了吗?”
“拆了再盖啊,马路拓宽能拓多少?顶多把人行道拓没了,碍着门面房啥事?咱这又不是主干道,那人行道本来就没用。”
“那门面房盖新的?”王彩娥一阵惊喜。
“盖新的,起二层,比原来的还大呢!”
“那咋算?”
“平方换平方,多退少补呗!”
“那起二层的话,肯定都比原先的大,那还得交不少钱?”
“嗯,对呀,那你房子可大了!你快说说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啥打算?你啥意思?”
徐四盯着王彩娥,脸上挂上了一脸笑意,他顿了顿说:“咱两家合伙做个买卖咋样?”
“咱两家?”这次轮到王彩娥吃惊了:“咱两家能做什么买卖?”
“你看看,你不知道了吧?咱两家能做大买卖。”徐四故作神秘。
“我不信,咱两家除了豆腐就是烧饼,能是什么大买卖。”
“豆腐烧饼咋了?不少挣钱就行,我和你说,这个拆迁改造,时间起码得一年以上,到时候在家干啥?先说你吧,你家里全靠烧饼铺吃饭吧?歇一年你行?你婆婆是给你留下不少钱,坐吃山空?再说门面房盖起来你得花钱去买那些多出来的平方,就那些钱够不够还不一定呢,你敢零花了?”
“那咋弄?”
“前一阵,我给城东一家饭店送豆腐,你猜猜他一天要多少?”徐四问王彩娥。
“多少?”
“二百多斤!”
“他干啥的?”
“卖辣豆腐,油饼,卤肉,茶叶蛋,那辣豆腐是一绝,整天不断人,饭点去还得等座,你看人家这钱挣的!”
“肯定人家会啊,要是味道不好,哪有那么好的买卖?这种眼馋不来。”
“我这不整天去给他送豆腐,和他的伙计混得很熟了,人家把辣豆腐的配方给我了,咋样?”徐四炫耀。
“不可能!伙计怎么会知道配方?坑你的!”王彩娥不信。
“我在家都试过了,就是正宗味道,没错!干活的伙计想知道事,他总有办法。”
“那你也卖不就行了?”王彩娥说。
“那不行,老爷子交给我这豆腐坊,我不能给他干没了,哎,我和你说,北边那个小区不是开工了?我去看地方了,离着这不算远,有个房子不错,我寻思着,咱两家搞个联合,我把我的豆腐坊搬到那边去,我开我的豆腐坊,在门口咱也弄个棚子,你在那打烧饼卖辣豆腐,挣了钱咱两家分,你觉着咋样?”
“你干豆腐坊,挣了钱是你的,我在那卖烧饼挣了钱还得咱俩分,徐四啊,你这帐咋算的?”
“你别忘了,你还卖辣豆腐啊,弄好了辣豆腐绝对是招牌,你那烧饼还得指望辣豆腐呢!我负责炒料,这也算技术入股!”
王彩娥看着这个喝了酒的徐四,拉起买卖来一点也不含糊,我说前一阵怎么那么好,还从烧饼铺定早饭呢!原来是给自己铺垫呢!王彩娥在心里想。


