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战砥平里战役-见过的最详细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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砥平里战役是朝 鲜 战 争中最经典最重要的战役之一。
以前的国内资料对这场战役有比较闪烁其词的触及。
近年来,一些国内外的其他资料陆续散见于网络,是大家对此战役进一步了解。
不过这篇米国人写的记录是我见到的最详细的文字。值得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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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费伦巴赫著,来来译

译者前言:在浩如烟海的有关五十多年前的朝 鲜战争的文字中,费伦巴赫(T. R. Fehrenbach)先生的“朝 鲜十字路——对砥平里的历史性围攻”(Crossroads in Korea, the Historic Siege of Chipyong Ni)一书与众不同。它既非研究朝战惨烈历史枯燥学术专著,也非戏剧化后的煽情文学作品。然而,作者通过对朝 鲜战争中两个既有战略态势上的转折意义,又不失戏剧性的战斗的据实介绍,把中国军队入朝后的朝战拉锯式全景,甚至朝战整个历史,浓缩在读者面前。

一本连文带图不足百页的小书,读来却是饶有兴味。那些对朝战有兴趣,但因种种原因却仅仅涉猎过中国官方允许的有关文字,或虽有心也有条件却没有时间去阅读英文长篇大论的国人,不妨读读费伦巴赫这本小书。一来这用不了多少时间。二来书中的战斗描写跌宕起伏,紧张刺激,扣人心弦,应是喜欢军事题材文字的读者的中意之作。当然,通过该书我们还可以对参加过朝战的普通美国人而非所谓学者专家如何看待朝战有所了解。

公正地说,费伦巴赫对那场战争持有一种平实的视角与坦诚的心态,决无常见于我们国人的那种偏执与狂热。反观绝大部分中国大陆出版的有关朝战的文字,有中国政治文化特色(也是我们非常习惯)的妖魔化语言却比比皆是。读过那些文字之后,不仅一个完全不同的图像“自然而然”地在我们脑子里成形了,而且我们自己日后再提起有关话题时,也“自然而然”地使用起那些妖魔化的语言来了。

这使人感叹。在译者看来,任何发生在过去的事情,不管多么复杂,其缘由结果都应该是有一个一定的“说法”的。然而,不同的作者,不同的为文态度与行文方式,却可以在我们的脑子里对同一件事情留下完全不同的图像。作为读者,我们应该相信谁呢?

这可能是一个永远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不过,我们的祖先说过,兼听则明,偏听则信。知道一件事情的两面之词总是比一面之词更好,读读我们习惯和不习惯的文字总比只读我们习惯的文字更好。

为此,本人虽非语言学或翻译学出身,也不揣冒昧,将该书翻译成中文,权且是给有心的国人增加一点饭后茶余的阅读乐趣吧,如果谈得上乐趣的话。好在该书的篇幅和分量是我这个文字与翻译的门外汉还可以靠业余时间勉强对付一下的。当然,门外汉就无法译出原书冠每章以一个S打头的单字标题那份机巧来了。书后提供的朝战事件编年表、参考读物以及注释则不在翻译之列。

众所周知,朝战发端于三八线,终止于三八线。始作俑者什么好处也没有捞到,可是,却使上百万人的人头落地,无以计数的财产化为灰烬。但愿,这样惨烈的历史不再重演。

费伦巴赫先生朝战期间服务于美陆二师并先后担任排、连指挥员和营级参谋。“朝 鲜十字路”一书应该说是费伦巴赫著述中的“小字辈”,其英文原著由美国麦克米兰(Macmillan)出版社于一九六六年出版。

需要提一句的是,费伦巴赫先生在本书里提到的中方司令员林 彪实际应该是彭德怀。为保持原著的完整性,译者没有改动。

来来
2009.6.25,朝战爆发日

朝 鲜十字路——对砥平里的历史性围攻

费伦巴赫

目录

一.遭遇意外(Surprised)
二.陷入重围(Surrounded)
三.围剿攻击(Siege)
四.屠宰厮杀(Slaughter)
编年表(Chronology)(译略)
参考读物(For Further Reading)(译略)
注释(Index)(译略)


楼主 RZH9028  发布于 2011-08-29 22:58:00 +0800 CST  
一.遭遇意外(Surprised)

红色伏兵(Red Ambush)

一九五零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夜晚,在朝鲜北部冰冻雾罩的重重大山里,两支敌对的大军都摆开了进攻的态势。

然而,只有其中一支知道另外一支的存在。

由美国、土耳其、英国与南朝鲜人组成,聚十万之众的美国第八集团军奉命准备向仅仅百把英里之外的鸭绿江进发。鸭绿江是朝中的界河。连日来,第八集团军都在稳步推进,其敌人朝鲜人民军的抵抗越来越微弱。可以预期,第八集团军抵达鸭绿江之日,就将是整个朝鲜脱离**统治之时;而且,朝鲜战争也将胜利结束,至少象士兵们希望的那样。

第八集团军的右翼,也就是东路,是司令部驻扎在一个叫做军隅里的小村上的美国第二步兵师。该师现有大约一万二千人,而满建制应该是一万五。它的每个步兵团有三千人左右,每个团由三个步兵营与一个坦克连组成,他们散布在清川江河谷地带。清川江发源于深山里的熙川一带,向西流入泥泞的黄海。该师的第二十三步兵团驻扎在江北,而九团与三十八团则在用淡褐色土墙围起来的军隅里以东直到新兴洞一带展开。

这一带的居民早就逃离了,留下的只是一片荒野。西伯利亚下来的刺骨寒风没日没夜地刮着,士兵们在华氏零度气温的天气里战栗。泥土已经完全封冻,挖一个六英尺深的散兵坑(译注:美军称之为“狐狸洞”)要费九牛二虎之力。士兵们挖坑时,汗水就会冰结在他们的身体上。晚间,寒风甚至会渗进他们封得严严实实的睡袋里;即使不是站岗的哨兵,也无法真正入睡。

江两岸的山并不高,但是它们重重迭迭,阻挡着所有方向上的视线与声音。沿江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它显然只适合于牛车而不是美式一吨半的军用卡车,也很少有足够大的平地供支撑帐篷用。

这种崎岖的地形迫使第二师的三个团无纵深地一线展开,面向东北方的熙川,那里是一片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高耸入云的大山。包括师部情报人员在内,没人知道那大山背后深藏着什么东西。巡逻车进不了山里,而侦察机上的飞行员也无法看清那些云遮雾障的山沟里都有什么。

然而,预定在十一月二十六日清晨,二师将向熙川方向发起攻击,进而杀向鸭绿江边。

因此,二师所属步兵团基本摆开了进攻而不是防守的架式。只有殿后的保罗.弗里曼上校的二十三团作了一些防御的准备,以防腹背受敌。弗里曼上校与他的下属一样,对整个战役的总体意图所知甚少。不过,他听说在他们的北方有些中国人的小股象征性部队,他们被**统帅部调来,虚张一下声势,以使联合国军不敢过早实施最后的攻击以夺取战争的胜利。

联合国军总司令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不相信中国真敢参战。联军北上一路势如破竹。实际上,麦克阿瑟将军已经下令第八集团军加快进军步伐,并向部属许诺,他们圣诞节就可以回家了。

而保罗.弗里曼最关心的则是他部下的安全。在从八月的南朝鲜洛东江一路打到现在十一月的北朝鲜清川江的历次艰苦战斗中,弗里曼逐渐调教了他的官兵们,让他们以他规定的方式行事,那是他自认为最有利于保护官兵生命安全的方式。来自弗吉尼亚的弗里曼有一头鬈曲的灰发,行事谨慎,决不冒险。

弗里曼上校的主意并不总受其士兵、军官乃至上司的欢迎,但他坚信自己最懂得如何在朝鲜的山地作战,并以此为据下达命令。他总是命令士兵们在天黑之前占领制高点,即便这意味着付出巨大的努力。他还坚持让他们把散兵坑挖得比必要的深度更深,并且一定要用圆木遮盖起来,以防弹片飞入伤人。

部属们对弗里曼渐渐地从起初的反感变为喜欢。他们意识到,战争不是游戏或探险,而是随时都有死亡发生的事情。它有时需要巨大的勇气,但更多的时候则需要高度的警惕和精益求精的防范。

弗里曼上校是在五零年夏天二十三团奉命开赴朝鲜时才上任的。该团一些军官认为另一位更有名气的人应该担任团长,因此,他们起初并不买弗里曼的帐。詹姆斯.爱德华中校就是这样的军官中的一个。他是该团二营营长,一个讲话粗鲁的德克萨斯大高个。这两人在南朝鲜大丘附近的一次激烈战斗中,有了第一次的交道。那时,他们所在的二十三团正在抵抗着人数众多的北朝鲜军队的猛烈攻击。爱德华中校爬到他的阵地前沿,全身匍匐在一个小土包上观察战斗,不顾子弹与迫击炮弹在他周围开花扬起的尘土。这时,有人在他的皮靴上轻轻蹭了一下,那是弗里曼上校, 他也爬上来了,就在爱德华中校身边。

弗里曼问,“中校,你在这里胡搞什么?为什么不呆在你的指挥位置上?”

爱德华咆哮道,“这就是我的指挥位置。可是你在这里搞什么搞?”

弗里曼笑了,“中校,干得不错,我能帮忙吗?”

两人的这次交道改变了爱德华中校与他人对弗里曼的印象。

现在,十一月二十五日夜晚,弗里曼上校的官兵们都猫在深深的散兵坑里,紧靠在一起的各步兵连的士兵们枕戈待旦。突然,最前面的散兵坑里与观察哨上的人看见东北方的天空里升起了象罗马烛光样的红色信号弹。还有人听见阵阵寒风中传来的隐隐约约军号声。

(译注:这就是中国有关朝战的文字中提到的志愿军的第二次而美方认为的第一次战役的开始。它是对联合国军造成最大军事与信心打击的一次战役。按中方的定义,整个朝战共有五次大规模运动战,而美方认定有四次。中方所说的第一次战役在美方看来双方并无实质性战斗。中方所说的第二次战役迫使与鸭绿江咫尺相望的美军向三八线作全面的战略退却。第三次战役美军再次主动退却,让出汉城,退到三七线。第四次战役美军试探性北进,这时已经疲惫本该修整的中国军队反而以仓促进攻应战,招致美军强烈反攻,中国军队被迫放弃汉城,并退守至三八线以北。第五次战役以中方的空前规模进攻开始,以经过在三八线附近的拉锯式较量后中方的巨大军事失利告终;而美军虽取得军事优势,再次把中国军队顶回到三八线以北,但也人员损失严重。从此,双方都意识到几乎没有吃掉对方取得完胜的可能,“全面胜利”的军事目标由此变成了“体面和平”的政治诉求,战线因而在三八线附近逐渐稳定下来。)

与此同时,枪炮声在四周的山包上响起,紧接着就是成百上千的人在黑夜中向二十三团的阵地冲来。他们是中国士兵,身着中国北方那种芥末色的肥大棉被式军装,戴着绒帽。他们不停地扔手榴弹,不停地用半自动步枪开火。

弗里曼的士兵们放出照明弹,把黑夜变成了白昼。他们立即用自动步枪向拼命冲锋的身影猛烈还击。许多中国士兵倒下,进攻被打退了。可是,下一波进攻,再下一波,再下一波,中国人没完没了。好在二十三团的阵地没有明显薄弱处,进攻才一次又一次地被打退。

整个这一段清川江河谷及两边的山坡都在枪林弹雨之中。上千的中国人在夜色中突然出现,沿着自然沟壑以战斗队形向美军阵地冲击。一旦遭遇一个美军据守的山包,他们就吹响军号,迅速散开,将其包围起来,然后从各个方向上轮番冲击。

原本为了次日的攻击,二十三团的姐妹团,九团与三十八团是按一个单薄的队形展开在那些山包上的。由于过去的几天里,他们的推进都仅仅遇到些许不堪一击的抵抗,现在人海般的奇袭就显得特别意外了。中国士兵很快就冲乱了他们的阵地,将各个班排分割开来,然后将美军士兵们击毙在他们的散兵坑里,或者干脆用手榴弹炸个干净。

就这样,九团与三十八团被成连成连地分割包围起来,然后被一个一个地吃掉。

也就是这样,在乘胜进军的第八集团军右翼的美军第二步兵师的官兵们意识到中国已经卷入朝鲜战争了,尽管这为时已晚。

军隅里遭遇战(The Stand at Kunu-ri)

中国军队一而再再而三地攻击弗里曼上校的阵地,但二十三团坚守住了。拂晓时分,该团寸步未退而且伤亡很小。上校一贯的谨慎立了大功。

可别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中方对第二步兵师最猛烈的攻击指向东头的九团。该团各有上千人的第一和第三两个步枪营被割成碎片并几乎全歼。二营则毫发无损,但那也是因为它侥幸在清川江的另一岸,未被夜里进攻的中方发现。

乔治.佩普洛上校的三十八团有与九团几乎相同的厄运。他前面的好几个连一瞬间就不复存在,而他自己与手下几乎所有的战斗单位都失去了联系。他确信,自己承受着中方主力最严厉的打击,但是他错了。

更为猛烈的攻击实际上落在了位于熙川正南方的南朝鲜第二军团头上,也就是第八集团军的正东。美军第二步兵师与南朝鲜第二军团的溃败,使得第八集团军的右翼完全暴露。仅仅几个小时的战斗,第八集团军的战役位置就变得岌岌可危了。

十一月二十六日白天,第二步兵师各单位收缩起来,各部首长评估战斗损失。对于散布在各个山包上的部队来说,这收缩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中方进攻破坏了无线电通讯设备,报告与命令要么不完整要么干脆就无法送达;而轮到中国人进攻的夜晚很快又降临了。

夜幕降临时侦察部门才得到情报,说大约有十八万中国军队埋藏在熙川附近的深山沟里。同前夜一样,中国士兵们勇敢地冲向第二师的坦克群。这一夜,中方发现了九团二营,反复攻击使二营减员至二百人。他们还彻底瓦解了三十八团,并开始向靠西的军隅里推进。

终于,一队中国士兵呐喊着突破了弗里曼的防线;尽管他们很快又被赶了回去,但许多团部人员,如炊事兵、秘书及参谋等已经死的死,伤的伤。混乱中,弗里曼的二营与三营不得不从它们的战斗位置沿江岸后退好几百米。然而,他们最终还是重新结集,以猛烈的步枪、机枪及迫击炮火力反击中方的进攻。

天亮的时候,九团因为减员过多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三十八团还在与人数远远多于自己的中方近距交火,并慢慢向西退却。更糟的是,在侧翼的师预备队也被冲散。中国军队正试图从军隅里东面南进,包抄整个二师。

所以,二师在遭受来自北面的沉重打击的同时,还面临着立即被从东面和南面合围的巨大威胁。

十一月二十九日,第二步兵师师长劳伦兹.凯瑟少将接到了与敌人脱离接触,向南方的顺川退却的命令。

凯瑟少将命令唯一还有真正战斗力的弗里曼团坚守要道军隅里,直到全师都安全撤退至可向南逃跑的顺川公路时。

弗里曼奉命把部队带到军隅里东北方。中国军队此时正在清川江北岸大量集结。白天时,弗里曼的坦克连和有十八门105榴弹炮的后备重炮营,可以将中国人阻隔在有上千米远的对岸一片开阔地之后。中国军队由于是夜间秘密渡过鸭绿江来到朝鲜的,他们的重炮及为数不多的坦克都扔在了中国。面对美军的长程火力优势,中国军队无法在白天仅靠徒步士兵来征服敌人,不管他们有多少这样的士兵。但弗里曼知道,一旦夜幕降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九五零年十一月三十日整天,弗里曼的三个营都坚守住了他们的阵地,掩护着师里其他部队的撤离。坦克与105榴弹炮倾泻成千上万发炮弹,有效地阻止了随时试图冲击的敌人。整个封冻的河面上弥漫着硝烟,周围的山包上则是零零散散的中国士兵的尸体。

这时,在顺川公路上拼命逃命的部队又陷入另外一个陷井。师指挥部没有任何人知道,中国人已经有整整一个师上万人的全副武装部队穿插到了逃路两侧。(译注:这就是后来被彭德怀以“三十八军万岁”通令嘉奖的事件。中国六十年代家喻户晓的电影“奇袭”正是以此为题材拍摄的。)在更南的地方,也就是正在企图北上接应美陆军二师的英军二十七旅所在位置的稍北处的通道已被废弃的车辆完全堵死。南逃的二师车辆阻塞在此处,完全暴露在公路两旁的中国军队的火力之下。

又是伏兵!在卡车上的美军都处于逃命而非战斗状态,他们只好纷纷跳下车来,寻找身边任何可以藏身之处,大石头后或小壕沟里,以求保命。当然,许多人还是未能幸免。

在华氏十度的气温下,已经连续作战多天,毫无休息与睡眠的士兵们完全精疲力竭甚至木纳了。伤冻,震惊,四周的死者和惨叫的伤员,所有的美国人,土耳其人及韩国人在冰天雪地里乱作一团,连想想自己是否还活着的劲儿都没有了。

凯瑟将军在天将黑的时候徒步走近塞车处。经过几个美国军官与韩国士兵的冒死工作,道路终于被清理干净。美军飞机的狂轰滥炸使敌人只能龟缩在公路两旁的山沟里。下午至初夜这段时间,第二步兵师残部终于撤离到英军位置以南的安全地带。可是,许多徒步士兵未能逃脱,成为了天黑之后冲出山沟的中国人的俘虏。

楼主 RZH9028  发布于 2011-08-29 23:00:27 +0800 CST  
脱逃(Breakout)

在军隅里,弗里曼经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敌方的枪弹火力越来越密集。他命令爱德华中校派出巡逻小队,侦察向西逃离军隅里去新安州的道路。弗里曼知道,向南退的路已经被敌人堵死;任何趁夜硬闯的企图都无异于找死。同时,正在撤退的其他部队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险境,因此他没有接到放弃军隅里的命令。爱德华报告说向西的路现在还是通的,但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中国人随时都可能出现在那里。

弗里曼这会儿请求上级下令,让他撤离军隅里。他只能通过第九步兵团的查尔斯.思露恩的无线电转接,与已经撤到更南面的凯瑟将军通话。转接之后的话音就很不清楚了。凯瑟将军以为弗里曼请求南撤,他回答说,“撤吧,祝你走运!”

然而,弗里曼的理解是凯瑟同意他往西走。“准备好你的人马,走!”弗里曼向爱德华发出命令,并要他打先锋。

这时,弗里曼看见上千的中国士兵从山沟里跳出来,冲向封冻的河面。眼见二十三团火力筑起的铁幕已经不能再阻挡中国人,弗里曼下令榴炮营将所有的弹药都倾泻出去。如果他们不能把中国人阻止在清川江对岸,弗里曼的步兵们就无法登上撤离的卡车。

榴炮手们在二十分钟内连续不断地发出了最后三千多发炮弹,炮筒都打得发黑了。中国士兵在如此密集的火力下抱作一团,死伤无数。

打完所有的炮弹之后,炮手们把手榴弹扔进炮筒,将炮通通炸毁,从此再也没有隆隆炮声了。接下来,他们争先恐后地爬上卡车,一辆定员十六人的车挤上了五十人。但超负荷的引擎还是争气地开动了卡车,一辆接着一辆。黄昏之前,最后一辆也离开了军隅里。几个冲在最前面的中国士兵向逃离的车辆射来无伤大雅的子弹。

通往西面新安州的道路以及半道再转向南的公路仍然安全畅通,二十三团总算自由了!

弗里曼团没有遭受二师其他两个团那样严重的损失,它仍然还有一个坚强的阵容。但是,在向南逃遁的路上,弗里曼上校与他的部属们都为惨重的失败而垂头丧气。

五零年十二月一日,整个在北朝鲜的第八集团军的后背已完全受敌,联合国军不得不全面撤退。眼看行将结束的朝鲜战争从此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非常不幸地,东亚的军事天平就这样突然倾斜了。在朝鲜的联合国军现在面对一个艰难的挑战。如果不能化解这一挑战,全世界就可能被带到核战争的边缘。

隐士王国(The Hermit Kingdom)

始于五零年六月二十五日的朝鲜战争是**主义阵营与自由世界冷战的产物。四五年后的冷战令人悲哀地将世界强国分割开来。

朝鲜有四千年的历史,隐士般地存在于世界各国之间。她在富饶的中国满洲,冰天雪地的俄国西伯利亚,以及美丽的日本海岛屿之间占有非常重要的战略地位。朝鲜民族的由来一直是人类学上的一个谜。由于其地理位置,朝鲜在历史上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有好几个世纪,朝鲜在中国的保护下一直享有和平,而中国也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朝鲜的独立,因为这样,中国就有了一个缓冲地。

到了一八九四年,朝鲜成为中日战争的战场之一。对于一直觊觎朝鲜不冻港的俄国来说,日本对华战争的胜利及其在朝鲜的长期存在可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一九零四年又爆发了日俄战争,两国就朝鲜与中国满洲的控制权一争高低。日本人又赢了。

一九零五年,作为战胜国的日本把朝鲜视为自己的保护地,五年之后又干脆将其划为日本帝国的领土。可是,朝鲜人却没有得到与日本人相同的待遇,他们仍然是受虐民族。朝鲜人也进行过几次反抗以求获得独立,但都失败了。朝鲜的语言与文化都被禁止了,而日本人则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统治者。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国的罗斯福总统,英国的丘吉尔首相以及苏联的斯大林元帅达成协议认为,必须剥夺日本所有的海外领地,朝鲜应该获得自由。

然而,二战最后几天,苏联军队从北方入侵朝鲜。几周之后,来自菲律宾的美军在釜山登陆,占领了朝鲜南部。此前,这些大国之间并没有苏美共同占领朝鲜的协议,但是美国此时提议,以差不多刚好平分朝鲜国土的三八线为界来区划苏美的占领区。

美国认为这样的区划是一个暂时界线,仅仅是为了接受成千上万在朝日军投降的方便。一亦受降结束,就应实施战争期间各大国之间达成的协议,在五年内或最迟到五零年,在全朝鲜建立一个独立的**。可是苏联人很快就表现出控制整个朝鲜的意图,其占领军拒绝与南方的美国军**合作,不让任何人进入或离开苏控区。三八线从此不再是理论上的一条临时分界线,而是实际上的政治分界线。随着冷战的继续,三八线变成了欧洲铁幕在亚洲的翻版。

看起来,不打一场双方都不愿看到的公开战争,就没有朝鲜统一的可能。

南北对峙(North Against South)

一九四七年,美国将朝鲜问题提交到联合国,后者负起了在整个朝鲜半岛的责任,并决议呼吁通过自由选举建立一个包括南北双方在内的独立的朝鲜。但是,苏联无视联合国决议,不允许联合国观察员进入朝鲜北方。最后,联合国不得不与临时在南方治理的美国军**合作,赞助并支持了仅仅在南方举行的自由选举。选举在四八年七月举行,李承晚博士当选为总统。于是,只包含朝鲜南部的大韩民国于四八年八月成立。因此,美国于四九年年中撤离了驻大韩民国的所有军事力量。

新成立的国家面临许多问题。有两千一百万人的朝鲜人口稠密区在南方,但矿藏及工业大多在北方。其时,大韩民国主要靠美国大规模的军事与经济援助支撑着。

为了报复联合国的行为,苏联**在北方建立了称之为朝鲜人民民主共和国的**。这是一个典型的卫星国,傀儡政权,其高层位置由大约上百个朝籍苏联公民担任。只有**被允许存在与活动,几乎所有的个人与政治自由都被禁止。当然,苏联**对控制仅仅半个朝鲜并不满意。

北方的**政权随即以间谍活动、颠覆、政治宣传以及经济摩擦等方式对李承晚**施加巨大的压力。经济上北方拒绝与南方共享朝鲜的电力与水资源,军事上则是武装南方的游击队并支持他们与**对抗。但是,由于美国不停的援助以及李承晚的民望与铁腕统治,北方的压力并未达到预期目的。相反,南方慢慢强大起来,而且与北方实行的**主义渐行渐远。

五零年一月,中国、苏联与北朝鲜领导人考虑了一个大胆的行动:以北朝鲜军队武装入侵南朝鲜。有几个原因使他们认为这一行动将会成功。第一,美国宣布了将亚洲大陆置于其核心防护圈之外;因此,**的领袖们预期美国不会干预朝鲜人与朝鲜人的战争。第二,他们相信用苏联坦克、大炮以及飞机武装起来的北方军队的战斗力比南方有压倒优势。第三,中国当局已经向北朝鲜交回了二战期间在中国军队里服役的三万多经验丰富的朝裔军人。

他们认为,只需几天或最多几周,整个朝鲜就会被他们占领。作战计划一决定,大规模准备就开始了。北朝鲜的十万军队被秘密运送到了三八线北侧。一个周末的六月二十五日凌晨四点,北方的攻击开始了。

战争初期,事态发展非常顺利。南方军队没有坦克与飞机。由于想要显示其在亚洲的和平意愿,美国一直很不情愿向南朝鲜提供进攻武器,所以南方也没有任何种类的攻击性装备。战争的突然性,对方的绝对军事优势,以及自己缺乏经验丰富的士兵与训练有素的军官等因素,使得南方军队在战争开始的前几天就实际上失去战斗力了。

北方军队向南方大举进攻,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地杀向朝鲜半岛南端。成千上万南方居民在战争中被抓被杀。在大田市一地就有七千市民,包括男人,女人与孩子,被赶入一个万人坑,然后通通枪毙,埋掉。

幸免于这种恐怖的其他南朝鲜人纷纷逃离自己的家乡,力图走在北方军队的前面。

然而,一件没人想到的事情于六月二十五日在纽约发生。联合国秘书长,颇有勇气的挪威人特里格维.李在得知北方的入侵时愤怒了,“这是对整个联合国的挑衅!”他气急败坏地宣称,并且立即召开了联合国安理会全会讨论朝鲜问题。这在当时是史无前例的,尽管在他权限之内。

特里格维.李认为北方的进攻不仅仅是对一个自由小国的无端侵略,更是对幼年联合国自身的威胁。联合国在二战结束时成立,旨在维持世界事务中的秩序与公正。允许北朝鲜及其背后的国家取得成功,无异于允许对国际公正的嘲弄。更进一步的是,南朝鲜虽然还不是联合国成员,但它已经受到联合国的援助并成为其保护国。如果南朝鲜被抛弃了,没有任何小国可以幸免。

李呼吁安理会就朝鲜问题采取行动。两件事使他的呼吁成为可能。第一,苏联代表团其时正因抗议联合国不给中国席位而拒绝出席安理会会议,否则,它将否决任何有关朝鲜的动议。第二,美国不仅同意特里格维.李的观点,而且终于意识到,对南朝鲜的**主义入侵也是对美国在太平洋地区的自身利益的威胁。如果对南朝鲜撒手不管,**主义扩张很可能就没完没了。

安理会那时基本上由美国的盟国组成,它通过了一项决议,指称北朝鲜为侵略者并呼吁所有联合国成员援助南朝鲜。

有了联合国的支持,美国迅速反应。杜鲁门总统命令美国陆海空部队全面行动。麦克阿瑟将军被任命为联合国军在朝鲜的最高统帅。在五零年六、七月间调动部队的同时,杜鲁门给麦克阿瑟的指令也清楚表示美国无意与**国家打一场全面战争。

联合国与美国对朝鲜的反应是一个标准的“警察行动”,意在制止侵略,恢复秩序。因此,作为第一个由爱好和平的联合国成员国所采取的有正面意义的军事行动来保卫世界的集体安全,它具有历史意义。

统计起来,有十六个联合国成员国决定送自己的部队赴朝。英国派遣了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数量的部队。法国有一个营。其他国家的更少一些。许多成员国送去了粮食与钱。当然,战争的主要负担落在了美国以及不幸的朝鲜人民头上,他们被夹在了他人挑起的国际争端中。

楼主 RZH9028  发布于 2011-08-29 23:06:56 +0800 CST  
“有限战争”(“Limited War”)

五零年七、八两月间,四个师的美军陆续登陆朝鲜。最初,北朝鲜人民军在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使得美军被压缩在朝鲜东南角釜山港周围。然而,越来越多的美国官兵与军械抵达朝鲜;几乎全军覆灭的南朝鲜部队也得到了补充、装备与训练。大韩民国与美国军队协同作战,将侵略军阻止在洛东江一带。九月十五日,麦克阿瑟将军采取了一次杰出的军事攻击行动。

这是一个让敌人绝对没有想到的近乎完美的登陆作战,发生在敌人后方的北朝鲜海港城市仁川。麦克阿瑟将军下令从仁川与洛东江一线对敌人同时发起攻击。人民军对这样的两面夹击毫无准备。到五零年十月一日,人民军已经大败,其十万之众的部队剩下只有大约两万五,其他四分之三的官兵非死即俘。

五零年十月七日,急于解决朝鲜危机的联合国批准在朝鲜的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这些部队这时已经被整编为西线的美军第八集团军与东线的美军第十军。他们的任务是消灭北方政权以使随后的朝鲜半岛能够通过自由选举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到十一月底,第八集团军在几乎无抵抗的情况下向鸭绿江挺进,北朝鲜已被大部占领。

但是,联合国军并不知道,北京的领导人毛泽东与周恩来正在筹划参战。联合国军的入侵对中国和苏联的**人构成严重威胁。是这两个国家起初试图利用他们的北朝鲜傀儡政权来征服南朝鲜,可美国与联合国的迅速反应使征服行动变成了灾难性的失败。但是,如果失去整个朝鲜被认为是侵略受罚的结果,那将是中苏都无法面对的实际与心理上的更大打击。

麦克阿瑟的军队越过三八线后仅仅五天,一支中国军队就开始跨过鸭绿江,连夜进入并隐藏在朝鲜北部的大山与森林之中。据后来的估计,这支军队有三十万之多。

五零年十一月,这支部队攻击了在军隅里一带的第八集团军,以及东线长津湖附近的美国海军陆战一师,那是美军第十军一部。到十二月,联合国军被压回到三八线以南。五一年一月四日,中国军队夺取了南朝鲜首都汉城。直到当月晚些时候,联合国军的战线才总算在进入南朝鲜五十英里左右的三七线附近稳定下来。(译注:这就是中国所称的第三次战役结束时的态势,第三次战役以美军的大踏步主动后撤为特点,因而,双方都没有很大的人员伤亡。)

取得了北部作战胜利的中国领导人无意罢休,他们命令徒步行进的士兵们继续前进,直到把联合国军赶进大海。如果他们成功了,整个联合国及美国在远东的影响也就被彻底消除了,随之而来的将是中国在那个地区无可争辩的控制权。

仅仅几周,在朝鲜的“警察行动”竟然演变成一场大规模战争。一九五零年十二月十四日,焦虑的联合国大会投票表示寻求停火,但同时也决议,除非**方面保证南朝鲜的独立,联合国军将继续战斗下去。

但是,中国人没有谈判意愿。他们要求联合国从南朝鲜撤军以及美国撤回其对台湾的保护;这些都被认为是不可接受的。

在华盛顿,杜鲁门总统与其内阁成员以及三军参谋长会晤。他知道,如果联合国军不能阻挡中国军队,不能把他们打回三八线,他将不得不接受令人屈辱的被迫撤军条件,或者采取他的顾问与大多数观察家都担心的可能导致与苏联核冲突的步骤。杜鲁门决心要在朝鲜立足。战争必须打下去,但又不能升级。总统这时的目标不再是全面胜利,而是体面和平。

相应地,他命令麦克阿瑟将军为保卫南朝鲜继续杀伤敌人,并只能在面临全军覆灭的危险时撤离朝鲜。

美国与**方面都不想在朝鲜失败。这是下注巨大的豪赌,双方投入的无以计数的参战人员在被成千成千地消灭;而它仍然被称为一场有限的战争。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战争被严格限制于朝鲜境内,而且参战双方都没有动用自己的一切可用的军队与武器。

然而,“有限战争”一词对于那些殊死战斗并倒在冰天雪地的山岗上或寒风浸骨的山沟里的人毫无意义。在美国,在欧洲,甚至在苏联,可能还有令人不安的“和平”,还有繁荣,甚至一切照旧的日常生活,但对那些在朝鲜的人来说,这是一场全面的战争,是对人与人的无休止冲突的记载中最丑陋的一章。

不,在那些光秃秃的山岗上或冰冻的散兵坑里的战斗决不是有限的;同样无限的还有那些经受着生死考验的人们的大智大勇。
二.陷入重围(Surrounded)

反攻(Counteroffensive)

一九五零年圣诞,马修.李奇微中将在日本东京与麦克阿瑟将军会晤。伞兵出身,五十五岁的李奇微刚被任命为第八集团军总司令。在二战时,他就指挥过一个师的空降兵,并与士兵们一道从空中降落参加战斗。李奇微长得像一只鹰,秃头,满身肌肉,高鼻子,有一对湛蓝的眼睛。李奇微现在的使命,在他那些曾经得到国会荣誉勋章的助手们看来,是极大的冒险。

李奇微问麦克阿瑟:“将军,如果我到达那里并发现机会,能得到你的许可发动进攻吗?”

麦克阿瑟将军笑了。他说:“第八集团军是你的,你可以做任何你认为合适的事情。”

到达朝鲜的新统帅坚信他的人马能够打败**。他认为他们已经具备了这样的条件;他们有枪炮,有坦克,还有人。

一九五一年一月二十五日,第八集团军在李奇微的命令下开始了一轮新的反击,代号为“围捕行动”。他告诉下属军官们,他并不在乎城池的得失;他要他们找到敌人,与之交火,并将其俘虏或消灭。尽管人数仍占下风,李奇微的部队开始北进了。

(译注:这就是第四次战役的引子。李奇微原意是做稳扎稳打的试探性北进,寻找中朝主力,然后见机作战。但他的试探行动,以及主要是毛泽东的压力,促使了彭德怀在给养不足,减员严重的情况下仓促发动第四次战役,导致中朝方的战役失败以及战略态势的逆转。)

在朝鲜中部,弗里曼上校的二十三步兵团担任先锋。二十三团此时已被整编为一个加强团。在原有的三个步兵营的基础上,又配备了一个上千人的法国营,一个有十八门105榴弹炮的重炮营,一个工程连,十四辆谢尔曼中型坦克。另外,还配属一个突击连,由经过特殊训练的游击战士组成。该团此时有总共四千人左右。

这就是不久前被林彪的军队打败的同一个团,但在一定意义上又是另外一个团。许多老兵都不在了,他们已经长眠于洛东江或军隅里。在幸存者当中,每三人就有一个伤号,这些带伤者人人神情疲乏严峻——毕竟都是老兵了。

其他大多数人都非常年轻,一半在二十岁以下,多为志愿兵。他们来自美国各地,但主要是美国西部与南部的农场与小镇。这些士兵们在战斗中艰难但迅速地学到了许多东西。他们曾惨败军隅里,但现在又准备好再战了。

舞台就绪(The Stage Is Set)

第二十三团向北行进到原州。弗里曼的人马遭遇到四处游击的中国人。那些中国人以连、排为单位在周遭的山包上开火,然后又很快退却。这让人困惑,因为再也不见在军隅里时那种半夜里涌出的人潮了。

士兵们时而在齐腰深的雪里跋涉,时而翻过高高的山颠;在山颠上,他们甚至可以看清头上自己一方的飞机里飞行员的面孔。

在原州以北几英里处一个被军人们称为双隧道的地方,二十三团撞上了中方一个足有一万人的整师的先头部队。一场激烈苦战之后,这支中国军队几乎被瓦解了。

此后,周围的山岗恢复了平静,敌人又走掉了。部队继续北上。一九五一年二月三日,二十三团先头部队进入一半已经成为废墟的同为东西与南北交通要冲的小镇砥平里。先遣队与侧翼卫队在镇周围的八个山岗上发现稀稀落落的中国士兵。一阵交火之后,中国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弗里曼已经比第八集团军主力所在位置超前了约十五英里。继续拉大距离将会非常危险。李奇微指挥部命令弗里曼停下来,搜索四周的山岗,直到后面的部队跟上来。

二月三日黄昏时分,弗里曼的三个各有七百人的步兵营抵近砥平里安营扎寨。第二天凌晨,有上千人的强大的法国营也来到了。这个曾经有约三千居民的砥平里(“里”在朝文中是村庄或小镇的意思)严重受创。镇上的主街有半英里长,在一条已经解冻的小溪旁。街上有个磨坊,一所学校,还有一个佛教祠堂。

镇北面的稻田据说已有四千年的耕种历史。

现在,被人遗弃的砥平里静躺在从原州到汉城的荒废的铁路上。所有在这里生活过的家庭都离开了。磨坊早被炸毁,学校与祠堂也夷为平地,剩下的只有几个茅顶土坯屋。

就在这里,镇中心,弗里曼设置起他的指挥部。他开始筹划如何在遭到攻击时最有效地坚守砥平里。

可是弗里曼并不知道,他在双隧道与中国军队的那场遭遇战可是捅了一个大马蜂窝。

幽灵部队(The Phantom Army)

林彪将军被他的上级认为是中国将领中的佼佼者。在他周围的朝鲜中部的山岗、沟壑与丛林当中,露营着他所指挥的第四野战军中的十八个师的部队,每个师有上万人;还有十三个不完整的北朝鲜师。加起来,林将军有二十多万人马。

就是这个林彪和他指挥的四野在军隅里把联合国军打得落花流水。这是一支著名的幽灵部队。它把美国人从北朝鲜赶回了南朝鲜,并在五零年一月四日攻占了汉城。然后,它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很难相信它曾经存在过。所有这些都发生在五一年一月,不管联合国军的侦察机与情报机构如何努力,就是找不着四野的踪影。

林彪的方法是让主力藏起来并脱离交火线,只让小股部队与敌人保持接触。然后,他会在夜间突然出现,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发起攻击。

一九三四年,作为年轻将军的林彪率领他的南方红军进行了一次史无前例的长征。它无论在距离还是艰难程度上都远远超过了希腊著名的Xenophon万人大转移;希腊人那时发现自己被困在波斯,不得不一路征战打回黑海。在人数众多的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中,林彪和他的人马转战六千英里,从中国南方的平原来到了大西北延安的山岭里。他的部队徒步跨越了十八座山脉,十二个省份,以及二十四条大河,还要一路打仗,他们平均每天行走二十四英里。

在延安的大山里是安全的;**幸存者玩起了磨时间的游戏,无论是蒋介石还是二战期间入侵中国的日本人都未能消灭他们。相反,他们日益强大。长征后幸存的部队成为后来纪律严明的六十万大军的核心。这支大军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就推翻了国民党当局,征服了全中国。

林彪的士兵大多是来自中国北方个子高大、坚韧不拔的农民。他们有很好的给养,穿着咖啡色,芥末色或蓝色的非常保暖的棉被式军服。有些人还有白色的披风,可以在雪地里隐蔽起来。这些士兵可以连续几天背负自己需要的所有粮食和弹药,穿山越沟趟河。中国人没有几辆卡车,他们使用自己的双腿。

他们总是在夜间行军。从夜里九点到凌晨三点,他们可以走二十英里。天亮时分,每个人,每支枪,每匹马都仔仔细细地隐蔽起来。无论是在深山沟还是小村庄里,他们白天都躲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睡觉。如果有任何人在野外听见飞机声,他就会按命令原地趴下,一动不动,直到飞机声消失。只有小股执勤部队在白天四处游移着。

中国军队有很少的现代军队的重型装备,比方说坦克,飞机,重炮。但他们有清洁好用的半自动武器,包括苏式7.62毫米PPSh41,那是二战时期全世界最好的半自动步枪,从国民党军队的士兵手中缴获的美式汤普森冲锋枪,以及二战时期日本人用过的步枪,还有用不完的手榴弹。当然,他们有许多迫击炮,这算是其步兵的重装备了。那是由一个钢筒架在一个很重的底盘上构成的火炮;这种火炮可以以大角度将炮弹掉射到敌阵之中。这些82与120毫米的迫击炮大多是苏联提供的。

现在,五一年二月初,林彪正在位于汉城以东的指挥所里策划着一场战役,企图利用敌人的薄弱部,重演军隅里一幕。他的目的是将其部队穿插到联合国军的后背,然后将其包围起来。这一招对于机械化的部队来说极其凶险,因为这些部队仰仗大量的汽油和弹药;一旦被分割包围,他们在由一往无前的敌人士兵组成的无边“人海”攻击下就只能等死。

中国人使用的是一种称之为“分进合击”的战术。简单说来就是V阵势,开口向前发起进攻,然后两翼收口合击。“分进合击”阵型向前推进,一旦触及到敌人的薄弱点,他们马上就穿进去,全力插向后方的指挥位置与重炮阵地,然后分片切割与包围敌方的各个战斗单位,造成极大的混乱与恐慌。

这种简单的战术对于高低不平的山地是再好不过了;这类地形常常迫使采取防御态势的地面部队各自为战。在朝鲜,根本就不可能形成两次世界大战中陆军在欧洲惯用的长长的连续作战线。

楼主 RZH9028  发布于 2011-08-29 23:19:04 +0800 CST  
然而,林彪的战术也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弱点:极大的人员代价,因为这种阵型就是用人往枪口上撞。可是,由于缺少飞机,坦克与重炮,中国统帅不得不使用他最多的资源:士兵。

