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连载,长篇武侠小说《花名册Ⅰ:江山烟雨情》

前言
一、版权声明:
作者:刘昶晗,研究禅宗文学。
由于是本人第一次发表便直接表明身份以防侵权,未经同意不得作为商业用途,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二、书本构想:
其实想写武侠剧本小说的心绪,在很早就已经开始浮现在我的心田里。可是无奈着现实的逼迫和命运的断层,一直以来我只是想想,但未曾真正动过手。
直到有一天,我闲来无事,于是我就找了一部电影“孤芳自赏”(嘿嘿,其实是我茕茕孑立、无人相伴)。
龙门飞甲。
在我看完第一遍的时候,我是抱着看明星和武打场面的心情来的,在看完之后,我感觉前面很惊艳,但中后期颇感失望。最让我不解的是结尾有些混乱、草草了事。
我想一定是我哪里没仔细看,所以没读懂其中的奥义。于是,我马上选择了静心看第二遍。心平气和的心情下,以欣赏的目光去阅读,我越来越觉得这部电影
——太虐心!
每当回看或者回想时,我仍会油然而生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触。
对我印象非常深的地方,一个是周公子和小萱姐她们两个女子角色的感情,另一个则是赵怀安和周公子的那段对话。
我认为,其实这两个地方是徐老爷的“写实”之处,或者说是徐老爷在述说着自己的人生感悟,也是在讲述我们身边时刻就发生的事情——那就是我们的“情”。
每一段曾经,都是让一个真正用过情的人,拿得起却放不下的情怀。
赵怀安和凌雁秋的那段对话:
——
赵:“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凌:“我始终不明白你说这话的意思。”
赵:“生离死别,感慨唏嘘。跟我的人一个一个的走了,有一天我也会离开,何苦留牵挂给别人。我也有一个心愿,这支笛子,我送给你,你带它离开这个血腥的地方,逍遥

自在,不要回来。”
……
这部电影,每次再看起来的时候,总让我感觉唏嘘不已。而这段对话,对我印象最深。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句话是庄学的理论,而我对道学研究的主要是涉及老学,所以我不妄加评论庄学——“相濡以沫”和“相忘于江湖”这两个境界,对于濒

临河水干涸的现实窘状,究竟哪个对于两个“鱼儿”会更好。
但我明白一点:随着岁月的流逝,那些曾经陪伴自己的人,一个一个的都走了。其实,我们自己,也是在不停地离开着陪伴自己的人,给他们留下了无尽的牵挂。
还有对话中的那个笛子,又是指的什么?
它在这部电影中是指过去的时候,赵怀安和另一个女人曾经的定情信物。
但我认为,“笛子”不仅仅是指的是一份过去的感情经历,它其实代指了更多让人难以释怀的、过去的感情。
我想,其实每个心中都有一个自己的“笛子”。
在曾经,我年少的时候,和小伙伴们一起看改编金、古先生著作的电视剧的时候,我认为那就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对我而言,那种美好就是一个“笛子”,年少的我带着它逍遥自在,未曾尝到任何现实的“血腥”。直到有一天,我长大了,我来到了一个被称为“江湖”的地方。渐渐的,

我适应了这个地方。
偶尔也想放弃,可总觉得放弃了会更迷茫。
忽然有一天,曾经活跃在身边的身影不在来了;忽然才发现,曾经回荡在耳畔的话语越来越模糊;忽然才明白,渐渐的,曾经的彼此都陌生了,再也不会没心没肺地笑,而是

多了一层隔阂。
那一天,心里很难受,我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把那个“笛子”给丢掉了。我失去的不仅是曾经的朋友和无忧无虑,还有曾经的自己。
……
我相信很多朋友,应该也和我有同样的感触吧?
其实我……是厌倦了这片“沙漠”。
徐老怪太狠了,给了影迷太多希望,让人入戏太深。却在结局,给了一个虐心的收尾,把美好的事情撕碎了展现给我们看,让入戏的人唏嘘不已~说不出话来……
他太“残忍”了。
我有一个梦想——青灯古佛,执笔浮尘,为大家展现一个新的武侠世界,让大家忙碌的心在这儿能够得到欢愉,逍遥自在、流连忘返。就像一坛好酒,香醇沁脾,亦不会时间

而退味,而是陈放愈久,芳香愈醇。
我不知将来得到的会是什么,嘲笑?讥讽?还是辱骂或者嗤之以鼻?
都随他吧。
有梦想是没有错的,无论如何,我活着,做一名虔诚的过客,不计得与失,不计快与慢,只为自己心中的一份淡然。
禅是禅非,弘扬善道。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08 14:29:00 +0800 CST  
开篇:

“有一位国王!”读者朋友们马上就能抢着说了出来。
嗯,没错,朋友们,这样的开篇简直是千篇一律,所以已经深深地印在了读者朋友们脑海中,大家也就能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咱们的故事肯定会有国王,但是呢,他不是主角,咱们的主角将要讲述一位“王子”。
为什么“王子”要加引号?额,这个问题问的好,因为这个“王子”她是个……。
嗯,不用再细说了,大家都明白了。
毫无疑问,单单“‘王子’她”这三个字,我们就能看出她是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
当然,我想她的故事,应该更会让朋友们感到富有传奇。
咱们就从她生活的时代,开始说起:明朝,是汉人建立的最后一个封建帝国,这部小说将要讲述明朝历史上其中的一段故事。
明朝有一个由盛转衰的转折点——那就是“土木堡之变”,亦称为“土木之变”,是指发生于明朝正统十四年(1449年)明英宗北征瓦剌的惨败事变。由于明军战前准备仓促,远征途中又粮草不继,从而致使军心不稳,导致了这次大败。
大军撤退行至土木堡的地方(今河北怀来东),被瓦剌军队追了上来,明军被团团围住,两军会战。战后的结果:明军二十万大军伤亡过半,明英宗被瓦剌军俘虏,英国公张辅、户部尚书王佐、兵部尚书邝埜、刑部尚书丁铉、工部尚书王永和与都察院右都御使邓棨都在土木堡这个地方,阵亡了。
全国上下一片恐慌,为避免主少国疑,于谦等大臣劝服孙太后,立郕王朱祁钰为皇帝(明代宗,到了次年改元景泰,因此也被称为“景泰帝”或简为“景帝”)。
也就在这一年,咱们的小“王子”诞生了: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08 14:33:53 +0800 CST  
——
应天,金陵地界,金陵王府。
堂堂一个王爷,他却只有一个孩子,这并非他不近声色,而是归功于他的结发妻子的善妒和毒辣。
王妃的手段,致使了在王府内,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怀上王爷的骨肉。但好在他们两个有了孩子,而且是个男孩,今年五岁,名为朱文。
朱文虽然非常的幼小,但是非常的聪明伶俐。在华夏的土地上,咱们讲究“严父慈母”,所以很多孩子尤其是男孩子,他们都会有“亲母”的情结。小朱文也不例外,他也是非常地依赖自己的母亲,甚至于寸步不离。
由于,朝廷推举了朱祁钰登基为新皇帝,导致了瓦剌希望以俘获的皇帝(明英宗朱祁镇)来掌控大明的阴谋破产,因而瓦刺大怒之下攻打北京。京城守军在兵部尚书于谦带领下,抵挡住瓦剌的攻势。各地勤王部队接连赶到,金陵王也率军抵达京师战场。这一战,被称为“京师保卫战”,哀兵必胜,大明儿女浴血奋战,击退了瓦刺“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攻势。甚至这一战竟然拖垮了瓦刺的国力,导致了瓦刺在以后瞬间的民心崩盘,从而四分五裂、一蹶不振。
王妃见自己的丈夫终于离开了家乡,于是她下定决心要趁机除掉自己的一个心腹大患:那就是金陵王在外面养着的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有着比较强硬的家境,而且她和金陵王更是恩恩爱爱,她也已经怀上了王爷的身孕。
王妃早就对她恨得牙痒痒的,但是慑于王爷对那个女人的百般保护,王妃一直无缘下手。
这一次,厄运终于能降临在她的头上了吧。——王妃冷冷地一笑,而后她支开了自己的儿子,命人去抓来那个女人。
孩子都是有好奇心的,小朱文他悄悄地溜回到母后的宫邸。但是碍于母后的命令,他没有敢向前到母亲那儿,而是躲在屋外悄悄注视着屋内的一切。
屋子里面,抬来了一个木箱子,打开以后,里面竟然是一个熟睡的女人。
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小小的朱文在屋外都能感受到她的美,美到让人心醉荡漾,甚至这个五岁的孩子,他竟然出现了心悸。
真是一块美玉呀!——朱文心中感叹道:这应该是天底下最美丽无暇的碧玉吧!
当这个女人被彻底抬出后,朱文感到了她有些异常。
她的肚子怎么这么大呀?——小朱文心中发出了疑惑,但机智的他,马上就想出了其中的原故:一定是她吃的太多的缘故,导致了她肚腩堆积了肥油!
但是肚子大,也屏蔽不掉这个女人的美貌,小小的朱文仍旧是绷着呼吸忘神地凝视着她。
然而,接下来屋子里面发生的事情简直让人感到掺不忍睹,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更不像是能发自人身的。那种惨绝人寰的痛叫声,让小朱文他的身子一直颤抖着,他的小心脏更是因为恐惧而悸动不已。
大片的血迹溢出于地面,一个婴儿诞生了。但王妃的人,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自己的魔爪,那邪恶的手又开始伸向这个刚出生的婴儿,就在这时,已经吓傻的朱文突然缓过神来,他猛然间冲了进来,奋不顾身地抱跑了这个孩子。
那个美丽的女人,现在一点都不美丽了。她的脸,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但是当她看到自己的孩子被小朱文救走的那一刻,她痛苦扭曲的脸颊,竟然挤露出了一抹笑容。
那个笑容,永远的滞留在朱文的眼眸中,永远的烙印在朱文的心田上。
宫廷的树叶凋零了下来,本是大好年华的时候,树叶竟然如此伤春的黯然飘落。
轮回的风,从不顾及任何美丽。
树叶的轮回,也不由人的怜悯而发生改变。
而人心的一念之差,却往往能使命运发生毫无顾忌的变化。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08 14:35:57 +0800 CST  
——
景泰元年(1450)六月,瓦刺遣使与明朝议和,表示愿送回英宗。景帝虑及自己皇位不保,不愿接回英宗,在于谦的劝说下,最后应允讲和。八月,被俘一年左右的明英宗这个“太上皇”被放了回来。
景泰三年(1452年),皇太子朱见浚被废为沂王(当时的他还未满五岁),景泰帝立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为皇太子。没想到第二年,朱见济就夭折了,当时被追封为“怀献太子”。
景泰八年(1457年)正月,景泰帝(明代宗)病重,大臣石亨、徐有贞等人撞开南宫大门,迎明英宗复位。这个被软禁在南宫七年的皇帝,终于从新获得了自由!
明英宗复位,废明代宗为郕王。是年,改元为“天顺”。
英宗把自己的儿子朱见浚也改了名字,改为了朱见深,并重新立他为皇太子。没多久,明代宗病逝,英宗给他个恶谥叫做“戾”!早已夭折的“怀献太子”朱见济,也被追废为世子,不再承认他是太子。
这一段时期,明英宗大肆封赏对自己用功的人,严重打击帮助过景泰帝的人。其中,比如说:咱们熟知的“只留清白在人间”的于谦于少保,他就在当年立刻被问斩和抄家。而锦衣卫中十二名复辟有功之人,马上就被册封为御前“十二太保”。
尽管这段时期风云突变,选错了阵营换来的就是满门遭殃,其实这只是一部分表面现象。深藏水底的“鱼儿”们,其实会有许多投机取巧的“政治家”,他们很会经营自己,朝廷上的一举一动会立刻在这群人心中的起到非常微妙的反应,甚至贩夫走卒的一言一行,也逃不过这群人的敏感耳目。金陵王就在这种风声中,巧妙地两面三刀,不停地转变对自己有利的阵营,从而使自己藩镇实力异常的强大。复辟有功的金陵王,他更是深受到英宗非常体贴与安心的呵护,在外揽大权亦不受猜忌。
顺着时间的推移,明英宗到了末年的时候,愈发感到自己过度纵容那些有功之臣出现了诸多的弊端。而且,自大明第一次大规模削藩后,现在藩王们的实力也变得的空前强大,甚至于皇权也开始遭遇到了空前未有的挑战与危机。
这部小说,将是记载在这种朝廷与藩王双方的冲突下,咱们的小“王子”她又会发生怎样的爱恨情仇?
故事,即将上演:
——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08 14:38:59 +0800 CST  
开始步入故事整体了,可能有些拖沓,还请希望各位看官耐心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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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明月何年初照人