楼主 羊妈2015  发布于 2018-05-08 00:27:14 +0800 CST  
烧饼二十九 彼此防备

超市的小秦最近很上火,火气攻到牙上,肿了半边脸。
迎春街改造的开工日期已经贴出告示来了,十二月一号开始封路,小秦本来打算找房东退回两个月的房租,毕竟一个六千块钱,两个月一万多,给自己租个住处一年够了,可是房东不退,也不收房,就让小秦待到年底。
再过一个月,路都封了,谁还会来买菜买东西,明显就是房东想赖掉这两个月房租,小秦一个女的,人单力薄,说不过房东一家人,情急之下告诉了小刘老板,小刘年轻气盛,尤其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怂不得,就找了几个朋友到房东家里去理论,结果就和房东的孩子们起了冲突,小刘和小秦的恋爱关系随之公之于众。
给小秦送货的刘老板在第一时间表明了态度,停止给小秦的供货,把儿子也关在了家里,出了这些事,小秦心神散乱,完全没有心思再打理超市了,于是,在十月初,小秦的超市已经基本处于停业的状态。
王彩娥的烧饼铺在十月份也关门了,但她不是闲着,而是更忙了,她和徐四的辣豆腐生意已经进入了正式的筹备阶段。
说王彩娥是个生意人其实不太贴切,她没主意,也没眼光,她和一个家庭妇女的区别就在于她会做烧饼,以她和徐四合作这么多年的经验,她是不太想和徐四掺和的,觉得徐四太过算计,可徐四给她分析的情况,她又觉得很有道理,将来门面房起二层楼的话,多出来的那层要用钱买回来,婆婆的钱即使够,也会掏干净家底,那一家人的吃喝怎么办?
徐四用他的三轮车拉着王彩娥去了那家他说的辣豆腐店,请她吃了一顿,正是吃饭的时间,那顾客的数量真的让王彩娥大吃一惊,自己和婆婆那会儿最鼎盛的时候也比不了人家,辣豆腐店收钱放钱的地方是一个挺大的旧木箱子,里面散乱的花花绿绿的钞票看得王彩娥眼都红了。
“你咋想起来找我?对面那包子铺不是也卖油饼吗?”女人生性多疑,王彩娥也不例外,和徐四面对面地坐在那里吃辣豆腐,王彩娥问徐四。
“一样,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找他们。”徐四一边吃一边说,一副很随意的样子。
当天晚上,王彩娥想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她告诉徐四,她同意合作。
王彩娥跟着徐四去看房子,当看到徐四相中的房子后,她心里还真的是对徐四生出一些敬佩,这个房子离着迎春街一个街口,不临街,原来是一个小汽修厂,后来路口做景观绿化,汽修厂的院墙拆除了,只留下一排平房和半个院子的空地,平房一共四间,按徐四的规划,他的豆腐坊占三间,王彩娥的烧饼炉和做辣豆腐的灶占一间,门口扯个棚子,弄上马扎小饭桌,就齐了。
更重要的是,这个地方紧邻着本地的一个海鲜市场,每天清晨,那些外地来送货的,原来有好多会跑到迎春街去吃早饭,而这里,更近,而且路口的对面,就是那个刚开工的小区。
这个地方王彩娥原来也走过好多次,但这几间房子灰扑扑地窝在那里,一点也没注意,现在徐四捡出来放在王彩娥面前,王彩娥才知道是个宝贝。
王彩娥唯一发愁的是温东远,隔了一个街口,一天两趟地跑回家做饭有些困难,再说是合伙买卖,怕连累了别人的利益。
没想到徐四倒是非常好说话,“肯定得给你找个打下手的,一个人你可忙不过来,你没看我领你去的地方,那买卖一个人行?我老家的一个表妹出来打工,在豆腐坊里干,你知道,豆腐坊全是男的,不方便,让她过来帮你的忙,你回家的时候,这里还有个人盯着,你看咋样?”
“……”王彩娥看着什么事都谋划到前边去的徐四,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想了想,问:“那她工资从哪边开?”
“在这边干,肯定得从这边开,不用多给她,就和豆腐坊的那些人一样就行。”徐四说。
王彩娥嘴上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有些犯嘀咕,这不仅给徐四解决了一个人的工资,还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以后卖多少东西收多少钱,徐四就有数了。
王彩娥觉得又被徐四算计了。
王彩娥去给自己买了一辆电动车,想着以后回家的时候往返快一点,合伙买卖就这样,王彩娥生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徐四这么算计的一个人心里不痛快,反倒是徐四,做事情一点也不顾及王彩娥的感受。
那个被徐四说得神乎其神的辣豆腐的炒料配方,徐四一直捂得严严实实的,装修好房子,置办齐锅灶,徐四和王彩娥试过几次,每次都是徐四在家炒好装在一个罐子里带来,红彤彤黏糊糊的,看不出是些什么东西。
煮豆腐的时候,就是用这些东西加在水里,开锅之后,小火慢炖,有客人来买,随时往外舀,舀在瓷碗里,备料台上备着好几个不锈钢的铁盆,里面装着切好的韭菜末,香菜末,葱花,客人根据自己喜好添加,最后再淋上几滴麻油,一碗红彤彤的辣豆腐顶着一撮脆生生的蔬菜末,就香喷喷的成了。
“你还得忙豆腐坊那边,这边的事我多干点,以后炒料我来炒吧,你教教我怎么炒。”第一次徐四端着那罐炒料来的时候,王彩娥就说。
“你可炒不了,看着不起眼,三十多种东西呢!”徐四说。
“这么多?”王彩娥很吃惊。
“你寻思咋着?我听那家伙计说,他老板要发展加盟店,教配方两万块钱呢!”
“哟,光卖配方就挣这么多钱?”
“那是!”
“你要是教我是不是也得跟我要这个钱?”王彩娥问。
“就看你给不给了。”
“徐四,你真是算计到家了!我这好心想多干点活,你要不放心你还是自个留着吧!我没钱给你!”
“你别忘了,我这是技术入股,你把技术偷走了,我还有啥?”徐四说得一点也不避讳。



