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十八摸》 太极解密 武林寻踪


●●●● 太极解密、武林寻踪之



《太极十八摸》



傲气傲笑万重浪
热血热胜红日光
胆似铁打 骨似金钢
胸襟百千丈 眼光万里长
誓奋发自强 做好汉
做个好汉子 每天要自强
热血男子 热胜红日光

让海天为我聚能量
去开天辟地 为我理想去闯
碧波高涨 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
既是男儿当自强
昂步挺胸大家做栋梁 做好汉
用我百点热 耀出千分光
做个好汉子 热血热肠热
让太阳更光



章一 摸手大会


1、羽生

公元1954年1月17日,香港《新晚报》一版,刊登了一则驻澳门记者发回的《擂台比武》快讯:

当读者看到这篇快讯的时候,也许正是澳门擂台上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呢!这次太极派拳师吴公仪和白鹤派拳师陈克夫,自隔江骂战演至正式登台,街谈巷议,议论纷纷。有的买陈克夫必胜,理由是陈克夫年少力壮,而吴公仪则已英雄垂暮;有的则买吴公仪必胜,理由是太极拳讲的是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并非是以力服人的。吴公仪有几十年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又哪怕你少年力壮?两派议论,各有理由,好在谁是是非,自会有事实答复……

吴公仪比武陈克夫,地点原本定在香港,为何最后改在了澳门呢?原来,吴陈二拳师不仅立下了生死文书,还到公证机构进行了公证——无论双方谁被打死或打伤,后果自承。
这便是传说中的“生死擂”。
香港人的兴奋点一下子被引燃了。武林人士个个两眼冒光,几乎所有的香港人,都被这场“两个人的战争”所吸引。万众翘首,拭目以待。“生死擂”实在唬人,若真打出人命,是按“生死文书”和“公证”来,还是按“法治律条”来?港英当局斟酌研究半天,借口以有可能损害香港“文明形象”,禁止举行这场比赛。
热闹不怕大的看客们,当然大失所望。还好,终于跳出来若干好事者,无惧麻烦,排除万难,成功把比赛搬到了澳门。好事者不仅好事这么简单,要知道组织这么一场轰动四方的真人裸拳比武赛,挑战与机遇并存,虽则弄不好搞出丑闻、闹剧,万一若是弄得好呢,名利双收。
据说,那两天香港到澳门的客轮一票难求。也有运气好的,比如在《新晚报》主持副刊《下午茶座》栏目的小编辑陈文统。他不但拿到了票,票款还能到报社报销。
何止是船票难求,比赛入场券已被黄牛党炒翻了10倍以上。这可喜煞了那帮澳门人力车夫,一天挣的钱,比平时一个月挣得还多。
这种状况,让涉世未深的陈文统,连连拍案惊奇。
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但对于一名作家,特别是男作家来说,30岁出名委实不能算晚。在此之前,编辑陈文统总觉得自己满腹经纶、怀才不遇,也无数次憧憬过一出门跟文曲星或者财神爷撞个满怀,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好运气,竟然来自于一场擂台比武,而且这个好运气一来就不走了,让他使了一辈子。
当然,万幸中有不幸,比如“陈文统”这个名字,它就没有搭上陈文统的好运气,因为伴随着好运降临,陈文统开始使用一个后来天下人如雷贯耳的笔名——梁羽生!
梁羽生吃过午餐,忍不住提前来到了澳门花园。擂台已经布好,迎面一对巨幅对联:

生死同台太极白鹤两对垒
开天辟地濠江比武第一家

梁羽生是个文人,平日也不怎么爱瞧热闹,坐在座位上的时候,他仍然没搞明白主编为啥安排他公款到澳门潇洒走一遭。
《新晚报》是个穷报社,最稀奇的是,主编没给他安排任何任务,只说让他好好欣赏比赛,至于新闻稿的任务,则另派新闻版同事去做。
莫非是主编想让我写一篇擂台赛观感?
梁羽生想着,突然被一个甜美的叫声吸引:哇,总督!总督夫人!
梁羽生一看,身边坐了三个孩子,右首坐的像李小龙,左首坐的像成龙和邓丽君。象邓丽君的女孩这一叫,大家便一齐寻声望去。主宾座席上,果然来了大群贵宾。胖的瘦的,长的短的,带花的带刺的带枪的带棒的,啥人都有。
梁羽生很吃惊,思忖道:连总督大人都来了,看来这场擂台比武大有国际影响啊,嘿嘿,澳门这弹丸之地,终于找到机会露个大脸啦。
丝竹齐鸣,擂台上,垫场节目已经开始。梁羽生定了定神,决定去解个小便然后认真观看节目。站起来又坐下,因为他已经走不出去了。现场人山人海,连过道里都密密麻麻塞满了人。
组织者还是蛮费心的,垫场节目不少。名伶演戏,明星唱曲,还有“鉴泉太极社”、“泰山健身学院”的武术表演,值得一提的是杨式太极拳传人董英杰老先生,亲自上台表演了一套董家太极拳,不过没怎么引起观众的反响,对于大多数来看热闹的观众来讲,慢吞吞的太极拳,陌生而费解。
3时40分,随着擂台司仪的激情主持,全场轰然骚动。生死擂,二人大比武,即将登场!
太极拳师吴公仪首先上台,57岁的他,形象不错,颜值也不错。板寸头很精神,上唇留着横胡子,像鲁迅,也像贺龙。深灰色长衫,标志着太极拳师的老派传统。
上台后,他面带微笑,四边拱手,一副胸有成竹的大家风范。至于身处这开天辟地、万众瞩目的西式擂台上,其心里是否紧张、是否惊慌、恐惧,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紧接着是白鹤拳师陈克夫上台,35岁的他,头发也不长,头型类似鸭蛋,不宜付诸笔墨,身高够爆,1米83。他穿着白色蓝边大袍,腰上拢着带子,颇有西洋拳师出台的风格。上台后,鞠躬施礼,台下也是一阵掌声。
刺耳的铃声响起来,第一回合开始。吴公仪,陈克夫,早已双双脱下了长衫长袍,俱着白色短袖功夫汗衫,下身宽松黑裤,紧了裤脚。
随着铃声作罢,二人龙行虎步,虎视眈眈,眨眼间,同时出手。
梁羽生和其他人一样,早已摒住呼吸,有的咬着牙,有是张着嘴,眼珠子抡圆了,直勾勾看着台上。
时间放佛失去了正常功能,因为梁羽生只觉得还没看清楚咋回事,电铃急响,选手被叫停,总裁判大声宣布——比赛结束!
梁羽生喃喃道:什么?比赛结束了?这就结束了?
像邓丽君的女孩一脸不解的连连叫嚷:谁赢了!到底谁赢了?
像成龙的孩子:那个赢了,爱拼(读bia)的那个!
像李小龙的那个大孩子不屑地:你俩懂个屁,爱拼不一定赢,不戴头盔,不戴拳套,你倆试试,一拳打你个稀巴烂!
第二天,1月18日,梁羽生一进香港中环的《新晚报》编辑部,就被同事包围了,第一句问话,便将梁羽生给惊着了:听说陈克夫被打死了?
梁羽生挣脱同事,一头钻进主编办公室,主编罗孚笑呵呵地看着他。
梁羽生急问:陈克夫被打死了?
罗孚:你问我?
梁羽生不好意思起来。
罗孚:知道厉害了吧,满香港都在编故事,一千个人,一千个版本。
看来陈克夫“被打死”纯属讹传,梁羽生舒了口气。
罗孚:放你两天假。
梁羽生又愣了。罗孚把一张便笺推了过来,梁羽生接在手里,上面写着:

《连载启示》
自陈吴拳赛以来,港澳人士莫不议论纷纷,街头巷尾,一片拳经。本报明天起将连载梁羽生所著武侠小说 《龙虎斗京华》 ……

梁羽生脑袋嗡地大了,血压一下子升到了一百八。
罗孚装出很平静的样子:这个连载启示,我后天——也就是19日见报。你的稿子呢,20日上午8时必须交我过目。去吧,恭喜你,还有两天的时间呢。
两天后,1954年1月20日,《新晚报》隆重刊出梁羽生的武侠小说《龙虎斗京华》。
这部小说,与传统武侠小说大不相同。首先是把故事巧妙地揉进了历史的真实背景里,其次是人物之间的爱恨情仇分外炽烈和决绝,再次,通篇小说充斥着强烈的文化气息。开篇一阙《踏莎行》,标志着它的不凡品格气质:

弱水萍飘,莲台叶聚,卅十年心事凭谁诉?剑光刀影烛摇红,禅心未许沾泥絮!绛草凝珠,昙花隔雾,江湖儿女缘多误。前尘回首不胜情,龙争虎斗京华暮。

几天的忐忑总算过去了,《新晚报》的销量,悄然之间节节攀升,最后竟然一度超过竞争大对头《大公报》。
要问罗孚和梁羽生是什么关系?既不是他大舅,也不是他二舅。不过就是小编辑和大主编的关系。但,小编辑想的是版面,大主编想的,却是发行量。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罗孚,只是看上了梁羽生同学的才华而已。事实证明,趁着擂台赛的热浪,推出并连载武侠小说,罗孚赌对了。选中梁羽生执笔,又赌对了。
世之英雄,往往是逼出来的,被赶鸭子上架,是人生的幸运一种。上了架的梁羽生,从此一飞冲天。不过,一个人的风光岁月,只持续了一年,新派武侠小说就变成了“两个人的舞蹈”。
有个同梁羽生一般才华横溢,却比梁羽生多出几分商人头脑的文人,敏感地发现到武侠小说的巨大市场。于是他点灯熬夜,悄悄整出了一部《书剑恩仇录》。这部武侠名著,1955年甫一面世,立刻轰动香江。你猜对了,这个人,笔名叫做金庸。
又过了5年,1960年,台湾的古龙(熊耀华)悄无声息地推出了《苍穹神剑》、《月异星邪》两部武侠小说。于是,金庸、梁羽生、古龙“新武侠小说三大家”,俨然成为华人文坛天空里的三颗耀眼巨星。
当时的台湾文坛,一直流行武侠小说“老三剑客”——诸葛青云、卧龙山、司马翎。话说有一天,他们曾经的跟班,“枪手小弟”熊耀华,惴惴不安、略带羞涩地来到“武侠沙龙”,捧着署有“古龙”大名的新书,面呈三位大哥。
仨大哥埋头只看了几章,便个个面容凝重,慢慢抬起头来,神情沮丧地互相看了一眼:糟了,晚风轻拂澎湖湾,古龙抢了咱的碗。
数年后,梁羽生一次答读者问——“是否真的有武功高手”:

