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大明王朝1566》

诸位天涯的朋友们,有知乎账号的麻烦帮个忙在我文章下留个言,楼主因为热心回答网友问题又被禁言7天了,这次问题是“你觉得世界上长得最欠打的动物叫什么”,楼主答案只有一个字,“人”, 然后就被禁言7天了。

楼主觉得自己是被知乎针对了,这特么一个字就禁言7天,知乎文字狱赶上乾隆爷了,希望好心的朋友们帮我去知乎文章下面招呼一声,感谢了,

楼主在知乎被关小黑屋也算是惯犯了!
楼主 linyuan_f  发布于 2021-01-06 15:39:03 +0800 CST  
(一百七十五)两害相权取其轻(终)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集

为了争取赵贞吉的配合,胡宗宪和杨金水各自施展手段,隔空交手,总督府中胡宗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时不时挥一挥拳头,用20年的兄弟情分外加一双小鞋,把赵贞吉紧紧地绑在自己身边;织造局里杨金水威逼利诱、口吐莲花,用50万两银票外加吕公公一封书信,打算说服赵贞吉临阵倒戈,跟胡宗宪彻底决裂。这就如同一盘狼人杀,神民和狼人用各种套路跟发言反复给平民洗脑,最后就看赵贞吉如何举手投票了。

杨金水用吕公公的信逼着赵贞吉提前亮出了底牌,在最终投票前杨公公打算再来一波贴脸发言,忽悠赵贞吉反水。只见杨金水猛地站起身,紧走几步一点头,底下人全都退了出去,杨公公顺势坐在赵巡抚身边,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说,“赵大人,沈一石的家产只能卖给胡部堂的亲谊”,赵贞吉盯着杨金水问了句,“为什么?”。赵巡抚既然诚心诚意的发问了,杨公公便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因为一个字,严!”,赵贞吉闻言脸色微变,眼珠滴溜溜乱转,深吸了口气半晌无语。刘震云有本小说叫《一句顶一万句》,杨公公这里是一个字顶的上千言万语,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一个字的威力,用来诛心这一字足矣。

顺便说两句题外话,楼主也聊一聊这一个字的威力,在知乎上有一个极小众的问题叫做,“你觉得世界上长得最欠打的动物是什么”,一共只有寥寥几个答案,也不知道这问题为啥会被推送给楼主,楼主思索一阵,答了一个字“人”,然后就因为违反社区规定,账号被禁言7天,所以说这一个字的威力还是很大的。这就是资本掌控下的言论自由,不但可以抹去你说过的话,还可以轻轻松松让你说不出话,而这把刀却握在资本家手中,远比乾隆爷搞的那套文字狱有效率的多。不妨想一想吕公公那封信,赵巡抚只能看到杨公公想让他看的内容,我们何尝不是如此,对着手机、电脑、ipad,我们也只能看到资本想让我们看到的内容,说几句资本想让我们说的话,美其名曰大数据、算法、推送、热搜、控评,万变不离其宗,终归逃不过那一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末法时期,邪师说法如恒河沙,细思极恐阿。本段内容与剧情无关,是楼主再次被知乎禁言7天后的有感而发,知乎禁我的言,我要诛它的心,不喜欢的朋友请略过。

接着回归剧情,一个“严”字让赵贞吉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杨金水决定乘胜追击,再给赵巡抚屁股底下添一把火,“最近内阁的变动,赵大人您都知道了吧。皇上把内阁的实权交给了徐阁老,赵大人您可是徐阁老的学生,您可不能因为别人,牵扯上这个字。”雷霆雨露莫非君恩,道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翻江倒海、扭转乾坤,一道圣旨就让内阁变了天,严世蕃、高拱、张居正被逐出内阁,补进了李春芳、陈以勤二人,严嵩保留首辅职务但被迫退居二线,徐阶以次辅身份主持内阁工作。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北京城内暗流涌动,若不是道长他老人家在上面镇着,此刻不知有多少妖魔鬼怪打算跳出来兴风作浪、火中取栗。同样一个“严”字,不同人说意义大不一样,高拱、张居正天天都说“严”,忽悠周云逸、越中四谏、戊午三子轮番去当炮灰,赵贞吉自然是充耳不闻;可当杨公公也开始说“严”的时候,赵贞吉就必须谨慎对待了,这是如假包换的内幕消息阿,杨公公这一个字就算是泄露天机了。

如果只是杨公公精神病前兆、心血来潮、脑子一热,打算坑胡宗宪一把,赵巡抚还可以勉强掺和一脚;如果真是奔着“严”去的,那就是神仙打架了,普通人还是躲远点好,省的到时候溅自己一身血。前面分析过了,赵贞吉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赵巡抚这辈子都不可能因为别人把自己搭进去的,二十年的知交胡宗宪不行,老恩师徐阶一样不行。话不妨说的再直白些,20年的兄弟可以卖,老恩师自然也可以卖,无非是考虑什么时候卖,卖什么价、怎么卖的问题,跟炒股的思路差不多。天下的利己主义者基本都是一个样,赵贞吉也只比郑泌昌多了几座牌坊而已,两害相权取其轻,得罪胡宗宪还是得罪道长,这特么的完全没有可比性。
楼主 linyuan_f  发布于 2021-01-07 11:19:41 +0800 CST  
(一百七十六)钟馗驾到(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集

事实证明浙江这趟浑水,谁沾上谁倒霉,赵贞吉差点就被胡宗宪拉去趟了这趟浑水。好在被杨公公用一个“严”字点拨之后,赵巡抚幡然悔悟、迷途知返,得罪胡宗宪还是得罪道长,孰轻孰重赵贞吉自有分晓。道长的圣旨、吕公公的信、再加上杨金水口中的“严”字,透过这些蛛丝马迹,赵贞吉在心中开始默默的推演道长下的这一盘大棋。第一步改组内阁,赶走严世蕃顺便架空严嵩;第二步拿下郑泌昌、何茂才等官员,动摇严党在浙江的根基;第三步定点清除胡宗宪,削弱严党的核心骨干力量。道长何时倒严、怎么倒严、是把严党一锅端了还是分批收拾,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别说赵贞吉了怕是连徐阶也参不透其中的玄机,杨公公能说出一个“严”字,已经是泄露天机了。

道长的心思底下人最好不要去猜,他老人家要是有心让底下人知道,自然会给出线索,比如弄个命题作文、出个字谜、念首歪诗、敲几下磬、袖子里揣几个干果什么的,实在怕底下人闹不明白,还可以直接让吕公公写封信;他老人家要是没啥表示,底下人如果自己瞎捉摸,寻思着搞点投机倒把的事,那就只能听天由命,拼人品了。比如周云逸这事,冯公公就属于自己揣摩了半天,本打算在道长面前卖个好,结果事情办砸了,要不是干爹吕芳出手搭救,冯公公怕连去做育儿嫂的机会都没有了。跟着聪明的领导做事,不一定要装傻,但最好能守拙,切忌自作聪明,这就是黄锦与陈洪之间的本质区别。

赵贞吉不是胡宗宪,跟道长之间隔了好几层,平日里除了公文往来,也没啥面对面跟道长汇报工作的机会,赵巡抚要想领会道长的意图,要么是仔细学习圣旨精神,要么就是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比如杨公公口中的这个“严”字,就足够赵巡抚推敲半天了。杨金水扫了一眼陷入沉思的赵贞吉,站起身从袖口中掏出五份合同,不徐不疾地说,“这就是我跟那五个徽商签好的协约。所不同者,每五座作坊今年交八万匹丝绸,改成了十万匹丝绸,每年上交一万八千匹丝绸,改成今后每年上交三万匹丝绸。这五十万两银票就是从今年增加的十万匹丝绸中拿出的一半。为了国事,我也算是尽心了。赵大人要是没有别的异议,就请在这五份约书上签名,带回衙门去盖上巡抚衙门的大印。再用这五十万两银子立即筹办军需粮草,送到胡部堂的大营去。”说罢杨公公把银票和合同丢在赵巡抚手边,顺手拿起吕公公的信,微微一鞠躬说了句“拜托了”,转身便走,只留下赵贞吉一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杨公公说的话挺长,帮诸位稍微捋一捋,首先是关于这50万两银子,杨公公最开始说的可是,“是转卖沈一石家产的定金”,隔了没有5分钟就变成,“是从今年增加的十万匹丝绸中拿出的一半”,杨公公自己发言前后矛盾,这就叫爆狼式的发言。甭管这银子是怎么来的,也甭管徽商到底交了多少订金,反正最后落到赵巡抚手里的就是50万两,杨公公这是连瞎话都懒得去编圆乎了;其次沈一石家产卖了500万两银子,50万两充作军费,剩下450万两去了哪里,这笔钱入不入户部的账,杨公公可没说;再其次,杨金水从徽商手里敲了50万两竹杠,让赵贞吉转手当做军费再给胡宗宪送到军营里去,等于是胡宗宪自掏腰包给兄弟们发军饷,然后带着兄弟们冲锋陷阵打倭寇,道长你这干的已经不叫人事儿了。再想想道长对着胡宗宪吹的牛哔,“需要多少军用就向朕要,朕就是砸锅卖铁都会给你”,现在终于明白为啥当初道长说话这么有底气了,果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要都是这种骚操作的话,估计打死胡宗宪他也不敢再张口要军费了。最后再说一句,按杨公公的算法,这50万两银子也就够一个月的军费,胡总督这仗要是一个月打不完,这以后的钱找谁要去,杨公公怕是不会再管了,最后倒霉的一准儿还是赵贞吉。50万两银票、吕公公的 、再加上杨金水的一席话,胡宗宪就这么被赵贞吉给卖了。
楼主 linyuan_f  发布于 2021-01-08 20:28:48 +0800 CST  
(一百七十七)钟馗驾到(中)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集

补充一些原著中的细节,海老爷一路风尘仆仆地从淳安赶到杭州,到驿站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大概是晚上10点左右,而且进门还是驿站的一把手亲自提着灯给海老爷引的路。海老爷一进驿站就忙着找自己的好基友,冲着驿丞问了句,“王大人到了吗?”,话音未落只见王用汲满面春风一路小跑般的走过来,抱拳拱手笑着说,“敢不先到吗”,两位好基友站在院中寒暄了几句,二人久别重逢,再次相见又要并肩战斗了。王用汲刻意安排两人还是住他们原来的房间,王大人算是把海老爷的脾气摸透了,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一想到还能去老房间艰苦朴素、忆苦思甜一把,海老爷脸上都笑开了花,说了句“原来的好”,迈步就进了房间。