时当明英宗天顺八年初春。已经到了夜禁的时辰了,位于京师外城这家酒楼,却依旧灯火辉煌,座无虚席,热闹非凡。酒楼很繁华,装饰奢侈,偌大的朱门进出着形形色色的人:官绅、富贾、赌徒、剑客,当然还有很多在花名籍上通缉的罪犯。
如此不顾安危的出入公众场合,并非这些犯了罪的人肆无忌惮,而是他们明白就算躲起来,也会在这里打听出自己的江湖消息。所以,与其东躲西藏的苟活,不如在此纸醉金迷。
东厂和锦衣卫的探子也不来搅合,因为这儿是当今内阁首辅设立的,为了打探各地的风吹草动。为了吸引更多的江湖人士,杨首辅他下令广罗天下最好的厨子,购置最好的美酒,云集最美的女子,还暗设最刺激的赌场。
正如这家酒楼的名字:“醉仙楼”。“温柔乡,英雄冢。”各路的豪杰勇士都在此相会,恋上这般的享乐,把自己泡酥,再也不想舞剑,再也不恋那份孤寂,再也没有那份热血。自己的盘缠用尽,就去偷去抢,去把自己家的资产换尽,继续来这里潇洒。
这儿的掌柜的杨旌,是杨首辅的族亲也是首辅相府的管家。他约莫五十来岁年龄,虽然年老但是双眼明智,而且面颊饱满,并无衰痕和卑贱之相。
此处位于京城外城四通八达之地,附近还联通着一条河流,本就是一座大有名气的酒楼再加上这优越的交通条件,所以致使过往的客人源源不断。
进进出出的人啊,有的满面春光的乐呵着走了,有的愁眉苦脸着沮丧着离开,有的迫不及待的大步跑向赌场,有的则在门口徘徊憧憬着别人的口袋。
杨旌杨掌柜则是面含酒窝,时刻聚精会神的凝视着进进出出的贵宾们,不时地和别人打声招呼,还有时提醒被“三只手”盯上梢的人,说道:“哎,哎,出门的那个人儿,你小心点自己的钱袋,可别乱窜了!”
客人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警惕地环顾一下四周,见已经没有了危险,便回过脸说道:“知道了,谢谢杨掌柜的了!”
面对别人客气的答礼,杨旌总是心里乐呵呵的,他也是马上老实地还礼道:“哎,太客气了!我还得承蒙陈大人您的多多惠顾呀!”
“哎,哪里哪里,可不能乱说呀,”客人急忙圆话,笑说道:“最近查的那么严,你要说我经常惠顾此处,那不是在拆我的台吗?”
“哦?哈哈,大人真会说笑,在下记住了不会再提的。”杨旌哈哈大笑着冲他拱手作个礼。
“甭客气了,在下告辞了。”
“哦,一路慢走呀。”杨旌礼貌性地出门,以表示来送别这位大人。
客人的身影已经渐渐地消失在黑夜之中,但杨旌仍旧怆然待在门外,他眺望着不远处千百年来都流淌不息的河流,总是感到这一生也看不够啊。
“今夜的月,真的很洁白啊。河水……为什么河水能流淌不息呀?”
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自己本应该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年轻的时候自家的兄长考了进士后来又渐渐做到了三品以上的大员,而他也就这样随兄长离开了养育自家千年的土地,千里迢迢来到了国家的中心也是大明都城的京师,在这里“种下”了自己的家庭。
“今个真是春江花月夜啊!”
虽是乡村出身,但他的见闻与学识却是非常渊博的,遥望着天地的浩瀚和相比之下人类的渺小,他不禁想起了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如此入神凝视月夜江水的眼神,仿佛是他在向天地行学子礼,他两颊的表情更像是一个深邃的长者。
“喂——,杨管家!这次相爷又收罗到什么好酒了?”
这时,忽然有人在他背后大喝一声,而他正如此的出神被这一声着实惊了一下。
什么人呀?杨旌急忙转过身子望去。
定眼一看,哦,原来是逍遥子啊!
只见这位名曰为“逍遥子”的人,他身穿白色绫罗,手里握一盏做工精致的锡壶,他的面容很英俊但是身子却因为大醉而啷啷呛呛,他虎视眈眈的瞟着那琳琅满目的酒坛,醉醺醺的眼睛巡视一遍又一遍。
哎,真是个嗜酒如命的人啊!杨旌难以理解的摇摇头,并非是对逍遥子醉酒表示厌恶,而是对逍遥子的职业表示担忧。
因为逍遥子是锦衣卫新入不久的人员,仿佛他和锦衣卫指挥使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所以能很快步入锦衣卫高职。
但是身为锦衣卫了,他还是如此放丨荡不羁的豪饮,这着实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至少醉酒会误不少公事。
“哎呀,杨掌柜的,快为我打上两角好酒吧!我可是许久没贪上好酒的滋味了!”
逍遥子转过脸对着杨旌急切而诚恳地说道,两人的目光也因此而对视了一眼。
看着烂醉如泥的逍遥子,仿佛带着一股醉酒的“憨态可掬”之意,顿时也将杨旌的顾虑打消了许多。
于是,杨旌伸手示意进酒楼,同时他也一边走进去,一边笑着问道:“以公子性情,即使再忙也会偷闲来这儿贪上几口好酒。如今为何好久没来,办的什么差事这等忙碌?”
逍遥子醉咧咧地,忽然一不小心迈了一步趔趄,险些跌倒的他顺手扶着了柜台,用力撑起身子,嘴里喃喃道:“南京应天,我在金陵地界办差。”
杨旌急忙以眼示意,扫了一下四座,低声道:“这种刀刃上的事,公子需低声,现在金陵王的爪牙遍地,只怕隔墙有耳,走漏了风声。”
逍遥子灵珠一转,一副醉气大声笑道:“我走到哪儿,便饮尽哪儿的美酒。到那儿只是一场醉,哪还能办事。只是这里,‘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可是把我馋个不行。”
杨旌听后缓缓一笑,将打满的酒壶递还给逍遥子,言道:“你呀你,早晚得死在酒上。”
逍遥子道:“那正合我意了,死在酒上何等快活。省得再担心自己的那点俸禄,都被相爷的美酒拐了去了。”
杨旌无奈一笑,看着逍遥子东倒西歪离去的背影,他心里却丝丝异样的担心:或许是因为南京这个地方,毕竟牵扯到金陵王这个炽手的人物,才让自己这个老家伙心神不安吧。
想到这儿,杨旌忽然又笑了一下,逍遥子武艺高强更是未出过任何差池,而且是锦衣卫二当家——指挥同知(锦衣卫官职,仅次于指挥使)飞鹏的五大助手之一,况且逍遥子他已经回到了京城的地界上,又有什么可担心的那?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08 14:47:49 +0800 CST  
——
空空无人的街道,显得格外的寂静,初春的清风如一个爱嬉闹的孩子般,不时地吹弄着逍遥子散落在外的长发。
在醉仙楼里充满喧哗的人群中,有说有笑的逍遥子却感觉自己很孤单。而走到这无人的街头,无人欢笑无人狰狞,他却思绪万千,脑海一片狂热。因为在无人的寂静下,人内心中那份无法言语的情绪,就会在这个时候浮现出来。
月光照耀万物大地,琉璃反射的光芒,花草皎洁如霜。似那历史的长河般,被人遗忘的默默众生,和昙花一现的惊艳。
一个人一边啷呛着走路,一边醉醺醺的不时遥望两眼明月。逍遥子心中的那份孤寂,更是肆无忌惮的浮现。
孤寂的人会穿梭过时间的隔阂,映照起同样孤寂的心。
逍遥子不由得和那“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李白,出现那股同样的情怀。
他艰难的扶着月光下的墙慢慢而行,对着那壶嘴,贪婪的吮吸着,然后一口而饮。
而后他高声一曲:“弃我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扰。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
这时,有人忽然伫立在他的背后,同时打断了逍遥子的自我沉醉,为他续说这首诗,言道:“人生在世不如意。”
突然听到有人在和自己互动,逍遥子醉醺醺的脸顿时泯然一笑,那种笑容,是一个孤独的人终于遇到了知音的释怀。
他转过头来,仔细看看是什么人会有如此的雅兴。只见原来是一个鱼尾服装、腰挂官刀的人,而且他的背还拼一匹乌黑乌黑的披风。
那人见逍遥子回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明朝散发躺寿枋。”
逍遥子听了一怔,非常无奈的摇摇头,他很失望,本以为是个同道中人,没想到连个诗都背错了,他苦笑说道:“唉,错了错了,哪是什么躺寿枋呀,那原诗是说的‘明朝散发弄扁舟。’呵呵,你怎么说成了躺寿枋呀?寿枋?……寿枋!……”
寿枋?死!
逍遥子猛的一惊,顿时感到背脊一凉,立刻他就清醒了许多,他努力把视线集中那人脸庞,以便能看清那人究竟什么长相。
而后,逍遥子啧啧直叹,说道:“哦——,原来你虽身穿鱼尾服,但其实不是我们锦衣卫的人,也不是东厂的呀,嗯,但你却是来索我命的吧?”
那人听了不由地一笑,言道:“嗯,不愧情报高手,一眼就能看出我不是这两大组织的人。”
逍遥子微笑道:“我只是个醉酒的人,哪里犯了忌讳,动了你的杀心?”
那人冷笑道:“金陵,我的一个番子被你除掉了。”
逍遥子一怔,笑道:“番子?你不是东厂的,哪来的番子?”
那人冷言道:“你既然不知道杀的是谁,就不该动手的!”
逍遥子笑了笑,叹道:“我不会随意杀人的,除非……一定是他妨碍了我们锦衣卫的事!”