古有油翁酌油、庖丁游刃,皆为当时绝技,武人专事武道,多有浸淫其中数几十年者,若无绝世高手出现,反倒是比较奇怪的事了。




楼主 动动动动动动动  发布于 2016-03-08 08:59:00 +0800 CST  


力追真实,稍事穿凿

草文 18 章,各路高手正之

楼主 动动动动动动动  发布于 2016-03-08 11:07:45 +0800 CST  
●●●●

2.生死擂

慢镜头回放:
1954年1月17日下午4时15分,擂台比武总评判长何贤,引导陈克夫、吴公仪两位拳师,互相握手为礼。
随后,当值裁判彦光大手一挥,电铃一响,这场无护具、无头盔、无拳击手套的三无生死擂台赛,第一回合开始。至于二位高手有没有穿戴护裆用具,由于裤子挡着,无从得知。
没有找到是项比赛规则的详细资料,但从比赛看,双方的进攻点,多集中在头部,也出现了踢裆脚。可见,规则并没有限制击打部位。
年轻力壮的白鹤拳师陈克夫,在快速的小跳步中,率先出拳,吴公仪马上隔挡还击。
正应了一句话,说时迟那时快,未及一分钟,吴公仪嘴边似乎先中了一拳,但是没有显现出击中的效果。而老吴几乎同时飞出的快拳,也击中了小陈的鼻子。
这个有效果,鼻血甩出。
电钟立响,交手停止。随从们马上对陈克夫展开鼻子救护,无奈鼻血不断,本定两分钟的暂停时间,延长到足有五六分钟。
总评判长何贤先生瞅瞅这个,瞧瞧那个,又与另外几位评判交谈。看来,他是既担心继续比赛闹出人命,或受伤致残,又下不了决心——刚开始就叫停比赛。于是评判们开始等待评判长拿主意。评判长何贤有些犹豫不定。
趁他犹豫,插播一段花絮。这位何贤何许人也?他有个儿子,大伙儿一定知道。是的,有位澳门特区行政长官叫何厚铧,正是这位何贤评判长的五公子。如此说来,这何贤显然并非等闲之辈,又对了,他有个外号叫做“澳门王”。
正是他,在得知香港禁止陈吴生死擂时,建议把比赛搬到澳门进行。
据说澳门总督也含糊,当何贤塞给总督大人一颗“定心丸”后,总督大人果然兴致勃勃地带着夫人莅临现场亲自捧场了。
这颗定心丸,外层包裹了“糖衣”,糖衣就是把比赛定义为“慈善比赛”。后来报纸刊登的数目是——共募得善款27万元。另外,何贤告诉总督,我已与那陈克夫私下约好——绝对不会打死吴公仪,万一打不过吴公仪,自己跳下擂台认输。
花絮不能太长,比赛正在节骨眼上。
那陈克夫拳师的鼻子,终于止血成功。于是,电铃一响,第二回合又开始了。两拳师围成一圈,进步,撤步,出拳,挥掌,拳掌交加,陈克夫肩部、头部被击中,吴公仪胸部亦被击中。
当然,没有出现观众喜欢的那种KO或重拳击倒的场面,或许是因为双方躲闪的快速,也可能是因为双方抗击打能力强。
二人愈战愈凶,吴公仪有一扑用力过猛,差点扑出擂台,幸被绳索拦住。此时陈克夫如果从后打击,吴公仪必被打下擂台,可惜陈没有抓住机会——可能是他没有擂台赛经验,也可能是一闪之间来不及扑上,当然也不排除顾及风度的可能。
太极拳师吴公仪也出现了惊艳的闪电手段,竟然能够在一秒不到的须臾之间,在对方伸出的小臂骨上连敲数掌。
互搏一分钟左右,双方突起飞脚,场面恶化,特别是陈克夫的鼻血,又不可遏制的空中飞溅——电铃大鸣,比赛又被终止了。
资料显示,这次打擂还是有一两条限制规则的,比如脚不过膝。这二位打急了,早忘了限制,陈克夫率先出脚,所以已经犯规。
怎么办?怎么办?What should i do?
必须得当机立断了。紧急之下,评判们采取了不记名投票的方法,六位武林名宿梁昌、梁国荣、彦光、刘法孟、李剑琴、董英杰,各自行使了评判权。4票判定应该立即停赛,1票判定应暂时停赛,还有1票判定吴公仪获胜。
球又被踢到了总评判长何贤的面前,何贤当机立断。当机立断的结果是——比赛结束。
至于谁胜谁负,何贤表现出高超的临场应变能力以及活稀泥能力:比赛结果,不胜,不负,不和。
不胜、不负、不和,神奇的结果,让这局陈吴生死交手,一直占据了“家谈巷议热门话题排行榜”的前茅。
至于两位拳师,似乎都很喜欢这个结局。输什么不能输气势,陈克夫一方认为自己胜,吴公仪一方也认为自己胜,证据,是双方都举行了盛大热烈的庆功活动。
吴公仪,吴氏太极拳创始人吴鉴泉长子。近水楼台先得月,1919年,20岁的吴公仪就已经被山东省长聘为武术总教习,后来还在霍元甲的上海精武体育会、蒋中正当校长的黄埔军校做过太极拳教官。1948年来到香港主持“鉴泉太极拳社”,到1954年,拳社在香港很是红火,弟子、学员众多。
当时,新中国成立伊始,香港和澳门还在英国和葡萄牙控制中。原先港澳地区及东南亚,比较流行的是南拳类武术,对北方南迁的太极拳,颇多陌生和好奇。1953年秋,有记者采访鉴泉拳社,对太极拳如何“以柔克刚、以弱胜强”表示怀疑,社长吴公仪郑重表示:

本人深知太极拳之妙用,本社不论何时何地,都可与中西拳师研究。

这话一经报纸刊登,一般读者可能无所谓,但在香港武林却如巨石击水,反响甚大。白鹤拳师、兼练拳击术的陈克夫,就不由得心下大怒,一跳而起。
白鹤拳,是以凶猛与灵活并称的南拳优秀拳种,拳名虽然优雅,拳法却要求“进如猛虎出林,退如老猫伺鼠”,技法上“见力生力,见力化力,见力得力,见力弃力。”
陈克夫当着记者和大庭广众,昂然表态,大意是:

陈某不才,愿与吴先生研究研究。你太极拳不是厉害吗?打死打伤我后果自担,本人愿立生死状,如果太极拳吹牛放炮,名不副实,就请吴先生还是收拾包袱回北方去吧。

顶牛顶到这一步,谁也不肯退缩了。退缩已经没有余地。
没有余地,主指英雄或候补英雄。因为对于坑蒙拐骗的主儿来说,没有余地可以创造余地,大不了就是耍个赖皮、找个借口嘛,或者再聪明点儿,请个名流居中撮合一下,化干戈为玉帛嘛。
楼主 动动动动动动动  发布于 2016-03-08 11:13:46 +0800 CST  
●●●●

3、台湾第一高手

转眼之间,吴公仪、陈克夫的擂台比赛,已忽忽悠悠过去了将近半个世纪。
吴拳师已于1968年去世,享年71岁。不知道陈拳师是否还健在,如果健在的话,已近百岁高龄。
这二位勇敢的拳师,可能谁也料想不到,40多年后,2002年3月的某一天,他们交手的影像资料,还会被一个人——费劲巴拉地东查西找,并且独自一看就是半天,要知道那场比赛不过是几分钟的事。
这个人的名字叫廖白。没错,是廖白不是廖黑。江湖人都说他是“台湾第一武林高手”。“都说”是谁说呢,都说就是不知道谁说,或者说查不出谁说。
廖白有个外号“廖大嘴”,意思是什么话都敢说,现在我们不妨领教一下:

吴公仪与陈克夫的录影,实在没什么东西,比现在的散打还没有内容。确实谈不上输赢。这几年吴家的人猛吹这件事,这不是不打自招说自己没东西吗。

若说吴陈比武“没东西”、“难看”,出自一心要瞧热闹的外行之口,有情可原,作为行家里手的廖白,如此轻判,则让人有些莫名惊诧。
陈式太极名手陈小旺,有个大师级的爷爷,他就是第一个把陈式太极拳叫响在北京城的陈发科。陈发科有个故事,或许可以告诉我们一些东西。
1929年间,北平体育研究社副社长许禹生,在社里举办比武大会,邀请陈发科做裁判。陈发科说俺只懂陈氏太极,别的拳种不懂。遂做了大会顾问。众人议论比赛时间,决定以15分钟为度。陈却发言说时间太长,三分钟足矣。众人怀疑,陈发科笑道——这还是迁就大家,如我意,一二三,甚至只说出一字,胜负立判,那才叫武艺。
时在北平的东北大学武术教练李剑华道:一二三,买单,真开玩笑。
陈发科:不信你试试。
李剑华双掌一实一虚,推拍上来,陈发科右臂半个肘子迎上,旋即便将身又高体又重的李剑华弹出“四尺许”——换算为一丈开外,直撞在别人身上。
陈发科笑道:一,完事了吧。
可见,武术技击的真实面目,或许同“武打设计”出来的影视奇观,正好截然相反。电光石火一瞬间,一片汪洋都不见。不信你去找《法治进行时》参个考,每场打架斗殴,都十分对得起“难看”二字。
陈吴生死擂,实质上也是打架,绝非演武。而即将闪亮登场的廖白、陈小旺推手,看了其录影,恐怕同样难逃“难看”二字。
尽管认为陈吴生死擂“没内容”,廖白面对陈吴比武录影,仍然一盯就是大半天。这是咋地了呢,也许,他并没有真的在看比武,也许,他的思绪,已经不在屏幕上,甚至,已飘出很远。飘出很远的意思,有可能是漂洋过海。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不敢断定这首余光中的《乡愁》,对廖白先生的心境是否合适,敢断定的是,最后一句必须合适——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此时此刻,大陆有个叫“陈小旺”的人,正在赶往台湾的路上。

陈小旺者,河南温县陈家沟人氏也。陈家沟是什么沟?又别急,慢慢会熟悉起来的。
陈家沟有陈式太极拳。陈氏太极拳第19代传人,陈家沟“四大金刚”之一,便是陈小旺的常用商标。至于“陈式太极拳第一高手”的说法,同前文“台湾第一高手”的称谓一样,信,则有,不信,则无。
廖白第一次听说陈小旺将被邀请来台湾,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心脏狂跳,面红血热。放佛独孤求败撞上东方不败。心理学告诉我们,力必多或荷尔蒙,总是喜欢被相似、相近、相互关联的对象所惯常激发。总之,廖白心脏狂跳,实属正常健康心理,任何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做了台湾第一,都不会只满足于做台湾第一。
台湾第一算什么,中国第一,那才叫真的第一。千载难逢,机会来了。不需要做的太多,只需要击败陈小旺,就大事OK。
廖白的信心来自哪里,首先,廖白是孙氏太极拳创始人孙禄堂的再传弟子,这台湾第一的名号不能随便说,容易江湖树敌,所以他更喜欢另一个别号——“廖八步”。
您瞅准喽——八步之内,对手必倒。
李白有诗《侠客行》 :

