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三百年》(古来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不客观不中立,长篇连载)

一天的时间对于正常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天的工作学习?一天的英雄联盟?或许是一天的休闲娱乐,追一部韩剧,蒙上被子眼睛一闭一睁。
对于正常人来讲一天只不过是他们看似漫长生命中无数无聊的日子的其中之一,无足轻重,微不足道。
但遇到某些特殊情况,一天就会很重要,就会决定命运乃至生死,小到个人,大到国家民族,没有例外。
比如你做出某个会决定你未来的选择,比如九一八和七七事变,比如此时的杜松。
“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啊?”
这首儿歌在杜松身上就变成了另外一个版本:
“援军在哪里啊?援军在哪里啊?”
假设一下,杜松手头有三万人马,后金有五旗(每旗标准编制为七千五百人)共计三万七千五百人,这时候再来一路明军,援军少说有两万人,这场战斗明军就会很有希望。
那么杜松的援军到底在哪里?
答案并不困难,不在翠绿的山林里,不在天边,不在梦中,它就在眼前,就在那个杜松看到过来到过还趁夜色渡过的浑河边上,准确的来说是刚刚渡过。
再准确的说,他们是3月2日渡过的浑河。
而杜松,3月1日全军覆没,战败身死。
援军想要救援,需要的不是多快的战马,而是一台时光机。
事后杨镐先生本着“死人背黑锅不背白不背”的精神把战败原因一股脑推到杜松身上,万历皇帝对杜松的评价也很具有代表性:
“杜松贪功轻进以致丧师,深可痛恨。”
把十余万大军的失败归结到一个人身上,这是不地道,还是只是一路统兵将领的身上,那真的是特别不地道。
但是还真没有冤枉杜松,因为杜松的失败带来了一连串的反应,他就是多米诺骨牌中的第一张,杜松与后金的第一战成为了明朝这次战役最关键的部分,它决定了一切:
萨尔浒战役。
当后来的明军渡过浑河来到萨尔浒的时候,硝烟仍未吹散,望着漫山遍野的尸体,呼吸着空气中那一丝丝血腥的气息,任谁也知道等待他们的并非他们所想的一片光明。
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支训练有素武器精良在当时世界上可以说是前三名的强大军队,他们就像当初那支横扫欧亚大陆的铁骑,无人可挡,杀神下凡,和他们作战必须保持十二万分的警惕,收起所有的轻视和散漫,否则任你是谁是哪位名将是哪个猛人下场就以杜松为代表,在经过无数名将猛人的试验付出十余万军队几十万生灵的巨大代价后,终于有一个人悟出了可以阻挡他们的方法,那就是:
凭坚城,用大炮。
用游戏的说法就是“血要厚,攻要高,还让敌人打不着”,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敢说有勇气有胆量有把握有信心可以收拾到这支军队。
但这已经是七年以后的事情了,现在作为面对这支军队的人,他们一无所知,甭管祖上是谁自己有多猛自己履历表有多牛,更何况这支军队的将领,当我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免有些感到好笑,老虎的身体绵羊的内心,F1赛车的配置却安装了一个三蹦子的发动机,打开一看还是充电的那种:
他是个好人,但并无用处。
起码在此时此地此刻此处,他毫无用处。
北路军主帅,马林。
我要介绍一下他的身份,明朝大将,这是他的第二职业或者说是他表面的身份,他的本职工作是文学家。
郭德纲老师的相声段子《我是文学家》,卖着鸡蛋灌饼顶着文学家的名头;而马林是干着刀口舔血的活同样顶着文学家的名。
二者的唯一区别在于,郭德纲那个是假的,马林这个是真的。
一切的悲剧就此开始。
从小马林就很爱读书,出于一种莫名的天赋,不用人催不用人管自己就爱去读书,这让多少中国家长感到欣慰啊,得出“此子必成大器”的论断,望子成龙的梦想就要得以实现!
可是,马林什么书都看,什么书都读,唯独不看兵书,不看战策,一看都不看,连瞟都不瞟一下。
不是看书,就是出门社交,交往的不是文人雅士就是大儒名师,真可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天天参加各种文联活动,坐而论道,谈天说地,驾一叶轻舟飘荡在浩瀚的书海之中,马林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他很快乐。
当某位大师的关门学生的某位专家公然指出“我不相信教育是快乐的”并为此洋洋洒洒慷慨激昂的时候,我们的先人那些真正的文人雅士却纵横于书海,长笑于人家,对于他们而言,他们很快乐。
任何违背当事人意愿的强迫,都不会给人带来快乐。
但在一个商品经济越来越发达的物质社会,单纯追求精神世界的满足而不把物质世界放在首位这是不现实的,我们无法想象一个人读书不为名不为利不为功不为当官不为货卖帝王家,甚至连拯救苍生这种全人类的伟大使命都不在乎,只是为了读书的快乐,在我国三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这样的人在我的印象里只有一个: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即使是他的老师,这辈子追求的也不过是周游列国宣传他的政治思想企图改变当时的天下。
没有目的,没有野心,往往会带来快乐。
马林之所以可以每天读书每天去沙龙每天吃宴席,不愁吃不愁喝,全都是因为他的父亲。
他有一个好爸爸:
马芳。
和他同时代相提并论的将领还有两个:
戚继光、李成梁。
但是马芳相比这两位又更传奇。
马芳出生在蔚县,今天河北张家口蔚县,当时山西大同蔚县,无论河北也好山西也罢,在当时都不算什么好地方,生活在这里的老百姓每天面对的就是蒙古骑兵,今天是这个部的明天是那个族的,走马灯的来抢,还经常是连人带物一起拿走,苦不堪言。
更倒霉的是,蒙古往往出现几个猛人,表现为:特别能打,特别能抢,这时候明朝守军干脆不管不顾,抢完拉倒,反正打也白打。
俺答汗,也称顺义王。
这个王不是俺答汗自己封的,而是明朝给的。
明朝也不想给,我们堂堂上国大国威仪讲华夷之辨,直到俺答汗打到北京城下,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在高拱和张居正的极力主张下才有了俺达封贡,封俺答汗为顺义王,双方 通商做生意,史称“隆庆议和”。
不对,是“隆庆和议”,是和议不是议和,我们天子守国门不议和的嘛,就是被打的跑到境外也叫东狩北狩什么的,先当婊子再立牌坊,智慧实在是高。
这个和议光讨论就持续了很多年,在此之前俺答汗最爱光临的“旅游景点”就是大同,每次来吃点拿点,而马芳就是他某次的俘虏之一。
当时的马芳只有十岁。
到了蒙古,小马芳的任务只有一个:
放羊。(使之牧)
在放羊的时候,小小年纪的马芳深知终身学习和技多不压身的道理,拿几枝小木枝做了个简易弹弓,至于弹药——小石头遍地都是,小马芳每天就一边放羊一边练习弹弓,从十步到五十步再到上百步,他始终相信终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机遇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马芳等到了机遇,因为他等到了一行人,为首的正是俺答汗。
俺答汗一行正在打猎,突然一只猛虎窜到了俺答汗的马前,身后的侍卫吓呆了,距离虎口近在咫尺的俺答汗更是傻了,他看到了血盆大口和光洁的虎牙,上面一点肉丝都没有,看来这只老虎已经有几天没进食了。
这突如其来的危险任何人都始料不及,唯独不远处的马芳。
眼看这个危害边境沾满鲜血的俺答汗就要命丧虎口,眼看大明就要少一个凶悍敌人,马芳瞬时张弓搭箭,瞄准了那个危害大同危害家乡的俺答汗旁边的老虎,一箭命中要害。
和同行王二小的选择不同,马芳救了敌人。
从此,俺答汗把马林引为亲信,马芳可以喝最好的酒吃最好的肉穿最好的衣服还有睡最好的女人。
这一箭,马芳从奴隶成为了人生赢家。
这笔生意很划算,除了政治不正确以外。
直到有次俺答汗到大同“观光”,马芳趁人不备骑马逃到了明军大营。(潜自间道亡归)
当时的大同巡抚是个好人,不像其他领导一样在听完马芳的传奇经历后斥责马芳不杀俺答汗之罪,而是好言安慰,对马芳的爱国之心表示肯定。
就这样马芳回到了家乡回到了祖国,成为了一名光荣却死亡率极高的明朝小兵,俗称“炮灰”。
十年以后,马芳官升宣府总兵、左都督,不是戚继光的少年得志,不是李成梁的中年发迹,他的起点不是指挥使不是参将,他只是一名小兵。
这十年来在大同这个高死亡率的边关,不仅没有战死,还做到了这么高的位置,是什么让马芳做到的呢?
说来你可能不相信,那就是:勇敢。
没错,那就是勇敢,就是第一个冲在前面,第一个和敌人交锋,第一个杀入敌人阵中,基本就是往枪口上撞那种。
敌人快,我比你更快;敌人狠,我比你更狠。
这就是马芳的座右铭。
在当时明朝内部流传着对马芳的一则评价:
勇不过马芳。
给出这个结论的是明世宗嘉靖皇帝。
勇敢,敢于迈出第一步,是成功的重要因素,但光靠勇敢,盲目勇敢,也是迈向死亡的第一步,马芳的勇敢不是匹夫之勇,而是将帅之勇,也就是俗话说的动脑子。
这点很重要。
有嘉靖第一鬼才的严世藩都对马芳敬而远之,称:“(马芳)虽表面憨鲁,实心细如发,更兼胸怀韬略,不可引之为仇也。”
能让严世藩都敬重的人,数数手指头也没几个。
楼主 一只支  发布于 2016-07-03 21:12:58 +0800 CST  
与马林的文学造诣蹭蹭的往上涨相比,能写诗,还能出书,名声响当当在文学界内都是挑拇指称赞(时誉籍甚),马林自己也认为自己才高八斗未来在文学界前途一片光明。(亦自诩身高)
马林从骨子里就把自己当做一个文人。(请注意这句话)
参军后,马林先是靠父亲的资历成为参将,杀敌五个是杀敌五百,敌人主动撤退是大败敌军,朝里有人好当官,马林的升官速度比他的文学功底还要涨的快,没过两年就成辽东总兵了。
然后因为和高淮掐架,差点被流放充军,被罚免职在家里蹲,官没了换别人得哭死要么就真死,马林不一样,心情大好,在家里写诗作画看书准备出版自己的自传《我是文学家》,自娱自乐,做起了文学家的老本行,直到被征召出征萨尔浒。
马林一看眼前这场景,心里一掂量自己论猛比杜松差的远呢,我是个文学家啊,可猛的都玩完了自己这不猛的岂不是更完蛋,所以马林选择了一个很被动的战术,被动到不能再被动,就像一只乌龟把头缩进壳里一样。
马林兵分三部,三部各自安营扎寨,寨子不在平原而在山腰,依山而建,这样可以克制骑兵在平原的高机动能力,让步兵尽可能得以施展,不是山顶不是山下而是山腰是为了进可攻退可守。
三部之间距离相近,做到互相支援,实在不行可以炮火支援(马林的火炮最多),三足鼎立,互为犄角。
最后挖战壕三道,步兵藏身于战壕内,火器在战壕外,骑兵在火器前,以免后金骑兵的突进,保护火器。
这样的防御可谓面面俱到,而马林的目的只有一个,死守,守到另一个猛人带领的明军前来支援,他的探马已经赶去送信,到时候二一添作五合二为一大败后金军队。
打不过守总守得住吧!