海老爷的笑容也就维持了那么几秒,一进房门脸霎时就黑了,房间还是原来的房间,只不过内部装饰风格全变了,原来是快捷酒店的大床房,如今直接升级成了五星级酒店豪华行政房了。满屋子点的都是装饰灯,家具也换成了全套黄花梨的,架子上摆了不少古玩字画,连日常用品都给升级成了奢侈品,驿丞让海老爷先洗把脸,说一会还安排了技师上门给海老爷做个SPA,要是觉得还缺什么尽管吩咐。这就叫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海老爷黑着脸闷头在房间里四处转了转,王用汲背着手站在一旁笑而不语,等着海老爷作妖,“点这么多灯干什么呀,还有这些花瓶之类的,我们是来办公的,桌上留一盏灯就行了,其它东西都拿走。”果然海老爷一发话,驿丞直接懵逼了,迎来送往招待过这么多领导,海老爷这幅做派还真是头一回见。

招待规格是赵贞吉和织造局亲自安排的,驿丞一时间也闹不清海老爷是什么路数,只当他是担心超规格接待怕给自己找麻烦,赶紧解释了一句,“海老爷,您老和王老爷虽还在知县任上,可这回是奉旨办差。我们是按规制接待。”海老爷是个较真的人,说白了就是死心眼儿,凡事都得按规矩来,除非相关规定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楚,否则说啥都没用。“什么规制,大明官制有这种规制吗”,海老爷一句话怼的驿丞哑口无言,脸都绿了,王用汲这才笑着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恭敬不如从命,就按海老爷的意思办吧。”驿丞赶忙安排人进屋收拾东西,王用汲招呼海老爷先擦把脸消消气,海老爷颇为不满地拿起擦脸巾看了看,劈头盖脸地说了一句,“一百两一匹的松江棉布用来做擦脸帕,你们也太阔气了,换了,我只用麻的。”一匹丝绸才值10两银子,高翰文最后选了去做棉布的生意,确实是个有福之人,同样是纺织行业,高老板织一匹抵沈老板织10匹,按产值算,高老板随便弄三座作坊就超过沈老板的25座作坊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就叫输在了起跑线上。

一堆人在忙着帮海老爷收拾房间,王用汲直接把海老爷拉去自己房间去聊天。海老爷进门扫了眼一模一样的布置,无奈地说了句,“算了,我还是到院子外边站着吧”,说罢扭头要走被王用汲伸手拦住,“刚峰兄,你自己不愿意舒服,还不让别人舒服,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房间住的很舒服,SPA洗的也开心,王用汲冲着海老爷吐了句槽。海老爷严于律己,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艰苦朴素、厉行节俭这是他个人高风亮节,可如果要求别人也都向他看齐,有样学样,那就属于道德绑架、不近人情了,毕竟严于律己是美德,宽于待人更是美德阿。都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可在海老爷这里似乎是个例外,像海老爷这种穷得叮当响连肉都吃不上的官儿,还能具备如此高的道德水平,可见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海老爷注定是不会走寻常路的那类人,也只有这类人才配得上封神。

能封神的人境界自然高人一筹,可这芸芸众生却都是些凡夫俗子,贪财好色是本性,好逸恶劳才是毕生追求。阳春白雪、高雅艺术固然好,可普罗大众偏偏喜欢看些三俗的玩意儿,干点伤风败俗的事,人性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宜疏不宜堵的。此处引用哈耶克先生的一句话,“所有试图建立人间天堂的努力,最后都会使国家沦为人间地狱”,做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海老爷就如同太阳,大明要是没有这样一个人,势必万古如长夜,可要是天上有一大堆太阳,组团炙烤大地,那就是人间惨剧,还得专门找后羿过来射日。所以说海老爷这种人有一个就够了,要是克隆一大票海老爷出来,说不准就得把大明折腾成人家地狱了。
楼主 linyuan_f  发布于 2021-01-10 13:12:45 +0800 CST  
(一百七十八)钟馗驾到(下)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集

顺着上一篇的话题,此处多聊几句题外话,前文分析过海老爷是一个坚定的孟子原教旨主义信徒,政治理念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政治主张是,通过自上而下政治体制改革,最终实现“君臣共治”;具体改革措施是,进一步加强内阁权力与独立性、不断充实文官集团政治实力、大力推进以德治国观念、对君主灌输民本思想并进行道德绑架;最终目标是,实现对皇权的有效约束、进一步缓和阶级矛盾、在大明建立开明君主专制制度。即使是在道长眼中,海瑞提倡的政治体制改革也有不少可取之处,“君臣共治”这一套道长虽然自己不搞,但不妨碍他怂恿自己儿子搞,甚至连搞“共治”的班底都帮裕王准备好了。讲道理海老爷提倡的政治体制改革如果能够完成,再配合上张居正搞的经济体制改革成果,小冰期也就那么回事,闯贼、满洲建奴什么的根本就不足为惧,哪怕摊上朱由检这样的亡国之君,大明还是那个大明。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裕王登基不过6年就崩了,也就比特朗普多干了不到2年,还没等大明再次伟大,就扔下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自己狗带了,最后全便宜了紫禁城隔壁的张师傅。张师傅有自己的政治主张,对政治体制改革完全没兴趣,一门心思全扑在经济体制改革上,毕竟搞经济见效快,容易出成绩得罪的人还少,趁着万历年纪小不懂事,张师傅一个人大包大揽,把能干的、容易干的全都给干完了。等到张师傅狗带的时候,经济体制改革已经进入深水区,恰好赶上万历正值青春期,逆反心理极其严重,加上保守派大臣的极力反对,再配合地主阶级的反攻倒算,张师傅毕生努力的心血也就付之东流了,至此大明中期的经济体制改革最终以彻底失败告终。

再多聊两句海老爷,海老爷是一个看了几页《千金方》,就敢给全县老百姓开药的猛人,往好了说这叫一身是胆,往坏了说就是过分自信,完全不尊重专业,妥妥的外行指导内行。如果让海老爷去负责纪检工作,顺便做一个反腐倡廉的模范典型,这叫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如果让海老爷进内阁去抓经济工作,他老人家一准能把大明的资本主义萌芽给连根儿掐了。海老爷是小农经济的忠实信徒,满脑子装的都是重农抑商那一套,看见穿丝绸的商人恨不得抓起来打一顿屁股。海老爷心中的政治正确叫做“耕者有其田”,最反感的就是土地兼并,对资产阶级搞的那套“羊吃人”、“蚕吃人”的把戏,那真叫深恶痛绝,海老爷绝对属民族资产阶级的宿敌。所以说海老爷是大明的宝剑,不是招财猫,把宝剑摆在客厅镇宅最合适,非要摆在店门口,一准儿得破财。

书归正传接着聊剧情,王用汲对着海老爷吐槽了一句,“刚峰兄,你自己不愿意舒服,还不让别人舒服,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海老爷不以为然的反问了一句,“好大的人情啊,润莲,你知道这种规格,一人一天要花多少银子吗?”王用汲泰然自若地说,“包括饭食,大约二十两”,海老爷颇为不满地抱怨了一句,“知道你还住”。20两银子一天,相当于让海老爷每天烧两匹丝绸或者吃20石粮食,也难怪海老爷急眼,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自己不过是个七品知县,何德何能值得驿站如此大费周章,海老爷心中已是充满了戒备。王用汲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因为这是赵中丞和织造局亲自安排的”,安排两个七品知县的住宿,还要浙江巡抚和江南织造局亲自出面,事出反常必有妖阿。

王用汲的一席话,让海老爷对赵贞吉的第一印象打了不少折扣,赵贞吉作为一省巡抚,此时不关心案情,反倒把心思花在下属的接待规格上了,这赵巡抚也是忒闲了,再说哪里有上司给下属主动献殷勤的道理,这里面绝对有猫腻。“上谕下来都五天了,我们来了不立刻召集我们审案,倒在规格上做起文章来了。”,海老爷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赵贞吉的不满,王用汲赶忙出来打圆场,“其实赵中丞已来过了,等了你一个时辰,刚走。”听说赵贞吉刚走,海老爷精神一振,忙不迭地说,“是么?那我们现在就去见他。”,对海老爷而言996确实算是福报了,这都快11点了,一听说有活儿干,海老爷眼睛都亮了,这真是生命不息加班不止阿。
楼主 linyuan_f  发布于 2021-01-11 13:34:01 +0800 CST  
(一百七十九)钟馗驾到(终)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集

海老爷心中996确实是福报,一听说有活儿干,就两眼放光地打算连夜去找赵贞吉,王用汲一把拉住海老爷说,“都什么时候了,赵中丞说了明早卯时在巡抚衙门见。”,好不容易把海老爷摁在椅子上坐下,王用汲笑着岔开了话题,“先不说规格的事,你什么时候接到的上谕?”海老爷想了想回答,“一天前清晨时候”,(电视剧台词说的是“三天前的半夜”,此处引用原著的时间)。王用汲随口说道,“建德比淳安近,我是两天前接到的上谕。遵省里的安排,白天忙着交接县衙的事,这几天是夜夜没合眼,睡不着阿。”建德到杭州的距离比较近,按时间推算王用汲应该是比海老爷提前了一天进的驿站,王大人刚才特地强调说,“这几天是夜夜没合眼,睡不着阿”,明显是话中有话,摆明了是在抛砖引玉,就等着海老爷接茬问自己这几天为什么失眠了。

海老爷没接茬,神态自若地回了句,“这么大的案子,被审的人睡不着,审案的人当然也睡不着。”海老爷的意思是,摊上这么大的事儿,王润莲同志你失眠是正常的,咱们兄弟之间就别兜圈子了,有话就说,有那啥就放。见海瑞不接茬,王用汲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说,“可是你想过没有啊,为什么这个案子的主审官是赵中丞,两个陪审官是你和我,赵中丞是徐阁老的学生,你和我又是高大人和张大人推举的人。愣要说派系,我们三个全是裕王爷身边的人,这么大案子,皇上为什么会同意全用裕王爷的人来查,其用意只有一个。”王用汲和海老爷前面打了半天哈哈,现在终于要说点正经事了,海老爷静静地盯着王用汲,等着他说下去。此时背景音乐响起,王用汲郑重其事地说了两个字,“倒严”,见海老爷微微点了点头,王大人继续侃侃而谈,“刚峰兄,这样的事交到浙江,交给我们,你我肩上担的是天大的干系,脚下踏的却是薄冰呐。”