十步杀一人,
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
深藏身与名。

显然,廖白比李白诗里的大侠还厉害,这个容易计算,八步比十步少了两步嘛。
插播一句广告——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
其次,廖白认为大陆因为“武术去技击化”的政策错误和文革破坏之故,在实战武技上已经落后于台湾。这其次一点,廖白的对手陈小旺,一定会举双手同意。因为那些众所周知的缘故,陈家沟太极拳也曾荒疏凋零、奄奄一息。而陈小旺的父亲陈兆旭,正是因为“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而被判刑,1960年含怨带恨病死于狱中。
什么?大陆武技实战落后于台湾?此言一出,顿时惹恼了陈家沟的一位老先生,说是要派出陈氏太极四大金刚出面和那廖白小子来个生死相搏——江湖段子如是说,真假莫测。
事实上,陈小旺是应邀前往台湾访问的,对于他来说,到祖国宝岛旅旅游、观观光,外加传播陈式太极拳,还多了个“为两岸文化交流做贡献”的好彩头,何乐而吕不韦呢。
陈小旺并不熟悉廖白,甚至连廖白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要说廖白一点也没有把陈小旺放在眼里,恐怕不符合事实。爱拼未必赢,不拼永远不会赢!凭自己40年积累的深厚功力和丰富的交手经验,即便八步之内不能击倒陈小旺,不输总是能保住的吧。只要不输,便是莫大的荣耀——当年吴公仪和陈克夫比赛后,双方的武馆,都名声大振、求学者蜂拥而至。
廖白静静地等待着比武的到来,多年的太极修为,他知道没有什么好准备的,或者说,平常心,就是最好的准备。
2002年3月16日,是廖白与陈小旺推手的日子。
高雄市左营少林武馆,演武大厅正中,悬挂着大字横幅:欢迎陈式太极拳第十九代传人陈小旺大师莅临指导。
推手,也叫打手、摸手、揉手、擖手,武林行话又叫“摸摸劲儿”、“试试手”,是太极拳双人对练或二人较量的一种形式。由此可见,廖白、陈小旺比武切磋的形式,属于“文雅”、“文明”一路,没有像“陈吴生死擂”那样搞成肉搏式散打,也没有大张旗鼓、广而告之,甚至很有些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的意思。所以,知道这次交手消息的人很少,以至于推手结束后,消息被当作“内幕新闻”高速传播扩散。
当然,也不能因为推手不是散打,而肆意贬低“推手”的“实战”功用。推手有“定步推手”、“活步推手”,宗旨是运用太极拳各种技术方法,一方面保持己方平衡,一方面寻找对方破绽,并以推出、发出、抛出的方式,迫使对方失衡而获得胜利。所以,推手较量的是虚实柔刚之太极功劲,禁止使用戳眼仁、下绊子之类旁门外招。
如果仅仅把“推手”当作太极拳的一种对练方式,其实小看了推手。上纲上线地说,“推手”的出现,是太极拳乃至中国武术史上一件里程碑式的伟大发明,因为它解决了拳术的对练问题——找到了拳术与外界的“文明对接”方式,弄不好还是最佳方式。而其他类型拳术,都没有很好地解决“练习与实战”的衔接问题。欧美人对此也想到了解决办法,那就是练习时穿戴头盔、拳套、甲胄。
无形之中,廖白与陈小旺的推手,尽管由于没有公开宣布而到场观众不多,但仍然被大家视为“大陆与台湾的比武”。
早7时11分,推手开始了。中原汉子陈小旺,57岁,白衬衣、灰裤子。宝岛高手廖白,51岁,白衬衣、黑裤子。都是白衬衣,只不过陈小旺是长袖,廖白是短袖。
推手必先搭手,双方均是前后腿小步岔开,前腿躬,后腿也躬。尚未移步,甫一搭手,廖白双手爆发而出。看来,廖八步想通过此役,改名为“廖一发”或者“廖一步”。
陈小旺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早有准备,或许是本能反应,又或许是素养积累,反正除了身体后倾了一下外,没有异常,而试图先声夺人、先下手为强、甚至一击而成的发力者廖白,却被弹出两步。
观者一阵啊啊之声。
陈小旺甚至还笑了一下。接下来,两个人都高度警觉、谨慎起来。逡巡,伺机,试探。推来推去,循环往复。手法争夺,互不相让。廖白似乎感到正面攻不进,想绕到陈小旺侧面,陈小旺当然也不会让别人对着自己侧面, 两人绕了一阵。廖白几次试图出手,围观者却感觉二人一直在试探,特别是廖白,一直在寻找机会。奇怪的是陈小旺给人的感觉是压根儿没有进攻的意图,一心一意里只有防守。
绕啊绕,缠啊缠。
廖白终于出手,绕到一个有力的接触点时双手瞬间发力,或许是力量超乎寻常,陈小旺没有完全化开,退后半步。双方一愣神,这一击算是收到了效果。
陈小旺可能认为二人“友谊推手”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开始收腿直身,下放双臂,空档一露,廖白突然惦步窜上,双掌直击陈小旺胸部。陈小旺本能地下意识抬双手上迎,但已被廖白击中胸部——其实并未击实,廖白的劲,大部分被卸到上面去了。.
被击中的陈小旺,重心没动,廖白自己的眼镜,却在发力接触时,脱脸而飞。
STOP!
监督交手的白发老者,冲上来厉声喝止。
楼主 动动动动动动动  发布于 2016-03-08 14:10:20 +0800 CST  

-----------------------------八九不离
楼主 动动动动动动动  发布于 2016-03-08 21:24:41 +0800 CST  
恭喜你@山七二十一 4楼 2016-03-08 16:38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廖的进攻技术强,但功力不足,陈反之
-----------------------------

楼主 动动动动动动动  发布于 2016-03-08 21:25:30 +0800 CST  

●●●●

4.武之术

廖白说的不错,大陆的武术已经不行了。其实,大陆的武术不行了,基本上就是中国的武术不行了。不行了怎么办,电影是这么安排的:……师父不行了,记住,去找崆峒山空明道长,替师父报仇!
于是徒弟去找空明道长,艺成后,手刃仇敌秃鹰疤瘌眼。
夫武术者,击败对手之策略与方法也。
军事武术、战阵武术、甚至马上武术除外,我们讨论的技击武术,首先是一门“打架”的技术,打得漂亮,也可以叫“打架的艺术”。至于大多数人把“健体养生”放在首先的位置,并不能倚靠人多而改变武术的根本性质。
如同“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高级战争哲学一样,止戈为武,中国武术的“武”字,让中国武术翻出一层曼妙和高级。即使是把中国武术看作是“停止战斗的技术”,那又如何来用“停止战斗的技术”来停止战斗?显然,比狠的说法是,对付野蛮——只有比它更野蛮。
用战争结束战争,确实不高级,让外星人笑话,却是几千年来不断重复上演的文明尴尬,莫非它真的是人类的宿命?
用“体育”来替代和转移战争,是地球人试图让家园变得更加美好之最佳选择,或最佳选择之一。但所有的体育项目,仍然以竞争和胜败的方式,来体现它的内容涵义。
“体育”发端自西洋国家,这让后来的中国武术不太好办,因为武术已经被先入为主的国家肢解为摔跤、拳击、柔道、跆拳道什么的了。 不好办,也得办,可惜我们没办,或者说办了,但办得不理想。日本的“空手”,最初叫“唐手”。日本的“相扑”,在中国秦汉称“角抵”。大约都是中国古代武术的开花散叶。
散手互搏,自由搏击,现在统统叫了“散打”。散打,显然不是中国武术的全部,但它仍然可以作为中国武术的临街窗口和前沿阵地,仍具备鲜活生动、生猛刺激的超级魅力。
遗憾的是,新中国建立40年后,直到1989年,现代散打才正式成为中国竞技比赛项目。全运会、锦标赛,陆续开始见到散打选手。荣耀的光环,终归再次罩在了“把对方打趴下”的勇士身上。而传说中惊心动魄的“打擂台”盛况,则要等到2000年的“首届中国武术散打王争霸赛”,荣膺首届“散打王”的,来自盛产栖霞苹果的那疙瘩,姓名,叫做柳海龙。
由不行到行,必须经历失败,青黄不接、新牙幼齿的武术再次扬帆起航,必须面对羞辱,经历尴尬,甚至窝里人自己的讥讽和不满——确实多有武术界人士,并不认为散打与中国武术有什么关系,顶多算个远房亲戚嘛。
争议多是好事,说明中国武术又从阴暗的角落来到了光明堂皇之地。引人注意了,自然评论也就多起来。果不其然,随着首届散打王“柳海龙”电视上获胜后的疯狂庆祝,让江湖武林平静的水面,荡起串串涟漪。不久,江湖达人“百晓生”便在网上放出一个燃烧弹,名曰《武林英雄榜》,说的是他心目中的当今武林大腕——注意,是当今,其文曰:

根据百晓生掌握的详细资料,排出现今出世武林高手的准确名次。
第一名张礼义:大成拳研究会会长。大成拳第一高手。绝技:浑圆整变。
第二名廖 白:孙式内家拳传人,台湾第一高手。绝技:两园一针。
第三名张志俊:陈式太极拳第一高手。绝技:梢节领劲,两头卷曲。
第四名杜振高:中国武警总教练,大内第一高手。绝技:虎扑崩拳。
第五名牛胜先:孙式内家拳传人,推手第一高手。绝技:中和虚变。
第六名姚承荣:意拳传人,北京意拳第一高手。绝技:高频振颤。
第七名邓志祥:武林中的独孤求败,在武术杂志发出只求一败的豪语。绝技:螺旋卷变。
第八名陈守孚:心意拳传人,上海心意第一高手。绝技:灵劲翻天。
第九名卢正文:卢氏结构创始人,对桩功研究达到无人能及的顶峰地步。绝技:提重心出体外。
第十名柳海龙:三届中国武术擂台赛散打王,中国散打第一高手。绝技:柳挂劈腿。

显然,对于廖白、陈小旺之战,百晓生认为是廖占了上风。榜单一发布,便在网上引起无数围观,“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之评不绝于耳,并迅速传出百晓生“离奇失踪”的消息,有人说他被人打了,有人说他被唾沫淹了,有人说他笑着疯了,也有人说看见他学习范蠡好榜样西湖荡舟去了,至于舟上有没有西施,不得而知……
面对互联网,很多人不得不学会了一笑置之,陈小旺也不例外。在台湾那些日子,两分钟的推手曾让陈小旺彻夜难眠。他当然觉得比赛没玩好,颇有一脑子的马后炮,一脑子的后悔。假如怎么着、怎么着就好了,今天一定能胜得漂亮。
可惜这个世界,从来不给“假如”实现的机会。陈小旺无眠中,开始翻开同行刚送到他手里的一本资料,上有廖白语录一则,大约可知廖白的武功师承:

吾师张其至,得师祖孙禄堂氏晚年真传,虽以时代窘迫及个人环境故,未能以拳术名显,只隐于世。同时间复得八卦宫保田氏嫡系王明渠师于高雄寿山传法。经数载依师传修行,传内家孙氏拳技于廖白。
廖白时年二五,前后期间得遇各方前辈高人指点,如家兄自小授以王剑峰系螳螂拳基础,何朝仪师授以柔道,印度尼西亚陈老于台北新公园示以纵鹤精义,形意八卦前辈张占魁嫡系 王树金先生于台中公园示以张系形意八卦精义(后武友九宫拳谈青云拜入王氏门下为关门弟子),及王芗斋氏意拳桩功,马国陈兄示以查拳高手张英健查拳精义,鞠鸿滨师及黄性贤师示以郑子太极拳精义,全真教李老道示以全真功法,施师兄示以秘门螳螂拳精义,北简兄示以尚云祥氏形意拳技,潘岳兄示以程派高氏八卦拳技,郭师示以王树金氏五拳心得、廖白报以孙氏、宫保氏精义,纪保重兄亦以童金龙氏柔拳精义,坐有琴书斋陈兄示以二高纵鹤林国仲技法(二高亲传弟子),另,二十多年来诸多师友互参,不及举名。
廖白以孙禄堂氏内家三拳为本,孙氏技击为用。由此更融合参证百家 终得内家技击最上乘真义。二三十载,由形击之能,上晋气打之能,终于气打之能,已近功毕,现试修第三层——神击之能。若有所得,定请诸武友代为印证,廖白所学,主体为孙禄堂师祖功法技击,故本师祖三拳本一之训示。 师传诀云:
形意加八卦,神仙一把抓。
龙虎官神鬼,虚灵化太极 。

事前思考是智慧,事后没完常愚昧。放下资料,陈小旺开始下床,摄心,凝神,静气,安然,懒扎衣,金刚捣碓,白鹤亮翅,玉女穿梭……
1946年出生的陈小旺,7岁开始学拳,开始主要跟爷爷陈发科、父亲陈照旭学。爷爷、父亲相继去世后,主要跟伯父陈照丕、叔父陈照奎学。他曾在家中墙上写大字“一天拳打30遍”。其练拳之刻苦,可见一斑。沾粘挨连随,春种接秋收,1980、1981、1982、1983年,陈小旺果然秋收了,连续4次在全国性推手比赛中摘金夺魁,一时声名鹊起,如日中天,一举奠定其陈式太极拳顶尖高手的地位。
陈小旺一人推倒十多人的影像视频,经常被武友和武术爱好者挂在嘴边。进入21世纪后,中央电视台有个《天涯共此时》节目,曾经录制播放了一段陈小旺专访。威严沉峻的中年男人陈小旺,俨然已颇具大师风范。主持人当然要问打太极的好处,陈小旺答了句让主持人有些意外的话——练太极,防强盗。
防么子强盗?陈小旺笑答:风寒湿热干,喜怒恐悲惊,病伤滑跌撞,都是强盗。太极防强盗,心里的强盗,身体上的强盗,外来的强盗。
台湾宾馆里的陈小旺睡不着觉,对手廖白,其实也是辗转难眠。如果说陈小旺是一脑子的后悔没打好,廖白则半脑子后悔、半脑子兴奋。面对朋友们包括记者的询问, 廖白多次表扬陈小旺,表示没有想到陈小旺定力如此厉害。不过,据说廖白亦言称自己“手下留情”了,没有使出“震身力混元炸劲”,因为此劲一旦力发,则非血肉之躯所能承受——这种话,私下里开个玩笑可以,若说到大庭广众之前,廖先生心里可能真的住进了强盗。
当天应邀参与“高雄武集”的,还有20多为武学同道,其中特别引人注目的是武学老前辈傅淑云,还有与傅淑云长年精研“八卦太极拳”的武林名宿赵福林老先生。
88岁的傅淑云回到家里,同样被全家人围着问个不休。还接了几个电话,问的同样是廖陈推手之事,有个记者还再三追问傅淑云——你真的见过孙式太极拳创始人孙禄堂?
傅淑云没有今夜无眠,甚至倒下就入睡了。但人一老,觉就少,傅淑云一觉醒来之后,开始浮想联翩,少女时代学武的经历,上海、天津、南京、武士会、国术馆、奥运会……如同一帧帧泛黄的老照片,片片段段,浮光掠影,点点滴滴。
往事如烟。往事并不如烟。
楼主 动动动动动动动  发布于 2016-03-09 09:26:37 +0800 CST  
●●●●

