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连载,长篇武侠小说《花名册Ⅰ:江山烟雨情》

万氏停滞在陈叔宝面前,微微一笑道:“呦,指挥使大人啊,您老人家现在可是真忙啊。东宫那儿千呼万唤,也未见您犹抱琵琶,原来您这儿应酬不断啊。这酒,喝的开心吗?”
陈叔宝深深把头埋低不敢直视,低声服罪道:“娘娘恕罪,请以国家大事为重。小王爷远道而来,不敢失礼啊。”
太子妃微笑招呼自己身边的俊美小太监,轻声道:“如意啊,你过来。”
这小太监长得极为标致,剑眉卧蚕,白玉脸颊,双臂修长,谦谦恭恭一直躬着身子也看不出他到底有多么高。
如意谦恭道:“娘娘,奴才就在您身边。”
万氏微微一笑道:“再靠近点,我好看清你的模样。”
如意应诺笑脸道:“哎。只怕脏了娘娘贵眼。”
却忽然“啪”的一声响,留下五个鲜红的掌印。
“哎呦。”小太监紧捂着脸。
万氏却一副心疼的表情,关怀的问道:“哎呦呦,打疼你了吧,小如意。”
如意鼻子酸楚,抢唔着嘴支吾道:“回娘娘的话……不疼……”
万氏瞄了一眼陈叔宝,一边走向主座一边道:“不疼?可是我疼,疼着我的手了!一个做奴才的,脸皮还这么厚!”
但太子妃缓缓典雅而坐以后,又微微一笑,打量了朱文一眼,道:“什么国事大事的,还不都是一家人吗?”
朱文稍稍低头避开她的眼神,孟黎示意仆人将公子亲笔写的聘书呈上。
孟黎道:“听闻嘉祥公主温良恭谦,与我家公子年龄相仿,八字相合……”
未等话完,伍文英如同晴天霹雳傻楞住了,凝视着与自己情投意合的男人。而朱文却低下了头颅,如同一个垂头丧气的失败者。
伍文英不禁潸然泪下,质问道:“王妃娘娘病逝后,你说守孝三年才没有圆婚,现在这又是为甚么?”
朱柳合起折扇背与身后,她凝视着自己的哥哥——她最信任的人,她也希望听到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孟黎扯扯伍文英的衣袖,示意她以大局为重,不要儿女情态。
万氏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一直安安静静的欣赏着聘书的文笔。
而后,她赞叹不绝道:“行云流水又不失工整,离合之处细若蚕丝,不愧为风度翩翩的才子。如意,你也离近些,来看个仔细了。”
如意听了娘娘的话,应了一声,也是极为好奇的伸头俯身来看,眼神出奇仿佛被吸住了一样。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10 17:54:58 +0800 CST  
“啪”,又是一掌响亮的巴掌声。
如意的脸的两旁留下左右对称的五指印,他瞪大了眼睛,楞了几楞,眼珠转了又转。
“还来!不是说好只打一巴掌吗!怎么还打!”
如意疑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太子妃,极为委屈的怔住。
万氏微微而笑,俏皮却诫备道:“不专情的男人——该打。”
“可是……我……”如意傻傻的杵在那里了,支吾半天说不出话。
伍文英含泪盯着朱文,她沉默,他也是沉默。
最终,文英咽泪转身离去。
可离去又能去哪儿?这世上无处可逃,逃不出自己的心就永远要面对这份痛苦。
朱柳见她伤痛欲绝,立刻也转身跟去。
天色已黑,朱柳却在伍文英的门口踌躇不定,一则是不知怎么劝慰,二则还是不知怎么劝慰。因为朱柳自己心中坦荡惯了,很少计较情感琐事,看到伍文英伤心流泪时,朱柳的心就比她更伤心难过,但朱柳自己又想不出怎么哄人。
踌躇良久,朱柳最终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眼咬牙鼓劲道:“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光阴一寸金!呵,拼了!”
“砰”的一声,朱柳闯进了房门。
但寻不到伍文英的影子,朱柳便进了内屋掀了纱帘。伍文英正在更衣,头戴儒巾,正更换衣衫。
朱柳欲开口招呼,却瞬间一怔,眼睛直溜溜的盯着伍文英挺拔的酥胸,不由得愣在那儿,喃喃道:“大……”
伍文英一抬眸,发现这突如其来的人,惊叫一声,直接一拳狠狠击打在这人脸上。
朱柳立刻“哎呦”一声,急忙把帘子放下,双手紧紧捂着自己酸痛的鼻子。
朱柳见伍文英更衣完毕走出来,便立刻想为她出气,痛骂道:“没想到哥哥是个负心的伪君子,真是个衣冠禽兽!”
伍文英一怔,斜视着朱柳,道:“衣冠禽兽?你不也是衣冠禽兽嘛?”
朱柳一愣,仰头吸吸鼻子道:“我?我是来帮嫂嫂出气的,哥哥太坏了。”一边说着一边又揉了揉自己痛楚的鼻头。
伍文英扯扯纱帘,斜首质问道:“你不是衣冠禽兽,那为什么会留鼻血?”
看着她非常犀利的眼神,朱柳顿时尴尬,欲言又止,,支支吾吾道:“我…那…你那一拳打在了我鼻子上……不是我火气太旺!真的不是!……真的不是因为看见你的身子……真的不是看了不该看才流鼻血的……”
伍文英瞪着朱柳,咬牙切齿道:“欲盖弥彰!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不坏的!当年师父就不该收留你的,你早晚也会学坏糟蹋咱们门派女弟子!”
“不是,我怎么会糟蹋女人呢?我是…我也是……”吞吞吐吐的朱柳一脸的苦相,百口难辨。但忽然之间,朱柳却又挺胸昂头,傲气凌然道:“是师父收留的我,那我算不算咱们门派的人?”
伍文英一怔,点点头。
朱柳道:“那好,你还认不认素云师父为师?”
伍文英道:“师父对咱俩恩重如山,如同自己的母亲一样,我岂会忘记。”
朱柳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师父嘱托我为掌门,你还服不服从?”
伍文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连忙呵斥道:“那你也不能欺兄盗嫂!……哦,也不是嫂子了……”
朱柳挠挠头,尴尬笑道:“我又看不见你在里面干什么,谁料想闯进了碰巧看了不该看的……”
伍文英红脸气急吼道:“不是碰巧!你刚才都直勾勾的看傻了!再说,女孩子家的闺房你怎么能随便进!以前你就也是这样!女人的闺房,你一直都是乱闯!”
朱柳挠挠头,陪笑道:“嘿嘿。君子坦荡荡,我一眨眼就忘了。”
伍文英急道:“还说!……”
朱柳抿唇笑道:“好了,嫂……嫂嫂,不闹了。”
伍文英一怔,默默道:“还是喊姐姐吧,我再也不会是你嫂子了……”
朱柳劝慰道:“不行,你又没有家,我们家就是你的家,而且我早就把你当嫂子了,再说了你要是离开,又能去哪儿?”
伍文英低下了头,心里一阵酸楚,不知是因为青梅竹马的抛弃,还是想着自己迷茫的未来。
朱柳柔声细语地劝道:“所以嫂嫂,你还是不要走了。或许哥哥有他的苦衷,只是逢场作戏,等父王一切安顿妥当,也许……你们又可以在一起。”
伍文英摇摇头道:“破镜即便重圆,会留有一条不可缝合的缝隙,我们也一样,心里总会有隔阂的。”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10 17:56:17 +0800 CST  
朱柳一怔,喃喃道:“其实我很羡慕你们……我还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伍文英微微一笑道:“你?你是小王爷,长得又俊俏,而且武艺又高,还愁什么羡慕别人。”
朱柳低头默默一笑道:“有苦难言……愁就愁在我是小王爷……”
伍文英道:“小王爷怎么了?你也是咱们峨眉的子弟。”
朱柳抬眸道:“嫂嫂,我恳求您不要走,你若是走了,我只有哥哥一个的亲人了。”
伍文英沉吟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天天碰面,我会挺尴尬的……”
朱柳道:“你不要伤心,我和你师从同门就也算你娘家的人,我去向哥哥问罪,帮你出气,但你绝对不能离开。”
伍文英默默不语。朱柳却一口咬定道:“那就这样说好了,嫂嫂你不许走啊!”
言完,朱柳便一股脑的赶紧离开,因为她心里怕伍文英不答应,这样“强盗式”的答话还能让伍文英停留在此。
伍文英独自一人在空荡的房屋里,孤自黯然神伤五味具杂,好在朱柳还记挂着自己。陷入深思的她,眼睛忽然凝视着桌面,上面多了一封信。
她心想也许是柳儿性格古怪,有话而不敢说才写的这封信。
但当她拆开信后,折叠隐约的飘逸字迹却是朱文的书法。
伍文英笑了笑,轻轻展开信纸。
上面的字很少,只有短短的两句话,十四个字:
“曾经沧海难为水,只怨身在此山中。”
只有简短的两行字,只有简短的十四个字。
却狠狠的刺痛了伍文英的心,她不禁哀叫一声,痛哭出来。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10 17:57:34 +0800 CST  
她抚着绞痛的心,在心中痛声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那本是形容男女之情忠贞不渝,一心非伊莫属,爱不另与。你却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来形容我们的感情,“缘”你还改成了“怨”。你既然怨恨与我这段感情,我只当不再叨饶与你。
悲痛欲绝的伍文英掂起行李再也没有任何留恋,消散在漫漫黑夜之中。
看到伍文英的离去。房顶之上的人也默默离去。
其实就在朱柳离开房门的那一刻,她就发觉了有个人瞬间飞檐走壁来到伍文英的屋顶上。只是朱柳她并没有鲁莽,她本想先去找哥哥,但她又不知这人想做什么。
这个人,是敌?是友?为何出现在伍文英的房屋之上?
看似闲庭信步的朱柳,心里却在踌躇。
心中的那把剑,蠢蠢欲动。
剑,即将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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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完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10 17:58:30 +0800 CST  
诸位朋友,前面的章节都是码好的,后面的章节我正在审核和转字,所以可能会慢些,但还会每天坚持来的。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10 18:01:55 +0800 CST  
第六章 真假剑圣 01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弱,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不胜,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
屋上那人轻柔似风,脚步无声,很弱,弱到强大到难以揣测,越是锋利的宝刀越是会藏在刀鞘之中。
月色下,看似闲庭信步的朱柳,其实她的内心正在踌躇,她漫无目的地瞅了一眼新生的花草,默默回念起这句话而后微微一笑。
那时——正是朱柳的儿时,众弟子们一起打坐听讲,她的师父讲授了道祖说过的言论。
小朱柳听罢,却挠挠头问道:“师父,月光是弱还是强?弱,它白天为什么又会消失,却不是生?强,它为什么又亘古不变,却不是灭?”
