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皇帝是如何编纂《四库全书》的?

勿再删!
楼主 蒙恩夏生  发布于 2019-06-09 14:55:16 +0800 CST  

chenxiaodong123Lv 7 时间:2019-06-09 15:13:29
…………这样的历史发明者是看中国人成为人立于世界70年,不再是东亚病夫,不再是华人与狗并列的地位那个愤怒和仇恨,为什么今天的中国人居然不留猪尾穿僵尸服了?为什么我犬清时候你们都是奴隶不如的猪狗,而今天还当人了,这不是大逆不道?这不是奴隶翻身当人了?你们居然敢说我犬清的不好?

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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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得好!

或许我的文字得罪了某些人(如满清后裔),但写的是客观厉史, 如认为不客观,不真实,可以作文批评指正,又何必非要偷偷删除? 而且原帖文被删后我又补上. 补上后原帖文又出现, 遂成重复。何人有此能耐? 不知。

这就不仅仅是删除文字了, 这简直是玩人。这样一来,促使我对您在上面说的感到肃然起敬, 并且认真思索。致敬。


楼主 蒙恩夏生  发布于 2019-06-09 18:47:06 +0800 CST  

(续上)

烧书只是乾隆文化专制的一个方面, 那么对待他认为可以保存下去的书又是如何处理呢? 还要进过四库馆的审阅和删改。乾隆的删书则是他的文化专制的另一个方面, 而且颇具独创性。早在搜书、焚书的同时, 乾隆已经对如何删书作了具体规定。凡是皇上认为应该忌讳的字和词都要删除或改换, 如: 虏、戎、犬、蕃、夷、汉……等字, 如: 夷狄、北虏、女真、北朝、腥膻、蕃寇、乱华……等词。凡是皇上认为触犯了大清国的道德观念的文要改, 如一律禁用古代帝王之名, 而把关羽原有的谥号也加以删改。

凡是皇上鄙视的人所写的书本属禁书之范围, 不但要焚毁, 而且如果在其他人的著作中有引用其文的, 那么也要进行删改, 务必不使被禁之文出现。如乾隆曾亲自提名的钱谦益、屈大均、吴伟业、房可壮、王永吉、祖大寿、洪承畴等人, 不但其文要焚毁, 如其名或文出现在他人著作中,也要对其名和文加以删除。在删除的地方不加说明, 不留痕迹, 往往使读书的人莫明其妙。下面举一个实例,说明乾隆是如何进行删书的:

学者傅先生藏有宋版本《古文集成》一书, 该书为卢陵王霆震所编, 分十集,凡七十八卷, 收录了自春秋至南宋的古文五百二十多篇。学者以该宋本与《四库全书》中的《古文集成》相核对, 核对下来, 该学者大为震怒, 他说:“乃知馆臣执笔窜易删落之处,殆更仆难终。凡篇中酋、虏、夷、狄、犬、羊等字显然刺目者, 固在所屏除, 即稍指斥之文,宋贤章奏, 煌煌巨篇, 亦逐段刊落自数十言及至数百言。如真西山《礼侍上殿折子》删‘冠裳禽犊’以下三百二十六字,胡诠《戊申论和札子》删‘犬戎之天下’一段,一百八十三字。必使忠耿义愤之词铲灭之尽泯其迹, 无复留遗。”他说乾隆“挟雷霆万钧之力,与枯骨遗魂争胜负于朽简之内,……欲使天下后世咸归于束缚衔勒之中。”



楼主 蒙恩夏生  发布于 2019-06-10 13:04:10 +0800 CST  
勿删!
楼主 蒙恩夏生  发布于 2019-06-10 13:07:01 +0800 CST  

(续上)

经过十多年的折腾, 一焚二删, 原有的中华典籍, 从七千种左右只留下三千多种, 而且这三千多种里有不少是经过删除或改头换尾的。这是对中华文化的一大摧残, 是乾隆的一大“伟业”。

鲁迅曾对此评论说:“……文字狱不过是消极的一面, 积极的一面, 则如钦定的四库全书, 于汉人的著作, 无不加以取舍。所取之书, 凡有涉及金、元之处者, 又大抵加以修改, 作为定本。……驾驭汉人, 批评文化, 利用文艺之处, 分别排比……我们不但可以见到那策略的博大和恶辣, 并且还能够明白我们怎样受异族主子的驯扰, 以及遗留至今的奴性的由来的罢。”顾颉刚也曾对《四库全书》作过如下评论:“……孟轲改为孟子, 足制四夷改为足制远方,………我觉得印行《四库全书》是一件极蠢苯的举动, 突然使得世界上平添了许多错误的书, 实非今日学术界所允许。”