这就是马芳的战术思路,不高明不霸气但却很实在。
事实证明,马林这个很窝囊的战术却很克制骑兵兵种,对付一般的敌人还真是个难题。
可问题在于,努尔哈赤是一般的敌人吗?
后金三千铁骑顶着炮火和箭雨爬上山腰,先打开一道突破口,后面的大部队趁明军手忙脚乱忙于对付营内突进的骑兵时全线压上,明军三部的第一部顷刻间已经沦陷,三角形的稳定土崩瓦解。
因为带领这三千骑兵将领是努尔哈赤。
就在马林诧异于后金军队怎么这么快攻破自己精心设计的防御之时,自己的军中突然哗声大起。
“兄弟们,后金军队从后面摸上来了!”
这面话音未落,那面又传来了叫喊声。
“后金军杀上来了!”
马林向后方看去,一股黑色的洪流居高临下“先据山巅,向下冲击”;再向前方看去,无数后金的骑兵已经杀到很近的地方,自己安排的骑兵早已七零八落四散奔逃,负责火炮的明军是“火未及用,刃已加颈”。
士兵慌了,负责指挥的中下级军官慌了,马林身边的副将参将也慌了,这时候大家的希望全都寄托在马林的身上。
马林抽出腰下佩剑,高呼“众军听令,随本帅杀向敌寇”,自己身先士卒,慌乱的士兵们看到马林的样子大受鼓舞,迸发出超强的战斗力,阻挡住后金的攻势。
这似乎是马林应该做的,但这只是美好的幻想。
完了,全都完了,怎么办?怎么办?
全副盔甲,大军主帅,钢铁般的身躯有着一颗柔弱的心灵,骨子里的马林是不会用军人的思维去思考问题的,他不去思考厮杀,思考身先士卒,而是以文人的思维去思考,他想到了自己还没出版的书,想到了自己文人雅士的悠闲生活。
到底是个文人。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思考后得出的结果就是一个字:
撤。
“风紧,扯呼!”
马林和他身边的几个亲随飞也似的窜了出去,一股脑的逃向明朝方向。
这种行为叫做临阵逃脱。
士兵临阵逃脱要问斩,那主帅临阵脱逃呢?
内外交困的明军失去了主帅的指挥各自为战逃的逃死的死,后金军队就这样消灭了明军四路大军中的又一路。
战死明军的尸体堆满了三座山之间的山,死者的鲜血染红了清澈的河水,一时间“水为之赤”。
这其中也包括马林的儿子:马燃、马熠。
后世对此战马林表现的评价为:
“林虽更历边镇,然未经强敌 ,无大将才。”
“当世以虚名用之,故败。”
不是那块材料却被放到那个位置,害人、害己、坏事。
楼主 一只支  发布于 2016-07-03 21:43:33 +0800 CST  
月光族指每月赚的钱还没到下个月月初就被全部用光、花光的一群人。同时,也用来形容赚钱不多,每月收入仅可以维持每月基本开销的一类人。
杨镐不是月光族,因为他比月光族还月光族,没到月底明军一半的战力已经损耗殆尽。(杜松、马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胜负已然分晓,在得到杜松马林两路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后,杨镐必须做出决定,否则就是坐以待毙。
山不转水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韩信胯下之辱,刘邦荥阳之围,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兵法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些先人典故历史经验专业知识纷纷指向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撤。
这时候甭管尊严,甭管面子,甭管什么上国,就一个字:
撤。
可问题是,你想撤,你同意了,可人家后金同意吗?
用马克思的理论来说就是:世界是物质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杨镐说了不算,努尔哈赤说了也不算,这一切都要靠手里的家伙说了算,这就是物质,也是决定这一切的根本原因。
本着“趁你病要你命”的精神,后金军队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另一个仅剩的猛人身上:
刘铤。
这是萨尔浒战役中最悲壮的一场,不是激烈,不是厮杀,“悲”是悲哀,“壮”是壮烈,因为这场战斗压根不成正比,战斗性压根比不上杜松和马林。
刘铤汇合朝鲜军后,一路前进,在距离赫图阿拉不远的地方遇到了一处女真村落,刘铤表示前军一千人前去攻占。
被派过去的一千明军很高兴,这功劳简直手到擒来,顺手拿一些值钱的东西也是正常的。
兴高采烈的进了村子,没多久就灰头土脸的逃了出来,报告刘铤没攻下来。
第二次,进去的是三千人,刘铤以为这下十拿九稳了,得到报告:
进攻受阻。
刘铤怒了,“就你们这帮熊样我还怎么和杜松争功?全军进攻,最快速度拿下!”
这下进攻速度加快了,可最后还是被村落里的后金军杀出重围,夺路而逃。
明军有一万余人,而村子里的后金军算上青壮年男子满打满算不过五百。
这说明了明军的战斗力,也说明了另外一个问题:
当面对侵略者的时候,为了家人为了自己人们会爆发出无穷的战斗力,这后来的结果不仅仅是成全了小家也保卫了大家(国家民族)
这里有人也许会说,明军不是侵略而是正义种种,这里我先纠正一个被潜移默化的观点:即反对最高权力机器(皇帝朝廷政府)不一定代表错误,而最高权力机器的行为举措也不一定代表正义。引用龙应台先生的一句话回答:
“很长时间后的我才完全明白,常常不是善与恶的力量在战斗,而仅仅是两个不同的恶,在为了控制世界而相互争斗。”
或许他们都很善良,打猎(女真)为了让孩子吃饱肚子,当兵(明军)为了让一家老少的生活;或许他们都很邪恶,挥舞大刀大刀之下是平等的生命(女真),犁庭扫穴做着和土匪强盗无异的行为。(明军)
无论正义还是邪恶,背后都是一样鲜红的鲜血,甚至还有见不得光的黑血,从这点来看二者都称不上伟大。
我们的正义,就是对方的不幸。
所以,马林和杜松的命运是一样的,援军对他们而言只是可望而不可即。
一名明军的传令兵骑着快马来到刘铤军中,他告知刘铤自己是奉杜松的将令来请刘铤会师赫图阿拉。
前提是杜松还活着的话。
并且以杜松的个性是否愿意和刘铤分享功劳。
前者不怪刘铤,但这点刘铤应该想到。
这是一个圈套,拙劣的圈套。
可在诱惑面前,人们总误把圈套看做机遇,把圈套看做自己人生中的钥匙,总是一步步靠近,刘铤心中所想只有一个:
“不能让杜松抢占首功!”
于是这位打过缅甸平过朝鲜被日本士兵恐惧的称为“刘大刀”大败过杨应龙主力的刘铤,率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后金准备好的口袋里。
乱军中刘铤被迎面而来的后金骑兵一刀砍下半张脸,仍然左突右杀,直至壮烈牺牲;其养子刘招孙身背刘铤尸体,想要杀出重围,奈何早已被后金军团团包围,力战身死。
随军的朝鲜军队当即放下武器,表示我们是自己人,别误伤。
牛人死了,猛人死了,文人跑了,还剩个怂人——李如柏,这位仁兄一路磨磨蹭蹭拖拖拉拉,走十里休息一下,收到杨镐的撤军命令后火速撤退,不过也不顺利,被在山上假装指挥的后金哨兵吓了一跳,李如柏军乱了阵脚,骑兵踩着步兵飞驰而去,有的步兵心一横抢了骑兵的马夺路而逃,踩踏加上内讧伤亡千余人,李如柏率着这样一支军队逃回沈阳。
明军阵亡将士45800余人,高级军官阵亡三百一十余名,下级军官千余名,火炮火枪两万多只,战马和运输物资骆驼等两万六千八百余匹;而后金由于以多打少集中优势兵力的缘故,伤亡不超过五千人。
为期七天(包括赶路时间)的萨尔浒之战宣告落幕,它不是七天乐,对大明而言这是对后金以及后来的清政权真正意义上的战略进攻以失败而告终,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无论是后来的宁远宁锦还是松锦都是战略防守下的防御反击,战争的主动权掌握在了后金的手里,只要招架挨打的份没有主动进攻的机会,被后金牵着鼻子走,陷入了后金的节奏中去,这也是明朝在军事上对后金失败的一大原因:丧失主动,被动挨打。
得知明军撤退的消息,后金将士欢欣鼓舞,很多人已经开始盘算自己到手的战利品和军工了,恨不得插上翅膀回家和家人团聚。
很多事情不是看到希望才去奋斗,而是奋斗才会看到希望。
这场战争最初就连他们自己都是绝望的,直到明军在他们手下一路路的覆灭,他们才渐渐昂起了斗志。
男人最大的浪漫不就是绝境中翻盘然后华丽逆袭吗?
不过努尔哈赤的一道命令如冷水泼头般清醒了他们:
“众军严守各处通道,严防大明军队再度来犯!”