章二 国术馆


1.奥运

傅淑云之所以被请出来参观陈小旺、廖白推手,那是因为傅淑云的传奇资历。资历就是影响力。关于老人家的资历,随便说一个,就能吓人一哆嗦。比如,她参加过1936年柏林奥运会,那年的她,21岁正青葱。
1915年,傅淑云出生在上海,老家是津门,所以有说她是上海人的,有说她是天津人的,都对。12岁随父到津,开始习武。1927年代,很多女孩子还在为是否裹小脚踌躇不定,她一个女娃娃却开始习武,绝对新鲜。傅淑云幸亏没叫傅淑女,因为她已将传统淑女之形象颠而覆之。
虽然父亲安排她学习的是太极拳,但她最开始更喜欢八卦连环腿。练了5年,赶上好事了。1933年,武术最高学府中央国术馆招考,她被录取了。基础那么好,英姿飒爽,韶华靓眼,不录取才怪。学长、师哥们高兴了,谁不喜欢有个漂亮的小师妹呢。
事实上傅淑云在中央国术馆见过孙禄堂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她进入国术馆的时候,孙不仅已经不在国术馆,而且正蜗居在河北老家,等待“成仙而去”。倘若二人真见过,一定是小时候在上海或者天津,天津是孙禄堂的根据地之一,上海对孙禄堂也不陌生。
傅淑云在国术馆学习期间,慢慢开始悟到了太极拳的奥里奥。于是她暂且放下八卦连环腿,一古脑地把杨、武、陈、孙各式太极拳,学了个遍,所谓年轻就是任性。
要说这“陈式”、“杨式”、“吴式”、“孙式”、“武式”的分类名称,其实是解放后才正式出现的,解放前的叫法比较乱。傅姑娘把能找到的太极拳学了个遍——学了个遍也没用,因为奥运会根本不设该项目。据假设,奥运先生与太极先生第一次晤面,奥先生当场晕倒,饶是它见多识广,却从来未见过如此古怪稀奇、挑战人类智商的运动,到底是哪个该死的中国人——发明了这混蛋冒烟玩意儿?明摆着要气死顾拜旦。顾大大“更高、更快、更强”,太极拳“更慢、更柔、更悠哉”。想让奥运会设太极拳,没门,就是不设,坚决不设,永远不设。
如你所知,1932年,洛杉矶奥运会,中国只有1名运动员刘长春参加了比赛。刘长春100米跑了11秒,200米跑了21秒,预赛被淘汰。所以这次奥运会,中国参加了,跟没参加差不多。
1936年,情况大不同。虽然国家依然孱弱,政府依旧贫穷,老百姓还是倍儿苦,黄河仍然泛滥。但民国政府貌似很重视这次参奥活动,奥委、体委、国术馆、精武体育会等,都积极冒头、跃跃欲试。这些组织,当时要么是刚成立,要么是刚抬头,都想去全球盛会上露个大脸、挣个小名什么的。
上下支持,确实管用。最后组织起103人的庞大代表团出席第11届柏林奥运会。103人不都是运动员,运动员69人。看似容易却艰辛,事实上处于当时的历史条件,组起这个团来,背后必然大费周章。参奥对于中国人,好比新媳妇上花轿——真的不太知道怎么办,却又很想办的好一点。
该官员不支持,可以找彼官员。银子不够,可以募捐,也可以拉赞助。唯独运动水平不够——谁也没有立竿见影好办法。组织者们对着奥运会比赛项目单,发了老愁。那些比赛项目——本国人水平咋样,大家都大体清楚。有“短跑王”刘长春孤身参加上届奥运会的成绩做参照,秃子头上的虱子。
不去,心有不甘。抱团去吧——人多是好事,设若跟人家差距太大,好事会变成坏事,人多丢人就多,成为人家笑料的可能性也大。官员们仔细掂量,倒是哪个项目有点希望呢?他们的目光,落到了足球上——你没看错,是足球——而且是中国足球——而且是中国男足!
中央国术馆馆长张之江,是代表团主要负责人之一。他的一个建议,让体育官员们顿时眉开眼笑。张之江的建议是:此路难通走彼路,干嘛老盯着比赛项目?不妨成立个精干的奥运武术队,没有比赛机会总有表演机会嘛!
大佬们立马高兴起来,对呀,武术!武大爷!
也只有武术一科,让大家心里有点踏实。只要武术去了,只要有机会表演,就一定会为中国代表团找到些许迫切需要的面子。面子的另一个说法,也可以叫民族荣誉感。于是,7名武术运动员被选拔进了奥运代表团,张文广、温敬铭、金石生、郑怀贤、傅淑云、刘玉华、翟连源。
果然,一到柏林,面对欢迎的人群,表演的机会说来就来。武术队员们当仁不让,首先一起上场,集体表演太极操。接着,单人、双人、多人表演了少林拳、刀枪剑、对枪、对拳、飞叉、踢毽术等。在场的中国人笑逐颜开,扬眉吐气,以德国民众为主的世界各国观众,眼睛大快朵颐,噼里啪啦赞叹不绝。
武术队成了最受欢迎的中国人,被热情邀请到多个城市巡回表演。据说有一次希特勒还亲自观看了表演,演出结束,希特勒特地要过“飞叉王”郑怀贤的飞叉,认真地掂了掂,研究了一番,并亲切地与郑怀贤握手以示祝贺。注意,两年后的1939年,希特勒露出法西斯黑面獠牙,挥兵闪击波兰,揭开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幕。而在之前的1936年,各国运动员无不以能跟希特勒元首握个手为荣。
中国奥运代表团的出现,真的让西方人大跌眼镜。在此之前,他们对中国的印象是:没落古国,任人瓜分,东亚病夫,随君宰割。对中国人的印象呢:男的抽大烟,留辫子;女的没有胸,还裹小脚,弱不禁风,打个喷嚏先找棵树扶住。而面前的中国人,虽无欧美人那般块头奇大,却也新西服挺括、黑皮鞋锃亮,个个面带微笑、礼貌得体,腰板挺直、精神抖擞,拿放大镜找,也找不到传说中的男辫子和女小脚。
在正式比赛项目中,中国代表团除撑杆跳高外,全部在预赛被淘汰。撑杆跳高运动员符保卢,以3.9米的成绩通过了预选及格赛。可惜他比别的同胞只多走了一步,第二轮被淘汰,获得第17名。成绩不理想,实属正常,事实上即使到了今天,中国——甚至所有黄种人——在奥运会田径、三大球之类项目中,除了偶尔露峥嵘外,仍然很难打破欧美强国和个别国家黑人选手的垄断。
当时世界各大媒体,对中国运动员的精神风貌和拼搏精神,大都给予了正面报道。如果说2008年北京奥运会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标志之一,那1936年中国奥运队集体出镜,则是中国人摘掉“东亚病夫”帽子的正式宣言。
傅淑云在奥运代表团里特别惹人注目,姑娘人长得漂亮,衣服也帅气,外加武功高强。据说因为水土不服、旅途劳顿、吃住艰苦,傅淑云夜里睡不着觉,于是她起来打太极拳,第二天总是精神头十足。一种拳打起来竟然如同休息,这不奇怪,陈小旺年轻时经常一打一夜,也把打拳当成休息。德国人完全不懂太极拳是个什么幺蛾子,他们更喜欢傅淑云的八卦连环腿。这也不奇怪,中国人最神奇的四大发明——围棋、麻将、豆腐、太极拳,都能做到让外国人摸不着大脑,连小脑也摸不着。
关于竞赛项目中唯一获得名次的符宝卢,需要追加介绍一下。因为此人不止是体育英雄,还是我们的抗日英雄。符保卢原名符保陆,字宝卢,1914年生于哈尔滨。从柏林回国之后的第二年,他考入了南京国体专校进修,不久抗日战争爆发,符保卢义愤填膺,转而报考航空学校,经过短期培训,很快被编入轰炸机大队,参加抗日战争。
在奥运会撑杆跳赛场上,由于没有杆子,每次上场,符宝卢都得对一名日本运动员鞠躬施礼,借人家杆子一用。此一时,彼一时,面对日寇军机,他送上的不再是鞠躬微笑,而是吐着火舌的机关炮和大冬瓜一般的黑炸弹。符宝卢曾击落3架敌机,立下赫赫战功。不幸的是1944年,因为一次试飞失事,符宝卢壮烈捐躯。
楼主 动动动动动动动  发布于 2016-03-09 09:30:18 +0800 CST  


傅淑云1936
楼主 动动动动动动动  发布于 2016-03-09 11:04:02 +0800 CST  
@ZCL852147 2016-03-09 14:59:33
楼主,开更了!
-----------------------------
友情赠送一小段如下
楼主 动动动动动动动  发布于 2016-03-09 15:21:03 +0800 CST  

●●●●
2.国足

如是我闻,一路坎坷走来,幸福跨入21世纪的傅淑云老人,顺理成章,成为台湾体育界的人瑞。可惜,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她曾经是中央国术馆的翩翩娇子。而中央国术馆的成立,堪称中国武术史上的丰碑。在介绍国术馆之前,先插播一段足球:
“看戏要看梅兰芳,看球要看李惠堂。”这是上世纪30年代东亚流行语。亚洲球王李惠堂所在的中国男子足球队,上世纪30年代前后,常年称霸远东。10次远东运动会,9获冠军。即使最强的对手日本队,也经常被中国队砍瓜切菜,于是日本人称中国足球队“鬼见愁”——这话还真有预言性,几年以后,日本侵略者成了“鬼”。而几十个几年以后,中国足球队竟落魄为中国人民的“国愁”。
其实,那时的中国人,起码有80% 的人,尚不知足球是炒着吃、还是煎着吃的。另有5% 的人,与辜鸿铭观点一致——踢球纯属吃饱了撑的。只有15% 的人能得风气之先,这些人大多集中在广东、上海、天津、香港、澳门等沿海城市。
既然中国男足亚洲无敌,奥运代表团的组织者们,实在舍不得不让他们去。但让他们去呢,一则,指望足球取得名次,似乎也有些奢望,二则,诺大一支足球队,实在太烧钱。教育部一共拨给代表团17万元,热心人士资助了3万元,砍掉别人省不了几个钱,而砍掉足球队,能省下一大笔钱。也不知道哪位高人出了个馊主意:你足球队不是牛吗,愿意去可以啊,自费!
足球队的弟兄们一商量:胡怕胡?自费就自费!
于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足球队员们,又集体出了个馊主意——用比赛挣路费。再于是,小伙子们雄赳赳、气昂昂提前出发了。口袋空空、两手空空。随后的两个月里,他们先后在越南、新加坡、印尼、马来西亚、缅甸、泰国、印度等国举行比赛,累计出赛27场,平4场,胜23场,一场未输。名利双收。
遗憾的是,风尘仆仆到柏林,迎头遇上一闷棍。
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有什么其他猫腻。中国足球队第一场的对手,是现代足球发源者——英国队。那届奥运会没有小组赛,上来就捉对厮杀,负者淘汰。最终,英国队2:0击败中国队。英国人对中国男足给予了足够的重视,派出专人盯住亚洲球王李惠堂,像山东人请酒一样一主陪一副陪,百般照顾,高度热情。
足球是集体项目,李惠堂果然没有寻得建功机会。比赛终场哨吹响的刹那,李惠堂愣了。一场比赛,放佛是一瞬间。
眼前的英国人,分明正在疯狂地庆祝。
李惠堂确定比赛真的结束了,他仰天长啸,泪水,一下子涌出眼眶。
楼主 动动动动动动动  发布于 2016-03-09 15:22:15 +0800 CST  