任松如在他的《四库全书答问》一书中, 对乾隆通过编纂《四库全书》大肆摧残中华文化的行径作了入木三分的概括:“吾国王者专断, 以乾隆为极致。其于四库书, 直以天禄、石渠为腹诽偶语者之死所, 不仅欲以天子黜陟生杀之权, 行仲尼褒贬笔削之事已也。删改之横, 制作之滥, 挑剔之刻, 播弄之毒, 诱惑之巧, 搜索之严, 焚毁之繁多, 诛戮之惨酷, 铲毁凿仆之殆遍, 摧残文献, 皆振古所绝无。”



楼主 蒙恩夏生  发布于 2019-06-11 17:21:14 +0800 CST  
勿删!
楼主 蒙恩夏生  发布于 2019-06-11 17:24:38 +0800 CST  

(续上)

传说当时乾隆动员了全国的力量, 组织了几千学者来编纂《四库全书》,这种说法并非全是事实。当然, 在搜书、焚书过程中, 确实动员了全国的力量, 但在编书过程中,据第一份《四库全书》完成之时所开列的参加编纂的人员名单, 只有三百五十多人。所谓参与的知识分子有几千人, 纯属夸大之词。

这三百五十多人中, 核心人物只有二十多人,其中有纪昀(晓岚)、陆锡熊、于敏中、王念孙、陆费墀、周永年、邵晋涵、俞大猷等。而尤以纪晓岚为最权威人物, 人们往往欢喜把他说成是《四库全书》成书的第二大功臣,(头等大功当然应归功于乾隆)。其实不然, 如说到对《四库全书》的所谓贡献, 陆锡熊、于敏中等人不在纪昀之下, 但纪昀为人圆滑, 深得皇上欢心, 因此他的“功劳”除了乾隆就他最大。(人们如果把历史上真实的纪晓岚,与电视剧《铁嘴铜牙纪晓岚》中的纪晓岚等同起来, 就不免滑稽了。当然, 由此也可见到艺术感染的力量所在。)

从公元1772年向全国搜集图书算起, 到1782年第一份《四库全书》办成, 共花了整整拾年的时间。书是办成了(但总体上未算结束, 因为一共是办了七份),但其中的错误却不少。在清当代,是没有人敢对《四库全书》说三道四的, 明知其中有错, 也是噤若寒蝉,不敢指出,,因为《四库全书》是钦定的, 钦定的书, 谁敢批评?有人因对《康熙字典》指出某些错误而被搞得人头落地、家破人亡之事, 人们记忆犹新。但在清代覆灭之后, 现代的学者却就毫不客气的指摘它的谬误。

学者余先生在《四库全书提要辩正》一书中,指出“四库所收,浩如烟海。自多未见之书, 而纂修诸公, 绌于时日, 读未终篇, 拈得一义, 便率尔操觚, 因以立论。岂唯未尝穿穴全书,亦或不顾上下文理, 纰缪之处, 难可胜言。其参考书籍, 假之中秘则遗失有罚, 取之私室则藏弆未备, 自不免因陋就简, 仓猝成篇。……经部多取之《经义考》, 史、子、集三部多取之《通考》、《经籍考》,而晃、陈书亦未曾复检原书, 无论其他也。……作《论衡》之王仲仁, 不知有传在《后汉书》;撰《家训》之颜之推, 不知已见于《北齐史》;史马迁之《史记》,谬谓尝采陆贾《新语》;……。于习见习闻者尚如此, 其他疏漏复待何言。”文中所举《四库全书》的错误甚多, 条分缕析, 切中肯綮, 这里不一一祥录。