东方在人生价值上的听天由命思想,使得林彪在五一年二月四日再次做好了准备,不惜大量牺牲其部下的性命。

防守圈(Perimeter)

另一方面,李奇微将军也在策划从二月五日开始,以砥平里为支撑发起一次大规模的攻击。他命令南朝鲜第三军团向弗里曼上校的位置以北再跨一步,以期找到中国的主力部队。

就在李奇微的攻击即将开始的时候,联合国军的空军人员报告,发现有成千上万的中国士兵正在从砥平里的东面与西面向南运动。但是他们散布得很开,根本无法实施空中轰炸。看上去,他们只可能在地面战斗中被滞阻。

就在研究这些报告的时候,李奇微改变了原来的计划。他下令弗里曼坚守砥平里,叫停了计划中的北进攻击,并且将南朝鲜第三军团大约三万人马放在砥平里以东约十五英里处的横城。二十三团的姐妹团,三十八团在南朝鲜三军团之后作为支撑。与三十八团在一起的还有荷兰营。另外,一个拥有105毫米榴弹炮的美国重炮营配属给了南朝鲜三军团,以给其下属的三个师提供火力支援。

空中侦察不停报告,大量中方人员正在从东西两面绕过砥平里。弗里曼还没有受到攻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弗里曼正在逐渐地被包围在这突出部上。然而,他不停地检查后方的供给线,还算畅通。

从四日到十日的七天时间里,李奇微将军一直在延迟原定的联合国军的进攻计划,而大量的中国军队却在不停地穿过他的前沿阵地。李奇微指挥部有些担心暴露在前的二十三团的安危,于是,他们决定再给砥平里一些重炮。503野炮团的六门155毫米榴弹炮于二月九日抵达砥平里。此时,弗里曼上校有了一个半营的重炮,外加第八十二空防营的一个连。

弗里曼期待着敌人的攻击。每天他都派出徒步或摩托巡逻队去巡视周围的山岗。从五日到十日的每一天,巡逻队都遇到与日俱增的中国人,并与他们发生小型交火。在所有这些事情发生的同时,弗里曼计划好了如何应付对砥平里的围攻。

他沿着已成废墟的小镇画了一个矩形,矩形周边上任意点他都可在半小时内从指挥部走到。弗里曼知道他没有足够的人力来守卫整个砥平里所在的山谷,所以也就不去想它了。他把防御局限在南北约四百米,东西约二百米的范围内,仅仅包含砥平里镇以及周围一点皮毛。

弗里曼上校也知道中国人没有什么大炮,但他们有的是人;他们一旦来了,那就是人山人海。他其实并不太担心敌人的火炮落在自己紧缩的防守圈上,倒是十分害怕自己在设防时的马虎留下任何薄弱环节。

弗里曼将一营放置在镇北已经封冻的空旷稻田里,三营放在镇东的高地上,最强的法国营则在西面的一条土路旁挖掘战壕一字排开,而中校爱德华的二营守卫在南面的小山包上。这样,整个砥平里就算都被围起来了。

可是,由于需要整整四个营在周边防御线上,弗里曼只剩下突击连与工程连作为团预备队。这两个连都可以参加一般的战斗,可是,他们在别的方面有更重要的价值。突击连主要搞渗透与游击战;工程连则有架桥、爆破、埋雷与扫雷等多种任务。

各营营长来到防御线上亲自检查,要求每个连,四十人的排,以及十二人的班都必须精心布好阵型,要做到不仅能够抵抗正面的敌人,还能够向所有其他方向开火。布防的最大困难是人员不足。通常应有二百人的步枪连,现在严重缺员。战斗减员一直很高,从美国本土来的新兵不够填补每一个减员空缺。实际上,二十三团美军步兵连现在只有大约百分之七十五的战斗人员。人员不足大大增加了布防的困难。

不过,布防还是就绪。成型后的布防就象一个个巨大的轮锯,每一支枪恰似指向四面八方的锯齿。步枪与机枪手都在双人散兵坑里,他们全可以向左右及后方开火。

每一把机枪都被安排得使其火力线能够与另外两把机枪的火力线交叉,这样,敌人冲锋的步兵会受到两面的火力攻击。而那些阵地前方步枪与机枪都射击不到的坑坑洼洼的“盲点”,则由高角度的迫击炮火力负责。

在步枪、机枪与迫击炮阵地后面,弗里曼上校的重炮连也被设置成可以四面开火的阵势。而那些长程重型榴弹炮不仅能够轰击远处的山坡,还能把火力伸向坡后的山沟里,那是敌人组织进攻编队的地方。

在重炮营的后面,则是指挥中心了。弗里曼将团部的炊事员、文书、司机组织成最内层的防线,给这些人配备了M1步枪,0.3口径卡宾枪,或半自动步枪。他们构成在所有防线都被冲垮时的最后抵抗圈。

所有的战壕与散兵坑都挖好了,绕镇一周的防线也紧紧凑凑地布好。然后,弗里曼命令将圈状铁丝网在敌人最可能接近的线路上展开。在这些铁丝网下面,埋有可被引发的火焰信号灯;敌人一旦触及铁丝网,火焰就会喷出,标示出敌人藏匿的位置。在这些铁丝网的周围,还埋下了许多地雷。

二月十日,二十三团的人马各就各位,他们要么躺在自己的散兵坑里,要么站起来搓手跺脚,以图保暖。不管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准备好了。

诱敌陷阱(A Trap Is Baited)

在砥平里以东十五英里处的横城,林彪的士兵们终于在冰冷的十一日那个灰蒙蒙的拂晓发动攻击了。由成千上万人组成的“分进合击”阵势很快就将南朝鲜的三个师围了起来。林彪以其准确无误的判断,选择了联合国军战线上最薄弱的地方,并向那里发起他的首轮攻击。

(译注:这就是彭德怀事实上在毛泽东电令下发起的第四次战役的开始。那时,交战双方接触线在三七线附近,毛的意图是要把美军压到三六线以南。彭明知其不可为,但是拗不过被前三次战役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的毛泽东。彭仓促进攻,结果却不是美军南退三六线,而是已经占领汉城并到达三七线的中国军队撤回到三八线以北。)

南朝鲜士兵非常勇敢,可是他们缺乏训练,武器装备也不如联合国军的其他部队。他们大部分经验丰富的军官在五零年的战斗中都阵亡了。在中国人突然的猛烈攻击之下,南朝鲜军队很快就瓦解了。中国人一突破防线,成群的南朝鲜士兵就丢下武器逃跑了。所以,开战仅仅几个小时,联合国军的正面就被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步兵线一坍塌,支持横城南朝鲜军队的重炮营也迅即崩溃;只有四分之一的炮兵幸免被毙被俘。

紧跟着,作为南朝鲜军队二线支撑的三十八团的三个美国营以及荷兰营也被包围。冒着生死危险,他们总算突围转移到南方,没有投降。

荷兰营是十二日夜晚脱逃的。当邓.殴登中校营长和他的人马抵达回逃到公路上时,大约四十个身着美式军装,肩挎美式卡宾枪的士兵碰见了他们。

这些亚洲人说着英语,告诉邓.殴登他们是南朝鲜士兵,还说他们已经打完了所有的弹药。好心的大个殴登就把自己能给出去的弹药都给了他们。

这些所谓的南朝鲜士兵要了弹药之后就离开了。可是,他们只走了几步,就调头开火,没有任何警告。

殴登中校中弹毙命,浑身都是枪眼。而那些冒充南朝鲜士兵的中国人迅速跑掉了。他们一边跑,一边点着了路旁的灌木。在夜里燃起来的灌木丛,清楚标示了荷兰营士兵们的位置,引来中方迫击炮的密集轰击,致使荷兰营在最后脱逃之前又死伤了许多人员。

荷兰营及三十八团的其他几个营最终与在原州的美军部队汇合,坚守在那里顶住了中国两个师的进攻。然而,整个中部战线由于横城南朝鲜军队的溃败而左右脱节了。中国人多处突破。经过从十一日到十三日三天的激烈交手,整个联合国军的战线被向南压回了二十五英里。

看起来,在北朝鲜军隅里的悲剧又要重演。如果是这样,联合国军很有可能失守整个南朝鲜,那他们就算被彻底打败了,就象林彪希望的那样。(译注:希望归希望,其时的彭德怀实际上已经预感到失败即将降临。)

现在,弗里曼上校和他在砥平里的人马被完全包围在中国人的汪洋大海之中了;退路已被彻底掐断。空中巡逻发现有大约一个师的中国军队,已经在砥平里向南撤退的两条路中的一条上两面重兵设防了。

深知自己危险处境的弗里曼上校向上级请求在为时太晚之前撤离砥平里。他的请求上传至李奇微将军。

李奇微说不行。

他不希望无谓牺牲自己的人,甚至不愿意下达“非站即死”的命令,但现在他有自己的理由让弗里曼不惜一切代价守住砥平里。

处于交通要冲的砥平里是美国第九与第十军的契合点。如果失守,一个危险的楔子就插入了美军两大集团之间,那将严重威胁整个朝鲜中部的战线。

除此而外,李奇微的“围捕行动”就是要找到中国人并与之交手;虽然还没有如期执行,但至少已经找到这些中国人了。

李奇微坚信,只要能把林彪引到自己挑选的战场上来,他的部队依靠绝对优势的空中支援与地面火力,一定可以击败林彪的人海攻击。李奇微看到了即可在砥平里设置一个陷井,又可避免军隅里灾难的希望;而二十三团就是把敌人引入陷井的诱饵。他相信,任何敌人统帅都不敢绕过这样一支强大的力量,任其存在于自己战线的后方;中国人肯定会试图将其消灭。

李奇微也知道,如果有什么人能坚守住砥平里的话,非弗里曼和他的二十三团莫属。死守的命令传回了弗里曼。在自己指挥部的无线电上收到这一命令的时候,弗里曼嘴里挤出了轻声的诅咒。

然后,他召集了下属指挥官的会议。“我们将要呆在这里,”他说,“战斗到底。”

现在,二月十三日的砥平里,在最外面的散兵坑里被冻得发抖的士兵们第一次看见在周围山坡上有爬动的中国士兵。侦察兵带回来的一位朝鲜老百姓反复念叨有“成千上万”的中国人在镇周围的山沟里向南面和西面运动。天黑下来的时候,可以看见中国人的各种不同信号弹在砥平里的四周升起。

砥平里已经被严严实实地围住了。

气温降至华氏零度。蜷缩在自己帐篷里的一位法国营军官在日记上这样写到:“夜幕降临,满天星斗。我们知道,现在终于是走向自己归宿的时候了。战斗前,这里是一片死寂……,人们一言不发,脑子里想的不是外面的世界,而是自己的灵魂。”

不知什么地方响起了第一枪,对砥平里的围攻开始了。

楼主 RZH9028  发布于 2011-08-29 23:29:31 +0800 CST  
三.围剿攻击(Siege)

黑夜冲锋号(Bugles in the Night)

外圈防线上的步兵们在他们的散兵坑里不安地躁动着。他们身后瞄准远处敌人的炮兵们手里也拿着步枪或机枪,以防敌人冲过来。其实,如果中国人能够逃过前面密集的火网,突破各步兵班排的防线,只有刺刀可能救这些炮手一命;所以,他们只要有空,也都在用磨刀石磨着刺刀。

天气更冷了,北风渗进了士兵们的OD皮裤和厚厚的大衣,而他们皮靴里的双脚已经麻木,手套里的双手也被冻得疼痛难耐。四周都是敌人,所以士兵们不敢生火取暖。全团有一半的人在密切注视着敌人,他们默默忍受严寒的折磨,没人能够放心睡觉。

在矩形防线上的所有受寒冷煎熬的人们惶恐地等待着。

就是这个一九五零年的二月十三日夜晚,中国人踏入了李奇微将军的陷井。林彪将九万人(译注:这相当于当时在朝中国军队的两个军的人数)送到了砥平里及其周围地区,他们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这东西南北交叉口上的砥平里!

夜里九点五十九分,四周仍然一片死寂。

十点整,一发迫击炮弹突然飞向防御阵地,随即是炮弹爆炸后的一团耀眼红光和星空下一串浓黑的烟雾。这发迫击炮弹立即唤醒了所有的人。主防线上,步兵们握紧了他们的M1冲锋枪,机枪也因枪手们调整枪闩而发出咯吱声。随即,更多的迫击炮弹落在了砥平里。较小的60炮弹飞出尖利的弹片,较大的80和120炮弹发出耀眼的桔红色光芒,把弹片抛向更远的四面八方。

防御圈内没有安全的地方。炮弹先落在前沿阵地上,然后就是团部以及所有的营部指挥位置,把四周的沙袋炸得七零八落。在第一波炮火攻击中,受伤的人们很快被医护人员运回急救站。其实,急救站也好不了多少,因为那里也有雨点般的炮弹从天而降。由民居改造而成的三营指挥所的茅屋顶着火了,这给敌人的火炮提供了可视目标,让不知在哪个高地后面的中国75野炮准确无误地把炮弹倾斜在砥平里的中心区域。

那些趴在步兵线前方监视敌人动静的士兵们,这会儿听到了从前面雪地上传来的细碎“嚓嚓”声。他们迅速地返回防御阵地,向上级报告说那种声音正在各个方向上响起。

他们没有错。

在炮火准备阶段,中国士兵已经开始从各个方向上接近砥平里。然而,最猛烈的攻击指向了西南角处爱德华中校指挥的二营。中国指挥官在太阳落山之前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美军防御阵地。他们精准判断,托马斯.希斯中尉的G连是二十三团的整个防御线上最薄弱的地方。(译注:美国陆军以团为单位,用英文字母排列团下属各营里各连的序号。从一营一连开始按ABCD排列下去。当时的美军第二步兵师二十三团每个营有四个连,所以,算起来G连就属于爱德华中校的第二营。)

G连一共只有九十七人(译注:满编制一个连应有一百二十人左右)。他们在火线上的分布比别处稀疏。

敌人的炮火准备停止了。随即,在军隅里与敌人交过手的人们又听到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夜风中刺耳的中国军号声。G连与邻近E连的士兵们看见三发白色信号弹先后腾空而起,他们知道,那是敌人进攻的信号。

又有一轮迫击炮弹飞向防御线的西端,然后,在一片号角、口哨与锣鼓混杂的声音中,一个连的中国人冲过来了。就在抵抗者们看见正面这些中国人的那一刻,雨点般的步枪与机枪子弹从侧面扫了过来。原来,一些中国人已经从侧面爬到了离阵地很近的地方。

这时,有些事先设置的圈状铁丝网下的火焰照明灯被接近的敌人引发了。这些照明灯由下而上地投射出晃动着的巨大影子,那是在雪地里跑动的敌人的身影。一些中国士兵则径直撞上铁丝圈以及周围的地雷。

防线上的人们开火了。整个夜幕下,到处都是爆炸声,火光,以及曳光弹划出的红色弹道轨迹。美军机枪按事先划好的范围,左右来回吐着草耙状的火舌,筑起了一道火焰的铜墙铁壁。一波中国人倒在了G连防守的坡地前,可是,一波接一波的又不断冲上来。

敌人的攻击面展宽了。虽然G连与E连受到的攻击最为猛烈,但他们并不是唯一的目标,白色信号弹在砥平里的四周都升起来了。两个整师的两万中国士兵从四面投入了对砥平里的围攻。(译注:按照中国官方文字,投入对砥平里美陆二师二十三团直接围攻的部队将近一个军。)

二十三团有经验的步兵们等敌人走得很近的时候才开火。就是这样,南面的G连和E连击退了敌人接二连三的进攻。而在北面,许多中国人越过结了冰的稻田,倒在了一营的枪口下。东面,中国人的密集火力有一阵甚至压制并封锁住了三营K连,至使该连连长无法及时将伤员送下火线。

警笛之歌(Siren Song)

与此同时,在西面的法国营也投入了激烈的战斗。这些法国人都是志愿参加联合国军赴朝鲜作战的专业人士。他们是五零年圣诞日被划归二十三团的。那天晚上,法国圣诞歌从他们的帐篷里飘出来,与美国圣诞歌融合在一起。从那时起,法国人把他们自己认为是二十三团的一部分,而美国人也把他们看作是战友。

领头的法国人是若乌.蒙克拉尔中校。他五十八岁,长得敦实,总戴着一顶贝雷帽和一副有角质镜框的眼镜。蒙克拉尔早年在加入法国外籍志愿兵团时就放弃了自己的真名马格林.沃尔尼里,并在试用期间,就让自己的新名字在兵团里广为称道。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蒙克拉尔七次负伤,十一次受到表彰,后来成为了志愿兵团最受尊敬的将军。一九五零年,他放弃自己在法国军队里享有的终身中将军衔,以便能再次成为战场上的一个营级指挥员;而这一次,他来到了在朝鲜。实际上,受蒙克拉尔指挥的那些人都有着与他相同的素质。

中国士兵在法国营阵地前两百米以外的暗处组织好攻击队形,而法国人则根据中国人的皮靴在雪地里发出的“嚓嚓”声的大小来估计他们的远近。当然,黑夜里那奇怪的哨音与军号声也提示法国人:中国人正在攻上来。是的,中国人打开了步枪上的刺刀,无畏地冲击着。

现在谁也想不起是什么原因使得当时的法国人带上了一个小小的手摇警报器。有人灵机一动,摇动起警报器来。警报器立即发出刺耳的警声,完全盖过了敌人发出的各种噪音。然后,一个班的士兵按蒙克拉尔的命令,上起刺刀,围上红围巾,跳出战壕,迎着中国士兵冲了上去。

这突如其来的反冲击犹如大难临头。

当高声呼喊着的法国人冲近的时候,中国士兵迷糊了。他们不知是怎么回事,在一刹那的犹豫之后,就纷纷转身,试图往回逃去。法国人趁势活捉了十五名中国人,拖着他们的衣领后背,带回来进行审问。

那一夜,中国人没有再认真地攻击过法国人。然而,咬牙坚持在法国人南面一段的G连却遇到很多麻烦。希斯中尉又失去了一些本来就所剩不多的人;已经脆弱的防线更形捉襟见肘。他向在其小山坡后面的炮排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B炮排排长,阿瑟.若奇诺斯基中尉立即向希斯中尉送去了他能够派出的全部人员,不到十人。可是,他们在接近前沿时受到猛烈的迫击炮攻击。这些人从未接受过步兵训练,甚至从未打过仗。他们中有些人转身回去了,但有五人留了下来。这些人及时在希斯的阵地最薄弱处架起了0.5口径轻机枪,向进攻的敌人猛烈开火。他们的行动堵死了防御线上最岌岌可危的空隙。

整个外围防线都遭到并粉碎了敌人的进攻;同时,砥平里中心地带也受到敌人火炮暴雨般的轰击。所有各级指挥所都被炸了。

火线上(All Along the Line)

二月十四日凌晨两点半,在几个小时的持续战斗之后,南部的防线再次陷入人海攻击。与以前一样,信号燃起,步枪与机枪轰鸣,无数的中国人倒下。可是,他们在三点半又来了。

这一次,不仅是南面的G连与E连,北面的A连与C连也与敌人发生激战;而法国营二连刚刚与敌人有了一次激烈交火,他们在这时又向敌人发起了一次反冲击。

C连的一位机枪手一直不停地扫射着,直到一颗子弹钻进他的枪膛引起爆炸。他一面高叫着要人再递一把新的机枪上来,一面用手中的0.45口径自动手枪向敌人开火。终于,在敌人已经很近的时候,有人递上另外一把完好的机枪。机枪手接过机枪,立即向正在一拥而上的敌人开火,二十六名中国士兵死在了他的散兵坑前,他的阵地总算保住了。

在东面最靠外的K连也正遭受着中国人一刻不停的攻击。该连连长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攻击下能够坚持多久,就向爱德华中校请求二营的迫击炮给他提供火力支援。

他得到的答案是一轮射向敌人的雷电般火炮。

整整一夜,防御圈内二十三团所有位置上的迫击炮与重炮,一直持续不断地向敌人开火。可是,炮手们自身也在敌人的攻击之下。除开迫击炮与轻型野炮外,他们也受到中国人在横城缴获并带往砥平里的重型榴弹炮的轰击。这些从美国人手上缴获的重炮,使得美军炮手、指挥人员、医生、伤员以及事实上在中心地带的每一个人的日子都非常难过。

在敌人一炮接一炮的攻击下,砥平里的每间房屋或其他建筑物都被一点一点地夷为平地。整个在战斗之前就大部被毁的小镇现在已完全成为了废墟。土墙倒了,茅屋顶着火并坍塌了。沿街停着的卡车与吉普车被炸得七零八落,残骸上冒着带机油味的黑烟。

身着短大衣,呵气成霜的炊事兵们守着他们的灶坑,竭尽全力保证前面散兵坑里的步兵们能喝上热咖啡。有些炊事兵被弹片击倒,有些人眼见自己面前的灶坑被敌人的炮弹炸得粉碎。

然而,在枪林弹雨之中,砥平里仍然坚持着。

凌晨四点半,天空露出鱼肚白,令人恐怖的喧嚣与绞杀终于减小了。仅有的枪炮声来自东面的K连,他们正在进行着殊死搏斗。可是,十五分钟之后,这相对的平静被从南面传来的刺耳军号声打破。整整一个营,上千名中国士兵,占满了G连前面的斜坡。他们嘴里高喊着什么,向着最薄弱的两个排防御阵地的结合部发起冲击。同时,一阵密集的中国迫击炮弹落向前沿的散兵坑群。

这是最狂暴的攻击。中国指挥官现在是不顾一切地把他们的士兵一波接一波地抛向砥平里。这是他们在天大亮之前的最后一次机会。沿着南坡,攻击人潮在不停地增高着他们的尸体堆。一些中国人终于抵近了主防线位置,甚至跳进了美军的散兵坑。现在,双方开始在血迹斑斑的雪地里进行着殊死的徒手搏斗。

来自德克萨斯科比维尔的十七岁的班长科尔提斯.罗兹手持一支自动步枪在阵地前沿。有两个班的二十名敌人士兵向他的散兵坑涌了上来。罗兹的助手被子弹打伤倒在一边,罗兹只能自己独身战斗。在一轮不停的“哒哒哒”扫射中,他撂倒了一个班的敌人;然后,他飞快地换了另一支装满子弹的自动步枪,又撂倒其他的敌人。于是,已经精疲力尽的罗兹停了下来。可就在这个时候,假装被击毙的两名中国士兵悄悄爬近,然后一跃而起,向他扑来。有一人甚至抓住了罗兹手上的自动步枪。

罗兹迅速抓过他受伤的同志的卡宾枪,跳出了散兵坑。为了救自己一命,他挥枪向一个中国士兵的头上砸去。那个中国人被砸死,而罗兹的卡宾枪的木枪托也砸碎了。他这时干脆把钢质枪管当作铁棒,挥向了另一中国兵,把他也打翻在地。然后,他又迅速扔下已经无用的卡宾枪,抓起自动步枪,向着山下继续开火。整个火线上都能看见类似的顽强抵抗,也正因为如此,防线在中国人的冲击下才没有垮掉。

这个时候,一发120榴弹炮击中了团指挥所。尘埃落定,抖掉残土之后,人们发现一块金属弹片穿透了弗里曼上校的腿。那是一个并不致命但疼得钻心的弹伤;但上校不为其所动。

这是中国人的最后一搏,因为白日已经光临白雪皑皑的山岭。一发绿色信号弹在砥平里上空升起,一支中国军号吹起了酷似美军熄灯号的悲哀号声。撤军令下达了。

在一个通宵的战斗中,有两个中国师的两万人未能瓦解联合国军的防线。

可是,他们多快又会再来一试呢?

空中补给(Supply from the Air)

早晨,中国人与二十三团脱离了接触。他们知道,在光天化日之下,美军的飞机会看见他们;继续进攻就是找死。但是,他们不打算撤离很远,最多也就是到砥平里周围美军炮火不及的那些山沟里,在那里,他们还可以重新集结队伍。

中国人决没有放弃,他们仍然决心拿下砥平里,但不得不等到夜幕再次降临。

在防御圈内,经过一夜炮火洗礼与徒手搏斗,一夜恐惧与刺骨寒冷,疲倦异常的美军士兵还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有人包扎伤口,有人修理军械,还有人在统计伤亡。

楼主 RZH9028  发布于 2011-08-29 23:34:44 +0800 CST  
一夜的攻击使敌人损失惨重。而在敌人迫击炮的精确打击下的二十三团却出人意料地伤亡轻微。这得归功于弗里曼上校要士兵深挖并遮盖他们的散兵坑,以及必须能够向任何方向开火的固执命令。多数法国与美国人的伤亡都发生在中国人接近了防御圈并能徒手搏斗的时候。可是,南来的路已经彻底封死了,由此,人们想到这些相对轻微的伤亡也得不到补充,感觉非常悲哀。要知道,每一位伤亡都意味着令人恐怖的夜晚到来时将少一位枪手。

二月十四日上午,砥平里的宁静反倒让人觉得不习惯,除开偶尔传来的冷枪与迫击炮弹爆炸声而外,什么也听不到。气温并没有从零度回升多少,在散兵坑或战壕里的士兵们被冻得无法睡觉。

打着绷带,瘸腿走路的弗里曼上校派出巡逻队搜索周围的高地。巡逻队带回来一些他们发现的中国伤兵,但并没有遭遇任何集结的中国军队。

弗里曼上校整个上午都一直在通过无线电向上司请求对中国军队实施空中打击。他希望能对仍然集结在他的炮火不及的那些山坡后面的中国军队进行轰炸、扫射,在天黑之前尽可能地削弱他们的战斗力。可是,没有任何轰炸机飞来。

弗里曼不知道,在原州附近的什么地方,也有大量中国人集结在河谷地带。李奇微将军不得不优先考虑那里的危险。不过,空中补给还是送到了陷于重围的砥平里。

正午将至,运输机飞临砥平里,空投了成吨的物资。然而,那都是些弗里曼上校不需要的东西。大量的重炮弹药空投下来,可是,二十三团现存的弹药都用不完。食用水也来了,然而,他们已经有了喝不完的由工程连采自当地小溪然后又净化了的水。他们头一天夜里已经大量消耗,现在急需的迫击炮弹以及步枪与机枪弹药却没被空投下来。

直升飞机来运走了一些重伤员。这些飞机冒着敌人冷枪袭击的危险运送伤员。还好,没人被冷枪击中。

所有的补给都用红色或黄色的降落伞投下。被冻得难受的法国士兵捡回一些降落伞,做成小小的帐篷,支在敌人的观察哨看不见的凹地里或土包后。爱德华中校后来回忆说,整个法国营防线后方很快就变得花花绿绿,象一个吉普赛人露营的地方。

李奇微驾到(Ridgeway Arrives)

一架直升机轰鸣着,然后落在了团指挥所的后面。走出飞机的人头戴一顶美军特有的防冻绒帽,帽顶嵌有三颗银星。士兵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可能是李奇微将军,可他偏偏就是!他们肯定那是李奇微,因为他独一无二的装束:两个挂在夹克上的手雷。将军与上校互致军礼,然后进行了会谈。

李奇微亲自跑来向弗里曼解释,让二十三团死守的命令是他在整个朝鲜的作战计划中非常关键的一环。他完全清除二十三团的危险境地。他想让弗里曼知道,二十三团的牺牲不是无谓的;他们决没有被抛弃或忘记。但他进一步说:“你得再坚持一个晚上。”

弗里曼上校想知道为什么没有实施他请求的空中打击。李奇微直率地说,他现在不得不优先考虑其他地方,但是,如果二十三团能够坚守到次日凌晨,弗里曼可以得到联合国军在朝鲜的所有空军的支援。

李奇微将军告诉弗里曼他已经命令在南面不远处的美国骑兵一师突破敌人重围,在次日天黑之前解救砥平里。他还安排了信号飞机在当夜飞临砥平里,尽可能长时间地在战场上空投照弹弹,使防守士兵能看到敌人在哪里。一些在南面不远处的长程重炮,也将奉命向砥平里周边的敌人开火,为二十三团尽可能地提供火力支持。

李奇微将军的亲临前线给二十三团带来一些安慰,但也仅仅如此而已。还有整整一夜的考验啊!而这一夜,则全靠二十三团自己孤军奋战了。

这时,第十军军部已经知道弗里曼上校的腿伤。弗里曼接到军部的直接命令,飞离砥平里接受治疗。弗里曼对命令置之不理,而当爱德华中校要求他服从命令时,他反驳说:“是我把这些人带这儿来的。我要把他们带出去!”

从上校到最低军阶的步枪手都知道,砥平里的残酷战斗才刚刚开始。在指挥所外面,有人在清理并拆换被前一夜敌人炮火炸坏的那些沙袋。站在重新垒起沙袋圈里,他们开起了冷酷的玩笑:“这是自由人的最后一站。”(译注:上校的名字弗里曼与英文“自由人”的同义,而“最后一站”往往是指绞刑架前供死刑犯最后站立的位置。)这些人知道他们拥挤在一小块随时可能丧命的弹丸之地上,这“绞刑架”意味的幽默似乎给他们带来了某种程度的放松。当然,玩笑归玩笑,他们对弗里曼上校仍然信心十足。

渐渐地,折磨人的寒冷白天就过去了。天将黑的时候,砥平里的人们隐约听到从南面传来的炮声;那里,兴许骑兵一师与一些英国部队正在为解救砥平里而战。但是,声音是如此遥远与微弱,不能给砥平里的人们带来多少安慰。而可怕的夜却悄然降临了。

这是一个没有星光的夜晚。


四.屠宰厮杀(Slaughter)

人海(Human Sea)

二月十四日天黑不久,敌人的信号弹就在砥平里四周同步升起,同时,刺耳的军号声也响了起来。七点整,暴雨般的炮弹又落在了防御阵地上,已经成为废墟的小镇砥平里再次狼烟四起。

疲惫不堪的美军士兵守卫在他们的阵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检查武器。他们事先已把大量的弹药运送到最前面的位置上,而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等待中国人的出现。

七点之后的几分钟内,攻击开始了。这次,中国人在雪地里拉开距离,不再形成密集队形。他们猫着腰跑向砥平里。

明显地,中国统帅部对前一夜的失败攻击很不甘心,他们又投入了另外三个师,还有从别处临时调来的三个团的兵力,对砥平里进行围攻。的确,在这交通要冲上的美军堡垒制约着中国人的进攻态势,他们必须置之于死地。现在,把周围打援及守卫的部队算在一起,在砥平里及其周边地区有将近九万中国人。这相当于给抵抗军一个大约二十七比一的攻击压力。

冲锋号吹响后三十分钟左右,弗里曼上校的人员进入了白热化的殊死搏斗。在北面的A连与B连都受到猛烈攻击。西面的中国人也一度打入法国营的防线。四处都在告急。

这天夜里,中国人用特勤突击连打头阵。这些突击队员身强力壮,每人拿一支捷克造布伦冲锋枪,还携带一个六磅重的炸药包。他们把炸药包捆在一根长长的木棍上,用来炸毁敌人的散兵坑。有些人还扛着爆破筒,那可以把进攻路线上的障碍炸开一个可供人通过的口子。

有些突击连队的确很快就闯过了美军的圈状铁丝网甚至地雷区,尽管大多数人都在这个过程中牺牲了。在突击连之后,有更多的中国士兵沿被鲜血染红的山坡向上冲击,不少人被自己战友的尸体绊得踉踉跄跄。在他们后面,还有更多数不清的人。而防御方沿阵地一周的重炮与火炮则不停地开火,击伤击毙了许多进攻者。有些中国人被地雷炸飞起来,然后又落下挂在了带刺的圈状铁丝网上。冲过铁丝网的人大部分又被“哒哒”不停的机枪撂倒;而少数逃过机枪火力,接近主防线的人则被散兵坑里的步兵们的自动步枪给收拾了。

这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场面!不惜一切代价拿下砥平里的命令,使得中国士兵们只能冒死进攻。而不惜一切代价守住砥平里的命令,使得美国与法国士兵只能拼死抵抗,消灭每一个冲上来的敌人。这是中国“人海”战术能够导致的最血腥场面,而这场面竟然持续了五个多小时!

敌人每一波的进攻都使他们的立足线向前推进一点。就这样,有些地段的中国人接近了美军的前沿散兵坑。对这些摸到跟前的中国人,只有面对面的白刃格斗与枪托混战能够解决问题了。不用说,防守方的人也在伤亡;但不同的是,一个美国或法国人倒下之后,是没有人来填补他的空位的。

最危急的情况还是在南面二营G连三个严重减员的步兵排分别把守的三个小山包上。二十三团在这一段的布防人员最少,而中国人的攻击最猛,他们几乎每十分钟就要发起一轮新的进攻。

攻击波函盖了G连的全部正面防线。不论有多少死尸在G连的阵地前堆积起来,中国人都不停止进攻。终于,有几个中国士兵攻入了右面一排的阵地。他们将炸药包塞进了两个散兵坑,把里面的美军士兵炸了个血肉横飞。几分钟之后,他们把一挺机枪搬到了他们占领的阵地上。这可是一个可怕的新威胁!中国人开始从侧面向其他顽抗的美国人开火了。

于是,美军抵抗火力很快减弱了,使得G连一排阵地前的山坡上渐渐爬满了中国人。他们匍匐在地,而黑暗中的美国人只能靠听中国人匍匐前进时身体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来感觉他们的存在。整个山坡上能看见的只有爆炸物发出的火光与枪口上喷出的紫色或桔红色的火舌。

战斗中有许多单兵英勇作战的事例。一位受伤的法国士兵正在急救站接受包扎治疗时,听到中国士兵突入他所在连队阵地时的声音。尽管一只手已经不能用了,这位人们现在已经记不起其姓名的士兵要求返回火线。可是医生不仅拒绝了他的要求,还把他的靴子脱了下来,以确保他在急救站呆着。

然而,这位法国士兵还是站起来跑了,他的脚上只有袜子。回到自己的防守段上,他隐约可见在黑暗中跳来跳去的中国人。虽然一只手被绷带裹了起来,他还是用另一只手抓起一只枪,高声呼叫别人同他一道向敌人开火。一些人聚集在他周围,形成猛烈火力,把中国人压了回去。

危机(Crisis)

G连一排左面的一段山包由保罗.麦可基中尉的三排守卫,那里的近距离交火可以说是步兵战历史上最怪异与激烈的情形之一。照明弹不停地腾空而起,向战场投下一阵耀眼的光芒,然后闪烁着灭掉了。而“照明”飞机扔下的挂在巨大降落伞上的照明弹却能发出持续很长时间的淡兰灯光,给四处投下梦魇般的阴影。此起彼伏的机枪与步枪的“哒哒”扫射声与爆炸物不停的爆炸声交相呼应。人们还能不时听到沉闷而可怕的炸药包爆炸与相伴而来的被炸者惨烈的哭叫声。在麦可基阵地上的每个散兵坑前都有大约六至九具中国人的尸体;然而,他们还在不停地冲来。

可奇怪的是一排那面却没有传来枪炮声。那里还有人活着吗?麦可基手作传声筒状呼喊:“一排?还有人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他得到了回答:中国人的机枪射过来的一排子弹。也就在那一瞬间,麦可基隐约看见大约十几个正向他运动过来的中国人的身影。他立即趴下来,端起自动步枪开火。可是,步枪突然卡壳了。他试图用裤兜里的小刀排除卡壳,可小刀又从指间滑落不见了。就在黑暗中摸索小刀的时候,他突然惊呆了。大约三米以外,一位中国士兵站起来,正在用枪向他瞄准!

麦可基中尉立即扔下无用的自动步枪,蜷身去抓靠在散兵坑壁上的卡宾枪。他端起枪瞄向敌人,可是他不知道,在冰天雪地里,枪闩上的机油已经把枪闩完全冻住了,使他无法开火。最后,他急中生智,硬是靠猛力把枪闩拉开,然后连续抠动枪机四次。那位中国士兵倒下了。

麦可基手忙脚乱,根本没有注意身后已经有另外三个中国士兵涌上来了。就在他们跃起扑过来的刹那,麦可基看见了并立即开枪把他们击倒。就在这会儿,站在麦可基旁边的排通讯员,一等兵克列提斯.尹蒙被一枚子弹击中,他大叫起来:“我受伤了!送我下去。”鲜血从他的眼部流出,顺脸而下。

麦可基大叫:“我现在没法送你下去。继续开火!”

尹蒙一只眼睛已经瞎了,无法瞄准,于是,他便开始帮麦可基中尉上弹夹。就是靠着这样的无畏,他们的阵地才没有丢失。可是,渐渐地,也是无可避免地,麦可基的损失非常惨重。他不得不通过野战电话向连长托马斯.希斯中尉请求增援。

希斯中尉只好向后面的炮兵寻求支援。他清楚表明,他需要的不是火力而是人,能够填补散兵坑空缺的人。一位名叫约翰.伊里基的上尉炮兵联络官赶紧点了一打左右的士兵,冲了上来。

可是伊里基上尉到达山包顶部时,发现面对面站在自己眼前的竟是一位中国士兵。伊里基右手抓着一支卡宾枪,他来不及瞄准,立即胡乱扫射一通,把那位中国人击倒了。可是在第一位之后,还有第二位,伊里基又把第二位击毙了。

第二位后的第三位中国人向伊里基投来一颗小手榴弹,并在离他肩膀不远的地方爆炸。伊里基的右肩立即就麻木了。

确信自己已挂重彩,伊里基只好沿山坡又退回来。那十来个他带上去的士兵也四散开来。

希斯中尉这时只好直接求救于营指挥官爱德华中校。可是,爱德华只有从F连抽出的四十人作为整个营的预备队。他非常不情愿地给了希斯十二人。这些人向希斯报到之后就立即被分派到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可是在短短十分钟内,所有这些人都被击毙或击伤了。

楼主 RZH9028  发布于 2011-08-29 23:41:46 +0800 CST  
中国人在午夜时分爬上了麦可基中尉的山包。此后的近距离缠斗又持续了几个小时。凌晨三点左右,麦可基排只剩下四人了。他抓起野战电话,沮丧地告诉在排阵地另一面的比尔.克鲁兹中士:“看来他们是治住我们了。”

克鲁兹却坚持要战斗下去,决心在自己被击毙之前打死尽可能多的敌人。就在此时,麦可基的最后一支机枪也卡壳了,同时,他也看见新一拨中国人的身影,正向他冲来。麦可基中尉是一位勇敢的年轻军官,他已经在几个小时令人恶心的血腥残杀中出生入死好几回了。现在,眼见继续残杀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他命令克鲁兹中士与其他人放弃阵地。

幸存者们离开了他们的散兵坑,一边往坡下撤退,一边不时回头还击。麦可基中尉下到背坡底部时,只有另外两个人与他活了下来。这时,有人在黑暗中向麦可基打口令,那是连长希斯中尉。麦可基报告了令人悲哀的消息:三排与一排都已全部报销了。然而,更坏的消息是,G连的防线被冲垮了。

这样,在整个二十三团的防线上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它实际上打开了一条直达砥平里心脏的通道。希斯向爱德华中校电话通报了这个灾难性的情况。这会儿,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而只有天亮以后才能期望空中支援的来到。如果这个时候中国方面命令足够的士兵通过这个口子往里进攻,将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他们直捣二十三团的指挥中枢。那样的话,通信中心与火炮都将被捣毁,二十三团将被分割成碎片,造成全面的恐慌与混乱。如果中国人从这个口子进入二十三团的后背中心,那么,火线上其他面上的士兵们必然两面受敌,他们将会毫无疑问地在黑暗中被敌人的人海吞噬。

焦急的爱德华中校立即电告弗里曼上校。此时,恰好另一处的防线也被攻破了,那是在东面的三营K连;那里闪耀着白刃格斗中刺刀的寒光。事实上,尽管敌人在南面的突破造成的危险最大,整个防线上没有一处是牢固安全的。

弗里曼仅有的团预备队就是一个突击连与工程连。一旦前沿被敌突破,两个连加起来也没有足够的力量阻止敌人,更不要说发起大规模的反冲击了。

尽管如此,弗里曼上校还是给了爱德华中校一个排的突击兵,大约四十人,还有一辆坦克。他知道这远远不够,但是,在摸清东面战况之前,他不敢把所有的预备队都放到南面去。

爱德华命令增援部队赶赴G连的那一段。他们来到麦可基中尉刚刚失守的阵地背坡时,整个G连还有一打左右的人员,沿一个犁沟展开。

希斯中尉把十来个人放在这里,试图保护后面的503野炮连的榴弹炮。中国人的轻武器居高临下,向他们猛烈开火,而美军士兵们则根本就没有时间来挖散兵坑;他们只能趴在结冰的地上还击。

在步兵后面几米远的地方,炮手们把榴弹炮摇到最小的角度,向进攻的敌人平射过去。炮声震耳欲聋。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炮火与四处飞溅的钢铁碎片暂时挡住了中国人。

拉锯战(Seesaw Battle)

约翰.拉姆斯博格上尉是二营的参谋,以前也当过连长。现在,他指挥着增援上来的突击排和有三个班二十八人的F连的一个排。黑暗中,他在一道土梗后面将两个单位组织起来,然后,突然发起猛烈的反攻,冲上了G连刚失去的阵地背坡。

突击排打头,士兵们高声吼叫,把刺刀都上在了枪尖上。在接近坡顶的时候,他们与敌人遭遇。美国与中国士兵们绞在了一块儿,混战起来。

有一阵子,敌人好象是要放弃。可是,反攻的美国人毕竟人数太少,突击队员们伤亡惨重。一名中尉被打死,拉姆斯博格上尉被手榴弹弹片严重击伤,加入反冲击的G连希斯中尉也胸部中弹。

在接近坡顶处短暂而激烈的交火中,突击排只剩五、六人没有倒下去。而F连来的二十八人中也有二十二人伤亡。所剩无几的士兵们只好又退了下来。希斯中尉受伤严重并已失去知觉,是一位失去一只手臂的士兵把他拖回到了安全的地方。

然而,尽管反冲击明显地失败了,它也起到了相当的作用。当时,中国人正在组织一只人数众多的队伍,准备扑向砥平里的心脏。这出乎意料的反冲击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另外,付出可怕代价攻占了G连阵地的中国人却无法将他们突破敌阵的消息回传给指挥部。这些中国部队没有野战电话,也没有无线电。他们依靠号手或通讯员,但是号手与通讯员都已经牺牲了。

如果当夜中国统帅部在这里增加一个整师,他们很有可能就一冲到底了。可是,他们只增加了一个团。他们认为敌人的整个防线都即将崩溃,所以准备各处突破,这样就分散了他们的兵力。

就是这剩下的十来号人,大部分还是伤兵,在六门重炮的支援下,守住了南面。不过,所幸的是东面的K连却在L连的协助下将中国人击退了。与各处都保持直接电话联系的弗里曼上校总结战况,并迅速反应。他现在意识到,不管别处有什么情况,必须立即处理南面的危机。他当机立断,把自己全部所剩的预备队都配属给指挥南面战斗的爱德华中校,并发出了命令:爱德华在拂晓时发起反冲锋。

也大约在这个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时辰,趴在散兵坑里的法国营士兵们看到了一副异常景象。从远处的山包后面走出长长一队中国士兵,他们人人手里拿着一个火把,全然不顾给敌人提供攻击目标的危险。火把的光亮让法国人看出这实际上是一些医护人员,他们在自己战友的尸体堆里寻找还活着的伤员,然后把他们搬运上狗拉的雪橇。他们把死者一个一个翻开,找到并扛走了那些还活着的人。法国人表现出了在这场战争中少见的骑士精神,没有开枪。

白日光景(Daylight Hours)

二月十五日清晨,灰蒙蒙的阳光洒在了白皑皑的山岭上。G连幸存的最后五位伤员还在火线上战斗。受了伤的拉姆斯博格上尉扔在指挥。但实际上把这里的中国人继续挡在砥平里之外的并不是这些步兵,而是他们身后那些155重炮吐出的令人望而生畏的火焰。

炮兵们射出的炮弹里装有白硫,那是见空气就燃烧的物质,而且,其火焰只有在水下才能灭掉。“呲呲”冒烟的白硫会烧穿军服,粘上皮肉。那些被溅上白硫的中国士兵只能抱头鼠窜,哭喊着等死。

这种炮弹的恐惧使中国人无法接近,可是,却也不能把他们从那三个丢失的山包上赶走。中国士兵在那里积极构筑工事,加固他们插入联合国军防线的立足点。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中国人收兵的军号响起来了。防御圈上有三面停止了战斗。但在南面,敌人决心守住他们已经夺取的阵地。他们相信,只要等到天黑,他们就一定能够拿下砥平里。李奇微将军曾向砥平里的官兵作出过保证,白天决不让敌人出动。这一保证使闪亮的联合国军飞机不停地飞临四周的山包,对撤退在那里的中国军队进行轰炸与扫射。

在防御圈内,弗里曼上校与爱德华中校开始商讨战况。他们一致同意,如果还想有守住砥平里的一线希望,就必须在当天消灭掉中国人突破进防御圈的那股力量。二十三团的弹药消耗巨大,人员伤亡惨重。如果防线上继续存在如此巨大一个口子,二十三团决无在又一个大规模夜间攻击下幸存的希望。

商讨的结果是爱德华中校命令所属部队拿回丢掉的山包。在飞机、坦克与重炮的支援下,两个连的地面兵力被用来驱赶敌人。可是,美军士兵们个个精疲力尽,由于没有睡眠以及日夜不停的冷冻,他们已经坚持不住了。另外,他们的弹药也严重不足。这些美国人来到南面的坡地脚下时,中国人以无比的勇气,凶猛还击。拉锯战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可现在是美国人的进攻被一次次击退。中国人虽然不能前进,可美国人也不能使他们屈服。

同时,军指挥部现在坚持命令要受伤的弗里曼上校离开战场。可弗里曼仍然拒绝执行命令。担心弗里曼被军法处置的爱德华中校与其他军官恳求他赶紧飞走。

弗里曼想了一会儿后问刚从南面火线上下来的爱德华:“那里的情况怎样?”