●●●●

3.馆长张之江

除了“老奥运”资历,“中央国术馆毕业”的招牌,同样足以让傅淑云笑傲江湖。牌子够硬,架子够高,且随着国术馆昙花一现,后来者想参加已再无可能。一楼顶上有二楼,二楼顶上有三楼。笑傲江湖分层次,跟创建国术馆的张之江、李景林比起来,傅淑云的地位差不多又可忽略不计了。
如果说国术馆馆长张之江,副馆长李景林,都是或曾经是叱咤风云的将军,你或许会相信。如果说二人都曾经挥动指挥刀,声嘶力竭地指挥千军万马拼死冲锋,你或许还会相信。如果说这二位率队彼此冲锋射击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彼此呢?
你相信还是不相信?
也就是说,他们曾经是仇敌,是殚精竭虑要置对方以死地的生死对头。我和你,在一起,同住地球村。不只是在战场上,非战场上,也不客气。张之江曾经遣使多名神枪手,潜伏于李景林李公馆外,随时准备请李景林吃花生米。“花生米”,枪手行话,就是子弹。
神枪手做了狙击手,专门打冷枪,打黑枪。这生意不好做,黑灯瞎火中,猫上一夜两夜不稀奇。猫着没事干的时候,就嚼花生米提神解乏,稍有不同的是,穷枪手嚼生花生米,富枪手嚼五香花生米。
张之江,1882年,清光绪八年,生于河北省盐山县,今属黄骅市。8岁随祖父习武读书,打的拳叫六合八法。1903年,清政府施行征兵制,给各村硬派指标,很不幸,张之江父亲恰好在村里担任村正,为了表示干部带头,不得不送儿子张之江应征入伍。
因为张识文断字,在军队升迁较快。1910年,张之江遇到了带头大哥冯玉祥,受其影响,逐渐萌发反清革命思想。跟着大哥有饭吃,有官做,这好事的前提,是必须让大哥看上你。冯玉祥有眼光,张之江有脑子有能力,看上和被看上,各得其所。
当然,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事,挥刀骑马固然风光,也还得时不时冒着被刀枪子弹随时修理的危险。一路反清、反袁、击溃张勋辫子军,张之江基本上站在进步、正义的行列里,并且成为冯玉祥分外仰仗的“西北军五虎将”之首。后来冯军主动或被动地陷入了直皖、直奉军阀混战的泥沼,不过他们一直顶着“国民革命军”的旗号,而冯玉祥将军也一直被给予正面评价,张之江的历史位置自然也多在正面。
话说1925年,奉军“京榆驻军副司令”郭松龄去日本考察,竟然发现奉系大帅张作霖正大量购置军火,郭将军对张作霖穷兵黩武、野心勃勃、准备向南方革命军开战的反革命行为无比反感,暗下决心,筹备反奉大事。郭松龄造反的胆子从何而来?一则他认为正义在自己手里,二则他手里掌握着大半奉军精锐。他唯一顾忌的是有人在背后捅刀子,因为奉军在关内还有一支有生力量——直隶督军李景林。
没想到李景林对于造张作霖的反,并不反对。于是,郭松龄、李景林与冯玉祥组成了反奉三角联盟。说干就干,郭松龄以4个军的兵力挥戈北上,势如破竹,击溃张作霖4万奉军防线,直逼奉天。张作霖一面暗中勾结日本关东军,一面准备逃跑,奉天城一片混乱。
眼见东北大地要变天,日本关东军坐不住了。他们想瞧瞧郭松龄占领东北后,会对日本人什么待遇。郭松龄或许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或许是没有意识到日本人的危险性,又或许是压不住对日本人的痛恨,拍案叱责对方使者:岂有此理!这是中国内政!我不懂什么是日本特殊权利!
日本人一看,这郭大侠是个硬茬,那张大帅虽然也不是什么好鸟,但毕竟已经许下了诸多优厚条件。于是,在郭军乘胜进攻奉天时,关东军突然调来大批兵力,切断郭军后方,焚烧郭军弹药库,日军飞机也狂轰滥炸,郭军终因实力相差悬殊,一败涂地。
1925年12月25日,郭松龄被俘后被张作霖枪杀。郭松龄一死,反奉三角也就不存在了。事实上李景林一直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冯玉祥认为郭松龄的死,与李景林有关,再加上冯玉祥正好也想找机会除掉李景林这支奉系势力,所以冯玉祥命令第一军军长张之江攻打京津地区。
当然,在郭松龄没死之前,冯玉祥部与李景林部已经多有交火,可见结盟不力。1926年初,张之江和李景林在廊坊杨村展开了生死大战。
结果,李景林部大败。直隶全省落入冯玉祥手中。胜利后的张之江,并不满足,因为没有捉住督军李景林。但他并不沮丧,因为李景林似乎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捉住这只鳖,多少有点麻烦,麻烦在于此刻的李景林住的地方是天津日租界。张之江不怕麻烦,他派出十来个枪法出众、武艺超群的部下,死死盯住日租界里的李公馆。好吧,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出来,要么,乖乖投降,要么,有本事你跑——立马让你变成蜂窝——显然,那时候蜂窝已经被发明了。
张之江还真小看李景林了。
一天凌晨4时左右,黑森森的天,黑森森的地,黑森森的一辆小轿车,过路车一般,从李公馆家门前大路上快速驶过,始终没有引起张之江派来的特务、密探、枪手们的真正注意。
轻轻地,它走了,挥挥手,没带走一片云彩。它确实没带走云彩,它带走了李景林。
这就奇怪了,李景林会变魔术?不,他不会变魔术,他会武术。
会武术的李景林成功逃脱,先走海路,又跑陆路,终于到了山东济南府。听说张作霖正联合吴佩孚,南北夹击冯玉祥,似乎是个报仇的机会,于是召集旧部,同张宗昌组成直鲁联军,三面夹击冯玉祥。结果,冯玉祥、张之江的国民军顶不住了,为避免更大损失,放弃了仅占领三个月的天津卫,败退西北。
打跑了张之江,李景林多少找到了一丝复仇成功的感觉,对张作霖过往的重用提拔,也算有了交代。好,该做的都做了,李景林突然宣布下野,决定离开尔虞我诈的官场倾轧,去上海练武论道,过逍遥日子去也。李景林这个选择不是偶然的。除了当官梦,他从小就随身揣着个武术梦、大侠梦。
放佛有心灵感应,事实上是偶然巧合。国民革命军陆军上将张之江,在李景林脱下军装后不久,1927年,放着国民政府军政部长的高位不就,也突然宣布“下野”,离开军界,只保留了一个国民政府委员的头衔,似乎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耍太极拳了。
要说当时军界将士,大都多少会点武术。张之江小时候也练过,后来工作太忙也就顾不上武术六术了。他对此道不像李景林那么痴迷,可有可无而已。在指挥南口大战时,因为日夜紧张、过度操劳,张将军中风了。病来如山倒,吃嘛嘛不香,玩啥啥不灵,时不时的还脸皮抽抽、脖子扭扭、上半身不遂、下半身晃悠。
宝剑锋从磨砺出,人生感悟劫难来。张之江身体的劫难,让他感悟到身体果然是革命的本钱,将军衔,黄金杖,身体一垮全无光。病去如抽丝,抽丝虽然烦难,只要坚持抽,总能抽出个三五斗。在中医、西医俱无效的情况下,张之江跟自己的保镖余国栋学起了太极拳。
起,呼,吸,开,合,大开,大合……
松而不懈,柔而不软,走,继续。一个月,奇迹出现了,脖子不扭扭了,脸皮不抽抽了,上半身遂了,下半身稳了——谁要以此得出结论,有病去打太极拳,后果自负。
张之江的奇迹,在于他的病症恰好适合打太极。还有,张将军打仗狠、治军很,对自己也狠,练起拳来心无旁骛,一打就是大半天,汗流裤脚,另外,人家不差钱,吃穿用度,都有人伺候着。

楼主 动动动动动动动  发布于 2016-03-10 09:40:33 +0800 CST  

●●●●
奇迹般的恢复,重返健康的喜悦,让张之江好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这干过大事的人,眼界、手段自然不同,张之江激情澎拜地忽悠起一大堆名流显要,郑重地向中央政府申请把武术改称为“国术”,以提高国粹的位置和高度。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改一个词吗?也真是,这么个小事,竟然需要如许多大人物,如许大费周章。一份《关于改武术为国术之倡议书》,写的不一般,一二三四五六七,头头是道,句句在理,沉郁顿挫,掏心掏肺,还不忘把国父孙文先生的“强国强种”抬出来,负责高瞻远瞩。
总之,就是要把武术这个国粹,由民间推向上层、推向官方。要说咱们的大中国好大的一个家,“重文轻武”委实不是一天两天炼成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君不见,鸦片战争、军阀混战、民国革命、抗日战争,国家都乱到那份上了,无数文人风流们还在故纸堆里苦寻黄金屋,不信你去看这些年流行的民国文人那些事,还不信,再去看岳南先生那部上百万字的畅销书《南渡北归》。
没错,不上品,下九流,“武术”这个东西嘛,历来都是跟天桥底下那些玩九连环的、卖狗皮膏药的、捏太妃糖人的,号称难兄难弟。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涉及思想观念的问题,可不是一纸倡议书说改就改的。私下里,文人政客们果然把张之江们的倡议当成笑谈——武夫所为,可笑乎?可笑哉!
“武术”改“国术”,一个词语的改变,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张之江们决定既打雷也下雨,遂开始筹办“国术研究馆”。初拟的建馆宗旨,除行政管理和编审教材书刊外,另设武术训练队,培养武术师资,推广武术教育。看起来属于学术教育机构,于是张之江向教育部申请备案。教育部觉得这不是捣乱也是添乱,神圣的教育殿堂,岂容尔等刷枪弄棒?百般推诿,不予支持。
张之江可不是轻易会打退堂鼓的主儿,此路不通走彼路。他找到国民党元老、辛亥革命曾一起参加云南起义的老战友、时任国民政府常务委员的李烈钧。李烈钧觉得这个国术馆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当即拍板:教育部既然不承认,那么就由国民政府直接领导,经费由国库开支。
除了李烈钧,政府要员冯玉祥、邵力子、吴稚晖、钮永建、蔡元培等人,也都出面表示支持。张之江雄心大振,好,你教育部不搭理我,我还不搭理你呢,老子要跟你平起平坐!既然属国民政府直接领导,那咱不叫“国术研究馆”了,叫“中央国术馆”!
形势不错,但皮球最后进不进门,还得看“守门员”国民政府主席蒋介石放不放手。
其实,张之江早就跟蒋主席写过信,蒋主席收到信后,有些发愣,改武术为国术?嘛意思?没看错吧我,改个字有意义么,文字游戏而已,把“武术”改成“地球术”岂不更牛?
蒋介石认为这是个鸡毛蒜皮,根本上不了他的要事备忘录。直到张之江们要组建国术馆的消息传来,蒋介石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舆论先行,跟着后续手段呢。蒋主席咋想的,不得而知,反正最后他签字同意了:

批准中央国术馆筹备处备案,由钮永建、蔡元培、孔祥熙、何应钦、于右任、张之江发起组织筹备事宜。

1928年3月15日,国民政府颁布《国术馆组织大纲》,政府公报第41期刊载了第174号公文批准备案,成立国术研究馆,张之江出任第一任馆长,李景林担任副馆长。3月24日,中央国术馆正式成立。馆址位于南京西华门头条巷。
三月的南京,春天的气息已经来到,武术——国术的春天也来到了。
国术馆组织名单上,董事、顾问一大堆,都是张之江拉出来为国术馆站台的,虽然个顶个都是大人物,因为跟武术、跟国术馆具体关系不大,不提了。问题是,副馆长怎么成了李景林呢?如前文所述,他可是张之江的活冤家兼死对头!且慢——谁规定活冤家、死对头不能变成哥俩好、好哥俩?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变的事情,就是变。
莫非是蒋介石的政治手腕?让这二人一起互相掣肘、相互监督?无根无据的话不能瞎说。有一个说法是,蒋介石认为张之江还有其他大用处,就派邵力子去请李景林出山做馆长,李景林出身张作霖奉系军阀,长期跟国民革命军作对,他担心进入民国政府官场后,被蒋介石摆上一刀两刀的,岂不丢人现眼,晚节不保?所以他委婉拒绝。
另一个版本,叫做“张之江三请李景林”。
第一请,写信,被回信拒绝。
第二请,亲自登门,被当面拒绝。
第三请,是写了幅书法“武魂”,请孙禄堂先生带着书法去请。
事不过三,李景林终于被打动——不过,所谓“三请李景林”很可能与“李瑞东三请霍元甲”故事成色相仿,跟“三顾茅庐”一样,被某某人用文学艺术加了工。
有的资料很简单,张之江、李景林一拍即合,从国术馆筹建时期,李就在南京韩家巷担任筹建处执行部主任了。不管二人是如何走到一块的,有一条是肯定的,二人不但走到一起了,还你牵着马、我挑着担呢。在商言商,在武言武,张之江在武术方面不过是个爱好者、发烧友而已,离高手、泰斗、宗师之类的词语距离太远。所以张之江扒拉来扒拉去,必须选一个既这个、又那个的人,“这个”是江湖武林,“那个”是政界军届,两边都有影响、都有威望。扒拉来,扒拉去,不妙,军政大员中,武艺能进入一流人物的,首推李景林,次推,三推,推不到人,空缺。
楼主 动动动动动动动  发布于 2016-03-10 09:42:07 +0800 CST  
@ZCL852147 2016-03-10 07:40:20
广告滚
-----------------------------
广告回来
楼主 动动动动动动动  发布于 2016-03-10 09:43:01 +0800 CST  
●●●●
4.副馆长李景林

李景林是军阀——至少曾经是,而且是“反动军阀”。他比张之江小3岁,直隶——河北东南部枣强县人。1885年,光绪11年,出生在一个武术世家。小时候学的功夫是燕青门、二郎门。
14岁,凭借文武童子功考进清政府开办的奉天军校“育字军”。两年后,八国联军入侵,育字军解散,李景林来到河北永年,求师杨露禅,杨露禅安排三儿子杨健侯收其为弟子。
跟杨健侯一块学拳的,少不了杨健侯的小儿子杨澄甫。杨澄甫厚道老实脾气好,最早学拳纯属应付老爹——家里拥有的反而不知道珍惜。李景林经常用燕青门的迷踪拳花招耍他,他还很高兴。
虽然追随杨家学习时间不长,李景林由于功底不错,再加上悟性奇高,被杨健侯认为能举一反三,学得进,学得出,已得真传。年轻人,即便是家里有钱,也不能光花不挣。李景林是有事业抱负的人,瞅个机会,考上了保定陆军军官学校,这所军校不简单,是近代中国第一所正规陆军军校,民国军届不少重要人物都出自于此。毕业后,李景林进入北洋陆军第四镇见习,此间遇到了陈世钧。要说这世间缘分,哪有什么天生的,缘分都有“药引子”。李、陈的缘分药引子,在于对武术的共同兴趣。
陈世钧身藏武当嫡系剑法,不仅倾囊而授,还把李景林发展成为“武当对剑”第14代传人。剑,是兵器,又不是一般兵器。它是中国兵器中的“文胆”,又是文人心目中的“武魄”。从这个意义上讲,佩剑和佩刀,舞剑和耍刀,从格式、品级、气质、风度等方面的分别,差老鼻子了。不信你把《书剑恩仇录》改成《书刀恩仇录》感觉感觉?
一剑在手,心神俱安。李景林总算是找到了心目中的最爱,从此他的人生变了,手不离剑,剑不离手,连睡觉的床头,也放着一把三尺七星剑。李景林很善于把自己的特长在行伍里发扬光大,他训练的队伍以“行军快”和“出手快”著称,并在直皖战争中锋芒显露。
锋芒一露,就容易被人盯上。果然,李景林一不小心被张作霖看上了。这军队干部,和平年代加官进爵,不太好掌握标准,战争年代就容易多了,谁能打胜仗,谁就加官进爵。
跟着张作霖只干了两三年,1922年,37岁的李景林进入将军行列,升任奉天陆军整编第一师师长。东半球人都知道,要当官,除了有本事,还得会来事。李景林属下有个营长丁奇锐,就属于目光敏锐会来事的。丁营长率部驻扎东北名山之首——医巫闾山下,偶然听士兵讲,有个武林高手隐居于此。
丁营长眼睛一亮:武林高手?怎么个高法?
士兵:反正听老百姓说,能用剑削蚊子,叮你身上的蚊子。
真的假的?丁营长遂亲自上门确认,虽然那位高手一点表演削蚊子的意思没有,但丁营长仍然感觉出对方浑身散发的高手气质。他立即发电报向李景林汇报。李景林收到电报大喜,军国大事也不顾了,连忙赶来找高手切磋。
一切磋,自己不是对手,立马噗通跪倒,叩头拜师。这位隐居高手,名叫宋唯一,十多岁拜闾山道人张野鹤为师,修习“下乘丹派剑法”,有“飞丹九”外号,系此剑法第九代传人。曾任清军武技教习,后来在内蒙奈曼旗王府施教,晚年归乡,正在为找不到剑术的合适传人大发其愁——唉,世人都说找师父难,谁又晓得找徒儿更难!
这话若是孙禄堂听到,绝对会流着眼泪使劲点头。因为孙禄堂寻找了一辈子,没找到一个“中意”的徒弟。怎么个中意法,就是能青胜于蓝的那种,学到最后把师父打翻在地的那种。宋唯一比孙禄堂运气好,李景林一来,宋唯一的隐居生活,一下子热闹和富裕起来。下乘丹剑派的第10代传人有了。放佛天作之合,李景林早已得到了陈世钧武当对剑的真传,这对于同出于武当的下乘丹剑术来说,正好可以相互参照、印证,比翼双飞,合二为一。
更让李景林喜出望外的是,宋唯一在草原和高山之上,自行悟出了一种内丹气功和花样剑法的融合之术,融合好了,气便是剑,剑便是气,气剑不分,刺人为剑,起舞为气。
李景林一点就通,一学就会,只需假以时日,超过师父不是梦。宋唯一高兴得流了泪,正式把象征下乘丹派第十代传人的一把木剑,传给了李景林,还把自己所著的心血之作——《武当剑谱》和《剑形八卦掌谱》传给了他。宋唯一不是一般的剑客,也有人将其所传剑法称为“昆吾剑法”的。
上有所好,下必随焉,翻译过来,就是上梁正了下梁不歪。李景林成了武痴,奔着“剑仙”的目标奋勇前进。他的队伍中,练武的热潮经久不衰。李景林越走越极端,在他的治下,军、师、团、营,均设武术队,全班武艺最高的是班长,全排武艺最高的是排长,以此类推。
便是靠着这个简单至极的治军方法,李景林一路顺风顺水,干到了奉军的方面军司令。直到败于张之江,又纠结队伍赶走张之江——小小复仇之后,大侠梦超越将军梦,李景林潇洒地辞职军界,去上海滩仗剑做爱去了——做自己爱做的事。
直到昔日仇敌张之江,突然找他提议共创国术大业。柳暗花明又一村,人生又有了大奔头。1928年3月24日,中央国术馆正式成立。那时节,南京的春天已经来到,武术——国术的春天也来到了。
必须告诉历史,催生这个春天的,头功当属张之江。借国术馆蓬勃兴起的东风,1934年张之江又创办了“国立国术体育专科学校”。 1936年柏林奥运会,傅淑云所在的武术队,领队就是张之江,中国武术表演轰动世界体坛,张之江为此获得了奥委会的“五环”纪念章,享有了“中国国术走向国际第一人”的称誉。
不知道与这些功劳有没有关系,同年9月26日,张之江接受了国民革命军陆军上将军衔的加封。 1937年7月,卢沟桥事变爆发,小日本侵略者开始了全面侵华战争。1938年,张之江以战区高级顾问的身份,参与指挥了台儿庄战役。覆巢之下不好找完卵,1941年3月,做为第二届国民参政会参政员,张之江在参政会上大谈国术,被引为笑柄,舆论界批评他为“时代的落伍者”。
国术馆和国术体专,在战争硝烟的风雨飘摇中名存实亡,抗战胜利后,虽然也有过短暂恢复,继而又在解放战争的战火中悄然消弭。新中国建立后,张之江主要担任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中央委员,多次参加政协会议,也受过毛泽东的特别关照。1969年5月12日,85岁的张之江,逝世于上华东医院。
比起张之江的大约安乐死,李景林之死,就显得尤其大不幸了。
张之江、李景林都是见过大阵仗、玩过大场面的人,中央国术馆成立后,第一年搞了首届国术考试,这届“国考”虽然也很轰动,多少还属于内部式热闹。张、李二人又开始酝酿搞个影响更大的“全国打擂比赛”。哥俩一合计,这事政府肯定不会支持,更不会出钱。不过呢,若是咱们自己筹措到经费呢,政府恐怕也不好阻拦。
李景林: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这一年多,张兄您太辛苦,此次全国打擂比赛,你就看兄弟我的吧。
不就是没钱吗?这能难倒当过兵的?没有?抢啊!抢银行?边呆着去!李景林不抢银行,他抢黑社会。于是,他郑重邀请青帮大佬、黑社会头子黄金荣、杜月笙吃饭,一人送只小手枪,然后直接请他们各自出资5万大洋,“襄助”全国打擂比赛。
李景林不是青帮中人,但他结交的朋友却不少是帮中的元老、前辈,黄金荣、杜月笙跟那些人比,还是小字辈。这还在其次,首要的是李景林的军政背景不能不让黄、杜嘀咕,这二人看着小手枪,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面面相觑:好说,好说,待兄弟我想想办法。
楼主 动动动动动动动  发布于 2016-03-10 15:44:47 +0800 CST  
●●●●
李景林话既然出了口,就不能偷偷收回。黄金荣、杜月笙既然说了想办法,也是不敢风过耳、爱谁谁。僵持中,国民政府建设委员会委员长兼浙江省政府主席张静江出面了,他拉住张之江、李景林商量,比赛由浙江省政府来协助承办,黄金荣、杜月笙每人赞助2万大洋,商界大亨王晓籁,自愿出资2万大洋。
谈过生意的都知道,李景林虽然开口5万,心理接受价大约也就是2万。李景林告别官场以后(他根本没把国术馆副官长当成官场),最不乐意跟官场打交道。于是,他顺水使舵,把组织擂台大赛的外围工作,都推给张静江。这张静江,也是个特殊人物,不仅是蒋介石的盟兄弟、赞助人,还是孙中山先生的赞助人。蒋介石必须给他面子,很痛快地同意浙江省政府和南京中央国术馆共同主办这场全国大赛。
“全国擂台大赛”的名称太过“沉旧”、太过“野蛮”、太过“刺激”,浙江省政府会议决定改名为“国术游艺大会”,大会筹备主任李景林,副主任褚民谊、孙禄堂。1929年11月16日,大会在杭州逸园开幕。盛会空前,据说光参观券就卖了近40万大洋。一时间,出世僧人、云游道士、隐居侠士、金发碧眼纷纷现世。
同年12月,寒流大雪,南方受灾。连年动乱,苦难的老百姓连冬天无衣服,路有冻死骨。李景林认为国术也可以做慈善,于是准备在有钱人聚集的大上海搞一次“上海国术大赛”,这次情况不一样了,提议一出,黑帮大佬杜月笙、张啸林态度十分积极,或许是他们眼馋“杭州国术游艺大会”的热闹和红火吧。
国家也在用人之际,蒋介石又邀请李景林进政府,李还是拒绝了。实际上他没有拒绝,因为他不想离开国术了,他准备到山东筹建山东国术馆。1930年初,李景林担任了山东国术馆馆长,还请来了“神枪”李书文。二李,李景林的武当剑、太极拳,李书文的八极拳、六合枪,标志着山东国术馆国术水平的登峰造极。当时,山东国术馆与河北武术馆,当然还有中央国术馆,成为影响最大的国术馆。
李景林还编了一套杨氏李架太极拳,规定为山东国术馆学院的必学项目。“李架”的意思是,他把杨式太极拳和自己一套武当剑法的招法步法手法身法结合起来了。
1931年12月3日,突然一病不起的李景林,以46岁的年龄告别了国术馆,临终把自己收藏的几把宝剑,赠给了几位身边的弟子。
何谓“一病不起”?
一般的推测是,因为多次忤逆蒋介石,他终于遭到了杀身之祸。最早就不跟蒋介石在一条船上,蒋为了拉拢他让他做国术馆馆长,被他拒绝——最后同意做了副馆长;浙江国术游艺大会后,蒋又邀请他担任国民政府建设委员会军事委员会委员,他又拒绝;1931年夏,山东省国民政府主席韩复渠,拿着蒋介石的电报逼迫李景林去庐山,见到蒋后,蒋介石以中将军衔和军委委员的许诺,安排李景林带兵去苏区打红军,李景林还是没有答应。蒋介石送了李景林一本书,让他在庐山别墅中好好学习,仔细思考后再回答。李景林最后的回答,还是愿意去国术馆。
在回济南的火车上,李景林肚子里开始翻江倒海。传说一是蒋介石在李景林读的书里浸了慢性毒药。传说二是蒋介石指使特务乘其不备投毒。传说三是李景林服用了某道人丹士赠送的的丹药。
独裁大法第一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到底蒋介石背后做了什么——或者没做什么,也许永远成谜。
李景林“含恨”而亡,从此,世间再无剑仙,世间再无削蚊子的剑术。可怜我们这些后人,只能陪着杜甫的诗,做些醉里挑灯看剑的遐想。杜甫《观公孙大娘舞剑器行》 :