楼主 蒙恩夏生  发布于 2019-06-12 12:53:08 +0800 CST  
勿删。
楼主 蒙恩夏生  发布于 2019-06-12 13:03:49 +0800 CST  
当然,就目前来说,有很多书也只能在《四库全书》里才能找到,因为有不少书在当时被乾隆焚毁了。但是,就算《四库全书》是我国历史上编纂的最大一部丛书,可这是经过乾隆刀削斧劈之后留给我们的一份遗产,是我们无可奈何不得不接受的一份遗产。如果没有《四库全书》,那留存到今天的书会更多,为了编纂《四库全书》,结果焚毁了那么多书,实在是得不償失。何况《四库全书》中的许多书已非本来面目。因此,真正做古籍学问的人,要找书最好能找到原本的,这比《四库全书》里收藏的要可靠。如果其它地方找不到,那也只能去翻《四库全书》吧,有总比没有好。时至今日,能翻翻《四库全书》的人恐怕也不多了,有能力和兴趣去翻阅《四库全书》的人,就算不能称为大师,至少也是专家、学者之流,决非平庸之辈。再从那《四库全书》的价值来说,一部新印的《四库全书》,售价总也得几十万元,一般读者谁买得起?而乾隆当时只木刻了七部,到了民国初年,据说七部只存了三部,这剩下的三部,如能保存至今,只怕已经天价,成了国宝,你出再大价钱也不可能买给你吧?
当然,人类在科学技术上是在不断进化的,今天的人有今天的读书方法,今天的读书方法可谓多了。在禁书上,今天的禁书方法也比过去巧妙,没有过去封建帝王那样的简单、粗暴和凶残,这多少也反映出文明的进步。但说到禁书,有时侯很难完全做到,如果乾隆当时真的把他要禁的书都焚毁了,我们今天怎么还能读到文天祥、史可法、夏完淳、钱谦益、屈大均、吴伟业……等人的文章呢? 可见乾隆还是力不从心, 他禁掉的只是一部分,另有一部分他是禁不掉的。天下事并非都由君主专制者能决定, 秦始皇想长生不老, 但他才活了几年? 他的一统天下也不过维持了十五年。古人有诗一首写得好:

山木萧萧风更吹, 两崖云雨至今悲。
一声杜宇啼荒殿, 十载愁人拜古祠。
海水有门分上下, 江山无地限华夷。
停舟我也艰难日, 愧向苍苔读旧碑。


楼主 蒙恩夏生  发布于 2019-06-13 18:29:23 +0800 CST  
勿删。
楼主 蒙恩夏生  发布于 2019-06-13 18:39:10 +0800 CST  

乾隆皇帝如何编纂《四库全书》的? (附录一)

隔 膜 鲁迅
清朝初年的文字之狱,到清朝末年才被重新提起。最起劲的是“南社”里的有几个人,为被害者辑印遗集;还有些留学生,也争从日本搬回文证来。待到孟森的《心史丛刊》出, 我们这才明白了较祥细的状况, 大家向来的意见, 总以为文字之祸, 是起于笑骂了清朝。然而, 其实是不尽然的。

这一两年来, 故宫博物院的故事似乎不大能够令人敬服, 但它却印给了我们一种好书, 曰《清代文字狱档》,去年已经出到八辑。其中的案件, 真是五花八门, 而最有趣的,则莫如乾隆四十八年二月“冯起炎注解易诗两经欲行投呈案”。

冯起炎是山西临汾县的生员, 闻乾隆将谒泰陵, 便身怀著作, 在路上徘徊,意图呈进,不料先以“形迹可疑”被捕了。那著作, 是以《易》解《诗》, 实则信口开河, 在这里犯不上抄录, 惟结尾有“自传”似的文章一大段, 却是十分特别的——

“又,臣之来也,不愿如何如何, 亦别无愿求之事, 唯有一事未决, 请对陛下一叙其缘由。臣……名曰冯起炎, 字是南州, 尝到臣张三姨母家, 见一女, 可娶, 而恨力不足以办此。此女名曰小女, 年十七岁, 方当待字之年, 而正在未字之时,……又到臣杜五姨母家,见一女,可娶,而恨力不足以办此。此女名小凤,年十三岁,虽非必字之年,而已在可字之时,乃本京东城闹市口瑞生号杜月之次女也。若以陛下之力,差干员一人,选快马一匹,克日长驱到临邑,问彼临邑之地方官……诚如是也,则此事谐矣。二事谐, 则臣之愿毕矣。然臣之来也,方不知陛下纳臣之言耶否耶, 而必以此等事相强乎? 特进言之际, 一叙及之。”

这何尝有丝毫恶意?不过着了当时通行的才子佳人小说的迷, 想一举成名, 天子做媒,表妹入抱而已。不料事实结局却不大好, 署直隶总督袁守侗拟奏罪名是“阅其呈首,胆敢于圣主之前,混讲经书, 而呈尾措词, 尤属狂妄。核其情罪, 较冲突仪仗为更重。冯起炎一犯,应从重发往黑龙江等处,给披甲人为奴。俟部复到日, 照例解部刺字发遣。”这位才子,后来大约终于单身出关做西崽去了。

此外的案情,虽然没有这么风雅,但并非反动的还不少。有的是卤莽,有的是发疯,有的是乡曲迂儒,真的不识讳忌,有的则是草野愚民,实在关心皇家。而运命大概很悲惨,不是凌迟,灭族,便是立刻杀头,或者“斩监候”,也仍然活不出。