区区一个七品的建德知县,两天前才接的圣旨,在杭州也就待了一天,大半夜竟然在房间里对着海老爷聊起了“倒严”的事,一通背景分析讲的头头是道、有模有样,诸位不觉得王润莲这番话有些匪夷所思吗。杨金水有吕公公的信、赵贞吉有徐阁老的信、胡宗宪有严世蕃的信,那么高拱、张居正的信会写给谁,自然是浙江的谭伦,而王用汲恰好又是谭伦的好笔友,这么一捋很多事情就清楚了。这年头谁手里还没有几封信不是,手里有信说啥都是内幕消息,手里没信说啥都叫以讹传讹,仔细品一品王润莲的话,明显是受人所托,要给海老爷提前传递点消息。话不妨说地再直白些,清流鹰派的唯一目标就是倒严,而谭伦又是鹰派在浙江一切行动的负责人,海瑞、王用汲则是谭伦的直接下属,浙江这个案子接下来怎么审,谭伦有自己的部署,谭大人指挥不动赵贞吉,但遥控指挥下海瑞、王用汲,理论上还是可行的。

郑泌昌、何茂才孤注一掷打着织造局的旗号去买田的时候,杨金水就蛰伏在杭州,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露面罢了,推此及彼,楼主猜测在军营消失多时的谭大人,此刻就在杭州暗中潜伏,毕竟“倒严”才是谭大人的主线任务,作为清流第一号的搅屎棍,接下来的这场大戏谭大人是绝不可能缺席的。道长借吕公公的名义给杨金水写了 ;严嵩借严世蕃的名义给胡宗宪写了 ;而谭伦借王用汲的嘴,对着海老爷说了一番话,归根结底站在前台的都是棋子,躲在幕后的才是boss。想清楚这一层,不妨再去品一品王用汲的一番话,“这么大案子,皇上为什么会同意全用裕王爷的人来查”,讲道理浙江的案子,道长钦点的是赵贞吉来查,海瑞、王用汲可是高拱、张居正硬塞进来的,要不是徐阶当着吕芳的面给这这俩人背书,这种事怎么可能落到两个鸟知县头上。道长、吕芳、徐阶估计谁也想不到,就这两个无足轻重的鸟知县,后面差点把天给捅破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细节决定成败,倒霉就倒霉在这俩鸟知县身上了。
楼主 linyuan_f  发布于 2021-01-12 16:42:41 +0800 CST  
(一百八十)致命的误判(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集

当王用汲说出“倒严”二字的时候,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在浙江这个案子上,以高拱、张居正、谭伦为首的清流鹰派,对道长的真实意图产生了致命的误判。这个致命的误判,直接导致了清流鹰派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针对错误的对手,发起了一场注定以失败而告终的挑战。清流鹰派处心积虑、费尽心思安排了一出自下而上、轰轰烈烈的倒严大戏,在道长的强力干预下,最终以虎头蛇尾、无疾而终的结果草草收场,严党则再一次掌握了战场主动权,借着“齐大柱通倭案”向清流发起了猛烈地反扑。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留待以后再展开说,先分析下眼前的局势。

前面多次提过,道长的心思底下人最好别随便去猜,猜对了未必能加官进爵,猜错了一准儿要倒大霉,而且说不定猜着猜着,自己脑袋就搬家了,落得和杨修杨主簿一样的下场。谁也想不到老谋深算的高拱、智商超群的张居正,对道长的真实意图竟然同时发生了战略误判,这件事值得好好聊一聊。导致误判的主要原因有三个,其一是信息不对称,直白点说就是,由于沈一石账本的部分信息被道长刻意隐藏,最终导致了清流的判断失误。具体来说就是,道长、吕芳、杨金水掌握了沈老板账本的全部信息;道长给胡宗宪看的账本,筛掉了所有涉及宫里的内容,并且事后让胡宗宪带着账本去找严嵩。严嵩虽然没看账本,但被明确告知严世蕃深陷其中,道长最终选择对严世蕃网开一面,等于变相通知严嵩,自己暂时没有倒严的打算;第二天徐阶、高拱、张居正在内阁看的到账本,已经被二次筛选过了,所有与严世蕃相关的内容都被筛掉了,道长用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对倒严的态度,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信息被高拱、张居正非常有默契地无视掉了。

其二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人总是愿意相信他们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高拱、张居正也不例外。高拱、张居正并没有上帝视角,他们只能根据眼前有限的线索,去判断道长的意图,而判断过程中难免会掺杂一些主观的因素。从第一集到第二十集,哪怕是经历了一系列的挫折,高拱、张居正对于倒严的狂热,不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是愈演愈烈了。从“浙江的大谋略”上就能看出来,对于倒严,清流鹰派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程度,只要能把严嵩拉下马,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刺刀见红的时候就没必要再讲什么武德了,越中四谏的命、戊午三子的命、周云逸的命、海瑞的命再加上浙江几十万灾民的命,成为了倒严最好的燃料,哪怕明知道是冲塔送人头,高拱、张居正也要用一颗颗人头把严嵩父子给活埋了。此时在清流鹰派的心中,道长哪怕就是放个屁,闻起来也是充满了倒严的味道,他们会不自觉地搜集各种蛛丝马迹,来证明道长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倒严必然会取得最终的胜利。倒严已经变成了清流鹰派最狂热的信仰,而这种信仰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高拱、张居正的判断,通过不断的自我催眠,高拱、张居正终于下定决心,打算借着浙江这个案子,铤而走险再搞一把大的。

其三是心态崩了,打算破罐子破摔了。高拱、张居正倒了半天严,结果发现严嵩没啥事,自己却被内阁除名了,这确实是扎心了。出了精舍严世蕃那一番挑唆的话,多多少少还是在高拱、张居正心中发了芽,高拱心态确实崩了,严嵩没有倒、徐阶又老当益壮,自己身后还紧紧跟着徐阁老的两个好学生,确实是压力山大。自己本来在内阁干的好好的,结果严世蕃的马仔贪污被抓了现行,自己却莫名其妙地躺了枪了,简直是比窦娥还冤。原来内阁里高拱排在徐阶后面好歹算是三把手,没想到被道长阴了一手,即使未来高拱能王者归来,内阁里也只能排在李春芳、陈以勤后面了,实在是太特么憋屈了。张居正的心态更崩,掰着指头数一数,道长这届内阁的坑早就满了,就算腾出个位置也要先紧着高拱入阁,何况自己身后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同门师弟赵贞吉,这么算下来,张神童重返内阁的日子越发遥遥无期了,这中年危机说来它就来了,把张神童打了个措手不及。既然议会政治不让玩了,那兄弟们就只能搞街头政治了,心态崩了自然就要搞点事情,何况高拱、张居正已经从穿鞋变成了光脚的,此时更是破罐子破摔,无所顾忌了。
楼主 linyuan_f  发布于 2021-01-13 15:12:24 +0800 CST  
(一百八十)致命的误判(中)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集

对于道长的真实意图,清流鹰派的一众大佬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这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真正的答案或许只有天知道。这世界上并不缺少那种不见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举一个通俗的例子,这就如同男生在追女生的时候,发现女生总是隔几天才回自己的微信,约会从来没时间,聊天一律是“呵呵”之类的片儿汤话,虽然人家女生没有明确表示拒绝,但态度已经暗示的很充分了,可总是有一些男同胞会心存侥幸,继续用死缠烂打的方式来碰碰运气,这种事往好了说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往坏了说就是赤裸裸地骚扰了,诸位觉得女孩的心思,这些男同胞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呢。

死缠烂打也就算了,有的男同胞偏偏还非要去当面表白,哪怕收到好人卡也是不抛弃、不放弃,把女生当成了游戏里面的boss去刷,打不过就回去练级,练完级回来接着刷,颇有一种滴水穿石的风范。此时清流鹰派对待倒严的心理状态,与那些靠着死缠烂打追女生的男同胞如出一辙,只要道长不明确表态,那无论道长怎么暗示,这帮鸡贼一律装作看不懂,私底下该怎么倒严还怎么倒严,时不时就要跟道长“表白”一番。让清流鹰派放弃倒严是不可能的,这帮人坚信只要不断努力,总有把严嵩拉下马的那一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三点水一个金,干就完了。

清流鹰派对道长的意图产生了致命的误判,同样的,道长对清流鹰派倒严的决心,也产生了严重的误判。道长的误判源于自信心的过度膨胀,通俗点说就是,此刻道长他老人家,有点儿飘了。登基40年,经历过无数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把一个又一个权臣踩在脚下,道长的确有自信的资本,大明的这片天空上,只有一片云彩里才有雨,那就是道长,他老人家哪怕是成天宅在西苑修仙,动动手指头也能呼风唤雨。在大明朝,道长可以呼风唤雨,严阁老可以遮风挡雨,只可惜当爹的神通再广大也管不住自己的儿子,严世蕃一个劲儿地坑爹,裕王一门心思地倒严,谁也拦不住。对于倒严道长有自己的安排,为了不让底下人误会,道长刻意把高拱、张居正跟严世蕃一起打包踢出内阁,随后让李春芳、陈以勤入阁,为的就是做到一碗水端平,维持一个暂时的平衡。怕清流这群老流氓借题发挥,道长特地嘱咐严党的胡宗宪,让他在浙江把着点;同时又给杨金水写信,让他盯住赵贞吉顺便再坑一把胡宗宪,原以为自己这番布置,基本上是万无一失了,想不到怕什么还就来什么,底下这帮人不但要倒严,居然还把毁堤淹田的事儿给翻出来了,估计道长自己都懵逼了。

道长误判了清流倒严的决心,根源就在于误判了他那个看似懦弱的儿子,道长可以轻松掌握裕王府里的一举一动,但他却不曾真正的了解过自己这个儿子,这就是所谓的“二龙不相见”留下的后遗症。就是那个看似懦弱,经常犹豫不决、瞻前顾后,凡事都要听媳妇儿的裕王,他才是清流鹰派幕后真正的大boss,是大明朝最铁杆、最狂热的倒严分子,清流倒严的信心与决心,都源自于裕王100%无条件地支持。道长误判了清流的决心,也误判了自己这个绵里藏针的儿子,道长依旧可以在大明朝呼风唤雨,只不过无论是清流还是严党,都不会再如以前那般唯命是从、安分守己罢了。