昔有佳人公孙氏,
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
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
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
罢如江海凝清光。
楼主 动动动动动动动  发布于 2016-03-10 15:48:15 +0800 CST  
@ZCL852147 2016-03-10 11:20:08
辛苦辛苦!
-----------------------------

故人乎?
楼主 动动动动动动动  发布于 2016-03-11 08:25:57 +0800 CST  
●●●● 5.国术

“练武要像谈恋爱!”八卦名师程廷华对弟子孙禄堂说出这句话后,年轻的孙禄堂练武的感觉一下子全变了。时隔四十年后,孙禄堂在中央国术馆第一堂课里的第一句话,就照搬了师父这句惊人之言。
当时的旁听者朱国福回忆——孙先生一句话,掌声雷动,把大家说美了,后来班上那些小伙子做发挥,什么单练就是单恋,对练就是双恋,什么推手摸手,交手拉手的,越来越不正经,比武如相亲,打人像接吻……
一句话引发“不正经”,那是以后的事了,当时武当门长孙禄堂公开授课大获成功,旁听的副院长李景林也很高兴,当晚就约了孙一同去其紫金山别墅。在车上,李还在表扬孙。
李:在天津我就知道你会讲课。
孙:不过讲了些皮毛道理而已。
李:我发现,练了多年的,皮毛道理不一定清楚。
李景林的高兴,更多的是因为国术馆隆重成立,国术事业势头向好,带给他大遂平生之快。其实,10年前,李景林与孙禄堂便有了交往。李景林龟缩在日租界李公馆,躲避张之江追杀的时候,为给张之江制造错觉和麻烦,经常电话邀请各路名流前往李公馆聚会。命在一线之间,钱也就无所谓了,李景林出手阔绰,好菜好酒招待贵宾,外带赠送玉石金表。来客中,经常有八卦好手贾凤鸣,形意八卦太极三合一的孙禄堂,自然也少不了天津中华武士会的一干高手。只是这帮客人并不知道,不远处某些角落里,暗藏有张之江狙击手的冷冷枪口。虽说是切磋武术,明眼人却已看出当时的李景林,醉翁之意不在酒。
10年过去了,年近古稀的孙禄堂早已以《形意拳学》、《八卦拳学》、《太极拳学》皇皇三学折服天下武林,所以寻找武当门长的时候,李景林毫不犹豫地对张之江说非禄堂先生莫属。
钟山夏夜,凉风习习。走廊了挂了不少带镜框的书法作品。最显眼位置,是李景林自书贾岛诗: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李、孙二人,对坐啜饮,青花小碗里是又香又热的绍兴烧。谈起弘扬国术,亦是孙禄堂平生夙愿,所以他也是心情极好。这黄酒烧的浑身一热,两位武术家的心神便有些痒痒。
李景林当然识趣:老五,老六,把你俩的对剑请孙先生指点指点。
老五老六是两个孩子,说练就练,一套武当对剑使出来,倒也好看得紧。十来分钟后,老五老六作势收剑,微微喘息,闪着两双明亮的眸子,等着李景林和孙禄堂教诲。
李景林:着实笨得很,先生不妨说说?
孙禄堂兴致很好,站起来:端得不错,气力我就不说了,你小哥俩有个共疾。
孙禄堂接过一剑,缓慢比划着:一剑,两剑,一虚一实,是不是?习惯了,固定了,不好,容易被对方摸见程式,不妨二虚一实,三虚一实,虚虚实实没有程式,最好。
李景林接过另一只剑:这一句便够你们俩吃一年。孙先生,一直没个好机会,你也给我指点一二?
时年68岁的孙禄堂,比李景林大了两轮,这次一反常态,毫不推辞,一扬手中之剑,笑道:请!
忽如电光石火,秋风落叶。忽如净潭清风,盘龙伏凤。一个纯剑,一个杂家。一个九宫,一个八卦。一个杀的兴起,剑花诡谲。一个柔若无骨,闪展腾挪。李景林顺心顺手,灵光频现,自觉有如神助,定要把那孙老夫子赶到逼仄境地,最好是缴械投降。不过,他想错了,少时便有“孙猴子”外号的孙禄堂,想的却是领略神剑绝技,有意烘托逗引。也就是说,他把自己变成了说相声的捧哏,任凭你逗哏的李景林,嘚吧嘚吧嘚。
老五老六看得发呆。
技击是武术,武术不是技击。其实二人若是生死比武,实际上三招必出输赢。但二人此番,先是技击,打着打着便超越了技击——兴起而发,兴尽而止,不知不觉间,三百招已过。突然二剑相交,二人互视对方,哈哈大笑。大笑间,心有灵犀,双双抖飞手中剑。
李景林一屁股坐在藤椅上,大气已泄,便觉四肢百骸清空一瘫,只剩无限快慰,无限满足。孙禄堂也是塌在椅子里,说不出半句话来。
那一夜,李景林呼呼大睡。拂晓醒来,却越想越是后怕。这世间之事,让自己舒服不难,让别人舒服,难。显然,自己昨夜耍得如此舒服,是那孙先生禄堂剑法伺候得太好。可怕的是自己平生精华使尽,却也未奈孙禄堂何。从此,武学一道,李景林有了真正的口服心服之人。山东国术馆文书刘子明记述:

余知李将军向不轻许于人,惟每提及孙禄堂先生之武艺时,无不钦服备至。
一日,省主席韩复渠来访,谓:将军纵横武林数十年,以将军之见闻,何门功夫最称上乘?
李将军曰:进有武当、少林、峨眉、形意、八卦、太极诸多名拳,皆可臻功夫之上层。然,最上乘者当存乎其人,乃集大成浑然为一者也。
韩主席问曰:何人至是?
李将军:余遍顾宇内,能集拳术之大成而独造其极者,唯孙禄堂先生技与道合,一人而已。

吹捧归吹捧,孙禄堂毕竟一介武林中人,类似武术改国术、全民国术化之类“国家大事”,他这个“一人而已”是连想也不敢想,想了也白想的。
中国最早出现“国术”一词,大约是在1918年。上海第一公共体育场设有“国术部”。1919年,四川出现了“重庆冀蜀国术馆”。1920年,大东书局出版了一本吴志清著《科学化的国术》。但这些“国术”字眼,还属散兵游勇,并没有产生什么社会影响。
“中央国术馆”成立的一声春雷,国术一词开始迅速热播,成为庙堂、江湖出嘴率颇高的热门词汇。至1930年左右,全国省、市、县各级国术馆,已经出现近30家,俱榜样中央国术馆,规格高,盘口大,多为省长、市长亲自挂名馆长,知名武术家担任副馆长或教务主任等职。
武术,从江湖进了都市。武馆,从民间走向官方。武术人士摇身一变,从下九流变成了有地位、有薪金、有前途的政府公职。这谈国术、干国术的一多,水涨船高,爱国术、学国术、练国术的群众人数成倍增加。以武术改国术、中央国术馆成立为标志, 1928年至1937年,被称为中国武术“黄金十年”。据统计,十年之间,仅中央国术馆,就前后招收6期学员,共500多名。据说第一次招生时,有5000多人报名应考,导致考试那几天,南京城瞬间变为一座超级武人馆,大街上,随便扔一块砖头,就能砸到9个令狐冲、2个左冷禅、1个岳不群。
或许谁也没有料到,这黄金十年,竟然是中国武术的最后巅峰,也是中华武林“最后的疯狂”。从此以后武术开始无可挽回地走上下坡路。“黄金十年”戛然而止的原因,是1937年——鬼子进了中原,抗战爆发。“武术无可挽回走上下坡”的根本原因,是冷兵器时代的结束,热兵器时代的到来。
火器,狗日的火器。
也就是说,火器大量涌现,彻底瓦解了武术的实用价值。而实用价值的瓦解、弱化和矮化,让武术像唐诗、宋词、元曲、京剧、剪纸和泥人一样,被一双无情的小手推向历史。尚可自慰的是,冷兵器虽彻底冷了,但还没有冷死,就算武术的实用价值只剩下一条——强身延命,即已足够功德无量、寿与天齐了。
或许,没有盐的日子,糖还是有用的。
民国初年“国术黄金十年”的出现,并非偶然,国际、国内、文化、社会,都存在着深刻原因,分析起来又是一篇大文章——这等费力不讨好的工作,还是留给社会学家去做吧。反正国术和国术馆,并非简单如张之江们振臂一呼——天下群起而应的。设想时间推前一百年,张之江若是启奏乾隆皇帝——建议“武术改国术”、“全民国术化”,估计乾隆爷心里第一句是——丫不想活了!嘴上第一句话是——爱卿是何居心?
刀能杀人,亦能制止杀人。武术能打架斗殴,亦能见义勇为。佩剑时代去不返,问君能有几多愁,心中之剑尚在否。
李景林论剑有曰:

练剑之要,身如游龙,切忌停滞,习之日久,身与剑合,剑与神合,于无剑处处处皆剑,能知此义,则进道矣。
楼主 动动动动动动动  发布于 2016-03-11 09:17:55 +0800 CST  
●●●●