爱德华中校心里完全明白,如果眼前这位团指挥官知道那里的反冲锋失败了,决不会离开。爱德华回答说:“保罗,别担心,小菜一碟。”

弗里曼上校终于不情愿地登上了送来接他的直升飞机。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三点钟,爱德华中校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仅仅靠步兵的力量,他无法瓦解南面的中国人。冬季短暂的白天眼看就要过去。爱德华发出了新的命令:用四辆坦克绕到中国人的背后,从那里向中国人开火。

坦克开了出去,可是没走多远就遇上了美军自己埋下的地雷。爱德华下令排雷。可是,在坦克能够继续开动之前,有几十个地雷必须得用刺刀甚至手指给抠出来。这可是一件耗时耗力的事情。地雷阵原本是用来防御中国人的,可现在却成了美国人自己的障碍。

每时每分都无比宝贵。如果不能在天黑前干掉这些等待黑夜降临的中国人,砥平里的人们就得面对第三个地狱般的夜晚。他们将没有援兵,没有弹药,更没有希望。

克朗姆贝兹的骑兵(Crombez' Cavalry)

二月十五日清晨,指挥美军第五骑兵团的马瑟.克朗姆贝兹上校就开始了由曲水里北上解救砥平里的行动。克朗姆贝兹上校个子很大,长一个鹰勾鼻子,喜欢把一黄色围巾围在脖子上。他在陆军服役时是爱德华中校的老朋友。

几乎从一出发开始,克朗姆贝兹上校的第五骑兵团就遭遇意外。沿途全是中国人!他们在路旁的山包上构筑了工事,并设置了路障。克朗姆贝兹的步兵根本无法通过。

到中午时分,克朗姆贝兹离目的地仍然还有七英里。他不得不面对严酷的现实:按这样走下去,他绝无机会完成李奇微下达的命令,即在天黑之前解救砥平里。

克朗姆贝兹果断地改变了他的计划,决定让步兵慢慢地沿曲水里至砥平里的公路战斗推进,而他亲自带领一个由二十三辆坦克和一百六十五名步兵组成的特遣队快速前进。下午三点四十五,特遣队出发了。克朗姆贝兹站在第五辆坦克的炮塔里,他脖子上的黄围巾随风飘扬。

这支队伍立即就召来了中国人的猛烈火力。子弹从沿路的各个山包上象冰雹般的倾斜下来。坦克当然开炮还击。可在这运动交火中,趴在坦克顶部的步兵们死伤了许多。

中国人意识到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挡住这些坦克。有些士兵跑到公路上,试图将炸药包塞到坦克下面。这些勇敢的士兵们被坦克里的机枪打倒了,但其他一些人开始用火箭筒袭击坦克。

火箭筒的攻击起了作用。有两辆坦克被击中,滑到结冰的路边,停在那里冒起烟来。而其他的坦克却不敢停留,只能继续前进。克朗姆贝兹知道那些被拉在后面的人以及受伤倒下的步兵将会被敌人俘虏。可是,他现在无法帮助他们。坦克队伍一旦被停了下来,它很可能就再也无法前进了。

带有重炮与三挺重机枪的坦克在白天是强大的活动堡垒,但如果它们在天黑之后被困在这里,里面的乘员根本看不见外面,因而无法射击;那时,中国人就可以把他们从坦克里一个一个地抓出来了。

整个特遣队在两堵火墙之间穿行,一英里一英里地向前移动着;很快就没剩下几个步兵还趴在坦克上了,而且他们的弹药也几乎打光。在将近两小时的时间里,特遣队好容易前进了六英里,开始接近逐渐升高并铺满白雪的山包地段。克朗姆贝兹知道那些山包地上一定埋伏着上千的中国士兵。这时的他不仅想完成任务并解救他的老朋友爱德华中校,而且更清楚地知道,除非他的队伍能在天黑之前到达砥平里,他们无疑将被包围起来,然后被消灭掉;可现在离黑夜的降临只能用分钟来计算了。

突然间,在打头的坦克绕过一段弯路之后,克朗姆贝兹屏住了呼吸:那里,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是一片谷地,那,就是已被炸成废墟的交通要冲砥平里了!

疯狂一小时(One Mad Hour)

真巧,克朗姆贝兹的特遣队一路闯来的公路直插中国人顽强抵抗爱德华中校反冲锋的那排低矮山包。于是,克朗姆贝兹上校带着他的二十一辆坦克,轰鸣着从后面杀向正在抵抗的中国人。而在中国人面对砥平里的阵地后方,正好是砥平里的美军看不见的中方团指挥所,弹药库及急救站。克朗姆贝兹的坦克群正好就闯进了这些地方。坦克上的机枪向四周疯狂扫射,警笛发出难听的怪叫。突然腹背受敌的中国人的本能反应就是逃命,他们沿着唯一可能的方向,径直往前跑去。

也就是在几分钟前,爱德华中校的工兵刚刚排除了最后一个地雷。中国人已经发现了爱德华的四辆坦克,并正用交叉火力射击。不过,这并不防碍这些坦克发起攻击。很巧的是,就在这四辆坦克来到敌人后面的时候,克朗姆贝兹的坦克群也从后面的高坡上冲了下来。这两队坦克在几乎就要面对面火拼起来时认出了对方,然后汇合在一起,组成一个共同的进攻队形,向中国人的后背发起猛烈攻击。
楼主 RZH9028  发布于 2011-08-29 23:47:28 +0800 CST  
二百有余的中方团部人员这时只能拼命逃离迅速逼近的坦克,径直跑向前面正在抵抗爱德华中校反冲锋的防御阵地,而他们的脚后跟着的就是火热的坦克。

这个突然、喧闹与猛烈的腹背攻击,给顽强抵抗的中国人一个沉重的心理打击,他们终于垮掉了。中国士兵以大无畏的勇敢气概连续战斗,无论前方遭受了多大的伤亡灾难也英勇不屈,可是这来自后方的突然袭击实在是沉重得无法招架了!

火线上全团的中国士兵这时纷纷放弃了他们的散兵坑,扔下武器四处逃开来。克朗姆贝兹的特遣队一边向这些完全乱了套的中国人开火,一边向砥平里接近。

爱德华中校跑向克朗姆贝兹停下来但还没有熄火的坦克。他高叫着:“谢谢上帝,真他妈高兴见到你!”

克朗姆贝兹上校咧嘴一笑,也叫道:“谢谢上帝,真高兴来到了这里!”

实际上,两股力量残部的汇合救了双方。克朗姆贝兹上校的一百六十五名步兵,现在有二十三人活着,其中十三人还是伤员。他损失了两辆坦克,用掉了三分之二的弹药。但毫无疑问的是,克朗姆贝兹骑兵团特遣队在下午五点十五分的到来,赢得这天的胜利,而这是赶在太阳落山前几分钟的事情!

紧跟着,一个奇怪的现象发生了。惊恐好象突然笼罩了整个中国军队。那些集结并隐蔽在砥平里防御圈四周的山坳里的中国士兵,开始逃离他们的位置,向西北方撤去。他们乱烘烘地挤进可被敌人看见且遭受炮火打击的山沟里。于是,防御阵地上的美军开火了。中国人在坡上坡下成无组织状,他们跌跌撞撞,踩着战友的尸体四散奔逃,当官的也无法阻拦。联合国军的步兵们不停射击,直到中国人跑到射程以外。可即使那样,中国人也不安全,美军的重炮还在一路尾随轰击着。

正如后来爱德华中校冷酷的报告所称,这一小时的疯狂射击,又造成了上千敌人的伤亡。这已经不再是战斗,而是屠杀!

枪声平息了,炮声也听不见了。一场小雪悄然降落,覆盖了环绕砥平里一周几千中国士兵的尸体。仅仅在G连阵地前,就有大约一千五百名中国士兵倒下,他们与美国人的尸体混在了一起。对砥平里的围攻,也是最惨烈的守卫战之一的战事,总算结束了。

李奇微将军赢得了这孤注一掷的赌博。

连续两个夜晚,一个四千人的步兵团,死死钉住了九万中国部队,并且挫败了他们的围攻。

砥平里之战的意义(The Significance of Chipyong-ni)

当惨烈的战斗正在砥平里进行的时候,其他所有联合国军的部队也成功地坚持下来了。原州一带,中国人沿河谷地带集结时,遭到美军有校射机协助的准确火炮与地面攻击,大约四个师的兵力受到重创。六千左右的中国士兵死在了这里,另外估计约有两万五千人受伤。

遭到顽强阻击与惨重伤亡的中国军队终于开始向北撤退。这是他们入朝以后的第一次,也是具有决定意义的惨败。从此,人们对联合国军能否在朝鲜坚持下去不再有疑问,也不再觉得中国军队是战无不胜的,即便不扩大战争的规模。

杜鲁门总统总算得到了他在朝鲜想要得到的“成功抵抗”,也无须在核屠杀与蒙羞的两难之间作出选择。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二十三团在砥平里的拼死抵抗。

当然,朝鲜战争并未在有历史意义的五零年二月十五日这天嘎然而止。中国军队仍然人多势众,经过重新集结,他们在当年四月与五月又发起两次大规模的进攻(译注:即第五次战役)。但是,战争模式已经形成,中国军队那套作战方法已经没有取胜的希望。砥平里失败之后大约四个月,中国统帅部开始呼吁进行停战谈判。最后,双方达成一个停火协议,结束了朝鲜战争,而停火线几乎就是战争开始时的交战线。

然而,朝鲜依然处于分裂状态。解决办法恐怕只有在**主义阵营与自由世界之间所谓的冷战结束之后才能找到了。

砥平里美军的一些年轻幸存者继续了他们的戎马生涯,其中有些人又死于后来的战斗。还活着的人最后当然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乡。爱德华中校后来被提升为上校,而保罗.弗里曼最终官拜四星上将,成为驻欧洲的美国陆军总司令。

朝鲜战争是艰苦与残忍的,它决无荣耀或光彩可言。不过,自由防线倒是靠着砥平里的巨大牺牲而坚守住了。

(译文完,略去书后朝战事件年表与注释)

译者后记:中国作家王树增所著《远东:朝鲜战争》对砥平里一战有如下评价:

“对砥平里攻击的停止是在中国基层军官的坚决要求下决定的。

“在中国军队的战史中,下级指挥员在战斗中向上级指挥员提出'不打'的要求,砥平里属罕见一例。

“砥平里战斗,中国军队的伤亡人数是惊人的。参加攻击的中国军队八个团中,仅第四十军参加攻击的三个团就伤亡1825余人。

“中国军队对砥平里的攻击是失败的。

“战后,志愿军邓华副司令为此作了专门的检讨。”

有趣的是,王树增的书也描述了中国士兵在砥平里周围的雪地里举着火把,从尸体堆里找回幸存战友的场面。

以砥平里为主要标志之一的第四次战役第一阶段之后,中国军队陷入了空前的被动。王树增继续写道:

“彭德怀的分析是:中国军队以高度的战斗精神进行了顽强的阻击战斗,致使美军平均每天北进的速度仅为一公里。但是,我军没有根本摆脱被动挨打的状态,战线在不断地向北推移。

“军事形势是非常严峻的,下一步到底怎么打下去,彭德怀在痛苦与矛盾中萌发了回北京一趟的念头。

“在部队处在最危急的时候,作为主帅的彭德怀提出回北京,足见彭德怀此刻已迫切需要中央了解到朝鲜战场上最真实的情况。

“彭德怀回到朝鲜前线指挥所后得到的第一个有关战事的消息是:中国军队节节后退的局面已经无法控制,其后果是:放弃汉城,退到三八线以北。”


==============转贴完======================
楼主 RZH9028  发布于 2011-08-29 23:51:5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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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败垂成的决策是没先打“砥平里”

三十八军军长梁兴初深知李奇微不甘心失败,还会利用空海陆优势向三十八军发动新的进攻的!
三十八军新的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梁兴初命令把汉江北岸的粮食、弹药都运过来要与李奇微决一死战!
一定要打出中国军队和中国人民的威风来,让美国人永远记住朝鲜战争!
再也不敢和中国打仗!再也不敢欺负中国!
梁兴初又下了一个死命令!各级领导一定要保存下来一个主管领导,不然新兵补充来了没人带!
仗都打到这份上了,够可以了。
由于三十八军的顽强阻击,终于让东线部队扑捉到了战机。
邓华也从北京回来了,毛主席同意“西顶东放”,收回“打到三六线的大田和安东去”的指示。
让彭德怀可根据战场实际情况,相应处置,实在不行,就放弃汉城,退回三八线以北防守。同时电令刘邓大军三兵团、杨德志的十九兵团急速入朝,宋时轮的九兵团做好南下的准备,随时可接应三八线以南的我军。
毛主席是虚心接受意见的,是讲实际的。彭德怀放心了,但也想打出奇迹,改变于我军不利的局面。
一九五一年二月九日,东线我三十九、四十、四十二、六十六军克服众多困难已基本穿插到位,朝鲜人民军三个军团也迅速南调。而南韩八师已被阻击在横城西北地区。南韩三师、南韩五师被阻击在横城东北地区。
美二师二十三团和法国营被阻于砥平里地区。
从整个战线来看,砥平里和横城之敌态势突出、孤立,侧翼暴露,可围而歼之。
这都是韩先楚在统一指挥三十八军、五十军和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在汉江南岸阻住李奇微的美第1军,第9军共六个师(美25师,美3师,美骑1师,美24师,韩伪1师,韩伪8师),三个 旅(土耳其旅,英军29旅,英27旅)是在极其不利的条件下,靠的是三军将士们尤其是三十八军的将士用鲜血换来为东线我三十九、四十、四十二、六十六军歼敌好战机啊!
东线反击战就要发起,可西线统帅韩先楚和东线统帅邓华竟在攻击目标上发生了严重分歧。
砥平里位于东西线敌军的结合部,横城则有大量美韩军。打横城可歼灭大量美韩军,打砥平里只能歼灭少量敌军,但砥平里却是一个要点,砥平里是位于横城和汉城之间偏东的一个小村庄,它是整个朝鲜半岛的“肚脐眼”!
从重要性来说砥平里也是“心藏”!
如果砥平里失守,西线军美第九军的右翼和东线美第十军的左翼就全部暴露了。
彭德怀当然想同时打下砥平里和横城的,可惜,这一线有美军五个团、南韩三个师,还有其它一溜联合国配属部队,以我军实力只能选打其一。
先打哪个点呢?
彭德怀罕有的犹豫了,同参谋长解方研讨,也无定论,只好分别致电邓华和韩先楚再次征求意见。邓华仍坚持先打横城,理由很充分:可以有把握可歼灭大量敌人,如果先打砥平里,东西线敌军往后一缩,我军又追不上,还是一个击溃战!
韩先楚回电仍坚持先打砥平里,如此可拿下关系战役全局枢纽,理由也很充分。
这可让彭德怀更加为难了!听谁的好呢?更加举棋不定了。
上午决定先打砥平里,到了下午又决定先打横城了,晚上韩先楚又来电仍坚持先打砥平里是最佳方案,彭德怀就又变卦了,就决定先打砥平里为最佳了。
命令下达后,彭德怀可又犹豫起来了,邓华是东线统帅,是否他在前线看得更清楚呢?
于是又赶紧将韩先楚的几次来电都发给了邓华,让邓华对比两个方案的利弊,最后由他决定!彭德怀从来没有这样为难过!一步棋错可就步步错了。同时也将两爱将的方案上报了毛泽东。
邓华认真研究对比了两个方案,仍坚持先打横城!彭德怀同意了!
毛泽东也来电同意邓华的先打横城的方案。战役计划确定后韩先楚在汉城北山指挥所里拼命吸烟-----------
彭德怀又密电毛泽东要做最坏的思想准备:东线反击战顺利,如能歼敌五、六个团,估计可能稳定战线半个月,如不成功,我军将难以在三八线以南立足!
-----毛泽东同意了。
《三国演义》“失街亭”的故事,大家都知道吧。韩先楚将军就是当代的“司马懿”啊!“砥平里”就是“街亭”啊!太可惜了!如按韩先楚将军的方案先打砥平里的话,那可又创战争奇迹了。


楼主 RZH9028  发布于 2011-08-30 00:43:4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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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战场上惨烈的砥平里之战
朝鲜战场上惨烈的砥平里失利之战由39、40、42军进行,对小镇围歼战。这场另人心痛残烈之战 好多书记述不详……二月十五日中午,在砥平里以北一个名叫桂亭里的小村庄附近山坡的树林里,三十九军指挥部诸位将领一个个焦虑不安。军长吴信泉、副军长谭友林等一个劲地抽着烟,不财神色激动地争论着作战问题。附近松树林的空地上架着电台,报务员头戴耳机紧张地工作。再远一点的沟岔里,军部炊事班正在支着行军锅,为首长们煮一点儿充做午餐的土豆……正午的阳光透过墨绿的松树枝叶射进林中空地。南边砥平里方向不断传来炮弹爆炸的巨响。由于炊事员们挖了几条散烟道,因而松林上方并未出现炊烟——在敌机不时盘旋寻找目标的情况下,任何一点疏忽都会遭致莫大的损失。小心,谨慎的军指挥部白天为躲避敌机轰炸来到山坡松林里指挥作战,夜晚才进至没有灯火的小村庄。
“你看看这个行进中攻击的路线!”吴信泉用手敲着铺在炮弹箱子上的作战地图,不满之情溢于言表,“一一五师、一一六师先是奉命东进,到龙头里集结,还没有集结,又奉命南进,做横城战役的预备队;横城作战结束,又命一一五师西进,从东边攻砥平里……你看看,先向东,又向南。又向西,部队在大山里疲于奔波,绕了一个大圈子,拖都要拖垮喽!”
“三个师打抵平里,各打各的,没有统一的进攻指挥……三个师隶属于三个军,你打我不打,我打你又不打,这怎么行!”谭友林副军长摇头道。
的确,自从二月六日三十九军由议政府一带向预定集结地域开进以来,吴信泉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一些作战部署问题感到不可理解。当时部队白天隐蔽,晚上行军,一路坡高崖陡,甚至连马匹都丢在后边,只能徒身从没有路的山崖下“坐滑梯”似地往下滚。然而,就在开进当中,到底是先打横城还是先打砥平里却悬而未决,使他感到心中无数。原指示三十九军在龙头里集结,然而还未等一一五师、一一六师与军部和一一七师集结,十日黎明前,一一七师在行进间就奉命配属四十二军,担任向横城西北兵日、鹤谷里的穿插任务而继续东进。名义上一一七师归四十二军指挥,实际上又办不到。横城之战胜利后,邓华命四十军和四十二军各派一个师包围砥平里之敌——这两个师由北面和西面包围砥平里,而东面和南面则无部队包围,以至令一一五师长距离南进,又绕向东,从东面仓促攻进砥平里。而一一六师负责打骊州、原州向砥平里增援之敌,却在运动中与美二师在注岩里遭遇受阻,难以实施预定打援部署……本来邓集团指挥部规定十三日晚向砥平里发起攻击,但由于一一五师距离远,部队疲劳行军,绕至砥平里以东已是十三日深夜。一一五师攻击马山之敌时已经是十四日凌晨,当时部队以为已经到达砥平里,但当打下马山和望美山时,才发现砥平里还在西南方向。而此时砥平里西边和北边均无枪炮声——四十军一一九师和四十二军一二六师上半夜攻击受挫已暂停进攻。吴信泉很难理解战役指挥部为何不规定统一的进攻时间,以至形成各打各的,没有协同,力量分散。昨天整整一天,砥平里之敌为夺回马山制高点,集中重炮和坦克炮向马山不停歇轰击,并几次派部队向马山攻击。我一一五师始终坚持守卫马山,以利夜间向砥平里发起攻击。据报,一一五师守马山代价极大。三四三团二营王少白营长给团长王扶之打电话时流了泪,哭着说,他的营死伤三分之二,基本打光了,要求撤离马山。吴信泉知道,二营王少白营长是个战斗英雄,很能打仗的……从报告中,吴信泉想象到战斗多么残酷。但是,没有上级的命令,只能死守——马山丢了,砥平里还怎么打?部队白天死守马山,夜里再组织向砥平里进攻,疲劳力弱可想而知。就这样,一一五师还是发扬勇猛善战的战斗作风,组织部队协同一一九师、一二六师于十四日夜再次向砥平里之敌进攻。敌人以坦克布置外围防守,火力集中而猛烈。一一五师反复冲锋,死伤无数,终于在凌晨二时左右一度攻进砥平里街内,但已近强弩之末。由于街内地形狭窄,敌火力兵力又很集中,我方攻击兵力却不易展开。而且,除近二二八高地敌人抵抗甚顽强,我一一九师三五九团经屡次攻击均未成功;一一九师虽曾一度攻占凤尾山,却因未很好利用工事,被敌人炮火猛轰后反击得手。这样,二二八高地和凤尾山高地敌人力对一一五师攻击砥平里街内部队威胁极大,激战至今天早晨,仍未能向砥平里腹部扩展战果,只得撤回马山防守。天一亮,敌人又集中飞机大炮和坦克向马山狂轰滥炸,阵地成为一片火海……现在,十五日中午,邓华指挥部发来电报,让三个师的攻击部队归四十军统一指挥——这又使吴信泉难以理解:邓指电报可以直接发三个师,完全可以统一攻击行动,为什么中途又授权四十军,何况打砥平里的四十军一一九师战力较弱,该师主力团打横城时配给一一八师,一时抽不回来,打凤尾山和二二八高地都是三等团——或是攻不下来,或是攻下来又守不住……
正当吴信泉、谭友林等为此颇感不解之际,大约邓华指挥部亦考虑到战局僵持的严重性,再次发来电令,让各部队今夜和明天加紧准备,争取十六日晚上拿下砥平里……十六日晚能否压下砥平里?吴信泉为此踌躇不已,据一一五师审讯俘虏,得知砥平里之敌并非原先估计的不到四个营,而是计有美二十三团、法国营、炮兵营和一个坦克中队计六千余人,目前已形成地堡盖沟交通壕钢丝网地雷等据点防御工事构筑,我方用多建制的部队以野战方式进攻敌据点式防御工事是相当困难的,特别是我防火力弱,三个师共三个炮兵营,加起来才三十六门炮,临时再调炮兵又来不及:崎岖山路,火炮靠骡马牵引谈何容易!
“没有强大炮兵群协同,这仗怎么打?”谭友林将手中抽剩的烟蒂狠狠抛向空中,对吴信泉说,“我看给邓指挥发报,陈述意见!”
吴信泉默默抽着烟,一时没开口。从南边砥平里方向不断传来的爆炸声令他焦急万分:敌重炮和飞机坦克正在反复轰炸守卫马山的一一五师……谭友林的意见是对的,然而,在一般情况下,下级指挥员应该尽可能避免干扰上级作战部署的决心……可是,事实证明,对砥平里的攻击准备过于仓促了,以我方步兵轻武器再与敌强大火力僵持下去,后果将极其严重。
“首长,开饭啦——”
一个满脸胡髭的老炊事员端着一盆煮熟的土豆走来。吴信泉拣了一个土豆。却并不觉得饿。咬了一口,觉得又脆又涩,难以下咽。
“这冻土豆煮不烂,难啃哟……”老炊事员摇头说道,含着一种内疚。
“给邓指挥发报……”吴信泉下了决心,喊来作战参谋,“讲明砥平里的敌清,陈述我们的意见……”
下午,接到一一五师报告,因一一六师与美二师在注岩里遭遇受阻,朱及时赶到曲水里打援,致使增援抵平里的美骑一师坦克营和骑五团已冲进抵平里西南……据称,当时一一五师三四三团团长发现远处大路上烟尘滚滚,初时还以为是老百姓的大军,他知道曲水里有一一六师打援,敌人过不来,却不知一一六师已被阻在注岩里,根本没有赶到。倾刻间,敌人三十余辆坦克隆隆而至,成群的敌兵尾随跟进。三四三团团长王扶之连忙率领团部警卫连阻击,战士们在山隘两侧以炸药包手榴弹和步兵武器英勇阻击敌人坦克的冲锋,在击毁敌人四辆坦克和一些步兵后,终因火力弱和兵力少被敌人冲了过去……
——形势已无可挽回。当日黄昏,邓集团指挥部终于做出撤离砥平里的决定。在权作隐蔽部的一个菜窖里,邓华命报务员向彭德怀司令员紧急发报:“……敌已分路增援砥平里,骑五团已到曲水里……如我再攻砥平里之敌,将处于完全被动……乃决心停止攻击砥平里之敌……因时机紧迫决未等你回电即行处理毕。”
……十六日凌晨,当吴信泉率领他的部队趁着漫天鹅毛大雪撤离砥平里之际,这位身经百战的将领迎着风雪久久眺望砥平里方向,泪水爬上了眼脸。因情况危急,一部分牺牲战士的遗体未及抢回——他为此痛疚不已……近四十年后的某一天,这位早已卸职休养的老将军在电视新闻中看到一条消息:南朝鲜在砥平里一带建筑施工之中,挖掘出十几具尸体,据辨认,这些死者生前均系中国人民志愿军某部战士……根据停战协议条款,这些遗休将交还三八线以北中朝一方安葬——这则电视新闻使这位年愈古稀的老将军激动不已,泪水沾满衣襟……此战我方伤亡惊人,仅4○军三个团伤亡183○余人,359团三营几乎全部伤亡,进攻8个团伤亡5000人,还不包括其它进攻、阻击部队。战后邓华做了专门检讨。这是砥平里之败的简略过程。

朝鲜战场上砥平里之战失利,使人心中难过,向为国而战的志愿军致敬!
砥平里直径五公里,守敌美军一个团,孤立突入,我军决心拿下此地,参战部队为三十九军、四十、四十二军,攻击战投入八个团,这8个团,来自三个军,临时组建的前指杨国夫,对部队情况不了解,又缺通讯联糸,杨要推迟进攻,东线指挥部不同意:敌不过一二个营,杨开战前会议,有=个团团长未来参加,派付职到会,杨国夫恼火,一付团长报告:敌不止一=个营,杨即向上级报告,没有得到回应,进攻时炮兵暴露,遭空袭,四十二军375团前进受敌阻击,40军356团行动迟缓,没有达到攻击地点,杨只指挥357、359团,攻击在指挥混乱中进行,打到天亮未占敌一个主阵地,敌反攻,伤亡很大,39军参加攻击,343团攻下笫一个山头时,以为打到砥平里,实际是外围马山一个山头,通过俘虏之口才知敌有6000人,42军376团,也将攻下的山峪中一小村,误报为砥平里,指挥部令准备攻击的377团,停止前进:因为砥平里战斗结束。实际攻下的是砥平里西北方一个叫田谷的地方,又前进攻击砥平里。14日白天遭敌猛攻,有的建制都被打乱,14日参加攻击的各团到齐,一齐向这2平方公里阵地攻击,双方交战白热化,敌增援,我方阻击。上级指示42军集中力量打砥平里,因42离太远,没有执行,后命40、42军各派一个师,包国砥平里,但最后实施包围的,只是北面、西面,东、南没有中国\\\\军队,原指示39军东进,后又命西进,绕了╴\\\;个大圈子,由于路远,到砥平里时,西、北面都没有枪声,因40、42军,上半夜攻击,下半夜停止了攻击,39军长接命令:39三个师归40军指挥,邓华此时突然又放弃指挥。战士伤亡实在太大。邓华要求4○军军长温玉成16日打下砥平里时,40军长温玉成要求撤出战斗,邓请示彭德怀,同意撤出战斗,温认为是没有协同的乱仗,以我之短对敌之长,此战我方伤亡惊人,仅4○军三个团伤亡183○余人,359团三营几乎全部伤亡,战后邓华做了专门检讨。这是砥平里之败的简略过程。
楼主 RZH9028  发布于 2011-08-30 01:35:00 +0800 CST  
砥平里之战
作者:洪政民 (文中引用部分网络资料,可能有人会觉得有点眼熟)
砥平里之战是中方非常著名的败仗,网上网下都有不少关于砥平里的文章,但感觉比较全面真实地描述和分析很少,笔者也很难达到这一高度,除了水平有限,缺少可靠资料也是个大问题。不管怎样,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抛砖引玉,就算给各位方家提供一个进一步讨论的平台吧。

(一)横城战役后的形势

甚至在横城战役还没有结束时,彭德怀和邓华就下令打砥平里了(注1),但彭与邓想象中的战斗模式决不是攻坚,而是和横城及中方入朝后的其它成功的战役一样,是准备正面施压,侧背截断,再歼敌于逃路。2/12日下午,邓华命令在横城战役中各军和师的预备队即40军119师(缺一个团)和120师359团及42军125师的375团共4个团由119师统一指挥攻砥平里(注2);奇怪的是,邓华似乎没有告诉119师他还安排了另外2路人马,原在砥平里西侧保护38军汉江南岸突出部侧翼的42军126师也奉命截断砥平里南的24A公路及从西面进攻砥平里;而横城战役的总预备队39军115和116师也开始南下,从东侧远远地瞄着另一条路, 砥平里至骊州的24号公路,似乎是在引诱砥平里美军从该路撤退,再来个猛虎扑食,歼逃敌于运动中。
美军方面,李奇微早在2/12日与美10军司令阿尔蒙德的见面时就说要坚守砥平里,但是当驻守砥平里的美2师23团的左右友邻都纷纷撤退(西侧是美21团1个营,东侧是美9团第1营)之后,23团团长Freeman不想自己当“熟透的李子”等着中国人来采摘,也反复地要求撤退,美2师和美10军都同意了,但阿尔蒙德强调需要李奇微最后批准。在等待期间美23团也作了些撤退的准备,储备的弹药太多,带不走的准备无目标地发射掉,Freeman也在考虑撤退路线,“一个选择是到第24师(通过24A公路经梨浦里到利川), 另一个是回到我原来的地方(24号公路到骊州)”(注3),但不久美10军上下等待李奇微改变主意的期望落了空,李奇微重申了守住砥平里的决心。
李奇微为什么要守砥平里?这里赘言几句,抗美援朝战争史说是放弃砥平里会致使西侧美9军的侧翼暴露而招致美全线龟裂(注4, 239),错!从地图上看,放弃砥平里实际上拉平了美军防线因而表面上看来有利于美军的防守,这也是为什么美10军上下都要求撤出砥平里的原因之一,但李奇微比美军其他将领棋高一着,他看出砥平里虽然不是美军防守的“急所”(这里用了个围棋术语),但却是中方的“急所”,中方在横城打开了战役缺口,无论是按中方预定计划和美军的预测,中方都是要利用这个缺口继续发展,下个目标肯定是原州及后方的牧溪洞忠州和堤川方向,美军守住砥平里这个突破口的根部从而对突击之中朝方部队的侧翼形成了巨大威胁,使中方不敢放胆进攻,更有可能消中方的突破于无形。
但是如果砥平里的美23团守不住被消灭了,那可是舍了孩子又打不了狼的局面了,虽然李奇微好像表现得很有信心,他富有欧战经验,可能二战中的突出部战役中(阿登战役)美空降101师的环形防御给他的印象很深,但笔者认为李奇微实际上心里也不是那么有底,这还是一种赌博,守砥平里的价值如此之大使他认为值得一赌,最后他赌赢了。
注1。军事科学院,抗美援朝战争史第二卷,p238。
注2。李英等,四十军在朝鲜,p240。
注3。J. D. Coleman,Wonju: The Gettysburg of the Korean War, p173。注4。军事科学院,抗美援朝战争史第二卷,p239。

上面说了砥平里不是美军防守的“急所”,那么美军的“急所”在哪里?答案是原州。2/12日中午当阿尔蒙德见横城不保,便开始准备原州的防御了,横城附近的美军后来也大都退到原州,主力是空降187团,部署在被认为中方最有可能袭来的方向, 29号公路的两侧,187团的东翼是韩3师第18团,西翼依次是美38团3营一部和荷兰营,美9团1营,美38团未受损的第2营作为预备队,美7师17团2营放在原州南以保证后方安全(注5),又说17团大部都位于原州南(注6)。
2/12-2/13日原州方面中方没有动静,这是一个失误,没有打出连续组合拳,给了美方宝贵的喘息时间,同时美方突然注意到在原州西侧的美9团1营和砥平里之间有个长达12英里的地段没有防守!而中方的2个师(115和116师)看来正在向缺口挺进,如果这2个师继续前进,遇到的抵抗会很轻微,可以轻松地把美10军防线撕开两半,绕到美10军的后方。美方紧急从美9军转隶英27旅和韩6师填补空缺,眼看是赶不上了,但对于美方幸运的是115和116师另有计划,它们转向了砥平里的后方(注7)。
邓华在原州方向当然也有筹划,2/13日下午,他下令42军主力(124师和125师2个团)往原州西南方向穿插截断原州西至骊州的20号和原州南至牧溪洞的29号公路,40军120师(2个团+119师的355团)归42军指挥从原州的西北方进攻,66军主力(196和197师)沿着29号公路东侧向美韩军正面施加压力(注8)。这又是一个典型的中式打法,和横城及设想的砥平里打法相似,都是正面施压,侧背迂回穿插,穿插要选择弱敌如韩军或绕过强敌如美军。
有一点让人迷惑不解的是,反击发动前在打横城或砥平里中二选一时强调力量不够不能同时打两处,为什么在横城战役结束后又同时打砥平里和原州?而且从力量的安排看打砥平里似乎放在了首位,这又与打横城的初衷不一致,打完横城再向牧溪洞忠州方向发展是中方事先既定的计划,但现在给打了折扣,用了非主力的42和66军而且延误了一天后才发动。除了因横城的胜利而导致的轻敌外还有什么另外的解释?
一个可能原因是中方对于深入到自己身后的砥平里无法容忍,邓华等中共将领长期以来习惯于打侧后迂回包围的歼灭战,老是算计别人的人对于别人的同样算计也特别敏感,习惯于包围对手的也最怕自己的后方受威胁被包围,所以只要砥平里的美军不跑或来不及跑,横城之后打砥平是个不言而喻的选择。笔者在这里会禁不住设想,假如是隆美尔那样富有冒险性的将领在邓华的位置会如何抉择,说不定是由一部看住砥平里,集中主力突破原州,形成双方相互威胁对方侧翼的势态,最后就看谁先挺不住了,从我们战史爱好者的角度看这个场面更富有戏曲性也更能吸引住眼球。
注5。J. D. Coleman, Wonju: The Gettysburg of the Korean War,p176。注6。B. C. Mossman, Ebb and Flow, p282。
注7。R. E. Appleman, Ridgway duels for Korea, p257。
注8。军事科学院,抗美援朝战争史 第二卷,p239。



砥平里是个交通枢纽,汉城至原州的铁路由西北到东南横贯小镇,公路伸向四方,其中2条路即南偏西的24A和东南方向的24号公路是美军撤退或增援的必经之道。从地形上看,砥平里是个盆地,四周是连绵的高地,南有望美山(397峰),东南是379峰,东有506峰,西北是葛芒山(或葛芝山,345峰),西南有 248峰,这些高地是再理想不过的防守阵地了,但是美23团团长Freeman认为他的兵力不足,为了避免较大的间隙,他采用了较小的防御圈(注9),在南东北3个方向依靠砥平里镇周围的小丘分别部署了他的2营3营和1营,防御圈内最高峰是3营防区的229峰,西面无险可守,法国营的4个步兵连(包括一个配属的韩兵连)在平坦的水田中挖掘工事,预备队是1营的B连和配属的特种兵连(Ranger Company,又译游骑兵连)。此外还有一个工兵连。
团坦克连当时有14辆谢尔曼中型坦克,配属的防空机炮连有半履带4管高射机枪M16六辆和全履带2管高炮M19四辆(注10,11),这些装甲都分配给各个步兵营作为火力支撑力量,在砥平里的防守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榴炮有野炮37营的105mm十八门和野炮503营B连的155mm 六门共24门,远距曲射武器在近战中用途不是很大,不如迫击炮实用;团重迫击炮连(4.2英寸)的火力平分给各个方向,营级有自己的81mm迫击炮(各营的武器连),连级有60mm迫击炮(注12)。各种型号的榴炮和中重型迫击炮的观察员下到连级,更让人惊叹的是连级可以指导空袭,后来对于失守的G连阵地的空袭就是通过F连指示方位的,这点不知现在我们能否做到。
美23团从2/3日之进入砥平里,至战斗发起之日2/13日有10天时间准备工事和囤积弹药物资。各连防线设置了铁丝网,阵地前布了地雷和燃烧桶,但工事没有顶盖的,另外,在环形主防御阵地外还伸出到周围各高地和公路上建立了前哨警戒阵地,白天守晚上撤,撤时布上地雷和信号装置,各路口也设置了路障,炮兵射击的诸元也预先计算好。弹药充足,Freeman是这样说的,“自从我们到朝鲜来还没有这么多弹药,如果不经一战而撤退,我要担心如何处理所有的这些弹药”(注12),可是,他在回忆时接着又说,一旦打起来,弹药总是不够。
2/13日下午直到傍晚,守军可以看到四周远处的信号弹,这是中方在相互联络,现在,砥平里美法军5400官兵(注13)中的每个人都确信,今晚中国人要进攻了!
注9。J. D. Coleman, Wonju: The Gettysburg of the Korean War,p184。注10。K. A. Landry, Leadership in Battle: The Siege at Chipyong-Ni. Army Magazine, Sep 2002.(http://www.ausa.org/webpub/DeptArmy...yid/KGRG-6FJHHH .注11。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134。
注12。J. D. Coleman, Wonju: The Gettysburg of the Korean War,p186。注13。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155。