顺便聊几句题外话,想成为一个合格的独夫民贼,那绝对是个技术活儿,尤其是如道长这般独治天下,必须具备足够的政治威望、强硬的手腕以及360度无死角的情报系统,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命必须足够硬才行。在大明做天子妥妥的属于高危行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身边的宫女给勒死在床上,或者是睡觉的时候寝宫忽然着火,也可能是莫名其妙地失足落水,还有随便吃点春药莫名其妙就狗带的,这还没算被蒙古人抓了俘虏,以及被农民军攻破首都上吊的两位明君。道长羽化登仙之前就明确告诫裕王,让他务必和贤臣共治天下,就这样裕王也才共治了6年,享年36岁就中道崩殂了,归根结底还是这紫禁城的风水不好,跟的卢马一样克主,要不然道长也不至于搬到西苑去住。
楼主 linyuan_f  发布于 2021-01-14 13:51:13 +0800 CST  
(一百八十一)致命的误判(下)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集

王用汲郑重其事地告诉海老爷,清流鹰派的几位大佬已经决定,要借浙江这个案子发起新一波的倒严攻势,而这个刚正面、打冲锋地光荣任务,毫无疑问地落到了咱们这对好基友身上。“你我肩上担的是天大的干系,脚下踏的却是薄冰呐”,肩头扛着天大的干系,脚下却是如履薄冰,清流鹰派高层的部署是让海老爷、王用汲站在最前面,负责开第一枪,顺便吸收第一波伤害,这两位知县的角色说好听点叫做敢死队,说难听点就是两枚弃子。海老爷面色出奇地平静,淡淡地问了一句,“那这副担子你准备怎么担”,组织既然下定决心要倒严,那具体怎么做自然会有指示,王用汲深吸了一口气,传达来自清流鹰派的行动纲领,“一句话,小事不糊涂,大事要糊涂”。行动纲领是有了,可海老爷心中却相当不以为然,对于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而言,芝麻绿豆的事不嫌小,大闹天宫的事不嫌大,谈什么糊涂不糊涂。海老爷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不动声色地问了句,“什么叫小事不糊涂,大事要糊涂?”

王用汲不疑有他,耐心地做着名词解释工作,“他们那些人,这二十年干的事有多少牵涉到宫里,牵涉到皇上,朝廷那么多大员都知道,可何曾有人说过一句话?更何况还有许多只有天知道的事情!从浙江入手就是为了投鼠而不忌器。牵涉到‘鼠’我们可以严查,牵涉到‘器’,我们便一个字也不能问,更不能查。”过去二十年严党把持朝政,严嵩是道长的亲密战友外加背锅侠,主要负责日常帮道长打理家务顺便遮风挡雨;严党则是道长的手套,主要作用就是帮道长敛财。道长这人平常也没啥不良嗜好,无非就是喜欢住宽敞点的大house,没事就宅在家里鼓捣鼓捣高级炼金术,对个人生活品质略微有那么一点小资式的追求,有事没事顺手给亲戚朋友包个大红包之类的,这么一路算下来,其实道长一年也花不了多少钱。一两银子16钱,12钱归国库4钱归严党是道长定的激励政策,10钱归国库6钱归严党是道长的底线,所谓严党的事牵涉到道长,根本就是个伪命题,朝廷这些人心里清楚的很,严党就是一群打工人,道长才是万恶的资本家。

倒严这个事还是要辩证地看,牌坊立的再高也没用,说穿了就是两拨打工人,为了争资源和位置,互相倾轧打破头的事儿,跟为国为民没有半毛钱关系。在大明朝有一条铁律,那就是反贪官不反皇帝,底下人再怎么斗来斗去,无非就是狗咬狗罢了,谁要是敢往道长身上扯,那就属于狗咬人了,咬人的狗自然是留不得的。严党是鼠,道长是器,老鼠被逼的走投无路,自然就要往器上爬,这是严党的保命绝招,宁肯这老鼠不打了,也不能碰这个器,这是清流的生存哲学。浙江这个案子,既要挖空心思地把严世蕃给扯进来,还要不留痕迹地帮道长把屁股擦干净,糊涂不糊涂什么的先放一边,反正是够让人头疼的。

王用汲一番话说完,海老爷不置可否,反而是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反复打量着自己面前这位好基友。俗话说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王用汲本来是清流之中难得一见的一股清流,这才跟谭伦通了几次信,眼瞅着就快要黑化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阿。被海老爷用刀子一般的目光盯着,任谁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王用汲尴尬地笑笑说,“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们不这样想,郑泌昌、何茂才就会想得比我们更明白。为了避罪,他们会把什么事情都往宫里扯,往皇上身上扯。这一扯,案子便一个字也审不下去,你和我,还有赵大人这一关就比郑泌昌、何茂才还要难过!”清流鹰派对于郑泌昌、何茂才的手段有着清醒的认识,海老爷人还没到驿站,有针对性的应对措施已经传达给了王用汲。至于说“你和我,还有赵大人这一关就比郑泌昌、何茂才还要难过”,这就有点危言耸听了,郑、何二位大人已落天网,半只脚都踩到棺材里去了,也不知道王用汲是用哪只眼睛看出来,自己这关比人家还难过的,莫非这20两一天的接待标准,还不如在班房里蹲着舒服吗。
楼主 linyuan_f  发布于 2021-01-15 11:39:26 +0800 CST  
(一百八十三)致命的误判(终)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集

年关难过年年过,日子难熬日日熬,审案的一共就三个人,针对王用汲所说的“小事不糊涂,大事要糊涂”,主审官赵贞吉的态度显得尤其重要,海老爷郑重其事地问了句,“赵中丞是不是也这么想?”王用汲迟疑了片刻,低头想了想后回答,“赵中丞倒没这么说,但可以料定,他也是这么想的。”很多事情坏就坏在“想当然”这三个字上了,比如浙江这案子,道长的本意就是想追个赃,再顺手宰几个地方官儿震慑一下,结果清流从上到下都想当然地认定,道长准备倒严了;再比如“小事不糊涂,大事要糊涂”这话,人家赵贞吉根本没说过,怎么到了王用汲这里就想当然地料定,赵贞吉也是这么想的,赵巡抚要真是投鼠忌器了,能让海老爷大半夜一个人去审郑泌昌、何茂才吗。

海老爷紧跟着问了一句,“你怎么就能料定?”王用汲抬起头信心满满地说道,“现在可以说我们的规格了,你和我也不过是七品的职位,织造局为什么会亲自给我们安排这么高的规格?”这就叫答非所问,虽然说事物都是普遍联系的,但也不能瞎联系,海老爷问的是“赵贞吉是不是也这么想”,王用汲却神秘兮兮地提织造局超规格接待的事,非要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确实有些牵强。此时海老爷也没有再提赵贞吉的事,反而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试探着问了句,“织造局也插手这个案子了?”王用汲压低声音,意犹未尽地说了句,“圣旨叫我们抄没沈一石的家产充归国库,可织造局已经将沈一石的家产转卖给别的商人了。”

这里有必要帮道长澄清一点,王用汲这番话其实是篡改了道长的发言。当初抄沈一石的家可是严嵩让内阁发的庭寄,道长这边根本就没有下圣旨。而赵贞吉手里的圣旨,只说了郑泌昌、何茂才贪污的事,追赃也是追他们分茶叶的赃款,圣旨里可一个字儿都没提如何处置沈一石家产的事。实事求是地说,所谓“圣旨叫我们抄没沈一石的家产充归国库”,纯属凭空捏造、子虚乌有,上纲上线地说,王用汲这话涉嫌假传圣旨了。王用汲话音未落,海老爷两眼喷火,倏地站起来喊了句,“他们敢!”,王用汲赶紧跟着站起来,压低声音劝道,“先别动气,还有更匪夷所思的,接手沈一石家产的商人,都是胡部堂的亲谊。”讲道理沈一石的家产卖给徽商一点都不匪夷所思,下面来聊聊真正匪夷所思的事。赵贞吉、杨金水下午在织造局刚刚敲定的事,这才到晚上,连区区一个建德知县都知道了,不但知道沈一石家产被卖给了徽商,连徽商跟胡宗宪的底细也全都挖出来了,这才是真正匪夷所思的事!

说白了谭大人和杨公公算是半个同行,都是颇为出色的情报工作者,别看平时谭大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背地里见不得人的事肯定没少干。自从高拱、张居正被踢出内阁,清流鸽派与鹰派之间的分歧已经公开化了,彼此之间的不信任也到达了顶点,说白了高拱、张居正压根儿就信不过徐阶、赵贞吉,这才千方百计地安排海瑞、王用汲去协助审案。鹰派的态度很明显,如果赵贞吉真心倒严,海瑞、王用汲自然会服从赵贞吉的领导,配合他工作;可如果赵贞吉存了别的心思,那鹰派也不介意甩开赵贞吉让海瑞、王用汲单干,自下而上地推动也好,下克上地胁迫也罢,倒严这事开弓就没有回头箭,道长、吕芳、徐阶谁也拦不住。

道长误判了裕王,高拱、张居正误判了道长,王用汲误判了赵贞吉,而谭伦误判了海瑞,就是这一系列的误判,让原本简单的一桩贪污案,逐渐发展成了一场扑朔迷离的政治风暴,最终把所有人都卷了进去。先聊一聊谭伦对海瑞的误判,这大概算是因为一次提鞋引发的误会,改稻为桑那会,两党斗争形势异常严峻,郑泌昌、何茂才铤而走险,海老爷在鬼门关前反复横跳,最终还是把清流在浙江的大谋略给搅合黄了。为了让海老爷在浙江投鼠忌器、安分守己,谭大人不惜把海老爷一家当做肉票,全都送到了淳安,讲道理这事干的跟踹寡妇门、刨绝户坟也没啥区别了。给清流打工,绝对是流血又流泪的下场,为了保护家人海老爷万般无奈之下,选择了妥协,最后更是在告别时,通过主动给谭伦提鞋来表明自己的态度。谭大人误以为自己成功降服了海瑞,兴奋地穿上了鞋,临走前还特地淫了句诗,“何处无月,何月不照人,只无人如我二人也。”
楼主 linyuan_f  发布于 2021-01-17 14:16:13 +0800 CST  
(一百八十四)抽刀断水水更流(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集