师父的解答则很精妙,而且也非常的简单易懂,她回答道:“你出去,去月光下,罚跪半个时辰。”
“哦……”
“把蒲团放下,不许用坐垫。”
“哦……”
半个时辰后,小朱柳的腿已经失去了知觉。
师父缓缓而来扶起朱柳抱于台檐之上,柔声问道:“你悟透了什么?”
小朱柳默默道:“在屋里面打坐很舒服,在地面上跪的很疼。”
师父道:“那你是不是怀念拥有坐垫的时刻?”
小朱柳用力点点头。
师父问道:“那你现在是想去打坐,还是想呆在这儿玩?”
“呆在这儿好,嘿嘿,打坐好没意思。”
师父点点头问道:“那你现在明白了什么?”
小朱柳不解摇摇头。
师父默默一笑道:“最珍贵的不是曾经的美好,也不是对未来的憧憬,而是现在的拥有,懂得了嘛?”
“哦……可是师父……您还没解答我的疑惑那……”
师父呵呵一笑,道:“你这孩子还真倔,撞了南墙还不回头。”
“……”
师父问道:“这半个时辰,你在月光下什么感觉?”
“疼……”
“……”师父不禁莞尔道:“还有吗?心里什么感觉?”
“我后悔问那个问题了……可是不问我可能更后悔……”
“……”师父微微一笑,问道:“在月光下是清凉还是燥热?”
“清凉。”
师父问道:“若是白天那?”
“燥热。”
师父点点头道:“心有凉热之分,天有昼夜之变。天存昼则不存夜,存夜则不存昼,变既是不变,不变既是变,故而天看似亘古不变,昼夜轮回,而月亦看似亘古不变。”
小朱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嘟着嘴问道:“师父既然知晓,为什么……还让我罚跪……坏人……”
师父俏皮一笑道:“因为我想让你自己悟啊。你这孩子很有灵性,若是只懂得去问实在太可惜了。”
小朱柳不解道:“可是若是我们能悟,还要师父干嘛?骗子……”
师父默默一笑,道:“有人愿做顽石,学的些金刚之身,镌记些经书文录;而有的人愿做柔水,无拘无束,随方就圆。你正如那流水,记得快忘得也快,却也无处不自在。她们不过跟我学些武艺与经论,而你才是我真正的弟子,却也最不是我的弟子。”
“……骗子,大骗子,你就是喜欢欺负我,坏人……”
看着小柳儿嘟着嘴生气的样子,简直可爱极了,惹得师父忍不住哈哈大笑。
“……”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11 14:35:43 +0800 CST  
来了,谢谢诸位捧场,打字中,让大家久等了,真的很抱歉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11 14:36:54 +0800 CST  
@月圆未必人团圆 2015-09-11 11:45:05
楼主,不是我打击你,这种文笔还敢出来写小说?你写小说也就算了,你不去写那些现代都市言情小说,你写武侠小说,你仔细回头看看,你的小说可通顺,可合乎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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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文笔的事,我也很惭愧,因为怕被人嘲笑说不好,所以一直藏着掖着,但既然用心写了就得让人看,俗话说“丑媳妇早晚也得见婆婆”,让人指出不足的地方才能使自己进步,我感谢大家对我支持,更谢谢指出我缺点并指导我的人。

关于写什么样题材的小说,我觉的应该和作者经历有关。
我喜欢隐于山水,喜欢在寺院里面闻檀香,所以去写都市剧、言情剧对我不太适合。我爱武侠,但讨厌其中无休无止的杀戮与怨气,既然我选择了修行,那就该出份力来改变一下这里面不好的地方。

众人之善方能救世。在这儿我感谢我的恩师们,他们慷慨地传授与我禅宗和老学,也不是他们“无私”,而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希望我的小说能得到大家认可,而那些佛道之间的良善也能得以大规模的宣扬。让这个世间多充满一些关怀、温暖与爱。

同时也非常感谢朋友您的直言不讳,佛家有言:对待上等人直指人心,可打可骂,以真实面目待他。逆耳的话大多是出于忠言,恨铁不成钢的时候,我们就会指责。
所以我很感谢您的批评。与君共勉。
谢谢。
O(∩_∩)O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11 14:39:56 +0800 CST  
第六章 真假剑圣 02
——
朱柳随那人而行,一直不敢轻易下手。两人互相压着步伐跟着而行。
那人也是感到好奇——地上这人竟能聆听到寻常人听不到的声音。
越过几个宫殿后,一道巨大鸿沟般的房屋间距出现。
朱柳没有前行,停下脚步假装在低头赏花。
而就在她低头那一瞬。那人忽然警觉般的一掠而起至墙上,而后瞬间落地,又刹那间飞檐走壁到了对面的墙屋之上,这一系列的动作竟在一个眨眼的功夫间完成,他已经瞬间越过了鸿沟。
那一瞬间后,朱柳再也按捺不住,尤其那人又冲着朱柳瞅了一眼,朱柳顿时就燃起一股战意,瞬间如同雨燕滑翔飞檐走壁迅速追了上去。
那人起跃,朱柳也瞬间起跃。那人垫步,朱柳也跟着垫步。那人一瞬欲横空再起,却回眸斜视背后不见朱柳。
朱柳已在在一起一落之间越过了此人。
那人披散着长发,脸遮面纱,轻轻赞叹却声音尖气道:“速度不错,轻功竟在我之上。”
朱柳听了一愣,问道:“你是男人吧?”
话一出口,朱柳不知自己犯了什么忌讳。竟惹得那人剑眉下的眼神阴森,令朱柳感到恐惧。就在他冷眼对视的一瞬间,那一瞬间,他如同风火雷电般击向朱柳。
朱柳迅速出掌回击,却因对手这一击重掌将她打的飞速后移,脚激起瓦片稀烂飞扬,她不禁心中惊讶道:此人内力竟如此高深。
那人接朱柳一掌也后撤几步,却能瞬间立身,轻声不屑道:“可惜内力差了,不是我的对手。”
朱柳却呵呵一笑,直击要害道:“你输了。”
那人冷道:“什么?”
朱柳回答道:“你现在生气了,动怒——是失败之母。”
那人卧蚕凤眼忽然一丝冷笑,不屑的冷笑,目光凛冽似刀刃般砍来。让朱柳顿时感到空气凝结,冰冷的气息包围了自己。
朱柳收缩着身子,准备一跃而起。刹那间,那人凌空而至,纤长手掌划过空气如同带动涟漪水波扑面儿来。
朱柳瞬间亦是一闪而过。那人手掌急忙变向,但却毫无减力直击朱柳胸膛。那股强大的杀气,逼的朱柳竟似吸不进空气般,感到窒息。
战无可避,唯有一战!朱柳瞬间倾尽全身聚右掌与之相抗。“咣”的一声,两掌相击,朱柳再次被震退二丈,右臂酸麻痛意顿生,震动更让五脏六腑亦是汹涌而起,她只得强压一口气。
同时,朱柳急忙将右手背与身后,因为她的右手正在颤抖不已。
背面而立,那人冷笑道:“看来你输了。”
“不用看了,你已经输了。”朱柳咽了一口气血,缓缓一笑,道:“看我左手拿的什么?”
那人不屑的斜视看了一眼,不由得一怔,心中大惊道:此人速度竟能出神入化,被他偷了面纱,我却毫无知觉。
朱柳笑道:“现在我能看清阁下的尊容了吗?”
那人长发飘飘,冷道:“你最好还是不要看我的长相。”
朱柳笑道:“为甚么?”
那人冷道:“想看清我面纱后长相的人,都死了。”
朱柳呵呵一笑,道:“那我更要看。而且你愈是不让看,我越是要看。”
那人冷笑道:“你那里来的勇气?”
“勇气?”朱柳道:“我的剑告诉我:它一定能而且必须要刺中敌人的心脏。”
那人不屑一丝冷笑,手中掏出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小巧精致。朱柳顿时感到了恐惧,因为这是百庇匕首——扬文!它看似如玉簪般美丽,却实则是个蛇蝎美人,它削铁如削泥!
“你死了。”那人的语气并不威严,只是很平淡的一言。
但,却如同这把匕首般一样凛凛让人感到寒骨。
那人更没有给朱柳任何机会,一刹那,横跃挺匕刺来,其势如狂澜怒涛,锋芒带动漩涡旋转,杀气顿时刺近朱柳。她只得瞬间一个飞影闪躲。
“锵”的一声。
朱柳握着的剑,顺着手臂灌入体内一股巨大的力量。
她再度把右手背与身后,因为她右手的剑正在嗡鸣不止。
“好快的剑!!”那人飘舞的长絮遮不住那股惊讶之情,他感到匪夷所思。因为刺去的那一刻,朱柳身上并无一刃,朱柳又是怎样挡的那一下,他更是没有看清,而且他更没有看清朱柳何时拔剑!又何处拔的剑!
他不由得问道:“莫非你是学‘疾剑流’的?”
朱柳背后的手仍旧颤微,她点点头。
那人心中不由得思索道:“疾剑流”太可怕了,即使内功很差,甚至剑术也可以不好,但若和他们比剑,那时时刻刻都处在提心吊胆之中。
朱柳呵呵一笑道:“刀剑比的是一个瞬间,你不如我快,这次输的会是你。”
那人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刀剑比的就是一个瞬间。但我绝不会置身与任何危险之中,所以我不会给你留有任何一瞬间的机会。”
朱柳微微一笑道:“那我想试一试。”她刚一说“试一试”,就瞬间化为一条白影掠过。一条玉面寒光,如同闪电般刺向那人心窝。
“呵!——”
“卑鄙!——”
飞跃的朱柳却急忙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迅速闪开远离,原来是那人瞬间洒出了石灰粉。
“混蛋东西!竟使出下流手段!”朱柳刚一落地就冲那儿吼道。
但白雾已经慢慢散落,那人却早已没了踪迹。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11 14:49:34 +0800 CST  
第六章 真假剑圣 03


黑暗中,一把把火光愈来愈近。
不对,不对!这是个圈套!——朱柳的直觉瞬间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她急忙纵身一跃,落到墙头,欲顺行而逃。
但一群群锦衣卫呼呼跑了上来。
朱柳着急道:“坏了,上了这群龟孙子的当了!”她慌忙向内院跳下,欲与后门仓皇而逃。
却刚跑至门口,火把耀眼堵住去路。
朱柳已经习惯黑夜的眼睛,瞬间被明亮的火光刺的生痛,她只得扭头垂首捂眼躲开刺眼的火光。
为首的是陈叔宝,他打量一下,瞬间一愣,笑道:“哦,原来是小王爷啊,您在这儿做什么那?”
“哦……”朱柳道:“你看我像赏月的吗?”
陈叔宝笑道:“公子真是好雅兴呀,漫漫长夜不在休息,却孤自一人在皇宫内大跑着赏月,这份闲雅还真是让人羡慕。”
朱柳游离的眼神,尴尬笑道:“嘿嘿,嘿嘿。我说……我刚刚是让狼撵了,你信吗?”