这世上从来没有毫无道理的横空出世,我明白努尔哈赤为什么可以成功。
努尔哈赤为什么会成功很关键,但我想我们更有必要去分析另一个原因,那就是:
萨尔浒之战后金明军胜败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请看下章:《胜败有凭》
楼主 一只支  发布于 2016-07-07 10:31:36 +0800 CST  
.14胜败有凭
虽然讲述的是一部通俗历史,但有些时候还是有必要去了解表现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历史的真相往往都存在于表象背后,了解历史如果不了解深层次的背后,那未免有几分去北京却没有爬长城吃饺子不蘸醋的意思。
萨尔浒之战就像一道五星级真题,考试必考,理解了这道题也就一定程度上可以帮助我们明白之后八旗军队为何一路势如破竹乃至为什么清军可以在军事上屡屡近乎碾压明军为什么可以完成王朝更替这一历史进程。
这很重要。
第一点,那就是明朝内部不和。
首先,前线和后方、军方和文官的不合,是经略杨镐和朝中大臣意见不合,杨镐说这天气不利于我们不能打,再等等开春,内阁首辅方从哲和兵部尚书黄嘉善日发红旗,高唱“前进前进我们的队伍像太阳”,并委婉的告诉杨镐,再不出兵京城里的言官就准备写举报信了,怀疑杨镐的政治立场有里通外国的嫌疑,所以杨镐的出兵是在中央为首的文官集团干预下的赶鸭子上架行为。
其次,是将帅不和,杨镐和刘铤有矛盾,是和抗倭援朝时期有关,当时杨镐是总指挥,刘铤是备倭总兵,还有现在的刘铤劝阻杨镐出兵,杨镐对来人都是耐心解释,唯独对刘铤亮出了尚方宝剑,二人爆发了争吵,刘铤表示要“以死殉国”,潜意识就是认为杨镐指挥就要玩完,而刘铤所率的明军全部是老弱病残整个一后勤大队,还带上了拖后腿的朝鲜军队。
注意,并且没有火炮。
还有蓟辽总督汪可受和李如柏的矛盾。李如柏到辽阳后,见到汪可受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模仿他大哥李如松,论资排辈,问汪可受咱俩谁大。
以文制武,以小治大,这是传统,就是一个辽东巡抚都比李如柏大,更不要提管的辽东保定顺天三地一切军政事物的总督了,这汪可受能当时碍于面子没有追究可事后不可能没有想法?。
文武不合,将帅不和,将领之间也不和。表面上大家嘘寒问暖刘将军长杜将军短马将军年少有为李将军仪表堂堂,私底下谁也看不起谁,就差骂娘了。(以杜松刘铤的文化水平完全有可能)
杜松刘铤看不起李如柏马林,觉得二人是典型二代,完全是靠家世;自己不一样,自己是不完全靠家世,三分天注定(家世),七分靠打拼,主要还是战场上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李如柏一合计,你们背景都没我牛你们家里都没我老子官大,神气什么。
马林一看杜松刘铤,谈吐粗俗,典型的大老粗(马林以文学家自居),而李如柏就是个纨绔子弟,三个他都看不上,觉得跟这三位在一起丢人。(耻为同伍)
四个人四个看法。
而刘铤对杜也有意见,准确的来说就是杜松的一句话,
松表示自己来没别的,努尔哈赤的头我要了,谁也不和我抢,谁抢我和谁翻脸,马林表示我没兴趣,李如柏表示你开心就好(愿让首功),唯独刘铤看不过去,论军功那得先数自己杜松还得靠边站,你杜松说这话什么意思?
“首功一定是我的!”
所以当后金军兵假冒的杜松手下的明军告诉刘铤已经杜松已赶到赫图阿拉城下的时候,刘铤没有思考而是直接急行军以致全军中伏力战而死。
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可明军的问题不仅将熊熊,兵也熊熊。
首先,就是分类型,笼统的可以分为三大类型:
正规军、新兵蛋子、退伍老兵。
正规军是各处援军,有宣府、大同、山西、甘肃、宁夏、四川、广东、山东、南北直隶,算上辽东明军,大家凑份子,你出三千我出五千,辽东作为东道主出两万,就差不多凑齐了。
而退伍老兵就是指东征(万历年间抗倭援朝战争)中的明朝老兵,这帮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战斗力强,作战经验丰富,但人数较少。
至于另外的差额,就从征募新兵补充。
我们有必要去简单解释一下这个问题:
楼主 一只支  发布于 2016-07-12 14:11:37 +0800 CST  
因为当兵,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的,他不看学历,不看视力,不看身高体重,不看高矮胖瘦,他只看一样东西:
军户。
举个例子,张三的爷爷是当兵的,那张三的爸爸生下来也不用想读书也不用想种地也不用想毕业以后的就业前景,无需担忧就业问题,因为当他呱呱落地那一刻就已经有了工作单位,且有且只有一个,好和不好都没得选,那就是当兵,到了张三身上也是同理,张三后人也是。
这就是军户。
如果不是军户,抱歉您到旁边歇的去吧,从理论上来讲除了个别猛人壮人简直就是当兵好材料那种之外,或者赶上抓壮丁,一般是不允许参军的,
我说的是理论和一般。
这种设计的合理性就在于:1.保障了兵源,只要你生娃,不搞丁克婚姻,兵源就源源不断;2.保障了社会阶层的稳定性,说好听点是稳定,说难听点就是不流动,各行各业各干各的,种地的不能当兵,当兵的不能去做生意,以免对皇权统治产生不利影响;3.保证了军队战斗力,毕竟行伍世家从小熏陶,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根正苗红的大明军队接班人。
可问题是,即使不搞丁克,搞个计划生育也会对这种制度产生影响,比如张三的同队的王二和老婆就生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孩,怎么办?
鉴于当时的计划生育不会先进到现在的独生子一样,所以王二夫妻还会生第二个。
那么问题来了,第二个还是个女孩怎么办?
除了老王家可能要断子绝孙的悲痛之外,悲痛之余老王更悲痛的就是家里没有丁来顶替自己的工作。
所以,老王必须继续努力,再生第三个,并且全家祈祷这个孩子是个带把的。
如果还不是的话,是不是就要消除军籍不需要家里世世代代当兵了?
抱歉,常说“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这是黑道,而军队集团就是黑道中的黑道。
老王家没有,老王兄弟家总有吧,就从老王兄弟中挑选男丁顶替军户履行义务,也就是说老王的侄子们要受苦了,这叫“勾丁”。
除非老王家男丁死绝,否则军户永远存在。
想让老王不生男丁,还有可能;想让老王全家都没男丁,叔叔大爷大舅什么的都不生儿子,不可能。
但是,永远不要高估劳动人民的智慧。
所幸的是,老王的妻子生下的第三子小王是个男丁,继承了父亲的军户。
总之,明代军户制度是一套系统严密设计严谨的保障军队数目从而保障皇权统治的户籍制度,朱元璋对于这个设计曾颇为自豪的说:
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不仅不费米,还不需要为兵源发愁,且有很多好处(将不统兵),堪称精妙。
皇帝很高兴,因为国家有了保障;文官很高兴,因为武将的权利受到了限制。
可是作为百万士兵中的一员,小王以及很多人并不高兴。
虽然有个铁饭碗(当兵),不愁吃穿(理论上),包分配包就业铁饭碗工作,但小王不愿意,首先风险高收益低,做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而鉴于明朝的战绩,除了开国还好点,之后基本就是被蒙古换着花样的打,除了个别猛人(马芳),战争对下级军官和士兵来说就是一台绞肉机,普通士兵基本就是炮灰,想着升官的前提就是先活下来,而且还得做到有度,不能大家冲锋你一个人往后跑,这命倒是没丢在蒙古人手里,倒是丢在自己人手里了,总之是个技术活。
其次就是普遍性和特殊性不统一,有人喜欢当兵,自然有人喜欢读书(马林),可当兵是不能读书的,想要上学成为生员,除了家里经济条件这些物质基础外,对军户而言最困难的就是男丁人数,军户家里只有一个男丁,是不能当生员的,因为要去当兵;有两个也不行,因为第二个要作为馀丁,也就是替补,老大战死了老二需要顶上,俗称“替补”,其中还分为在营馀丁(这个就是负责在军队里种地的)和在家馀丁,在营的是要跟着去军队;有三个有四个也是同理,直到家里有五个男丁的时候,恭喜你,这五个男丁中可以有一个不用当兵也不用作为预备役,可以从事其他职业,这时候才考取生员。
俗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又俗话说“好男不当兵“,军户想要摆脱这种世代当小兵全家为军队服务的命运,途径有两种:1.全家男丁死绝。2.考取功名成为官员,靠着军功成为军官。3.皇帝恩赦。
看上去军户只有后两条路可以选择,可是官员岗位再多跟军队人数一比那也是沧海一粟,至于皇帝恩赦,不如想想亩产五十万斤更靠谱一些。
等等,为什么要摆脱军户呢?
因为军户的不愁吃穿,已经从最基本的底线变成了一种追求,好点的时候足额发放,一般的时候缺斤少两,不好的时候没有也是有可能的。
军户制度的设计者们,算到了逃兵算到了怎么补充兵源怎么让士兵自给自足减少国家负担,他们近乎算到了一切可以常人可以想到甚至常人想不到的事情,但他们唯独漏算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人的贪婪。
如果你是一名80后90后,读过大学,还“有幸”参加过学生会团委会一类的组织,你应该或多或少有过这样的耳闻(本人是经历),那就是给老师帮忙,给老师家里帮忙,帮老师家里的忙。
如果你的上级你的领导出于自己的私事调动你去给他帮忙,那也就不足为奇了。
帮了不一定有好处,但不帮一定有坏处,比如你有一天突然接到命令从福建调到辽东看仓库。
这是捡小便宜,不是贪婪,真正的贪婪是这些军官强占士兵的田地(起初士兵是靠这田地吃饭的),不仅强占,还要打发这些被强占田地的军人给他耕种。
到了宣宗时期,这些士兵开垦的土地(明初为荒地,政府鼓励开采,并许诺不征收赋税)要征收税粮了,称为“起科”,注意这不是剥削士兵,而是经济发展时代进步下的必然要求,不过这个税率有点问题,拿大同为例,一亩征粮一斗,这是什么概念?也就是比靠种地为生民户的税率还要高。
最惨的是辽东,万历年间一分地要缴纳谷八石、豆四石,还要缴纳物业管理费环境保护费除草费土地使用税等等。(大草小章及杂项银约二两四五钱)
当兵吃饭,吃饭当兵,这是人们加入军队最本质的出发点,也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立足于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种社会形态首先要满足的,既然吃不饱饭,那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爷
不在你这干了。
和许多前辈一样,小王选择当逃兵。
据统计,正统年间天下逃兵共一百二十多万。
当时明朝总兵力不过二百余万,也就是逃兵占了百分之五十。
你可能会诧异,可能会疑问,这个数据会不会有问题?真不真实?