“何处无月,何月不照人,只无人如我二人也。”,谭伦与海瑞之间的关系颇为复杂,推荐海老爷去淳安当县令,自作主张把海老爷家人送到淳安,谭大人确实把海老爷坑的够呛;可谭伦也亲自带兵赶赴淳安,虽然后来没露面,但确实救了海老爷一命,而且为海老爷生儿子这事,谭大人多多少少也算帮了点忙,所以说谭大人也不是一味地坑人。谭伦与海瑞之间,朋友不像朋友,上下级不像上下级,讲道理像谭伦这么坑人的朋友,像海老爷这么不听话的下级,同属于难得一见的极品,把这两个人放一起,绝对是相爱相杀。至少此刻的谭伦对海老爷的表现还是满意的,自从上次淳安提鞋淫诗之后,海老爷果然如谭大人要求那般,安分守己再也没惹过什么事。海老爷是谭伦亲自向裕王举荐的人,这次浙江的案子,海老爷被清流鹰派委以重任,谭大人面子上也有光,海老爷是大明的一把宝剑,此时的谭大人估计也颇有几分,“宝剑在手,天下我有”般的豪情壮志。

谭大人的心思聊完了,继续回归剧情。听了王用汲的一番话,海老爷如老僧入腚般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脑中响起了高翰文背诵账本时,那充满了磁性的男中音。眼见着海老爷陷入沉思,王用汲也不再说话,站在原地屏声静气地等待着,许久之后海老爷下定了决心,目光如电的盯着王用汲,一字一句地说,“润莲,这件事我要查!”海老爷这种人,吐个吐沫都是个钉,说出去的话那就是泼出去的水,新安江大堤怎么决的口,沈一石家产怎么就卖给了徽商,这些事海老爷一桩一桩都要查清楚。以前海老爷是想查没机会,只能不动如山,如今有圣旨撑腰,机会送到眼前,万事俱备,海老爷自然要侵略如火了。

其实在高翰文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什么投鼠忌器、糊涂不糊涂的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海老爷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道长,打老鼠不过是捎带手,砸器才是正经事。海老爷这次来杭州要办三件事,一是圣旨交待的事要办,这是海老爷的本职工作;二是毁堤淹田的事要查,海老爷要还浙江的几十万灾民一个公道;三是织造局和沈一石的事必须要捋一捋,最好是能顺藤摸瓜,把道长扯出来批评教育一番,大明的病根就在道长身上,只有帮道长改邪归正,才可以救天下。

此刻的王用汲并不知道,身边的海老爷已经决定冒天下之大不韪,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了,只当他是正义感爆棚的老毛病犯了,慎重地劝了一句,“这可是赵中丞签的约,你向谁去查?”海老爷刚进驿站屁股都还没坐热呢,才说了几句话,这就打算要以下犯上了,王用汲直接懵哔了。查肯定是要查的,但凡事都讲究个方式方法,海老爷只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又不是脑子进了水,自然不会一上来就查到赵贞吉和杨金水头上去,海老爷问了句,“这些商人是谁叫来的?”,王用汲答,“听说是郑泌昌、何茂才叫来的”,海老爷间不容发地说,“那就连夜提审郑泌昌、何茂才!”。赵巡抚、杨公公不能问,但郑泌昌、何茂才本来就是钦犯,刚好归海老爷管,这等于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就挺好。

王用汲皱着眉头看着一本正经地海老爷,急忙说,“这不妥,赵中丞是主审官,你和我是陪审官,案子还没有审,哪有陪审官去查主审官的道理!”王大人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海老爷了,这个时候跟他讲政治,那不就是对牛弹琴吗,再说了人家海老爷也没说去查赵贞吉阿,海老爷只是去调查沈一石家产神秘失踪的灵异事件罢了,王大人你要不说,谁知道这事儿是杨金水、赵贞吉张罗的。王用汲的话只当是耳旁风,海老爷拿出一副霸道总裁的范儿问了句,“你到底跟不跟我一起去?”摊上海老爷这种朋友只能算是王用汲倒霉了,埋怨王用汲享受20两一天的接待标准;王用汲苦口婆心解释了半天的“小事不糊涂,大事要糊涂”,全成了放屁;大半夜的还要拉着王用汲一起去查织造局和赵贞吉,论起坑朋友这一点,海老爷你已经快赶上谭大人了。兹事体大,无论是从投鼠忌器的角度,还是从保护朋友的角度,王用汲都不能看着海瑞意气用事地去闯祸,所以异常坚定地直接拒绝,“我不去,你也不能去!”
楼主 linyuan_f  发布于 2021-01-18 13:10:08 +0800 CST  
(一百八十五)抽刀断水水更流(中)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集

海老爷打定主意要干的事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见王用汲不肯去也不再废话,海老爷一个人迈步就出了驿站,剩下王用汲一个人兀自凌乱。“这么大的案子,被审的人睡不着,审案的人当然也睡不着”,这就叫一语成谶,等到海老爷出手了,今天晚上怕是谁也甭想睡了。“你我肩上担的是天大的干系,脚下踏的却是薄冰呐”,王用汲这句话恰如其分地描绘了自己同海瑞眼下的处境,虽说享受着20两一天的接待标准,可脚下踩的是一层薄冰,而冰层下则是深不见底的一潭浑水。这几天王用汲是着急上火、心事重重,躺在床上根本合不拢眼,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掉到浑水里,到时候不是被淹死就是被冻死。好不容易盼来海老爷,寻思着俩人一起合计合计,抱团取个暖,没想到才说了两句,海老爷就要拉着自己在薄冰上蹦迪,劝都劝不住,王大人这心里实在是苦阿。

眼瞅着清流的投鼠忌器,都要被海老爷玩成毁天灭地了,王用汲也是真急眼了,倒严不倒严先放一边,放着20两一天的舒服日子不过,为啥一上来就要冲着织造局和赵贞吉开炮阿,海老爷你这也太特么的丧心病狂了。所谓病急乱投医,走投无路的王用汲,也只能大半夜去找赵贞吉求助了,希望自己这个顶头上司能出手把海老爷给摁住。之所以去找赵贞吉,王用汲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赵贞吉是主审官,海老爷出门走得急,自然顾不上请示汇报,王大人替海老爷给主管领导请示一下,本就是份内的事。这里说句题外话,在职场上早请示晚汇报是个好习惯,无论大事小青,尽量不要自己拿主意,能请示的一律先请示领导再去做。尤其是和领导之间,如果涉及到一些敏感的事,尽量私底下留点痕迹,比如微信截图、录音录像、发票、转账记录之类的,说不准哪天就能用上了,职场中的领导,从来都是好人不多坏人不少的,凡事留一线日后才好见面。

其次变卖沈一石家产这事,赵贞吉也算半个主谋,事情若真让海老爷捅出来上了秤,到时候赵贞吉也脱不了干系,王用汲觉得于公于私,赵贞吉都不会袖手旁观。在王用汲看来,20两一天的接待标准是赵贞吉和织造局一起安排的,沈一石的家产也是赵贞吉和织造局一起卖给徽商的,按现在的说法,这赵贞吉和织造局算是一致行动人了。行动上赵贞吉和织造局虽是狼狈为奸,可心里面两边却是各怀鬼胎,没看清这一层,这也算是王用汲的误判了。海老爷上次来杭州的时候,头天晚上就把郑泌昌、何茂才两个人都给得罪了,这次再来杭州,还是一样的配方、熟悉的套路,一个晚上足够海老爷把赵贞吉、杨金水得罪个遍了,若论起这得罪领导的本事来,楼主只服海老爷。

海老爷进驿站那会都已经是亥时了,等王用汲赶到巡抚衙门,估计也快到12点了,大半夜不睡觉的可不只两个知县,赵巡抚一样睡不着。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大半夜能上门找领导聊工作的,要么是漂亮的女下属,要么就是王用汲这种真有急事儿的。赵贞吉换上一身休闲服,在客厅接见了夤夜来访的王用汲,等王用汲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赵巡抚已是拿定了主意,对海老爷今晚干的事,赵巡抚就三个态度,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至于海老爷能折腾成什么样,那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此刻赵贞吉正背对着王用汲,一边点着烛火一边想着心事,眼眸中时不时闪过一丝狡黠,许久之后方才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他是陪审官,他有权去提审罪犯。”

讲道理人家王用汲大半夜不睡觉,急匆匆跑来巡抚衙门通风报信,赵巡抚你就给人家说这个话,合适吗?再说海老爷有没有权去提审罪犯,王用汲能不知道吗,用得着赵巡抚你在这里装哔吗。听了赵贞吉的话,王用汲不由得一怔,紧皱眉头,郑重其事地说,“中丞大人,这是朝廷的钦案,似乎还是应该由中丞定了,我们陪审。否则,卑职担心打乱了您的部署,海知县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呐。”王用汲这番回答颇为得体,绝对属于高情商的体现,先是摆正自己的位置,强调自己和海瑞是下属,坚决服从赵贞吉的领导,下级服从上级,个人服从自组织,这叫懂规矩。然后才是委婉的规劝,这事儿领导您不能不管阿,由着海老爷折腾一准儿要出事,到时候弄出一副烂摊子收拾不了,领导您也得跟着倒霉不是。
楼主 linyuan_f  发布于 2021-01-20 09:38:49 +0800 CST  
(一百八十六)抽刀断水水更流(下)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集

赵贞吉慢慢在屋子里踱着步,对于王用汲的话不置可否,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圣旨你们都看了,那就是部署,只要按圣旨办事就没有什么责任。”赵贞吉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王用汲担心海老爷打乱了赵贞吉的部署,可赵贞吉又能有什么部署呢,圣旨白纸黑字写的清楚,旁边还有杨金水手把手教赵巡抚怎么做事,海老爷再怎么搅局,那也搅的是他杨金水的局,跟人家赵贞吉有个锤子的关系。“只要按圣旨办事就没有什么责任”,赵巡抚这话是语带双关,表面上说的是,只要海老爷按照圣旨的意思审就没责任,这就是句废话,海老爷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他从来都是照章办事,自然一点责任没有。