陈叔宝一笑道:“小王爷,走吧,跟我来趟镇抚司。”
牛大奎一怔,急忙道:“里面肯定有什么冤情,不如让柳兄弟……”
但他即刻就停下来话,默默垂下了头,因为陈叔宝看了他一眼。只需要一眼,就能让牛大奎明白自己需要闭上嘴。
朱柳也不慌张随他们而行,即使进了镇抚司,她也毫不客气搬了个椅子便坐下。
陈叔宝一怔,沉吟道:“咳。虽然小王爷您是皇室血统,但也需晓得这是哪儿。这儿绝不是让你休闲的地方……”
朱柳却楞头一笑,不服道:“呵,我又未被削爵,那我就还是皇族。按律例来说,你该向我叩首问礼,但你却居于大堂之上傲慢之极,我不问罪与你,你反倒难为与我。”
陈叔宝怔怔,微微一笑,心中暗自折服此人临危不乱,只是朱柳红肿的鼻头让陈叔宝感到忍俊不禁。
他笑笑道:“箭在弦上,小王爷请恕在下无礼。我只问小王爷您为何半夜却私闯皇宫禁院?”
朱柳道:“我不瞒你,是一个蒙面人诱我决斗,才使我误走进皇宫。你若信我与你一起寻此人,你若不信我亦不再辩解。”
陈叔宝沉思,默默道:“公子所言可否属实?”
朱柳呵呵一笑,道:“呵!你要是这样问,恐怕是你自己心知肚明,那我就是百口难辨。”
陈叔宝沉吟道:“公子一向心中坦荡,我信公子所言。只是敢问公子是否已经与那人交手?那人武艺又如何?”
朱柳一怔,默默道:“那人武艺非常之高,我还远非他的对手。京师,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陈叔宝问道:“小王爷,那他又是什么面貌?”
朱柳道:“他长发披散的,而且还蒙了面纱看不清长相。”
陈叔宝沉默不语,半晌才呢喃道:“公子请回去歇息吧。我不再提此事。”
牛大奎一愣,待朱柳走后,急忙悄悄问道:“大哥为何……又放了朱柳?”
陈叔宝喃喃道:“这次又摊上大麻烦了……”
牛大奎不解问道:“什么大麻烦?柳兄弟,人还是极好的,他不会给咱们添麻烦的。”
陈叔宝呵呵一笑道:“金陵线上的信啊:朱柳的武艺,远在我们这几个人之上。他若是真的想图谋不轨,私闯皇宫又怎么会被我们发现?”
牛大奎一愣,豁然顿悟点点头。
陈叔宝又道:“所以我信他说的话,而且他说的那个蒙面人,应该更是深不可测,怕是也远在曹公公、孟黎之上。”
牛大奎问道:“那这个人,是我们的人?还是……敌人……?”
“我们的人?”陈叔宝默默道:“我们现在,还有谁这么强?而且朱柳还被打得鼻青红肿的,看来那人武艺深不可测,我等皆非他的敌手……”
牛大奎喃喃道:“若是御龙大哥还在就好了,他天下无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天下无敌?!”陈叔宝眼前一亮,笑道:“对了,还有一个人!”
牛大奎迟疑问道:“兄长怎么了?”
“你也忘了吗?”陈叔宝哈哈一笑,道:“有一人的剑术,那是天下无双!自从御龙大哥归隐江湖以后,他便成为了天下无敌的人!”
牛大奎大喜,点点头道:“嗯,欧阳云,他剑术高强,人称‘剑圣’,生平更是未尝一败,无愧天下无双的称号。”
陈叔宝笑道:“我写书信请他来此,咱们立刻派探子们出发寻他,。”
牛大奎难言道:“寻他……寻他很难,他浪迹天涯从不留名号,怕是……”
陈叔宝笑笑道:“寻他很容易,找有酒的地方,他一定身在有酒的地方。”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11 15:02:52 +0800 CST  
我正在努力打字~~~~(>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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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11 15:03:54 +0800 CST  
第六章 真假剑圣 04
——
天下四野风吹草动,立刻就能传递到京城,探子们很快就寻到了山东地界。
太阳开始西沉,炊烟袅袅,这片林田之处是一个大庄院,名曰方家庄。全村老少五六百口子人,大都是方姓。只有几个孤零零的外姓,他们是因为在此看林守陵而留下的外姓。
身为大庄庄主本是一件荣耀的事,而老太公总是闷闷不乐。
六年前,来了个须发皆白的剑客,孤影而至,郁郁寡欢。老太公的儿子方延平却和这人很快唠上来了,得知此人乃是名震天下的北剑剑痴前辈。
方延平便随前辈学了些剑术,无奈根基不牢只是东学一招、西记一式,不能连贯。前辈修养半年便再次前往京城挑战,从此再无下落。
而方延平却亦立下志向,希望能以剑成名。从此他只习剑术,不务农业。今个已经弱冠,老太公见终是留不住他,为他加冠点香,安排了酒食,随他以后闯荡江湖。
老太公一直送他出林中碑界,临了叹道:“吾儿,若是在外面不好就回家来。”
方延平道:“男儿志在四方,不肯躬身忙于田亩。即使再苦再难,也是因我一生所向而致,我一定会坚持到功成名就、衣锦还乡。”
老太公道:“胸中有真本事,行遍天下也不怕。你若喜欢争个名声,就全心力争。只是若是争不到,回家休养一阵也不碍事。”
方延平三跪而别道:“父亲所言,儿铭记在心。”
走在家乡的树林里,他其实并不知道该身往何处,但他不甘心一辈子窝死在农田里面。
农庄的土路四面八方,只要有人在杂草上踩过一次,不久人们就能在那上面走出一条道来。
方延平不相信命运,就如同面前众多的路一般,无论踏上哪条路都是通往不同目地的道路。所以他认为路是自己选择的,而不是上天注定的。
“喂!兄弟!这儿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看到这儿有一村庄,想必你是这里的人吧,我欲投贵庄,借宿一宵,还望兄弟引见一番。”
背后突然有人喊道,让方延平吓了一跳。
方延平转身看去那人身着锦绣,挎着一把官刀,讲一口京师语音,让他明白这是个锦衣卫。
锦衣人道:“兄弟,这都傍晚了,去哪儿?”
方延平道:“我想闯荡江湖,寻个主公做个门客也好。”
锦衣人道:“兄弟想太多了,现在天下一片萧条,就连身在京城多年的家将们,也被老主人们辞退遣散了。除非,是金陵那家的……”
方延平道:“天黑了就要找个投宿的地方,下雨了就要找个避雨的地方。能收纳我的,我就去试试。”
锦衣人道:“你若是想去金陵,那早晚就是我们锦衣卫的敌人,我这把绣春刀可不答应。”
方延平一惊,喃喃道:“这不行,那不行,那你总不能让我去做山盗土匪啊!”
锦衣人道:“你做土匪也没事,我们不会管你,因为你做土匪会被消除户籍,就不是我们所管的领域了。但你若还是这儿的百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那我们一定就会提防着你。”
风飒飒而来,黑暗渐渐压到头顶,方延平斜眸望着夜空中一朵朵沉重的暗云。
锦衣人道:“兄弟别思虑了,带我去这个村庄……”
“啊!——”这锦衣人他忽然一声惨叫,将方延平着着实实吓了一跳。
方延平瞄了一眼这位锦衣男,突然之间倒在了血波之中,连挣扎都没有就这么毙命了。
一个更神秘的人,手里握着冷冰冰的匕首站在这具新生的尸体后,他的无声无息让方延平根本就没发现此人,使得方延平连向那锦衣人提醒的机会都没有。
方延平一抬眸,看着对方冰冷的眼睛,让他顿时非常的恐惧!虽然这个人只露出半张脸,他另一半脸被披散着的长发挡着,根本看不见,但半张脸就足以表达出他的恐怖。
哦,原来他是个瞎子呀!——这个人,他披散着半边脸的头发,就是为了遮住自己瞎的那只眼。
但只需一只眼睛,就足以让方延平吓得颤颤巍巍。他胆战心惊地问道:“你……你想干什麽?”
冷面人微微一笑,反倒显得更加冰冷,他松松自己的护腕,慢慢问道:“是谁杀了他?”
方延平一怔,问道:“你不会是想让我替你顶罪吧?!”
冷面人“唰”的一下冲到方延平脸前,匕首指着他的喉咙道:“记住,杀他的是金陵的人!”
方延平顿时惊讶不已,自己虽不是顶级高手,但对方速度如此之快还是让他恐吓不已,他哆嗦道:“记……记住了。”
那人一把薅住方延平的头发,刀划到脸上,恶狠道:“说!杀他的是什么人?”
“金陵……金陵的人。”
“嗯,不错。你若是敢忘了,我就在你脑袋上刻上!”
方延平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大口喘着气,心想道:既然无路可走,又不想回家耕田,想来想去结果还是一场空想,还不如不择手段,哪怕做个山贼也好……
但他眼睛忽然一亮,打量着血波中的锦绣男子背着的包袱。
里面仍有干净的换洗衣衫,还有书信和不少的金银财宝,最重要的是腰间的令牌和官刀。
方延平打开书信,借着月光,上面写道:
“吾弟——欧阳云,兄拜揖。兄在京师遇事,非弟不能平难,请弟速来。兄,陈。”
“欧阳云?”方延平心中思索道:“以前常听那位老师父提及此人,他说把唐门的一切事物都交给了大弟子欧阳云。但是欧阳云性情孤傲,把师门托付给了其他师兄弟,现在又浪迹江湖,世人难见他一次真面目。”
想到这里,方延平不由得计从心生,他笑道:“哎——?既然他深藏不露,想必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真面貌,嘿嘿,既然咱们师出同门,您就行行好让师弟我沾沾您的光,也好让我赢得个功名利禄。”
方延平急忙将包裹收好在怀间,匆匆离开了此地。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11 15:14:26 +0800 CST  
第六章 真假剑圣 05
——
一家乡间的酒坊外,栏杆上倚着一个醉醺醺的俊美剑客,微风吹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花草芳香。在这阳光和煦的初春季节,一切都那么生机勃勃。
酒坊里吵吵嚷嚷,这对于酒坊外的他感到了厌恶,他选择这儿喝酒是因为这儿的宁静。但是因为爱酒,所以他还是待在了这吵扰的酒肆。
忽然里面响起“碰碰啪啪”的刀剑相撞之声,里面的人一阵欢呼,听来是有比武之事。
这个剑客慢慢起身,缓缓行至房内,但不是去看热闹,而是酒葫芦已经喝空了,他必须进屋灌满。
屋里的人立刻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他不需去讲一句话,不需去多做一个多余的动作,但却足以吸引任何一个人的目光。
这个俊美的剑客,身材高挑,穿着一袭白衣,肩背披着一件棕色鹿皮马甲。他很年轻却看上去很成熟和蔼,而且眼眸里透露出深邃。
但他好像是不修篇幅一般,乌黑的长发是披散着的,只是略带中分而且额前留的齐刘海。在脑袋上的“后顶”和“百会”那儿的头发,胡乱绑束一下垂与脑后。然而整体来看,他仍旧是飘逸潇洒极了。他俊美的脸颊干净极了,而且面容上永远带着两个深深的酒窝,这显得他仿佛很友善。
“哎——,你们看他背的剑真奇怪,这把剑得接近四尺半啊!”吃酒的人立刻议论纷纷。
他背的剑,其实并不奇怪只是罕见。它的外表非常像一把唐刀,但是比唐刀要长的许多。因为刀尺太长了,所以还有点像“长剑流”的风格,而它同时又兼具着唐刀的美观。
领头的公子带着一副纨绔模样,也不由赞叹道:“这是把好刀!那刀客,你过来,来请坐,这儿吃酒。”
这位高挑俊美的剑客也毫不客气,待他走近,周围几个站着的人羞愧不已,因为这人个子太高了,足足要六尺一有余。
他笑了笑,道:“双刃是剑,单刃是刀,我的这把‘刀’是双刃的,所以应该称为‘长剑’。”
其他的酒客们都叹道:“幸好他个子高啊,不然像咱们这样的人背这把长剑,那可真显得不相衬啊!”