至于到底准不准确,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数据出于当时最官方最权威最有说服力的《明英宗实录》。
这种时候军户制度已经无法满足日常兵源的保证,所以就有了征兵,最广为人知耳熟能详的就是戚继光的“戚家军”。
在陕西地区甚至出现了一帮自发组织的“雇佣兵”,平时种地干活,打仗的时候就靠给朝廷打仗挣钱,因为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战斗力高专业性强,甚得官军喜爱。
如果说陕西的这帮是高素质的龙套,那辽东的大多是领盒饭的群众演员,每当领导检查、军队阅兵、清点军队人数(这个很重要),这帮人的生意就来了,辽东御史陈王庭曾经在辽阳检阅三万明军,发现其中有两万多人穿着零散,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如果不是看到没有枪头刀头的话,陈王庭还真以为他们拿着的是长枪长刀。
这种武器俗称“棍子”。
有些地痞流氓靠此养家糊口发家致富,今天在这个营报名领了钱粮,转天就去另外一个营报名再领钱粮。
这不是当兵,这是薛之谦的《演员》。
楼主 一只支  发布于 2016-07-12 14:15:14 +0800 CST  
征兵不同于军户,来去相对自由,但也往往造成军队素质良莠不齐,强的特别强,弱的特别弱,比如戚继光精挑细选的“戚家军”战斗力就很强,比如其他军队战斗力就可能很一般,而且由于打破了兵帅分离,这些招募的士兵很容易成为一些将领的私人军队,比如左良玉就被称为“军阀”。
而支援辽东的各路明军中就有很大一部分是刚刚招募不久的新军,在接到赶赴辽东和后金作战十万火急命令的时候甚至都不想去,求爷爷告奶奶就是不想去,(援兵皆伏地哀嚎,不愿出关)战斗力可想而知。
这些来自全国的明军精锐好不容易出发了,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火速奔赴辽东,而是趁着现在火速捞一票,所过之一路抢劫,抢了不说看到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还动了歪心思,导致“官逃、市罢、民散”(《明神宗实录》),从这点来看战争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自己人都抢,那对敌人更是如此,这也是后金百姓坚决反抗的原因。
这是三大类的明军,这其中还可以按籍贯分为几大派系,比如辽东明军,比如陕西明军,比如四川明军,再比如戚家军等等,谁也不服谁。
上有类型(新兵老兵),下有派系(辽东四川浙江陕西),带来的后果很可怕:
辽东明军觉得在自己地盘上,自己是东道主,再加上自己一贯战斗力强,以老大哥自居,其他都是我小弟,都是来给我打工的;各路明军觉得辽东明军就是个笑话,自己收拾不了烂摊子让大家帮忙,丢人现眼,饭桶一个。
新兵毫无经验,还在熟悉;征调的援军无心作战,心有怨言;东征老兵倒是有经验,可是上了年龄身体不行;辽东明军知根知底了解情况,长吁短叹。
新兵看老兵,老兵油子;老兵看新兵,新兵蛋子;打过仗的笑没打过的,不是男人;没打过仗的说打过的,老兵油子。
战斗力强的嫌战斗力弱的,拖后腿,以他们为耻;战斗力弱的纪律涣散,盔歪甲斜,吊儿郎当,嫌战斗力强的事情多。
把这样七八万人像打麻将洗牌一样打乱编制重新分组,一组里面有老兵新兵外地的本地的,还有的外援(叶赫军队朝鲜军队),再给安排一个谁也不知道的中下级军官,再给这些军官安排一个不知道的上级,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将领对手底下士兵战斗力没把握,手底下士兵对将领统率力没信心,战斗的时候把自己跌后备交给战友,回头一看战友跑了,弄得大家谁也不认识谁,自然除了自己谁也不相信,明军用这样的划分方式把本就严重的矛盾科学的完美的最大化了。
用法国社会学家古斯塔夫勒庞的成名作来形容这支明军:
《乌合之众》。
相反被明朝文官不屑一顾认为三下五除二就可以剿灭的本该是乌合之众的后金军队,反而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号令统一像正规军。
官军未必就是精锐之师,主战派未必就是爱国,学霸未必就是人才,慷慨激昂未必就是忧国忧民,开豪车的未必都是二代,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未必都是小三,梦想未必无法实现,是不是?
第二点,进攻战略盲目乐观,一成不变。
杨镐对后金的战略用四个字可以概括为:
分兵合击。
就是杜松等四路大军分别出发,然后再距离赫图阿拉不远的二道口汇合,最后大军一起进攻。
这是明朝对女真作战一贯使用的战术,成化三年明将赵辅就是率军七万八千人兵分五路,它有很多好处,比如效率高,比如战果最大化,就好比在职研究生,一边上学一边工作,两面都不耽误。
这其中杨镐要求四路大军互相“声息相闻,脉络相通“,始终保持联系。
这是有难度的。
那个时代没有无线电,没有电话,想要随时保持通讯,只有一种方法:
骑马。
想象一下,在敌国境内,明军的探马犹如无人之境,在满是灌木森林的崇山峻岭中纵马奔驰吗,来去自由,跟在自己家一样,我(后金)的地盘听你(明朝)的,这个很有难度。
况且这四路并未保持齐头并进平行进军的攻势,杜松抢先急行军,造成明军的进攻成了葫芦娃打爷爷,一个一个送。
第三点,发动战争的正义性。
萨尔浒之战的起因是后金攻陷抚顺清河的战争行为,从这个角度看,萨尔浒之战是明朝为了保卫边塞而发动的反击战,明朝是正义的,但从历史总进程观察萨尔浒之战的性质,明朝还是正义的吗?
这世上很多事情,国家间的战争、民族间的矛盾、一人一姓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搅动风云屠戮百姓,他们常常不是善与恶、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的争斗,他们仅仅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同样的恶、同样的黑暗、同样的邪恶。
爱国是狭隘的,很多时候它是不讲对错的,明朝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后金也认为自己是正义的,谁对谁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的当明军踏上后金的土地,无论他们有着怎样的理由高举着怎样的旗帜,对女真人来讲他们都是邪恶的敌人。
没有对错,不讲对错,只有狭隘。
后世乾隆皇帝对萨尔浒之战评价为”王基开,帝业定”,也有人认为萨尔浒之战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一个时代的开始”,但我认为,这些都太过了。
一次考试无法决定一个人的命运,无论是高考还是国考;一次战争也无法决定一个国家民族的存亡,萨尔浒之战让后金政权避免了“刚建立就被消灭”的厄运,但要说这就决定了以后清朝必定取代明朝什么历史必然,那是后世的我们当了回事后诸葛亮。
不过萨尔浒之战后的后金成为了一朵笼罩在辽东乃至整个大明头上的黑云,它夹杂着磅礴的大雨和冷冽的狂风,想要摧毁掉大明这座已经屹立在历史长河中已有二百年的古城,山雨欲来,黑云摧城,大明帝国摇曳在电闪雷鸣的风雨之中,面对着暗无天日的黑云压境,压抑的空气令这个帝国的上上下下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厚重的压抑。
这一切都需要一个人站出来。
这个人就是皇帝。
楼主 一只支  发布于 2016-07-12 20:44:45 +0800 CST  
没有英雄的国家是不幸的国家。
这是布莱希特《伽利略传》中的一句名言。
什么是英雄?简单来说就是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于将倾,救万民于水火。这样的人在我们中华民族三千多年的历史上并不罕见,每个王朝的开创初期都会涌现出一批,在王朝的末期也会出现一拨。
但这句话还有后半句:
需要英雄的国家真不幸。
只有烽火狼烟,只有尸横遍野,只有水深火热,英雄才会出现,乱世出英雄。英雄的登场往往伴随着百姓的鲜血与哭泣,他既扮演着伟大的救世主,面具下也同时是死神的代言人,英雄和灾难往往像一对双胞胎兄弟应运而生。
没有英雄的时代是可叹的,需要英雄的时代是可悲的,那么需要英雄却没有英雄的时代更是既可悲又可叹也可怜更可恨的。
现在的辽东,不,现在的明朝,没有一个英雄。
萨尔浒之战后,作为胜利方最高统帅的努尔哈赤想清楚了一件事:
明朝没看上去那么强大,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弱小。
高富帅没那么牛逼,小屌丝没那么不堪。
从心理学来讲,这叫克服自卑找到自信。
从轻而易举拿下抚顺开始这个道理就在努尔哈赤的内心深处有了一个朦胧的影子,但他不敢确定,直到萨尔浒之战后。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别的不说,就拿打仗这件事情来说明朝真的是不行。
从当时这个时间段及前后事件分析,这种想法基本上还是没毛病的。
对于努尔哈赤来讲,战场上打得过就够了,谁拳头大谁说话,这就是努尔哈赤的三观,由此可见他是一个绝对的“唯物(武)主义者”。
在我看来萨尔浒之战最重要的的影响就在于让努尔哈赤从之前对自己的怀疑、谨慎或者说胆小的畏首畏尾中彻底解放,实践证明了所谓强大的大明不过是一个徒有其表的空架子,自己要做的就是勇敢的发起攻击。
至此,努尔哈赤才可以说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勇士,因为他的内心已经无比强大!