前面分析过,圣旨里压根就没提该怎么处置沈一石的家产,海老爷如果是追查分茶叶的事自然没责任,可要是调查变卖沈一石家产的事,明显就是超纲了,给他扣一顶滥用职权的帽子,一点毛病也没有。赵贞吉这话的真正意思是,把沈一石的家产卖给徽商,自己可是根据吕公公信里的指示去做的,按照“圣旨”去办事,自己当然没有半点责任。徽商这事儿,海老爷尽管去查好了,有本事你就捅到北京去,反正内阁有老恩师徐阶把关,最后还是道长拍板,真处理起来也肯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况还有杨金水顶在前面当肉盾,赵巡抚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赵贞吉此刻巴不得海老爷去折腾呢,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能把这事儿给搅合黄了,反正到时候倒霉的是海老爷,胡宗宪那边自己也能交差了。

赵贞吉此时的心里状态,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要不是王用汲就在身边,赵巡抚说不定得弄壶小酒,整两杯庆祝庆祝。再看看赵贞吉眼下的处境,头顶上是胡宗宪、杨金水两个婆婆,这俩婆婆斗法,耳光全扇在赵贞吉脸上,弄的赵巡抚里外不是人;身子下面是海瑞、王用汲这两个下属,这俩人都是高拱、张居正硬塞进来的,表面上说是给自己打下手帮忙来的,实际上这就是两头倒钩狼,随时随地都可能跳反那种。头上两个婆婆指手画脚,身下两个明狼虎视眈眈,前有狼后有虎,赵贞吉身陷重围,每天都是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别说有什么部署了,能自保都算烧高香了。想不到这个时候突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海老爷自告奋勇地站出来搅局,明目张胆地要下场和杨公公撕哔,这分明就是雪中送炭、舍己为人,可把赵贞吉给感动坏了。

裕王举荐的淳安知县大战吕公公的干儿子,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灯,在赵贞吉眼中,海老爷和杨公公死掐,就跟周处除三害是一个性质,反正两边跟自己都没半毛钱关系,谁把谁弄死,赵巡抚都是求之不得,最好是两边同归于尽,那才叫为民除害呢。严格意义上来说,用海老爷对付杨公公并不算是“打鬼借钟馗”,毕竟是钟馗自己动的手,人家赵巡抚待在家里可啥也没干,所以这最多只能叫看人出殡,不怕殡大。王用汲还指望赵贞吉出手把海老爷摁住呢,人家赵贞吉不火上浇油、落井下石就算大发善心了。说实话,此刻赵贞吉恨不得找人偷偷给海老爷递把刀过去,一刀捅死杨公公就完事了,省的杨公公一天到晚在赵贞吉眼前晃来晃去,指手画脚的。

王用汲还在那里就事论事、据理力争,根本就猜不透赵贞吉的心思,“中丞,旨意叫我们抄没沈一石的财产充归国库,可现在已经卖给了别的商人了。中丞叫我们怎么按旨意审?牵涉到织造局又该怎么办?”这里不得不说一句,王大人您有点教条了,圣旨里可没说让把沈一石的家产充归国库,那是严阁老发的内阁庭寄里说的,现在内阁都换成徐阁老主持工作了,咱们干工作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与时俱进、稍微变通一下。怎么按旨意审还需要赵贞吉教你吗,王大人你就认准了钱都被郑泌昌、何茂才分了就成,实在想借题发挥一把,那就把线索往严世蕃身上引就成了,关于沈一石的家产怎么处理,那压根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至于牵涉到织造局该怎么办,王大人你再好好回忆回忆,在驿站你是怎么跟海老爷解释“小事不糊涂,大事要糊涂”的,该怎么办你自己心里没点哔数吗,何必在这里明知故问呢?
楼主 linyuan_f  发布于 2021-01-21 11:15:03 +0800 CST  
(一百八十七)抽刀断水水更流(终)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集

此刻的王用汲犹如大海之上的一叶孤舟,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完全处于束手无策的状态,海老爷那边根本拦不住,大半夜的谭伦也联系不上,自己厚着脸皮来求赵贞吉帮忙,结果被赵巡抚各种花式劝退,王用汲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只能死皮赖脸地拿几句官话给赵巡抚出难题。什么“卑职担心打乱了您的部署”、又什么“中丞叫我们怎么按旨意审”、还什么“牵涉到织造局又该怎么办”,王大人您话说的都在理,可惜卵用没有,在浙江能给赵巡抚出难题的也就只有胡总督、杨公公和海老爷了,王大人您现在还不够资格。至于“牵涉到织造局又该怎么办”,这问题似乎拿去问海老爷更合适,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反正海老爷办事,分寸尺度拿捏的一直都挺好,基本就是在作死自己的边缘反复横跳,这跟人家赵贞吉也没半毛钱关系。

话说回来,王大人你就不担心赵巡抚这时候忽然反问你一句,“变卖沈一石家产的事,王知县你是怎么知道的?”签这种抽屉合同本来就是违规的事,人家赵贞吉也不可能出来官宣,白天赵巡抚和杨公公刚敲定的事,这才过了几个小时,连宅在驿站里的一个鸟知县都知道了,这巡抚衙门跟街边的茶馆还有啥区别。赵巡抚,真心劝您一句,这巡抚衙门的保密工作,是该好好抓一抓了,要不然这以后还指不定闹出多少幺蛾子呢。赵贞吉此时的心情那是相当的美丽,目光温和地望着王用汲,脸上挂着春天般地微笑,不徐不疾地说,“你还是个老成办事的人,你说的都没有错,可海知县去提审犯人也没有错。这样吧,你要担心牵涉到织造局,就去告诉杨公公一声,他可以去旁听嘛。”

领导说话就是比下属水平高,赵贞吉这番话堪称是和稀泥的范本。上来先狠狠地表扬了一通王用汲办事老成,毕竟在领导眼里,遇到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能想到给领导通风报信,这绝对是一种值得鼓励的美德。王用汲找赵贞吉通风报信自然没错,海老爷行使自己的职权也没有错,至于赵巡抚和杨公公,那不过是按照吕公公的指示在落实份内的工作而已,更不会有错。赵贞吉的意思是,大家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其实谁都没有错,错的分明是这个世界嘛,赵巡抚这把稀泥和的,简直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大象无形。“你要担心牵涉到织造局,就去告诉杨公公一声,他可以去旁听嘛。”,赵贞吉一句话就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首先明确表示,织造局这事儿,谁爱担心谁担心去,反正赵巡抚自己肯定是不担心的;其次还给王用汲支招,通风报信的事,一次是干,两次也是干,一会麻烦王大人您再跑一趟织造局,跟杨公公也说一声;最后还特地幸灾乐祸地表示,不妨让杨公公去旁听一下,看看海老爷是怎么调查他自己的。

当初杨金水对郑泌昌、何茂才说过一句话,“做官做人就算七分想自己,也得有两分想着朝廷,剩下那一分再替别人想想,想自己想到你们这样十足赤金,这世上有十足的赤金吗。”,其实这句话用来形容赵贞吉也是一样的恰如其分,事实证明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尤其是赵巡抚这样的十足赤金,早晚都是要进内阁发光发热的。话都说到这般田地了,哪怕就是齐大柱也能明白赵巡抚的意思了,赵贞吉话音刚落,王用汲便坐不住了,站起身皱着眉头说,“中丞如果认为应该这样,那也应该由中丞派人去通告杨公公。”王用汲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赵贞吉是主审官,海瑞、王用汲是陪审官,王用汲把海老爷的事通报给赵贞吉,这是下属向上级汇报工作,属于正常的工作流程。讲道理人家王用汲又不归织造局管,凭什么大半夜跑去给杨公公通风报信,王用汲要真这么干了,这特么就叫出卖朋友,卖友求荣这种事儿,也就只有郑泌昌、赵贞吉、谭伦这路人干得出来。王用汲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这一点倒是和胡宗宪有几分相似,做事不问能不能,只问该不该,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一点,也正因为如此,王用汲才能成为海老爷的好基友。
楼主 linyuan_f  发布于 2021-01-22 11:07:19 +0800 CST  
(一百八十八)钟馗打鬼(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集

在大明这部剧里,下属顶撞上司的事儿是屡见不鲜,郑泌昌警告过高翰文,“要是搁别人,你这叫失礼!”,何茂才也教育过海老爷,“在官场要和光同尘”。严党做事多少还讲究个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尽管他们给人治病一般都是往死里治的,理学之臣就不一样了,这帮人喜欢不教而诛。面对王用汲赤裸裸地顶撞,赵贞吉翻了翻眼皮盯着王用汲看了看,怨毒的眼神一闪而过,一转身便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我派人去通知杨公公也行,还有别的事吗?”赵巡抚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王用汲也知道自己这回算是把领导给得罪了,硬着头皮非常知趣地回了一句,“卑职没有别的事了。”讲道理王大人,就算人家领导背地里干点啥见不得人的事,那也完全是为了革命工作需要,你知道就知道了,不说为尊者讳吧,还当着领导的面揭短,你这么干合适吗;再说了王大人,领导当面给你布置点工作,又不是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事儿,你想都没想,一口就给领导回绝了,别说是赵贞吉了,就搁楼主这里也得往死了收拾你不是。

海老爷是想一出是一出,自己觉得合适闷头就干了,从来也不跟领导打个招呼先,习惯性地先斩后奏,根本就没把领导当回事;王用汲倒是跑去跟领导汇报了,可领导安排他干点啥,都被他给否了,领导根本指挥不动,说白了,这不还是没把领导当回事吗。设身处地的替赵贞吉想一想,工作中遇到海老爷跟王用汲这种刺头儿下属,确实容易影响工作情绪,偏偏这两个刺头儿还都是上面特地安排的关系户,一时半会赵巡抚还真动不了他们,所以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领导他也有领导难处。王用汲转身离去,赵贞吉招呼人去给杨金水通风报信儿,来的人正是胡总督安排的卧底王书办,此时导演刻意给了王书办一个特写外加一句台词,意思是告诉各位观众,杭州城里发生的所有事,胡宗宪他都清楚。