公子笑道:“这位剑客您这是打算去哪儿?”
剑客微笑道:“我听说山东胶东地带的‘螳螂意形拳法’很是有名,所以想去看看,希望能学得个一招半式的精妙之处。”
公子听了“哦——”了一声点点头,又言道:“您看看这样行吗:我是齐国候之子朱恒,喜欢广结天下英豪。”又指指身边锦衣官刀男子道:“这是我新收的一个门客,我见你也背着这么好的一把长剑,不如也投奔我门下如何?”
这位锦衣门客其实就是——方延平!
剑客微微笑道:“我只是一介平民,不喜被拘束,更喜欢浪迹江湖之中,恋于山水之间。”
方延平呵呵一笑,讥嘲道:“哎呀,现在什么人,都敢拿把剑冒充剑客了。不敢投奔小侯爷啊,怕是没有真本领,会出丑吧?”
公子朱恒却笑道:“他这样说话,反倒让我对他更好奇了。”又微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剑客微微一笑道:“卑贱之名,不足挂齿。”
方延平一丝冷笑道:“能说出个师出何门吗?”
剑客仿佛天生就是这幅笑容,仍旧微笑道:“故人已去,草木为师。”
方延平一丝讥嘲,道:“切,连个师父都没有,还说什麽拜草木为师。呵呵,你听好了:我的师父是人称‘北痴南侠’中的北剑,欧阳燕前辈。似你这般流浪的人啊,若是再被人盘问师出何门,我念你可怜,准许你报上我家门派。”
“哦,”剑客冲他笑笑,道:“原来是唐门剑师欧阳前辈的弟子呀,在下有礼了。”
方延平听到这般谦恭的话,顿时一股骄傲之情油然而生,心喜道:师父和欧阳云的名气太大了,身为唐门的弟子也会因此被人们看重呀。
剑客面含微笑,又问道:“欧阳前辈德高望重,他的弟子——也个个都是人中豪杰,不知这位大师,是欧阳前辈那位门人?”
“你知道欧阳云吗?”方延平傲气凌人地说道。
剑客一愣,而后笑道:“莫非您就是?……”
方延平摇摇头,骄傲地说道:“他比我早,也好歹算他是我半个师兄吧。”
“半个师兄?”剑客微笑道:“听先生的语气,您一定比他更有见识。”
方延平点点头,非常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嗓子,如同数家珍一样谈论了起来:“论起天资那,我师父也知我在欧阳云之上,他是年少就急匆匆地离开师门了,所以谈起这武艺,我的根基也比他牢固多了。可惜呀,先入为主,他比我先成的名,现在我刚出茅庐实在是名望上比不过他。”
剑客听了怔怔呆住,而后非常尴尬地微微一笑,再然后又非常好奇的凝视着方延平,微微笑着但没有说话。
方延平被他看得心里发怵,急忙忿忿道:“你笑什么?!”
剑客微笑道:“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天涯踏尽红尘,依然一笑处处有惊喜。呵呵,相见恨晚啊。”
“嘿嘿,你讲的很好听,”方延平笑道:“好像是在恭维我吧?虽然我没有听明白你说的究竟是甚么意思……”
剑客微笑道:“恕我诚惶诚恐,不敢劳烦,再次请教先生您的大名。”
方延平一怔,挺胸道:“哎,好说,在下新入江湖,人称‘齐鲁第一剑’方延平是也。”
“哦,方延平先生吗?”剑客微微一笑,道:“先生,刚刚您说,仿佛对欧阳云很不屑一顾呀。”
方延平如同鹰眼般瞟了一周,贴近他压低嗓子,说道:“不瞒你们这些人说,在我修练之时,欧阳云常常是我的手下败将,他见一直在同门中成不了老一,所以呀……咳,你们懂的,他因此就赶紧出走,在外面打拼了……”
“啊——”剑客听了顿时如释重负的向后仰了仰头,凝视着方延平,微笑说道:“原来如此啊,我说欧阳云这人怎么少年之时就选择了漂泊,现在……我终于找到了答案。”
“嘘——”方延平急忙假装做了收声的动作,压声道:“这件事你们懂的就行,不必外传,毕竟他才艺稍逊我一筹,我不能因他名声比我大就在背后说他,省得大家说我诋毁他。”
“啊,真不愧是德高望重的剑师啊!”围观听讲的人,顿时由心佩服地发出对方延平的赞叹。
剑客也不由的微笑地点点头,但他的眼神和表情仿佛天生就带着轻蔑和不屑,他的微笑也是含着一股冷笑之意,他感慨道:“要是欧阳云知道这件事,一定会羞愧难当的。”
“哎,话也不能这样说,”方延平喜悦地说道:“他毕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说起这水平……还是不错的,咱们诸位……恐怕没有再比他高的吧?”
“嗯嗯,那是真的,毕竟剑圣的名声在那儿摆着那,一定也是个底蕴不错的武人。”听客们顿时思索着附和道。
剑客一笑,说道:“欧阳云这种残渣余孽,一定比不过大家的。”
“啊?残渣余孽?”听客们顿时惊诧道:“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辱骂欧阳云那?他怎么说都是剑圣之名,你还能比他强?”
“是他不比你们强!”剑客冷笑说道:“你们一个个锦衣宝刀,却能做着村头凡夫才做的事情,和你们比起来,欧阳云真是残渣余孽。”
“喂!这是什么意思?”顿时就有人愤愤道。
“看看你们这幅满足的表情——。”剑客假笑地说着,环顾了一周,而后才继续说道:“在这儿臆想着别人永远是肮脏的一面,以轻蔑别人来舔舐着自己内心的伤口。这种在华夏根深蒂固的思想,我以为只会出现在村头凡夫之上,没想到你们这群本该有见闻的武师们也是这样。”
“村头凡夫——?也是在形容我们吗?!”
“除此之外还能有谁?”剑客冷笑着,马上就如同一个演讲家一样进入了状态,滔滔不绝而有带着警世钟的语气讲道:“一群愚蠢的庸夫,见了面就互相浮夸着对方,彼此掩饰着对方的无能;闲来没事就围在一起,慷慨激昂的谈论着别人捕风捉影的事;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就免冠徒跌以头抢地。连这种自知之明都没有,你们也真是令人羡慕。”
“混蛋!你以为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听客们马上一阵骚动。
“臭小子你有什么了不起的?”里面一个长者不屑的冷笑,轻蔑道:“我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这小娃娃恐怕还没诞生了吧?”
这一句“义正言辞”的质问,顿时赢得满堂喝彩,大家纷纷大声叫好,围观着这个剑客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您的语气——”剑客淡淡说道:“莫非是年长的人就一定有资格?”
“不然那?”
“什么人呀!连尊重长者都不懂吗?”
不需那个长者说话,这群年轻的人们就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
“尊敬是应该的,”剑客微笑道:“但是要尊敬什么那?”
“什么‘尊敬什么那’!尊重长者这基本的素质都没有嘛?!”人们继续对剑客进行着语言上的围攻。
“你们说的没错,”剑客微笑着淡淡地说道:“长者是要尊重,我们要尊重长者般的行为,而不是长者般的年龄。如果一个人行为不端正,那么不管他岁数多大,都不能去尊重他,而是应该制止他。”
这种如同邪教异端的言论顿时在这儿炸开了锅,大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沸腾起来。那个长者脸上也挂不住了,质疑道:“你的意思——我行为不端正?”
剑客淡淡地一笑,缓缓说道:“布衣亦有专诸、聂政这等豪杰,你们衣衫穿着确实身为武士,可你们的言行举止,比起布衣有识之人,还显不足。”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11 15:25:12 +0800 CST  
第六章 真假剑圣 06

那为首的公子,做了这次“辩论”的仲裁者,他对剑客说道:“我看你能说会道的,我也乐意收你这样能有一技之长的人,若是你有心,不如报上名来,做我的门客如何?”
“哦,一技之长……”剑客微微笑,仿佛愧不敢当的摇摇头。
方延平道:“哎——,你不必拘谨,说说吧。”
周围的酒客们,也有好心者劝道:“你说说吧,刚才我们都看了,这位唐门剑师他的剑术很高明的,到那时你还能得他指点一二,肯定能助你的修行上一层楼。”
那剑客见有人盛情难却,大家也都冷静下来,微笑着沉吟片刻,而后淡淡微笑道:“我是一名遭人遗弃的孤儿,本来是无名无号的可怜人。幸得一个好心人收留了我,还认作了义子,以父之姓冠吾姓,以相思人之名命吾名。
“哦——,”听客们都纷纷报以“同情”的目光凝视着剑客,喃喃道:“原来是个可怜的人呀,真是让人同情……”
“那你的名字又是什么那?”方延平仍旧是一副德高望重的样子,骄傲地审视着这个剑客。
剑客微微一笑,说道:“鄙人不才,说来惭愧,在下那,姓欧阳名云,正是您口中技不如人的出逃者。”
方延平听了吓了一跳,大家听了则是半是诧异半是忍俊不禁。
“欧阳云?”那纨绔公子听了却哈哈大笑,说道:“可你这长相,也不像个私生子的模样啊!听闻欧阳燕抛弃旧爱一心习武,却不料是个多情的种,竟能生出个欧阳云来。”
剑客微微一笑,淡淡道:“不尊重欧阳前辈的人——都死了。”
这句话讲的很平淡,说出来也没让在场的人感到任何一丝恐惧,甚至大家一笑而过。
公子却很好奇,探着头道:“哦?他真的是你野爹吗?”
话未落音,一道明晃晃的刀光剑影直冲那公子的脸颊,公子一下惊呆在那。
还未等众人看清刀剑去向,那一瞬间,大家却发现剑客已经!……竟然!……竟然已经将长剑落回了剑鞘!