邓华计划中参加攻砥平里的部队有6个团,42军126师的2个团由本师首长指挥从西面进攻,其余4个团由119师师长徐国夫指挥由东和北进攻,没有前线总指挥,东西2师统由邓华遥控,而119和126师之间可能都没有联系,119师的徐师长甚至和归他指挥的其它师2个团之间也缺少有效的通信联系,以至战斗开始后不知125师375团的去向(注14)。战斗组织得如此匆忙杂乱是邓华的责任,邓战后也认帐。邓当时基于入朝后对付美军的经验判断砥平里美军要跑,所以当务之急是抓住逃敌要紧。
还有“预料以外的问题,炮兵42团在13日下午,因为马匹受惊暴露目标,遭到空袭,陷入瘫痪,当晚未能投入战斗”(注15),使得119师各团失去了野炮支援。这决不是一个偶然的事件,至4次战役止,除了第3次战役初期,中方炮兵(前4野的炮兵)全无辽沈平津战役的威风,基本上被美战术空军压制,甚至连自身的生存都成问题了。这点并不奇怪,二战中强悍的德国装甲部队和大日本帝国海军后来在美空中优势下都是一败涂地,相对而言,中方部队的轻步兵性质反而使其受的影响要小,如果利用对手的轻视和失误,加上战术的灵活和官兵的精神因素,往往能够在运动战中取得预料之外的战果。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轻步兵稀薄的攻击火力,贫弱的反装甲和防空能力及原始的后勤,如果再加上混乱的指挥和通讯联系,在某种程度上也就注定砥平里攻坚战的失利。打个比方,这就有点像轻量级和重量级拳击手比赛,轻量级选手必须要出奇制胜,且不能出错,而重量级选手即使出了几个大错也无妨,只要不致命,端正态度后总能够缓过来的。
天黑后,中方各团向砥平里逼近,可能有人已经注意到了,在攻砥平里镇前,中方各部的第一个动作是控制周围的各高地:376团-345高地,377团-397 高地,356团-319高地,359团-506高地,357团是沿着公路进攻的,但还特地派出一个连去警戒葛芒山(注14)。攻山的目的不仅仅是要居高临下地发挥重武器(实际上也就是迫击炮,机枪射距似不够)的威力,更主要的是避免进攻砥平里的部队背后受敌。因为各高地最多是美军的白天警戒阵地,晚上无兵防守,所以并无中方预想的战斗发生,除了42军公开战史中关于376团的描述。该书说经战斗攻占了葛芝山和一个叫田谷的村庄(注16),但美23团团长Freeman认为是中方攻击了美军无人警戒阵地后,引发了地雷招来了美军预先校准的炮火,在黑夜中自家人之间产生了误会(注17)。
虽然中美双方团的数量比是6:1,但经过几次战役未经补充的中方一个团人数估计有2000-2500人,算来双方人数比约为2.5:1,另外中方进攻部队每个团大致展开2个营,留下1个营为预备队;参与进攻的每个营也要留预备队,如果每营也展开2个步兵连,那么中方真正参战人数的优势可能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大。
注14。李英等,四十军在朝鲜,p242。
注15。李英等,四十军在朝鲜,p243。。
注16。郭宝恒等,四十二军在朝鲜,p225。想多说几句,该书的不少细节不仅与美方的一些资料对不上,也经常与中方的其它资料不吻合,宣传成分过大,难以作为信史,而另一本书-42军当时的军长吴瑞林回忆录中的具体细节很少,但这2本书是仅有的有关42军各团在砥平里战斗的公开史料,也只能凑合地参考吧。42军作为首期入朝的部队之一不仅有苦劳也有功劳,但反映在书中常常是真假难辨,其拔高的宣传可能效果是适得其反,也很可能淹没了一些真正的英雄和事迹。
注17。J. D. Coleman, Wonju: The Gettysburg of the Korean War, p186


(二)砥平里——13日(1)
首先对砥平里四周地形及美军的部署作一个简单的补充。砥平里是个村镇,在原州西北30多公里处,除原州通往汉城的铁路经过该地以外,穿镇而过的两条公路分别是骊州通往杨平和洪州的。2月3日美23团占据砥平里之后,以砥平里村为中心,已经构筑了直径约1.6公里的环形防御阵地。在该阵地四周,南有望美山(397高地)、西南有248高地(在我军战史中该高地标高为247.8),西北有345高地(即葛芝山我军战史中该高地标高为345.4),北有207高地(应该就是我军战史所称凤尾山或其附近,凤尾山标高216),东北有212高地(大致是我军战史中229高地或附近)(注1)。实战中,美二十三团团长Freeman因兵力不足,将防御圈缩小,除西侧阵地设在稻田间外,其它各方向阵地均修筑在40至100米的丘陵上。以一营控制负责北侧207高地南端,二营负责南端望美山下部棱线,三营负责东侧212高地东南斜面,法国营负责西侧盆地稻田地中间以及通向杨平铁路线周围(注2)。
从志愿军角度观察,美军主要阵地设在马山东西地区、229高地、凤尾山、247.8高地东侧南北地区,并设有警戒阵地。主阵地构筑有暗堡、掩体、掩蔽部和交通壕。各阵地之间有可通吉普车的公路。前沿前两道铁丝网间设有梅花形拉雷群网,内外装有照明弹,且在便于志愿军接近的地区造成了冰区(将雪扫除,泼水结冰)。间隙地、谷地和道路均由炮火控制,并以坦克构成游动火力点,掩护阵地侧后(注3)。
13日晚志愿军的具体部署可以大致分两个方向:
由119师师长徐国夫直接指挥的北线和东线由4个团组成,40军119师356、357团、120师359团、125师375团。119师2月12日晚根据军的指示集结于龙头里以西以南地区,13日16时,40军令119师于当日17时30分发起总攻击。该师在简单准备后,决定:356团进至上高松之后,首先攻占363高地、319高地(在砥平里东南),尔后沿铁路以东向砥平里攻击;375团到达石隅、长满后,首先攻占536.9高地、401.1高地、草旺里东山、茂村(砥平里东南以南),尔后向九屯派出警戒,主力沿铁路西侧与356团并肩攻击,攻占望美山北山脚(大致在砥平里以南)之后,即向砥平里攻击;357团由望陵里出发,首先攻占广滩里(砥平里正北),尔后以一个连夺取葛芝山脚,监视葛芝山之敌,主力沿公路及广滩里东山向凤尾山攻击,得手后,向砥平里攻击;359团待356团攻占363高地后,沿356团右翼,直插砥平里,向砥平里东山(229高地,在砥平里东北),成功后,向砥平里街里攻击(注4)。
另一方向是由39军首长指挥的西、南线,由39军115师、116师、42军126师组成。39军当日的具体部署为:以116师插至石谷里、注岩里,断敌退路,由南向北攻击;115师配属375团,由三加里、广滩里(?此处疑有误)、下高松由北向南攻击;126师由砥平里西南向东北攻击。
其中,13日直接参加攻击砥平里战斗的只有126师。该师具体部署如下:以376团向327高地(砥平里以西)攻击,得手后向砥平里攻击;377团第一步占201高地(位置不详,大致在望美里西南,有可能是301高地之误),第二步攻占望美山,得手后视情况,如果砥平里已被376团攻占,即向望美里攻击;378团以1个营控制曲水里、299高地,阻敌增援;团主力随377团后尾跟进,视情况投入战斗(注5)。


从以上部署来看,表面上计划相当之漂亮,四面围攻,主力由东西主攻压缩,给美军虚留南逃生路,以115、116师主力截击。但结合战后情况仔细考察,至少存在以下一些问题:
第一、多头指挥,互相之间缺乏通信联系。因为错判敌人要逃跑,所以急于抓住敌人,采用了不分建制,附属高一级部队指挥的做法,但由于通信联络方面的落后,往往互相之间无法联系,难以协同。119师方面,由邓指、军、师三级指挥,由于需要协调39军的方向,许多命令不得不由邓指直接发布,而战场具体组织指挥则由119师负责,但119师和邓指之间却一直无法建立联络,军实际上只能起转发双方电报的作用(注6)。126师方面,先是由军指挥,后来改为由39军指挥,但攻击开始后,实际上连指挥线路都没有架通(注7)。
而各师团之间的联络也成问题。375团在通过401.1高地,就和119师失去了联系,未参加当天的战斗。而该团究竟应该隶属于119师还是39军,也很不明确。或许是前后有变动,但119师也好,39军也好,均对该团布置了任务,令人有无所适从之感。
第二、仓促攻击,协同不力。40军13日16时给119师的电令,要求17时30分开始总攻击(126师开始总攻击的规定时间也是这个时间),这之间只有短短1个半小时,部队要开进、展开、准备,无论如何是来不及的。因此,部队是边到边打,零敲碎打,形不成整体攻击力量。如356团一直到天亮也没和敌人接触,359团则是13日24时或更晚才进入战斗,357团是20时30分和敌人发生接触战,375团根本就失踪了,126师376团是20时30分展开攻击,377团则是22时完成第一步作战任务的。
过于匆忙的结果,使本来作为主攻方向的东侧,实际当晚只有359团和美军发生一些接触战,356团跑到靠南边的望美山、马山一带去了,和126师377团的攻击方向发生了重叠,而应该和该团并肩攻击的375团则失去了联络。另外,本来葛芝山对攻占砥平里作用不大,因而119师只令357团派一部监视,但126师却又令部队去占领,白白浪费了时间,还误会将田谷村当作砥平里,停了下来,耽误了3个小时。
另外,炮兵火力支援不够,也是重要原因。主要是缺乏炮弹,以至于关键时刻也不敢过多发射。
注1:《朝鲜战争》(第一卷:中共军参战及联合国军重新反攻),《教学参考战例(初稿)》(第一册:进攻部分之一)。
注2:《朝鲜战争》(第一卷:中共军参战及联合国军重新反攻)。
注3:《教学参考战例(初稿)》(第一册:进攻部分之一)。
注4:《教学参考战例(初稿)》(第一册:进攻部分之一)。
注5:《中国人民解放军步兵第一二六师志》。
注6:《闪光的篇章》。
注7:《八千里路云和月——朝鲜战争中的42军》。



砥平里——13日(2)
第一天志愿军各部的战斗经过大致如下:
2月13日16时30分,356团前卫到达363高地,并未发现敌人。该团稍事集结后,于18时继续向敌逼近,至319高地仍未发现敌人,遂以2、3营并肩沿铁路向砥平里逼近,21时到达新垈、望美山、马山一线高地(注1)。此后,很奇怪的是,356团的部队似乎只是用小部队进行了一些侦察性质的攻击。22时,以大约两个班的兵力分别从望美山脚和马山向美23团2营G连3排的阵地左右两翼接近,并投掷手榴弹,引诱美军机枪发射暴露阵地。23时又向3排的中间发动了一次袭击。接下来是迫击炮的火力准备,将美军一个机枪阵地炸毁。之后,可能是因为射击的停止导致志愿军认为已经消灭了敌人,遂以约1个排兵力向法国营左翼发起冲锋,但被击退。这时已经是14日凌晨2时左右了。此后至天亮,志愿军又发起4次班规模的攻击,大致都是侦察性质的(注2)。该团当日的表现似不佳,这也许和认为363高地、319高地已经夺取且逼近砥平里,已基本完成任务的心理,以及等待友邻375团加入战斗的心理有关。天亮后,该团奉令停止了攻击。
359团17时由龙头里东南沟出发,经6小时开进,23时才到达505.5 高地,经1小时集结准备后,即以1营向229高地北山脚攻击。经1小时战斗,攻占了该高地之东北一线无名高地,在拂晓前,先后组织了3次攻击,均未奏效,并遭到较大的伤亡。14日1时,团以3营向南直插铁路东侧,因地形不利和遭到敌炮火杀伤,遂又于2时改变计划,配合1营向北攻击229高地,经3次攻击未成,伤亡较大,无力继续。天亮后,奉命巩固既得阵地(注3)。该团当晚打得比较主动顽强,但显然没有得到原应该在其左侧进入战斗的356团的有力支持,以致于该团自行派出1个营试图向南迂回,取代原356团的攻击以作配合。
357团,于17时30分开始由望陵里开始接敌。19时,1营进至广滩里,发现敌人已经收缩,恐敌跑掉,遂展开两个连,沿公路和广滩里东南山地向敌逼近。20时30分进至凤尾山前沿与敌接触,3营也在1营左翼展开两个连,协同一营向凤尾山西之山脚攻击。该团连续发起三次攻击,均未成功,伤亡很大。拂晓前,仅攻占凤尾山北山脚(注4)。


375团在通过401.1高地之后,即与师失去了联系,未参加当日的战斗(注5)。
126 师这边,从13日16时开始接敌运动,20时打响。376团1营20时30分攻占了葛艺山(应为葛芝山);2营21时攻占了327高地及田谷。但该团攻占田谷后,误以为是砥平里,所以停止了攻击,耽误3个小时。师查明情况后,令376团1营在山炮7门、迫击炮23门的支援下,单独向砥平里进攻。但因兵力过少、炮弹不足、步炮协同不好、地形开阔、敌火力强等因素,攻击3次均未奏效,部队伤亡较大。拂晓后,奉令停止攻击,巩固阵地(注6)。
377团1营于22时攻占了201高地、望美里;2营4连攻占了望美山(注7)。但当晚该部只是“准备继续向砥平里攻击”,似乎并未展开真正的攻击,这可能和356团攻击方向重叠有关。
这样,当天实际上359、357团方向都发生了较为激烈的战斗,但时间上并不统一。126 师376团实际只用了一个营在西面进行了实质性的攻击,没有给对方防线造成很大的威胁。最糟糕的是原本东面的主攻方向,3个团只有1个团打响,1个团(375团)失去联络,另一个团(356团)则绕到了南边,而且打得松松垮垮,几乎没有给对手任何压力。
从支援火力来说,美军当晚以炮兵火力对四周进行了弹幕射击,平均每门炮发射250发炮弹,并且按照每5分钟一发的比例发射照明弹,以支援步兵的战斗(注8)。
志愿军方面除队属山炮和迫击炮以外,本来应该能够得到40军所属炮42团以及志司直辖的炮1师25团、炮2师29团部分单位的野榴炮的支援。但由于时间很仓促,均未能与当日赶到战场。其中炮兵第42团13日下午开进途中,遭敌机空袭,损失了两门炮。且因为一座公路桥被炸毁,该团无工兵,无法修复,只好绕道,因而耽误了时间(注9)。
注1:《教学参考战例(初稿)》(第一册:进攻部分之一)。
注2:日本陆战史研究普及会编的《朝鲜战争》。
注3:《教学参考战例(初稿)》(第一册:进攻部分之一)。
注4:《教学参考战例(初稿)》(第一册:进攻部分之一)。
注5:《教学参考战例(初稿)》(第一册:进攻部分之一)。
注6:《中国人民解放军步兵第一二六师志》。
注7:《中国人民解放军步兵第一二六师志》。
注8:日本陆战史研究普及会编的《朝鲜战争》,另参见南朝鲜国防部战史编纂委员会编写的《朝鲜战争》(第一卷:中共军参战及联合国军重新反攻)。
注9:“抗美援朝中的炮兵四十二团”,《闪光的篇章》。另参见《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兵第一师简史》、《陆军第二十集团军炮兵旅旅史》。



以下来自美方资料,先说砥平里北面,进攻方是中方119师357团,火力弱,如357团的3营的2门迫击炮仅有炮弹84发(注18);防守方是美23团1营,其中C连阵地横跨公路两侧,A连守凤尾山(图中的200m等高线山头),B连是作为团的预备队,另外还有营重武器连,以及团属炮兵和装甲力量的一部分(重迫击炮,坦克和M16/M19,105/155榴炮)的强大火力支持。
几乎所有的英文资料都一致认为,双方步兵首次接触是在砥平里北的美1营C连阵地(注 19,20,21,22),时间大致是晚上10时后,猜测是357团1营的试探,1营稍后对美军工事发起进攻;另外 357团 3营也对凤尾山A连发起攻击(注21,22)。在首批进攻被美1营击退后,中方于午夜后1-2时间重新组织了进攻,地点是美军C和A连的接合部,美军在4 管高射机枪M16和位于法国营地段的坦克火力支持下又一次打退了中方的进攻(注22)。对C连的第3次攻击从4:20持续到黎明前,但美军一直都守牢着阵地(注23)。中方记载有2个营共4个连参与进攻,但火力和美军悬殊的不成比例,中方的三次攻击均未成功。在这种情况下突击部队的伤亡可想而知,3营7连连长和指导员双双阵亡(注18)。美方1营营部和一辆M16被迫击炮击中起火 (注24),但人员伤亡轻微。
这个方向中美双方的记载比较一致,美方记载C连方向较多,表明357团1营的攻击更激烈些。
注18。李英等,四十军在朝鲜,p243-244。
注19。B. C. Mossman, Ebb and Flow, p287。
注20。J. D. Coleman, Wonju: The Gettysburg of the Korean War, p186注21。R. E. Appleman, Ridgway duels for Korea, p264。
注22。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157。
注23。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164。
注24。P. L. Freeman, Wonju Thru Chipyong,p31。(Freeman 当时是美23团团长)
再谈砥平里东侧120师359团对美23团3营阵地的攻击。
美23团3营的防御是围绕美军环形阵地内的最高点229高地进行的,但美军在这里没有控制地貌上的最高点,而是在229高地的前坡同样是200m等高线上下的若干山头上组织K连(229高地东偏南)和I连(东偏北)的防御,L连守东北方的另一200m等高线山头。
午夜时分,中方对I和K连的接合部发起攻击(注19,20),估计是359团的1营,时间和地点都对上了;接下来是对K连的攻击,时间是2:30 (注25),又有说是early morning dark(估计是凌晨2-4时,注26, 27),这是运动到229高地东南方的359团3营向北发起的攻击,同时1营也对I/K连阵地再次发起突击以协调3营的进攻(注27),359团3营的进攻取得了部分成功,但美军发动反击,双方缠斗直到早晨后美军恢复了阵地,美军的高射防空武器又一次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在1个半小时内1辆M19双管高炮发射了580发,2辆4管M16高射机枪发射了 2200发(注26)。中方记载359团3营9连在爆破英雄关德贵的带领下在拂晓前攻下3个山头,关多处受伤仍然坚持在前线,但敌主阵地(229高地)没攻克 (注28)。

总算把东方向双方的战斗对上了,中方展开了2个营,每个营是否也有2个连参战?不知道。美方的L连方向似没有战斗,战斗发生在K和I连,以K连方向最为激烈。
注25。R. E. Appleman, Ridgway duels for Korea, p266。
注26。R. E. Appleman, Ridgway duels for Korea, p267。
注27。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164。
注28。李英等,四十军在朝鲜,p245。
西面是126师376团对法国营的进攻。
首先要说的是关于法国营的部署英文资料就不统一,有的是这样的:西线从北向南的布防顺序是3连2连韩兵连和1连;而朝鲜战争中的美国陆军第2卷和Coleman的Wonju那本书中只标出两个连防守位置:北与美1营相邻的是3连,南和美1营接壤的是2连,其他连没有提及。本文当然采用第一种较详细的说法。
126师376团对法国营的进攻似乎是以砥平里火车站为目标的,火车站位置不详,但从文献中分析应该位于砥平里西端法国营第2连及韩兵连背后(注29)。376团应该有1个营从345高地往东南方向进攻法国营第2连和3连阵地,另一个营经248高地北侧攻法国营第1连和韩兵连的接合部,时间大概是在午夜(注29,30),从地图上可以看出,火车站附近法国营兵力比较集中,营重武器连也在这个区域,同时法国营第3连(营预备队)也能抽出兵力支持,不奇怪 376团的数次进攻失败。中方记载,后来“376团1营在山炮(笔者疑问:76mm口径榴炮?)7门和轻重迫击炮23门支持下,单独向砥平里发起猛攻,终因炮弹不足,步炮协同不好,敌火力太强及地形开阔,连攻3次均未奏效,部队伤亡较大。时天色渐明,停止攻击,巩固已得阵地(注31)。”
之后中方的注意力似乎转向法国营第1连地段,这次的进攻比较有效,凌晨2:15,法国营第1连连长请求增援,虽然 2辆高射机枪造成中方不少伤亡,但部分阵地被突破。营部立即增援2个班,在团部4辆坦克和邻近的美G连阵地重机枪火力配合下,至4:25终于稳住了防线(注32)。但问题是:这次进攻的是中方那只部队?一头雾水,显然不是376团,因为后来376团只有1营单独从西北方进攻;有可能是126师377团甚至是119师356团的部队,猜吧。
注29。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159。
注30。郭宝恒等,四十二军在朝鲜,p226。
注31。郭宝恒等,四十二军在朝鲜,p227注32。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163。

(三)砥平里——13日-14日
关于359团的进攻
359团3营的牺牲是整个砥平里之战中最惨烈的一幕。本想放在14日里讨论,但因为这一战斗有连续性,故根据120师师史单独叙述这一战斗。
13日23时,359团前卫3营到达505.6高地山脚下。14日1时,7连、8连平龙东南山越过小山岗,直插铁路东。7连占领153高地,掩护主力向纵深发展,8连进至228高地(应为229高地)东南山脚,准备配合1营攻击228高地。1营进至228高地北山脚下,以1连、2连和8连同时向228高地发起攻击。
战史记载,3营打得空前惨烈,“几乎个个带伤,人人浴血”,9连指导员(据烈士名录,似应为7连指导员)关德贵带领突击2排占领了三个小山包,但关负了重伤(此役中牺牲)。至拂晓,未能突破敌主要阵地。按照惯例,部队天亮应该撤出阵地,转入隐蔽,待天黑再战。但为防止敌人逃跑,不致前功尽弃,邓指命令白天坚守既得阵地,待天黑再组织进攻。
天渐亮,我军夜间攻击占领的山包均为几十米高的丘陵地段,处于229高地、凤尾山等俯视之下。美军集中坦克、火炮、机枪将三营阵地完全覆盖,只要有一点动静,就会遭到集火射击,此时想撤也撤不回了。
天大亮后,敌军飞机临空,进行轮番扫射和地毯式轰炸。3营此时攻不能攻,退无法退,阵地前沿突击2排全部牺牲,9连百余名官兵大部阵亡,3营表面阵地上已经看不见人影了。359团团长李林一命作战股长带司号员接近3营阵地吹号联系,但全无反应。李团长对通信连下了死命令,向3营阵地架通有线电话,通信连接连派出7名通信员,全部牺牲,也未能沟通联系。
14日12时,敌人向359团既得阵地发起第三次攻击,部队伤亡增加,既得阵地逐渐失守。至午后14时,2连、3连被迫发起反冲击,均未奏效,伤亡继续增加。19时,6连配合2、3连向228高地组织了两次攻击,均被敌火力压制。5连接着再次冲击,仍然未成功。
按照120师师史记载,此役(指整个砥平里战斗)359团毙伤敌220余名,击毁坦克2辆,但己方伤亡惨重,3营大部牺牲。翻检该师史中连以上干部烈士英名录,“1951年2月14日,第四次战役砥平里战斗中光荣牺牲”的名单是长长的一串:
王福吉,359团1营教导员;周志臣,359团1营副教导员;张俊江,359团2连连长;朗奎珊,359团2连指导员;王本德,359团3连副连长;田玺瑷,359团5连副指导员;邵兴财,359团6连连长;张泉生,359团6连副指导员;张凤玉,359团3营营长(师史中称该营营长为牛振厚,疑有误);魏子山,359团3营教导员;张玉廷,359团3营副营长;许传智,359团3营副教导员;关德贵,359团7连指导员;张炳荣,359团8连连长;张永山,359团8连副指导员;纪绍武,359团9连指导员。
如此惨重的伤亡,不能不说是指挥上出现了失误。如果不是将部队放在如此狭小的地域内被动挨打,无论如何不至于打到全军覆没的地步。“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思之令人怆然!
砥平里南环防线是由美23团2营负责,防守阵地是建立在一系列海拔不超过200m的小山包上的,G连位于西侧,西与法国营1连以24A公路的路口为界;F连位于中间,E连位于南线的3营和东线的1营接合部,卡住24号公路和铁路线。G连后面是个小盆地,155mm榴炮连就放在这盆地里,24A公路的路口由榴炮连防守。

2/13日晚中方对于砥平里南美军阵地的进攻主要集中在2处,一是沿着397峰和马山向北攻击G连,二是沿铁路攻击E连,中间的F连处没有战斗。
晚11时左右,中方2个班开始试探美军G连防线,2/14日2:30,开始主攻,2发白色信号灯腾空,数分钟后6个班级规模的突击部队发起冲击,同时又1个排向美G连的2个排防守的山包之间攻击,试图渗透到G连后方,但被美军击退。一个小时后,中方沿着397峰(望美山)向北伸出的山脊再次发动攻击,突破了G连 3排的阵地,美2营副营长(battalionexecutive officer,直译是营执行官)带1个排的预备队(F连的1个排)在坦克的增援下反击,恢复了阵地。(注33)
我认为这是126师377团的进攻,“377团...横跨曲水里至砥平里公路(24A公路,笔者注),再向东北攻击前进,于22时攻占201高地(位置不详,笔者注),望美山并往北发展,但因得到376团误将攻下田谷为砥平里的消息而停止攻击,隐蔽待命达3小时之久” (注31)。这里,“往北发展”可能是一次试探进攻,377团得到误报应该是10时后的一个时间,假定是11:00左右,之后“隐蔽待命达3小时之久”,该文隐含的意思, 2时后377团恢复了进攻,这是我的理解,也比较符合美方资料的记载。
在法国营和G连接合部,155榴炮连人员用机枪封锁24A公路路口,以及向两侧-西侧法国营1连和东侧的G连阵地-提供火力支援,中方1发迫击炮弹导致了机枪组8人伤亡(注35)。从资料上判断,似乎没有中方部队从路上直接进攻。377团有可能是在公路的两侧展开攻击的,这么看来,对于西侧法国营1连的进攻,也有可能是377团的另外一部发起的。
美2营E连阵地在砥平里东南向,包括24号公路和铁路线。午夜前,先是1个排然后是连级规模的中方部队从铁路的隧道口出发开始了攻击,但进攻在铁丝网前被美军轻重火力和M19/M16及炮火制止;凌晨时分,中方又一个连出现在隧道口,美E连连长下令引爆预先埋置的汽油弹(fougass),巨大的爆炸阻止了还没展开的进攻,之后中方再也没有用该隧道作为进攻出发阵地。(注35)。
问题来了,如果美方的记载无误,那么进攻的中方部队属于那个团,开始我认为是119师的356团, 但我们已经把356团放到美G连方向了,那么攻击美E连的是谁?让我们看看中方资料怎么说的。
“356 团...至319高地又未发现敌人,团遂于21时以2、3营并肩沿铁路向砥平里逼近,到达新垈、望美山、马山一线时天已经亮了,该团即停止攻击,控制已占阵地”(注36)。这段文字说的较含糊,图上看从319高地到前沿肯定不需要近一个晚上的时间;另外望美山马山对面是铁路西面的美G和F连,新垈是何处?会不会是美E连方向前的小村庄?因为356团至少有1个营在铁路东侧向砥平里逼近,而E连部分阵地包含铁路进砥平里的入口。很有可能这是356团在铁路东侧一个营的有关部队对美E连发起了进攻。
注33。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162-163。
注34。R. A. Gugeler, Combat Actions in Korea, p106。
注35。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158。
注36。李英等,四十军在朝鲜,p242-243。

13日夜间砥平里南面的战况的确令人迷惑,按照作战部署来看,南面应该是126师的攻击地域。但从当夜实战的状况来看,356团有一个营似乎是跑错路了。我的推断大致有以下这些理由:
1、 126师377团在攻占望美山后,“因得到376团误将攻下田谷为砥平里的消息而停止攻击,隐蔽待命达3小时之久”。如果假设377团于11时左右获得假消息,那么加上隐蔽待命的时间已经是翌日凌晨2时,再要重新组织进攻,显然已经不可能在当夜达成突破,而天一亮就又要为防空而隐蔽了,所以指挥员当夜没有再组织进攻是可能的。这和126师志的记载称该团“并准备继续向砥平里进攻”是一致的。
2、126师志对当晚376、377团的作战行动的地点描述很清楚,但不包括“马山”这一重要的标志地域,而《教学参考战例》中当晚356团到达地域中却包括了“马山”,该地域应该是美军G连的防御地带。很显然,356团已经走偏了。
3、从《教学参考战例》以及四十军军史中该战斗的附图来看,356团当晚的攻击方向显然已经偏到铁路以西去了。
关于新岱,是在铁路线上,大致是E连防御的东南方向。
数来数去第1晚中方只有5个团参战,为什么正史称有6个团(注37)? 第6个团就是神秘的375团, 40军方面的说法是该团当晚没有投入战斗(注14),但42军另有一说:“375团在砥平里以东向505.5高地,328.9高地展开进攻...遭到敌人炮兵,坦克的猛烈射击,在许多地段受到地雷的杀伤,冲到铁丝网附近时,又受到敌自动火器的拦阻,部队伤亡较大,进攻受阻”(注38)。谁是真话?不知道,505.5高地能在地图上找到(即506高地),328.9高地不详,砥平里东面300m等高线的山头或山坡很多,无法确定375团声称的进攻方位,也就无法从美方的资料中求得反证。


笔者认为375团很可能没有投入战斗,声明一下,这个判断十分主观,没有直接证据,美方的资料倒是提供了不太可靠的蛛丝马迹:虽然相对125师的其它2个团,375团在月初的双联隧道一役中损失不大,“可是据一个战俘说,全师的3000战斗人员平分开组成了三个临时团”(注39)。125师的实力是不是如此减弱?存疑,但看来不是空穴来风,125师各团在横城战役前的防御战斗中还能够顶住,但在随后的进攻战中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师主力在横城外围和375团在砥平里的表现均不佳,作战保守消极。
中方资料也常常说炮弹不足,实际上中方炮兵在砥平里的第1晚围攻中还是相当活跃的,但步炮协调不好,据美方观察,大部分炮弹都落到美军防线的后方,美军的团部营部,炮兵阵地和后勤部门反尔比最前沿更危险,有个前沿步兵承认说:“某种方式上,我们有点幸灾乐祸”(注40)。
午夜前后(注41),一发迫击炮弹击中了美23团团部,团情报参谋长(S2)受了致命伤,团长Freeman也受了伤,一拇指大的弹片嵌入Freeman的左小腿,医务人员包扎了他的伤口,并推测腿骨裂了,但Freeman瘸着腿继续指挥作战。消息传到了美10军司令部,素来与Freeman有隙的阿尔蒙德下令由美10军G-3(作战参谋长)Chiles替换Freeman,有人认为这是阿尔蒙德乘机把自己的亲信爱将放在能被提升的位置(42)。
Freeman对此反应很激烈,当14日Chiles称轻型飞机来到了砥平里,Freeman强硬地拒绝放弃指挥权,美2师副师长Steward回忆:“在无线电上 Freeman说在战斗中被解职是一个军官的最大耻辱,说他不打算出来。最终我说服了他,说他的表现没有任何问题,他也一定会得到勋章和提升。最后他同意离开”(注43)。但Freeman坚持离开时间由他自己定,他要呆到增援来到及他的团队脱离危险之时。
注37。军事科学院,抗美援朝战争史第二卷,p240。
注38。郭宝恒等,四十二军在朝鲜,p227-228。
注39。R. E. Appleman, Ridgway duels for Korea, p288。
注40。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161。
注41。Freeman受伤的时间美方资料有说午夜前,更多的说是午夜后,最近的一本书认为是在黎明前。
注42。C. Blair, Forgotten War, 699-700。
注43。J. D. Coleman, Wonju: The Gettysburg of the Korean War, p190。


377团从望美山(397高地)往北发展,也就包括马山了,另外,晚上2时后在别的地段(东西北各方)都发起了进攻,甚至在黎明前都有新的攻击,所以377团2时后发起攻击的可能性不能排除。
既然357团一部也到达马山望美山一线,有可能这2个团的部分部队的进攻交错在一起了,即在同一地区(美军G连)可能有不同的部队在不同的时间发起攻击。类似的情况是法国营1连地段,可能376团377团甚至357团的不同连队都参与了进攻。这2个方向也被美23团团长Freeman认为是第1晚战情较紧张的地段,另一处是K连方向(注)。
很可能我们不能区分具体时间谁在进攻,但有一点是弄清楚了,中方在砥平里南的部队,无论是377团或357团,是积极求战的。不知别人的感觉,至少我在初读中方的一些有关资料时,虽然资料上没有明说,但给人的暗示是377和357团在头晚最多是接触战。
另外,马山据美方资料是个小村庄,位于G连阵地东面小山包的山脚下,中方资料提及的马山似乎不限于村庄,而是包括周围的海拔小于200m的小高地,就是G连阵地。马山是望美山支脉末端的一个小村庄,中方战史中是将望美山脚以下的丘陵地带以马山为标志点来说明的,所以有时笼统地称之为马山或马山东北无名高地。
天色渐明,除了东面美3营还在和359团激战,美军感到对砥平里的压力也渐减,黎明时中方在西面法国营方向发起了第1晚最后1次进攻,法国营冲出防御阵地来了个反冲击,抓住了14名俘虏,懂中文的Freeman亲自审讯了战俘,说证实了中方有5个师部队的成分参战。 Freeman在回忆中说,2/14日早晨7:30后,中方在所有地段都脱离了接触,撤至东西两侧的高地之后。他接着总结道:“我们有个艰难的一夜,但在(防线的)任何一点上都没有经受严重的危机,预备队没有动用,伤亡也不大。” (注44)
根据中方记载(注45),359团3营在天亮后奉命坚守已有阵地而遭美军反击几乎全军覆没,这似乎和Freeman的中方脱离接触的说法相抵触。美方对白天东线的战斗没有特别提及,只是作为第1晚战斗延续的一部分笼统地说东面美1营激战到早晨。合理的解释是天明后美军能更好地协调绝对优势炮火,居高临下,而仅仅守山脚下小丘陵的中方部队完全被动挨打全无还手之力,而使美军没有感到威胁,因而也没有觉得需要特别记载。这是中方的一个战术错误。即使要守,放上少数兵力即可,没必要放个整营,我们后面会看到,2/15日白天115师343团2营在马山也有类似的错误。
还有一点,40军和42军资料都提到2/14日白天,美空军飞机成群结队飞来,其中有大批轰炸机对砥平里周围中方阵地扫射和轰炸(注45,46)。美军的确有大批运输机(24架C-119)从日本基地运来并空投了大量弹药和物资补给,但美方说因为原州方向情况更紧急,战斗轰炸机顾不了砥平里,整个白天仅仅出动了3架次轰炸了砥平里南部双联隧道地区,该地区被美军认为是中方的主要集结地 (注47)。
空投砥平里的补给甚至包括了饮用水,但美23团官兵并不满意,没有用于夜战的照明弹;步枪子弹是散装的,而不是已经固定在弹夹上,士兵在寒冷的冬夜用冻僵的手指装填弹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已经对撤换指挥权一事恼火的Freeman立刻在无锡电上指责军团司令阿尔蒙德(注48)。相对于对手,中方的后勤原始的可怜,当美军飞机从日本几个小时内送来补充弹药时,中方从遥远的中国东北为了避开美空中轰炸,用尽了各种手段包括马拉肩扛,花了几周时间才能到达前线;当吃着热饭的美军抱怨散装子弹时,中方饥寒交迫的士兵中有些人甚至没有合适的鞋子,冻伤的脚上裹着毛毯,从脚上渗透出来的血迹印在行军的雪路上(注49)。
注44。P. L. Freeman, Wonju Thru Chipyong,p32-33。
注45。李英等,四十军在朝鲜,p245-247。
注46。郭宝恒等,四十二军在朝鲜,p228。
注47。R. E. Appleman, Ridgway duels for Korea, p268。
注48。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170。
注49。J. D. Coleman, Wonju: The Gettysburg of the Korean War, p2。

附:关于法国营
首先,在朝鲜的这个法国营不是由法军中的任何建制部队组成的,其成员是来自各种背景的志愿者(真正的志愿军, 笔者注),虽然有70%的军官和一半的军士及近1/4的士兵是正规部队的志愿者;另外所有的志愿者必须具有法国国籍,这点限制了外籍军团士兵的加入,法国营中只有约20名已经取得法国国籍的原籍德国和瑞士外籍军团士兵,另外还有约50名阿尔及利亚人,但当时阿尔及利亚被认为是大法国的一部分。(
许多志愿者为了加入该营而自愿降低自己原来的军衔,其中包括营长Ralph Monclar,中将级在朝鲜佩戴中校肩章,因为这个原因,有个老兵说: “这个营是冒牌的”,意思是在质量和数量上法军中没有任何一个营能和这个营相比。(注51)
法国营的武器弹药及供养全部由美军提供(注52),法国营的建制组织也和美军步兵营相近, 该营的1017人组成3个步兵连,一个重武器连和一个营部连。每个步兵连有3个步兵排和1个火力排,每步兵排装备一挺0.3英寸口径机枪和3挺勃朗宁自动(轻机)枪,火力排配有2门60mm迫击炮和2门57mm无后坐力炮;营武器连有1个重机枪排(8挺)和1个反坦克排(75mm无后坐力炮4门)(注53),应该还有个81mm迫击炮排(这个是笔者自己加上的,因为美军的营有中型迫击炮,另在文献中其它处也提到法国营使用这种武器)。另外在后方还有个400人的补充单位。
法国营于10/25/1950到达朝鲜,由于战况紧急,原定3周的美式武器训练缩短为10天即送上前线,配属于美2师23团在战斗中熟悉装备及在朝鲜的防御及战术。法国营和美23团一起在第3次战役后期经历了与朝鲜人民军在原州横城地区的拉锯战,1/31-2/1日和23团3营在美空军的强力支持下于双联隧道地区险胜志愿军125师,接下来在砥平里又有突出和顽强的表现(法国营在砥平里另配属1个韩兵连),使得美军对其刮目相看,“第23团视法国营为浴血兄弟,对法国人的士气和勇敢给予高度评价,我们愿意这种协作关系无限期保持下去,法国人在各方面都是当之无愧的第1名” 。(注54)
注50。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65。
注51。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67。
注52。 D. T. Murphy, Allied Coordination in a Combined Arms Battle: the French Battalion at Chipyong-ni, Korean Febrary 1951, A Research Paper for
Graduation Requirement , US Army Command and General Staff College, May 1976 , p1&6. (该文是美军指挥和参谋学院的学生毕业论文)
注53。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67。
注54。 D. T. Murphy, Allied Coordination in a Combined Arms Battle: the French Battalion at Chipyong-ni, Korean Febrary 1951, A Research Paper for
Graduation Requirement , US Army Command and General Staff College, May 1976 , p9.