此刻的杨金水正躺在凳子上,哪怕已经是夜半时分,屋子里还开着人力空调,杨公公依旧是一身燥热、满头大汗,冥冥之中或许早有预感,今晚这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杨公公怀疑自己可能是用脑过度,导致CPU过热了,冲一旁的胖太监喊了声,“你过来摸摸,看我这头是不是有点烫”。这人肉温度计比那人力空调还不靠谱,胖太监擦了擦手,在杨公公的小头上来来回回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杨公公不耐烦地骂了两句,刚说要换个人再来摸,自己贴身的太监就进来了。贴身太监把旁人都打发走,弯下腰开始帮杨金水扇扇子,杨金水不紧不慢地问了句,“什么事?”,太监压低声音说,“那个淳安知县海瑞到牢里提审郑泌昌、何茂才去了。”半夜三更不好好睡觉,海老爷一个人大摇大摆地出了驿站,就这种极端诡异的反常行为,哪怕赵贞吉不派人来送信儿,杨公公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半夜三更海老爷要是一个人去逛逛什么酒吧、夜店之类的娱乐场所,那叫人之常情;赵贞吉特地通知说明早卯时在巡抚衙门开会,这个时候海老爷一个人去大牢加班,摆明了就是要搞事情,而且这事儿估计还不小。估计确实是用脑过度了,听了太监的话,杨金水一时也也没反应过来,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审就审呗,就这点事儿?”海老爷的事儿杨公公虽然没放在心上,但旁边的太监却知道兹事体大,不由得赶紧又强调了一句,“他是一个人去的。”“一个人他...”杨金水话刚说了一半,忽然全身如过电一般虎躯一震,扫了一眼身旁的太监,缓缓地坐起身,沉默了半晌才故作镇定的问了句,“赵贞吉呢?”。太监急忙回答,“就是赵中丞派人来知会干爹的。赵中丞还说,那个海瑞晚上戌时到的,连个面儿都没见,子时就一个人去牢里提审了。”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如果王用汲肯再跑一趟织造局的话,赵贞吉倒也不用再安排别人传信了,有些丑话还是说在前面的好,省的事后遭人埋怨。虽然说心里恨不得海老爷和杨公公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但面子上的事赵贞吉可是做足了,甭管杨公公心里怎么想,这个人情是卖给杨公公了,还特地着重强调了一句,海老爷跟自己压根儿就没见面,生怕杨公公怀疑到自己头上,这就叫做贼心虚。
楼主 linyuan_f  发布于 2021-01-24 15:55:47 +0800 CST  
(一百八十九)钟馗打鬼(中)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集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夜半三更赵贞吉特地差人来给杨公公送信,卖个人情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想把自己给摘干净了,毕竟是牵涉到织造局,鬼知道海老爷虎躯一震能捅多大篓子出来。总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确实跟人家赵贞吉没半毛钱关系,赵巡抚该提醒的也提醒了,该解释的也解释了,冤有头债有主,海老爷一切行为都是后果自负,杨公公你自己看着办吧。杨金水眉毛一挑,冷冷地问了一句,“这事儿他怎么就不管?”身旁太监压低声音说,“赵中丞说海瑞是钦点的问官,有权到牢里提审犯人,他不便干预。”同事之间,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只要没有落井下石的爱好,那都算是好同志了,最好的同事关系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各人自扫门前雪。

谁的孩子谁抱走,个人因果个人担,海老爷这事儿,像赵巡抚这种老鸡贼,肯定是指望不上的,最后还是得靠杨公公亲力亲为。杨金水鼻子里哼了一声,微微点了下头,不屑地说了句,“好哇,打鬼借钟馗了,我就知道会有事儿,赶紧去把那四个锦衣卫兄弟叫来,去到臬司衙门大牢!”虽然说六合之外存而不论,但预期真的是会自我实现的,说通俗点就是如果所有人都认为股市会涨,那股市就一定会涨;如果所有人都希望某直爽(ZS)女星糊掉,那她就一定会糊掉;如果杨公公坚信自己会有事儿,那他一准儿就有事儿,这事儿估计还小不了,这大概也算是唯心主义在现实世界的一种具体应用了。顺便说一句,熟读《阳明心学》的赵贞吉,虽然身上没有半点“致良知”的影子,但无可否认的是,赵巡抚确实把“知行合一”贯彻到了极致,赵巡抚的所作所为,完美诠释了他自己的三观和认知水平。

从杨公公自己嘴里说出,“打鬼借钟馗了”这几个字,确实感觉有点怪怪的,讲道理这自黑也该适度,过度自黑不仅会伤身而且容易烧脑,脑子要是烧坏了,人就容易疯疯癫癫的。论起道行来,像杨公公这种身残志坚的宫务员,鬼肯定算不上,顶破天,也就勉强算半个人妖吧,这种货色也不知道钟馗那里收不收。海老爷是钦点的办案人员,去牢里提审犯人又属于本职工作,而杨公公是织造局的一把手,至少台面上,海老爷怎么做事儿,还真轮不到杨公公去指手画脚。从反对以改兼赈到洗刷通倭案嫌疑,再到搅黄织造局买田,虽然海老爷到任时间不长,但海笔架的诨号在浙江官场上也是颇有几分凶名。对付赵贞吉这种老鸡贼,杨公公靠着吕公公的信、五十万两银票再加上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连哄带骗再狐假虎威的一通吓唬,总算是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可面对海老爷这种出了名的滚刀肉,杨公公自己心里也没底,吕公公的信又不是印着美女头像的小卡片,逮着谁都能掏出来给人家看看。再说了海老爷手里有圣旨,他要真是认死理,较起真来,吕公公的信也不过就是几页纸罢了,一丁点约束力也没有。

杨公公手中最大的法宝就是吕公公的信了,可这法宝对海老爷却明显不好使,而且法宝重器也不能轻易示人,万一海老爷看了信,再满世界嚷嚷,“变卖沈一石家产其实是吕公公的主意”,那杨公公怕是要变稻草人了。杨公公的法宝失灵了,辩经肯定也辩不过海老爷,按海老爷这尿性,怼死杨公公一句话就足够了,“大明祖制,内臣不得干政,预者斩”。就冲朱重八老爷子当年这句话,杨公公但凡敢露面跟海老爷哔哔两句,说不准就得被当众摁住屁股打一顿。批判的武器终归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要想跟海老爷刚正面,杨公公也只能靠摇人了,希望那几位锦衣卫老哥能把海老爷给镇住。

趁杨公公摇人的这会儿功夫,海老爷已经进了臬司衙门,伴着背景音乐换了身工作服,站在堂前等着郑泌昌。郑泌昌也很郁闷,这白天刚审完,大半夜又被人拎起来接着审,摆明了是要搞车轮战,转圈折腾人。迈步走进大堂,看到穿戴整齐的海老爷,郑泌昌眉头紧锁、一脸凝重,白天赵贞吉才说让海瑞来审自己,晚上海瑞就站在自己眼前了,这报应来的也太快了。
楼主 linyuan_f  发布于 2021-01-25 14:42:31 +0800 CST  
在一个什么鬼朱一龙的问题下面,我回答了个什么问题,然后被系统提示24小时内更改,我改成,“不可说,不能说,不好说,知乎平台不让我说,否则就要禁言我7天”,结果我就因为违规被知乎平台禁言7天了,特么的,真是预期会自我实现,我服了这SB知乎平台了,
楼主 linyuan_f  发布于 2021-01-25 14:48:07 +0800 CST  
(一百九十)钟馗打鬼(下)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集

一身布衣的郑泌昌静静地站在堂前,脸色苍白、目光凝重地望着海瑞,在郑大人眼中,海老爷半夜三更把自己弄过来,除了公报私仇、落井下石外,怕也没啥别的事了,说不准自己晚上还得受点皮肉之苦。海老爷目不转睛地盯着郑泌昌,对着狱卒吩咐了一句,“给革员搬把凳子,不要冲着大案,摆到侧面,再搬把凳子摆到对面。”对凳子的摆放位置,海老爷颇有一番讲究,大案两侧海老爷与郑泌昌相对而坐,这就叫先礼后兵、以德服人,座位摆放的含义有两层:其一、海老爷今晚只是来搜集证据的,并不是来审案的,所以没必要坐在大案后面,郑大人只要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把自己的问题交代清楚即可,犯不上敬酒不吃,吃罚酒;其二、郑泌昌现在只是被开除公职移送司法,本身的进士身份还在,定罪之前海老爷与其平起平坐,并无不妥之处,只要郑大人积极协助调查,海老爷自然会以礼相待。

座位摆好,海老爷招呼郑大人入座,郑泌昌也被海老爷这一手以礼相待整的有点发懵,眼珠转了转,这才将信将疑地坐了下去。郑泌昌刚落坐,海老爷便冲着隔壁喊了声,“出来吧”,一个书记员应声而出,海老爷接着吩咐,“到外面录口供,你就坐在这里记录。”书记员也被海老爷整懵哔了,回了一句,“大人,这,不合规矩吧?”当着海老爷的面,竟然有人敢质疑海老爷不合规矩,这就叫在太岁头上动土,关公面前耍大刀。海老爷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什么规矩?”,书记员紧走几步,压低声音解释了一句,“大人,您是从县里来的,不知省里的规矩,省里审案从来是明审暗录。”说起来颇有些讽刺,这明审暗录的规矩,怕还是何茂才定的,犯人在外面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书记员在里面该怎么录还怎么录,等口供录好了拿出去给犯人签字画押,如果犯人不画押,根据《大明律》第五款第二条,摁住屁股往死里打就完事了,这种科学办案的方式就是省里的规矩。

海老爷面无表情,不容置疑地怼了句,“什么叫明审暗录,大明律载有明文,各级衙门审讯犯人都应该明审明录,把笔墨纸砚端出来,就坐在这里记录。”安排好了一切,屏退了闲杂人等,海老爷坐在郑泌昌对面,郑重其事地说,“你是革员,我不好再以职务相称。你中过进士,可我只中过举人,也不好以年谊相称。没有定罪,我也不好直呼其名。下面我问你,就不称呼了。”从沈一石该不该穿绸缎、到织造局该不该赏他六品顶戴、到自己的住宿接待标准、到今晚座位的摆放位置、再到该如何录口供、最后到郑泌昌该如何称呼,所有这些细节,都淋漓尽致地展现了海老爷的做事风格,那就是极端的刻板教条外加一丝不苟,堪称行走的《大明律》,守法狂徒海笔架。

郑泌昌是嘉靖21年的进士,混迹官场二十年,一路风雨坎坷、摸爬滚打,靠着严世蕃的提携才做到浙江巡抚,如今想和对面这个举人出身的老下属平起平坐,还要靠着海老爷的施舍才行,想到这里不由得百感交集,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毕竟各人际遇不同,终是强求不得,郑大人呢喃着回了一句,“好”。万事俱备,海老爷正襟危坐,开始问话,“圣旨下来之前,沈一石的家产是你们抄的,他的家产有多少?”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海老爷张嘴就直奔主题,压根没提分茶叶的事儿,上来就盯着沈一石的家产问。郑泌昌沉吟了片刻才说,“沈一石的家是高翰文抄的,我不清楚。”郑泌昌是打定了主意要保持沉默的,随口便拿高翰文做起挡箭牌,推说自己不知道。