众人立刻心中惊悚更是心中拜服,那么长的剑拔出鞘本已是一件难事,他却能瞬间拔剑又能瞬间回鞘,实是绝顶高手。
公子摸摸自己的脸颊,只是削下一丝头发,并无伤痕,但被袭来的剑风狠狠的硌得那道印子却直直发痛。他立刻吼道:“你找死!方延平,你给我砍死他!”
剑客依旧很平淡的道:“这次,我砍你的是头发,下次你再敢不敬,就是头发后的脑袋。”
方延平却一把拉住公子告诫道:“这恐怕是遇到真的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公子急忙叩首服罪,连连拜道:“欧阳云大侠!您大人有大量!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欧阳云微微一笑道:“不不不不,惶恐的人应该是我啊。天下竟有这般契合的事,咱们师从同门,我却在学武的时候,从未曾见过你。”
方延平头磕的更加响亮,哀求道:“欧阳大侠!小人有罪,小人该死!我不该诋毁大师之名!但大师兄啊,我确实也是欧阳燕前辈的弟子啊!”
“哦——?”欧阳云微笑的更加诡异,道:“那这让我更加惶恐不已了。‘教不严,师之惰’,当年师父把门派交付与我,我却对你毫无印象,看来我这个当师父的……不合格啊。有罪的人,该是我啊,这事怨我了。”
方延平急忙解释道:“大师兄,我不是在武馆习武,而是咱们的师父被御龙击败后,机缘巧合的来到我家乡那儿,所以我百般恳求,师父才教授给我了许多本领。”
欧阳云一怔,默默问道:“师父……他现在在哪儿?”
方延平摇摇头,道:“师父后来又去京城,但听闻他被什么‘飞鹏帮’的兵器阵所败,什么金枪、银刀、铜锤、铁指,他们四个击败了师父,从此以后咱们的师父就再无音讯,这五年了,我实在打听不到师父的下落。”
公子低声骂道:“你这厮……坑苦我了!我还以为你真是唐门新出师的弟子那。”
方延平急忙劝解道:“小侯爷息怒,您也不要怪我,我是因为苦于没有什么名气,所以只得想了这个馊主意来谋个生路。”
欧阳云凝视着方延平,问道:“你这身衣服的主人在哪?”
方延平道:“他死了……”
“死了?”欧阳云沉吟问道:“他如何死的?”
方延平叩首服罪道:“这件事全赖我……他听闻我是剑痴前辈的闭门弟子,便想和我一决高下……他的武艺也是非常的高!……足足和我大战五十余回合!嗯,是五十余合!……打到后来那,是第五十六回合的时候,嗯,没错,我记得很清楚,因为这样伟大的对手太难得了……第五十六回合的时候,我才找到他的破绽,一剑砍伤他。结果,那一剑用力太猛…他就这样被我…砍死了……可惜他是一条好汉啊,我从来没打过如此酣畅淋漓!……在我的生涯中,他也是唯一能和我决斗到五十余回合的人,我真的很钦佩他!……哎,都怪我下手太重了!……”
欧阳云默默问道:“他留下了什么话没有?”
方延平慌忙把那封信掏出递至欧阳云手中。
上面写道:
“吾弟——欧阳云,兄拜揖。兄在京师遇事,非弟不能平难,请弟速来。兄,陈。”
欧阳云看完书信,面容仍旧很平淡,淡淡问道:“多久的事情?”
方延平道:“不过两天。”
欧阳云轻轻点点头,道:“嗯,好。”
看着转身欲走的欧阳云,方延平急忙搀扶起公子,问道:“师兄,您去哪里?”
欧阳云道:“京师。”
方延平急忙扯扯公子的衣襟,道:“我们小侯爷也是赶往京师,既然能有幸与大师有缘,请与大师同行。”
朱恒也恍然大悟道:“对对对对,大侠,请您同道而行。”
欧阳云微笑道:“我生来有两个脚,这就注定了我不愿走别人能走的路,我这个孤独浪子,不喜与人结伴。”
小侯爷与众人急忙赶到门口,牵起马缰,道:“大侠,我这都是上等良马,不如您就将就与我们结伴。”
欧阳云仍旧是微笑,没有答话,大步向前行。
新出的树叶伴随微风轻轻作响,仿佛它们在交头接耳的悄悄说话。
哦,它们之间,应该不会为了生存,而有谎言吧?
嗯,应该不会……对吧?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11 15:36:03 +0800 CST  
吼~第六章终于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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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诸位对我的支持~~~~(>_<)~~~~我不太会玩论坛,不知道怎么一键艾特,所以请原谅我偷个懒吧,一并感谢,不一一回复啦。
今天我先休息了。最近在参阅(竺)道生师父的文宪,正在研究“二蒂论”。
下了。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11 15:43:37 +0800 CST  
第七章 闭月羞花01

深夜,街上早已静的出奇。当黑暗降临笼罩大地,又悄无声息的时候,人心中的黑暗面便会立刻蠢蠢欲动。
有个人偷偷趟过臭水沟子,为的是去找自己的姘妇。
有个官奴领着几个窑姐引路带回自家的伯爵府,一路有说有笑,并不怕查问,更不怕会被拘捕而受到拶刑。
还有一个倒霉鬼——他是个从风月场出来喝的伶仃大醉的风流公子哥,啷啷呛呛分不清南北,他一边“哗哗”撒着尿,一边豪迈地大吼:“啊!黄河之水天上来!……”这一嗓子,惊动了值夜的衙役,然后这群衙役对他一顿群殴狂揍,躁动声还引得一阵犬吠。
而醉仙楼却永远是那么热闹非凡,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无论其它的酒肆是不是早已熄灯歇业。
在酒楼摩肩擦踵的客人群里,一个神秘披衣蒙纱的人随门客进了一间隐秘的雅间。
此人便是陈叔宝,他很高兴:因为牛大奎这个老实的傻汉子,竟然和小王子朱柳能玩在一起。所以他决定今夜自己做东,宴请二位。
陈叔宝本以为吃喝玩乐,他和富贵子弟万通能玩在一起;相忘江湖,他与欧阳云高山流水;而红颜知己,他没有。
陈叔宝怎么也想不通——大奎和朱柳他们两个人,是怎么能意气相投的?气质、性格、见识?他不由得笑了笑,凝视着他们两个。
“呵,”朱柳道:“这个陈大哥,您把我们两个叫来,就让我们在干瞪眼吗?”
陈叔宝听了哈哈一笑,道:“我刚才还在想——大奎为何能和小王爷您成为朋友?”
“想明白了吗?”朱柳笑问道。
“单凭你这一句,”陈叔宝道:“我大抵就能明白了:小王爷,您是个豁达开朗的人,大奎也是个坦诚的人,你们这性情刚好相投。”
朱柳笑笑道:“呵,别总喊我小王爷了,听着怪生分的。”
“既然大奎也喊你一声柳兄弟,”陈叔宝谦和道:“那我干脆也称呼少公子为柳兄弟,可好?”
朱柳道:“恩恩,柳兄弟好听,我在外都是说自己姓柳,省得别人喊我‘猪’兄弟,嘿嘿,那样多不好听。”
“哈哈,”陈叔宝不由得笑道:“公子真是个爽快的人。咱们两个,其实性情相投,我也是直爽的人……”
“你得了吧,”朱柳笑道:“要不是我能言善辩,那次还真得让你好好难为我一次了。”
陈叔宝苦笑道:“怎么?柳兄弟记仇了?做哥哥的给你赔不是了,那毕竟身在其职当谋其政,还望兄弟不要见怪。”
“嘿——,”朱柳道:“我要是爱记仇啊,那不一天天的得累死啊。不过这次我是‘真记仇’了,不然我就没法吃到你的这顿赔罪餐了。”
陈叔宝听了不由得微笑着摇摇头,叹道:“小兄弟啊,我看你个头都还没长开,没想到你竟然这般人小鬼大、能说能侃。”
朱柳听了嘿嘿一笑。
陈叔宝叹息一声,道:“哎——,单凭这一点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在官场上……活得太累了……”
朱柳道:“我要不是王爷的孩子,恐怕在你面前说那么多坏话,你肯定都和我翻脸了。”
陈叔宝听了笑了笑,道:“不会的,人总该要有几个能当面说坏话的朋友,不然啊,这人就是白活了。”
菜和酒陆陆续续的上来,陈叔宝默默凝视着,但他心里却不由得想道:
——真的很可惜啊,只要老王爷他还想蠢蠢欲动,咱们两个却终将是敌人。
待酒菜齐备,陈叔宝忽然尊敬的问道:“金陵王他老人家,一向都还好吗?”
朱柳道:“嗯,我父王啊他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着那,他天天都喜欢呆在农田里劳作,这样多好啊,每天都能多活动身子骨。”
陈叔宝点点头,心想——这小子,年纪轻轻却说话滴水不漏。
他又叹道:“可惜啊,我这个人,一心想着能和王爷这样的英豪相识,却一直没有机缘与王爷相遇结交,想来王爷也是个好客之人。”
朱柳嘿嘿笑道:“你可别和这个古怪老头做朋友,他会拉你到他的农田里,把你晒的黑黑的,要不然…我和哥哥怎么都抢着离开那儿呢?”
陈叔宝也随‘他’哈哈大笑。
牛大奎只是感觉陈叔宝一来,朱柳说话也客客气气的。这样的变化让他感到很不适,但见他们两个开心大笑,他自己心中的不安也顿时烟消云散。
但笑声过后,陈叔宝却又陷入了沉思,甚至表情越来越严肃。
朱柳见了,问道:“兄长莫不是有心事?”
陈叔宝点点头道:“不错,我这些天一直在想怎么钓鱼。”
朱柳一惊,而后疑惑道:“钓什么鱼?”
陈叔宝道:“小兄弟,你还记得那晚与你交手的那个蒙面人吗?……我一直很忧虑这件事,这人武艺高强又行动诡异,最可怕的是我也不知道他究竟何方神圣…哎…而且我请的客人,也一直还没有来。”
朱柳道:“我见那人武艺不凡,想来也是一条好汉,既然是武林中人,当然可以用武林之事来诱他出来。”
陈叔宝问道:“怎么诱?”
朱柳质问道:“江湖好汉嘛……应该最喜欢两种物件,兄长大抵知道是哪两样吗?”
牛大奎疑问道:“难道是争天下第一?……还有多得些金银珠宝?”
朱柳笑笑道:“嗯——,这个好像很有诱惑力了,但我感觉男人……咱们男人啊,总逃不过另外两样东西。”
陈叔宝沉吟道:“美酒——美人?”