楼主 羊妈2015  发布于 2018-05-08 22:32:17 +0800 CST  
烧饼三十 表妹

徐四的表妹三十七八岁,个头和王彩娥差不多,姓张,叫张咏梅。
徐四把张咏梅带到王彩娥的面前时,这样说:“你俩在这边干,就这些活,你俩看着商量商量怎么干。”
王彩娥在这一间房子里,还是有一些主导地位的,她和张咏梅商量的结果是:张咏梅负责炖煮辣豆腐,切各种配菜,再就是客人走了收拾桌子打扫,王彩娥呢,管着打烧饼和收钱,用一个木箱摆在旁边,客人自己放钱找钱,全部过程都在王彩娥的监视之下。
张咏梅还真是一把干活的好手,她手脚勤快,脑子活络,干起活来有条不紊不慌不忙,光那个切菜切豆腐的速度就让王彩娥刮目相看。
现在的辣豆腐和原来王彩娥卖的豆脑不同,豆脑碗里是捏一撮菜末做点缀调味,而现在辣豆腐的客源,以货车司机和建筑工人为主,这些人离家在外,对蔬菜的需求大,往往一碗辣豆腐,他们自己舀菜末就好几大勺,在碗里堆出一个尖。
张咏梅切菜一点也不怵头,就着菜板,两小盆菜末只需要几分钟就搞定,于是,麻利的张咏梅有了很多空闲的时间,她经常是手里拿着一块抹布站在王彩娥边上看她干活,打烧饼她帮不上忙,有时客人在钱箱里找钱,她会走过来搭把手,给人家找好零钱。
“我这个表妹干活咋样?”有一次徐四过来问王彩娥。
“挺好,很麻利。”王彩娥说。
“那是,她在老家跟她公公婆婆住在一块,加上俩孩子,一大家人呢,不麻利行吗?”
“她男人呢?没和她一块出来?”
“早出来了,在广州的一个厂子里干,一年回去一趟。”
“她咋不去和她男人一块?跑咱这里,两地分居。”
“去了,待了半年,两口子光干仗,这才来我这。”
“她也真是想不开,在咱这干能挣多少钱?还不如在家里看着孩子,让她男人挣钱。”
“你以为家里是好待的?她不想守着孩子?家里老头老太太整天嘟囔,说家里全靠他儿养活,说我这个表妹啥也不干,光吃闲饭,一气之下跑出来的。”
……
王彩娥对张咏梅的印象不错,觉得她撇家舍业的也不容易,有时闲下来,两人聊聊天,拉拉家常,看着关系倒也融洽。
可是,开张了快一个月的时候,王彩娥慢慢觉得不对劲。
徐四的豆腐坊虽然近在咫尺,但是每天供给王彩娥这边的豆腐都是要记数的,方便徐四在月底算账的时候扣出来算成本,再一个,王彩娥做烧饼的面也有数,可王彩娥慢慢发现,同样的豆腐同样的面,卖出来的钱却越来越少。
“咦,咋会这么少,不对啊!”王彩娥有一天在结账的时候,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咋不对了?”张咏梅在一边洗碗,听见了问王彩娥。
“你看咱前些天,一天八九百块钱,现在才多少,七百八还不到。”
“……是不是,我给他们舀的时候,手上没数了?”张咏梅停下手里的活,想了想说。“一碗一勺半,这个半有的时候可真是不好掌握,人多的时候一急,手里这个勺深了浅了就有出入了,以后我注意点。”
“没事儿,咱这种买卖,正常。”王彩娥安慰张咏梅。
第二天,王彩娥留意了一下张咏梅舀豆腐的勺子,那个半勺果然下勺浅了,只捞几块意思一下,早上来吃饭的货车司机没说什么,到了中午,一些不愿意吃工地上白水煮菜的民工就有人不愿意了。
“咋这么少?” 一个民工端着碗质问张咏梅。