凡这等事,粗略的一看,先使我们觉得清朝的凶虐,其次,是死者的可怜。但再来一想,事情是并不这么简单的。这些惨案的来由,都只为了“隔膜”。

满洲人自己,就严分着主奴,大臣奏事,必称“奴才”,而汉人却称“臣”就好。这并非因为是“炎黄之胄”,特地优待,锡以嘉名的,其实是所以别于满人的“奴才”,其地位还下于“奴才”数等。奴隶只能奉行,不许言议;评论固然不可,妄自颂扬也不可,这就是“思不出其位”。譬如说:主子,您这袍角有些儿破了,拖下去怕更要破烂,还是补一补好。进言者方自以为在尽忠,而其实却犯了罪,因为另有准其讲这样的话的人在,不是谁都可说的。一乱说,便是“越俎代谋”,当然“罪有应得”。倘自以为是“忠而获咎”,那不过是自己的胡涂。

但是,清朝的开国之君是十分聪明的,他们虽然打定了这祥的主意,嘴里却并不这样说,用的是中国的古训:“爱民如子”,“一视同仁”。一部分的大臣,±大夫,是明白这奥妙的,并不敢相信。但有一些简单愚蠢的人们却上了当,真以为“陛下”是自己的老子,亲亲热热的撒娇讨好去了。他那里要这被征服者做儿子呢?于是乎杀掉。不久,儿子们吓得不再开口了,计划居然成功;直到光绪时康有为们的上书,才又冲破了“祖宗的成法”。然而这奥妙,好象至今还没有人来说明。

施蜇存先生在《文艺风景》创刊号里,很为“忠而获咎”者不平,就因为还不免有些“隔膜”的缘故。这是《颜氏家训》或《庄子》《文选》里所没有的。

(选自《鲁迅杂文选集》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2010年, 北京)



楼主 蒙恩夏生  发布于 2019-06-14 15:52:12 +0800 CST  

(附录二)

算 账 鲁迅
说起清代的学术来, 有几位学者总是眉飞色舞, 说那发达是为前代所未有的。证据也真够十足: 解经的大作, 层出不穷, 小学也非常的进步; 史论家虽然绝迹了, 考史家却不少;尤其是考据之学, 给我们明白了宋明人决没有看懂的古书……

但说起来可又有些踌躇, 怕英雄也许因此会指定我是犹太人, 其实, 并不是的。我每遇到学者谈起清代的学术时, 总不免同时想:“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这些小事情,不提也好罢, 但失去全国的土地, 大家十足做了二百五十年奴隶, 却换得这几页光荣的学术史,这买卖, 究竟是赚了利, 还是折了本呢?

可惜我又不是数学家, 到底没有弄清楚。但我直觉的感到,这恐怕是折了本, 比用庚子赔款来养成几位有限的学者, 亏累得多了。

但恐怕这又不过是俗见。学者的见解, 是超然于得失之外的。虽然超然于得失之外,利害大小之辨却又似乎并非全没有。大莫大于尊孔, 要莫要于崇儒, 所以只要尊孔而崇儒, 便不妨向任何新朝俯首。对新朝的说法, 就叫作“反过来征服中国民族的心”。

而这中国民族的有些心, 真也被征服得彻底, 到现在, 还在用兵燹, 疠疫, 水旱, 风蝗,换取着孔庙重修, 雷峰塔再建, 男女同行犯忌,《四库珍本》发行这些大门面。

我也并非不知道灾害不过暂时, 如果没有记录, 到明年就会大家不提起, 然而光荣的事业却是永久的。但是, 不知怎地, 我虽然并非犹太人, 却总有些喜欢讲损益, 想大家来算一算向来没有人提起过的这一笔账。一一而且, 现在也正是这时候了。




楼主 蒙恩夏生  发布于 2019-06-15 14:49:32 +0800 CST  

(附录三)

买《小学大全》记 鲁迅

线装书真是买不起了。乾隆时候刻本的价钱,几乎等于那时的宋本。明版小说,是五四运动以后飞涨的;从今年起,洪运怕要轮到小品文身上去了。至于清朝禁书,则民元革命后就是宝贝,即使并无足观的著作,也常要百余元至数十元。我向来也走走旧书坊,但对于这类宝书,却从不敢作非分之想。端午节前,在四马路一带闲逛,竟无意之间买到了一种,曰《小学大全》,共五本,价七角,看这名目,是不大有人会欢迎的,然而,却是清朝的禁书。