朱柳道:“嘿嘿,兄长和我猜的差不多,正所谓:‘醒握杀人剑,醉卧美人膝。’我猜这应该是多少英雄好汉的梦中所求。”
陈叔宝点点头道:“柳兄弟实是才学机敏,能想出这主意,不过这酒好置办,但是美人难求而且人各有所好,恐怕是……”
朱柳道:“齐之无盐,善美者不能掩其丑;越之西子,善毁者不能闭其美。要是来个真的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何愁人各有所好。”
陈叔宝点点头,但此时却有一个探子不知好歹的闯进了这间雅间。
陈叔宝顿时感到雅兴全无,斥道:“我千嘱托万叮咛,不让你们搅了这场饭局,你却还来,没见我与小王爷所谈正欢吗?怎么不长眼色。”
探子谦恭赔礼作揖,低声附耳私语。
陈叔宝听了立刻大喜,摆手示意他先退去。
朱柳见他喜悦,便和善道:“兄长心系天下,以朝堂为家,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吧?”
陈叔宝微笑道:“也不是…什麽急事。”
朱柳听了他这种语气,便笑了笑道:“哎,还说自己是实在人,兄长若是有事劳务您尽管去忙,不必担心我们怪罪你,我这心里还惶恐着…只怕叨饶了兄长。”
陈叔宝笑道:“其实这算的上是双喜临门,兄弟帮我解了忧,我那客人刚刚也到来了,这下我是真的安心了。”
“哦——,”朱柳道:“既然是故人远道而来,兄长应当优先照顾他,我与大奎哥哥不便搅你的局。”
陈叔宝见他识趣,自己也不便再留,嘱托大奎在此招待,临行之时还不忘回眸,嘿嘿一笑道:“小兄弟,这个人来了,咱们说的那个大美人,我也有着落了,这下真是万事齐备了。”
朱柳笑了笑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而后,她思虑了片刻,对大奎“谄媚”笑道:“大奎哥,要不…咱们两个去赌坊…玩一会?”
大奎笑道:“我可是听说你因为赌博被自己的兄长骂了?怎么没长记性,难道骂得不够狠?”
“呵——!”朱柳苦相道:“这…这谁告的密?一共就三人,难道是那个老头?……啊!不会你们锦衣卫在外窃听我们吧?!”
大奎笑道:“你哥骂你那么狠,在外的人都能听得到,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们都知道了。”
“嘿,”朱柳道:“谁还没被自己的兄长老人的骂过?你们也忒坏了,专门记着我的帐。”
“是啊,还有一本账咱们没算清那。”大奎坏笑道:“上次那顿酒,兄弟你可逃滑了,这次…做大哥…可不绕兄弟了。”
“呵——,”朱柳傻笑认怂道:“哥哥,你这是‘仗势欺人’!我…我喝不惯你们的辣酒,太烈了!我认输,我认输,别再难为我了……”
牛大奎把酒一盏,笑道:“这酒局一旦开了就不会停下了,不让朋友喝个醉,咱们都不算朋友。”
“这是什麽歪理?”朱柳苦笑道:“喝的一脸狼狈样子,那多难看啊。”
大奎道:“聚会重在局,逢局就要有酒,但其实大家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朋友之间消除拘谨隔阂的琼浆玉酿。大家不醉一回就谈不出心里话,谈不出心里话的朋友,说实在的就不是真正的朋友。”
朱柳笑道:“没想到你这么老实的人,也能谈出一大堆道理。”
大奎道:“嘿,我们这北方,每逢冬季那叫一个冷啊,酒就是我们北方人度冬的好伴侣,所以这酒上的规矩,无论男女老少还是富贵贫贱,大家都是懂得的。”
朱柳笑道:“那咱们换换酒行吗?我真喝不惯这辣酒,上我们南方的米酒吧。”
“你当真——不想醉一回?”大奎坏笑着说,而后一杯酒一饮而尽,翻手示意一下,又道:“嗯,看来柳兄弟还没有把我当作大哥。”
“嘿,”朱柳无奈一笑,而后笑视大奎,道:“我要是把你给喝醉了,那你岂不是……嘿嘿嘿嘿。”
“哦?”大奎笑道:“那柳兄弟请,试一试。”
“好,干杯。”
脸越喝越热,心越喝越有情。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12 14:36:33 +0800 CST  
第七章 闭月羞花01

深夜,街上早已静的出奇。当黑暗降临笼罩大地,又悄无声息的时候,人心中的黑暗面便会立刻蠢蠢欲动。
有个人偷偷趟过臭水沟子,为的是去找自己的姘妇。
有个官奴领着几个窑姐引路带回自家的伯爵府,一路有说有笑,并不怕查问,更不怕会被拘捕而受到拶刑。
还有一个倒霉鬼——他是个从风月场出来喝的伶仃大醉的风流公子哥,啷啷呛呛分不清南北,他一边“哗哗”撒着尿,一边豪迈地大吼:“啊!黄河之水天上来!……”这一嗓子,惊动了值夜的衙役,然后这群衙役对他一顿群殴狂揍,躁动声还引得一阵犬吠。
而醉仙楼却永远是那么热闹非凡,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无论其它的酒肆是不是早已熄灯歇业。
在酒楼摩肩擦踵的客人群里,一个神秘披衣蒙纱的人随门客进了一间隐秘的雅间。
此人便是陈叔宝,他很高兴:因为牛大奎这个老实的傻汉子,竟然和小王子朱柳能玩在一起。所以他决定今夜自己做东,宴请二位。
陈叔宝本以为吃喝玩乐,他和富贵子弟万通能玩在一起;相忘江湖,他与欧阳云高山流水;而红颜知己,他没有。
陈叔宝怎么也想不通——大奎和朱柳他们两个人,是怎么能意气相投的?气质、性格、见识?他不由得笑了笑,凝视着他们两个。
“呵,”朱柳道:“这个陈大哥,您把我们两个叫来,就让我们在干瞪眼吗?”
陈叔宝听了哈哈一笑,道:“我刚才还在想——大奎为何能和小王爷您成为朋友?”
“想明白了吗?”朱柳笑问道。
“单凭你这一句,”陈叔宝道:“我大抵就能明白了:小王爷,您是个豁达开朗的人,大奎也是个坦诚的人,你们这性情刚好相投。”
朱柳笑笑道:“呵,别总喊我小王爷了,听着怪生分的。”
“既然大奎也喊你一声柳兄弟,”陈叔宝谦和道:“那我干脆也称呼少公子为柳兄弟,可好?”
朱柳道:“恩恩,柳兄弟好听,我在外都是说自己姓柳,省得别人喊我‘猪’兄弟,嘿嘿,那样多不好听。”
“哈哈,”陈叔宝不由得笑道:“公子真是个爽快的人。咱们两个,其实性情相投,我也是直爽的人……”
“你得了吧,”朱柳笑道:“要不是我能言善辩,那次还真得让你好好难为我一次了。”
陈叔宝苦笑道:“怎么?柳兄弟记仇了?做哥哥的给你赔不是了,那毕竟身在其职当谋其政,还望兄弟不要见怪。”
“嘿——,”朱柳道:“我要是爱记仇啊,那不一天天的得累死啊。不过这次我是‘真记仇’了,不然我就没法吃到你的这顿赔罪餐了。”
陈叔宝听了不由得微笑着摇摇头,叹道:“小兄弟啊,我看你个头都还没长开,没想到你竟然这般人小鬼大、能说能侃。”
朱柳听了嘿嘿一笑。
陈叔宝叹息一声,道:“哎——,单凭这一点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在官场上……活得太累了……”
朱柳道:“我要不是王爷的孩子,恐怕在你面前说那么多坏话,你肯定都和我翻脸了。”
陈叔宝听了笑了笑,道:“不会的,人总该要有几个能当面说坏话的朋友,不然啊,这人就是白活了。”
菜和酒陆陆续续的上来,陈叔宝默默凝视着,但他心里却不由得想道:
——真的很可惜啊,只要老王爷他还想蠢蠢欲动,咱们两个却终将是敌人。
待酒菜齐备,陈叔宝忽然尊敬的问道:“金陵王他老人家,一向都还好吗?”
朱柳道:“嗯,我父王啊他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着那,他天天都喜欢呆在农田里劳作,这样多好啊,每天都能多活动身子骨。”
陈叔宝点点头,心想——这小子,年纪轻轻却说话滴水不漏。
他又叹道:“可惜啊,我这个人,一心想着能和王爷这样的英豪相识,却一直没有机缘与王爷相遇结交,想来王爷也是个好客之人。”
朱柳嘿嘿笑道:“你可别和这个古怪老头做朋友,他会拉你到他的农田里,把你晒的黑黑的,要不然…我和哥哥怎么都抢着离开那儿呢?”
陈叔宝也随‘他’哈哈大笑。
牛大奎只是感觉陈叔宝一来,朱柳说话也客客气气的。这样的变化让他感到很不适,但见他们两个开心大笑,他自己心中的不安也顿时烟消云散。
但笑声过后,陈叔宝却又陷入了沉思,甚至表情越来越严肃。
朱柳见了,问道:“兄长莫不是有心事?”
陈叔宝点点头道:“不错,我这些天一直在想怎么钓鱼。”
朱柳一惊,而后疑惑道:“钓什么鱼?”
陈叔宝道:“小兄弟,你还记得那晚与你交手的那个蒙面人吗?……我一直很忧虑这件事,这人武艺高强又行动诡异,最可怕的是我也不知道他究竟何方神圣…哎…而且我请的客人,也一直还没有来。”
朱柳道:“我见那人武艺不凡,想来也是一条好汉,既然是武林中人,当然可以用武林之事来诱他出来。”
陈叔宝问道:“怎么诱?”
朱柳质问道:“江湖好汉嘛……应该最喜欢两种物件,兄长大抵知道是哪两样吗?”
牛大奎疑问道:“难道是争天下第一?……还有多得些金银珠宝?”
朱柳笑笑道:“嗯——,这个好像很有诱惑力了,但我感觉男人……咱们男人啊,总逃不过另外两样东西。”
陈叔宝沉吟道:“美酒——美人?”
朱柳道:“嘿嘿,兄长和我猜的差不多,正所谓:‘醒握杀人剑,醉卧美人膝。’我猜这应该是多少英雄好汉的梦中所求。”
陈叔宝点点头道:“柳兄弟实是才学机敏,能想出这主意,不过这酒好置办,但是美人难求而且人各有所好,恐怕是……”
朱柳道:“齐之无盐,善美者不能掩其丑;越之西子,善毁者不能闭其美。要是来个真的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何愁人各有所好。”
陈叔宝点点头,但此时却有一个探子不知好歹的闯进了这间雅间。
陈叔宝顿时感到雅兴全无,斥道:“我千嘱托万叮咛,不让你们搅了这场饭局,你却还来,没见我与小王爷所谈正欢吗?怎么不长眼色。”
探子谦恭赔礼作揖,低声附耳私语。
陈叔宝听了立刻大喜,摆手示意他先退去。
朱柳见他喜悦,便和善道:“兄长心系天下,以朝堂为家,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吧?”