那人道:“你杀了他,会碍了我们的事!即使你原本不知,但现在却看到了我的模样,我更不能饶过你!”
逍遥子稍加思索,笑问道:“莫非你们是金陵王的探子?那个番子,正好是回到金陵给林立报信?但我看他不像呀。”
那人冷笑的更加狰狞,恶狠狠道:“这种事情,一个就要死了的人不必再劳神。”
微风吹拂过逍遥子的面庞,新露绿芽的柳枝微微作响。
这股春风,让逍遥子更加的感到一丝微凉。
因为,风吹过那人的发丝,更显得几分狰狞了。而同时那人恶狠狠地语气,给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逍遥子甚至感到吸到肺里的空气也有种死亡的气息。
逍遥子还从未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
但一次次危难的经验让他平息安静下来,他立刻想到了对手的破绽。
逍遥子笑问道:“你既然想取我性命,为何不在我醉酒之时,背后偷袭一刀就结果了我?”
那人凝视着逍遥子,点点头道:“我本该趁你不备一击毙命,不能给你留任何机会。可我却不能这样做。”
逍遥子一笑,问道:“哦,为什么?”
那人道:“因为我怕你,怕一击不中,反倒折了自己的性命。”
逍遥子呵呵一笑道:“我伶仃大醉,又手无寸铁,你哪有一击不中的道理?”
那人冷笑道:“金枪、银刀、铜锤、铁指。还有你这个锡壶,锡鹏逍遥子,你虽是在‘五金’最末,但比他们四个要恐怖!天下也少有你这样的危险人物。若论起天下暗器高手,你若甘居第二,试问谁又敢称第一?”
逍遥子见诱敌不成,尴尬一笑道:“看来你这次是有备而来,对我很了解。可惜,你还犯了个错误,犯了个更致命的错误!”
那人一怔,问道:“什么错误?”
逍遥子冷笑道:“你不敢偷袭我,是因为怕我瞬间暗器反击。那若正面交锋,你不怕我的暗器更精准吗?”
那人点点头,顺从道:“怕,非常怕,所以我必须要躲开你所有的暗器。只是好在,这也并不太难。”
逍遥子一愣,不解问道:“哦?哪里不难?”
那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道:“因为你只带七排七星毒针!七七四十九枚。我——有信心一战!”
逍遥子不由得惊呆怔住了,但还是勉强微笑道:“你要知道——我带四十九枚毒针,是为了每次做好杀四十九人的准备。”
但他的心中泛起了嘀咕:这世上自有两人知道自己平日里带多少暗器——自己的大师兄和锦衣卫指挥使,但他们俩都不可能害自己,因为大家是好兄弟,以命相护的好兄弟!
那人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对自己的暗器很有自信,所以这次才是我来杀你。和高手过招,我也很荣幸。”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08 14:56:38 +0800 CST  
逍遥子哈哈一笑道:“看来你也非弱茬。只怕你是东宫哪边的吧?”
那人一怔,问道:“你怎么知道?”
逍遥子呵呵一笑道:“很简单,你不该说出知道我有多少暗器。”
那人不解问道:“为何?说出来又能怎样?”
逍遥子道:“呵呵,知道我带多少毒针的人也只有锦衣卫指挥使,而如今皇上沉迷炼丹不理朝政,太子则是行监国之职。能从指挥使那儿套出话来的,还能有谁?”
那人点点头,赞许道:“你不仅暗器厉害,而且推论也厉害。”
逍遥子笑笑道:“所以,我必须会活下去。然后把这件事告诉陈叔宝。”
那人冷笑道:“你们锦衣卫的人,好像都很崇拜陈叔宝!”
逍遥子也笑,反问道:“其实你更崇拜他,不是吗?”
那人一怔,问道:“我为何会崇拜他?”
逍遥子道:“自从他做了指挥使,锦衣卫便人心凝聚。而我一个小小的百户,你竟这般提心吊胆犯了杀心,那你岂不是更害怕锦衣卫指挥使?怕一个人,也就会崇拜一个人。”
那人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对我而言不对。我怕,是出于心思缜密,不想出任何差池。”
逍遥子道:“看来你的心很大,你应该不仅仅是想对付我们锦衣卫吧?”
那人提醒道:“不仅仅是我。还有和我志同道合之人。”
逍遥子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心思并不缜密!”
那人一怔,问道:“为何不缜密?”
逍遥子冷笑道:“一群人——。你是东宫的没错,但你应该更是太子妃万氏的人!她那一家野心勃勃才会藏污纳垢,收容你们这群偷鸡摸狗之辈!”
那人哈哈大笑道:“都说‘五金六鹏’奇才异智,果真不假,被你猜中了。”
逍遥子道:“你应该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且你也应该明白另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或许有一天,你们也会被太子妃抛弃。”
那人狡黠笑道:“所以我们会去争夺更大的势力。她以为在利用我们,其实不过互相利用罢了。只不过可惜了一件事。”
逍遥子道:“什么事?”
那人道:“或在我们功成之后,或是你不知这事之前,我必定拉拢你加入我们。”
逍遥子冷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人狰狞道:“你不要自作多情。你现在是块绊脚石,和万无一失比起来,我们不在乎什么你这一个人才!今天,你必须死!”
那人瞬间拔出绣春刀冲了过来,刀刃凛冽,再加上月光的映照,更添了几分恐怖!
逍遥子微微一笑,岿然不动,轻弹手指。
刹那间,几道寒光瞬间飞向那人。
但见月光下,那人刀舞若风。
“当当当”几声金属撞击的声音,伴随着火花。
逍遥子不由得一怔,暗自惊诧此人竟能击落自己的暗器。
就在逍遥子走神的那一瞬,那人用黑色披风裹身,跃入无光漆黑的角落,看不见他的人影。
逍遥子才发现自己中计了!
他现在正迎着月光的照射,而那人却藏于一片乌黑之间,现在月光让逍遥子更看不清对方身在何处!
逍遥子迅速闭上双眼,他必须要马上让眼睛适应漆黑。仅凭借着听觉预感,手飞快的掷出毒针。
他听到的声音越来越近,十步,八步,五步。
他甚至听到那人一边轻微的喘气一边喃喃道:“十八针……二十五针……”
逍遥子仍旧沉稳的应对,银光阵阵从他手里飞过。
第五排毒针用尽!
第六排毒针用尽!
第七排毒针!
最后一支毒针飞过!
终于那人的声音停止了,黑袍从空中慢慢飘落,披风上沾满毒针如同一个刺猬皮。
逍遥子满意的一笑,没有失算。
披风缓缓落到了地面,与地面贴在一起。
那只是一块布,没有人。
冷冷的刀,架到逍遥子脖子上,他无奈一丝自嘲,微笑道:“我输了。你的功力远在我之上,我根本就没猜透你何时到了我身后。”
那人却赞赏道:“让人猜不透的是你。我作为大哥最强的手下,为了对付你,我们精心策划,可我还是险些丧命。只是可惜你出手了四十九次,没再留一丝机会。”
逍遥子点点头道:“嗯。我没有任何机会了。”
那人惋惜道:“我不明白为何你只带暗器,却不拿把刀剑?而且你是剑痴前辈的得意门生之一,刀剑一定使得不赖。”
逍遥子微微一笑道:“我不需要刀剑。能击破我飞针的人,一定能打败我的刀剑,飞针就是我的剑。我的飞针输了,我就心服口服,不会再去自取其辱。”
那人沉默不再言语,而是用惺惺相惜的目光来凝视这个非同一般的江湖奇人。
逍遥子看懂了他的意思,把锡壶递给那人,微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对自己的敌人就要狠心。不过,我输得心服口服,请君共饮一杯。我一生孤寂,死的时候希望不再孤独。”
那人毫无犹豫伸手去接,豪爽道:“酒是穿肠毒药,却人人爱饮。”
逍遥子嘴角却露出一丝诡秘,手指瞬间迅速按动壶柄。
见突发变故,那人急忙拨开逍遥子手腕,但一道银光仍旧飞出。
那人急忙闪开,却仍旧惨叫一声,他痛苦的捂着眼睛,疯了般将逍遥子砍翻。
月光轻轻摩挲地面上人儿,本是美丽的月光竟显出几丝凄凉。
春风微微抚触地面上人儿,本是美丽的春风却带出一缕忧伤。
但被春风吹动的披散长发下,逍遥子白皙的脸颊却带着一抹微笑、一眸憧憬。
他微笑,是因为他认定那个对手被毒针刺中也即将身亡。
他憧憬,是因为他迟迟听不到那人轰然倒地的声音。
在弥留之际,逍遥子越来越感到惊诧和蹊跷。
因为那人咀嚼着什么东西,而他的脚步离逍遥子也越来越远,甚至他原本是凌乱的步伐但现在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08 15:00:40 +0800 CST  
@gongruoo 2015-09-08 15: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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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08 15:15:51 +0800 CST  
第2章 十二太保