心无敌,则无敌于天下。一个人只有内心真正强大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勇敢,才是真正的强大。
于是,勇敢的努尔哈赤决定发起进攻。
努尔哈赤的第一个目标,是开原,而开原的守将不是别人就是文学家马林。
逃回开原后,面对后金可能发起的攻势,马林经过了深刻的反思和检讨,明白这时候四书五经都已经歇菜文学家的身份还是等会再说。
既然文学家不行,那就换个其他家,比如政治家。
马林和蒙古喀尔喀的宰赛部签订了战略友好同盟,马林出钱宰赛出力,用钱保平安,宰赛觉得这钱也挺好挣的,双方皆大欢喜。
然后,努尔哈赤攻打开原城,直到马林战死,马林指望的援兵也没个影子。
其实马林还是没明白,无论文学家政治家艺术家还是著名或非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还是加州牛肉面宜家家居居然之家各种家,只要不是这个家全都扯淡:
军事家。
这是战场,决定胜负的因素只有拳头,其他都派不上用场。
楼主 一只支  发布于 2016-07-19 15:31:19 +0800 CST  
努尔哈赤的第二个目标,是大城市铁岭。
铁岭的大城市之名来自于05年春节联欢晚会赵本山之名,可在明朝的时候铁岭就已经是个不择不扣的大城市了。
辽东是个穷地方,天寒地冻,自然环境恶劣就不说,关键还要打仗,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半年一特别大仗,所以这个地方人均GDP都比较低,但是除了铁岭。
别人都种地,是第一产业;铁岭不,直接跳到第三产业,城中光从事歌舞表演的文艺工作者就有两千余名。(妓女者两千余名)
这是正规的(只卖艺不卖身),还有不正规的(现代的妓女),这加起来就突破三千人了。
如果这是在北京或是苏州,我一点都不意外,可这是在兵荒马乱的辽东,而铁岭一不是省会二不是直辖市,凭什么?
答案是一个人的名字——李成梁。
每到晚上,铁岭的主干道就是一片“文化的氛围”,吹拉弹唱,歌舞升平;到了小街小巷就是一片“灯红酒绿”,很多年轻的女性穿着很简单很凉爽站在门口,形成了“洗浴按摩一条龙”。
一明一暗,一个阳春白雪一个下里巴人,一个高雅一个通俗,一个丰富精神世界一个满足生理需求,满足了当地乃至整个辽东地区的文化需求,这真的很美好。
可惜,这一切都随着努尔哈赤的到来成为历史。
铁岭的守将向沈阳求援,这时候铁岭眼看就要被攻破了,但他还是坚信,沈阳的援军就在路上,他们的援军一定会来的。
因为铁岭是李家的,而驻守沈阳的辽东总兵也姓李,李家的李,李成梁的李。
所以,他坚信这位不会不管不顾,因为这是他的家。
果然,坚持是正确的,铁岭的北面扬起了一片尘土,这是铁岭的援军,但却不是来自沈阳,而来自蒙古。
如果你还记得文学家马林和蒙古部落的战略联合,虽然到死马林都没看到所谓的“保镖”,你先别急的骂他们不讲诚信,因为现在他们来了。
越是贫穷的地方,越是闭塞的地方,人就越简单,虽然简单不一定是好事,但宰赛相信一个简单的道理:
一口吐沫一颗钉。
人,是要讲诚信的。
至于上次马林没等到援军实在不怪宰赛,当宰赛准备的时候开原已经陷落,不是我们不给力而是你们太无能啊,所以这次宰赛来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宰赛是个实在人,实在到没想自己的能力够不够替别人消灾的。
宰赛的一万五千骑兵来到铁岭城外,和他们一起在城外的还有努尔哈赤和他的后金军队。
看人数,后金多于蒙古;看质量,后金也高于蒙古。
这就好比做生意,所谓黑白通吃,再不济黑白两道总得沾一道,要么这生意就没法做了,打仗也是如此,要么你比对面人多,人多打人少;要么你比对面不怕死,猛人打怂人。
这两点,宰赛都不具备,于是他的命运也就决定了。
再多说一句,宰赛和努尔哈赤还有私人恩怨,也就是宰赛抢了努尔哈赤的老婆。
国仇家恨,在铁岭城外一并解决,下场就是宰赛被生擒,一万五千骑兵没几个回去的。
至此,明朝辽东重镇开原和铁岭被后金一并攻下,掐指一算,明朝在辽河以东的大城市就剩孤零零互相依靠的沈阳和辽阳两座城池了。
楼主 一只支  发布于 2016-07-19 19:43:36 +0800 CST  
至此,辽东已经陷入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而作为整个国家政治中心的北京整个庙堂之上却忙着让一个人明白他的责任,一个已经56岁的成年人。
先从一个故事讲起,故事的主人公是内阁首辅方从哲和内阁大学士吴道南,时间是万历四十五年,萨尔浒之战的三年前,天还是蓝的水还是绿的后金还是没成气候的,两个人作为内阁同僚遇到了一起上去内阁办公。
到了长安门,然后就被人堵了。
长安门是大臣们进宫必须要走的门,有“龙门”之称,所有官员在这里下马下轿,步行进宫,这种地方被人堵了,成何体统。
两人走到近前一看,原来门前这些人是来求情喊冤的“上访群众”,细数了一下足有上百人之多,身为首辅事情既然都到了眼前自然不能视若无睹,二人便在这里和这些人聊了起来,一聊才知道,原来是监狱囚犯的家属,上访请求刑部赶快宣判。
不喊冤,不上访,不闹事,只求刑部官员赶快宣判,犯了什么罪我们都认了,给宣判定罪就好,哪怕多判几年也可以。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由我来说明一下。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通常羁押期为24小时,最多不可超过30天,这是现代;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羁押期的长短会根据审判你案件的官员来定,心情好可以30天,心情不好可以300天,这是古代。
还有,因为你没有被定罪,所以严格的来讲你并非罪犯,所以你每天的伙食不由监狱负责,想吃饭有两种:家里人给送或监狱负责。
两种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经过牢头同意,想让同意很简单,拿钱来。
没钱?那你就饿的,饿到死为止。
你可能只是有期徒刑三年,因为没有判决,所以你必须一直在监狱里呆的,而你呆的这些天的伙食监狱是不负责的,你家人必须打点牢头这样才可以来给你送饭,要么你就等的饿死。
至于饿多少天会死,这个要根据你的身体素质以及你的求生意志,再加上哪个好心的狱卒给你喝碗稀饭这种小幸运事件都会增加你的生存概率(水还是会给你的),不过是现代医学研究人类是三天不喝水七天不进食,能超过的恭喜你,除了证明你的身体素质以及求生欲望超乎常人还代表再多熬一天或两天可能就会看到希望,只要有人来审你,你就有饭吃了。
原因很简单,大家不妨自己猜猜。
不过这个基本到不能再基本的请求,刑部居然也做不到,因为刑部尚书一职已经空缺半年了;左右侍郎还有一个在位,但尚书的工作他却无法代理,因为代理刑部尚书的工作报告递了十几封也还没批下来,重要的文件需要正官签字大家只能干瞪眼;至于下面的各级官吏,空缺就多得去了。
除了一次又一次的感慨,除了继续给万历上折子请求补充官员然后陷入无限的等待,方从哲他们似乎没有了其他选择,可他们万万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也会成为“上访群众”中的一员。
萨尔浒战败后,明人有四字描述当时北京之情景:
京师大震。
六月十六日,后金攻破开原。
七月二十五日,后金攻破铁岭。
如果再要等下去,那恐怕就是辽沈失守,关门海危及了!
七月,恰逢大暑,满朝文武分为两组,一组由吏部尚书赵焕为首,一组由内阁首辅方从哲为首,分别跪伏于文华门和仁德门,他们从早开始,顶着炎炎烈日,其中不乏花甲老人,跪在巍峨的宫门面前,他们请求的只要一件事:
请万历皇帝上朝议事,当面商量战守方略。
汗水打湿了官服一次又一次,有的老臣忍受不了烈日的蒸煮数次晕倒在宫门前,被旁边年轻的官员拉了起来,不顾众人的劝阻,擦了擦汗继续跪着,求万历上朝。
他们为的是这个国家,为的是大明,而身为大明化身最应该在此刻站出来的万历皇帝,并没有任何踪影。
太阳就要下山了,宫门内终于出现了一道人影,这位公公带来的是万历的口谕,一道任性的口谕:
朕今天身体不适,诸位大臣早日恢复,改日再议。
跪了一天,得到的只是一个“朕龙体有恙,改日再议”。
失落的大臣纷纷唉声叹气,互相搀扶着起身,也顾不上拍拍身上的尘土,失落的准备打道回府,明天继续来;有的则是上前打问,询问皇上的龙体何时才能康泰,这军国大事可耽误不得啊。
吏部尚书赵焕推开人群,来到內监面前,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一句堪称石破天惊的话:
“当建州的骑兵有一日跨过蓟州,铁骑兵临北京城下,请问陛下还可以高枕宫中告诉敌人朕今天身体不舒服让他们退兵改日再来吗?”
(他日蓟门蹂躏,敌人叩阍,陛下能高枕深宫称疾谢却之乎?)
“烦请公公代为通禀,就说是臣赵焕说的!”
当崇祯皇帝高呼“文臣个个该杀,武将个个该死”的时候,把明朝灭亡的责任从自己身上推的一干二净的时候,可曾想到25年前有一位大臣义愤填膺胸怀天下在那宫门口慷慨陈词的诛心之论呢?
赵焕这句话,带来的就是当赵焕死后,朝廷中有人授意不加以任何恩典,就连象征性的抚恤都没有。
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皇帝,没有第二个人。
伽利略说:需要英雄的国家是不幸的,但在国家需要英雄的危及关头却没有英雄挺身而出力挽狂澜这才是真正的不幸。
好在这时候明朝还没到这个局面,还有一个可以挽救这一切的英雄:
熊廷弼。
楼主 一只支  发布于 2016-07-19 22:18:02 +0800 CST  
熊廷弼,字飞白,号芝冈,湖北江夏人,一个猛人,猛的有些特点,除了对敌人猛,他对自己人也猛。
真正的猛人。
凡是猛人,从小都有一段异于常人的经历,比如少年时期就去原始森林野外生存的努尔哈赤,再比如整日在九边游学的孙承宗,他的家庭环境决定了他幼年的经历——放牛。
你抱怨你的出身,你埋怨你的父母,你控诉这个社会,你认为富人必然“为富不仁”,有钱人的钱都不是好来的;你看到开豪车的年轻人心中必然不忿的呐喊一声“又是X二代”,不由得悲从中来,叹自己没有生在一个好人家。
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成功。
幼年的熊廷弼放着牛,他的心中没有抱怨,没有嫉妒,没有对不公社会的愤怒和控诉,有的只是一腔壮志,豪情万丈。
这可能有点好笑,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居然会有梦想,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
“我太祖高皇帝,放牛娃出身尚能一统四海九州歌颂,我为什么不行!”
别人能做到,我为什么不行?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碌碌无为一辈子行尸走肉?”