陈叔宝微笑道:“也不是…什麽急事。”
朱柳听了他这种语气,便笑了笑道:“哎,还说自己是实在人,兄长若是有事劳务您尽管去忙,不必担心我们怪罪你,我这心里还惶恐着…只怕叨饶了兄长。”
陈叔宝笑道:“其实这算的上是双喜临门,兄弟帮我解了忧,我那客人刚刚也到来了,这下我是真的安心了。”
“哦——,”朱柳道:“既然是故人远道而来,兄长应当优先照顾他,我与大奎哥哥不便搅你的局。”
陈叔宝见他识趣,自己也不便再留,嘱托大奎在此招待,临行之时还不忘回眸,嘿嘿一笑道:“小兄弟,这个人来了,咱们说的那个大美人,我也有着落了,这下真是万事齐备了。”
朱柳笑了笑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而后,她思虑了片刻,对大奎“谄媚”笑道:“大奎哥,要不…咱们两个去赌坊…玩一会?”
大奎笑道:“我可是听说你因为赌博被自己的兄长骂了?怎么没长记性,难道骂得不够狠?”
“呵——!”朱柳苦相道:“这…这谁告的密?一共就三人,难道是那个老头?……啊!不会你们锦衣卫在外窃听我们吧?!”
大奎笑道:“你哥骂你那么狠,在外的人都能听得到,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们都知道了。”
“嘿,”朱柳道:“谁还没被自己的兄长老人的骂过?你们也忒坏了,专门记着我的帐。”
“是啊,还有一本账咱们没算清那。”大奎坏笑道:“上次那顿酒,兄弟你可逃滑了,这次…做大哥…可不绕兄弟了。”
“呵——,”朱柳傻笑认怂道:“哥哥,你这是‘仗势欺人’!我…我喝不惯你们的辣酒,太烈了!我认输,我认输,别再难为我了……”
牛大奎把酒一盏,笑道:“这酒局一旦开了就不会停下了,不让朋友喝个醉,咱们都不算朋友。”
“这是什麽歪理?”朱柳苦笑道:“喝的一脸狼狈样子,那多难看啊。”
大奎道:“聚会重在局,逢局就要有酒,但其实大家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朋友之间消除拘谨隔阂的琼浆玉酿。大家不醉一回就谈不出心里话,谈不出心里话的朋友,说实在的就不是真正的朋友。”
朱柳笑道:“没想到你这么老实的人,也能谈出一大堆道理。”
大奎道:“嘿,我们这北方,每逢冬季那叫一个冷啊,酒就是我们北方人度冬的好伴侣,所以这酒上的规矩,无论男女老少还是富贵贫贱,大家都是懂得的。”
朱柳笑道:“那咱们换换酒行吗?我真喝不惯这辣酒,上我们南方的米酒吧。”
“你当真——不想醉一回?”大奎坏笑着说,而后一杯酒一饮而尽,翻手示意一下,又道:“嗯,看来柳兄弟还没有把我当作大哥。”
“嘿,”朱柳无奈一笑,而后笑视大奎,道:“我要是把你给喝醉了,那你岂不是……嘿嘿嘿嘿。”
“哦?”大奎笑道:“那柳兄弟请,试一试。”
“好,干杯。”
脸越喝越热,心越喝越有情。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12 14:36:33 +0800 CST  
第七章 闭月羞花02


夜越来越深,星却越来越明。
走在空寂的街道上,微风吹来不禁让陈叔宝打个寒颤。
春风看似不冷但却伤骨。他急忙令藏匿着的探子们出来,拿了件黑锦貂裘披裹在自己身上。
陈叔宝看起来好像动作已经不利索了,翻越墙头也显得很笨重。
而早已经倚在屋脊的那个人,果真正是欧阳云。
陈叔宝道:“为了展示自己与众不同,你也不至于每次都爬这么高吧?”
欧阳云看着远方的眼眸转了过来,笑了一笑,说道:“这才几年光景,整个锦衣卫都被你掌控了,我这前脚刚来京城,你就立刻能跟了过来。”
陈叔宝深深的喘着气,问道:“你一向都还好?”
“一向都好。”欧阳云道:“但你不好,看你气喘吁吁的样子,看来荣华富贵享受惯了,连翻墙走壁都让你疲惫不堪了。”
陈叔宝一丝苦笑,待缓过劲来,才沉声道:“探子们还是找不到你师父的踪迹,我们是真的尽力了。”
欧阳云默默点点头,道:“一个人想要避世,咱们再怎么努力也找不到他,问题不在于我们而是在于他的心,这事不怪你。”
陈叔宝默默道:“逍遥子……死了……我对不住你,没能照看好你这个同门师弟。”
欧阳云怔怔呆住,良久才默默道:“怎么死的?”
“被人暗杀的。”
“谁杀的?”
“不知道,”陈叔宝道:“我们找不到证据。可惜……他才来我们锦衣卫没多久……”
“他用暗器暗杀别人,到头来,别人暗杀了他,”欧阳云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微笑叹道:“这就是因果循环。我也一样,我生平不败,如果有一天我要是和御龙决战……也许那一天,就决定了我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也可能,那是我死亡的那一天……”
陈叔宝道:“所以我一直不帮你寻找御龙。你是剑宗之圣,天下无双;他是武神降临,天下无敌。你们是我生平遇到两个强大的朋友,所以我不想让你们两个自相残杀。”
“我们两个人,注定着只能有一个出现在这世上。”欧阳云默默一笑,道:“曾经的他,没有对手,所以孤苦伶仃的选择了归隐。而现在,我也尝到了这种滋味,面对的都是比自己弱的人,我已经感到我的习武之路…毫无乐趣了。呵呵,只怪我生的太晚了,如果能再早几年,我们两人的决战,一定早就上演了。”
陈叔宝凝视着他,问道:“你为何还不尝试着找个女人?”
欧阳云笑了笑,道:“你也知道,咱们修行之时便会心无旁骛,心里面便会忘记了儿女情长。我的心,现在还全是刀剑,存不下一个女人。”
陈叔宝道:“你要么找一个,要么就和她在一起。”
“和她在一起……”欧阳云道:“我总感觉——我和她好像并不合适,我和她更像是知己,虽然彼此相慕,但是没有真正的感情。”
陈叔宝道:“你不能再犹豫了,感情其实就是这样子,你不能即得到熊掌又能吃到鱼。”
“你那?”欧阳云道:“你现在还是一身祸水环绕吗?”
陈叔宝笑道:“嗯,我是贪多了,挑花了眼,所以干脆再继续挑着。”
欧阳云呵呵一笑,道:“人各有所好吧,看来咱们之间——是渐行渐远了。”
“嘿——,”陈叔宝道:“开个玩笑而已。她可是个好女子,知书达理的,又能甘心与你相伴。”
欧阳云道:“怎么甘心了?她母亲是不会同意的,她从小就被许配给了别人。我如果带她走,那就是私奔……她没有名分的,我不愿这样做。”
陈叔宝道:“饿了馒头也好吃,撑了燕窝也难下咽。你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到底是什么结果。”
欧阳云道:“现在的滋味就很怪,女色是对修行最大的阻碍,我也一直没对女人动过心。但唯独是她,我心里的那种感情,总是难以言表,我们并没有相爱,但却彼此挂念着对方……”
——
陈叔宝注视着欧阳,他明白:自己即使经历过再多,懂得再多,可终究不是别人,所以读不懂别人的哀愁,别人也看不懂他的忧伤。
陈叔宝劝勉道:“如果我是你,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要去试试。”
“你没看出来,咱们面前——就是相府吗?”欧阳云目光深沉的望着前方,微笑道:“我就在她家院外呆一会儿,这也算陪她一会了。对我而言,这已经很好了。”
陈叔宝笑道:“好嘛!忘了这岔事了,我这是跑到相府门口来偷窥,这赶明的我还得向杨大人赔罪啊。”
欧阳云笑了笑,问道:“太子妃那儿,还是和你一心吗?”
陈叔宝低沉道:“现在是我不和他们一心了。外戚之事早晚得闹翻脸,与其和他们一起等翻船,不如我掀翻他们。”
欧阳云道:“你不该告诉我那么多的。”
陈叔宝道:“这些话压得我好累。只有你,才能分担我这份痛苦。”
欧阳云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
欧阳云没有朋友,更不要朋友,朋友之间的事务会让他感到心烦厌倦。他只求知己,一个眼神就能读懂自己心的知己,陈叔宝这个朋友就是自己的知己。
陈叔宝默默叹道:“有你真的很好。”
知己之间本不需要太多的话语,但只有六个字却让欧阳云感到一股温暖。
欧阳云再次点点头,同样轻声道:“你也很好。”他锤锤自己的心窝,亮亮自己的拳头。
陈叔宝微微一笑,与他击了一下拳。
他在锦衣卫里叱咤风云,看似很神气,其实心里和别人一样,他也是孤独的而且更孤独。他不能说错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字。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12 14:39:20 +0800 CST  
第七章 闭月羞花 03
星空对于人来说,永远是神奇的。人们永远摸不到它,但它却时不时在向人们眨眼。星空包容着乾坤,却能坦然任人欣赏。
坐在屋脊上的两人,就如同星空的两颗星星,看似一闪一闪忙忙碌碌,其实脱不出也走不动。
陈叔宝仿佛若有心事,声音浑厚的说道:“我要求你一件事,很难启齿。”
欧阳云道:“如果很难启齿,不如就不启齿。”
陈叔宝摇摇头道:“我知道很难,但还是必须要你做,纵使你厌倦我。”
欧阳云道:“讲吧。”
陈叔宝道:“我希望你现在能吹一曲笛子。”
“现在?”欧阳云道:“不行,她要是听见了这笛声,必然会今夜无眠,我不希望别人为我憔悴。”
陈叔宝道:“我正是需要她听见。”
欧阳云道:“为什么?”
陈叔宝道:“她听见你来了,必然知道你会找有酒的地方,所以她一定会去醉仙楼。”
欧阳云道:“让她去醉仙楼干什么?”
陈叔宝道:“诱敌。”
欧阳云道:“不行!如果为了你的事,我战死都绝无怨言,但我绝不会去牵扯一个女人,而且你这样做,是利用了一个女人的感情。”
陈叔宝道:“如果这天底下,我能找第二个像她这样美貌的女人,我都不会求你这么做了。”
欧阳云道:“你这么做太不厚道了,不是朋友该做的事。”
陈叔宝默默道:“天下色胆包天者极多,他家虽有侍卫,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为什么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平平安安的,从未出过任何事?”
欧阳云微微点了下头,言道:“兄长,一事归一事,我感谢你多年来对她的暗中保护,但我不想让她有任何一丝危险。”
陈叔宝道:“也许你该试试的。”
欧阳云道:“为什么?”
“因为这次太危险了。”陈叔宝道:“这个敌人很厉害,应该远在孟黎、曹恪之上,你一直想挑战御龙,这正是一块试金石。”
欧阳云道:“绝步武林的人,不应该用美色来诱惑,而是堂堂正正的向他提出比武,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接受。”
陈叔宝微笑道:“向他发出挑战书,那也得让我们知道他在哪儿啊。”
欧阳云道:“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连他身在何方都不知道?”