“不少啊,就这么多。”
“前两天我来的时候,一碗还冒头,你这……这也不满呐,这哪能叫一碗?”
“咋不是一碗?都和前一阵那个卖法,俺还不得亏死?”
“你们卖了那么长时间也没见你们亏死!这点不够吃,再加点!”
民工说着把碗重新放回到台子上去,张咏梅却不动手,脸上还挂着笑:“你也真实心眼,多买个烧饼不就够了?这豆腐是当菜吃,你还把它当饭?”
“不够吃就是不够吃,别说一些没用的!”
听民工这么说,张咏梅还想还嘴,被旁边的王彩娥拦下,王彩娥几步走过来伸手拿勺子给那个民工添了半勺。
这么一天下来,晚上结账的时候,钱果然多了。
“我就说嘛!就是舀那半勺的事。”张咏梅问了王彩娥结账的数目,跟王彩娥说。
“……”
王彩娥嘴上没说话,心里却有点犯迷糊,她也觉着现在这豆腐的数量有点少,她记着刚开始的时候没这么少啊!
老话说得好,贼不打三年自招,可这张咏梅却是俩月不到就自己露出了马脚。
那天中午,一个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到路边过来吃饭,要了一碗辣豆腐两个烧饼,一共七块钱,他把一个十块的钞票放进钱箱,刚放进去,王彩娥就看出了毛病。
“哎,等等,你这个钱怎么这个颜色?”
“你还真是好眼力!这是八零年的,现在很少了。”
“是真的吗?”王彩娥问。
“咋不是真的?你看看,这个钱我存了好长时间了,要不是我车上没零钱了,我还舍不得给你呢!来,你看清楚了真的假的?”出租车司机把那十块钱重新拿出来举到王彩娥的脸前,“看明白了!你赚了,过两年这么一张钱说不定一下子就值好几万了!”
“你没有别的钱?”
“没有,要有我还不给你!”
王彩娥认真地看了一下,发现钞票的右下角还真的印着一九八零,再看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就没说别的,收下了。
到晚上结完账的时候,王彩娥忽然想起这件事来,她多了个心眼,想用自己的钱把那个十块的钱换出来拿回家,心里想着那个司机的话,万一要是升值呢,还能赚点,不能升也不要紧,就十块钱,也没啥大不了的。
可事情就怪了,王彩娥把钱翻了好几遍都没看见那张八零版的十块钱,觉得可能是被人找钱的时候找了出去,心里还懊悔没早收起来。
不知是习惯了放松了警惕,还是没注意到那十块钱的特别之处,王彩娥和张咏梅收拾好,一起锁门出来,张咏梅看到海鲜市场外面的路边上,有一个推车卖桔子的小贩。
“那里有卖桔子的。”张咏梅先看见的,和王彩娥说。“你今天上午不是说你闺女跟你要桔子吃吗?”
“是呢,我都忘了,不知道多少钱一斤,张姐,你买不买?一块过去看看。”
王彩娥和张咏梅两人一道走过去,和那个卖桔子的讨了半天价,一人要了一塑料兜。
付钱的时候,让王彩娥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卖桔子的,忽然把一张钱退回了张咏梅:“你这个俺不要,你换一张吧。”
“咋了?”
“这个钱俺没见过,你换一张。”
“十块的咋还没见过,咋不一样了?”张咏梅接过钱正反两面看了看,“还真是不一样,颜色有点深。”
站在边上的王彩娥清清楚楚的看到,拿在张咏梅手里十块钱的正是上午出租车司机拿来的那一张。