巡夜的更夫发现了倒在血泊里的人,他急忙通告了当值的衙役。
锦衣卫的探子们没有人出没在逍遥子死去的地方,但是却有人在监视衙役一举一动。
更夫将事情刚刚告诉了衙役,探子便立刻发出了闪光信号。
在这柳枝初露新芽之际,竟有几个卷黄的叶芽掉落。
落叶,仿佛在诠释着生命的衰败与凋零。
这空中飘零的小叶芽儿,还未尝展现自己的妩媚,便被风摧残。
但它们没有悲伤,舞动的身躯仿佛在感恩春风的摇曳。
它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但并非只是一场没有地位的过客。
而是落向泥土之上,任人践踏踹成粉、揉成泥。
它们幻化成另一种力量,养护着泥土中卑微生命的种子。
待春风再来之时,冰封的泥土嫣然出新的轮回。
——
从土地上几片枯叶之上踏行而过的是一群锦衣卫,上百名锦衣卫!
上百名锦衣卫举着火把,蜂拥而至,瞬间这儿便亮如白昼。
他们群涌而至的地方一定要亮如白昼,而且必须会亮如白昼!
当他们发现死去的竟然是赫赫有名的暗器高手逍遥子时,所有的锦衣卫们都惊呆在了那里。
消息迅速传递到锦衣卫首领们的耳里。
刹那间,四名锦衣卫官员驱马疾奔而至。
锦衣卫也有等级之分,如同官场的品级之分。
首领称为指挥使,两位副职名为指挥同知,再则依次是指挥俭事、镇抚使和千户以及百户等等。
这群人为首的便是锦衣卫指挥使陈叔宝,他的面容很和蔼而冷酷。
他做事就像他的面容一样,对亲人和蔼,对敌人冷酷。
论起这历代指挥使,或是武艺高强者,或是世代忠诚的侍候之后,亦或是皇上御定亲信之人。
而陈叔宝武艺在锦衣卫之中也是佼佼者,但并非绝顶。
论起亲信,皇上并不喜欢他,甚至有些厌恶他太过聪明。
他聪明不是流露在外的聪明,而是一个懂得装糊涂的人。
恰恰是这样,反而让皇上更讨厌甚至说提防他。一个懂得装糊涂的聪明人,说明他在隐藏自己。
手掌心要比手背白净,因为手掌心寻常是躲避阳光的,它不以真面目见人。
皇上在赏赐这些御前功臣时,赐陈叔宝为“御鼠”。
但现在陈叔宝在锦衣卫混到风生水起,还做到了指挥使的位置。
不是皇上封赐的,而是监国的太子选择了陈叔宝来掌管锦衣卫。
原因很简单,太子钟爱的女人,也是唯一钟爱的女人,她出身卑微,想要稳住东宫女主人的位置,不仅要依靠后宫,还要依赖外臣。
与其在大江大河做一条微不足道的支流,不如为欲烹小鲜的人雪中送炭——陈叔宝很识时务,所以他一直在支持着太子妃万氏。
陈叔宝后面两位,长得同样熊腰虎背,极为雄壮。不过一个霸气外露,一个老实憨厚。
霸气的那位名为杨威,他正是青壮之时,却已经是锦衣卫指挥同知。
他的武艺很强,原本是锦衣卫第二,现在是锦衣卫第一,原本第一的选择了归隐江湖。
他位高权重不仅仅源于他的武艺,还源于他是杨首辅的侄子。
但他对得起这官职,他敢打敢拼,一腔热血,脑海里就没有“危险”二字。
皇上封赐之时,赐杨威为“御虎”。
老实憨厚的那位名为牛大奎,他出身卑微,是贫农的孩子,好在一身蛮力,武力在锦衣卫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他是个任劳任怨肯出力的人,虽没读过书却兢兢业业,做事一丝不苟。
皇上欣赏他的本分,封赐为“御牛”,只是没有得到太好的官职。
直到陈叔宝上任以后,选择大奎做贴身护卫,给大奎谋了个千户的缺。
另一位同来的官员首领,是位身背医箱的白衣纶巾之人,鹤骨仙风貌如方外之人。
他是名锦衣卫但同时更是名神医,名为公孙菁。
公孙菁嗜读典籍,手不释卷。遍访名医宿儒,搜求民间验方;跋涉深山旷野,采集药物样本。
皇上屡次见他尝草嚼叶,笑他似羊,因此封赐成为“御羊”。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08 16:23:52 +0800 CST  
——
公孙菁的眼光很锋利,他拿起逍遥子手中的酒壶,轻轻嗅了嗅,然后便言道:“这酒有毒。”
陈叔宝接过那盏锡壶,里面的机关已经被扣动过。
他的心不由得一颤,他明白逍遥子是拼到了最后一刻!
公孙菁检查过一遍尸首,言道:“没有瘀伤,是被乱刀砍死的。”
陈叔宝的面容很沉重,甚至脸上的青筋暴起。
他没有说话,他也很少在人多的时候说话。
即使说了话如果不是心里话,他也认为那不是说话,那叫敷衍。
只有个别人时才会说话,会说心里话,能说出很多心里话。那些个别人是他心里的朋友。
但他很少能说出心里话,因为知心朋友少。他说了不少敷衍话,因为人在其职当谋其政。
半晌,他才叹了一口气,一口很深很深的气,言道:“包子有肉不在褶上,肚里有货不在嘴上。逍遥子为人从不外露,却遭了人暗杀。”
杨威冷笑道:“这金陵王的人刚要进京城,便出了这档子事,也真是忒光明磊落了吧!”
陈叔宝注视着杨威,问道:“你认为是金陵王的人?”
杨威一怔,而后很自信的点点头,道:“这江湖上,除了咱们‘十二太保’和东厂厂公外,也只有金陵王的‘四大金刚’能在逍遥子之上了。”
陈叔宝沉声道:“可他们四个都被咱们监视着,没人离开过咱们的视线。”
杨威笑道:“武艺高强的人,想摆脱别人的监视很容易,也有可能是用金蝉脱壳。”
陈叔宝摇摇头,道:“不会的,也许是江湖新人辈出,咱们不知道。”
杨威一笑道:“兄长也忒多心了,能从逍遥子的飞针脱身的人,这样的人岂会是无名之辈?”
陈叔宝不动声色,问道:“难道你忘记了欧阳云?他之前不也是深藏不露吗?”
杨威点点头道:“嗯,他确实是一鸣惊人。五年前,若不是他出手相援击败明月,我们锦衣卫还难过此关。不过,他是‘北剑’的大弟子,武艺高强也应该是情理之中吧……”
陈叔宝道:“也许有人运气不好哪?也许有人从不展露自己哪?”
杨威一笑道:“是金子就算埋在石头堆里也会发光,不会有那么多也许。”
陈叔宝道:“那你见过‘御蛇’楚新的真面目吗?”
杨威一怔,摇摇头道:“他就是一条毒蛇,一直藏匿自己,他一旦露头一定是一口咬死面前的那人,没人见过他真面目。不过,他不是被明月砍废了吗?这五年来都不知道死在那儿……”
陈叔宝皱了皱眉头道:“金陵王‘四大金刚’的林立,你总该知道吧,他本是一个挑夫竟然武艺高深莫测。”
杨威道:“嗯,我一直觉得他很可疑。”
陈叔宝一怔,问道:“哪儿可疑?”
杨威道:“为什么金陵小王子朱柳,他刚从峨眉回到南京就会遭一群痞子欺负?而偏偏这个时候林立却这么凑巧就在旁边?”
陈叔宝沉吟道:“你不该质疑林立的,你更应该质疑朱柳。”
杨威不解问道:“为什么?”
陈叔宝道:“和朱柳一起去峨眉拜师学艺的伍文英,为什么她一下山便能来去无踪,人称‘侠女飞影’,成为金陵王‘四大金刚’之一?而偏偏朱柳他却什么都不会,会被一群小痞子们欺负?”
杨威笑道:“这很容易解释:因为峨眉素衣派都是女弟子,而朱柳是个男人,他去峨眉只是为了躲避王妃的迫害。而素衣派男女有别,一直没有传授给他武艺。”
陈叔宝道:“那他为什么又会成为素衣派的掌门?”
杨威沉思了许久,才喃喃道:“素云师父并非谄媚之人,朱柳能做掌门这一点,确实值得怀疑……”
陈叔宝脸色忽然变得很沉重,忧虑道:“朱柳也来京城了,虽然他没有在进京的队伍中……”
杨威抬头凝视着陈叔宝因为忧虑而抬起的皱纹。
年轻人都有些气盛,杨威也一样,他现在是锦衣卫最强的武士,所以他有些瞧不起其他人。
但看着陈叔宝谋略操心的憔悴,现在他的心思绪万千,又说不出那种感情。
他默默问道:“为什么兄长这么担心朱柳?”
陈叔宝沉默了很久,忽然道:“现在的情况很复杂:‘四大金刚’已经很棘手了,而且还有这个朱柳……他和孟黎一样厉害,甚至更厉害……”
杨威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比孟黎还厉害……那岂不是比厂公还厉害……”
孟黎也是“四大金刚”之一,而且是名镇江湖的两大剑客‘北痴南侠’中的南剑。
杨威惊奇并不奇怪,因为他不是东厂厂公的对手,而孟黎与厂公先前的恩怨对决中一直不分伯仲。
但他的心里泛起了其他的嘀咕:他怎么知道朱柳比孟黎厉害?我可没探出这个消息。朱柳一直是个白净的小孩子,根本不会武艺。
杨威仿佛很疑惑地问道:“陈大哥,如果朱柳也来的话,金陵王的两个儿子就全都离开了家,他不怕他们回不去吗?”
陈叔宝深沉道:“金陵王已经准备破釜沉舟了……”
杨威寻常大大咧咧、风风火火,他心里为陈叔宝这样的人感到悲哀。
一个人连心里话都不敢说,这种人活着就是种悲哀。
但现在杨威越来越为陈叔宝感到一种忧伤,尤其看重陈叔宝心神凝重的样子。
陈叔宝本也是个风流的人,他身边女人不断。可是他却没有妻子。
没有妻子不代表没有珍爱的女人,恰恰相反,没有妻子反而能拥有更多的女人。
杨威虽然武艺高强,但他却很怕陈叔宝的威严冷酷,有时候会感到心里恐惧。
冷酷的人未必刀剑厉害,但他们却有一把比刀剑更狠的武器。
那就是眼神中的刀,那就是心里的剑!一种杀人不眨眼的刀!一种无形的剑!
杨威忍不住,郁郁说道:“兄长,其实这次金陵王派他们来的目的,是借联姻的名义来为自己争取更多的筹备时间……”
陈叔宝凝视着面前这个比自己更年轻的指挥官,这份表情很沉重也很和蔼。
他更带着点劝诫的口吻道:“阿虎,你很年轻,安插信子的事一直比我做的好。如果有什么重要情报,你应该学会噎在自己心里面,这样你将来才能做一个好的指挥使……”
杨威抬眸注视着陈叔宝的眼神,仿佛自己的长辈在谆谆善诱一个值得训导的孩子。
杨威摇摇头,喃喃道:“兄长,线上也是今夜刚传到的信,不是我有意隐瞒……”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08 16:26:45 +0800 CST  
@gongruoo 2015-09-08 15: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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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来桥上走 2015-09-08 15: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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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富贵 2015-09-08 16:29:35