我一直相信,有一种存在能让人忘记疲倦,能让人孜孜不倦,能让人在有限的时间有限的条件下迸发出无限的可能,对有些人来说这是千金难得,穷其所有财富也换不回来,而有些人一根稻草一个馒头就能得到它,因为它就在每一个人的身体中:
梦想,或者称呼它为野心。
成功的动力源泉。
少年的熊廷弼很早就有了梦想,通过读书他考取了乡试第一名,中了进士,成为了一名御史,而他负责的区域就是辽东。
巡查金州的时候,熊廷弼发现因为大旱老百姓百姓都跑到城隍庙求雨,这情景让熊廷弼想起了小时候的记忆。
当他小时候饥肠辘辘向上天祈祷的时候,神没有出现;当他因为放牛受伤疼得直呲牙的时候,神没有出现;当他被其他孩子看不起、嘲笑乃至围殴的时候,神还没有出现。
《亮剑》中李云龙问楚云飞:“我在大别山边框的时候,领袖在哪里?”“我饿着肚子没饭吃的时候,领袖在哪里?”
熊廷弼不禁也要问,神在哪里?
后来,熊廷弼学会自己找野果填饱肚子;学会咬着牙自己承受疼痛;学会把欺负他的人都打倒,哪怕早已遍体鳞伤。
朦胧中,他找到了答案:
原来这世界上是没有神的,有的只是你自己。
如果你愿意,你自己可以成为自己的神。
让这样一个人去相信世间有神,准确的说是除了自己以外的神,难度可想而知。
为了让老百姓明白求雨是不靠谱的,熊廷弼和城隍庙里的土地神打了一个赌,如果你土地公在七日内下雨,我熊廷弼亲自给你修庙,可如果七天内没下雨,那我就拆了你的城隍庙!
赌约过后,熊廷弼接着巡视各地,等巡视到广宁的时候,距离七日之约已过去三天,熊廷弼派人赶赴金州,履行赌约:
拆庙。
听说熊大人派人来了,金州老百姓全都跑到城隍庙前看热闹,只见这使者带着拆迁队刚来到城隍庙前,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是阴云密布,刚刚还炎热无比的空气突然气温陡降,突然一道雷鸣划过夜空,紧接着就是轰隆的雷声,随之而来的就是如炸锅般的暴雨砸在人们的身上,连地面都要为之颤抖。
“下雨了!”“熊大人真的比城隍老爷还神啊!”“熊大人这是在世的活神仙啊!”
从此熊廷弼“神仙”的名号在辽东广为流传。
从这个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出以下几个问题:首先,具体操作问题,晴空万里突然乌云盖顶,虽说天气多变,但也不可能变化的如此之快;其次,这种故事明显带有浓厚的个人主义色彩,都是为了赞颂烘托某些英雄人物具有的高贵品质,比如坚持勇敢等等。
所以我们基本可以判定,这个故事可信度很低。
这个故事中的熊廷弼所展现出的形象有:大无畏精神,不畏怪力乱神,这一点在当时是极为难得的,要知道就连皇帝有时候也是要敬畏上天的,所谓董仲舒“天人感应”,这恰恰说明了熊廷弼的大智慧和大无畏。
既然神都不怕,那自然更不可能怕人了。
这个人就是李成梁。
楼主 一只支  发布于 2016-07-25 11:15:57 +0800 CST  
@乱乱乱唻藏 2016-07-25 11:51:04
看来楼主是真的不准备再更了。。。催更,楼主啊,你也像范文程那样爆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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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程一样的爆发是什么啊?求解
楼主 一只支  发布于 2016-07-25 11:57:37 +0800 CST  
在辽东一手遮天的李成梁始终沉默,没有任何行动;而熊廷弼始终不放弃,三天两头找李成梁麻烦,最后李成梁不得不找关系把这尊大神送走了,熊廷弼的工作成了督学。
督学,是一个明清特有的官职,是一个很特殊的官职,名义上是督查学生学校工作什么的,看似不重要,可又规定与督抚平行,且“本官职衔兼领学政”,原来干什么现在还干什么,保留职务,就是多一个督学工作,并且以钦差大臣待遇,在清代纪晓岚左宗棠张之洞都做过督学。
而熊廷弼不仅做了督学还做的是南京地区的督学,这哪里是被打压,根本就是高升嘛,
要知道作为两京制的明朝,就是苏杭地区也包括在南京地区之内,作为中国文人辈出之地,南京地区那真是风流才子文人雅士遍地都是,作为“清流”汇聚的东林党其中很多人都来自南京,甚至于在崇祯时期兴起从而影响当时朝政在明末扮演重要角色的组织——“复社”更是起源于南京,在这个地方督学,谁知道哪一天未来的六部尚书内阁首辅就成了你名义上的学生。
这将是一股庞大的政治能量,谁能拥有它哪怕是一部分谁就可以拥有让敌人颤抖的资本。
这样一个美差,可偏偏却让熊廷弼办砸了。
据《明史》记载,熊廷弼在当地暴力执法,无缘无故糊里糊涂杖杀了一名生员,也就是我们说的秀才。
这下士子文人们不干了,一起找到南京御史,要求给个说法,最后闹到了万历面前,熊廷弼免去所有职务,回家等待处理。(督学南畿,严明有声。以杖死诸生事,与巡按御史荆养乔相讦奏。养乔投劾去,廷弼亦听勘归。)
不仅官丢了,可能还要担负刑事责任,熊廷弼的仕途在这这里划上了句号,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包括熊廷弼。
几年过去,整日在家读书看新闻没事种种花给花浇浇水的熊廷弼突然收到命令,从一个赋闲在家的前官员变成了大理寺丞兼河南宣慰辽东御史,这个职务是一个临时职务,等于挂河南头衔管辽东事务。
朝廷给出的理由是“深谙辽事”。 上一个被这样评价的人是刚刚被投入监狱的前辽东经略杨镐。
从后来来看,这次任命不过是为之后做的准备,一个台阶。
几天之后时间到了六月,熊廷弼再次接到命令,升任兵部右侍郎、右佥都御史,别惊讶,这还只是兼职,重要的在后面,熊廷弼真正的本职是辽东经略。
熊廷弼作为“有案底”的人这几年什么都没做家里蹲然后突然就成了国防部副部长兼辽东总指挥,那么这几年每天打卡工作的满朝文武干嘛了呢?熊廷弼是彩票中奖了吗?
作为世界上最难得彩票——意大利超级乐透,中奖率为六亿两千两百万分之一,可熊廷弼的运气似乎比中彩票还好。
虽说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可中彩票的前提是买彩票,熊廷弼这几年免职在家做了什么?看书,种花,没了,难道靠这些就能成为辽东经略兵部侍郎?
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和杨镐一样的理由(深谙辽事),和杨镐一样的经历(退休被启用),和杨镐一样的使命(消灭后金),熊廷弼踏上了前往北京的道路,等待他的将是艰巨的目标以及悲惨的结局,前者他已有准备后者却始料未及。
此刻的北京终于召开了关于萨尔浒之战责任调查以及接下来怎么办研讨会,大家众口一词,根本原因是杨镐严重的指挥失误,主要原因是杜松的个人冒险主义。
为什么不重要,怎样吸取教训也不重要,谁来担负责任,会不会涉及到自己身上,这才是最重要的。
庙堂之上在追究责任,江湖之远也在追究责任,不知何时在民间开始流传着这样一种声音:
杨镐不是指挥失误,而是立场不坚定。
也就是说,杨镐是个叛徒。
理由很简单,因为杨镐和努尔哈赤有书信联络。
我们本不可能输,要不是我们出了叛徒。这和“我一定成功要不是社会不公平天妒英才”是一个道理,都是通过否定别人的成功努力来肯定自己。
这么做的目的,不是为了杨镐,而是为了杨镐身后的人,那一群人,那一个庞大的组织。
想要上位,就必须干掉他们!而萨尔浒事件就是扩大打击面的好机会。
这些人在我们传统的历史上有着极其光辉的正面形象,是心系国家的士大夫的典型代表,但当我们以不夹杂个人喜好的客观视角再一次去仔细的审视他们的时候,我们从历史的细节发现了他们光明背后的阴影。
这个声音最早出自于东林书院。
楼主 一只支  发布于 2016-07-25 12:12:08 +0800 CST  
@东皇日日客 2016-07-25 12:11:40
楼主今天还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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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人看我就会继续更的,大家的支持评论都是我写文的动力
楼主 一只支  发布于 2016-07-25 12:30:35 +0800 CST  
@mbybek13051 2016-07-25 12:58:06
上面某人说希望楼主不要过于丑化满清,也不要过于美化满清,楼主千万不要漏了满清的大屠杀和电视剧化满清皇帝,实事求是地说出满清地真相就够了,还有对上面某人说一句,皇汉不是因为当年明月地一本书就能制造地,现实地不公平才是一切地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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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就是相对的客观(因为没有绝对),这点我认为是一个史学家或者史学爱好者首先要做到的一点,关于满清的种种恶行弊端,我写清史不会回避,这不仅是一种不客观,对我个人而言也是不可接受的。至于朋友所说的现实来源,这就是程序性正义吧,美国之前对黑人的某一时期的各种保护福利这种弥补历史的措施也激起了白人的不满,形成了一种逆向歧视,但可以看到的就是这种现象还是逐步再改善的,我也不是当政者有些东西也只是一种小民的看法,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谋其政不知其难啊
楼主 一只支  发布于 2016-07-25 13:23:39 +0800 CST  
熊廷弼就是在这样一个暗流涌动风云诡异的时候来到了京城,虽然退休在家,但“自诩为边才”的熊廷弼这几年没少过关注过辽东,准确的说是一直在关注辽东,因为他有预感,预感辽东一定会出事,石破天惊的大事。
熊廷弼的“深谙辽事”一点都不假,他上书万历,指出如今局面很危急,必须以开原和铁岭为屏障,先谋防御再谋进取。
开原和铁岭一定要守住!