楼主 羊妈2015  发布于 2018-05-12 00:06:01 +0800 CST  
家人占着电脑,会睌些上传。
楼主 羊妈2015  发布于 2018-05-12 22:08:49 +0800 CST  
烧饼三十一 嫌疑

王彩娥的心脏砰砰砰剧烈地乱跳起来,那个紧张劲倒好像是自己偷东西被捉住了,她回到家一直在想这件事,一宿都没睡踏实。
王彩娥好歹干了这么多年买卖了,当初和徐四合伙的时候,这点心思还是有的,要不她也不会自己管着收钱,可万万没想到,徐四的表妹竟敢在她的眼皮底下这么干,平时客人自己找钱的时候,王彩娥盯得紧紧的,唯独张咏梅过去帮忙的时候,王彩娥还觉得是自己人就放松了,真没想到出了这种岔子。
最可气的是,每次王彩娥中间回家做饭的时候,张咏梅都主动的提醒王彩娥把钱箱子锁到橱子里去,只给她留下几张有数的钱找零,就因为这,王彩娥还觉得张咏梅懂事可靠,知道避嫌。
咋办?王彩娥躺在床上问自己,这种事情一旦有了就很难再杜绝,本性使然,所谓的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前一段时间卖的钱对不上数,肯定就是这个原因。
这才开张多长时间就这样,这个张咏梅是断然不能再用了,王彩娥心里想,她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徐四让她这么干的,接着自己就否了,徐四虽然算计,可不会这么下作,合作这么多年,王彩娥这点还是有数的。
这种事真的不好弄,不说吧,自己受损失,说吧,张咏梅来个死活不认账,还真是没办法,要是自己的买卖,找个由头就让她走人,可这是徐四的亲戚,怎么说?除非……抓现行!
当场抓住,然后找徐四,让他看着办!
第二天一整天,王彩娥都在不动声色的偷眼观察着钱箱,可一直到中饭结束都没看出有什么端倪,正当王彩娥暗地里怀疑自己弄错了的时候,事情来了。
王彩娥下午从家里回来不久,饭摊开始上人,冬天天黑得早,张咏梅把屋里的外面的灯都打开了,人来人往,影影绰绰。
张咏梅照例手里拿着饭勺招呼着给客人舀豆腐,碗在台子上一字排开,一勺一勺舀过去,一边舀,她还一边吆喝着:“这个谁的?几个烧饼?两个?一共七块,交钱!这个谁的?哎!是谁的?……”
王彩娥的烧饼向来都是现烤现卖,她一边帮客人装烧饼,一边还得偷空去看一眼烤烧饼的炉灶,原来有张咏梅在的时候她还敢放松警惕,但今天她主要盯的就是张咏梅。
张咏梅似乎是坦坦荡荡的干活,她忙着自己手里的活,看木屉里的烧饼不多了,还不忘提醒王彩娥:“炉里的烧饼该起了吧?”
就在这忙忙碌碌的时候,王彩娥转身去起炉里的烧饼,人转了过去,她却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正好看见张咏梅的手往衣服口袋伸了一下。
“哎!”等了一天的王彩娥一激动喊了一声。
“咋了?”张咏梅转脸问她,王彩娥看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没咋,烫了一下。”
王彩娥看看吃饭的人,犹豫了一下,她怕闹起来让外人看笑话,心想等吃饭的人都走了再说。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六点半,吃饭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王彩娥和张咏梅都闲了下来。
“张姐,你刚才往兜里装的啥?”王彩娥看着张咏梅直接问她。
“什么装的啥?”张咏梅有些慌乱,又问了回来。
“……”
“哦,你说刚才啊?我这几天有点感冒,刚才热气一熏,鼻涕都流下来了,用纸擦了一下掖口袋里了。”
“是吗?”
“可不就是,咋了?”
“我还以为你把钱装口袋里呢?”王彩娥脸上带着笑说。
“可不敢乱说!你咋还这样说人呢?”张咏梅嘴上有点恼,可恼得那么心虚,脸都涨红了,眼睛也躲闪着王彩娥。
“说着玩你还当真?”王彩娥依然笑着说:“要是真怀疑你我还不翻你口袋了,对吧?”
“……”张咏梅的脸很难看,她没说话。
王彩娥也没说话,她弯腰去收拾自己用的面盆,正在这个时候,徐四过来了。
“完事了?”徐四进门就问。
“差不多了,就剩下那两桌,完事就走了。”王彩娥答应着。
张咏梅站在边上,看见徐四进来一转身去了水池边上去洗碗。
“咋了?不大高兴啊?谁惹你了?”徐四对着张咏梅的背影说。
“我敢不高兴?我算干啥的?”张咏梅哗啦哗啦洗着碗,连头都没抬。
“她这是咋了?”徐四问王彩娥。
“……没咋,我刚才看她往口袋里装了点东西,我就问了她一句,不高兴了。”
徐四听了王彩娥这句,脸上的表情凝住了,他看着王彩娥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说:“你往口袋里装啥了?”
“……我装啥?我能装啥?”张咏梅把手里正在洗的碗一推,气呼呼地说:“过来翻吧!”
徐四没说话,王彩娥也低着头没吭声,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我不干了,哥,你还是让我上豆腐坊干吧,谁愿意在这干谁干!”张咏梅说。
“豆腐坊又不缺人,你去干啥?”
“你找个人和我换,反正我不在这干了,一天到晚忙忙活活的,还让人家拿着当贼放着,我图啥?”
“谁拿你当贼防了?别瞎寻思!”
“……反正我不干了,我去你那边干!”
“你还想干啥就干啥?为啥事说啥事,你到底往口袋里装啥了?你还帮着收钱了?”徐四问。
“收啥钱?都是人家吃饭的自己找钱,我这看着忙,就往这站了站帮帮忙,就说这说那的!”
“……你以后离着远着点,该干啥干啥,又不归你管你操什么心?”
“我这不是闲的!”
“行了,赶紧收拾完走吧!”徐四说张咏梅。
徐四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王彩娥,对王彩娥说:“找你说点事儿。”
“啥事?”王彩娥抬起头来。
“天越来越冷了,我想在外面搭个棚子,使厚点的帆布,搭个架子撑起来,人家在里面吃饭还暖和点,你觉着咋样?”
“城管让吗?”
“不知道,咱这边又不是什么主干道,应该问题不大,我这不是先来问问你的意思,你要是同意,我就找人去打听打听什么情况。”
“……行啊,只要是城管不管,我是没意见。”
“这个……”徐四犹豫了一下,有些吞吞吐吐:“这个棚子豆腐坊是用不着,你看……”
“那就从这边出。”王彩娥立刻明白了徐四的意思。
“那行,明天,明天我就找人打听。”
徐四转身出去了,王彩娥随即跟了出去,在院子里叫住了他:“你等等。”
“啥事?”徐四站住问道。
“刚才这事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王彩娥站在徐四对面小声的向他解释。
“嗨!啥事啊!没事!”
“前一阵这边卖的钱对不上数,我也着急,今天正好看见……就没想别的,就把话说出来了,就和开玩笑一样,没寻思你表妹真生气了,等你好好和她解释解释。”
“有啥好解释的?她就那样,甭搭理她!”徐四把手一挥。