其实断案和狼人杀也有几分相似之处,除了讲证据之外,剩下的就是盘逻辑了,归根结底都是要听发言的。变卖沈一石家产这事,具体情况王用汲描述的已经很清晰了,海老爷半夜三更把郑泌昌拉出来,为的就是借郑大人之口,把私自变卖沈一石家产这事给坐实了,形成口供然后走正规的司法流程,说白了就是要上秤。今晚海老爷是打定主意要陪郑泌昌盘逻辑了 ,甭管郑大人鬼扯些什么,一律原原本本的记录在案,铁逻辑面前,由不得郑大人巧言令色。
楼主 linyuan_f  发布于 2021-01-26 13:43:10 +0800 CST  
(一百九十一)钟馗打鬼(终)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集

变卖沈一石家产的性质前面分析过,最核心的问题在于,地方官员未经请示便私自处置变卖国有资产,造成国有资产重大损失,妥妥的属于严重违反乱纪行为,这事儿根本就经不起查,也绝对见不得光。变卖沈一石家产这事儿,几个当事人,赵贞吉是主审官,海老爷没权利调查;杨公公是宫务员,压根儿轮不到海老爷去调查;调查几个徽商倒是可以,关键是这几位现在都被软禁在织造局,海老爷根本找不到人;掰着指头数来数去,也就剩下郑泌昌、何茂才了,恰好这二位还都归海老爷管,啥也别说了,郑大人你既然撞到钟馗枪口上了,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名侦探柯南断案是做选择题,挨个跟犯罪嫌疑人扯犊子、犄角旮旯到处找证据、外加一通逻辑分析,最后一拍脑袋,真相只有一个,四个嫌疑人里两长两短就选B,这叫选择题口诀;海老爷断案是做证明题,结果本来就写在题干里了,海老爷要的就是个推理过程,还必须得借郑泌昌的嘴一步一步说出来,软逻辑硬盘,明着给郑泌昌挖坑。

面对海老爷的诘问,郑泌昌推说,“沈一石的家是高翰文抄的,我不清楚”,海老爷扭头冲旁边说了句,“记录在案”,继续问,“高翰文是奉谁的命令去抄沈一石的家的?”郑泌昌不以为意地答,“当然是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的命令”。面对海老爷这种顺藤摸瓜式的套路,郑泌昌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一问三不知,问啥都说不清楚。无论海老爷怎么盘逻辑,郑大人你就只管耍无赖,实在糊弄不过去,满地打滚说自己肚子疼也行,郑大人要真这么干,怕是钟馗来了也没辙,最多就是把郑大人摁住屁股打一顿完事,何况此时杨公公带着人就在隔壁蹲着,海老爷这边动静闹大了,到时候自然有人拔刀相助。可惜郑大人对自己的发言水平有着迷之自信,张嘴就对着海老爷一通忽悠,按照狼人杀的术语说,郑大人你这表水明显不过关阿,越忽悠漏洞越多,最后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给忽悠到坑里去了。

海老爷说了句,“记录”,又问了一句,“高翰文抄了家没有向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禀报结果吗?”海老爷一句话就戳破了郑大人刚才推脱的借口,郑泌昌一时语塞,趁这个功夫,杨公公火急火燎地带着4个锦衣卫赶到隔壁房间,锦衣卫靠墙一字排开,几个人屏气凝神地开始旁听。见郑泌昌一时间哑口无言,海老爷不咸不淡地催了一句,“回话”,郑大人只得无奈地回答,“禀报了”,海老爷紧跟着问了句,“是口头禀报还是书文禀报?”郑泌昌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得意地说,“是口头禀报”。沈一石家里一共就抄出来一万两银子,一百匹丝绸,连账本都不翼而飞了,内阁布置的重要工作,最后楞给干成这样,诸位觉得高翰文这心得有多大,连个汇报材料也不写,口头给郑泌昌、何茂才打个招呼就完事了,郑大人这话明摆着就是糊弄鬼呢。郑大人既然信心满满地说了“是口头禀报”,那也只能是口头禀报了,反正那时候也没有OA,没什么文件是一把火解决不了的,烧一份材料可比烧4箱子账本省事多了。

口头禀报的好处实在太多了,出你嘴入我耳的事儿,又没有录音录像,郑大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都是死无对证,实在不行还能说,隔得时间太长自己记不得了,郑大人确实打了一手好算盘。这里插一嘴题外话,工作中遇到重要或者敏感的事儿,一定要书面汇报,务必留下痕迹,事后自己保存好,有时候这单位里的领导,水平未必有多高,但底线可能比严党这几位还低,空口无凭才是最大的操作风险。

海老爷不动声色地继续盘根问底,“是向巡抚和按察使禀报的吗?”,郑泌昌嘀咕了一句“是”,海老爷要求他大声点,郑大人不情不愿地又称了一声“是”。海老爷随即吩咐,“记录在案”,随后不依不饶地又问,“高翰文抄没了沈一石的家产,既向你和按察使禀报了,你刚才为什么说不清楚?”郑泌昌估计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自己刚才随口忽悠了一句“不清楚”,海老爷就抓住这三个字,翻来覆去的折腾自己,不过事已至此,话都说到这儿份上了,郑大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圆了,“因是口头禀报,他说的本就不清楚。”郑大人,你要早这么耍无赖不就完了吗,你说你没事陪海老爷盘什么逻辑阿。
楼主 linyuan_f  发布于 2021-01-27 11:26:12 +0800 CST  
(一百九十二)进击的海青天(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集

撒泼打滚耍无赖的事,郑泌昌也不是没干过,当初郑大人在织造局的地板上都躺过尸,仗着自己巡抚的身份,旁边的宫务员除了说几句风凉话,谁拿郑大人也没辙,直到锦衣卫现身,郑大人才从地板上爬起来。如今面对海老爷的逼问,郑泌昌也是实在没辙了,又打算故技重施,既然逻辑说不通,那就只好胡搅蛮缠了,郑大人厚着脸皮说了句,“因是口头禀报,他说的本就不清楚。”沈一石到底有多少家产似乎成了个未解之谜,无论海老爷怎么问,郑泌昌都说自己不清楚,好在海老爷对此也并不纠结,换了个话题接着问,“你们凭什么抄没沈一石的家产?”,郑泌昌用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神盯着海老爷,掷地有声地说“圣旨”。郑大人此时说“圣旨”,就是在委婉地告诉海老爷,有些事没必要刨根问底,知道了太多对你也没好处,今天晚上折腾的也差不多了,识相地话,海老爷你还是见好就收吧。

其实郑大人口中的“圣旨”根本就不存在,严阁老发的内阁廷寄倒是有一份儿,说穿了郑大人这就是在拉大旗作虎皮,盘算着把道长他老人家抬出来,看能不能让海老爷投鼠忌器。讲道理如果对面坐的是赵贞吉或王用汲,郑泌昌这招说不定还真能管点用,可惜对面是海老爷,海老爷正愁找不到道长的把柄呢,反正“圣旨”是郑泌昌说的,又不是海老爷说的,郑大人说啥就是啥,记录在案便是了。如果较真儿的话,此刻应该让郑泌昌把“圣旨”拿出来展示一下,或者给个文号,让海老爷回头去查也成,毕竟“圣旨”里写了啥,谁也没看见不是。万一“圣旨”里写的是“who’s your daddy”或者是“show me the money”之类的话,那不就尴尬了,总得拿出来验验货才对阿。

一丝不苟地海老爷,此时选择性地忽视了“圣旨”的真实性问题,开始顺着郑泌昌的话远程给道长挖坑,“奉旨抄家,难道你们不向朝廷回话吗!难道皇上问你抄家的结果,你们也说不清楚吗!”海老爷语气忽然变地严厉起来,冲着旁边又喊了一句,“将我的问话记录在案”。海老爷一番话说完,隔壁正在踱步的杨公公倏地转过身,脸色铁青、目光阴冷,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盘逻辑终于把自己盘到坑里了,郑泌昌此刻面如死灰,事到如今也只能继续耍无赖了,“海大人这样问,革员自然无话可说,可当时实情就是这样,时间隔的太久了,我也上年纪了,记不起来了。”饶是郑泌昌脸皮如城墙一般,终于也是无话可说了,毕竟郑大人也上了年纪,又是阿兹海默症前期,硬说自己啥也记不得了,海老爷还真没辙。问话进行到现在,郑泌昌要么是“不清楚”,要么就是“记不起来了”,最后还刻意强调了一句“可当时实情就是这样”,嘉靖21年的老进士耍起无赖来,果然是一副大师风范。

海老爷鄙视地看着郑泌昌,反问了一句,“前天的事记不起来了?你亲自交代的事情也记不起来了?”郑泌昌翻了翻眼睛,随口回了一句,“那应该记得”,这话随即便被海老爷记录在案。郑大人你似乎有点上头了,前天你亲自交待的还能有什么事儿,自然是徽商的事儿了,海老爷说这句话几乎就算是打明牌了,这话郑大人你也敢接?楼主要是郑大人就这么回复海老爷,别说前天的事儿了,刚才的事儿我都不记得了,劳驾再问一句,您是哪位?到了这个时候就要把滚刀肉精神贯彻到底,郑泌昌如果能学学黄盖,对自己再狠一些,使一出苦肉计,把屁股豁出去吃一顿大棒,今晚海老爷这关,郑大人也许就能挺过去了。

听到隔壁郑泌昌说自己还记得“前天的事”,脸色铁青的杨公公此刻已是,这海瑞绕来绕去,终归还是绕道自己头上来了。海老爷的问话还在继续,“前天,你和何茂才将抄没沈一石的家产卖给了徽商,当时沈一石的家产是多少?你们是如何作价卖给那些徽商的?记录在案!”海老爷一边陪郑大人盘逻辑,一边欣赏郑大人耍无赖,为的就是借郑泌昌的嘴,把徽商这件事给坐实了,前面绕了半天圈子,话问到这里才算进入正题。
楼主 linyuan_f  发布于 2021-01-28 13:37:24 +0800 CST  

楼主:linyuan_f

字数:339949

发表时间:2020-06-09 08:34:59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27 22:30:25 +0800 CST

评论数:6176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