一语中的。
折子递上去没几天,万历的回复还没下来,倒是辽东的消息传来了:
开原失守。
熊廷弼一刻不敢耽误,立马出山海关前往辽阳,火速疾驰星夜赶路。
在路上,他收到了第二个“好消息”:
铁岭也丢了。
后来的兵部尚书王在晋曾评论开原铁岭之失为“无局可守”,按照正常逻辑这种时候辽东已经守不住了,其实在熊廷弼没有到北京的时候朝野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放弃辽河以东,死守辽西,这样还能保住辽东的半壁江山;第二种是放弃辽东,全力防守山海关。
前者一般消极,后者特别消极。
但双方都承认一点,就是大家认为辽河以东朝不保夕,不如弃车保帅。(辽必亡)
就这样,熊廷弼带着朝廷拨给他名义上有三千实际只有八百的卫队(另外两千二表示死都不去)一路北上,与之相对的就是一路南下的百姓,滚滚如流,源源不断,从头看不到尾,这其中不乏还穿着盔甲的明军,越往前逃往亡的军士越多,而且不是三五成群的逃,是大家一起逃,一个营一个营按编制有顺序的逃。
等熊廷弼到了辽阳查点兵马的时候,沈阳有李如桢明军一万余人,辽阳城外虎皮驿有贺世贤五六千人,辽阳城内有柴国柱一万多人,这就是熊廷弼手中的全部兵力。
貌似情况也不是很糟,这不是还有三万人马没跑呢?
逃跑的明军,不是不勇敢,这是人性;没逃跑的明军也不是打算和辽东共存亡,是因为跑得慢正好被熊廷弼堵住了,这也是人性。
想跑?先问问我手里的尚方宝剑答不答应!
这时候往往需要一个以身试法的榜样。
第一个被熊廷弼找上的是游击刘遇节。
要说打仗,这位水平一般,可要说当逃兵,这位的功力堪称登峰造极,抚顺一战明军生还者“百无一二”,这位就是其中之一,别人带伤可他身上连个血点都没有;萨尔浒之战,杜松军最先遭遇后金军队,面对优势敌军的包围,可以说“全军覆没”,可身在军中的刘遇节还是没事,一点事没有的回了辽阳,真可谓把“游击”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整个辽东最能打的军官是谁不好说但要说最能逃最会逃的公认刘遇节莫属。
可刘遇节没想到的是,自己没死在敌人手里反而死在了自己人手里,看来还是技术不纯熟。
这下想要逃跑的人心里一合计,最会逃跑的人都死了,自己还跑什么。
就这样,熊廷弼手中有了三万人马,可熊廷弼一检查,这其中能作战的不过两三千人,其他的都是群众演员。(堪战者不过两千四五百人)
就是这样一个辽东,朝野一片不看好的辽东,熊廷弼用了一年的时间,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
各路援军加招募新兵,总兵力达十三万人,战斗力谈不上多高但起码合格;每处城堡恢复了防守,丢失的城池也渐渐收了回来;制造两百斤以上的重型火炮上百门,其余火器百子炮、火枪等近万件;盔甲器械盾牌战车数以百万计;辽东的很多百姓重返家乡,辽东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这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依靠熊廷弼个人,朝廷并没有给太大的帮助,甚至还出现了关内、山海关、辽西等明军公然克扣朝廷发往辽东的物资粮饷化为己用的情况。
在这样的情况下,无兵、无将、无官、无马、无甲、无械的“六无”,明军“人人要逃,营营要逃”,熊廷弼犹如一位妙手神医,让辽东起死回生。
等待他的本该是万丈荣耀,加官进爵,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做出这番事业的熊廷弼下场居然是免去职务回家听候处分。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楼主 一只支  发布于 2016-07-25 22:28:24 +0800 CST  
虚心接受,努力改进,这是朋友的意见,怎么是喷呢,见识过喷子
楼主 一只支  发布于 2016-07-26 09:10:13 +0800 CST  
万历四十七年(1619)8月,熊廷弼以辽东经略的身份踏上了赶往辽东的道路,力挽狂澜,他做到了。
万历四十八年(1620)7月21日,在对抗死神这点上万历皇帝朱翊钧没有做到,在弘德殿病逝,终年58岁。
死神会平等的敲开国王和平民的大门。生死是世间最大的公平,它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皇帝?是一代明君还是一代昏君?明朝在他的手中是走向昌盛还是走向毁灭?说昌盛吧,可是明朝最早的大敌——清朝就是兴起于万历后期,并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在各种因素的主导成为了取代明朝的中国历史上第二个统一全国的少数民族政权同时也是封建王朝的最后一个朝代;可是说衰败吧?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中国历史上所谓的资本主义萌芽正是出现在万历统治时期,江南地区经济发达,整个社会高度自由,《西游记》《水浒传》《金瓶梅》都成书于万历时期,这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说他什么也没做吧,那是不厚道;说他每天加班处理国政,那是说瞎话;说他做的都是好事,还有矿税;说他尽做坏事,也不全是,还有三大征。
我只能说,他是一个复杂的皇帝同时也是在一个复杂历史时代下的产物,他的复杂我们无法评价,以至于当时官方只能给他这样一个谥号:
神宗。
这个“高大上”的谥号在中国历史上422位皇帝只有两人“有幸”获得,一个是宋神宗赵顼,支持王安石变法那位;另一位就是明神宗朱翊钧。
民无能名曰为神。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说你是好皇帝明君吧,不甘心;说你是暴君昏君,不忍心。
万历皇帝去世的短短25年后,清兵入关作为全国性政权的明朝走进历史的博物馆(南明),自己的陵墓(定陵)也因战火受到损毁,清乾隆年间朝廷修缮,民国年间战乱再次波及定陵,但这些都算不上真正的破坏,1955年定陵被考古开发,直到1966年那一个疯狂的时代一群疯狂的年轻人高喊着疯狂的口号把万历及其两位皇后的尸骨付之一炬,这是考古史的一大悲剧,也是历史的一大悲剧,更是人性之恶的一次见证。
这些都是生前万历万万不会想到的(明朝灭亡、自己尸骨无存),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万历想不到的,不仅万历想不到就是谁也想不到,就连当事人自己也不会想到。
万历死后,由皇太子朱常洛即位,改年号为泰昌,为泰昌元年,也就是泰昌皇帝第一年,之后还应该有泰昌二年泰昌二十年等等诸如此类,可泰昌年号只留在了元年,再也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增长。
这一切都因为一个夜晚。
朱常洛38年的等待,全都毁在了这个晚上。
因为这个晚上他做了一件开心的事情:
朱常洛和8位貌美如花的异性,开始了一夜的“大冒险”。
一个男人和八个女人,八个貌美如花特别漂亮的女人,甭说朱常洛快乐,就是我们旁人脑海中想想都快乐。
快乐是有代价的,比如物质,比如时间啊,朱常洛的代价就是身体。
从第二天开始朱常洛就再也没有起来,这个没起来一直持续到了9月26日五更(三点到五点),泰昌皇帝一命呜呼,追随自己的父亲万历而去,由于当皇帝当了一个月(实际不到),史称“一月天子”。
得,喜欢睡觉,不喜欢起床,那就别起了。(也起不来了:死了)
某无痛手术的广告完美诠释了朱常洛的皇帝生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这下朝廷出事了,都说成功人有两会:开会、培训会,这皇宫一个月内也开两会:万历的告别大会、泰昌的登基大会,这登基大会才结束一个月又得开泰昌的告别大会,开完了还得准备新皇帝的登基大会,宫里忙的是一塌糊涂昏天黑地,乱的不行,这时候还有人嫌乱的不够还要火上浇油:
吕不韦“奇货可居”的例子给了后人一个很好的思路:皇帝厉害,那掌握皇帝的人是不是更厉害?
一些人就开始在新皇帝头上打主意了。
她们就是万历的宠妃郑贵妃和泰昌的宠妃李选侍,在二人的参与下朱由校的即位之路并不简单,好在最后朱由校还是按照正常流程即位。
在明朝历史上,泰昌皇帝的死被称为“红丸案”,天启皇帝即位过程中发生的风波称为“移宫案”,和泰昌皇帝当皇太子时候被社会闲散人员殴打的“梃击案”并成为“明宫三大案”,这三案成为了朝野权力斗争的枢纽,谁能掌握三案谁就是朝廷的多数派,谁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之下,比如最早的东林党,比如后来的阉党,一直到明朝灭亡南明灭亡这件事都不算完。
万历皇帝的去世,留下的是一团混乱,这种混乱直接演变为了内忧外患,且二者相互影响,外患让内忧更加严重,内忧也让外患更加严重,最终导致了明朝的灭亡。
所以史学界有言:明之亡实亡于神宗。
外患指的是后金兴起辽东战事,内忧最早的也是最重要的表现就是党争,在我国历史上有三大党政:唐代牛李党争、北宋新旧党争、明朝党争,而论规模大小、人数多少、情节狗血、手段多样、影响大小等等明朝党争是最精彩的。
而熊廷弼就是党争影响辽东战事的第一例事件,但不是唯一,在此之后还有我们熟悉的名字,比如袁崇焕。
泰昌元年(1620)10月,这时候泰昌虽已病逝天启已经即位但仍以泰昌为年号,远在千里之外的辽东经略熊廷弼被罢免全部职务,回老家该干嘛干嘛。
这也真是奇怪,从一无所有突然就成辽东经略,再从辽东经略突然又到一无所有,人生的大悲大喜来得可真快。
如果你认为这仅仅是人生的巧合,那说明你还是太单纯,这世间的巧合太多太多都是人为的产物。
熊廷弼这次被弹劾和当初突然被启用,原因都是一样的:
他加入了组织。
民间管这叫“上面有人”,政治术语是“站队”。
这个组织叫“楚党”,如果你还记得熊廷弼是湖北人的话这就不难理解了,按照地域划分还有宣(安徽宣城)、浙、齐、昆党,当然还有东林党,在东林党看来这五党都是“邪党”,必须要清除出去,所以在万历二十一年和万历三十九年的京察中利用工作的名义把五党很多人以“工作不合格”的理由清理出了朝廷,就连宣党领袖汤宾尹都在此之中,其他人就更不要说了;而五党也没有坐以待毙,众人拾材火焰高,万历四十五年的京察中联手对抗东林党,东林党遭受了空前的打击,浙党领袖方从哲得以出任内阁首辅。
身在楚党中的熊廷弼,一面弹劾李成梁,一面还可以高官得坐,真是“朝里有人好当官”,但这不是无要求的,熊廷弼也是要付出的,这也就是熊廷弼第一次被免职的原因。
有人说中国古代是一夫多妻制,这是不对的,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当老婆也不是什么女人都是正妻,正妻只有一个,其余的都是妾甚至没有名分就是丫鬟,所以中国是标准的一夫一妻多妾制,这在当时是合法的。
但是强纳别人的老婆给自己做妾,这个合不合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
当地有一富户财大气粗就要这样做,女方誓死不从,最后自杀了,在当时是一件很轰动的事情。
被逼死老婆的丈夫找到熊廷弼,要求为民做主,不找当地官员的原因是因为他是一名秀才,而熊廷弼作为督学正好是负责管理读书人事物的,他相信熊廷弼会出面过问,而且他还听说那个人已经考取了进士,还是榜眼,全国第二名,地方官根本不敢过问,他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熊廷弼的身上。
楼主 一只支  发布于 2016-07-29 10:17:45 +0800 CST  
@上帝在我手中冻 2016-07-27 19:22:01
还木有翻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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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翻了
楼主 一只支  发布于 2016-07-29 10:18:11 +0800 CST  
@不念则忘兴 2016-07-28 22:10:04
马克~~引人入胜啊。
求露珠回复啊~~
---------------------
谢谢支持谢谢阅读啊
楼主 一只支  发布于 2016-07-29 10:18:57 +0800 CST  
在史书中一向被记载为正义模范、不畏强权的熊廷弼,再问完事情的起因经过后,挥手叫来官人,把这个上访的秀才拖出去活生生打死。
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上访秀才来自安徽宣城,要告的人是汤宾尹,而汤宾尹的另一个身份是宣党的创始人,而宣党和楚党大家都是自己人,熊廷弼和汤宾尹的交情还不错。
这件事引发的后果就是南京御史上书万历,指责熊廷弼“杀人媚人”,作为御史领导的都御史孙玮提出解除熊廷弼职务,回家等待处理。
那面宣党楚党炸了锅,这熊廷弼是为组织办事的,如果出了事组织不出来挺他,以后我们还怎么在朝堂上混!谁还跟我们混!