楼主 羊妈2015  发布于 2018-05-13 14:39:11 +0800 CST  
烧饼三十二 互不相欠

徐四说了张咏梅的几句倒是挺管用,张咏梅再也不往钱箱边凑了,只是每天拉着个脸,不再搭理王彩娥。
王彩娥看在眼里也不说破,两人各忙各的,有什么事王彩娥照样安排张咏梅,张咏梅呢,吊着个脸,一副谁也惹不起的样子,有时应付应付,有时就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张咏梅这样怠工,王彩娥一个人疲于应付,就又去和徐四说了说,让他抽时间和张咏梅谈谈,侧面的说说她,一共就两个人,总这样别扭着,活也没法干。
徐四这些天除了送货,还在筹备在院子里搭棚子的事,买材料逛市场,正忙得上火,一听这个更烦了。
王彩娥不知道徐四怎么和张咏梅谈的,只是张咏梅来上班的时候眼睛有些肿,该干的活也不拖拉了,王彩娥让她干点啥也去干,只是不说话。
徐四和人家篷布厂定好的时间,人家上门安装了,来了还几个工人,为此,王彩娥和张咏梅还停业一天,可是,帆布棚上午刚搭好,下午城管就来了,责令立即拆除。
徐四不干,和城管掰扯:“我去你们那里问过了,你们说行我才搭的,怎么搭好了你们又不愿意了,这不是耍人玩吗?”
“谁和你说行你去找谁,这个棚子不能搭!”城管领头的很坚决。
“是你们说的只要不是门面房,不占用人行道就行,我这离着马路还那么远,咋就不能?”
“远也不行,这是公共用地,谁说也不行!”
“这哪是公共用地?这里本来是个院子,那年把墙拆了才成了这个样!”
“你不用和我说这些,你要是自己拆呢?东西还是你自己的,要是等我们动手,就要罚没拉走了!”
……
徐四和城管理论了半天一点收获都没有,看那些安装的工人还没走,就让人帮着又拆了,他打算着和人家商量能不能把帆布棚退回去,人家坚决不退。
那种遮阳的帆布棚只要一千块钱,徐四当初是为了挡冷风专门要的四周封闭的帆布棚,一千五百块钱,没想到这样砸在手里,他守着那一堆拆下来的帆布棚抽了一会儿烟,琢磨着怎么办。
徐四去了王彩娥家。
王彩娥正在家里忙活,好不容易有一天在家休息,她把家里的床单被罩都换了下来,正在院子里用洗衣机洗着,洗衣机是一台老式的双缸洗衣机,王彩娥站在边上,每冲洗一次就人工把衣服拿到甩干缸里甩一边,甩完了再放回到洗衣缸里去。
徐四敲门进来的时候,王彩娥已经在外面待了一些时候了,脸和手都冻红了。
看徐四进来,王彩娥赶紧把徐四让进屋里去。
“帆布棚按好了?”王彩娥问,她以为徐四按好了是来叫她过去看看的。
“……娘的,不行呢!”
“咋不行?”
“城管不让按!”
“咦?你不是问好了吗?”
“是啊,我找人去问,说是只要不是门面房,不占用人行道,随便谁寻思,刚搭起来,那些人就来了。”
“咋样了?”
“还能咋样,拆了!”
“拆了?”王彩娥吃了一惊:“那咋弄?”
“……我再去找人问问?”
“……都拆了,你觉着还能问出东西来吗?你想想,他们都说不行了,你再找谁也不好改口了,你说对吧?”
“我也是那么想,这不是来找你商量商量。”徐四看着王彩娥说。
“……找我商量?我也不知道咋办?我不懂这个。”
“就怕是过一阵下雨下雪的,外面就没法坐了。”徐四像是自言自语:“棚子好办,这个钱我出上,这次怪我没弄清楚,和你没关系。”
“那哪行?当初你和我商量我也同意了,出了岔子不能让你一个人担,该咋着就咋着!”
“不行不行,棚子算我的,就这说好了!”
“那不行,咱一人一半,又不是多贵的东西,一千来块钱,没事。”
“棚子先放那,我整天在外面跑认识人多,等有合适的机会,看谁家用着合适就便宜卖给他,你就别管了!”
“退回厂子能行不?”
“刚才我和那些人说了,不给退,他们好不容易卖出来了,怎么可能再退回去?”徐四摇摇头。
“那就算了,你也别觉着是个事,原来干烧饼铺的时候,冬天不都是在外面,也没个棚子,吃饭的不是照样来?”
王彩娥和徐四在屋里聊天的工夫,院子里的洗衣机一遍洗完了,提示声发出滴滴滴的响声,王彩娥听见站了起来。
“你先忙,我回去了。”徐四说。
“不用不用,我去把电断了就行,你坐。”
“不了,也没啥事,就是和你说一声,我回去了。”
徐四说着,和王彩娥走到院子里,看见在水池边的洗衣机,问王彩娥:“你家洗衣机就放院子里?”
“哪儿,洗大件的时候才从屋里搬出来,平时放在屋里。”
“来回搬?”
“可不,麻烦死,原来温东远好的时候说了多少遍,找人在屋里弄个上下水,说来说去没个动弹的,原来还都是他和我抬,现在,就我一个人,搬过来搬过去,底边都磕打坏了。”
“原来的这种洗衣机你一个人还行,轻,现在都是全自动的,死沉,你可搬不动。”
“先用着这个再说,将来向萱大了就能搭把手了。”王彩娥这么说着,忽然脑子一亮,说:“要不行,你和那些干活的人说说,把那个棚子按到俺院子里来吧,那个棚子的钱我全出,你也甭发愁了。”
徐四一听,站下看着王彩娥:“你要那个干啥?”
“按到俺院子里,把水池子和洗衣机都包里面,不就和一间房差不多,也不用来回搬了,洗衣机放在外面也不会淋坏。”
“你们娘们咋想的?按那么个东西在家里,和个防震棚似的,像啥?”徐四不认可。
“无所谓,俺家过的这日子,不讲究。”
“不讲究也不行,不像样!”
“没事。”
“……要不,这样你看行不行,这个事呢,我和你平摊我也过意不去,要不,我找豆腐坊的人来给你屋里弄个上下水,那个棚子呢,等我有机会处理了,咱俩一人一半,要是往外卖的话可不是原价了,肯定得亏点钱。”
“行行行!”王彩娥满口答应。