有古龙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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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我以前是鲁东古龙文化小组的成员,后来到合卢寺出家了
O(∩_∩)O~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08 16:31:35 +0800 CST  
这次的会议很隐秘也很棘手,所以只有金陵王朱岐和嫡长子朱文,以及“四大金刚”之首的孟黎,他们三人参加。
庶子朱柳没有参加,因为朱柳不想参与。金陵王也不让他参与任何政事,他只让朱文而且必须让朱文参加所有政务。
本来和孟黎并称为“金刚力士”的何进,现在却更喜欢种水稻。
何进是个运筹帷幄的将军,更是个能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猛将。
而现在看来他更希望做个农民,这种想法很幼稚,就如同一个孩子一样。
人在年幼的时候,感觉做一个农民也是件光荣伟大的事;可长大后却不屑一顾,甚至处处隐匿自己骨子里的农民气息。可等年老了,那种想在田间劳作的心思又浮现出来,甚至是非常迫切。
伍文英从峨眉学艺归来,她轻功甚好,空中飞影,来去无踪,更是行侠仗义之人,人称“侠女飞影”。
伍文英,还有林立这个仗义出手的勇士,以及以前的孟黎和何进,他们四个并成为“四大金刚”。
何进现在仿佛不想再参政了,他最近总是整天和一群年轻人在田间探讨如何才能将水稻种植好。
但另外三个却明争暗斗,争夺更大的权利。——这也是金陵王想看到的。
喂更好的鱼饵,才能让自己的部属争破头皮的去抢鱼钩上的食。他们抢的越激烈,越能爆发出自己的潜能。——但前提是这个人必须会下钩子,不然就是食丢到水里,全当做了善事。
目前来看,一直是孟黎牢牢咬着了这份鱼饵,他之前就是“南剑剑侠”,他见多识广更知怎么混江湖。
而伍文英是个女人,很多事情不能参与。
林立本是个在南京街头挑运粮食的劳力,在南京待了三年的齐国人,碰巧救了朱柳,才被发现他的武艺高强,做了金陵王的禁卫军统领。
——
金陵王朱岐,朱文和孟黎在阁屋里密谈。林立和四名侍卫在门外把守。
“这样的窝囊气我受够了。”金陵王朱岐喃喃嘟囔着这句话。
自从杨傅做了内阁首辅后,朝廷天天议论削藩之事。可恨的是杨傅与金陵王他情同兄弟,更算是他的连襟,而说这句话也渐渐成为金陵王的习惯。
孟黎咬牙切齿道:“他这种反复小人,不足挂齿。”
朱岐一怔,微微一笑道:“反复无常未必是小人,我这藩王之首的地位,也是依靠着反复无常得到的:皇上被俘虏时,我支持新皇,支持废旧太子。皇上归来又被软禁时,我又和朝臣密谋成功南宫复辟。”
孟黎道:“王爷这是权谋,杨傅却是卑鄙无耻的出卖朋友。”
朱岐笑道:“能被朋友出卖说明还有价值,如果一个人连被出卖的价值都没有,那这个人就很难有朋友。”
孟黎哈哈一笑道:“没有朋友时,也不怕被出卖,反而能更好的放手一搏。王爷,咱们现在就是这样。”
朱岐沉声道:“削藩之事迫在眉睫。咱们更需要朋友,孤立无援反而对我们不利。”
孟黎道:“朝廷一旦真狠心削藩,藩王又不止咱们一家,肯定也会有人反抗,到时便会联合在一起。”
朱岐摇摇头道:“未必。咱们是最强的一家。擒贼先擒王,咱们一定是先被清理的一家。到时候,怕是所有的藩王都坐山观虎,看咱们的笑话。等咱们被灭了,他们才会反抗。”
孟黎道:“齐国候可是王爷的亲兄弟,他不会不帮忙的。”
朱岐一丝冷笑道:“朱峻那厮玩玩女人、搜刮民脂还行,打仗怕是会吓尿裤子吧。”
孟黎道:“齐国与咱们江南成依足之势。就算齐国候不能尽心尽力,但他却是挡在咱们江北大营前面。若是联盟,咱们也可以调动更多江北的兵马。”
金陵王点点头,一边把茶盏慢慢送到嘴边,一边盯着长子朱文的脸,刚刚弱冠之年的儿子。
品茶也是种修行。第一口甜,这整杯茶都甜,可是越细细品尝,那种甜味却越来越淡。
第一口苦,就认定整杯茶都苦,若是放下这杯茶不再品尝,就永远也品不出这茶真滋味,更不知错失了多少与众不同的味道。
金陵王微微一笑道:“你这个孩子也太稳重了。每次在别人面前都是低头沉默不语。”
朱文依旧木然着看着他们二人,面无表情的他不知有没有在认真听他们的讲话。
金陵王问道:“文儿,你的想法是什么?能告诉父王吗?”
朱文仿佛回过神来,一怔,毫无底气的道:“儿臣……也以为和齐国候联手好……”
金陵王目光炯炯地凝视着朱文,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这样定吧。”
孟黎微微一笑,愉悦着走出房屋。
金陵王沉声询问道:“文儿,你是不是有话藏着?”
朱文眼神瞬间变得光亮,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自信,他言道:“父王,咱们绝不能和齐国候联盟!”
金陵王凝视着这个儿子,默默道:“你每次在外人面前都不说话。如此稳重,一点也不像个年少之人。”
朱文微微一笑道:“我是在学父王。”
金陵王一怔,问道:“学我?如何学我?”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08 16:33:38 +0800 CST  
朱文道:“一个猎人在捕抓猎物时,都是先埋好陷阱,藏匿好自己。父王的猎物是整片江山,而儿臣的猎物是将来治理好这片江山。”
金陵王哈哈大笑道:“说吧,为何不能与齐国候联手?”
朱文道:“因为一旦联手,我们至少要为他们调动三万兵马粮草,这对我们开支太大。”
金陵王道:“既然联盟了,有些物资消耗也是正常的。”
朱文摇摇头道:“父王。如果不联盟,反而对我们消耗更小。”
金陵王摇摇头,疑惑道:“哦?少个盟友反而比多个盟友消耗更小?这点我不信。”
朱文道:“如果他是坐山观虎斗,我们江北大营的一万兵马则不能动,需要防备他。”
金陵王点点头道:“这正是和他联盟的原因。如果联手了,这一万兵马就可以调动。”
朱文摇摇头道:“其实不联盟,甚至做敌人,这一万兵马能做更多的事。”
金陵王很好奇的盯着自己的儿子,和声问道:“能做什么事?”
朱文语气多了份生硬,道:“我只需三千兵马,就能吞并齐国。到时候,他搜刮的民脂民膏都是咱们的物资!”
金陵王陷入沉思,沉思的脸庞绷得很紧,甚至嘴角抽动一下。
他那一双棱棱有威的眼睛,现在也显出一丝疲倦,一丝黯然。
金陵王抬眸,问道:“如果我们孤立无援,我们一点希望也不会有,这样我们只是去等待失败。”
朱文静静的说道:“我们有希望。而且我们的胜算绝对能超过五成。”
听到这么具体的数字,金陵王却轻轻摇摇脑袋。
他言道:“胜算不在乎有多少,而是能不能有胜利的希望。哪怕没有希望,如果坚持下去能看到希望,我们也会去做。只是我们若是真的孤立无援,那只能任由朝廷围剿咱们。”
朱文道:“我们只需要去结交一个朋友,我们就能有五成的希望。”
金陵王默默的一笑,问道:“什么朋友?”
朱文道:“蒙古四分五裂,鞑靼正在崛起,他们也需要外援。如果我们联盟,那么我们绝对有五成以上的希望。”
金陵王一怔,默默一笑,摇摇头道:“不行,我们是敌人,我不会向任何夷族俯首。”
朱文反而以谆谆的口气言道:“父王。如果我们反叛了,我们就不是朝廷的皇室,而是朝廷的敌人。而鞑靼也是朝廷的敌人,既然我们拥有同样的敌人,为何不作为朋友哪?”
金陵王微微一笑道:“文儿,你很有想法。但我不会和鞑靼联盟。”
朱文着急道:“为什么?父王,当今之计我们是必须先考虑是生是亡,而不是考虑和外族联手的后患问题。”
金陵王面色瞬间大变,神情中带着威严,令人恐惧的威严,但威严中带着一丝亲切。
他站了起来,而且站得很直,如同一颗坚强挺直的松柏!
他正言道:“孩子,你记住:自从太祖武皇帝以来,我们朱明王朝就未曾向外族割舍过一匹布,未曾赔偿过一文钱,未曾出嫁过一个女子!我们祖先的鲜血流淌着不屈,难道这满腔热血要在我这一代冷却?我们大明子弟可以战死!但绝不会让外族看到我们为了生存而苟且偷生!我们不是马,不是牛,我们是人!是大明江山的好儿女!哪怕,我们死后面见先祖,我们也可以骄傲的对他们说——看,您的子孙,他明知不能胜利却还在誓死奋战,成王败寇,他甘心接受这一切。但,请记住——他们没有向任何夷族屈服!”
朱文坚强的身心瞬间就软瘫了下来,他顿时知道自己在父王面前这次如同一个跳梁小丑。
能让朱明皇室屈服跪下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先祖不屈的亡魂!
朱文跪倒了地上,俯身叩首,发自肺腑的惭愧认错。
金陵王扶起朱文,拍拍肩膀,他的面容已经展现出来了年迈,已经没有年轻时那么健朗了。
甚至脸上还带着皱纹,带着丰富感情的皱纹,每一道皱纹都是一段内心的情感。
金陵王凝视着朱文,过了良久,良久良久,才点点头,缓缓道:“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
一句话不需要太丰富多彩。但一句简短却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却足以震撼人心。
朱文的眼眶甚至有些湿润,道:“父王,儿臣不肖……”
金陵王摇了摇头,严肃的脸庞露出一丝笑,不是斥责无奈的笑,而是温暖的、和蔼的笑。
金陵王慢慢道:“打败一个人、一方国土,有时候也不需要武力。打败一个人就去打败一个人的心,心乱了,他们便不不战自乱,当敌人落荒而逃时,我们就是胜利者。”
金陵王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凝视着朱文的眼睛,希望他能听明白。
聪明的人不需要太多的话语来沟通,一个字一个眼神,大家就会心知肚明。说话多的人反而并不代表这个人聪明,把别人当傻子的人自己才是傻子。
朱文点点头道:“现在皇上沉迷炼丹,太子监国,万氏那边好像有机可乘……”
金陵王笑了笑道:“所以我打算让柳儿去京城找公主联姻,你也去,你在暗自使计。”
朱文一怔,慌忙摇摇头道:“万万不可,柳儿不能去和公主联姻……她……她就不可能和女人结婚……万万不可啊!”