章三 少林武当

1.二门

国术馆成立之初,政府拨款30万元,亦有不少热心人士着力襄助。楼堂馆所、吃住行保、乃至办报办刊、招生录取等,自不必说,均按惯常施为。唯独这如何设系立班、如何运教作训,颇费了张之江、李景林一干主办人脑筋。
莫非要开设铁布衫系?地趟拳戏?轻功系?刀枪系?暗器系?八卦系?迷踪系?呜呼,一百个系也系不住。
李景林自有主张:没那么复杂,先设二门足以,一内家门,一外家门。
张之江:那便叫了少林门、武当门如何?
李景林:甚妙。两个门会不会打起来?
张之江:好哇,不打能进步么!有教习和规矩框着,别出伤残就行。
李景林:两个门长,少林门,王子平如何?
张之江:可。
李景林:武当门长,孙禄堂,杨澄甫——
张之江:孙先生是否太过老矣?
李景林:嗯,孙先生68岁,杨澄甫——40多,那就杨澄甫。
后人有马后炮云:国术馆分武当少林两门,甚为愚蠢,明摆着是要两门打架。
乌鸦嘴说着了,事实证明,张、李这中央国术馆两尊门神,或许真把事情想简单了。少林武当,忽然一堂,眼对眼门对门,若不乒乒乓乓打将起来,也对不起达摩、张三丰。又如两个棋手住一起,岂有不分输赢的道理?还如俩酒鬼凑一桌,哪有不斗酒量的?如你所知,两个美女混一堂,那是一定要抢出头牌的。问题是,一个中石化好,还是再分出一个中石油来好?
盼打架的不能兴奋太早,代表天下武术两大门派的少林门长王子平、武当门长孙禄堂,并没有按照各位的殷切期望开打,至少是没有立刻开打。王子平孙禄堂没打,有多种原因,当时46岁的王子平把68岁的孙禄堂当成前辈,一向礼貌得紧。小痛快常带大麻烦,有些东西真不是挥拳开打便能解决的,奥巴马见普京的机会多了,你见两位啥时候挽起袖子就干?
且说武当门长不是内定杨澄甫吗?咋一转眼成了孙禄堂?有个说法是,杨澄甫接到通知,不改慢性子磨叽本色,一个星期了还没从上海到南京。张之江、李景林急了,国家大事如此不积极!那就请孙先生出马吧,老也有老的好处,德高望重。后来杨澄甫姗姗来迟,门长办公室有人坐了,只好进入教练团队。
杨氏弟子有人说,本来就是杨澄甫风格高,推荐孙做了武当门长,孙禄堂知道内幕后,心下不好意思,就辞职去江苏国术馆做教务长了。这说法,颇有点为杨露禅脸上贴金的意思。事实上,杨澄甫虽然比孙禄堂年轻20多岁,但二人关系至好久矣,早在北京就已是换过帖子的老兄弟。
人事纷争只是表象,或许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孙禄堂在与张之江一块讨论办学思路时,双方的国术思想产生了矛盾。孙禄堂发现他讲述的高等国术、高级学术、术德双育、拳与道合之类,张之江听了昏昏欲睡,而张院长的办学思路和办学目的很简单,一句话,为军队培养国术战士。
孙禄堂武当门长只做了个把月,便以年老为名辞职,并推荐了高振东接替武当门长。张之江拉了李烈钧、钮永建、李景林一块挽留孙禄堂。
张之江:孙先生,你不能走,为什么?打个比方,七十年后,启功离得开北师大,北师大离不开启功。
孙禄堂大笑:国术,吾之愿也,回老家国术馆当个教习,此愿足矣。
张之江:不行,不能让你离开南京,这么着,我们正筹备江苏国术馆,先生到那去如何?反正彼此不远,两边可以兼顾。
孙禄堂盛情难却,遂到江苏省政府主席钮永建担任馆长的江苏国术馆,担任了副馆长兼教务长。
鉴于没有确凿资料考证,上述一段话,亦可能给孙禄堂脸上也贴了金。无论如何,孙禄堂一走,高振东一上任,大家期待的少林大战武当,终于发生了。
中央国术馆少林门和武当门的比武,选在一天主教堂内。全院教职员工做观众。据说是学员和学员比,教员跟教员比,科长和科长比,门长和门长比。裁判长先讲了几句,不外乎切磋、交流,不许踢裆抠眼之类。张之江、李景林,黄埔军校的杨松山武术总教练,都来现场看热闹。关于这次二门大战,没图没真相,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众说纷纭了,若干个哈姆雷特,就看你信哪个。少林门弟子回忆说:

王子平连连攻击,高振东左躲右避,十几个回合难解难分,双方大有不分雌雄不罢休的架势,裁判一看不妙,连忙鸣哨终止了比赛。接着是少林门马科长与武当门柳科长切磋,这俩人更年轻气壮,很严肃,要拼命的架势,不能在同学们面前丢人,担负了少林武当二门的名誉。旁观的黄埔军校总教练杨松山提醒张之江,如此下去,两派非集体搏斗,最后难以收场。张之江立刻下令:不比了,收队。


楼主 动动动动动动动  发布于 2016-03-11 09:25:12 +0800 CST  
●●●●
武当门长弟子记录的高振东口述,是这个样子:

民国十七年(1928年)六月的一天,孙(禄堂)师伯的儿子孙存周和弟子李玉林忽然从南京来上海找我,手里拿着孙先生的信。叫我到南京说有事情商量,我因为在上海七个地方教武,工作很忙离不开身,叫他们回复师伯,替我说明原因。第二天两弟急急匆匆又来,在我家等着我,我问师弟什么事情这么急?师弟拿出督办(李景林)的信和名片,还有孙先生的名片,因为我不识字,就叫他们念给我听,信的内容大概是王子平要和孙先生比武,请你速来南京商议此事。师弟说:老师和督办要你立刻起身和我们一起回南京,我即刻简单安排了一下手里的事情,就随他们上了路。
到京后我即刻去见孙先生,谈话间李督办也来了,李督办说:……前些日子孙先生出版了《形意拳学》,子平见了就说:你们内家拳说的那么悬乎,咱们二门比一比?要不我和孙先生较量较量?馆内的一些人也趁机煽动,但你师伯年逾花甲68岁,子平才46岁,你是48岁吧,差不多,所以把你请来代替武当门和你师伯和他比武。
我听了就寻思,虽然我在军队里和人家比过武,那场面比较小,久闻子平大名,这事情不比平常。孙先生看出我的心思说:振东,以你的形意拳功力一定会战胜他的。
在二位的劝说下我只好应下此事。师伯后来就回了上海。……一天我早上刚刚起床,子平来到了我的房间,寒暄着:大哥刚起啊?我忙给他沏茶,子平坐下后说:大哥,今天上午我们两个人要在大客厅比武了,你准备一下吧。我说:我是来代理师伯的,怎么敢和你比武呢?子平又说:大哥,你想想,下边的人每天起早贪黑,每月不过挣个几十元,咱们拿的多,人家会不服气啊,咱们怎么也得叫人家看看啊。
说完起身就走了,约莫一袋烟的工夫,子平又掀开门帘进来了,说:大哥我们走吧,人家都等着呢。
我随子平来到了大客厅,到了客厅我看到客厅里的人很多,大家起来给我让座,我谢了大家,然后起身向大家说明了我的来意:我是代理我师伯工作的,不是来比武的,既然子平要试试手,我得先说明,我们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子平先生要是伤了我,那是我经师不到,学艺不高,不会脑恨子平先生。万一我伤了子平先生,可不许行短见,在座的如果哪位不服,咱们在大家面前较量,不许暗箭伤人。
大家都赞成我的说法。这时我问子平怎么比?王摆了个劈拳式向我进招,我用掌勾卦封闭,王无招架之功,被我打中一拳退至墙下,于是王急忙挥手示意停止,我正要罢手,待我转身时,王突然过来追打,我回身一掌,将王的衣服豁开一个大口子,李督办见事不好,上来劝解。子平知道艺不能敌,合手认输.
第二天,他在清真饭店请了我和其他教师,自此子平和我结拜,我长子平一岁,子平亲书兰谱,愿和子平共同互相学习,取长补短。后来,子平去了上海。
事后我就急于想返回上海,经过几此申请,张之江就是不同意,并且说:子平去了上海,你再走我的国术馆怎么办?从此张之江就秘密交代手下,凡是我的来信一律不叫我我知道,他叫人秘密伪造了以我名义写的信邮寄往上海,又伪造了上海来的信念给我听,我不识字,大致是说上海那边因为我走的时间比较长又请了教师。当时我不知道是假信,就信以为真。张、李馆长借此机会把我留下,叫我担任了中央国术馆武当门长一职。

看来,孙禄堂推荐高振东有内因,起因是王子平翻看孙禄堂新出版的《形意拳学》,脑袋看大,颇多不耐,忍不住道:拳是打的,不是书的,你把形意拳写的如此悬乎,要不咱们比试比试?
练武的互相比试,原本再也正常不过,只是这刚进中央国术馆的少林、武当之二门二巨头之间比,即使是随意谈笑,其意义也会立马变得非同寻常。孙禄堂显然不想比试,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对击败王子平没有把握。于是他辞职门长,并推荐形意门人高振东接班。
高振东为啥听孙禄堂的招呼呢,须知孙禄堂最早正是出于形意门内,他与高振东的形意师父马玉堂、另一位形意高手尚云祥,拜过三兄弟,马玉堂拜于形意大家李存义门内,正是孙禄堂介绍的。也就是说,从马玉堂这边算的话,高振东该称呼孙禄堂为师伯。
听招呼也不算什么——又不是来分钱。招呼你来,不是让你来打酱油,而是让你撑起武当门荣耀。或许,孙禄堂判定高振东的功夫足与王子平堪可颉颃,至少应不坠形意拳威名,否则叫个不靠谱的来,输了他一个,丢人一大窝。看来,王子平不敌高振东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否则如何解释王很快便辞去了少林门长之位?当然,或有其他原因也未可知。换一个角度,连字都不识的高振东,若一来便败掉的话,应当不会出现张之江执意挽留、正式任命其担任武当门长的后话。再者,高振东若败,大可把此行当作国术馆一游,哪里会还好意思留下当门长——立马回沪才符合正常心理。
当然,高手切磋技艺,过招比试,见红见伤、大呼胜败之事毕竟少见,更多的情况是几招过后,内心互知,表面上哈哈一笑,彼此不伤和气,方为大家气象,更有日后绝不轻易臧否者,更称谦谦武者。而旁观者未必能看出其中轻重上下,日后各说各话也在所难免。事实上,高振东王子平不打不相交,自此以后长期称兄道弟,相互颇为亲近。可见,身为门长辞职是一回事,互较互长是另一回事。至于一见高低、便成仇敌之类,多为狭隘,非磊落大方之武人品行。
无论如何,少林门,武当门,这二门的设置太过刺激武人神经,门长俨然就是官封的少林、武当掌门人。本来人家真正的掌门人一个嵩山,一个武当山,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远着哩。
一边高喊“破除门户之见”,一边按着潜意识不知不觉地设了二门,可见,张之江、李景林之流,仍难逃时代痕迹,未能做个“纯粹的人”。或许真的都是二门惹的祸?张李两位院长研究了一下,便代表月亮取消了少林门和武当门,改设教育处,实行统一教学。
其实,设立二门,也未必就是错。经是好经,念歪者无数。天下道理一般黑,只在乎前提条件和运用法则。老话有讲——分门别类、格物致知。分出少林、武当、内家、外家,亦合格物致知之道理。故,诗曰:

设也好,撤也好,少林就在那里,不喜不悲;
撤也罢,设也罢,武当就在那里,不痛不痒。

自从撤销了二门,或说国术馆里形成了能教啥教啥、爱学啥学啥的和谐新局面,武当门和少林门,出现了“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将咱两个打碎,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的感人情景——你信吗?呵呵,事实上互相打来打去的情况,照样天天发生。不打何以叫武校,不比何以称练武,不过,国术馆提倡的风气叫“打是亲、踢是爱”,练功大厅墙壁上,也赫然刷着大字口号——天下功夫一家亲。
楼主 动动动动动动动  发布于 2016-03-11 09:50:39 +0800 CST  

楼主:动动动动动动动

字数:3603

发表时间:2016-03-08 16:5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7-25 03:43:35 +0800 CST

评论数:144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