楼主 羊妈2015  发布于 2018-05-14 21:24:41 +0800 CST  
三十三节 麻烦上门

或许是因为两个合作者初始阶段的客气,也或许是徐四本身就是个不愿意让人欠,也不愿意欠别人的主,反正王彩娥屋里的上下水问题解决了,徐四带着几个豆腐坊的人用了一下午时间,把王彩娥家院子里的地面起开埋了管子,这个困扰王彩娥多年的问题就解决了。
然而,埋管子的水泥还没干透,麻烦上门了。
徐四的老婆刘娟找上门来了。
这个刘娟在迎春街的街坊眼里是个很轻贱的人物,都知道她爱往男人堆里钻,隔三差五的和徐四两口子在家里干仗,刘娟寻死觅活都见怪不怪了。
王彩娥也看不上刘娟,四十岁的人了,还整天打扮得不着调,硬是往粉嫩里凑,让人看着那叫一个不舒服,街坊邻居没几个人愿意搭理她,但只要是她能搭上话,势必气势嗓门都要高过别人一头,好像有很大的能耐,其实,也就是个在商场里卖床上用品的营业员。
看在徐四的面子上,王彩娥还是很热情的把刘娟让进了院子:“嫂子,你咋有空过来了?”
刘娟也不搭茬,径自往里走,走到院子的中央停了下来,看看这,看看那,像一只寻找猎物的畜生。
王彩娥也是刚到家,正要准备做晚饭,向萱在屋里写作业。她看刘娟到处踅摸,不知道她啥意思,赶忙过去把院子里的灯打开了。
“嫂子,屋里坐吧,院子里冷。”王彩娥招呼刘娟。
“哟!叫谁嫂子呢?叫我?”刘娟突然怪声怪气地提高了嗓门。
王彩娥不知道刘娟犯了啥毛病,楞了一下,笑着问刘娟:“咋了嫂子?”
“别嫂子嫂子的!咱俩谁叫谁嫂子还不一定呢!”
王彩娥一听刘娟说这个,脸上挂不住了,她拉下脸:“你啥意思?”
“我啥意思?我还要问问你啥意思呢?你自己男人不中用,用起别人的男人咋那么实在?”
“你少胡说八道!我用谁的男人你说清楚!”王彩娥本来就烦刘娟,看她把自己端得人五人六的教训自己,真是一分钟都忍不了,脸上装的客气一扫而光。
“谁的?我的!”刘娟仰起头,用下巴指着王彩娥,“你脸真是大!能支使着徐四到你家来干活,他自己家的活他都不带伸手的,咋会平白无故的跑到你家来干活?你咋那么能?”
王彩娥看着眼前的刘娟,心里知道她是为啥来的了,王彩娥没说话。
“干买卖你把着钱,干完活你把着人,天底下的好事咋都让你占了?”
刘娟只会撒泼,缺少心计,几句话就把传闲话的张咏娟供了出来。
“我和你说!买卖的钱我管着是你男人同意的,来家里干活也是你男人自己愿意来的,你要是不愿意,回家去找你男人,少在这胡说八道!”
“哟!知道拿俺男人来给自己撑腰了?你还要不要来脸呐!”
“你说谁不要脸?”
“你!说的就是你!你不要脸,家里缺男人就抢别人的!”
“你放屁!滚出去!别在俺家里撒泼!”王彩娥说着上前去拉刘娟的胳膊往外推,刘娟不走,两人正在僵持着,屋里的向萱听见声音从屋里跑了出来。
“妈,你们怎么了?”向萱看见撕扯在一起的两个大人,有些不知所措。
“你妈是biao子!”刘娟忙乱中喊了一嗓子 ,刚喊完,脸上就让王彩娥抓出几道血痕。
“让你胡说!我撕了你嘴!”
王彩娥像疯了一样扑向刘娟,刘娟有和徐四打架的经验,也不是善类,出手快而狠,只是一会儿工夫,两人的脸上身上都挂了彩。
向萱一看这架势,不敢上前,哭着跑出去找彩娥妈去了。
等彩娥妈赶过来的时候,温家院子里已经聚了不少人,打架的两个女人已经被拉开,王彩娥在一边哭,刘娟在一边嚎:“不要脸的!偷男人偷到俺家里来了,哄着徐四把钱都给了她,不要脸啊——”
彩娥妈进院一看这架势,走到刘娟面前,一点也没犹豫,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你敢打我?”刘娟蹭的一下蹦了起来,似乎是想还手,却被边上看热闹的及时拉住了。
“你老太太凭啥打人?你去问问你闺女干了啥?不要脸的!”被拉住手的刘娟嘴巴依然厉害。
“你说谁不要脸?”彩娥妈质问刘娟。
“你闺女!你闺女不要脸!”
“你再说一遍!”跟在彩娥妈后面的彩娥爸和王保国这时候进门了,王保国几步窜到刘娟面前,用手指着刘娟的鼻子:“你再说一遍试试!”
刘娟被王保国的气势给震住了,她没说话,彩娥爸这时候却不识时务的开口了,给了刘娟一个台阶。
“你不能胡说八道!你这么大的人了,你说你跑到人家门上来闹,这像啥?”
刘娟一听这个来了精神,她一边指着地上那一溜埋水管还没干透的水泥痕迹一边说:“叔啊,我没胡说,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支使着来家里干活了,白天在一块不说,晚上也不让回家,说是合伙做买卖,钱都让她自己把着,合伙就这么合?连人带钱都合到一块去了!”
“你放屁!”王彩娥在边上骂道。
彩娥妈回头看了一眼闺女,转过头来大嗓门的冲着刘娟:“干点活咋了?干点活就好上了?这是哪门子的规矩?按这个规矩的话,你得好了多少家了?再说了,你本事呢?你不会拦着你男人不叫他来?钱不会叫你男人让你管着?在家没本事,出来耍威风,你算个啥?这条街上谁都能说人,就你不行!”
今天的刘娟被张咏梅鼓动得一肚子火,啥也没想就来了,想着是不管真的假的,先来给王彩娥敲敲警钟,把一些苗头扼杀在摇篮里,让王彩娥干脆死了这份心,没想到向萱去把王彩娥的娘家人叫来了。
彩娥妈这种年纪的老太太,多年在市井之中历练,像这种聚众的即兴表演,十有八九都是一把好手,更何况还有老公和儿子站在身后护法。
到了这一步,比彩娥妈少修炼了二十多年的刘娟心里有点打鼓,她也不知道该怎样收场了。