金陵王见他支支吾吾,嗔问道:“莫非他真有断袖之癖?当初他刚呱呱坠地,就被你奋不顾身的抱跑了,你们两个从小就形影不离!若不是你母后明智,找个伍文英定了你的终身大事,怕你也和他一样!也是个娘娘腔腔的人!”
朱文慌忙辩解道:“不是,不是。柳儿她是……她是……她是峨眉素衣派的掌门,按门派的规矩还不能结婚。不如让我去,我去联姻。柳儿的事,再缓缓吧,我会劝她放手掌门之职的。”
金陵王审视着朱文,慢慢道:“柳儿当真只是因为是道家掌门,才不愿和女人结婚的?我可提过很多次了,每次他都鬼灵精怪的糊弄过去……”
朱文点点头道:“当真……”
金陵王叹了口气道:“他从小没了母亲……若不是你当时从你母后手下抢回柳儿,柳儿只怕也和他母亲一样……才刚刚诞生,就会被折磨致死……这孩子可怜,行为古怪点,也不能怪他……”
朱文怯生生的问道:“那……父王,这次就不要让柳儿去京城了……”
金陵王摇摇头道:“让他去,他必须去。他去了,你才更安全。”
朱文一怔,道:“如果朝廷使坏心眼的话,至少父王还有个孩子……”
金陵王凝视着朱文,沉重道:“我只有你这一个孩子。我的儿子,必须是个文成武就的治国之人,而不是一个浪荡江湖的甚么侠客。”
朱文陷入了沉默,他仿佛有很多话,但感情却用嘴说不出来,他的眼睛晶莹却黯然。
金陵王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问道:“如果你向公主提亲,文英怎么办?”
朱文一怔,低头更显的黯然,默默道:“大丈夫。成大事不能拘泥儿女情长,当断则断。”
金陵王微微一笑道:“你这种语气,可不像能断的了的。”
朱文抬起头,明眸咬牙道:“断不了,我也要断。该放弃的绝不能挽留。”
金陵王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柳儿若是知道你这兄长为了他,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舍弃了,不知他又作何感想。”
朱文摇摇头道:“我母亲欠她的,我会用一辈子去偿还……我绝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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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08 16:35:23 +0800 CST  
杨威道:“当朱文打开门的那一刻,林立却像疯了般,把一个侍卫一刀砍死,然后又刺伤另外三个,最后他又抹了自己的脖子……”
陈叔宝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沉重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杨威头一拧,恨道:“他被救醒后说:‘这种事情只能两个人知道,绝不能让六耳听闻。’所以他和这四个侍卫必须死!”
陈叔宝默默道:“必须死?为什么他抹了脖子还能被救活?”
杨威一怔,又言道:“幸好他只是第一下下手狠,只死了第一个人,另外三个受伤的有一个是我安插的信子……还好没有出事……”
陈叔宝一丝冷笑道:“这林立演的一出好戏啊,现在买的金陵王的欢心了吗?”
杨威点点头道:“看来他和孟黎平起平坐了……可能比孟黎还要得欢心,这次孟黎和伍文英被派出来保护朱文的……”
陈叔宝不屑一笑,道:“我还以为林立他是条藏匿于江湖的好汉,却也不过是个刘备摔孩子的货色,咱们锦衣卫也不用再将心思放在他这种谄媚小人身上……而是应该把目标放准在朱柳身上。”
杨威点点头,他心里很想知道为什么陈叔宝这么在意朱柳,但他却还是忍住不问。
他明白陈叔宝很少说话,但他如果一直很在意一个人,那说明那个人一定很可怕,可怕到他们锦衣卫对他束手无策。
“哎,你说金陵王府有你的信子?”陈叔宝忽然话锋一转,低声劝诫道:“他们那儿戒备森严连一只苍蝇都难飞进,能隐匿这么好的探子,就不要再随意传送没必要的情报。”
杨威一怔,不解问道:“可是……这个情报就很重要啊……”
陈叔宝摇摇头,语气带了几分险恶,道:“好的棋子应该用在刀刃上,而之前你必须要掩盖住那步好棋。待最致命的时刻才能拿出来,然后让敌人一击毙命!”
杨威似懂非懂点点头,他没有再说话。人生如棋,或置之死地,或一帆风顺,或棋逢对手。
但他感到痛苦的是现在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棋局,年纪轻轻的他忽然感到一丝疲倦。
他甚至希望现在锦衣卫的敌人都站在一起。要么消灭他们,要么被他们消灭。
只是,只是希望所有的阴谋都赶紧结束。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一个探子疾步奔了过来。
探子匆匆而至,粗喘着气道:“头,飞鹏回来了,他来了……”
陈叔宝面容一笑,而后一怔,喃喃道:“这……也不好向他交代……”
逍遥子是飞鹏的部属,飞鹏也是指挥同知,但他的资历老,比御虎杨威更服众。
“不用交代……是我来晚了……”这句话让所有在场的锦衣卫都感到冰冷。
冰冷彻骨的寒气。
说这句的人他的脸更是寒彻骨髓。
他浑身是血,脸上更是被血溅的一道道的痕迹。
他的绣春双刀还握在双手之中,刀光和他的面容融汇更是冰冷的让人恐惧。
陈叔宝凝视着他,低声道:“鹏哥你回来了……”
他就是飞鹏,一个冰冷的人,一个没有朋友的人。
一个也没有敌人的人,因为他的敌人都会死在他的刀下。
飞鹏冰冷的眼,冰冷的声音道:“我来晚了……逍遥子回京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对了……我追他回到京城,两个替死鬼拦了我的路……”
他说话的语气很阴冷,冻结着所有听他说话人的血。
但锦衣卫却都佩服他,从心里面佩服他,他寒冷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炽热的心。
他在官场没有太多的朋友,一道圣谕就够了,皇上特许:先斩后奏。
他在民间有很多贫苦朋友,但一个都不能少,黎明苍生,问心无愧。
首辅杨傅曾赋诗赞赏一曲,戏改古诗做一首《报晓鸡》:
笺上两行字,龙颜请恩泽。
恶徒走不得,一鸣天下白。
意为几行书信就能传送重要的情报,博得皇上的垂青。
犯了罪的恶徒们是跑不掉的,雄鸡一声鸣,普天之下一片光明正大。
皇上听闻,随封赐之飞鹏为“御鸡”。
陈叔宝沉吟道:“他们两个很厉害吗?……”
飞鹏擦拭一把自己的脸,那股血腥味太浓重呛鼻子。
他言道:“不要命的家伙……死缠烂打……”
陈叔宝长长叹息一声,这次对方有预谋的计划,让他心里涌出一阵恐惧之意。
看不清路的黑夜会让任何人都感到恐惧。
飞鹏满手是血的手,掏出一个册子,冷冷道:“他们身上有这个……”
册子还是很精致的,但是很薄,很轻。
但当陈叔宝打开它时,他感到这个分量很足,压得他的心更加沉重:
————
册子上赫然写着十一个花名,还有悬赏首级白银赏钱:
御鼠 陈叔宝 二千两
御鸡 飞 鹏 一千六百两
御虎 杨 威 一千五百两
御羊 公孙菁 一千两
御马 宋 谦 一千两
御牛 牛大奎 一千两
御兔 邢玉娇 八百两
御猴 杜 预 八百两
御猪 万 通 八百两
御犬 吴文忠 八百两
御龙 朱 镶 五千两
————
越是心情沉重人越是异常,陈叔宝忽然笑道:“还把朱镶写上了。呵呵,一千六百两,他们两个不拼命砍你才怪。”
飞鹏凝视着他,一字字道:“这可是金陵王惯用的伎俩啊,这些来的都是幌子,他那四个金刚这次又要明争暗斗了。”
陈叔宝眨了一下眼,熊熊燃烧的火炬照的他的脸通红,他默默道:“他们四个全在我们掌控之中。只有一个朱柳,他随朱文来京却没在来京的队伍中。他不会一直藏匿着吧?然后对我们一个个暗中下手?”
火能带来光明和温暖,但有火的时候,无论是凶残的虎狼还是温顺的兔子都会躲的远远的。
“朱柳,你藏匿在草丛之中不冷吗?……”他目光有神的凝视这一具具火把,喃喃道。
牛大奎身为他的护卫,随了他这么多年都未见过他这般入神。
无论是花草还是字画,陈叔宝都不曾这么端详着去欣赏
哪怕是女人,让人流口水的女人,陈叔宝也只是看一眼。然后,要么成了他的女人,要么被成了他的女人。
他这样走神说明他并不是在欣赏,而是在思考,在思考如何击败对手。
陈叔宝忽然转身打量着大奎,目中现出了温暖的关怀,道:“阿牛,你深居简出,露的面少,你去醉仙楼,只管玩乐。”
大奎点点头,但不解道:“为什么要去醉仙楼?”
陈叔宝道:“只要是个男人就喜欢美酒美人,朱柳他不会不来醉仙楼的。”
他忽然之间语气低了许多,但感情浓厚了许多,默默道:“你要当心……朱柳这人可能很恐怖……他从小就生活在王妃的迫害之中,他的心一定很邪恶,恐怕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你只管吃喝玩乐,千万不要和他动手……还有,累了就回来……你这人性子倔,别一直就知道傻站着,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
陈叔宝很少说那么多话,但他现在却唠唠叨叨的像个娘们。
牛大奎懂得他的关怀,他更明白如果没有叔宝他现在还是个出力的小卒子。陈叔宝就是他的大哥,比亲人还亲的大哥!
现在,陈叔宝的话就像这一具具火把,温暖着大奎的心,更炽热的让他的眼睛融化湿润。
牛大奎急忙打断了叔宝的话,道:“大哥,你放心。我虽然见识少,但能懂得分寸。我老实也一直听你的话,你只管放心就行。”
陈叔宝凝视着他,哀伤道:“怕死就不是锦衣卫,我最怕你性子倔,脑子一热在犯傻……”
大奎嘿嘿一笑道:“身为锦衣卫我可以死,但为了大哥我必须活着。”
陈叔宝默默一笑,眼眸低了下来,道:“我们撤退,你去吧。”
大奎点点头。
他的脚步沉着而急促,走的急促是因为发自心里的恐慌,源于他对一切事都很迷茫。
天依旧黑暗,甚至雄鸡已经不时的呼喊起黎明的号角。但,天却还是那么黑暗,甚至更黑暗。
越是黎明之前越是比黑夜其它时刻更黑暗。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08 16:37:39 +0800 CST  
第二章完。