(四)砥平里——14日
对砥平里的真正战斗这一天才真正开始。一方面志愿军通过昨晚的战斗对美军的防御部署有了初步的了解,另一方面志愿军39军的两支主力115师、116师以及支援的野榴炮兵也赶到了战场。
注岩里是骊州通往砥平里公路上的一个小镇,东西长500米、南北宽200米,位于一个小盆地的北部边沿。美23团搜索连及K连驻扎该地,保障骊州至砥平里之运输线(注1)。116师各部14日3时30分开始接敌运动。5时,347团2、3营攻占了注岩里周围有利地形,控制了北山。1营在2、3营配合下,以正面牵制、两翼迂回的战术,一举攻占该村,歼敌大部。余敌向骊州逃窜时,被346团截住。至7时许,将美25师(应为美2师,此处应为印刷错误,可参见注1)23团搜索连和K连360多人全部歼灭(生俘90人),击毁坦克两辆,缴获吉普车80余辆(注2)。虽然是一个小的战斗,但看得出一流主力师的不凡,部署周到细致,出手干净利落,绝无拖泥带水。
14日上午10时30分,邓指指示116师:“砥平里敌抵抗甚烈,我119师及126师一个团今晚攻歼该敌。已令126师主力转移至曲水里打援,115师先头团已到望美里,你师应以一部迅速控制注岩里以西牛头山及曲水里以东高地,有力策应126师,坚决堵击、侧击南进北援之敌。务求全歼该敌。”
据此,116师令346团于注岩里至骊州公路两侧构筑工事,347团控制牛头山地区(346团西侧,上桥里西北),348团向西延伸至曲水里东南,师指进至上桥里(注3)。14日凌晨,115师进至望美山、望月里、北山里、农皋、石谷里地区。16时,该师在望美山附近草望里召开作战会议,决定以343团、344团并肩担任攻击任务。343团沿砥(平里)曲(水里)公路向砥平里方向攻击;344团沿铁路向松岘里、玉岘里以东攻击;345团一营为343团预备队,团主力于农皋一带阻击东南方向的援敌;师指位于草望里(注4)。
17时,115师各部队开始向砥平里方向攻击前进。23时10分,343团二营五连在闸岘与美23团接触,经40分钟激战,—举夺取了闸岘、马山及其东北面的三个高地,歼敌数十人,俘敌五人,迫敌退入砥平里街内,但因该团三营走错了路,未能及时与二营会合,待与二营取得联系时,已是15日3时许,师即令该团固守马山,以待当日晚继续攻击。该二营营长叫王少伯,当时面对美军飞机、坦克的进攻,二营伤亡很大,王少伯带着哭腔向团长王扶之请求撤退,说:团长快下令撤吧,不然二营快打光了。王扶之下死命令,命王少伯拼死坚守,并说:你敢撤,我就杀你的头。团长的死命令,成就了营长的二等功。
344团以一营沿铁路西侧的山沟、三营沿望美山向砥平里方向攻击前进。14日24时,一营对砥平里东南, 对铁路西侧的一小高地发起攻击,因地形开阔,敌火力强,我未组织炮火掩护,攻击二次均未奏效,且伤亡较大。15日4时,团令该营撤至铁路以东山地与敌对峙。二营于14日21时到达望美山。此时,友邻126师377团正在攻击一小高地,连续二次均未成功,且伤亡较大。三营即与377团密切配合,再次向该高地发起进攻,经40分钟激战,夺占了该高地。随后,二营又乘胜向北攻占了两个小高地。此时,天已将亮,团即令该营固守既得阵地(注1)。

美军白天获得了空投补充以及空中支援。也许是因为第一晚南侧望美山方向的战斗并不激烈的缘故,空军对砥平里南面集结的志愿军部队只轰炸3个架次(注5)。而在西面,对126师的轰炸则大约有150架次,给376团造成了较大的伤亡(注6)。当晚115师的进攻指向了美23团二营G连所防御的三个比高约40米左右的小山包,按照注5中的说法,“敌军从望美山开始像山崩一样冲击过来,双方反复激战,展开白刃格斗,G连阵地出现鬼哭狼嚎的局面”。至凌晨3时,G连不得不放弃全部阵地。凌晨4时左右,美23团二营组织两个排(F连的1个排及团派来的特种部队连1个排和1辆坦克)进行反击,被115师343团所击退,突击排几乎全部伤亡(F连的一个排28人中,22人负伤,1人下落不明),但这一反突击迟滞了志愿军的进攻,争取了对美军来说极为宝贵的时间(注7)。西面的126师由于白天遭到敌机反复轰炸,376团伤亡较大。当晚,军令该师以2个团至曲水里阻击梨浦里援敌,以376团配合主力进攻砥平里。但376团当晚只能以1个营发起攻击,由20时战至黎明,未获进展(注6)。由于这个方向上没有形成有力的配合,使得和G连阵地相连接的法国营得以全力守住了南面突破口的翼侧。因而115师虽然达成了突破,但难以向纵深继续发展。
注1:《硝烟征程》。
注2:《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三十九集团军军史——抗美援朝时期(征求意见稿)》。另,李少元在《硝烟征程》一书中称“击毁坦克10辆”。
注3:《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三十九集团军军史——抗美援朝时期(征求意见稿)》,令参见《硝烟征程》。
注4:《硝烟征程》。另据《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三十九集团军军史——抗美援朝时期(征求意见稿)》附图可知,一一五师师侦察营位于铁路以东仓村、396高地一带亦构成对外正面。
注5:《朝鲜战争》(第一卷:中共军参战及联合国军重新反攻)。
注6:《中国人民解放军步兵第一二六师志》。
注7:日本陆战史研究普及会编的《朝鲜战争》。


就在双方在砥平里激战的第一夜,离砥平里更远的南方,39军116师奉命向注岩里疾进以切断砥平里至骊州的24号公路,115师则调头向西北方往砥平里开进,2/14日晨其前锋抵达砥平里南的望美山一线。
115师2/14日凌晨有没有当即投入战斗?抗美援朝战争史说“次日(2/14〕晨115师的2个团也加入战斗”(注37),吴信泉也说“12日(应为14日之误)3时左右才投入进攻砥平里东(应是砥平里南)的马山战斗”(注55)。但中方另一本书(我认为更可靠,注56)和中方一份编印于1951年3月29日十分坦率的战后总结(注57)中根本没有115师2/14日凌晨对马山或对砥平里的攻击。所以可以肯定115师2/14日凌晨没有投入战斗,39军军史也证实了这一点。
116师的计划是347团向注岩里,师长汪洋随行;346团插到注岩里南约2英里的德山里地区断敌打援;348团作为预备队。2/14日晨5时347团前卫1营在注岩里发现了美军(注58)。注岩里是个位于距砥平里南7英里处的小村庄,是24号公路和另一条往东北通向龙头里公路的3叉路口。美军第2侦察连的任务是保障骊州至砥平里的主运输线安全,自2/12日始在与中方的接触战后,汇合了美9团3营L连退到注岩里并布防。这2个连美军为什么没有及时撤出?原因是美2师司令部相信可以守住这个路口以策应并等到沿24号公路从骊州驰援的英27旅(注59)。
美第2装甲侦察连是配属于美2师的特种部队之一,其编制我一直也没弄清,从同期美军在欧洲同类部队的情况看(注60),似乎有3个侦察排,每个侦察排内有侦察分队(4辆吉普),装甲分队(2辆M-24轻型坦克和1个步兵班),和迫击炮分队,加上连部的1辆坦克,计有M-24轻型坦克7辆,另外在朝鲜的装甲侦察连还有M-39装甲运兵车(注61);另一个步兵连美9团3营L连是个军官是白人的黑人连队(美2师中黑人部队有9团第3营,以及第 503野炮营-155mm榴炮,在砥平里有503炮营的1个连,注62),两个连临时由美9团3营副营长Stine指挥。
347团1营首先对注岩里发起了进攻,“战斗打响后,发现敌人较多,且火力密集猛烈,一营进展困难”(注58),美方说在早晨5-6时,遭到了近千人的中方部队用轻武器迫击炮和机枪火力的攻击,但美军伤亡不大(注61)。347团立刻重新调整兵力,组织火力,增加了2营并以3营1个连加强1营计有7个步兵连的兵力对注岩里四面包围,以美式化学迫击炮(60mm迫击炮?)和81mm迫击炮进行了猛力的炮火压制,并发起了冲击。在中方的重压下,美军无法再支撑,1辆坦克已被击毁,弹药量锐减(注 59),指挥Stine决定突围。8时后的一个时间(中方记载是6:30), 美军以1辆坦克为先导,车辆和2辆M-39装甲车居中,其余坦克断后向骊州方向突围。
注55。吴信泉,39军在朝鲜,p360。(吴是当时39军军长)
注56。李少元,硝烟岁月,p542。(李是当时39军117师政委)
注57。 HQ XIX Army Group CCF Korea, A Collection of Combat Experience, March
29,1951, p226. (第19兵团司令部印发的“战斗经验汇编”,其中对砥平里战斗的战术批评是第4部分,该资料在5次战役中被美军获得并译成英文)。
注58。李少元,硝烟岁月,p544。
注59。J. D. Coleman, Wonju: The Gettysburg of the Korean War, p192。注60。J. R. Spurrier, These Feathers in My War Barnett.(http://www.eaglehorse.org/3_home_st...rier/part_1.htm 注61。R. E. Appleman, Ridgway duels for Korea, p291。
注62。D. K. Carlisle, Black Combat Units in Korean War Actions. (http://members.aol.com/warlib/dkc2.htm . 对比中方资料,除了对14日白天美空军轰炸架次双方有明显的记载差异以外,另一个差异就是注岩里的守军到底是哪两个连?

首先,39军军史记载的“美25师23团搜索连”肯定是不对的,查了一下美2师的编制,第23团下面只有一个侦察搜索排,美2师下属有第二搜索连。因此,《硝烟征程》中所称“美2师搜索连”是正确的。补充一下:美2师第二搜索连编制一共170人,三个搜索排(每排39人),连部53人,武器装备配有轻重机枪12挺,火箭筒6具,八一迫击炮3门,冲锋枪18支,自动步枪3支,步枪卡宾枪128支,坦克7辆,装甲车5辆。
另一个连的番号在军史中按照美军习惯写作“K连”,可是《硝烟征程》中写作“23团十一连”,按照“十一连”来算则应该是“L连”了(美军编制中没有J 连)。当时全歼该敌并有俘虏,应该不会搞错番号。很可能是原始记录中是“十一连”即“L连”,但没有明确是哪个团。而后来的军史及回忆录中以为一定是“23团”,所以补加了上去,造成错误。另外军史编写者也许因为疏忽,将“十一连”误算作是“K连”了。美9团L连的编制情况如下:人数205人,连部48人,三个步兵排(每排41人),另有一个火力排(34人)。除普通步兵武器以外,有九零火箭筒3具,60迫击炮3门,57无座力炮3门,另有1/4吨卡车4辆,2.5吨卡车1辆。
14日白天,经过审讯356团捉到的俘虏,徐国夫大致搞清楚了砥平里敌军的番号和数量。但由于和邓指联系不上,只好通过军指转发,却并无下文。徐国夫等根据军指所透露的上级有继续增援、全歼砥平里之敌的意图,做出各部巩固已夺占的各高地,拖住敌人,准备配合增援部队解决守敌的决定。由于敌机轰炸及炮火轰击,白天固守阵地的部队伤亡数字不断上升,部队出现烦躁情绪(注8)。
根据军的指示,119师对当晚的攻击做出了安排。以356团由新岱沿铁路东侧,向砥平里攻击;375团沿铁路西侧,首
楼主 RZH9028  发布于 2011-08-30 01:54:26 +0800 CST  
面对原州防线西北方因38团3营和荷兰营溃败而形成的缺口,美方紧急调空降187团2营填补空缺,仅有的预备队美38团2营和1排坦克西移加强位于缺口西侧薄弱的美9团1营阵地(注73),并同时准备反击。同时在西北方更远一点的蟾江地区,中方人马正沿着弯曲的河曲向南运动,大队向西南方疾进,笔者估计是42军部队;另有一支往南分叉至美防线被突破地区,则肯定是120师的后续部队。显然,中方因为要完成迂回和穿插任务而不顾白天遭轰炸危险而赶路,不幸的是,部队被美空中观察飞机发现,更不幸的是,原州地区正好有大批美野战炮兵。
注72。原州方向2/14日的战斗很难写,因为缺少中方资料对照,只好引用美方的单方面资料。
注73。J. D. Coleman, Wonju: The Gettysburg of the Korean War, p191。注74。R. E. Appleman, Ridgway duels for Korea, p294-295。
注75。J. D. Coleman, Wonju: The Gettysburg of the Korean War, p175。
2/14日上午,在原州西北方蟾江弯曲河曲部的上空,炮兵观察员Hartell在高空的飞机上隐约看到沿着河滩有一条粗林木线,定睛细看,Hartell和飞机驾驶员意识到这条“林木线”在移动:这是个长长的四人并排,间有驮马的,估计有2个师的中方行军队伍。主纵队的运动方向明显地是想迂回包围原州,另有一队分开向南至荷兰营阵地方向。Hartell立刻报告了炮兵指挥部(注76)。同时其它空中观察机也发现了中方行军纵队(注77)。
美2师炮兵指挥Haynes此刻有大批野炮在手中(注78):配属187空降团的野炮674营(18门105mm榴炮),美10军的野炮96营(155mm),和配属美9团的38野炮营(105mm)及第503野炮营(155mm)的1个连,连同从横城逃出的第15野炮营的3门炮,共有 105mm榴炮39门和155mm榴炮20门(笔者注,原文如此,奇怪,应该有24门啊?)。另,Appleman认为有多达4个野炮营(注76 ),可能是把原州南的美17团配属的第49野炮营算上了。
第1发是白磷指示弹,校正飞机修正了距离和方位后,所有的榴炮开始集中火力射击。弹药中有可变时引信(VT-fused, variable time fused)炮弹,这种炮弹在距地面65英尺处高度爆炸,对开阔地上的军队杀伤力很大。美2师朝鲜战争史是怎样描述的,“雷鸣般吼叫的弹幕越过群山,成吨的弹片倾泻在行军队伍中,飞行员报告说河水被鲜血染红,没有见过一支军队在千万颗炮弹下遭受如此浩劫,但他们仍然前进,齐步走入死亡之雨,而不顾周围的屠杀”(注79)。
当炮兵指挥Haynes通知师部说弹药贮藏量不多因而要停止射击时,当时负责防守原州的美2师副师长Stewart回答说“继续射击直到最后一颗炮弹”,并安排了弹药的紧急空运;当Haynes说炮管过热时,Stewart回答是“继续射击直到炮管融化”。炮击持续3小时之久,逐渐地,猛烈的轰炸超过了人的意志所能承受的范围,美军空中观察员报告很多人扭头北上以逃脱到炮火射程外,但弹雨跟随着队伍,在炮兵射程外飞机又继续轰炸(80)。据美方保守的估计中方伤亡有3000-3500人,这一事件就是在美方著名的“原州炮击” (81)。


但是,以上所述都是基于美方资料的单边故事,查遍中方公开资料都没有关于“原州炮击”的明确记载,自然地大家要提的第1个问题是:这一事件到底存在不存在?没有铁证,只有推测,笔者推测事件是存在的,因为美方资料说到的部队运动方向和后来中方公开资料中邓华命令规定的42军和120师运动方向完全一致
如果这一事件存在,那么随之而来的第2个问题是:中方伤亡到底有多大?不好回答,读战史得来的经验是,不管那方的军队都会在不同程度上夸大敌方损失缩小自身伤亡数字,美军自己的伤亡由于新闻媒体的监视可能出入不大,但美军对敌方伤亡的估算也经常离谱。另一方面,也应该看到,美方估计的中方伤亡数有不同的版本,3000-3500人的伤亡数是最保守的数字,是出自Appleman的书,后面我们会看到该书估计的砥平里中方伤亡数和根据中方资料估算的伤亡数字也是一致的,当然一件事对了并不等于另一件事也对,估对了砥平里的伤亡数不一定猜对了“原州炮击”的伤亡数,所以“原州炮击”中方的伤亡数字可能永远是个谜。
还有,“原州炮击”是否如同美方个别军史学者如Coleman认为的那样意义重大?这是个主观性的问题,我的看法是“原州炮击”至少是部分地击碎了中方的原州计划,2/14日42军的迂回被制止,同时120师的突破也因为无后续部队而失去冲击力,当然中方在原州方向的有力部队还有不少,还可以再发起攻击,但邓华的心思和注意力已经开始完全转向砥平里方向,这是中方停止原州计划的另一个主要原因。从战略上看,李奇微坚守砥平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中方在消除自己侧背(砥平里)的威胁之前,终止了向原州以南的突击计划,这可以说是个自然合理的选择,但是也失去了战役主动性,现在中方似乎在跟着李奇微的指挥棒转了!
注76。J. D. Coleman, Wonju: The Gettysburg of the Korean War, p194。注77。R. E. Appleman, Ridgway duels for Korea, p297。
注78。J. D. Coleman, Wonju: The Gettysburg of the Korean War, p177。注 79。 History of the 2nd Infantry Division in the Korean War, Wonju2 and Chipyong-ni. (http://www.2id.org/koreanwar.htm 注80。J. D. Coleman, Wonju: The Gettysburg of the Korean War, p195-196。注 81。R. E. Appleman, Ridgway duels for Korea, p296。


再补充一些120师方向的情况。该师2月13日18时出发,360团渡过南汉江支流后和守军发生接触,14日1时该团及师侦察连分别占领342、254、118、325.4高地,这些高地位于原州西北,据原州铁路、公路的直线距离只有1-2公里。美军于14日6时组织反击,38团的一个营在3辆坦克及6门化学迫击炮的支援下,向325.4高地发动攻击,并夺占了该高地,威胁到360团2营的阵地。360团为保障右翼安全,以4连再次攻占了该高地,毙伤敌35名。
下午14时30分,美军在一次小的试探性进攻之后,又以大约一个营的兵力发起了攻击。360团4连坚守至当晚20时许,将阵地交给兄弟部队后撤出战斗。坚守342、254、210高地的1连和2连也打退敌多次进攻,但至当晚,254高地失守。
当晚,360团令1营、2营退守间茂谷南山,实际上放弃了325.4高地的争夺。另以3营接替1连坚守342高地,并组织部队力图夺回254高地。但在争夺254高地战斗中,屡攻不克,伤亡较大。至16日黄昏,360团奉命撤出战斗(注14)。
再来重新审视一下“原州炮击”。
首先,该次炮击的确发生过,这应无疑义。美军以火力优势阻滞志愿军的进攻,是正常的思路和做法,美军方面的记录也表明该事件确实存在。志愿军方面,虽然缺乏更多的资料,但战史记载也表明美军试图用密集炮火进行拦截(注15)。
不过,双方的记载在时间上存在较大的差异。按照注15中的记载,42军“奉命配合66军抓住原州之敌,于13日22时自灵山里地区出发,途中遇原州地密集炮火拦阻,是夜,又奉命钳制、阻击原州之敌西援。”另据随124、125师行动的42军副军长胡继成的回忆,部队是晚上行军的(注16)。结合当地十万分之一地图来分析,42军124师12日晚的集结地点水洞、鸭谷里据“原州炮击”的地点直线距离仅数公里,该师不大可能走了一夜还在原州西北的蟾江弯曲部那里徘徊。那么125师是否有可能因为道路有限、赶时间在14日白天冒险行军呢?有可能的。因为有的部队可能缴获了南朝鲜军的对空联络标志,故此有可能以为不会遭遇空袭而白天行军。不过这一点缺乏史料的记载,无法断言。
至于这次炮击的效果,则是被极度夸大了。目前可见中方的资料中,无论抗美援朝战史、42军简史以及参战的原42军指挥员的回忆,如吴瑞林、胡继成、苏克之、汤从列等均未提及有这么一次损失重大的事件。在砥平里之战的失利已不再隐讳的今天,如果真的有“原州炮击”这样的损失,不大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露的。
最有力的反证是伤亡统计数字。42军整个四次战役一共伤亡6112人(统计时间段1月28日-3月17日),其中阵亡1821,负伤3601,其他690。这个数字不仅包括横城反击战之前的防御作战,也包括了砥平里之战后一个月的机动防御作战的损失。该军125师375团参加了砥平里之战(375团伤亡为613,其中伤338,亡136,其他139),其它两个团(373、374团)四次战役的伤亡数字分别是841(伤465,亡171,其他205)人和916(伤479,亡232,其他205)人,总计1757人(不算375团)。126师四次战役伤亡总计2136人(伤1057,亡972,失踪106)。124师伤亡数字据此推算,应为1606人。这个伤亡统计数字也都是包括四次战役第二阶段的(注17)。


这样,问题就来了。124师和125师两个团(373、374团)在四次战役中所有减员之和不过3363人,仅仅达到美方最保守的估计数字。而且为了达到这一最保守的估计数字,还必须假设这些部队的所有减员都是炮击引起的(即不存在其它原因如枪伤的伤亡或减员),并且必须假设这些部队在长达一个半月的作战中,所有的损失都发生在2月14日白天,其它时间内都毫发无损。这里的荒谬是显而易见的。因此,美军对于“原州炮击”所造成的志愿军的伤亡数字的估计,是远远超过实际的。这可能是因为缺乏可靠的观测手段(仅依靠空中观察员的报告),也可能是出于宣传上的需要。但是就像两人打架后,一人唧里呱啦绘声绘色说赢了,另一个人一声不吭,这叫旁观者怎么判断过程?
注14:《中国人民解放军步兵第一二零师师史》。
注15:《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四十二集团军简史》。
注16:《穿过硝烟的岁月》。胡继成在回忆中写道:“我们带着1500多个俘虏过蟾江,沿原州北走了一夜,让俘虏们抬着伤兵走。”
注17:《作战物资消耗储备标准参考资料汇编(我军部分)》。
另外,除了说可能包括120师,美方资料没有给出中方其它部队的番号,往西南方迂回的部队是我推测是42军的2个师,是不是还有其它部队呢?不知道,“硝烟岁月”一书提了几字说117师2/13日晚也向原州移动,美正史也提到美军在原州方向有117师的战俘,但怕可能是119师(355团)之误,没有明确的证据不敢用“笔者估计”117师如何如何。
要完全搞清楚14日白天各部的伤亡,凭借现有的二手资料是办不到的。不过,“中方公开资料没有提”本身并不能说明美军炮击一定就给志愿军造成了重大损失,而很可能是恰恰相反。事实上,不仅公开资料,就是我现有这些军内材料也无法证实这件事。
至于说到另两个团,355团是在120师方向上运动的,但该师师史并未提到该团的情况,119师师史也未提到14日该团的情况。120师师史表明,360团14日凌晨已经与美军发生战斗,并且14日整天都在战斗中。据120师师史,358团因为路远14日未赶到指定地点。
355、358团伤亡多大并不清楚,但据其所属各师的师史,这两个团后来都参加了第二阶段的防御作战。117师没有向原州运动,该师伤亡人数总计787人,绝大部分是横城反击战中发生的。
问题还是美军方面的观察到底在多大程度上可靠?是否真的有多达两个师的行军纵队在大白天运动?如果真的有两个师,并且还得算上120师及355团被炸的可能性,难道42军和120师方向上的两个团(355、358团)在一条路上走?


再回到砥平里。
第2晚的攻击多了115师,但直到攻击前115师得到的情报还是敌人要跑并已跑了一部分(注82),这一点并不奇怪。虽然119师已经反映砥平里美军力量不弱,应该让邓指对于敌要跑的判断有所动摇,但14日上午116师又上报在注岩里歼美23团2个连(害死人的番号错误),这个新消息又证实了美23团已经跑了一部分,那么砥平里肯定 “剩下不足四个营的兵力”,而且很自然地联想到剩下的敌人也要跑,这是一;其次,115师参谋长程国藩回忆当时从望美山观察,看到砥平里敌人一片慌张忙乱,也解读成敌人准备逃跑的征兆,实际上是美军是忙着加固工事来对付必将来临的第2晚围攻。
14日16时115师召开作战会议,师长王太良的原计划是344团打头阵,343团跟进,345团作为预备队,但343团团长王扶之怕跟在后面捞不着什么洋财,主动提出343团和344团并肩打砥平里,即343团从望美山以西沿曲水里至砥平里公路(24A)打,344团从望美山以东顺铁路打,师领导采纳了这个建议 (注83)。
其它突击部队的情况是,在砥平里南方,第1晚参战的377团仍准备从望美山向北攻击,356团也回到了原定的攻击方向即在砥平里东南方沿铁路两侧攻击,值得注意的是中方资料也没有提这2个团是否和同方向进攻的115师部队协调过。另外3个方向,中方第2晚的攻击的部队还是头晚的三个团,即:西-376团,北-357团,东-359团;第1晚未参战的375团则分2个营加强了东面受损严重的359团,另1个营加强了东南方向的356团。
这次中方的进攻要协调一些,各方向的攻击和中方炮兵的使用情况,这里补充一些美军方面的资料,美方说中方在攻击前有了近1小时的炮击,有迫击炮也有榴炮,关于榴炮美方认为是中方使用的是从美军手里缴获的105mm和155mm榴炮和炮弹,但对防守者幸运的是,美方说中方炮手没有拧开155榴炮弹的护鼻部分放入引信,所以射出的155炮弹没有爆炸也没有带来什么损失(注84)。
因为白天中方部队在砥平里环形方线较近的距离坚守,所以第2晚发动进攻的时间也早些。南方G连在19:15听到哨声,但最初的攻击是20:25位于K连地段(注85),这可能是356团从铁路东侧发起的进攻,至1:30随后攻击波及到各个方向。在东面,359团有关部队突破了美3营防区I连的部分阵地,但美3营指挥拒绝了团部的增援,使用邻近的本营L连帮助I连恢复了阵地(注86)。
可是,南部美2营防区的G连阵地却失守了!
注82。李少元,硝烟岁月,p547。
注83。吴信泉,39军在朝鲜,p346。
注84。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175。
注85。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174。
注86。R. E. Appleman, Ridgway duels for Korea, p269。


让我们详细看看G连阵地(中方称作马山)及双方的部署
守方是美23团G连,西与法国营1连以24A公路的路口为界,东与F连阵地相邻,后面的小盆地是155mm榴炮连阵地。G连的1排和3排防守阵地是建立在一系列海拔不超过200m,比高仅仅几十米的小山包上的,靠公路的由G连1排守的系列小高地中方称作马山阵地(为了方便,本文称1号高地),中间的由G连3 排守的高地中方称为马山东北阵地(3号高地),G连的2排则在东侧的水田里筑起了防守工事。
攻方有2个地形可利用,一是两个系列小高地之间的鞍部,是渗透守军后方的通路,另一个是望美山向北伸出的山脊,是个冲击3号高地较理想的路线。美军对这2个地形也是倍加小心,加强了防御。根据G连和155榴炮连的协作计划,第2晚炮连提供2个重机枪组加强3号高地,在1号和3号高地的鞍部炮连也放了2挺勃朗宁轻机枪,后面还放了3组防御点,炮连连长还答应如果需要还可以派出40个人支援G连 (注87)。
中方上半夜对砥平里南方阵地的攻击开始是由377团的部队(G连方向)及356团的一部(E或F连地段),数次攻击不果,现在该115师的部队上场了。
“17 时,115师各部队开始向砥平里方向攻击前进。23时10分,343团2营5连在闸岘与美23团接触,经40分钟激战,一举夺取了闸岘、马山及其东北面的三个高地,歼敌数十人,俘敌五人,迫敌退入砥平里街内”(注82) ,闸岘我不知道在哪里,但这3个小高地我判断是美军G连1排防守的1号高地。
1号高地的失守美方描述得更详细一些,认为中方是通过美军守军2个排之间的鞍部,首先袭击了1号高地的右翼阵地,杀伤防守者,架上了机枪,并开始扫射邻近的3号高地。这时3号高地上的美G连3排长McGee怀疑他的友邻阵地已失,打电话给连长Heath询问, Heath则打电话问1排长,Heath不知道的是,这个1排长并不在阵地上,而是躲在离连部不远的小屋里,1排长又给他的手下打电话,电话是设在1号高地的左翼,当时还在美军手里,所以连长Heath得到的回答是1排阵地还紧紧的守着,但3排长McGee还是半信半疑,对着1排地段喊叫,没有人回答,只有机枪的回射。(注88)
美方有人评论,美军G连这个1排长的渎职带来了严重后果,如果能及时正确地反映情况,及时地进行反击,可能一个排的支援就可能恢复阵地 (注89),之后待中方巩固已占阵地再反击就很困难了。
343团5连(注90)在占领1号高地右翼后,中方即向两侧不停顿的继续进攻,5连或343团2营的其它连队往西攻,往3号阵地及以东攻击的主要是344团的3营的部队。中方集中兵力攻击乍看就像所谓的“人海战术”,但是在朝鲜战争中的空降187团老兵Coleman在他的书中对“人海战术”的诠释和一般人的想象完全不同。
他说,人们常常混淆“万岁冲锋”和“人海战术”,实际上它们是不同的。日本人在2战中的“万岁冲锋”是种狂热的集体冲锋,而成为机枪火力最好的活靶子。中国人的攻击也用很多人,但士兵通常都是在黑夜掩护下,匍匐前进到扔手榴弹的位置,或使用步枪及冲锋枪。攻下一个掩体,再有条不紊地攻击下一个掩体,同时后面的人在改进加固已占掩体,当前头攻击的士兵伤亡,后面就有另一个去接替攻击,如果再伤亡,下一个再去接替,如此下来,似有无限的人力,这就是中式“人海战术”。(注91)
注87。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175-176。
注88。R. A. Gugeler, Combat Actions in Korea, p110-115。
注89。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177。
注90。HQ XIX Army Group CCF Korea, A Collection of Combat Experience, March 29,1951。(美方中译英时把这个资料中的第5连错译成5个连)。
注91。J. D. Coleman, Wonju: The Gettysburg of the Korean War, p231。


343团2营5连攻击了马山1号高地,343团的另一个营---3营---按资料记载却走错了路,从另一份资料的附图看,似乎绕到西南方的248高地即法国营1连阵地的对面。
343团的沿革大家都很清楚,即红25军一部——八路军344旅687团——新四军3师8旅22团---东北野战军2纵4师10团,老资格的红军团。115师参战的另一个团---344团---却是个很年轻的部队,原8旅23团调到了山东滨海,3师在北上东北前升级一个县团顶了23团番号。
在砥平里344团也展开了2个营,1营从铁路西侧进攻(图上未标出),3营从望美山向北进攻。“14日24时,1营对砥平里东南铁路西侧的一小高地发起攻击,因地形开阔,敌火力强,我未组织炮火掩护,攻击二次均未奏效,且伤亡较大。15日4时,团令该营撤至铁路以东山地与敌对峙。3营于14日21时到达望美山。此时,友邻126师377团正在攻击一小高地,连续二次均未成功,且伤亡较大。3营即与377团密切配合,再次向该高地发起进攻,经40分钟激战,夺占了该高地。随后,3营又乘胜向北攻占了两个小高地。此时,天已将亮,团即令该营固守既得阵地”。(注82)
344团1营在攻击铁路西侧的一小高地前,119师356团一部已经组织了数次攻击但均失败(注92),加上344团1营的攻击失利,说明美军在铁路两侧防守很严密,地形也可能更利于美军火力的发挥,中方伤亡很大,344团1营营长贾廷玉双腿被炸断流血过多牺牲(注93)。
另一路344团3营的进攻却很顺利。344团3营于午夜后1时发动进攻,40分钟内攻占了该高地,随后又连续攻占了另外2个小高地,另外,51年的战后总结没提377团后来的配合作战(注92)。因为美3排防守的3号高地是个带状阵地,所以我猜测344团3营占的3个小丘都是在马山3号高地上,也有可能包括美军G连2排靠小山的部分阵地。因此是344团3营攻占了马山3号高地。
美方记载的过程是这样的,在1号高地的中方机枪支持下,中方从3号高地的正面和背后(从鞍部绕到)两面进攻,持续不断地一步步侵蚀美军阵地,此时G连的3排长McGee感到事态严重了,和连部的电话已断,他派了个人跑回连部报警,连长Heath 叫来了榴炮连的15个黑人士兵赶去增援,这伙人刚上山头就遭到火力袭击,一死一伤,剩下的作鸟散状逃下山去(注94)。在山下的Heath又拉又扯带上骂,但炮兵们无论如何都拒绝再去送死。


Heath只好请求营的支援了,在砥平里的美军每个营只有1个排的预备队,营长Edward拿出了一个班,F连的这个班在2时到达两个高地之间的鞍部,经10分钟的战斗全部伤亡。同时,中方在山上从一个掩体到又一个掩体攻击,守军非死即伤,排长McGee绝望了,带着最后5个人也溜下山去,3号高地被中方攻占,在这之前,美军在1号高地的西翼阵地也被攻占了。(注95)
随着马山1号和3号高地的失守,东侧的G连2 排和西侧的法国营1连相邻阵地也遭到了从马山高地居高临下火力的侧射,加上正面的攻击,也撑不下去了。有点奇怪的是,有美军那样的通讯保障,美2营营部并没有得到两侧——法国营1连和G连2排——撤退的消息,这点对美军后来的反击有重大影响。
至3:15,中方攻占了G连全部阵地和邻近法国营1连的部分阵地,美军在砥平里的环形防线已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注92。HQ XIX Army Group CCF Korea, A Collection of Combat Experience, March 29,1951。
注93。吴信泉,39军在朝鲜,p348。
注94。J. D. Coleman, Wonju: The Gettysburg of the Korean War, p214-215。注95。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178-180。<!--Element not supported - Type: 8 Name: #comment-->
可惜的是,中方没有利用马山附近的这个缺口继续进攻。
为什么不继续进攻?伤亡大?实际上除了344团1营外,其它3个营的突击部队损失很轻微(注96);要么是时间不够?这是一个考虑因素,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继续攻击吧就怕不能当晚解决主要敌人,天亮后美机袭来,会陷入不上不下的局面。但是在115师战后总结上,我们看到了非常坦率的自我批评(注96):中下级指挥员没能利用战机,主动发起及协调战斗,并举例批评了343团2营和344团3营在成功地攻占了敌阵地后,没有乘机继续进攻溃败之敌,而是等待敌人反击;还有联系迟缓和战报不准确问题,343团在战斗过程中报告说已经进入砥平里街内,正准备攻击盼美山(Pongmi-san,盼美山是笔者音译的,该山位于砥平里正北,标高348m),实际上还没有过铁道线,而344团误报完成了第1阶段任务,这些都妨碍了上级指挥员作出正确的决定。


美方的战后评论也提到这一点,说如果攻占G连阵地的中方部队能够把他们成功的消息传给高层指挥官,上级会投入更多的力量,就会起决定性的作用(注97)。
再看看美方中下级指挥又是怎么向上报告的,23团作战日志上记载,“03:15从2营长:G连后退,机枪停射,很多伤员,需要帮助”;03:45情报日志的记载是,“ 在G连防线有轻微的渗透”。看来这个美2营营长Edward多多少少地有试图掩饰真相的嫌疑,但不论团长Freeman是否察觉到这一点,他的预备队有限,还要应付其它方向的不测,所以团部只派了游骑连的1个排和坦克及M-16四管高射机枪来增援,连同美军2营自己的一个排预备队,准备发起反击。(注98)
游骑兵连(ranger company )是个特种兵单位,会滑雪会空降,感觉这支部队的作用有点像多年前看过的“加里森敢死队”,敌后侦察袭击等等,总而言之,不是作为普通步兵使用的。第1游骑连配属于美2师,当时归23团指挥。游骑兵自认是精英,可以想象步兵对他们的反感。23团团长Freeman对游骑兵有个评价(注99),他说这支部队是个寄生虫,因为他们没有自己的后勤,他们不会保养维修自己的车辆,不能分发自己的弹药和给养,甚至都不能送发自己的信件。
美2营参谋Curtis负责组织这次反击,但是游骑兵领队的连长说他只能执行团指挥官的命令,而且游骑兵也不想干老步们的粗活,反击他们可以参加,反击完成了他们可不想守着掩体。Curtis只好请示营重新派个老资格的上尉来指挥。不久,营情报参谋长Ramsburg来到G连连部,但他花了半小时口舌也没能够说服游骑连连长,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这时一颗迫击炮弹爆炸击伤一些人包括几个游骑兵,这个游骑连连长大喊大叫说是G连炮兵误击,Ramsburg乘机摆脱了他,叫他送伤兵回后方去。(注100)
参加反击的有游骑连一个排,F连的一个削弱的排和G连残余若干人,支援火力有G连的60迫击炮,3辆坦克和1辆M-16,由于派往G连的炮兵联络员都失踪,所以81迫击炮以上的炮兵支援火力无法利用。
大约5时,美军的反击终于发动,游骑兵从西路向马山1号高地发起攻击, F连的一个排也从东路攻向马山3号高地。
注96。HQ XIX Army Group CCF Korea, A Collection of Combat Experience, March 29,1951。
注97。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219。
注98。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179。
注99。J. M. Ennis, Freeman Interview, Section 2, p135。
注100。Robert Curtis, Chipyong-ni, p1-p4


中方守在高地的反斜面上不动声色地等待着美军的进攻,游骑兵吆喝着冲上山去,已经有人在山上高叫说任务已完成,这时中方开火了,其中从侧面---原法国营1连位置---射来的机枪火力特别有威协,“友军”的机枪扫射让3辆美军坦克误认为中方正在从马山高地往下冲击,于是炮口对着山坡上的美军开了炮, Curtis连忙跑过去制止坦克的误射,等他回来时,Ramsburg脚被弹片击伤,G连连长Heath胸部中枪受了重伤,从山上给拖下来,游骑兵死伤一片。东面进攻的F连1个排也遭到了来自原G连2排阵地上的机枪侧击而大部伤亡(注101)。在片刻间,进攻的2个排几乎全被歼灭,美军的反击彻底失败,中方本可乘胜追击,给方寸已失兵力空虚的美军造成更大的损失和混乱(注102),笔者甚至认为这可能是决定性的胜负手,但是中方没有冲下山头。
在山下不远处的G连连部,Ramsburg和Curtis赶紧搜罗残兵败将,试图沿稍稍隆起的地形组织一条防线(地图上位于G连连部附近并平行于马山高地),有F连5个人(仅1人未受伤)和G连的8人,以及迫击炮手,电话兵,通讯兵和厨子等共有近30人。Curtis又出去转了转,希望再找回一些人手,他在小盆地里碰到了一些留下来看榴炮的炮连人员,使他十分惊讶和感动;他还偷偷地逛到山上,除了死者没找到活人,另外他还听到中方在反斜面挖掩体的铁铲声,意识到中方准备在天亮后坚守高地。(注103)
在回来的路上,Curtis还在一直在想为什么中方没有继续进攻?回到G连连部后,正当他和受轻伤的Ramsburg谈话时,听到了喇叭声,模糊地看到1个班的中方士兵越过山头的轮廓线,消失在轮廓线下面的黑暗中,这下让这一伙乌合之众慌了神,所有人包括Ramsburg都往砥平里方向跑,一串机枪射击加快了他们脚下的步伐,Ramsburg还振臂一呼:“让我们回去建立新防线”,Curtis 阻止不及,只截住约一半人(15人)留下。但中方并没有打过来,甚至直至天亮后都没有开火射击。(注103)
中方已经决心在15日白天守住马山附近阵地,343团派2营守1号高地还可能包括西侧的法国营部分阵地,2营用4连和5连坚守,6连作预备队;344团派9 连守3号阵地,9连只用1个排和1挺重机枪守在山上,连主力隐蔽在山脚下。我们应该注意到,344团的防守办法比较好,而343团防御使用的兵力过多,后来因美军猛烈的地空火力而受到大的损失。(注104)
当美军反击失败的消息传到了美军2营部和23团部,所有人都意识到G连阵地失守的严重性了,Freeman下令他的所有的预备队---B连和剩余的游骑连---都用于恢复G连地段,配属的工兵连组成新的23团预备队。(注105)
注101。Robert Curtis, Chipyong-ni, p4-p5。 注102。R. E. Appleman, Ridgway duels for Korea, p269。
注103。Robert Curtis, Chipyong-ni, p6-p11。 注104。HQ XIX Army Group CCF Korea, A Collection of Combat Experience, March 29,1951。
注105。J. D. Coleman, Wonju: The Gettysburg of the Korean War, p221。


2/15日上午,除了G连和南防线,砥平里的美军又松了口气,他们又熬过了一晚。在G连方向,美军准备在地空火力的支援下使用所有预备队反击,中方则转入防御,双方即将要在马山附近展开一场激烈的争夺战。这时有消息传来:骑5团已经在增援的路上并保证能在15日黄昏前到达砥平里,美23团团长Freeman感到也到了他该走人之时,在旁边坐了一天冷板凳的Chiles走马上任美23团团长。Freeman乘直升飞机离开了砥平里,李奇微在忠州的医院见了他,随后他转到了日本,在短期的恢复后,他没有如愿地重回朝鲜(笔者注,估计是考虑到他和阿尔蒙德之间的紧张关系),而是相当失望地回国当了军方的朝鲜战争新闻发言人,不过这次调职并没有影响他的前程,他最终在军中升到了4星上将(注105)。
白天的第1次试探是由法国营1连进行的,早晨8:20,在公路上的美军3辆坦克火力的支持下,十余名法国兵和一个美军炮兵联络员冲向马山1号高地,距山顶20m处双方互扔手榴弹,后在中方机枪火力的压制下无功而退。(注106)
美军2营营长Edward负责指挥白天的反击和恢复G连阵地,Edward把游骑连和G连残余配属给B连,并命令B连连长Pratt 尽快地组织进攻;155榴炮连人员和G连3排的残余退到第二防线作为火力支援部队(注107),法国营1连也撤到了和榴炮连及G连残余相连的第2条防线。(注106)
上午美军主要的攻击是由B连进行,大约10时,左右2个排发起攻击,和凌晨5时那次不成功攻击不一样的是地面及空中支援火力炽烈,但结果一样,进攻者在几乎接近山顶时受到了山坡南面中方部队交叉火力的猛烈打击,败退下来。 Edward事后指责B连连长Pratt没有协调好进攻而且只展开了一个排,Pratt辩解说他是展开了2个排的,还说Edward作为负责人对进攻没有给出任何明确指示(注105和107)。
美2营营长Edward这个人物的品格距正直相差甚远,对同僚推过揽功还有点欺上瞒下,有些像印象中典型的法国人,关于砥平里他写了长篇未出版的回忆录(注108),很详细地记载了战斗过程,但也经常夸大战果,有些甚至是数量级的夸张。这里发挥一下,即使是第1手的亲历记,除了记忆错误外,真实也常常被人的本性所扭曲。
15日美空军完全转向砥平里,出动了131架次,这使得砥平里保卫者深受鼓舞,战斗机轰炸机等各种飞机是如此密集,以至地面美军担心飞机会相互撞上(注 109)。美机对防线周围的已知中方阵地或可能的阵地一遍遍扫射轰炸,迫使中方脱离接触,但南方望美山(397峰)和马山附近的中方部队除外。这里是 115师343团和344团的有关部队,美方的评价是:“这是中国军队中最顽强和最狂热的部队,他们决心和我们对抗到底,准备战到最后一人。他们蔑视掩护,用手中的步枪和机枪与我们的攻击飞机对射”(注107)。
注106。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219。
注107。R. E. Appleman, Ridgway duels for Korea, p272。
注108。J. M. Edward, The Siege of Chipyong-ni, 笔者很少引用该资料。注109。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189-190。