楼主 羊妈2015  发布于 2018-05-16 17:20:09 +0800 CST  
烧饼三十四 体己

刘娟在温家搞的这场闹剧是她点燃了火,最后却烧着了自己,因为她和彩娥妈的搅事实力悬殊,最后以失败而告终,灰溜溜的走了。
众人都散了,彩娥爸和王保国也回家了,只有彩娥妈留了下来劝导闺女,向萱在旁边听着,不敢吭声。
“行了!别哭了,有啥好哭的!”彩娥妈说闺女。
王彩娥本不是个爱哭的人,这几年的日子都是自己扛着过,笑没人看,哭没人劝,时间长了都忘了自己会哭了,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和刘娟打了一架,哭得却是刹不住车,刘娟这么个东西都敢堵上门欺负她,让王彩娥看清了自己的日子,除了吃苦受累,更多的是无望,想到这些,王彩娥不由得悲从中来。
“行了!都走没人了,哭啥哭!”
老太太又说了一句,她回头看了一眼外孙女,放软了声调:“萱,吃饭了没?”
向萱看了看坐在床上的王彩娥,摇了摇头。
“这个混蛋玩意儿,耽误这么多工夫!哟!八点半了!萱,你先写作业,姥姥去给你做饭去。”
彩娥妈看王彩娥在床上没动窝,说她:“你这个当娘的,先给孩子做饭呐!哭能当什么使?”
王彩娥这才扯过一条枕巾擦了擦眼睛,从床上下来。
“走啊!”彩娥妈催她。
王彩娥跟在老太太后面,俩人去了厨房。
温家的厨房在院子里另辟了一间,离着两间卧室有几步路的距离。
“家里有啥?”彩娥妈进了门打开了冰箱,冰箱的冷藏室里除了半盒鸡蛋,还有一碗剩下的白米饭。
“这就是你过的日子?”彩娥妈问闺女。
“……还有白菜,在门口。”王彩娥说。
“也不知道你过这种日子图的是啥?还整天忙忙活活的!”老太太说着,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又把那碗米饭端了出来:“把这米饭炒了吧,也没有别的东西。”
“我炒。”王彩娥囔着鼻子说,伸手去拿炒锅。
“你快一边待着吧!你也没吃吧?”彩娥妈问。
“不想吃。”
“算了,还是给你娘俩下碗面吧,放点白菜炝锅,有汤有水的。”老太太像是自己和自己商量,然后做了决定,从门口抱过一颗白菜。
王彩娥走过来伸手要帮老太太剥白菜叶,被自己的妈一手挡开:“用不着你!”
“你咋打算?明天见了徐四。”彩娥妈问。
“和他算算账,散伙!”王彩娥说。
“我猜你就这个样。”老太太用力掰下一个白菜叶子扔进盆里。
“不这样还能哪样?好鞋不踩臭狗屎,都闹到家门上了还不躲远点?”
“那你和徐四有没有那回事?”
“妈!”王彩娥瞪起眼睛看着自己的妈:“你说啥呢?”
“我说啥?我就问你和徐四有没有那回事?”
“没有!我自己有男人我能看上他?”王彩娥没好气地说。
“哼!”彩娥妈冷笑了一下,“你男人?你男人在哪儿呢?别人骑在你脖子上拉屎,怎么没见你男人出头帮帮你啊!”
“……”
“彩娥啊,东远这是躺了几年了,让你自己说,他还能不能站起来和好人一样和你过日子?要是能,你就继续自个过这种日子,十年?八年?只要有个头就行。”
“……”
“关键是没个头!”彩娥妈把剥下来的白菜叶拿到水管子下面去冲洗,一边洗一边说:“你也别嫌不好听,你今年三十五了吧?虚岁三十六了,你说三两年还行,要是温东远再躺上个十年八年,到时候一撒手,你咋办?”
王彩娥站在一边不说话,似乎是又回到了小时候做错了事被爹妈数落的年代。
彩娥妈利落的把洗好的白菜叶子码放到菜板上切成条,又拿过旁边放的半截葱切末,“你把锅洗了。”
王彩娥不声不响的拿了炒锅去洗,洗完了放回到炉灶上,锅底和炉灶相碰,发的声音大了点,彩娥妈抬眼看了一下闺女:“我说这些是为你好,别不愿意听。”
“没不愿意听。”
“你说再过个十年八年,你都四十多了,到时候咋办?”彩娥妈点上炉灶的火,继续说:“四十多,你能找个啥样的?连个孩子都生不了,这半路夫妻没个孩子拴着,过到老也是两家人,怎么说也得生个孩子,我看徐四就挺合适,他没孩子,省得以后前窝的后窝的麻烦,能和你一心一意过日子。”
“妈,你胡说啥?徐四有老婆。”
“哼!有老婆。”彩娥妈笑了笑,锅渐渐的热了,残存在锅里的水分随着蒸发,剩下的都赶到了锅底,越缩越小 ,最后滋啦一声消失了,彩娥妈把油壶拿过来倒进一些,立刻有一股浓郁的花生油的香气冒了出来。
彩娥妈转身把菜板上的葱末和白菜依次放进锅里翻炒,看炒的差不多了,王彩娥在边上接好一盆水倒了进去,刺啦刺啦的炒菜声没了,厨房里静了下来。
“徐四那老婆,”彩娥妈接上刚才的话,继续说:“也就叫个老婆吧,豆豆他奶奶和他家就隔着一道墙,听得清清楚楚的,徐四和他老婆打仗都是下半夜打,徐四根本就不碰他老婆!他老婆死气白咧要死要活的也白搭!”
“不会吧?徐四那是干啥?”王彩娥有些吃惊,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徐四那个老婆从年轻就不老实,见了男人拔不动腿,这年龄大了,外边男的没有稀搭理她的了,想起徐四来了,你想徐四能愿意动她?”
“真的假的?不愿意过离婚呢,徐四这是干啥?”
“谁知道,豆豆他奶奶说,年轻的时候两口子打仗,徐四是真打她,往死里打,就那个打法也不离婚,谁知道是咋想的,要说徐四要是拖她,她老婆没人要了,他自个不也老了?”
“这徐四还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他不在乎他老婆在外面疯呢!”
“有几个男人不在乎的,只是徐四更毒,我猜徐四早晚会和他老婆离婚,你不信看着点!”
“爱离不离,和咱没关系。”王彩娥说。
“咋还没关系?你觉着他咋样?”
“一般,一个男人,计较起来心眼小得跟针鼻似的。”
“你还年轻,不会看,徐四不错了,再说了,你这个条件,你还想找个啥样的?哎,水开了!”彩娥妈忙不迭的打开锅盖,热气漫了出来,“我和你说,明天见了徐四,该咋说咋说,不许不干!听见了没?”彩娥妈说。

楼主 羊妈2015  发布于 2018-05-17 19:50:00 +0800 CST  

楼主:羊妈2015

字数:2291

发表时间:2017-02-26 01:2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12 16:17:35 +0800 CST

评论数:42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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