“他是我洪兴的人,我们洪兴挺他!”莫名一种《古惑仔》的既视感。
其实有时候黑帮和政治站队差不多,庙堂和江湖有时候也差不多,分门别派,心狠手辣,要说有区别就是政治更黑更残酷。
主张处理熊廷弼的,除了之前的孙玮,还有孙振基、孟桢、云中策、给事中李成名、给事中麻僖、陈伯友、御史李邦华、李若星、潘之祥等等;主张熊廷弼无罪反对熊廷弼免职的更多,带头的就是楚党领袖给事中吴应震,还有齐党领袖亓(qi,三声)诗教、楚党骨干外加熊廷弼还没撕破脸的好朋友姚宗文为首,姜性、吴亮嗣、赵兴邦、周永春、梅之焕等等。
不过拥有最终解释权的是万历,他决定让熊廷弼回家。
一个正常的(很重要)皇权社会皇帝说话了谁敢反对?熊廷弼下岗这是没办法,可现在没办法不代表将来没办法,他们在等待一个时机,他们终于还是等到了。
萨尔浒战败后杨镐被下狱,推选新任辽东经略的时候,第一个上书推荐的是当时最有发言权的兵部给事中赵兴邦,作为兵部给事中,赵兴邦身在其位,有发言权不假,可按道理他上面还有兵部尚书兵部侍郎,这都是赵兴邦的领导,按理来说他们才是最有发言权的人,怎么能轮到赵兴邦呢?
因为赵邦华是个有本事的人,这个本事具体表现在萨尔浒之战前整个朝野都处于极度乐观氛围之中的时候赵兴邦是第一个站出来说不能打的。
这位如果不是五党中的高层领导,估计已经被发配到福建广东这些当时的烟瘴之地看仓库去了。
事实证明了那个经典理论: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萨尔浒战败后,大家看赵兴邦的眼神从当初的嘲笑变成了崇拜,在他们看来赵兴邦就是专家。
比起这些“不知钱谷,不知兵马”的士大夫,赵兴邦确实懂的很多,但还谈不上专家,赵兴邦的反战理由很简单,就是对后金不了解,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要先了解敌情再去作战,就这么简单。
可惜的是就这么简单的兵法常识,当时满朝大臣都没几个人知道的,不管你厉不厉害,只要你身边人没你厉害,哪怕你只考七十分,可大家都不及格,在大家眼中那你就是厉害的。
赵兴邦的发言权为他推荐辽东经略奠定了基础,而赵兴邦推荐的人就是熊廷弼,一时间群起响应,熊廷弼的升职顺风顺水的通过了。
这些响应的人自然都是五党的人,举一个例子,熊廷弼被万历赐予的尚方宝剑就是礼部给事中亓诗教上书万历为熊廷弼“求”来的。
熊廷弼很欢喜,毕竟有官做了,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五党也很欢喜,首先是五党的名声更响了,其次是自己人把持了辽东军权。
这是很重要的,在之后的党争中我们可以一次次看到涉及到辽东军权的斗争,看上去这种斗争很隐晦,很边缘,只是因为它往往蛰伏于复杂的政治权力斗争之下,当争斗落下帷幕的时候它就会水落石。
在斗争中胜利的那一方一定要把辽东经略换成根正苗红的自己人,而窥伺的其他党派必欲对辽东军权虎视眈眈,无论是之后的五党、东林党、阉党,还是熊廷弼、王化贞、袁崇焕、孙承宗、高第,都是这个权力斗争漩涡中的主角以及牺牲品。
从长远来看,熊廷弼做辽东经略,明朝也很高兴,因为熊廷弼收拾了辽东的烂摊子,收拾了人心,让辽东从朝野都认为的“必失”成为后金的嘴边肉变成了与后金长期的战略相持阶段,这在当时无异于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那么熊廷弼为什么会没有升官加薪反而还突然下岗了?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熊廷弼再度出山是因为朝里有人,熊廷弼再度回山也是因为朝里有人,前者是自己人,后者也是自己人,而自己人有时候往往也是背后捅刀子的人。
熊廷弼经略辽东,第一大问题就是没兵,当时兵部有一个主事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法,那就是招募辽东本地人来保卫自己的家园,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有效且快速补充兵员,还减少了对客兵的调拨,这也就是袁崇焕后来的“以辽人守辽土”的战略。
熊廷弼坚决不同意,认为“辽人不可用”,那位主事认为此方案必定可行,是自己仕途再进一步的阶梯,最后结果就是征募辽兵一万七千人,没几天跑了九千人,有三个月的时间就跑光了,
这下熊廷弼得意了,你看我说的对吧,说了还不听,你们朝里这帮人啊不懂就不要瞎指挥,自己不懂就别出来指点江山。
一番大肆宣扬之后,熊廷弼用这位兵部主事的愚蠢凸显出了自己的未卜先知和杰出的军事才能,这和他自大自傲自负的性格有关,也是他后来悲剧人生的自身原因,这种性格很不遭人待见,也很容易得罪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情商问题,比如现在熊廷弼就得罪透了这位兵部主事。
这位兵部主事叫刘国缙,他和熊廷弼还有一层关系:
熊廷弼以前做御史时,和刘国缙是好朋友。
熊廷弼这样不讲情面就很尴尬了,于是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这些熊廷弼不知道,当他知道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他当下的工作是复兴百废待兴的辽东,就在他为招募军兵、准备军备而奔走之时,一个人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姚宗文。
作为检查辽东工作的领导,熊廷弼本应是好好接待的,但熊廷弼很放心,对别人不放心,唯独对姚宗文很放心,一百个放心,因为姚宗文是他的好朋友,他相信姚宗文。
好朋友还能坑自己吗?
熊廷弼似乎忘了自己坑刘国缙的问题。
就是这样一个让熊廷弼放心的姚宗文回到了京城,在给朝廷的工作报告中“客观公正”的谈了谈辽东,然后熊廷弼炸了,因为姚宗文的结论就是:
熊廷弼去了什么事也没干。
不对,坏事还是做了一些的。
这件事情就成为了熊廷弼下岗回家的导火索。
姚宗文因为什么要这样?
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在熊廷弼、刘国缙、姚宗文三位好友的关系里,果真有个老师,那就是刘国缙,他是姚宗文的老师。
听说自己的老师被熊廷弼不顾多年情分刻意侮辱之后,姚宗文当即决定为老师主持公道,
于是便有了工作报告中对熊廷弼的弹劾。
“如果老师和好朋友二者只能选一个,那我选择前者。”
哪怕后者是从二品的国防部副部长还兼手握重兵的辽东军区总指挥,而前者只是一个正六品的主事。
所以说这是一个不畏权势尊师重道的好男人。
这样的人不是没有,是很少,而姚宗文恰恰不在很少的范围里。
真正的原因,或者说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刘国缙,而是姚宗文自己。
在来辽东之前,姚宗文也是相信熊廷弼的,如熊廷弼相信他那样相信,不是相信熊廷弼的能力,而是相信熊廷弼和自己的友谊,所以他相信凭这关系自己的愿望一定能达到。
这个愿望其实很普通,就是找工作,让熊廷弼举荐自己出任吏部给事中的职务。
这个职务现在倾覆了熊廷弼和姚宗文的“小船”,还在以后直接导致了东林党的内讧,东林党从此走向下坡路,终结在了一个他们看不起的地痞流氓手里。
当姚宗文满怀自信的提出自己的请求后,熊廷弼毅然决然的拒绝了他,并一脸严肃的告诉姚宗文你这样做是不对的,这种跑官行为我是深恶痛绝的。
不知人情世故,向来是熊廷弼的性格。
就在熊廷弼以长辈的口气自认为一身正气拯救堕落少年的时候,他没注意看姚宗文冷若寒霜的面庞,此时姚宗文根本听不进去熊廷弼的话满脑子想的都是当初三个人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同在言路,以攻东林为己事),想到了当初熊廷弼犯事自己奋不顾身出来帮忙时候的焦急。
一种被朋友出卖,被朋友背叛的凄凉突然间弥漫了姚宗文的全身,姚宗文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心甘情愿付出反过头来被抛弃的傻子。
“我这么帮你,竟然连一封推荐信都不给我?”
至此,恩断义绝。
楼主 一只支  发布于 2016-07-29 10:19:45 +0800 CST  

楼主:一只支

字数:171764

发表时间:2016-02-05 17:0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8-06 14:13:06 +0800 CST

评论数:30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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