“哎——,何止是他的住处,”陈叔宝道:“我们连他什么模样都不知道,见都没见过。”
“那你们怎么知道他很厉害?”欧阳云质疑道。
“通过比较,”陈叔宝道:“一个比孟黎还厉害的人,却被这个人打肿了鼻子,这个人武艺之高,可以想象。”
“比孟黎还厉害的人?是谁?”欧阳云提起了兴趣,笑问道:“这江湖上,可没有出现什么新人啊。”
陈叔宝道:“他是金陵王庶子——朱柳,一直深藏不露,是我安插在金陵王府的亲信探子,才发现了朱柳的武艺之高。”
“深藏不露?”欧阳云微微一笑,道:“金陵的两个王子都还很年轻吧?年轻人怎么会舍得深藏不露?”
“因为他的心不在江湖,”陈叔宝道:“他现在还是个孩子,非常的天真无邪。”
“哦——?这样的人,我很感兴趣。”欧阳云道:“只有真正的大师,才会有一颗平淡的心,我期盼这样的对手,也期盼这样的朋友。”
“或许你们该见一面,”陈叔宝道:“你们肯定也能成为很好的知己。”
欧阳云道:“王室家的孩子,都免不了有些纨绔,我和他们的性情完全不同,我们是不会成为知己的。”
陈叔宝道:“他虽然是个王子,却也是个孤儿。你或许听说过十六年前金陵王府的那个惨案,他就是在诞生之时,被王妃害死母亲的那个孩子,而且他又是庶出比不过嫡长子朱文,所以不受金陵王待见。他没有任何王子的气魄,反而像个无赖小孩。”
“孤儿?”欧阳云的眼角,因为微笑而露出了一丝鱼尾纹:“身在王室的孤儿?我也是个孤儿,虽然师父带我情同父子,但我的心——依旧孤独。”
陈叔宝道:“你现在心动了?要不要让杨蓉帮我这一次?”
“……”欧阳云沉思一刻,问道:“你说的那个神秘人,究竟怎样?”
陈叔宝沉吟道:“好像有些不择手段,他竟然还随身带了石灰粉来求生。”
“这样的人很危险,”欧阳云微笑道:“如果我去,我还会活着吗?”
陈叔宝一怔,不解道:“怎么……你怕了?”
欧阳云笑了笑,言道:“我是怕没人保护杨蓉。如果她有危险,我绝不管你的什么计划。”
陈叔宝笑了笑,道:“这个你放心,我会布置妥当,替你保护好她的,而且我会让朱柳留下来,你们两个都在,那个人一定有来无回。”
欧阳云微微一笑,叹息了一声,默默道:“这五年来,自从和她第一次邂逅……每次我来到这片土地上……她总会带来我心爱的酒。可惜……我和她终究有情无缘,再这样下去……会辜负了她一生。”
他摸出了自己的玉笛,玉笛声动其声瑟瑟,欧阳云仿佛有许多心里话在诉说。
那家宅院的闺房也点起了灯火。
默默良久,闺中附和起琴声,仿佛那鸳鸯相伴江中游,仿佛那枝条依依杨柳情。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12 14:40:19 +0800 CST  
第七章 闭月羞花 04
——
“哈——”朱柳伸了个懒腰,发现天仍旧昏昏沉。
“天才刚亮啊。”
朱柳睡意朦胧的下了床,打开窗户发现太阳已经向西偏移,她不禁叹道:“呵!这是快睡到天黑了,哎呀……头好沉啊……”
“兄弟你终于睡醒了。”
冷不丁的一声招呼,将朱柳惊了一下,她回眸看去原来是大奎在屋里坐着。
“咦——?”朱柳道:“你也在呀?我什么时候来的这个屋啊?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
“记不起来了?”大奎笑道:“看来是真喝大了。”
“嘿嘿。”朱柳傻笑着挠挠后脑勺,道:“都怪你,非让我喝那么多。”
大奎哈哈一笑,道:“我可没怎么灌你酒,到后来都是你自己要喝的。一整就是要自罚三杯,那么大的碗底子,让我一口气喝三碗我也能醉的。”
“那肯定是已经喝醉了才受不住的,”朱柳道:“你都不知道拦着我。”
“还不拦着你——,”大奎笑道:“你昨个都太疯癫了……胡蹦乱跳的逢人就招呼,还捋了袖子就要和人掰腕子……我一直拦着你,把你关在这屋里了……”
“啊——!”朱柳惊诧羞愧道:“太出丑了!大哥,你一定不要将这件事再讲给别人,我一定很丢人的!”
“那是,我肯定不往外讲的,”大奎道:“丢人的是我。我刚把你送这屋里来,就被你直接一个过肩摔把我摔倒了,……哈哈,我这刚起来,又被你锁骨,还猛然间使了个鸳鸯拐,把我打得是狼狈不堪啊,我问你这是干什么……哈哈哈哈,你嘴里念念有词道:‘拳打南山猛虎,脚绊北海苍龙’。和兄弟你在一起,这感情……这也是相当的深厚,还好我身子骨壮实,不然可真让你搅合散架了。”
“啊——!”朱柳听了也忍不住捂嘴笑道:“大哥对不住了,我都不知道了,您没事吧?”
“嗨,没啥事,”大奎道:“就是睡得不好,哎——,太困了。”
“怎么回事啊?”朱柳问道。
大奎道:“你非说什么:‘兄弟感情深,生当同榻窝,死亦共枕眠啊!’拉着我不让我走,你倒头睡的挺香的,害的我在你旁边一直提心吊胆的,一夜未眠。”
“嘿嘿,”朱柳听了咯咯笑,道:“太丢人哈。嘿嘿,以后再也不喝这么多了……咦?你刚刚说什么?……你…你…你和我…在这儿一起…睡得?”
“啊。”大奎看着朱柳六神无主的样子,也变得怔怔然应了一声。
“我的天!”朱柳惊恐道:“你这个流氓!……你把我给睡了!……啊,咋办咋办啊……这,这…这会生孩子的吧?妈妈啊——这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兄弟你怎么了?”大奎手足无措道:“这是怎么了?”
朱柳痛哭着悄悄抬起眸,眼泪汪汪道:“你这个坏人……看你老实……你怎么能办这种事?”
大奎苦相不解道:“我…怎么了”
“是不是……”朱柳呜咽道:“会怀孕的?”
大奎听了一笑,道:“兄弟开什么玩笑那?男人怎么会怀孕?”
朱柳咽着泪,怔怔问道:“如果……如果一男一女……是不是同床共枕…就会怀上孩子啊?”
大奎听了哈哈一笑,道:“兄弟你还真是个小孩子啊。这男女之间如果仅仅只是同床共枕也不会有孩子的。”
“那怎么才能有……”朱柳还是抽泣了两下,喃喃问道。
“这事啊——”大奎笑道:“……”
“停停停停!别再讲了,好恶心啊!”朱柳咽泪急忙打断,又默默的低下头,道:“大哥,这件事千万…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不然我这辈子就算完了……”
大奎笑道:“兄弟究竟怎么了?怎么一点都不像你大大咧咧的性格了?”
朱柳默默辩解道:“好哥哥,您可千万千万别往外说……不然我以后就没法嫁……哎,不是那个嘛,我和哥哥从小形影不离,这外人都怀疑我是断袖之癖,不能再传出丑闻了,不然我就真解释不清了……”
“嘿,男子汉大丈夫之间有什么好怕的?那刘关张三兄弟,结拜之后寝则同床。”大奎拍拍朱柳瘦弱的肩膀,道:“好兄弟,不过你这么在意,做哥哥的绝不会向外人提起。”
朱柳含着泪点点头,喃喃道:“嗯,一定不要再说了……”
大奎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这人实在,你难道还不相信我?……时辰差不多了,陈大哥已经开始置办英雄大会了,你听听外面挺热闹的,你也跟着参加吧?”
朱柳点点头,却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般随他默默而行,她甚至开始迈起了小碎步,直到行至栏杆处,两人在楼上俯视着如同菜市街般的人堆。
朱柳一直垂首低眸悄悄地注视着大奎脸颊的一颦一笑。
大奎惋叹道:“兄长寻到的美人也迟迟不来,怕是这下没戏了。哎,终究如竹篮盛水一场空。”
“你……”朱柳喃喃道:“你现在想不想见一个大美人那?……”
“嗯——?”大奎笑道:“莫非兄弟有认识的?还是勾搭上的?”
朱柳道:“兄长也非老实人,人家给你说正经的那!”
大奎微笑道:“若是现在有个大美人那,这群人立刻就能安静下来,那眼神…齐刷刷的都围着她身边。”
朱柳道:“你……会不会也围着她身边?”
大奎道:“我应该会吧,小兄弟也会吧?咱们都是男人啊。”
朱柳道:“如果她长得还不错……你会不会去抱起她来?……”
大奎道:“又不熟悉,怎么能这样鲁莽那?”
朱柳道:“我说的是熟悉的,而且……是很亲近的那种呢?……”
大奎一笑,道:“熟人啊,那又怎么能好意思这么鲁莽那?”
朱柳一愣,一丝苦笑,喃喃道:“也许……你这次需要毫无顾忌的去莽撞一次……因为这个女人可能没得选择了……她心里中意了你……”
大奎道:“那可不行,这婚约——需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女人则需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不然就是没有名分,定居下来的就是妾,离家的就是私奔。这可是毁人生的大恶事啊,我可不能坏了规矩。”
朱柳道:“那么多枷锁,只要有一个桎梏你的,那你就不会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了?”
大奎道:“这老人常对咱们这些后生说:‘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这婚姻,可不仅仅是两个人事情,而是两个家族之间的大事,所以容不下太多的儿女情长。”
朱柳道:“这么说来……这婚事都是毫无感情的人,啧,都是因为被礼教…安排在一起的?”
大奎道:“嘿,感情也是心中的一种感觉,感觉就是感觉,说不出也道不明。但要真安排在一起,那种感觉应该也会萌生吧?”
朱柳道:“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大奎坏笑道:“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这么说吧——你要是喜欢那个姑娘,而老王爷没有看中,我是乐意帮助你私奔的人。”
朱柳听了嘿嘿一笑。而后她沉思着低下了头,默默不再作声,处在人群喧闹之中,她却忽然感到了寂寞。她的心泛起情绪:我懂了,我虽是无忧无虑,但我却需要一个知心的朋友。
饿了就要吃饭,无论是山珍海味还是粗茶淡饭,馒头和米饭却永远是主食,而且永远不会腻。
一个人,不求有多好,但凡能如同馒头般可以下咽,能细水长流陪伴走下去,这就是最伟大的力量,最值得信任的人。
大奎就是这种人——朱柳心里想到,她正需要这样的人。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12 14:41:22 +0800 CST  

楼主:桥来桥上走

字数:71047

发表时间:2015-09-08 22:2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5-09-12 23:28:2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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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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