在砥平里南的115师这时已经从昨晚的俘虏口中得知了砥平里美军的真实情况,不是要跑的弱敌,而是决心固守火力生猛的加强团。而在砥平里东和北方已打了2夜无进展的119师已经失去了信心,师长准备向上级建议停止攻击。40军军长温玉成此时也赶到砥平里前线(注110),显然邓华已意识到遥控指挥的缺陷,为了避免通信往来的延误和也为了能对战况及时判断,邓指定温负责统一指挥(注111)围攻砥平里之敌的115师和119师及126师376团。
15日天亮后,115师派参谋长程国璠来119师师部联系,温玉成召集了2个师领导干部开会研究下一步怎么办,据“四十军在朝鲜”说大家一致意见是建议邓指撤出战斗不再打了(注110)。这个“一致意见”值得商榷,因为115师方面那时形势还不错,伤亡也不大,而且在资料上看,没有115师和39军方面要求撤出战斗的证据,反而有抱怨撤退命令下的太匆忙。笔者猜测有可能是115师程参谋长碍于对兄弟部队的面子哼哈附和了几句而已。
中方在原州方向的情况也不妙。2/14日凌晨120师360团突破了原州西北方约3英里处的美军防线,随后美军组织了反攻,14日下午空降187团2营经过反复争夺占领了居中最靠近原州至骊州公路的255高地(中方的254高地)。14日夜到15日晨,突破口西侧的美38团2营经过3次反复也夺回了325高地,187团3营的K连也一度攻占了最东侧的342高地但在15日凌晨被360团的反击部队赶了下来,但在15日午后不久中方又丢失了342高地。简而言之,经过近2天的拉锯战,120师360团被击退,美军失去的阵地已全部恢复,其原州防线也稳定下来。(注112)
令人不解的是,120师360团似乎是在孤军奋战。当缺兵不少将的原州美军集聚力量反击360团区域,也必然削弱了其它地段的防御,但是在西翼的42军东翼的66军没有什么战斗发生,至少是在资料中没有记载,可能连策应性的战斗都没有,连120师自己的358团也不知在何处。在360团失利后,中方脱离了接触,但当时原州美军还以为中方稍加修整后定会卷土重来(注113)。
还要提一下当时42军军长吴瑞林回忆录中关于原州战斗的叙述,“ 我军125师124师,40军的120师向原州攻击。敌人在原州城内布置了大量的坦克大炮阻止我军前进。我军冲入原州城打毁敌坦克60多辆炮60余门,击落飞机4架。由于敌人集中了一百多架飞机,进行轮番轰炸,我伤亡较重,被迫撤退出原州城,在原州河北阻击敌人”(注114)。呵呵,笔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吴老当时可能不是在回忆而是在想象中!
注110。李英等,四十军在朝鲜,p248。
注111。吴信泉,39军在朝鲜,p360。
注112。R. E. Appleman, Ridgway duels for Korea, p297-301。
注113。J. D. Coleman, Wonju: The Gettysburg of the Korean War, p237。注114。吴瑞林,抗美援朝中的42军,p91


让我们再回到马山地区的攻防。
美军一次次试图攻占马山附近高地,但一次次地被挫败。下午2时,通过马山高地邻近的F连观察位的指挥,美军飞机对马山附近的343团2营和344团9连阵地投掷了大量凝固汽油弹,据美方称,“凝固汽油弹距离己方部队仅75码远,敌人非常密集,有一处一颗汽油弹杀伤了60名敌人” 。空袭后美B连的3个步兵排并肩向山头攻去,但是令美军不可思议的是,中方部队的防御仍然非常坚强,反斜面的机枪火力和一阵轻步兵火力又一次把美军击退。(注115)
中方的确伤亡很大,由于防御兵力密集,“敌一发炮弹能导致数人伤亡”(注116),343团的4连和5连已并成一个作战单位,预备队6连也投入了战斗,除了重伤员外均拿起武器,营长王少伯也和战士们并肩作战。344团9连方面,“面对敌机大量投放汽油弹,人员伤亡过半,少数敌人几度突入阵地的极端严峻的情况,9连全体指战员沉着应战,奋勇歼敌……将敌打退”。(注117)
美2营营长Edward这时下了个正确的决心,他决定坦克向南顺着公路绕到马山高地的西侧背,使用坦克炮火打击占据高地反斜面上的中方部队,正面美军也同时展开攻击。在美军2营方向原有3辆坦克,但上午1辆坦克在路上触地雷而毁坏,地雷是哪方埋的说法不一,有说是中方也有说是美军自己埋的,所以Edward派出了工兵和爆破排 (P&A, Pioneer and Ammunition) 去排除反坦克地雷,但工兵们被路边的中方士兵赶了回去。Edward又派出2辆坦克掩护,也被中方的反坦克小组逼回。(注118)
僵持中, Edward起用游骑连来保护坦克及工兵排,游骑连又提出异见,说不能像普通步兵那样使用他们,他们是打一下就跑的专家,Edward告诉他们现在他们就是步兵,要么执行命令要么到后方报到后被捕,游骑兵们只好从命。
中方的反坦克小组无法对抗美军坦克和步兵的联合火力,美军的工兵排终于排完了公路上的地雷,坦克急速地向南开到了合适的位置,对着马山高地反斜面上的中方工事开了炮(注118),马山正面的美军也开始了新的攻击,中方阵地危在旦夕,更糟糕的是,从曲水里方向开来的美军坦克纵队也突破重重阻截,出现在大吃一惊的343团的后方。
注115。R. E. Appleman, Ridgway duels for Korea, p273-274。
注116。HQ XIX Army Group CCF Korea, A Collection of Combat Experience, March 29,1951。
注117。李少元,硝烟岁月,p548和549。
注118。R. E. Appleman, Ridgway duels for Korea, p274-275。


吴瑞林回忆录中关于原州一段,上面我也曾说过,明显是错的。吴写回忆录时年纪大了,记忆力却异常地旺盛,可能和整理者有关系吧。以吴文革后的处境,也不可能有专门的写作班子,自己找人搞,常常会有这种情况。不过,吴本人应该保留有一些资料,所以这一套回忆录中,也有不少可以参考的内容。除了这本抗美援朝,我看过他解放战争以及后来在南海舰队的回忆,都有这么个过度细节化的问题。
《四十军在朝鲜》这本书显然参考过原四十军军史以及一些老战士过去发表的回忆文章,但作者加入了太多的个人想象,真假混杂。从研究历史的角度看,这本书太文学化了。比如该书作者从徐国夫的回忆文章中知道,前指开会359团团长未到,只让政委来参加,可接下来写徐国夫的感想,什么“使他感到这是没把他这个‘前指’放在眼里”就完全是作者的发挥了。事实上,作者根本没有去采访过徐国夫。
后来,徐国夫在其传记《大漠风声疾》中专门写了一节,“关于两本书里的‘砥平里战斗’”,主要对《揭开战争序幕的先锋——四十军在朝鲜》一书作了许多批评。虽然徐国夫的记忆未必就很准确,有的批评也不一定对,但该书作者在某些地方以想象代替事实,毕竟是不合适的。
比如《四十军在朝鲜》中提到关于温玉成的几个地方,徐国夫说:“书中说我和温玉成军长一起叫到‘邓指’接受战斗任务。我没有和温军长一起去,也没见到他在那里开会。所以书中说到的有关温军长在场时的一切表现也无从谈起”、“书中说14日夜间温军长到了我阵地前线,我还特地向他作了汇报。整个战斗期间我未见到任何军首长到砥平里阵地,所以向温军长汇报的事也毫不存在”(注18)。
另外,按照徐国夫的回忆,当时并没有撤出战斗的打算,接到撤退的命令还有些不能理解。《四十军在朝鲜》中所说15日天亮后两个师(119师和115师)干部一致建议撤出,不仅和徐国夫的回忆矛盾,和吴信泉在《三十九军在朝鲜》中的回忆以及所引电报的内容也不符合。


关于66军在原州附近的情况,按照该军军史记载,“2月15日拂晓前,我军军指和第196师抵讲林里,第197师抵新朴洞,第198师抵车踰洞地区”,并认为“已直接威胁原州敌之侧背,吸引了敌主力美陆战第1师、美第24师、骑兵第1师东援,牵制了敌向汉城方向的进攻”(注19)。但从66军2月16日10 时的部署命令来看,只是要求“196师派小部队逼近原州,确实掌握情况并不断袭扰敌人”,其它各部均是做阻击或机动的部署(注20)。因此,这个方向对美军的压力是有限的
注18:《大漠风声疾》。
注19:《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六十六军军史》。
注20:六十六军入朝作战重要文件汇集。
再说几句题外话。《揭开战争序幕的先锋——四十军在朝鲜》的主要编写者之一李英是军科科研指导部百科室主任、正高职研究员,所以能够接触到的资料应该是不少的。另一位主要编写者王树和也是原四十军的老人,曾写过《四十军征战纪实》一书。这本书说是历史吧,文学化的东西多了;说是报告文学吧,所涉及的事情大都是真实的。这种写法也许是为了增加读者的兴趣,提高发行量,但有时很容易造成一些误解。
120师师史编写,李英是编写顾问,结果该师史也写得像个文学作品。编者还自认为是“适当采取形象思维的方法,抓住史料及参考读物中残缺记载和片言只语,进行一定程度的逻辑扩展,不失时机地大书特书,力求弥补展现辉煌的宝贵空间”。从历史研究和写作的角度来说,我认为是不足取的。战史军史还是属于历史学,还是要有应有的学术规范,半真半假之类的干脆说是再加工的小说算了,不要往史学里面挤了。
关于中文的这几本书,我的感觉是,39军的2本还不错,李少元的“硝烟岁月”似乎就是他本人版的39军军史,基本忠实于史实,吴信泉的39军在朝鲜还行,不过关于砥平里也有不少错误,有些是明显的时间错误;42军的那2本就不再说了;这个作者似乎连基本事实也有想象的成分,倒把我吓了一跳。
另一位主要编写者王树和,才看明白不是王树增,看了王树增的那本中关于砥平里的部分,好像就是把上述(除了李少元的那本)来个大杂烩,在加一些想象的调料。


李少元的书还是不错的。不过因为李少元是117师的,当时配属在横城方向作战,所以涉及砥平里的战斗,感性的东西较少些,主要是按照军史写。该书中对117师的战斗就写得很详细、充分,结合彭仲韬的回忆录,基本上可以把该师以及主要团的行动搞清楚。
砥平里战斗,缺乏39军其它两个师干部的回忆文章。39军为编军史,搞过回忆录集,但我没见到。另外115、116师担任过师、团干部的人中,留下回忆录并涉及这次战斗似乎也少见。汪洋前面谈过了,很可惜。张峰也去世了,有本纪念文集,但未提到砥平里战斗。石瑛有一些回忆文章,但不知道是否专门有回忆录出版?我这里能找到相关的书似乎只有李刚的一本,以日记形式写的,但缺点是许多内容明显是后来补记的,原貌如何,不得而知。很想了解一下,像王扶之、程国璠、耍清川、杜博等人是否有回忆录出版?


(六)撤出战斗
话分两头,现在回头叙述美军援军的情况。
先看看英27旅沿着24号公路的增援。前面提到了英军14日黄昏控制了靠路边的一座山梁,之后即巩固已有阵地以防中方夜间反击。116师346团的部队果然反击了,15日凌晨3时(英方说是 5:10) 346团的2连和9连发起了攻击,打击主要落在英格兰营(Middlesex)的A连和D连,英方说侧翼有一个排阵地被攻破,一些人被俘,很多地方双方是肉搏战 (注119) ,中方资料称连续攻占了3个山头,歼敌80余人,后遭到敌猛烈炮火袭击撤出战斗(注120)。英方声称中方损失65人被俘14人,看来双方损失相当,但双方都认错了对方的番号,英方说是对手是119师,中方说是美骑1师。
接着,英军---所谓的“骑1师第5团”——“于上午9时起在地空火力的支持下对116师346团的3连和8连进攻,但都被打退”(注120),而英方的记载语义含糊时间跳跃,说是各营轮流攻击,艰难地清理路边山头(注119)。实际上直到2/16晚116师奉命撤退前,英27旅在注岩里方向的增援毫无进展,而116师仅使用了一个团对付英军。
另外一路才是骑1师第5团。和砥平里的23团一样,骑5团是个团级战斗队(RCT) ,由3个步兵营和配属的2个野炮营2个坦克连和1个工兵连组成。骑5团与2/14日晚由骊州出发经24A公路向砥平里增援,途中在一个断桥处因为工兵修桥耽搁了不少时间,2/15晨在曲水里南2英里处与中方阻击部队接触。(注121)
应该说邓华是相当重视这一路的阻击,除了原在曲水里附近的126师378团,还令116师的348团进至曲水里东南地区,另外还把砥平里前线的126师 377团调出加强阻援力量(注120和122)。3个团不算少了,但后来没能挡住美军,问题出在那呢?笔者觉得中方兵力的分配有问题,在两侧山地和中间的公路平均使用兵力,让美军装甲矛头从中间快速穿越而去,附近各部眼睁睁地看着坦克突破而补救不及。如果在中间的公路部署有力部队如116师的347团或348团,结果很可能大不一样。
骑5团团长Crombez在美方是个有争议的人物,他的性格武断直率,说英语和我一样带浓厚的外国口音(他出生在比利时),并不是一个受部下欢迎的领导人。李奇微到朝鲜后不断地更换指挥官,作为一个年近50的上校,Crombez的团长位置并不安稳,有力的竞争者就是他手下年轻的3营长Treacy。对于 Crombez,这次的任务是个机会,显然,如果成功地解救了23团,保住团座不成问题,更可能升到他渴望已久的将军军衔(注123)。


骑5团的任务是要打通24A公路,要做到这点,必须清除两侧的中方势力以保障公路的安全。15日上午Crombez在公路两侧的山地展开了进攻,左侧是他的1营,中方对手是126师378团1营(?);右侧攻击的是2营,守军也是2营---116师348团2营。但是一直到午后,美军进展十分缓慢,按这样的速度,几天都到不了砥平里(注121和122)。在东侧的高地, 中方的记载是, “348团经急行军,于15日零时到达曲水里东南山地,在上九里长丰里地区转入仓促防御,1营2营展开作为一梯队,3营作为团预备队。拂晓,北援之敌向该团2营阵地发起进攻。2营待敌接近,以突然的火力将其击退。7时许起,敌在飞机和大炮的配合下向2营阵地猛攻。2营指战员在没有防御工事的情况下,于敌激战终日,连续打退敌4次进攻,守住了阵地”(注120)。另一侧的378团也打了退骑5团1营的进攻。
李奇微把援救23团排在最需优先完成的任务,他甚至说他可以派出整个集团军去救砥平里(注124),他的手下将领当然也不敢怠慢,15日,有3位将军光临骑5团督促视察,美9军司令Moore是第一位,他注意到中方阻援部队的顽强抵抗;美2师师长也走访了骑5团,他问Crombez何时能抵达23团, Crombez回答是黄昏之前;最后是骑1师师长,Crombez借了他上司的直升飞机侦察了至砥平里公路,他意识到公路两侧敌人众多,下定决心只带装甲特遣队突破(注125)。
装甲特遣队有23辆坦克(注126),先锋是第6 坦克营D连的新型巴顿坦克,后卫是第70坦克营A连2个排的谢尔曼坦克,骑5团3营L连160人骑在坦克上提供近距离支持,驱散接近坦克的敌方步兵,工兵班准备排除路上可能的地雷,还有一辆卡车跟在后面来装伤兵。安排步兵骑在坦克上后来备受争议,反对者有3营长Treacy和L连连长及后来不少美军史学者, 理由当然是坦克上的步兵成了活靶子,但笔者认为当时Crombez似没有更好的选择。还有一个问题是步兵和坦克之间如何协调?坦克连长和步兵连长约好了一个办法,即遇到敌方阻击,坦克停下,步兵下来,待路障被清除,坦克给出信号,步兵再登上坦克后前进(注125)。
Crombez本人亲自带队,他在第5辆坦克里指挥, D坦克连连长在第4辆坦克,原定留下来的3营长Treacy在坦克纵队出发时突然决定跟上,和L连连长同骑在第6辆坦克上。
2/15下午3:45, Crombez坦克特遣队出发!
注119。A. Farrar-Hockley, The British Part in the Korean War, Volume II, p45。
注120。李少元,硝烟岁月,p546。
注121。R. E. Appleman, Ridgway duels for Korea, p277。
注122。郭宝恒等,四十二军在朝鲜,p228。
注123。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196-198和202。
注124。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202。
注125。R. E. Appleman, Ridgway duels for Korea, p278。
注126。Crombez说有23辆坦克,可砥平里的美23团说见到24辆。


Crombez装甲特遣队的出发地位于曲水里南约2英里,距砥平里有7英里(约11公里),至砥平里的24A公路两侧山峦起伏,路西紧靠山坡,而路东距山脚间有一片稻田。在离砥平里还有1英里多处,公路切割了东西两峰间的鞍部形成一个陡峭的山口,西是连绵的248高地,东是望美山支脉284峰。
24A公路在曲水里村前有个S形转弯,特遣队在那里遇到中方的第1次阻击。中方拦截火力击中了坦克上的若干美军,整个坦克纵队停下,炮塔急速旋转,坦克炮和机枪对着附近山上阻击部队开火。美步兵跳下坦克找隐蔽处,有些是被扭转的炮塔扫下来的,还有一些是被坦克开炮时的强烈震荡欣下来的。不清楚阻击部队是中方那个团,可能是377团或378团的一部。几分钟后,Crombez可能觉得要完成任务坦克必须快速运动,于是命令坦克纵队继续前进,但没有按事先的约定发出信号,坦克下的步兵赶紧跟着运动中的坦克跑,一边跑一边试图爬上了坦克,有些爬上了,有些没有,估计有30美军给甩下(注127,注128)。
坦克纵队不顾两侧的火力拦截穿过曲水里,曲水里是个仅有几间土屋的小村,在村北约1英里处,伸出地表的岩石在路西侧形成了峭壁,特遣队在这里遭到了更强烈的火力射击,坦克纵队停下开炮,除了伤员,所有的步兵下车协调坦克对付中方步兵的攻击。这是中方的377团(注129),该团在前晚上半夜对砥平里南的攻击中伤亡很大,据说突击力量损失一半(注130),但士气似没受大影响,反坦克小组携带炸药包和爆破筒在轻步兵武器的掩护下从两侧冲向坦克,但被美军的坦克火力和近距离的美步兵火力所阻止,美军有人说中方使用了火箭筒,但也有人说没有见到中方的火箭筒小组(注131),也没有看到有任何中国士兵在坦克面前惊慌逃跑。
尽管中方士兵勇敢作战,但仅用炸药包/爆破筒打坦克的效果不佳,对付有组织有协调的坦克群更是糟糕,美方没有在此地坦克损毁的记载,“42军在朝鲜”中说377团炸毁13辆坦克(注128)的说法笔者认为仅是一家之言,和美方和中方其它资料对不上。
激战中,Crombez又一次不管坦克外的美军,没有发信号,命令坦克继续前进。因为很多美军是在75码外的壕沟内,来不及爬上坦克车,所以这一次甩下更多的美军,具体数字不详,但估计有70人以上,其中包括3营长Treacy,有人说Treacy在这里被俘(注127),但另一说法是他受了伤,坐在坦克纵队后面的那辆收容伤员的卡车里,在进入砥平里的山口被俘(注132),后一说和中方记载相符。


美军的装甲特遣队继续前进,开始爬坡,前面就是山口,343团指挥部就设在那里的一个公路桥洞下,由于该团事先接到师首长电话,“曲水里方向已有打援部队,无需顾虑”(注117),并得知打援部队中有116师,虽然曲水里方向的“公路上烟尘滚滚,不时传来枪炮声”,但可能是出于对主力师的信任,343团对后路没有设防,所以被美军装甲突破弄了个措手不及,美军的前锋坦克已经开到桥洞上面了,副团长掏出手枪对着坦克射击。本来准备支援343团夜间攻击砥平里的 345团1营正在这里休息,团长王扶之命令1营立即投入战斗(注133)。
1营匆忙地组织了防御,轻重机枪冲锋枪开了火,缴获的美式90火箭筒也对着领头的坦克发射,击穿了炮塔,3名乘员都受伤,但坦克还能动。骑在第2辆坦克上的4名美工兵紧贴在坦克上,坦克两侧各被爆破筒或炸药包击中一次,一工兵被击倒在甲板上,但坦克安然无恙,第3辆坦克也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山口。第4辆不那么幸运,1发火箭弹穿过甲板引爆了坦克内的弹药,坦克立刻起火燃烧,乘员全部伤亡,其中坦克D连连长等3人死亡,驾驶员虽然受了重伤,但仍然努力把坦克开过山口,没有堵住后面坦克的道路,美军后来的调查证实坦克是被中方缴获的3.5英寸(90mm) 火箭筒击毁的。(注128)
中方继续在山口两侧往下扔炸药包和发射火箭筒,但已经通过山口的坦克炮口调头压制了中方火力,其余坦克得以安全通过,但坦克上的步兵损失大,最后面跟着的卡车被打坏,司机和5名韩兵及他们收容的伤员全部失踪,包括营长Treacy。中方的记载是“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战,击毁敌坦克4辆,毙伤敌百余人,俘美少校营长詹西里以下20余人,余敌突入砥平里”(注117)。Treacy(詹西里)是被343团1连的军械员俘获(注133),据美军同时被俘人员后来说因为他的军衔而受到中方的优待,但后来的命运不详,据说是死在俘虏营中。


约17时,Crombez装甲特遣队前锋到了马山,和砥平里出来的2辆坦克(特遣队说是4辆坦克)汇合,而在马山阵地遭到正面美军进攻和反斜面坦克炮击的343团2营和344团9连,在美军援军到达后匆忙撤退。
注127。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206-207。
注128。R. A. Gugeler, Combat Actions in Korea, p130-132。
注129。郭宝恒等,四十二军在朝鲜,p229-231。
注130。HQ XIX Army Group CCF Korea, A Collection of Combat Experience, March
29,1951。
注131。R. E. Appleman, Ridgway duels for Korea, p280-283。
注132。M. Blumenson, The Controversial Task Force Crombez, Army Magazine, August 2002(http://www.ausa.org/webpub/DeptArmy...yid/KGRG-6FJHHF )。
注133。吴信泉,39军在朝鲜,p351-352。
美特遣队方面说有一群50-100人和另外一些敌人从马山反斜面撤下,美坦克火力击中其中数量未知的人员(注131)。而砥平里美23团2营营长Edwards较夸张,说有中方250人在南北坦克的交叉火力下倒下,他接着用文学化的语言描述道:“惊慌的中国军队跑出掩体,逃离我们。我从来没有见过,而且以后也不会指望能看到这样的场面。环形防线四周的每个山头上,中国佬都在跑,飞机在空袭,炮兵在放炮,高射机炮在吼叫,每门迫击炮和无后座力炮在开火,每个步兵都在射击!目标要多于我们的武器数,多好的一天啊!解围了”(注133)。
显然他又夸张了,15日白天只有砥平里南的115师有关部队与美军接触,整个环形防线周围的中国部队都在跑的说法又是从何而来?另外他当时根本不知道砥平里是否已经解围了。


装甲特遣队的到来让砥平里防守者欣喜若狂,有个坦克兵回忆说,有些23团的美军和法国兵跑过来亲吻坦克,但骑5团的L连连长却怒火满腔,他的连只剩下23 人,其中13人负伤,伤员中有1人稍后死亡。他要求坦克纵队当晚回去带上沿路被丢下的人,但Crombez拒绝了,“我不打算回去,因为有太多的敌人火力”(注134)。
实际上L连的伤亡并不像想象中的多,不少没有爬上坦克的人员及伤员当天和当晚陆续地转回了曲水里南的骑5团阵地,最终的统计是约20人死亡,40人受伤,20人失踪(注131),可是在Crombez的报告中是:总共损失---10人阵亡(注134)。
虽然Crombez招来了不少非议,让步兵骑在坦克上的战术把讥讽为愚蠢的战术或为了自己的野心而不惜牺牲部下,也有质问为什么不利用美方的优势炮火和空军协调装甲特遣队,但正如李奇微所言:“他毕竟突进了Freeman的23团,我当时已告诉整个第8集团军如果有任何单位能够顶住中方攻势,我会用整个集团军去救,而Crombez就做到了”, Crombez被授予了杰出服务十字勋章,不仅被提升为准将,他于1956年退役(注134)。Crombez手下一持中立态度的军官对他作了比较客观的评价:“说真的,他不是战术天才也不是出色的领导,但他以他自己的方式完成了任务”(注135)。
115师343团“2营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全营只剩下60余人”(注136),其中4连全连170多人剩下30多人,连干部中只剩下副连长了,营长王少伯背着一支枪,下阵地后碰到了师长,只说了一句话,“师长,你看我们二营只剩下怎么几个人了” (注137),344团9连也伤亡至少过半(注136)。虽然马山最后没有守住,但343团2营和344团9连还是荣获集体二等功(注137),笔者认为当之无愧,2营和344团3营仅晚间几个小时就达成了突破,白天又顶着不可想象的空袭和炮火与美23团全部预备队战斗,虽败犹荣。如果115师第1晚就参战或其它部队在其它方向只要多一个像马山这样的突破,局面可能会完全改观。
砥平里的美军当时并没有想到战斗已经结束。当时砥平里美军的弹药奇缺,因为弹药短缺装甲特遣队的到来也没有增强多少防御火力。美方有人认为,如果当晚中方重新组织进攻,会是个好机会打垮和消灭被围者(注138)。因此,美23团要求了紧急的夜间弹药补给空投,有19架次之多,空投直至晚上23:40。
和美23团的预计相反,当晚没有任何对砥平里的攻击,中方最高指挥机构在权衡各种因素后已决定撤围。不知道砥平里美法军是否感到庆幸,但法国营营长Monclar有过评论:当攻守两方都处于危险中,胜者也就是比对手多5分钟的虚张声势(注139)。
注133。J. D. Coleman, Wonju: The Gettysburg of the Korean War, p237。注134。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213-216。
注135。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198。
注136。李少元,硝烟岁月,p548-549。
注137。吴信泉,39军在朝鲜,p152。
注138。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206-207。
注139。K. E. Hamburger, Leadership in the Crucible: The Korean War Battles of Twin Tunnels & Chipyong-ni, p210。


到了2/15日,砥平里的美军实力和意图已经明朗,邓华也感到以现有的作战方式继续打难以打下砥平里,下午13时邓指给彭发电经彭同意决定(注140,注 141),15日晚不准备打了,要调整兵力和火力,经过充分准备后于16日晚再攻,阻援力量也得到一步加强,邓指令116师西移曲水里,117师自横城西进至注岩里。但美军没有给中方时间,在得知美军增援坦克和砥平里美军会合后,邓和彭打砥平里的决心彻底动摇了,17:30,邓彭通知各部停止攻打砥平里并往北撤退(注140)。
从中方各资料中归纳出的撤退理由如下:
1。砥平里美军短期2-3天内打不下来。
2。各路援军逼近,曲水里方向的敌坦克已经抵达。
3。即使能够攻下砥平里,可是美军在骊州有纵深,在原州方向的防线已稳定,中方已失去了突破至长湖院地区迫使美军全面撤退的可能性(注140)。
听起来颇合理,至15日晚,中方在各方面进展不佳,砥平里2夜2天没攻动,曲水里阻敌坦克失败,原州的突破被封闭迂回被制止,还有西线38军为了配合中路反击向水原方向的出击也以失败告终,唯有原州东面顽强的朝鲜人民军,其2和5军团已经突破到堤川附近,深入到美10军东南方的遥远后侧,为此,韩3师韩5师和美7师全部用来对付这一严重威胁。
顺便提一下38军向水原方向的出击,我原在一英文资料中看过,但现在一时找不到在哪,似乎是114师有关部队,美方对3
楼主 RZH9028  发布于 2011-08-30 02:03:00 +0800 CST  
徐国夫少将时为40军119师师长,亲历砥平里战斗,其观点与他人多有不同,值得一读。

徐国夫少将回忆录“砥平里战斗经过及我见”
砥平里战斗经过及我见

横城战斗进入尾声时,邓华集团指挥部即有集中8个团的兵力对砥平里之敌实施攻击之计划,但由于一个不准确的情报,致使邓指未及调集部队,便反以现有的担任预备队的5个团仓促命令发起向砥平里攻击,而实际参加攻击的只有3个团,其他两个团因故未能投入战斗。事实经过如下:


1951年2月12日,邓集团指挥部于汉江之北的放谷召集未参加横城战斗的各师师长会议。我师仅355团配属118师参加横城歼灭伪8师战斗,其他两个团作为预备队于阳徳院西北地区集结待命。接到邓指会议通知,我立即赶到邓指驻地。


会议由邓华副司令员主持。一开始他就告诉我们一个消息:据42军报告,砥平里的敌人有南逃迹象,并且只有一两个营的兵力,今晚我们要立即行动,将这股敌人截击歼灭,趁机夺取砥平里,以使我东西防线连成一体。随后征求大家意见。当时有位刚刚从国内入朝的某师领导说,他们师到了安东才知道入朝作战任务,走的时候特别仓促,武器未及擦拭,携带弹药极少,难以参加战斗。邓副司令想了一会儿对我说道:


这项任务来得比较突然,原来我们也是想等横城战斗结束后再考虑攻打砥平里。现在情况有变,如果不立即行动,敌人很可能会跑掉,这样吧,以你们119师的两个团担任这次行动的主力,我再给你们配属120师359团,125师375团和40军炮兵团,以5个团打一两个营,虽然现在部队减员较大,虽然敌人是美国兵和法国兵,但也问题不大吧,就由你徐国夫统一指挥,怎么样?


参加会议之前我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首长突然当面布置任务,我当时确实有些心理负担,但看到邓副司令很着急的样子,我又不能不表态:


“首长下达的命令我119师坚决执行,但我请示能否缓些行动。1.我师355团参加横城战斗未归建;2.总兵力虽有5个团,但分别来自3个师1个军直,既没有集结,通讯联系又很难接通,恐怕统一指挥不方便;3.对砥平里的地形不仅我没亲自看过,各团领导也都不熟悉;4.砥平里现在敌兵力是否准确,我们有必要进行侦察。”


“徐师长,你说的这些都是有道理,但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砥平里敌人是准备逃跑的,如果我们行动迟缓,让敌人跑掉,你徐国夫负得起这个责任吗?!”邓华显得很激动。


见首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说:“那就按首长的意图办!”


随后在我的师部召集了统一行动的各团领导作战会议。参加这个会议的5个团团长只到了3位:120师359团团长李林一未到,只政委肖锡三到会,据肖政委讲,李团长不来;125师375团只有副团长李文清到会,据他讲,团长政委均有事不能来。另外,李文清副团长讲道,他刚刚从砥平里前线下来,现在砥平里的敌人不是一两个营,仍是美2师23团和法国营,并且构筑了工事,没有发现要逃跑的迹象。听完这个情况,我一面让夏克参谋长立即向“邓指”汇报请示,一面按邓华首长原来要求做战斗部署。


行动时间我定在2月13日下午4时半。但就在接近这个时间之前,发生了两件意想不到的情况:


配属我此次行动的炮兵42团因马匹受惊暴露目标,在下午1时左右遭到敌机空袭,损失极重,无法投入战斗。


42军125师的375团下午也失去联系,原因不详。夏克参谋长将375团李文清讲的情况向“邓指”汇报后,几次催问也没有答复。


预定行动时间已到,我只好命令我119师356,357团和120师的359团2300多人在没有炮火支援的情况下向砥平里发起攻击。出发前我向3个团的团长交代:


“炮团已经不能参加行动,375团又失去联系,现在只好由你们3个团来完成这个任务。如果砥平里真的是一两个营又准备逃跑,凭你们3个团截住再歼灭也不成问题。如果像李文清副团长说的那种情况,我们就要慎重啦,但无论如何,在上级没有改变决心前,我们必须坚定信心,稳中求发展。我的指挥所和你们一起行动,大家要随时保持联系,注意配合!”


砥平里北靠凤尾山,东,南亦有些小山,中间为起伏地,村庄约四五十户,原州至汉城的铁路从此通过,另有大路通向南面的骊州,利川。我判断,西面汉城为我军占领,不可能向西逃跑,如逃,只有东南的原州,骊州,利川,最大可能是骊州,原州,因为这两地都有敌人的部队,所以我命令357团由北向南攻击凤尾山,356团和359团由东向西南攻击,截断通向两地通道。


战斗一开始,进行的还比较顺利,356团,359团先后攻占了砥平里东南的几个高地,357团也有进展,约11时左右以后,我攻击部队便遇到了敌人较顽强抗击。此期间,我和夏克参谋长几次登上高地试图查清敌情,但终因夜间视线差,未达目的。但从各团汇报情况分析,敌人似乎不像逃跑,但也不敢加以肯定。因为逃跑之敌一般也都是很重视逃前防守的。所以我命令356.,359团加快攻占砥平里东南的主要高地,截断敌退路。


战斗越发展越艰苦,几乎每个高地敌人都有布防,且筑有较坚固的防御工事,加之敌人有炮火支援,轻重武器火力也比较强,所以每攻取一个高地都要付出很大代价。但我们的战士和基层干部们依然英勇顽强,毫无畏惧,充分发挥我善于近战夜战的特长,以机巧灵活的战术,将敌人的碉堡工事一个个摧毁,打的敌人屋里哇啦乱叫。


这时我根据各团上报情况和我观察的情况综合分析,认为敌人不是逃跑,也绝不是一两个营兵力,很可能正如李文清汇报的情况那样。所以我让夏克参谋长坚持与“邓指”联系。在实在无法接通的情况下,我们与军电台取得联系后,令其代为转告我的判断并请求指示。但等了许久,军指挥所告知虽已将我的意见报告“邓指”,但无结果。同时透露上级有增加兵力,全歼砥平里之敌之可能。当时我们几位师领导分析,“增加兵力,全歼砥平里敌人”的可能性很大,一是此前有这个计划;二是横城战斗已结束;三是东侧敌人确实后退。如此时再投入几个团攻击砥平里,全歼敌人是有把握的,所以我命令各团巩固已夺取的各高地,保护自己,尽量减少伤亡,一定要拖住敌人,准备配合增援部队全歼守敌。


经过两昼夜激战,砥平里外围高地均为我军占领,敌退缩在不到两平方公里的起伏地带,凭借房屋,据点式工事及强大炮火顽强反抗。这时,如果我有炮兵支援,凭3个团现有兵力也有把握全歼守敌。但无炮兵支援,仅以我战士手中的轻武器攻击,实在力不从心。因为敌人除各种火炮外,还有坦克,当时我们已没有专门对付坦克的重磅手榴弹和爆破筒,更何况各团在攻占高地时已出现很大伤亡。至此,我们与敌人形成了暂时的对峙。


15日拂晓,我们突然接到军转来的“邓指”命令,要求我们立即撤出战斗。当时我们几个师领导都不太理解,既然已经付出很大代价,再稍作努力,就可以攻占砥平里,全歼守敌,何以要撤退呢?向军指询问,军里也未作解释。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只好带着遗憾下达撤出战斗的命令。当时有的团领导因为不了解情况,建议不该撤退,我耐心说明情况后,大家也不无遗憾地服从了命令。后来才知道,砥平里守敌既不是一两个营,也不光是美2师一个团和法国营,还有一个炮兵营和一个坦克中队,总兵力约6000多人,是我攻击部队的3倍余。并且敌人由利川的增援部队也抵近砥平里。判明情况后,“志司”首长考虑砥平里东南敌人已作纵深防御,夺取较突出的砥平里一点也不易固防,为保证后续部队入朝作战,准备将防线后移至汉江以北作机动防御,因而“邓指”作出我攻击砥平里部队主动撤出战斗的命令。


这场战斗虽然上级对敌情判断有误,但我攻击部队判明情况后一面向上级汇报一面调整了部署和作战方针。在未得到新的命令之前,以顽强勇敢之精神与敌英勇战斗,奋力拼搏,仅以手中轻武器歼美法军800多人,但我3个团付出的代价也很惨重,约900余人伤亡。事后邓华副司令员专门发来电报对此承担责任,并在电话中对我说,敌情不准,造成判断失误,决心有误,但对我本人的指挥和参战的3个团战斗精神给予了充分肯定。他说道:


“你徐国夫果然没让敌人跑掉啊(玩笑话)!虽然我们判断有误,但你们打得不错。你能及时调整部署,随机攻击,不愧是个老打仗的。我们前线指挥员就应该这样,随机应变,敌变我变,处变不惊才行。虽然我们付出代价不小,但这个责任在我,在我的指挥部,由我来承担责任。357团,42团没能参加战斗,致使你们攻击力量单薄,他们有责任,你们不是一个军不好说话,我找他们算账!要做好你师两个团的工作,后续部队上来后,我马上给你把减员补齐……”


他没提及我在战场发去敌情有变的电报后而未回电的事,是未收到还是另有别情,不得而知。


听了邓华的话我很激动,我为他敢于承担责任的态度表示钦佩。这在当时是很难得的。不像有的极个别领导,有了成绩,即使与他不沾边,他也要千方百计靠上去。特别有些风险的战斗,这种人一般不表态,或借故离开,待战事基本趋于明朗化时,他突然出现在前线,指手画脚。一旦战斗不理想,这种人或者把责任推到下边,或溜之大吉,装作与他没关系。这种人过去有,现在也有;一般干部中有,极个别中高级干部中也有。请注意,是极个别的!


砥平里战斗结束,355团归建,我师于汉江北休整3天后,奉命在座防山,万树洞,三圣里一带作运动防御,为后续入朝作战兵团集结,开进,进入前线换取时间。此期间,我师虽减员很大,但依然保持了顽强的战斗力。拟入朝作战的15军45师师长崔建功同志奉“志司”指示来我师体验生活熟悉情况,我一边指挥战斗,一边向他介绍朝鲜战场地理环境特点,特别介绍了我师多次与美军作战的经验体会。他亲自目睹和亲身经历了我师官兵战斗精神与我指挥方法后深表敬佩。


运动防御作战的28天里,我师共进行大小战斗190余次,先后与美1师,美24师,美25师,美骑1师,土耳其旅,英国27旅,李伪6师各部交战,计歼敌5000多人。崔建功同志通过这一段时间的体验,对与美伪之敌作战有了较全面的了解,在尔后的上甘岭作战中表现出了不俗的战绩,我们个人之间也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关于两本书里的“砥平里战斗”


砥平里战斗结束后,我们很快进入了运动防御,中间仅休整3天。这3天说是休整也不准确,因为我们还要行军,要由砥平里撤至汉江以北,所以真正休整也就一天多时间吧。此后我一直忙得很,包括回国后也一直忙于部队建设,对砥平里战斗很少去想,一是没时间想,二是没必要想,因为它是我从1927年参加皖西农民游击队组织的“摸瓜队”,直到从朝鲜战场回国这26年间无数战斗中的很平常的一仗而已。并且当时部队中也无大反响。尽管邓华同志认为伤亡较大与其判断决策有误有关,以革命家的风度主动检查,这只能说明其高度的责任感,上级并未因此而有任何说法。其实战争本身就是残酷的,在中国革命几十年征战史上,即使在抗美援朝征战史上砥平里战斗也无特别之处,判断失误不止砥平里,我之伤亡超过敌之伤亡也不止砥平里,因此我们这些在前线终日战斗的指挥员也好,战士也罢,想不起它记不住它是很正常的。如果谁想之记之,则必有特殊原因。


此外,邓华同志所说的“检讨”或电报我至今未见到原文。除当时他在电话中跟我说要承担责任,要检查外,我还是从前几年某军编写的“军史”中见到摘录的一段。我查阅了1988年由军事科学出版社出版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战争”,其中也无有关文字记载。


在职期间我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工作,即便读书也仅读些政治类和军事理论类书籍,文学作品一本没读过。离职之后虽然有了时间,但几十年养成的毛病,也很少看文学作品,仅仅看几部“三国志”,“二十四史”之类历史性书籍。前几年某军编了“军史”送给我这当年代军长一本,我翻了翻,没有认真读。1996年40军的同志送给我一本“揭开战争序幕的先锋—40军在朝鲜”,我开始将其放在书架上未曾阅读,以后我的一个孩子看了后说,书中有写我的事情给我看,我这才认认真真地细读了两遍。在阅读过程中,因有些涉及“军史”,因此我也才把1996年出版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军军史”与我有关的部分看了看。因两本书的书名都比较长,为简便,以下只称“四十军在朝鲜”和“军史”。


两本书的出发点是好的,以文字形式把我四十军几十年的成长历史记载下来,总结经验,教育部队都是十分必要和很有价值的,看得出来编写者们的辛苦和勤奋,作为曾在四十军任过师长,副军长的我,真诚感谢他们的辛勤劳动。只是遗憾其中有些情节不符合真实,有些事我是亲身经历者并且是主角,我都不知道的情节却真真凿凿地写进书中,实在让人无法不遗憾,如果是小说也就罢了,因为小说可以虚构嘛。偏偏这不是小说,一本是“史”,另一本是与史很接近的“纪实丛书”,都是真人真事嘛,真人真事就该讲个“真”字才是!