这本书大约45W字,四十章,基本上我已经写完了。
目前正在自己审核一遍。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08 16:40:19 +0800 CST  
@kmhxinglin520 2015-09-08 16:32:30
力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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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_∩)O谢谢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08 16:42:57 +0800 CST  
@做高冷 2015-09-08 18:51:09
还单给我发信息,真是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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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_∩)O~我知道你玩论坛的,所以~~(>_<)~~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08 18:56:13 +0800 CST  
第三章 白衣少年

浩瀚苍穹,满天星斗。
星空会被曙光驱散,夕阳西下再跃然升空。
年复一年,永恒不变。
醉仙楼的灯火依旧辉煌,光芒要远比星光明亮耀眼。
灯火何时会被熄灭?——大奎脑子不禁想到这个问题。
现在大奎全放下了,他尽量把自己放轻松。窗被微风吹动吱吱作响,他弯着手臂,静静的坐在浴桶里泡澡。
自从拿起绣春刀后,他便没有放松过,一刻都没有放松过。
当他脱去官服放下刀后,他发现自己变得很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
生活就如同一把刀,刀光映照着自己的梦想,刀刃昭示着生活的现实。刀光虽然看得见,却是一种摸不着的虚浮,但有人却能把这份缥缈舞动的潇洒;刀刃伤手,聪明的人懂得不要去碰刀刃,而是去握住刀柄,掌控刀柄就掌控了自己人生的刀刃。
幽静的夜,传来赌坊嘈杂的吆喝声。
大奎却不在意这些,因为他已经闭着眼安静的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灯光被微风吹拂过摇曳,在这黑夜中愈发的明亮。
大奎内心也燃烧着希望的火焰,他为了生存,才加入了锦衣卫的选拔。
他也渴望被认同,而现在终于有功名,他更加思念留在故乡的亲人,以及村里老年人的身影。
也许是因为梦到了故乡,他呼吸均匀,一觉睡到午后才起床。换了身寻常衣裳。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08 19:02:06 +0800 CST  
——
“抓住他!”
“敢在赌局出幺蛾子!”
“他还偷吃的!”
骚动声惊了大奎,他即刻出门放眼望去一个约摸十四五岁、貌似寻常百姓家的少年,一身白色布衣,身材不高水柳小腰,脸上很白净,那双大眼睛很机灵的转动观察四周。
大奎便一眼认出来他是谁,因为他就是自己要等得人,和画像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大奎没想到一个年过十六岁的男孩却这么瘦弱娇小,而且他的脸没有一丝男人的刚毅,甚至有点妩媚。
最让大奎质疑的是他的手纤纤玉指,绵若无力,根本不像一个舞刀弄剑之人的手。
少年冲众人耸耸肩,吐了吐舌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幺蛾子?嘿嘿,不过差了一个字,我的名字叫柳蛾子。”
扰动将客人闹得不耐烦,掌柜杨旌急忙跑了出来,看看情况就立刻训斥起门丁。
杨旌斥道:“怎么不长眼,随便让人进出!”
少年却冲他斥道:“呵!这房子盖了就是让人进的,我怎么不能进?”
杨旌一愣,喝道:“这是达官贵人之地,不是你这种歪瓜裂枣的人该进的。”
少年嘿嘿一笑道:“‘虫桃烂李,好吃无比。’歪瓜裂枣甚是甘甜,比那些只中看不中吃的强上百倍。再说了,我进你这儿,那是能入得了我的眼,若是这儿不好,我连瞧都不瞧上一眼。”
杨旌烦躁,喝道:“你这癞蛤蟆打喷嚏——好大的口气!你算什么东西,还算入的上你的眼!”
“你才是癞蛤蟆!”少年立刻反驳道:“你就是一只跌进锅的癞蛤蟆——说你混蛋,你还一肚子气。”
众人一阵欢笑。杨旌顿时气红了脸。