两本书都很长,不能一一说到,仅以记述砥平里战斗一段为例。


“四十军在朝鲜”书中标题是“血溅砥平里”,血乎淋漓,令人恐惧。


书中说我和温军长被一起叫到“邓指”接受战斗任务。我没有和温军长一起去,也没见到他在那里开会。所以书中说到的有关温军长在场时的一切表现也无从谈起。


书中对战斗场面的细节描写我无法肯定,因为当时我是师长,是战斗指挥员,我有我的位置,我无法知道一个战士或者一个营连排长当时怎么说,怎么做,我所知道的情况在前文中已写的很清楚,并且有今天依然在世的夏克同志证实。不知作者是从哪里得知那些细节的。是你们之中哪位亲身在场,还是听哪位亲身在场的人所说?


书中说14日夜间温军长到了我阵地前线,我还向他作了汇报。整个战斗期间我未见到任何军首长到砥平里阵地,所以向温军长汇报的事也毫不存在。


当时经过三次战役各部队减员都很大,不止我军我师,每个连最多七八十人,每个团也就六七百人,我3个参加战斗的团总共就2300多人左右,因为我无当时的记录,所以不能说出准确数字。按书中所讲,我伤亡两个团还多。


我掌握的情况不是这样:战斗中各团领导随时向我报告伤亡数字,战斗结束前最后一次报的数字累计是700多人;战斗结束我让作战科统计3个团上报的伤亡数字是900多人,牺牲约300多,剩下为伤员。


书中说我357团孟灼华团长向军师首长汇报伤亡情况时竟失声大哭,不知他是向哪一位汇报时哭的,反正向我汇报时他没有哭,并且我没发现一个营团干部或其他干部哭,因为撤出战斗他们中表示遗憾和发牢骚的倒是确有其人。我也从未见到我师的干部战士在战斗中和战斗后哭过。也许跟别人去哭了。


书中还说,敌人越打越多,最后“邓指”让温军长统一指挥,收拾残局。


我从战斗开始到战斗结束一直在砥平里前线,有时还到各高地上查看敌情,并没有发现敌人大量增多,而是越打越少,最后被我压制在不到两平方公里的村庄一带时,能看到的敌人并不是很多,因为敌人都是在工事里,说6000敌人和敌人增兵是撤出战斗后听军和“邓指”同志说的,此前我和我部队皆不知准确人数,这6000敌人的数字是否准确我未作核实。至于温军长统一指挥收拾残局的事我不知道。撤出战斗是军电台转来的“邓指”电报,我下达的命令,未曾见到温军长和他的电话以致其他任何指挥战斗的情节。


此书读后,我找有关人员了解作者情况方得知,砥平里战斗时他们有的是连排干部,有的还是战士,所以不能了解全面情况特别是上层情况是可以理解的。书中后记说此书出版前请当时四十军的一位领导反复看过并作了多处修改,该同志虽为军机关首长,但一般很少到前线直接指挥战斗,凭他的职务也不允许他随便到前线,所以战斗细节他不可能了解很多。当作者请他看稿时,不知他对战斗细节是否提出过疑问。此书出版前没有一个作者对我这个亲身经历战斗的人征求意见,如果找我会指出对许多细节的怀疑。


记得1995年在四十军驻地为写此书专门召集过一次我们当年参战者参加的碰头会。会上某同志提出“朝鲜战争我们志愿军打输了”的观点,当时我不同意这个观点,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世人所共知的,我们把敌人从鸭绿江边打过了三八线,这怎么是输呢。当时作者之一的同志说:×××的意思是好比下棋下和了”,我说“下和”也不对,“下和”就是平棋嘛,就是说我志愿军和美国兵打了个平手,谁都没赢没输,那么我们把敌人打过了三八线,迫使他们美国人认可北朝鲜为金日成领导的人民力量之土地,这怎么能叫平棋呢?也许他是指朝鲜半岛一分为二,但这并不说明是“平棋”。


以上两人的观点当时参加会的我们这些参战老同志都不能接受,还好,这个观点没有写进书中。


历史就是历史,最需要的就是真实,决不能以个人的主观意见去写历史,这是每个写史的人都懂都应该致力做到的。因为一时的疏忽而出笔误虽然难免,但也应尽力避免,至于不属于一时疏忽的笔误,那很可能就不属笔误了。有史以来,以笔攻击人陷害人的事是常有的;是非颠倒,黑白颠倒,但不管如何颠来颠去,贬他扬我这条主旨是变不了的,不然也就没必要去颠倒了。如果当事人能看到到还好,还有说明,解释,纠正的机会,如果当事人全部故去,后人又哪里去知道黑与白呢,只好听其胡编瞎写了。


“军史”在记载砥平里战斗一段时的标题是:会歼伪八师获胜,攻击砥平里未果。这个“未果”二字我不知怎么理解,难道只有把砥平里全攻下来才叫“有果”吗?可惜这不是那么有过未果的事,至于其中的细节记述多处与前书相同或相近。我不想再多写,只希望该“史”再版时能多征求一下至今健在的并参加过当年战斗的同志们的意见,尽可能使内容与事实吻合,不然用此来教育战士们会误事的,另外也有负于前人期望。


当然这些观点仅供参考!


------------以上内容摘自徐国夫少将回忆录“大漠风声疾” P493-P504(中间部分有删减)。


楼主 RZH9028  发布于 2011-08-30 09:18:37 +0800 CST  
转帖:此文应为官方的文章,但文中资料亦可参考
遗骨异国———砥平里战斗 一名志愿军军官发出叹息:“再见啦,南朝鲜的‘麦城’!“
1

界河对岸,狼烟腾空而起。
1950年6月25日,朝鲜内战爆发,烽火蔓延三千里江山。10月初,美国及其仆从国组成的“联合国军”越过北纬38度军事分界线,侵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既而危及中国东北边境。
同朝鲜唇齿相依的中国“不能坐视不顾”,中国政府向美国亮起红灯。
美国对此视而不见。 “联合国军”总司令、美国五星上将麦克阿瑟断言:“当今是我们强大而中共孱弱的时代,倘若中共部队渡过鸭绿江,我就要使他们遭到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屠杀。没有任何一个中国指挥官会冒这样的风险,把大量的兵力投入已被破坏殆尽的朝鲜半岛”。
美国并不了解与它隔世界最大洋相望的中国。 10月19日,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中朝界河——鸭绿江,拔刀相助。
11月,志愿军如突发的雪崩,以泰山压顶之势捣向“联合国军”,“联合国军”狼奔豕突,全线溃退,美国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死于车祸。“这是美国建军以来最大的失败,是美国陆军史上最黑暗的时期。”
至1951年1月上旬,志愿军经过三次战役,攻占大韩民国首都汉城,进抵“三七线”附近。辉煌的战绩,使中国人民兴奋,群众在北京天安门广场彻夜欢庆。
《人民日报》发表题为《祝汉城光复》的社论中提出:“前进!向大田前进!向大丘前进!向釜山前进!把不肯撤出朝鲜的美国侵略军赶下海去!”
当局者、志愿军司令员兼政委彭德怀(元帅)心明眼亮。他知悉国内的消息后,当下告语志愿军参谋长解方(少将):“以后发战报,注意留有余地,不要使我们自己背上包袱。”
彭德怀此时的心境是:“我打了几十年仗,从来没有害怕过,但部队进到‘三八线’以南,我环顾前后左右,作为几十万大军的指挥员,不能不为部队的疲劳、减员和粮弹严重短缺的情况深感忧虑不安。”
众所周知,中国的抗美援朝战争是一场以弱击强的战争。以下几张表格,通过枯燥的数据对比,清晰地展示中美两国国力、军力的差距。
表一
中国(世界上的位次) 美国(世界上的位次)
——————————————————————————
人口 5.7亿 1 1.5亿 4
军队数 550万 1 150万 3
钢产量 60万吨 26 8785万吨 1
原油产量 20万吨 27 2.6亿吨 1
发电量 45亿度 25 3880亿度 1
军舰吨位 4万 300万 1
军用飞机 60架 3.1万架 1
国民收入 426亿人民币 13 (1) 2400亿美元 1
人均收入 78元人民币 (2) 1600美元
国防开支 28亿人民币 5 (3) 150亿美元 1

———————————————————————
注:(1)按照1950年的兑换率,相当于150亿美元。
(2)按照1950年的兑换率,相当于24美元。
(3)按照1950年的兑换率,相当于10亿美元。
表二
武器装备名称 美军方面 志愿军方面
———————————————————————————
各型飞机 (架) 1200——1700 0——100
各种舰艇 (艘) 270——110 0
各种坦克 (辆) 1100 0——80
各种装甲车 (辆) 490 0
70mm以上口径火炮 2900 3000(最多时) (不含高炮) (门)
各种高炮 (门) 816 0——800
各种火炮合计 (门) 10800 9100 ——————————————————————————
表三
武器装备名称 美陆军师 志愿军步兵军
———————————————————————————
榴弹炮 72 0
各种迫击炮 160 333
直射炮 39 108 (指山炮、野炮、战防炮和无坐力炮)
火箭筒 543 81
高炮 64 0——24
火炮合计 959 522——546
坦克 149 0
装甲车 35 0
各种汽车 3800 约100
———————————————————————————
志愿军是“一线对三线(陆上战线和朝鲜半岛东西海岸线),一军对三军(陆海空)”,“前方部队的艰苦程度甚至超过长征时期”。
1951年1月10日,彭德怀向朝鲜领导人金日成介绍志愿军现状和对敌情进行分析:西线志愿军六个军,三个战役的战斗伤亡3万人,冻伤2万人,共5万人;东线三个军,战斗伤亡1.9万人,冻伤及病逃2.2万人,总共减员9.1万人。现运输困难,粮弹、棉衣、被毯运不上来,体力削弱,人员极不充实,极需补充休整,改善运输条件,以利再战。
因此,彭德怀不同意某些人乘胜追击的建议,果断命令疲敝的志愿军停止前进,主力部队在汉江以北三八线以南地区休整两个月。

2

一名系着降落伞背带、胸前别1颗手榴弹、挂着1只急救药箱的美国将军飞抵朝鲜前线。他就是继任美国第8集团军司令一职的李奇微。李奇微生于军人家庭,就学于西点军校,曾任美国王牌军——第82空降师师长,有着荣耀的履历。
部下佩服他:“经他带出来的部队是令人畏惧的”,“他让我想起超人。你会有这样一种印象,好象他只需吹一口气就能摧毁一栋楼,或在墙上打个洞,如果他想那么做的话,那是一种力量的化身。”
上司欣赏他的“坚强意志和指挥才能”,美国人称其为“战场上的风云人物”。
1950年12月末,李奇微抵达朝鲜后,迅即巡视全军。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触怒了他:

我沿途遇到了一些士兵,与他们进行了交谈,听取了他们的不满意见。从他们身上我也深深感到,这是一支张皇失措的军队,对自己,对领导都丧失了信心,不清楚自己究竟在那里干什么,老是盼望着早日乘船回家。…… 我视察过的每一个指挥所都给我以同样的感觉,即丧失了信心和斗志。 ……我在指出这些问题时恐怕有许多话讲的不很客气。我实际上是想告诉野战指挥官们,他们的步兵老祖宗倘若能看到这支军队目前的状况是会气得在坟里打滚的。

李奇微清楚地意识到“现在该做的一切,是应该让在两次世界大战中都具有优秀传统的美军和新组建的南朝鲜军恢复自信。如果做不到这些,反攻将只是一句空谈,我们也许真的就只能撤出朝鲜半岛了。”
李奇微着力整备。他从美国本土和驻欧洲、日本的部队调派许多经验丰富的老兵充足第8集团军,并把第10军从釜山调到“三七线”。他还增加坦克、火炮的数量,加强后勤供给,决意同志愿军角逐。
李奇微认识到“中国人是坚强而凶狠的斗士”,所以他审视着对手,寻找着破绽。
李奇微总结几个月来的战况,推断:

…… 2、我军越往后退,敌人的后勤补给能力越不能保障战术能力的发挥。这是因为,中国军队的运输车辆不足,要依靠驮马、大板车和人力,而且还不断地遭到我空军的攻击。这个弱点,在中国内战时期就表现出来了;这次战争在10月攻势和11月攻势间也有表现。而且战线一南移到三八线,其后勤补给就未能赶上第一线,部队的进攻不得不停止两周。分析屡次作战的情况可以看出,中国军队的攻势都是进行一周或10天左右就收尾了。而且,进攻的距离也同其时间成比例,都以40公里和50公里为限。
…… 4、如果我军后退到北纬37度线一带,敌人必定会停止进攻。这时,敌人的补给必将中断,其部队的增援也一定会推迟。我乘机进行反击,能使敌人的作战能力逐渐减弱。

李奇微主动舍弃汉城,南退。美军机械化部队每日后退30公里,里程正是志愿军一夜行程。
彭德怀明察秋毫,判定李奇微“一切一切在诱我攻坚,待我军疲惫消耗,从正面反击,从侧翼登陆截击,断我军归路”,遂表示:“老子不上你的当”,命令部队立即停止向南追击。
中国驻朝鲜大使馆参赞柴成文(少将)品评:“李奇微这个人在作战上有他独到之处。他上台伊始,就确定了一个原则:要依靠美军在火力和机动能力上的优势来保持主动。如中朝军队进攻,能守则守,不能守则主力迅速后撤,只以小部队实施迟滞作战。到中朝军队停止进攻,即以主力在优势火力支援下进行反攻,而不为保全地盘死打硬拼。”
李奇微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采取相应的对策,即“磁性战术”:在大规模交战之前,组织机械化的小部队,始终同我军保持接触,以消耗战的方式制约我军,防止我军突然对其发起进攻,穿插分割、迂回、包抄他们。在对其有利时,他就对我发起进攻,抢占要点;在对其不利时,他就迅速收缩。
1951年1月15日,李奇微以小部队发起代号为“狼狗行动”的试探性进攻,投石问路。25日,“联合国军”以25万余人的兵力全线反攻。
李奇微声称:“寻找敌人,再把他们盯在一个地方。找到他们!咬住他们!打击他们!消灭他们!”

3

狂风突起,来得如此突兀!
尽管毛泽东在1月14日致彭德怀的电报里预测到“客观形势迫使我军在2月间就要打一仗”,彭德怀等志愿军将领还是未想到对手出手这么快!
1月27日,彭德怀急令各军停止休整,准备再战。敌人大兵压境之时,志愿军前线各军兵员没有得到任何补充,物资补给的困难状况没有得到任何改善。中朝军队第一线总兵力为28万余人,与对手相比没有多少优势。所以,彭德怀对仓猝应战的前景,并不乐观。
27日,彭德怀致电毛泽东,坦诚相告:

(一)美军约三个团(后续部队不详),分三路越金良场里、水原线北数里,有相机攻占汉城市、江北岸桥头阵地模样,企图以此稳定联合国内部目前严重混乱现象。为增加帝国主义阵营矛盾,可否以中朝两军拥护限期停战,人民军与志愿军从乌山、太平里、丹邱里(原州南)线北撤十五至三十公里消息,如同意,请由北京播出。(二)敌继续北犯,我不全力出击,消灭一个师以上,保持桥头阵地甚为困难;出击将破坏整训计划,推迟春季攻势,且目前弹、粮全无补充,最快亦须下月初旬才能勉强出动。我暂时放弃仁川及桥头阵地,在国内外政治情况是否许可。现拟一二五师向长湖院里、原州间出击,一一二师向利川西南地区出击,求得各消灭伪军一部,试行能否牵制敌人北进。如不可能停止敌人北进,政治上又不许可放弃汉城、仁川,即须被迫部署反击,但从各方面考虑,甚为勉强。以何者为是,盼示复。

28日,毛泽东复电彭德怀,予以乐观的答复:

…… (二)我军必须立即准备发起第四次战役,以歼灭两万至三万美李军,占领大田、安东之线以北区域为目标。(三)在战役准备期间,必须保持仁川及汉江南岸。为确保汉城并吸引敌人主力于水原、利川地区,战役发起时,中朝两军主力应取突破原州,直向荣州、安东发展的方法。(四)中朝两军北撤十五至三十公里发表拥护限期停战的新闻,是不适宜的。敌人希望我军撤退一段地区。(五)第四次战役后,敌人可能和我们进行解决朝鲜问题的和平谈判,那时谈判将于中朝两国有利,而敌人想于现时恢复仁川及汉城南岸桥头堡垒,封锁汉江,使汉城处于敌火威胁之下,即和我们停战议和,使中朝两国处于不利地位,而这是我们决不能允许的。(六)我军没有补兵,弹药也不足,确有很大困难,但集中主力向原州、荣州打下去,歼灭几部分美军及四五个南朝鲜师的力量还是有的,请你在此次高干会议上进行说明,此次指导应即作为动员进行第四次战役的会议。(七)中朝两军在占领大田、安东之敌军以北地域以后,再进行两个月至三个月的准备工作,然后进行带最后性质的第五次战役,从各方面说来都比较有利。
……

最高统帅没有同意以退为进,而是要求部下迎难而上、奋勇前进。
31日,彭德怀把第四次战役的作战部署及战场敌我军情况电告毛泽东:

…… (乙)我军情况:鞋子、弹药、粮食均未补充,每人平均共补五斤,需二月六日才能勉强完成。特别赤脚在雪地行军是不可能的。将各军师直属队、担架兵抽补步兵团亦需数日。十三兵团主力由现地出动至洪川、横城集结约二百公里。我们拟于二月七日晚出动,至十二日晚开始攻击。(丙)攻击部署:以邓华同志率三九军、四十军、四二军、六六军首先消灭美二师,然后进攻堤川美七师或伪八师、二师,得手后看情况;以韩先楚同志往汉城,指挥卅八军、五十军及人民军第一军团,坚持汉江南岸阵地,相机配合主力出击;以金雄同志往平昌,指挥人民军第二、第五军团,首先消灭伪七师,得手后向荣州前进。(丁)九兵团目前只能出动廿六军共八个团,需二月十八日才能到铁原做预备队,其余因冻伤均走不动(一个师三天只走十五里),四月才能大体恢复健康,影响了我步兵比敌步兵优势,这是严重问题。第四战役,敌我步兵相等,情绪比敌高,我还存在许多弱点。消灭敌两三万人后,敌利用技术优势,我亦不能取得两三月的休整。第三次战役即带着若干勉强性(疲劳),此(四)次战役是带着更大的勉强性。如主力出击受阻,朝鲜战局有暂时转入被动的可能。为了避免这种可能性,建议十九兵团迅速开安东补充整训,以便随时调赴前线。

毛泽东同意彭德怀的部署和对战场形势的分析。与此同时,彭德怀和中央军委分析认为,如果我军反击得手,可能停止敌人进攻,甚至退回三七线,但如反击不得手,敌可能乘胜进出三八线。

4

兵来将挡,彭德怀等将领制订“西顶东放”的战法,在西线进行阻击作战,并调兵东线筹划反击。
2月7日,韩国军队第5、8师和美第2师2个营进至横城以北10余里及东西一线;美第2师第23团、法国营、美第21团1个营被志愿军第42军阻于砥平里,并继续北向广滩里、龙头里推进。砥平里地区和横城地区两处敌军都已突出,有利于志愿军歼击,但以志愿军现有兵力尚不能同时攻歼两敌。
当天14时,彭德怀致电邓华(上将)、韩先楚(上将)等,提出几个作战方案,征求意见: 一、如三十九军、四十军能按预定地点集结,协同六十六军及五、三军团东西夹击南朝鲜军第五、八两师似较有利。二、如美二十三团、法国营及二十一团六营(共五个营)等先后占广滩里、龙头里,似宜先集中三十九、四十二军消灭该敌,再打南朝鲜军第五、八两师,或者以四十军、六十六军、三、五军团同时打南朝鲜军第五、八师。三、美二十三团先占广滩里、龙头里,我三十九军不能按预定地点集结,即以四十军主力及四十二军、三十九军全部首先歼灭进占广滩里、龙头里之美二十三团。究以何者为好,望各军速考虑电复。
两位副司令员的意见截然不同。
邓华决心先歼灭横城突出的韩国军队第8师。
韩先楚力主先打砥平里,他认为砥平里是关系战役全局的枢纽、“打点”。
二者必取其一。
8日,彭德怀致电各军:“……根据目前情况,须集中三个军主力,首先歼灭砥平里附近地区之敌为有利。请邓华同志速与四十二军司令部靠拢,以便与各军取得联系。具体部署请邓速决速告。”
当晚23时,彭德怀再次致电各军,改变决定: 经再三考虑,对东线出击作战有如下意见:一、砥平里地区据已知敌为美、法军约八九个营。如我攻击该敌,一昼夜不能解决战斗,则利川、原州等地美、英、南朝鲜军均可来援。南朝鲜军第五师、八师与美空降一八七团亦会策应。如我两昼夜还不能解决战斗,则水原方向之美一、九两军亦可能东援。这样如万一吃不下,打成消耗仗,甚至洪川至龟头里公路被敌控制,则我将处于极为不利的情况,这一着必须充分估计到。二、横城东西地区敌人数量较多,我可集中三十九、四十、六十六军及二、五两军团的兵力,把敌人打乱的把握较大。如攻击得手,再向原州以南扩张战果,可能将敌整个部署打乱;万一不利,我亦可控制洪川枢纽地区,有利我尔后作战。另三十八军应抽出三个团攻击梨浦之敌,箝制美二十四师东援。前电先打砥平里,此电先打横城附近之敌,请邓、金、韩依情况部署之。
先打砥平里,还是先打横城,彭德怀感到难以取舍,前思后想,取舍几次出现反复。
9日,彭德怀“为集中主力各个击破敌人,部署如下:(一)邓华集团首先歼灭进至砥平里、广滩里地区之敌美二师二十三团,法、荷各一营。……(五)战役争取于2月11日黄昏,至迟12日黄昏开始。由邓华依具体情况最后决定并电告联司。”
11日,彭德怀拍板决定: 此次反击作战三十九、四十、六十六、四十二军主力等共约九个师,由西向东打,首先歼灭南朝鲜军第五、八师及一部分美军是会胜利的。为使这一战役完满,必须全部歼灭南朝鲜军第五、八师,美十七团、一八七团。……此一战役是巩固以往三次战役的胜利,否则敌将进出‘三八线’,破坏我军补充休整计划。所以,此役是特别重要的。
最终,韩先楚的建议没有被采纳,为此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憋闷和悲哀。韩先楚身在西线,心系东线,为日渐恶化的战局而感伤。他的胃病剧烈地发作了,他也变得易怒,看到别人因疲劳而打瞌睡,他就高喊:“前边多少人在流血牺牲,你还有心思睡大觉,良心叫狗吃啦?!”
横城、砥平里,这两个有着先后手选择、有着前因后果关系的军事目标,令韩先楚念念不忘,直到去世前还谈及这一关系战局发展的次序。

5

胜利似乎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2月11日17时,邓华集团发起了横城反击作战。“南朝鲜军队在中国军队打击下损失惨重,往往对中共士兵怀有非常畏惧的心理,几乎把这些人看成了天兵天将……脚踏胶底鞋的中共士兵如果突然出现在南朝鲜军队阵地上,总是把许多南朝鲜士兵吓得头也不回地飞快逃命。” 战至13日凌晨,横城反击作战结束,志愿军消灭美、韩军1.2万余人,迫使“联合国军”在东线后撤26公里。
12日8时,彭德怀致电邓华和39军军长吴信泉(中将)、政委徐斌洲(中将),指出:“伪八师已大部就歼……战役口子已经打开,敌人可能动摇,应考虑对卅九军主力及一二六师的使用,最好以一部与正面抓住砥平里之敌,将主力插至敌侧后去,乘敌撤退时,在运动中歼灭之。在横城地区之敌彻底解决时,卅九、四十、四二、六六军则应准备向原州、忠州方向扩张战果,具体部署由邓考虑决定之。”
同日,邓华把40军军长温玉成(中将)与该军119师师长徐国夫(少将)召至设在放谷的指挥所。邓华布置任务:攻占横城,砥平里就显得特别突出。兵团决心集中目前能够机动的部队,四十军一一九师(欠三五五团)、一二0师的三五九团、四十二军一二五师的三七五团,配合军炮兵团,于13日傍晚攻打砥平里。责成一一九师组成“前指”,位于长海北侧负责战场的统一指挥。
受命的徐国夫感到胸中无数。他既不了解砥平里的地形,又与友军彼此生疏。为熟谙情况和等待该师主力355团回营,他请求推迟进攻日期。
邓华主意已定,毫不犹豫地说:“敌人跑了谁负责呀!敌情不过是一至两个营,可能已逃走一部分。未逃的敌人也可能乘隙逃走,必须迅速抓住敌人,先期歼灭,不能拖延。”
攻击令业已发出,参战各部各自努力。
12日,39军115师在石谷里举行作战会议。师长王良太(少将)进行部署:“三四四团为一梯队,从望美山的东边和马山的东边打到砥平里,三四三团为二梯队在三四四团后面跟进,三四五团为预队……”
不甘人后的343团长王扶之(少将)盘算:“砥平里的敌人是那个样子(情报说守军兵力不多),我们三四三团跟在三四四团的后面,那样打进去不是什么也捞不着了吗?”
于是,王扶之主动提议:“既然砥平里之敌不堪一击,我们团和三四四团并肩打算了。三四四团从望美山以东沿铁路线往砥平里打,我们在望美山以西的公路往砥平里打,不知道行不行?请师长、政委考虑!”
王良太同政委沈铁兵、副师长颜文斌(少将)等将领讨论后,同意王扶之的建议。
343团进逼马山,与守军接火。
颜文斌打来电话询问:“你们团打到哪里了?”
团政委王国英手拿话筒问王扶之:“老王,这里是不是砥平里?”
“那还有说的吗?”王扶之确信。
王国英便回答颜文斌:“我们打到砥平里了,已经把敌人前沿阵地上的一个排给解决了。”
颜文斌予以鼓励:“你们好好打,打进砥平里有的是洋财发!”
没过多久,翻检作战地图的王扶之蓦地发觉,这里不是砥平里,而是其外围的马山。
343团攻取马山,俘获15名俘虏。俘虏的供述令人惊诧:砥平里的敌人多达6000人左右。
砥平里从云遮雾绕间露出峥嵘。

6

韩国小镇砥平里在经过战争的洗礼之后,其名字载入中美两国军史。
砥平里,位于横城以西、杨平以东、南汉江以北,是原州西北、骊州东北、龙头里以南3条公路的交叉点。小镇四周是一片丘陵,靠西北的曲水里、注邑山,山势较高,与东北的没云岘、奈岘绵延相连,成为龙头里的屏障。
砥平里守军有美第2师第23团、法国营、1个105毫米榴弹炮兵营、1个坦克中队、1个155毫米榴弹炮兵连、1个高射炮连、共6000余人,有榴弹炮24门、坦克21辆和迫击炮51门。
2月13日中午,美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乘直升机飞抵砥平里。23团团长弗里曼上校请求马上退往第8集团军司令部所在地骊州,阿尔蒙德首肯。
然而,李奇微认为:放弃砥平里势必使西面的美第9军右翼暴露,面临威胁。如果美第9军遭受攻击,不仅使正在进行的进攻收不到预期的效果,而且招致全线龟裂,同时丧失反击的重要据点。他认定:“敌军为这次攻势的成攻,攻占砥平里是绝对必要的。因此,我军无论如何要确保砥平里。”
于是,他告戒阿尔蒙德:“要撤出砥平里,我就先撤了你!”
李奇微下达了死守砥平里的作战命令。其要点是:美第10军以位于文幕里的美第2师第38团增援砥平里的第23团;美第9军将右翼南朝鲜第6师和英第27旅向砥平里和文幕里之间转移,封闭美第10军前面的间隙。
弗里曼不情愿地服从命令,他通知所部军官:“我们要留在这里并突围出去。” 部下信任弗里曼,称他是个“卓越的指挥官”,相信“那老头把我们带到了这里,他也会使我们脱险的”。
弗里曼从2月3日占领砥平里开始,就加紧为部下制作“护身符”。守军以村庄为中心,构筑环形防御阵地。砥平里周遭的一、二百米的丘陵上都有野战防御工事,主阵地设于砥平里东西两侧的229高地、凤尾山、247.8高地地区。阵地前是用沙坑、带刺铁丝网、陷阱、绊索照明弹、地雷布成的死亡地带,容易攀登处还被洒水冻成冰障。阵地中则构筑暗堡、掩体、掩蔽部、交通壕。阵地之间修了急造军路,坦克、M—16自行高射机枪巡行。整个防御体系布置得很严密。守军除团部保留1个连、各营保留1个排为预备队外,其余全部兵力都部署在第一线。
13日天一亮,工事稳固、装备精良的守军又招来飞机,狠炸马山上的志愿军343团2营阵地。39军官兵认为:“这是我们在朝鲜战场上看到的敌机最多的一次,飞机的种类最多,飞机的架次最多。”
下午,守军在坦克的庇护下出击,2营遭到摧残。 2营营长王少伯打电话向王扶之哭诉:“团长,快下命令撤吧!再不撤,我们二营就被打光了……”
“不能撤!马山这个阵地无论如何也不能丢掉!”
“团长……”
“别说了!”王扶之发出不容置疑的军令:“王少伯同志,你要是把阵地给我丢了,我非杀你的头不可!”
前所未闻的命令激发王少伯,他和教导员刘月清带领部队咬紧牙关,死战不退。

7

志愿军在砥平里周围地区投入7个师约8万人,各部为了砥平里而忙碌。
13日上午,徐国夫召集119师356、357团与120师359团、40军炮团等部指挥员来他的“前指”接受作战任务。划拨给徐国夫指挥的友军并不重视这次作战会议。359团团长李林一缺席,只有政委肖锡山到场。42军125师375团仅来了副团长李文清。
徐国夫师长有被轻视之感。
会上,来自砥平里前线的李文清谈及:砥平里的敌军不只是法国营等一两个营,还有美二师的二十三团。也不像是要跑,而是要固守阵地。
徐国夫当即把此情况报告上级,上级无任何反应。
13日13时,邓华对歼灭砥平里之敌作了具体攻击部署: 为争取时间抓住砥平里、望美里之敌,定于2月13日17时半开始攻击。以第40军第119师从北面和东面向砥平里攻击,该师第356团从上高松由东向西攻击砥平里,第357团从广滩里由北向南攻击砥平里;以第42军第375团从黄巨里向砥平里东南的草旺里攻击,以该军第126师第376团和第377团从西面和西南面向砥平里攻击,第378团打梨浦里来援之敌。
进军的道路上连出岔子。
13日下午,炮兵42团因马匹受惊而暴露,被敌机轰炸,无法参战;375团穿越401.1高地后,和119师中断联系,没有参战;356团于次日天明时才进至新岱、望美山、马山一带,错过夜战时机。 13日晚,志愿军仅以357、359团的4个营攻击砥平里。
守军但见6只火把从望美山上游来。既而,西面、北面、东面均有火把浮动。
敌人明了这星火意味着什么!
敌军的各类火炮急射,此夜每门炮平均发射250发炮弹,还每隔5分钟打出1发照明弹,照亮面前恐怖的雪野。
志愿军官兵在用“血肉和钢铁相搏”。
357团3营7连爬冰踏雪,用20分钟攻上1座山头。该连连长殷开文、指导员王玉岫先后阵亡。
359团9连奔走30余里,向砥平里西北角的229高地进攻。该连指导员关德贵两次负伤,仍率突击排冲杀,夺取3座山头。
两团彻夜血战,仅占领几处几十公尺高的丘陵起伏地。
敌军在每个山头都驻有1个排或1个连,负嵎顽抗,牢牢控制229高地、凤尾山。
40军遇到障碍,42军则遇到另一种问题。 42军126师376、377团归39军指挥,从西(主攻方向)、南面进击砥平里。
13日晚21时,376团杀入“砥平里”。团长张志超用步话机向师长黄经耀(少将)报喜:“师长,我们已经夺占砥平里!”
黄经耀喜冲冲地说:“想不到敌人这么不经打!友军还有四五个团没派上用场呢!”不过,他又觉得胜利来得异常的轻巧,便追问一句:“你们拿下的是不是砥平里?”
“没错!”张志超态度很肯定。
黄经耀还是不放心:“你给我仔细看看公路和铁路。公路是否从这里拐向西南?铁路是否从这里拐向东南?”
“公路和铁路是平行往南的!”
黄经耀闻言色变:“张志超!你误了我的大事!你们拿下的是田谷,砥平里还在其东南!”
张志超惊得瞠目结舌。
“喂!张志超,听见我说话没有?”
“听、听见了!”
“命令一营,继续进攻砥平里!”
“是!”张志超遵命行事。1营进攻砥平里3次,均受挫。
376团劳而无功,377团受到牵累。22时,377团夺取201高地、望美山且北进。由于376团的错报,377团止步,耽搁3个小时。
各部忙乱一夜,收效甚微。

8

属于志愿军的夜晚逝去,属于美军的白昼来临。
由于没有制空权,志愿军一向是白天隐蔽、夜间出击。美军称之为“月圆攻势”。进攻砥平里的部队依常规,应在14日白天退离火线,隐蔽防空。可是,邓华担心守军会乘隙而逃,命部队就地驻防。
美军飞机如雁行横空,砥平里上空总有约200架飞机护持。直升机抢运伤兵,运输机空投武器弹药,战斗机监视动态,B—26、B—29等型号轰炸机喷火吐焰。
志愿军忍受着飞机、大炮的重击。
关德贵第3次负伤,为国捐躯。他的突击排伤亡殆尽。
李林一团长同3营的联络断绝,他派作战股长张立敬领着司号员去联络3营。两人秘密地靠近3营阵地,谨慎地选择躲避炮击的去处后,再鸣号联络,吹完号马上跑开藏好。
美军根据号声定位,射来数十发炮弹,结果落空。
他们如法炮制,穿梭于炮火间,鸣号数次,却得不到回音。
焦炙的李林一命报话机员不断地呼叫3营,报话机员声嘶力竭,3营仍悄然无声。
李林一再命通信连在团部与3营间架设有线电话。通信连先后派遣7名电话员去执行任务,结果都倒在中途。
敌军炽烈的火力圈阻挠志愿军。
不过,躲在圈中的敌人的日子还是不好过。砥平里内颓桓断壁,房子都被揭了盖,军用帐篷破得像蜂窝。
1发迫击炮弹打到弗里曼的指挥部,作战官哈罗德·休梅克见了上帝。1块弹片崩裂3瓶威士忌,又击中弗里曼的左小腿。弗里曼顺手撕块布裹伤,然后一瘸一拐地检视阵地。
美2师师部想调1架飞机送弗里曼到后方治疗,他一口回绝:“我既然把他们带到这里,我就要把他们带出去。”
弗里曼和他的部属陷于困境。给养需要充实,200多名伤兵切盼飞机运走,预备队已用完。弗里曼千方百计加固阵地,以坚持到援军的到来。他指挥部下用铁路枕木、米袋堆成工事、急救站、指挥部、火力中心、补给品堆集所,准备应付志愿军有震慑力的夜袭。
砥平里战斗被弗里曼称为: “朝鲜战场上我所经历的最艰苦的战斗”。他在砥平里的表现,使其日后被晋升为将军。
14日,邓华调整了部署,以第119师全部、第126师1个团和第115师2个团共6个团,于当晚继续攻击砥平里;第39军第116师留1个团在注岩里打扫战场,阻击骊州援敌,主力向西攻占曲水里、切断砥平里之敌向梨浦的退路,堵歼逃敌;第42军第126师移至曲水里地区,控制有利阵地,坚决打击援敌。
当晚,志愿军参战各部振刷精神,全线进攻。
美军G连的1个排坚守1座小山。志愿军前仆后继的冲锋,使他们难以支撑,只好找来15名炮兵帮忙。这些炮兵却被1发迫击炮弹惊扰,抱头鼠窜。
G连连长托马斯·希斯中尉在山脚截住他们,带他们回阵地。没到山顶,他们转身再次逃跑。希斯捕捉数名逃兵,呵喝:“他妈的!统统给我回到山上去,你们反正会死在这里,还不如回到山上并战死在那儿。”
希斯把逃兵赶回阵地,和志愿军拼杀3个小时。尽管有G连的轻迫击炮、H连的81毫米迫击炮、团部重炮连的火力支援,希斯还是丢失山凹。他组织丧胆的炮兵们反攻,仍白费气力。
希斯只好另请高明,编成1个突击小队,发誓:“我们要么攻上那个鬼山头,要么就完蛋!”
此举依然无裨于事。志愿军夺取G连的小山,进而杀进B炮兵连的阵地,炮手们弃炮逃命。
守军被从12平方公里的阵地,压缩在不到2平方公里的防区,作据点式防御。他们以坦克、装甲车围成防御圈,像一个硕大的铁蒺藜。
志愿军攻坚的3个师仅有3个炮兵营,区区36门炮,而且每门炮只有20—30发炮弹,关键时刻不敢过多发射炮弹,难以击破敌军的铁甲、干净利索地结束战斗。
40军军长温玉成奉邓华的命令,统辖各部作战。他连夜赶到砥平里,登上北山顶,俯瞰战场。
日本陆战史研究普及会编辑的《朝鲜战争》一书如此描述这般不同寻常的情景:“这时,战场上的夜景,在第三者看来用一句话说是非常美丽的。几十条红的或蓝的曳光弹带,穿过第5分钟发射一次的照明弹的空隙,或者平行,或者交叉地在敌我双方的战线上空飞来飞去;跳弹象火花似地消失在半空;双方的弹幕在环形防御阵地内外撒播着闪闪发光的大火花。”
志愿军作战的难度在加大。美军第5骑兵团越过汉江,沿西线挺进。英联邦旅沿23团主要供给线的东路进击。
14日午夜过后,志愿军官兵在望美山上看到,南汉江南北几十里之内,亮如白昼。美军军车横向一字排开,显见是炮兵开进发射阵地。须臾,炮弹飞落志愿军在砥平里以南公路两侧与望美山的阵地。
前方的气象令后方指挥员牵念。 14日黄昏后,志愿军司令部作战处副处长杨迪奉邓华之命,驱车赶到砥平里了解情况。
前线指挥员以实情相告。
39军117师师长张竭诚(少将)说:“老杨,战场上的真实情况你都看到了,在砥平里这块很小的地域,集中的部队太多、建制也多,一个晚上要调整完部署并完成进攻准备,是很难做到的。这可不是叫苦叫困难,请你向邓副司令反映一下,如果能再给一个晚上的准备时间就好了。”
温玉成也建议推迟到16日黄昏发起进攻。
15日拂晓,杨迪回到指挥部,向邓华汇报了自己的所见所闻。邓华沉思一下说:“……我已在思考下一步如何行动,是打,还是不打的问题。现在我最担心的是今日白天美军将如何行动,是增援固守?还是撤退?现在暂不改决心,等到下午二、三点钟,视情况再定。”

9

又一个惨烈的白昼不可避免地降临。
15日凌晨,守卫马山的343团2营4、5连遭到敌军的狂攻。 2营右翼的4连阵地承受着最大的压强。4连为减少伤亡,只把1个班布置在前沿。
1班玉碎,2班接任。
2班玉碎,3班接任。
全连官兵同仇敌忾,为“保持铁四连的光荣”而战。
连长、指导员受伤,副连长黄道武代替指挥;1排正副排长受伤,班长王玉清代理排长。王玉清受伤,2排副排长代理排长。2排副排长受伤,2班班长龙济泉代理副排长;2排的干部均伤亡,4班班长张才代理排长,战士杨禄代理班长,缩编为步枪组作战;3排死伤大半,缩编为1个班,排长变成班长。 4连前后缩编11次,1个连变成1个班,170多名官兵仅生还30多人。
2营各连的表现难分伯仲。王少伯营长站在5连的山头上指挥,敌人发现后,向他开火。6连的3名战士一起冲到他的前面,用身体掩护他。营长得救了,1名战士却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5连2排排长阵亡,副排长受伤,全排因无人指挥而人心浮动。4班班长曹庆和挺身而出,率领全排苦斗。
5连进行着捍卫尊严之战,“保持老五连的光荣!”的口号声响彻云霄。
火线上军情火急,39军的将领们悒悒不乐。军长吴信泉、政委徐斌洲、副军长谭友林(少将)、副政委李雪三(中将)正在砥平里以北桂亭里的指挥所里研讨战局。
吴信泉对上级最近的一系列作战部署产生疑惑,一连串问号呈露于脑际:

2月6日志司给四十二军任务,谈到进攻砥平里之敌为美军二十三团、法国营、美二师一个营(实际上是美骑一师一个坦克营),要四十二军集中全力歼灭进占砥平里之敌,可能由于路程太远,没有执行这个任务。 ——中指令四十军、四十二军各派一个师包围砥平里之敌,当这两个师从北、从西包围了砥平里之敌,而从东面、南面则无部队对敌进行包围,为什么?东、南无部队很难使人理解。
——原指示:2月6日晚,三十九军一一六师和一一五师从议政府地区出发为右路纵队,沿汉江北岸东进。一一七师和军直为左路纵队在九岸里渡汉江,到龙头里地区集结,实际上没有集结,是从行进间投入战斗的。炮团、后勤二线向横川以北地区前进。
——一一五师作战任务,从行进间首先向东,而后向南,再向西,从东面进攻砥平里。由于路程远,到12日3时左右才投入进攻砥平里以东的马山战斗,当把马山打下,歼敌一个营,这时天已大亮了。一一五师打马山时,砥平里西边、北边均无枪声。实际上四十军和四十二军两个师是上半夜进攻,未果而停止了进攻。这叫没有协同,各打各的。中指未规定统一进攻时间,一一五师与四十军、四十二军各一个师也未沟通联络。12日、13日、14日连续3个晚上,中指电令部队继续进攻砥平里。这几天,敌人白天向我发动数次进攻,我一一五师夜间再无力向敌进攻,但他们始终守住了马山,打死打伤大量敌人。
——一一七师在行进间奉命配属四十二军,担任向横城西北夏日、鹤谷里的穿插任务而继续东进。名义上一一七师归四十二军指挥,其实办不到。他们从西向东直捣鹤谷里,切断了李伪军第八师的后路。
——到了15日上午,邓华指挥所发来了电报,让3个师的攻击部队归四十军统一指挥。这又使我非常纳闷:邓指电报可以直接发3个师,完全可以统一攻击行动,为什么中途又授权四十军?何况打砥平里的四十军一一九师战斗力较弱,这个师主力团打横城时配属一一八师,一时抽不回来,打凤尾山和228高地都是三等团,或是攻不下来,或是攻下来又守不住……

疑团还未解开,吴信泉又接到邓华的电令,让各部队今夜和明天加紧准备,争取16日晚拿下砥平里。吴信泉陷入沉思:作为下级对上级来说,即使看出上级明显是错了,但不到万不得已时,也不能随便动摇上级的决心。可是,从开始到现在的事实证明,对砥平里的攻击准备过于仓促了,以我方步兵轻武器再与敌人强大火力僵持下去,后果将极其严重。
震天的轰击声飞入耳中,吴信泉知道他的战士们正在马山经受铁火的煎熬,他不能再沉默了。
吴信泉口授电文:

邓并报彭朴洪解: ……(敌)以凤尾山与229高地为依托(山上有地堡,重武器集中该地),并以坦克作活动地堡控制市区对我顽强抵抗,整个兵力火力比较集中。我攻击地区狭窄,难以集中兵力全歼该敌,建议以一一九师全部与一一五师一个团全力攻取桥头阵地凤尾山与229高地。一一五师两个团全力解决市区之敌(另一个团作预备队),并建议以一二六师在砥平里北面向东实行助攻。由你统一指挥具体部署。向敌发起攻击同时,应组织强大炮兵群(随一一九师之炮二十九团与四十二团),在攻击之前猛烈轰击凤尾山229高地与砥平里市区(不要轰击铁路以南以免误伤一一五师部队),并建议各部统一在今夜22时发起攻击。我一一六师则集中于牛头山以东,注岩里南北地区,坚决阻援牛头山以西,抽一个营进至农臬阻击文幕援敌。曲水里方向阻援任务则由一一六师主力负责。如果今晚炮火准备不及不宜发起攻击。以上可否请速示
吴徐谭李 15日12时30分

前线将领陈述着实战后的见解。

10

敌军增援部队的铁马驰骤。
美第9军军长穆阿少将调派军预备队、部署在骊州南侧的骑兵第5团救援砥平里。该团与第6坦克营D连、第70坦克营A连2个排、2个野炮营等部编成柯罗姆贝茨支队,由团长柯罗姆贝茨上校率领急进。
15日晨,该支队在曲水场两侧高地遭到志愿军的英勇阻击,难以前行。柯罗姆贝茨改弦易辙,用23辆坦克组成装甲支队,以M—46坦克开道,舍命疾驶。
白雪皑皑的望美山、注邑山夹道而峙,美军装甲支队艰辛地行进在狭窄、弯曲的路上。志愿军的子弹、炮弹宛如雪片飘落,坦克上搭载的165名步兵、工兵像活动靶子一样,自然在劫难逃,只有23人随车生入砥平里。
美军装甲支队在注邑里受到志愿军377团的骁勇攻击。 3名志愿军战士扑向美军首辆坦克。
第1名战士中弹扑地。
第2名战士继续冲击,也中弹扑地。
第3名战士义无返顾的接续,眼看靠拢坦克了,却被炮火吞噬。
朱永山团长刚要派人再冲,突见第3名战士从火焰中滚出,撞击坦克。
一声霹雳,坦克化为废铁。
朱永山与参谋长刘盛云飞快地赶上去,那名战士已被烧焦,一只臂膀仍伸向前方,保持投弹的姿态。
3名战士都是新近调来的,无人记得他们的姓名。朱永山多方闻讯,仍然打听不到,无奈空留遗憾。无名烈士无法名垂青史,但是他们的壮举成为军史的闪光点。
美军的坦克被377团官兵用地雷、火箭筒击毁13辆,另外的10余辆却突破防线。
343团团长王扶之、政委王国英正在小房内吃干粮。观察所打来电话:“报告团长,靠南边的公路上发现老百姓的牛车拉着草,一辆一辆地向我方接近。”
王扶之把手中没吃完的干粮搁在一边,急着说:“不对头!肯定是敌人,在这炮火连天的公路上,哪有老百姓整整齐齐地赶着牛走?”
说时迟,那时快。美军前卫坦克突至团部通信连所在的那个桥洞之上。
副团长朱互宁无所措手足,竟拔手枪打坦克。
配属343团的345团1营在营长刘兆的率领下,用90火箭筒击毁4辆坦克。其余的坦克闯入砥平里。
美国人笔录这个让战局改观的瞬息:“骑兵5团的领头坦克在拐弯处出现,使山上的士兵欢呼雀跃。对弗里曼的团战斗队来说,这是另一个好莱坞式的结局。”
包围圈破裂了,从骊州方向出援的韩国军队第6师和英第27旅的先头部队也逼近砥平里。
邓华和各军军长研究后,认为敌西、东两路大批援军,均距砥平里不远,敌情已有新的变化,如再打下去,不但砥平里难于攻下,且很快形成胶着状态,使我军更加被动,中了敌人“磁性战术”诡计。邓华急命各部于当夜撤出战斗向北转移,并将情况的变化、改变决心的意图上报彭德怀。
15日17时30分,邓华接到彭德怀的电报,命令停止向砥平里进攻,迅速撤出战斗,部队向北转移。邓华对身边的杨迪道出心曲:“我下达停止进攻和向后撤退的命令后,心情是很复杂的,你可能也看得出来我当时的表情。我想,如果万一彭总有另外的处置,那怎么办?又要重新调整部署,就要给各军、师带来很多困难,现在好了,我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志愿军参战各部奉命退却,悲辛地离开徒劳无功的战场。 376团的1名指挥员顾盼烟尘遮掩的砥平里,叹惋道:“再见啦,南朝鲜的‘麦城’!”

11

归途决非坦途。
115师的100余名伤员滞留在1条隧道里,寸步难行,心急如焚。副师长颜文斌亲率通讯营的2个连携110副担架赶来接援,伤员们感激涕零。
当他们踏上归途时,天降大雪。飞舞的雪花,是对没有制空权、徒步撤退的志愿军部队最好、最及时的掩护。
吴信泉将军在回忆录中由衷地写道:“多么可爱的满天大雪啊!……不知多少人仰天望着这大雪飞舞的天空,控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感叹道:‘这真是马克思在天之灵,天助我也!’”
116师于16日白天才收到撤退的命令。为了免遭空袭,师长汪洋(少将)、副师长张峰(少将)率部坚定地挺立在阵地上,黄昏之后才转移。
40军118师353团负责断后。美军坦克3次围住该团,官兵们在师政治部主任刘振华(上将)的指挥下,3次冲破包围而脱险。
志愿军参战各部向北转移,向龙头里(砥平里北)至横城一线及北至洪川东西一线以南地区集结。至此,第四次战役第一阶段结束。
激战过后,李奇微乘直升机到达砥平里,他看到阵地前还有数百具尚未掩埋的中国军人的遗体。
美国学者艾泽曼认为:“伟大的战争英雄不是虚荣的麦克阿瑟,而是精明而仔细的马修.李奇微将军。在朝鲜战争老兵和历史学家罗伊.艾普曼看来,正是李奇微在1950年和1951年那个黑暗的冬季里接手了第八集团军的指挥,在‘全世界人的注视下挽回了美国军队的荣誉’。1954年春天,也是李奇微预先发出了警告,反对美国军队卷入越南事务,他指出如果要对越南进行有效的干涉,至少要派出50万人,而即便如此,其结果仍然是无法预料的。”
参加砥平里战斗的志愿军各部损失较大。40军参战的3个团死伤1830余名官兵。357团团长孟灼华向上级报告伤亡情况时,泣不成声。
配属40军指挥的重炮团因行动迟缓,丢失了16门美式105加榴炮。邓华闻讯后,气愤地说:“我们4野在解放战争中,缴获国民党军这些美式重炮,是付出了血的代价的呀!他是一个老团长,怎么发生了这样可耻的事情呢?”丢炮的团长被撤职、遣送回国。
严厉处分失职部下的邓华也在为砥平里战斗的失利而自责。杨迪从敌军丢盔弃甲的横城战场,挑选了几辆美式汽车,满载战利品回到位于洪川西南花田里的指挥所。兴高采烈的杨迪看到邓华背靠用来防空的菜窑墙,坐着吸烟,若有所思。
杨迪有点发愣了,问道:“司令,你还没有休息?”
邓华心情沉重地说:“砥平里没有打好,我能睡得着吗?我在思考失利的原因。”
邓华认为“我不能因指挥横城反击作战的胜利,就掩盖打砥平里指挥上的失误”。他把检讨报告电告志愿军司令部及各军,公开承认失误。各军军长本来对邓华副司令员的指挥有意见,但是在看到他的检讨后,意见冰释。
砥平里战斗给交战双方以不同的启示。
美军以死伤800人的代价守住砥平里,并得到成功的经验。从此,美军放胆守卫孤立的据点。
美、韩军方非常重视砥平里战斗所产生的后果。
《美国第8军简史》称:“第2师在砥平里的英勇坚守后来证明是挡住共产军进攻的转折点。”
《韩国战争史》认为:“砥平里战斗,是美军同中共军作战中,在战术上取得的第一个成功战例,鼓舞了全军的信心和希望,解除了美决策当局对战局发展的顾虑。这次胜利的意义可与英国第8军在阿拉曼取得的胜利相比拟,也可以说是‘第二仁川’。”
志愿军得到的却是失利的教训。
1951年2月10日,志愿军政治部发出了第四次战役的政治动员令,指出:“第四次战役的主攻就要开始了。这个任务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要求我们必须胜利才行。因为只有胜利才能巩固已得的阵地和三个战役的成绩,只有胜利才能挫败敌人进攻的气焰和增加敌人内部的矛盾,只有胜利才能继续提高中朝人民和全世界人民的胜利信心,只有胜利才能争取休整补充的机会和争取最后消灭敌人的准备时间。这个战役关键的重要性,凡我全体指战员必须清楚的认识,务以全力争取这个战役的全部胜利。”
显然,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42军124师师长苏克之(少将)、副政委汤从列在回忆录中对此战的总评是:

物换星移,光阴似箭,朝鲜战争转瞬已过去50年。每当每年的2月10日到16日我们想起在南汉江这场极为复杂、变化多端的战斗时,常常产生许多感慨。也曾和一起战斗过的老领导及指挥员谈到那次参战情况,他们一样感慨万千。大家都认为我军攻击砥平里之战,悲壮惨烈,有许多烈士战友,在南汉江这片土地上,洒下了他们的热血。砥平里之战,是一次带有全局性的战斗,如果我们不发生挫折,在歼灭横城之敌后,扩大战果顺利打下砥平里,将敌人消灭,那么我们在粉碎敌人的‘雷击行动’中,集中4个军的强大兵力,及人民军3个军团从原州、骊州、平昌、旌善撕裂一个战役大缺口,从美第9军、美第1军拦腰打过去,就可能会变为反客为主,扭转我四次战役被动的作战局面。将会给西部美军极大打击和威胁,我西线防守部队也可转守为攻,从正面向南打下来,2个集团东西配合,将会打开一个新的局面,使我军从被动变为主动。可惜砥平里这一仗未能打好,只能成为历史的教训了。“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寓”。宇宙间的辩证法,就是这样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砥平里攻击受挫,成为我军第四次战役饮痛的转折。从2月18日起,敌人不让我军得到休整转移的机会,马上发动他们的“屠夫行动”攻势、“撕裂者行动”攻势、“狂暴行动”计划一系列攻势,朝鲜战争的主动权,几乎有5个月被敌人夺走。我军再次被迫陷于被动,从此开始了我军更为艰苦、复杂的战斗,我军第四次战役转入第二阶段,实行机动防守的长期抗退。

12

砥平里在志愿军参战官兵的心头打上不可磨灭的烙印。
1989年5月12日,两则新华社发布的与砥平里有关的新闻触动了吴信泉中将的心:

其一
今年初,一位美国历史学家为了收集朝鲜战争史料,到南朝鲜进行实地考察。他在畿道、杨平郡、砥平里访问了一位当年曾目睹中国人民志愿军与美军激战的老人。据这位老人介绍,当时的战斗打得非常激烈,由于美军拥有优良的装备,参战的志愿军全部牺牲(作者注:应该说伤亡很大)。志愿军烈士的遗体就是这位老人掩埋的,根据这位老人提供的线索,在北纬37度附近两处挖出19具志愿军烈士的遗骨。同时发现的还有志愿军烈士的军装服饰、未发射的子弹、军用水壶、牙刷、胶鞋等上百件遗物。美军方面将部分遗骨和遗物送交夏威夷美国中央鉴定所鉴定后,确认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的遗骨和遗物。
其二
新近在南朝鲜境内发现的19具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遗骨安葬仪式,今天下午在朝鲜军事分界线边境城市开城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陵园举行。我19具志愿军烈士遗骨,是今天上午在板门店召开的朝鲜军事停战委员会第495次秘书长会议上,由军事停战委员会“联合国军”方面移交给朝中方面的。这是自朝鲜停战后,在南朝鲜境内发现志愿军烈士遗骨最多的一次。同时发现的还有数百件志愿军烈士使用过的各种遗物,也已交给朝中方面。
吴老将军心潮澎湃,不禁猜想:当年参加砥平里战斗的有好几个军的师,会不会是我们三十九军一一五师战死者的遗骨呢?
两天后,新华社发出的另一则消息证实了他的猜想:根据烈士的遗物鉴定,这19位战死者分别属于志愿军第三十九军的一一五师和另一支部队……
岁月的尘埃掩埋不了记忆,而酸楚的记忆时常在心中隐隐作痛
楼主 RZH9028  发布于 2011-08-30 16:53:04 +0800 CST  
作者:liberly 回复日期:2011-08-30 06:33:58
回复
回复第5楼,@RZH9028

然而,林彪的战术也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弱点:极大的人员代价,因为这种阵型就是用人往枪口上撞。可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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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不错。四野的部队有二三十万的日军官兵,其部队整训的教官即是日本关东军军官。部队作战风格和日军一脉相承。遇上地空火力强大的美军,运动战尚有一线机会,阵地战人命再多也是白给,志愿军在五次战役后的阵地战的人员伤亡远超前五次战役。
楼主 RZH9028  发布于 2011-08-30 17:07:18 +0800 CST  
不过,如果真是林总指挥,战场局面不会如此。林总在苏俄的三年不是白待的。再一个,林总不会理睬毛的瞎指挥。彭实际上只是毛的牵线木偶。
楼主 RZH9028  发布于 2011-08-30 17:15:51 +0800 CST  
转帖:
志愿军炮兵
“炮兵是战争之神。”在热兵器时代,火力始终是战斗力的核心。在许多战役战斗中,炮兵甚至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中国炮兵第一次以师以上规模出国作战,尽展国威军魂。其中首战云山,成为中国炮兵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
就在美军攻占平壤的同一天——1950年10月19日傍晚,中国人民志愿军分3路跨过鸭绿江,秘密开赴朝鲜前线。此次行动,中国派出的是她的几支最精锐的部队,除了著名的“东北三支虎”38、39、40军和第42军,还尽自己所能为这支出国作战的部队加强了3个炮兵师和一个高炮团。 3个中国炮兵师的番号分别为炮l师、炮2师、炮8师,火炮总数为284门。虽然与美军相比,中国炮兵的数量仍显得远远落后,但规模已经远远超过了历史上任何一支出国作战的中国军队。 除了这3个炮兵师以外,志愿军每个步兵师配有一个山炮连(12门炮),主要是75毫米口径的美制、日制山宛,最大口径火炮是少量的美制MI式155毫米榴弹炮;每个团有一个迫击炮连和一个步兵炮连(每连3—4门炮),每个营有一个迫击炮排,每个连有60毫米迫击炮班。团以下火炮主要是日制92式步兵炮和150、82.sl、60等杂式迫击炮,志愿军一个军装备大小火炮共198门。这些炮大都是在解放战争中缴获的,炮旧,型号多,射程近,威力小,除少数由汽车牵引外,大都是“骡马炮兵”。而美军一个步兵师就有坦克154辆,火炮352门,且炮兵完全实现了摩托化,敌我差距悬殊。
中国炮兵进入朝鲜后,一路上不断遇到老百姓和撤退的人民军官兵,尽管志愿军穿着朝鲜人民军的军服,可是由于武器同人民军不同,而且是大部队行动,有的人已猜出了是中国军队。他们指着志愿军炮兵简陋的装备问:“这就是你们的大炮?”“是的。”“你们有飞机坦克吗?”“没有。”“没有飞机坦克,要打美国鬼子不行啊” 中国炮手笑而不语,在抗击日本侵略者打败美式装备的蒋介石的战争中,中国军队还没有这样的炮兵配置呢。 美第8集团军攻克平壤后,有关中国军队越过鸭绿江的消息一再传到东京麦克阿瑟司令部里,麦克阿瑟一下子进入了思维盲区,他不相信中国敢冒着和美国爆发全面战争的危险,介入朝鲜战争。
而在大榆洞志愿军司令部,彭德怀已经勾勒出了第一次战役的蓝图。在三幅图上,云山是一个重要的战役支点。那里山高路险,极利于我军的徒步行军和夜间的山地战。 彭德怀的战役意图是,以 39军迅速集结于云山西北地域。准备在第40军围歼南朝鲜第6师调动李承晚军第1师来援时,将其阻于云山附近,并吸引、抓住、监视云山之敌,先围而不歼,以吸引敌人来援。然后三面合围,切断其后路,来个瓮中捉鳖。 战至31日,39军粉碎了李承晚军第1师北进东援的企图,对云山之敌形成了包围。此时,敌情却发生了根本的变化,由于南朝鲜第1师遭我坚决抵抗,前进受阻,美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遂令位于平壤的美第1军预备队骑兵第1师向云山、龙山洞地区推进,替换李承晚军第1师。 美第1骑兵师成立于独立战争时,二战中改为步兵师,全师机械化装备,有“美国在太平洋的拳头”的称号。进攻云山的志愿军没有料到要直面的是美国最精锐的部队。骄矜的美军也没有料到,他们碰到的是中国军队中的一个以善打硬仗、恶仗闻名的主力步兵军。 更重要的是,彭德怀在云山投入了志愿军炮兵近一半的实力,他将炮兵第1师第26团及25团1个营、炮兵第2师29团、高炮第1团都加强给了39军。 惯于以绝对优势火力压制对手的美国人还没有领略过被别人火力压制的滋味呢!
11月1日清晨,云山笼罩在浓重的雾气中,上午10时,晨雾渐散。眼前的一切开始逐渐清晰起来,炮1师师长文击举起望远镜向南朝鲜1师阵地望去,敌人在阵地上来回走动,丝毫没有察觉已被我军包围,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时已初冬,树木都光秃秃的,伪装条件很差,万一被敌人发现逃脱了,就前功尽弃了。这些天,他的炮1师什么困难都碰到了。朝鲜北部道路崎岖,夜里行军,不是翻车就是翻炮,前5天仅25团1营就翻车翻炮一百多次,天亮后伪装稍微不好,又遭敌机空袭,损失了一些火炮,还伤亡了大量的人员及马匹。所幸在全体官兵的努力下,没影响战斗。 15时30分,炮兵观察所突然发现,云山西北方向的敌坦克、汽车和步兵开始向后移动,云山城附近的敌人也开始往来频繁,同时,右翼前沿的观察哨也报告,他们发现正面的敌人背起背包,乘坐汽车开始向后开动。难道云山的敌人已经察觉到三面被围,要逃跑了? 战机转瞬即逝,39军军长吴信泉决定把攻击时间提前到17时,彭德怀同意了。事后才知道,那是李承晓军第1师正与美骑兵第1师换防,进入朝鲜的中国军队第一次遇到了美国精锐主力。 志愿军炮兵支援步兵实施反击 16时40分,五颜六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中国炮兵开始炮火准备,炮弹就如雨点般倾泻在敌军阵地上,剧烈的爆炸声震荡着云山山谷,每门炮都拿出了最大的发射速度,炮火从不同的角度射向主要攻击点、主要目标,炮兵观察哨里不时报告着敌情,指示打击目标,有些前沿步兵观察所也主动报告敌情,充当义务炮兵观察员,炮兵则根据报告不时调整角度、方向。美军第一次尝到志愿军炮弹的厉害。有些敌炮阵地,在我炮火压制下,竟几十分钟没有打出一发炮弹。
据美军的战史记载:中国的炮火十分猛烈,一检查弹道,发现是二战中曾在斯大林格勒出现的、让德军胆战心惊的132毫米的苏制“喀秋莎”火炮。其实,当时“喀秋莎”火炮尚未装备中国军队。美国只不过是在为失败寻找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此时的美军,士气已被我炮火覆盖。在炮火的掩护下,我步兵瞬间就冲到美军眼前,敌阵地被迅速压缩。骄横的美1师挨了一顿打之后,并不甘心,马上组织炮兵反击,他们的炮火虽然凌厉,但却不知我炮兵方位,四面八方,一阵乱射。但是美军步坦协同下的冲击却对中国炮兵构成了不小的威胁。凭借着坦克坚固的装甲,他们很快就冲到炮25团1营前沿,步兵几次冲锋,都没能阻止住敌人,怎么办,撤退吧,包围圈如果被冲了个口子,再堵就难了,再说,我们是骡马炮兵,敌人是坦克装甲,怎么能跑得过敌人? 炮兵阵地上沉寂了,美国坦克冲得更加起劲,双方只剩下三四百米的距离。突然山谷发出巨响,中国炮兵阵地“复活”了,炮弹长了眼睛般飞向敌人的坦克——这是中国炮兵在国内战争中发明的“大炮拼刺刀的战法”。美国大兵还从来没有领教过这样勇敢的炮兵,丢下尸体和被击毁的汽车、坦克,慌不择路地争相逃命。 中国的大炮闹得更欢了,这是为美骑1师8团提前敲响的丧钟。 激战至凌晨2时,我军攻占了云山。云山城的美军开始向南逃跑,39军115师345团的士兵已埋伏在诸仁桥公路路口,把口袋扎死。已成了惊弓之鸟的美军,见退路被断,更是乱作一团,李奇微在《朝鲜战史》中记载了美军溃不成军的场面:“路上塞满了毁坏的车辆、坦克和大炮,坦克乘员和步兵在慌乱中四散奔逃。” 美骑兵第1师8团四面被围,厄运难逃。 三、一场中国式的葬礼 为了摆脱美骑兵8团被全歼的命运,沃克将军急令骑兵第1师5团从博川方面前往增援,但当他们行至云山以南龙城洞至龙头洞之间的公路附近时,遭遇志愿军顽强阻击未果。夜晚来临,美骑兵1师7团派出一个营再次增援,又被击退。与此同时,向云山增援的李承晚军第8师的两个团也被我军击担。美救援部队被迫停止救援行动,最后,一架美军联络机向骑8团3营空投了一个通知,命令该营在夜幕掩护下撤退。
2至3日白天,美骑兵第1师8团3营在飞机、坦克支援下,拼命突围。受伤的野兽终于学乖了,他们这次变了花样,不再拥挤在一起,而是疏散队形,三五成群地分车向前跃进。敌变我变,我炮兵就趁敌下车集结之际,配合步兵猛烈反击,使敌人的进攻一再受挫,美军坦克几乎每辆都被炮弹击中过两三次,对步兵再也没有什么帮助。为了摆脱志愿军猛烈的炮火攻击,美军3营令坦克开出防御圈外,以吸引我炮火,减轻对步兵的压力,敌分离作战,更加速灭亡的命运,3日夜,我将被围之敌全部歼灭。步兵开始打扫战场,忽然夜风送来隐约的敌机的马达声。高炮1团的指战员紧张地等待着,当敌机飞说我高射炮兵的火力网时,随着一声令下,高射炮口喷射出一道道火蛇,划破夜空。一架敌机被炮弹击中,当场爆炸,机身被炸得粉碎,残骸一块块地坠落下来。另两架敌机被击中着火,拖着长长黑烟栽向地面。其余敌机迅速逃窜,但早已有10余架被击伤。
是役,我军首次以劣势装备歼灭了具有现代化装备的美骑兵第1师8团的大部和李承晚军1师第12团一部,毙伤俘敌2000余名,缴获飞机4架。击落飞机3架,击毁与缴获坦克28辆,汽车170余辆、各种炮119门,打击了号称“王牌军”的美1师的嚣张气焰,打破了美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战斗结束后,炮1师师长文击和一个被俘的美军连长有过一段对话。美军连长说:“你们的士兵十分勇敢,炮火也很猛烈,压得我们抬不起头来。我看你们的大炮一定比我们多,白天打晚上也打,打得我们坐卧不安。”这个美国年轻人脸上写满了迷惑不解和无可奈何的神情。文击听到这里笑了,他说:“我们的战士勇敢顽强是真的,但大炮可比你们少多了。不过我们却知道怎样让有限的炮兵发挥最大的威力,因此,你会觉得我们的炮火无处不在。”
云山之役,双方交战时间虽短,但留给现代战史研究家们的话题却经久不衰。当然,打到谁身上谁都知道疼,所以谈论最多的还是美国人。一位美军记者叙述云山战斗时说:“美军被这锐利的攻势所震惊,他们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战斗,这是一场中国式的葬礼。”美国总统杜鲁门的女儿在回忆录中也写道:“在朝鲜开始发生了惊人的事件,第8集团军几乎溃不成军。” 战后多年,日本陆上自卫队干部学校编写《作战理论入门》一书,云山包围战,作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的经典战例而和世界战史中的许多著名战例一同被收入教材。为了纪念云山战役,永久铭记战斗中光荣牺牲的人们,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在云山修建了志愿军烈士陵园和纪念亭,把云山易名为将军洞,将云山以南的立石洞改名为“战胜里”,把云山以西的南山改名为“激战里”,如今,云山的硝烟已散尽。但云山的英名将永载史册。

楼主 RZH9028  发布于 2011-08-30 18:13:14 +0800 CST  
转载
一个英文生词所引出的--纪念砥平里之战-原州炮击

共产主义者(中国军队)在中央地区的成功已略显曙光。由美军发起进攻的三天之后,中国人已开始向他们最终的目标,原州和砥平里挺进。看起来原州即将落入中国人的手中,失去砥平里的忧虑越来越强。迄今为止,看起来美国人为保卫原州做的所有努力,都在化为泡影,而共产主义者似乎正在继续他们在横城的胜利。然而,正当原州和砥平里处于危险的境地时,美国人却抓住了一次重要的机会,一次能将溃败转化为胜利的机会。
在2月14日的早上,一架小的炮兵观察飞机正在蟾江, 一条穿过原州西北山区的河流的上空盘旋。其中一个观察者,隶属十五炮兵团的上尉李哈特尔,偶然地向外看了一眼。沿着河岸的沙滩上,不寻常地长着非常密集的树林带,或者这只是他的最初想法,只是在这个地区一下子多出这么多的树,让他决定再飞回来看一眼。这次他注意到,这些树带正在运动。突然他意识到,这不是树林,而是一只庞大的,伪装很好的中国军队。这只军队出于过分的自信,即使在白天,还在继续行军,这是他们以前从没有干过的事。甚至连当飞机飞到头顶时,也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当胜利如此的触手可得而时间如此的紧迫时,他们再也不尊重他们的对手而简单地忽略了那架侦察机。哈特尔和那个震惊的飞行员,估算了一下,大约有两个多师,一万四千人以四列纵队正向着夺取原州的最后战斗前进。哈特尔用无线电通报了他的发现,并要求炮火覆盖。这场战斗后来被美军以“原州炮击”的名字而载入史册。
第一批是白磷弹,美国人向中国军队倾泻了大量无情的炮火,由此揭开了原州炮击的序幕。美国军队为中国军队准备了大量的野炮,一些130的大炮,三十座155s和一百座105s,还有一个指挥官,旅长乔治。斯图瓦而德(Goerge Stewart),当时并不是一位炮兵将军但却熟知如何运用炮火的威力。如果在整个集团军中,找出一位经验丰富,勇于承担,专业素质高的军官来,那就是非乔治。斯图瓦而德莫属。在第二师中,他是被公认为最有激情,最专业,有思维能力和独断专行的资深军官。
斯图瓦而德仔细研究过这片战场,尽管只能依靠少的可怜的情报,他推断将要来临的攻击会来自他的左侧,这一点后来证明了他判断的正确,于是他保留了38团一个完整的营作为预备队。尽管他是一名陆军军官,但他却具有如何使用炮兵的卓越能力,这主要受益于他在30年代接受的集成训练。现在,他手上仅掌握着有限的防御兵力,但却要面对大约四个师的攻击。他明白他将要需要一切的运用炮火的专业知识,而且聪明的他也知道不要指望从(忠于第十军军长的)海恩斯(Haynes),一个不知如何运用炮火的炮兵师师长,得到任何的帮助。在他刚刚到达这里,在战役还没有开始前,他就要求海恩斯让他的部下标注坐标,从而可以炮击任何重要的地点。而且在地图上预先标好编号,设置相应的炮击基准,以便在需要变换射击目标时,只用事先设置的坐标。事实上,他是要在大规模的炮火覆盖的战斗中,不需要任何的计算。因为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于是,当哈特尔发现中国人后,斯图瓦而德和他的大炮早已准备就绪。在开阔地上捕捉到大批的中国军队,而且手上又有足够多的准备开火的大炮,他决定要极大化这种优势。那一天有好几次,海恩斯试图要停缓炮击,他不予理睬。在哈特尔的飞机还能在中国军队上空盘旋校正射击方位的时间里,这位炮兵专家系统地一次一次地向中国人的头上倾泻着炸弹。然而,中国人还在前进!似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他们,甚至包括那些倾泻到他们身上的炮火。在这一刻也暴露了中国军队的一个大大的弱点:战斗一旦开始,他们没有能力来根据战场的状况进行调整。于是这场炮击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在当中的某一刻,海恩斯要求斯图瓦而德停止炮击,因为炮弹要没有了,但是斯图瓦而德知道这是他以后可能永远不会再有的一次机会,挥手拒绝了他,说:“继续射击直到射光了最后一发炮弹”。说完后,他马上要求立即从日本补充弹药。这就是,正如 考尔曼(J 。D。 Coleman)所指出的,美军所具有的最大的优势。所补充的炮弹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到达原州前线,但相对于中国人来讲,却得耗费几天或者更长的时间才能把弹药运到战场。稍后,海恩斯叫住斯图瓦而德,坚持要求减缓炮击,因为炮管过热。斯图瓦而德再一次没有理他,“继续射击直到炮管融化”,他命令到。
这是这次战役的转折点。估计有五千人被炸死,数千多的中国人被炸伤。尽管以后还有更为惨烈的战斗,但原州保住了。中国军队在中央走廊地区的损失巨大,估计有两万人的死伤。在指挥官的层次上,斯图瓦而德无疑是这次战役的英雄。
尽管中国军队在原州方向的进攻受挫,砥平里依然暴露在中国军队的锋芒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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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试图在网上搜索有关原州炮击的这支中国军队的详细情况。到底是哪一支军队,指挥官是谁?为何冒险在白天行军,见了美军的侦查机也不隐蔽?就是这些简单,愚蠢的错误断送了志愿军在砥平里战役中的有利形势。这支军队的损失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本来,原州是可以打下来的;本来,在砥平里的血战是可以减少损失的(占据了原州,砥平里的战斗就不是那么重要了)。一支军队,一枪未放就被打垮了,一万四千人,死了五千,伤了好几千,还能剩下多少?

搜索“原州炮击”,(在铁血网)找到了这支军队的番号,有42军,40军的部队。两只赫赫有名的军队就这么无谓的损失掉了。令人心痛不已!

楼主 RZH9028  发布于 2011-08-30 21:06:49 +0800 CST  

转帖:很遗憾,该篇依旧没有给出“原州炮击事件”有力证据

“原州炮击事件”与朝鲜战争的胶着状态

看关于朝鲜战争的书籍,有三件事情让我感到痛苦。第一个是长津湖战斗(第二次战役中),第二个是原州炮击事件(第四次战役中),第三个是临津江炮击事件(第五次战役中)。这个三个事情都是志愿军遭受到严重损失的事情,以至于我在看书时候,真的不愿意看下去。前两天,我写了长津湖战斗,现在将原州炮击事件还原一下,临津江南岸的炮击事件就不会再写了。

发生在第四次战役后中的原州炮击事件的过程是这样的:

1951年2/12日中午当阿尔蒙德见横城不保,便开始准备原州的防御了,横城附近的美军后来也大都退到原州,主力是空降187团,部署在29号公路的两侧,187团的东翼是韩3师第18团,西翼依次是美38团3营一部和荷兰营,美9团1营,美38团未受损的第2营作为预备队,美7师17团2营放在原州南以保证后方安全

邓华在2/13日下午下令42军主力(124师和125师2个团)往原州西南方向穿插截断原州西至骊州的20号和原州南至牧溪洞的29号公路,40军120师(2个团+119师的355团)归42军指挥从原州的西北方进攻,66军主力(196和197师)沿着29号公路东侧向美韩军正面施加压力。

24日上午11点时许,在原州以北上空,美军侦察机观察员是第十五野战炮营的李?哈泰尔(Hartell)中尉,他突然发现了一条移动的丛林,让飞行员返回去又看了一下,结果和目瞪口呆的飞行员看到了许多条浩浩荡荡、似乎无穷无尽的行军纵队。他俩估算这支队伍有1.4万人,这些纵队中的士兵排列得密密麻麻、整整齐齐,队伍里混杂着马匹,有的正在沿蟾江南下,有的则在从蟾江西岸过江,主纵队的运动方向明显地是想迂回包围原州,另有一队分开向南至荷兰营阵地方向。哈泰尔立即向美2师炮兵指挥官报告了此事。对美军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战机——在原州周围,部署着大批美军榴弹炮部队,包括配属给美2师9、38团、美187空降团、美7师17团的炮兵和美10军的直属炮兵,有30门130毫米榴弹炮,100门155毫米榴弹炮。美2师副师长斯图尔特(Goerge Stewart)原本是陆军军官(师长不详),但是经过炮兵技术培训,一到原州,他就命令第10军的炮兵主任海恩斯带人测量好火炮诸元,调整好火炮射程,以便随时能进行炮击。在接到空中传来的哈尔泰报来的参数后,美军重炮立即开火,第一批是白磷弹,在校正飞机修正了距离和方位后,所有的榴炮开始集中火力射击。弹药中有可变时引信(VT-fused, variable time fused)炮弹,这种炮弹在距地面65 英尺处高度爆炸,对开阔地上的军队杀伤力很大。美 2 师朝鲜战争史是怎样描述的,“雷鸣般吼叫的弹幕越过群山,成吨的弹片倾泻在行军队伍中,飞行员报告说河水被鲜血染红,没有见过一支军队在千万颗炮弹下遭受如此浩劫,但他们仍然前进,齐步走入死亡之雨,而不顾周围的屠杀”。美国人向中国军队倾泻了大量无情的炮火。一时之间,炮火震天,地动山摇。一批批炮弹射向了中国军队密集的行军纵队中。与此同时,联合国军的空军也蝗虫般遮天蔽日地飞来,朝中国行军纵队猛烈投弹。地面上,弹片如同瓢泼大雨般四处横飞,一片片的中国军人被炸死、炸伤。

当炮弹在正在志愿军行军的队伍中爆炸时,并没有使得他们的脚步停下,队伍还在继续前进,此时,志愿军战士的大无畏的精神,反而成了弱点。

这样,美军的大炮不间断的射击了三个小时。在中间,海恩斯看到炮弹不多了,请求斯图尔特停止射击,斯图尔特拒绝了,他命令:“继续开火,把所有的炮弹打出去”。过了一会,海恩斯报告说炮管已经过热,要降低射击频率。斯图尔特再次下令:“继续开火,炮管融化再停止”。最终,炮弹被全部打完。

随着猛烈的炮火不断持续,一些中国士兵开始向后跑去。随着炮火大屠杀的继续,越来越多中国军人开始后退。他们中有许多人都被炮火打倒了,但更多的人都跑出了炮火射程,隐蔽起来。但弹雨跟随着队伍,在炮兵射程外飞机又继续轰炸到下午3点,所有向南挺进的中国部队都已经向后撤走,跑出炮火射程隐蔽起来。

美38团在中午时分对原州西北面的突破口发起了反击,由于得不到支援,志愿军原来打开突破口的360团终于在最后失去了阵地。

于是,在砥平里的志愿军也没有得到足够的兵力支援,因此没有打下砥平里。无重火炮,无重武器,无有力的后勤,无足够的人力支援,想要打败美军,其难度是相当大的。

这就是为什么最后砥平里几天还没有打下来的真正原因!

以前我看关于砥平里之战的书籍,总是奇怪怎么两个晚上攻打砥平里的部队几乎没有增加,为什么没有增加呢?当看到原州炮击的事情,算是明白一些了。过去对邓华指挥的砥平里之战有一些不解的地方,现在就好理解了。

砥平里之战,李奇微坚定的要守住,而原州炮击,无异于给美军一针强心针,也使得美军抽出了第38团支援了原州美军的阵地,间接的支援了砥平里的美军,美军也在如此危难之时努力守住了砥平里,从此,美军的士气开始恢复起来,而志愿军限于空中力量的没有,后勤力量的薄弱,重武器和弹药少的原因,难以进行更大规模的攻击战。由此,战争开始出现了胶着状态,并且一直处于胶着状态之中,间或有些地方有拉锯战。

原州炮击事件是志愿军在朝鲜战争中有非常损失的一个事件,而原州炮击事件直接导致了砥平里战斗最后仍然没有攻破美军的防线,没有彻底击溃美军,可谓志愿军的第四次战役的一个枢纽---------一个无奈的枢纽。从战术的角度来讲,志愿军将纯陆军的制胜战术运用的非常练达,但是在空中力量和火炮力量上,连使用都谈不上,更遑论合同战术了。这就是差距,这种差距远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所能弥补的。

以后的事实也直接的证明了,志愿军的战术已被美军所研究掌握了,从而美军也部署了相应的对策,在这种状况下,尤其是接近朝鲜南半部地区,志愿军以后只能进行平推战术,实是战术没有空中力量及没有重武器,后勤供应难以为继而造成的。后来的第五次战役的成果,远不如前三次战役的成果漂亮,相反还有难以评点的地方。

如果没有原州炮击事情,那么砥平里的志愿军部队将得到一万人的增援,则砥平里将被攻克。如果砥平里被攻克的话,李奇微将被迫撤退的很远,而且美军的士气也未必恢复的快,则战争的发展可能将有利于北朝鲜。

原州炮击中方伤亡到底有多大?读战史得来的经验是,不管那方的军队都会在不同程度上夸大敌方损失缩小自身伤亡数字,美军自己的伤亡由于新闻媒体的监视可能出入不大,但美军对敌方伤亡的估算也经常离谱。另一方面,也应该看到,美方估计的中方伤亡数有不同的版本,3000-3500 人的伤亡数是最保守的数字,是出自 Appleman 的书。

朝鲜战争中,应该还有很多东西是我们不知道的,处在这样一个时代,历史总是被蒙上面纱的。记得在84年吧,第一次看到志愿军战俘写的回忆录,大吃一惊。而后看到长津湖战士们被冻死冻伤的内容,而后看到原州炮击,临津江南岸的炮击事情。应该还有更多的事情是我们暂时不知道的。

美籍中国作家郑凯梅的《美国兵眼中的战争》(新华出版社),其中也写到了这场炮击,他采访了当时的美国炮兵中尉。半年前出版的美国大卫哈伯斯塔姆也在《最寒冷的冬天》(重庆出版社)中比较详细的写了美军在炮击中的事情,

目前可见中方的资料中,无论抗美援朝战史、42军简史以及参战的原42军指挥员的回忆,如吴瑞林、胡继成、苏克之、汤从列等均未提及有这么一次损失重大的事件。

我们期待着看到更多的清晰的朝鲜战争史。

楼主 RZH9028  发布于 2011-08-30 21:23:43 +0800 CST  

楼主:RZH9028

字数:173694

发表时间:2011-08-30 06:5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9-28 18:08:4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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