牛大奎也忍俊不禁,他心中认定这个少年绝对不是一个阴险的人,阴险的人表面和善,而这个少年却大大咧咧。
杨旌指着那少年,气的话不成声:“你!……你!……”
他哆嗦的身子,呵斥左右道:“还不给我拿了他!狠狠的打!”
那一瞬间,少年和面前的酒保壮汉们不约而同踏木梯而发出:
“哒——哒——哒——”的急促脚步声。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08 19:06:25 +0800 CST  
嘿嘿嬉笑的少年如同一只灵猴冲上楼梯,刹那间,五六个壮汉在后面紧追不舍。
“抓住他!”
楼上的壮丁冲下堵住楼梯的去路,后面的人也追了上来。
少年瞬间如同一只山羊般越过扶手,对着众人嘿嘿一丝嘲笑。
客人们也为这吵闹一片哗然,但他们却喜欢这一幕,全都抬头盯着看这出戏。
壮丁们虎扑上来,少年鲤鱼一跃纵身抓住楼上栏杆处,翻将上去。
才一眨眼的功夫,灵活的少年已经和酒保们拉开五丈的距离。
练过武的人,行家一眼就能看出。但这少年只是身手矫健,大奎看不出他哪里有习武之相,而且娇瘦的身躯惹得大奎为这孩子感到可怜。
大奎心中暗想:他虽是王子,却自小受到王妃的猜忌,怕是连饭都吃不上才这么瘦弱的。
太阳一如往常照耀着大地,酒楼也是一片通亮。
“他跑到牡丹堂了!”
“他逃向芙蓉厅了!”
所有的酒保家丁们都加入了抓人的行列。
客人早已无心吃酒,也早已被吵闹的无法在此玩乐。
壮汉们急躁狰狞的脸似乎在宣誓一定要捉拿住这个顽皮的猴子。
“哎,看,谁抓住他了?”
楼主 桥来桥上走  发布于 2015-09-08 19:08:16 +0800 CST  

楼主:桥来桥上走

字数:71047

发表时间:2015-09-08 22:2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5-09-12 23:28:23 +0800 CST

评论数:35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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