这书的编纂者尹嘉铨,博野人;他父亲尹会一,是有名的孝子,乾隆皇帝曾经给过褒扬的诗。他本身也是孝子,又是道学家,官又做到大理寺卿稽察觉罗学。还令旗籍子弟也讲读朱子的《小学》,而“菏蒙朱批:所奏是。钦此”。这部书便成于两年之后的,加疏的小学《六卷》,《考证》和《释文》,《或问》各一卷,《后编》二卷,合成一函,是为《大全》。也曾进呈,终于在乾隆四十二年九月十七日奉旨:“好!知道了。钦此。”那明明是得了皇帝的嘉许的。

到乾隆四十六年,他已经致仕回家了,但真所谓“及其老也,戒之在得”罢,虽然欲得的仍是“名”,也还是一样的招了大祸。这年三月,乾隆行经保定,尹嘉铨便使儿子送了一本奏章,为他的父亲请谥,朱批是“与谥乃国家定典,岂可妄求。此奏本当交部治罪,念汝为父私情,姑免之。若再不安分家居,汝罪不可逭矣!钦此。”不过他豫先料不到会碰这样的大钉子,所以接着还有一本。


是请许“我朝”名臣汤斌范文程李光地顾八代张伯行等从祀孔庙,“至于臣父伊会一,既蒙御制诗章褒奖称孝,已在德行之科,自可从祀,非臣所敢请也。”这回可真出了大岔子,三月十八日的朱批是:“竟大肆狂吠,不可恕矣!钦此。”

乾隆时代的一定办法,是凡以文字获罪者,一面拿办,一面就查抄,这并非着重他的家产,乃在查看藏书和另外的文字,如果别有“狂吠”,便可以一并治罪。因为乾隆的意见,是以为既敢“狂吠”,必不至于一两声,非彻底根究不可的。尹嘉铨当然逃不出例外,和自己的被捕同时,他那博野的老家和北京的寓所,都被查抄了。藏书和别项著作,实在不少,但其实也并无什么干碍之作。不过那时是决不能这样就算的,经大学±三宝等再三审讯之后,定为“相应请旨将尹嘉铨照大逆律凌迟处世”,幸而结果很宽大,“尹嘉铨著加恩免其凌迟之罪,改为处绞立决,其家族一并加恩免其缘坐”就完结了。

这也还是名儒兼孝子的尹嘉铨所不及料的。

这一回的文字狱,只绞杀了一个人,比起别的案子来,决不能算是大狱,但乾隆皇帝却颇费心机,发表了几篇文字。从这些文字和奏章(均见《清代文字狱档》第六辑)看来,这回的祸机虽然发于他的“不安分”,但大原因,却在既以名儒自居,又请将名臣从祀:这都是大“不可恕”的地方。清朝虽然尊崇朱子,但止于“尊重”,却不许学样,因为一学样,就要讲学,于是而有学说,于是而有门徒,于是而有门户,于是而有门户之争,这就足为“太平盛世”之累。况且以这样的“名儒”而做官,便不免以“名臣”自居,“妄自尊大”。乾隆是不承认清朝会有“名臣”的,他自己是“英主”,是“明君”,所以在他的统治之下,不能有奸臣,既没有特别坏的奸臣,也就没有特别好的名臣,一律都是不好不坏,无所谓好坏的奴子。

特别攻击道学先生,所以是那时的一种潮流,也就是“圣意”。我们所常见的,是纪昀总纂的《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和自著的《阅微草堂笔记》里的时时的排击。这就是迎合着这种潮流的,倘以为他秉性平易近人,所以憎恨了道学先生的谿刻,那是一种误解。大学±三宝们也很明白这潮流,当会审尹嘉铨时,曾奏道:“查该犯如此狂悖不法,若即行定罪正法,尚不足以泄公愤而快人心。该犯曾任三品大员,相应遵例奏明,将该犯严加夹讯,多受刑法,问其究属何心,录取供词,具奏,再请旨立正典刑,方足以昭炯戒。”后来究竟用了夹棍没有,未曾查考,但看所录供词,却于用他的“丑行”来打倒他的道学的策略,是做得非常起劲的。现在抄三条在下面——

(待续)

楼主 蒙恩夏生  发布于 2019-06-16 15:08:14 +0800 CST  
勿删!!!
楼主 蒙恩夏生  发布于 2019-06-16 15:13:11 +0800 CST  

《买小学大全记》续上

“问 尹嘉铨! 你所书李孝女暮年不字事一篇, 说‘年逾五十, 依然待字, 吾妻李恭人闻而贤之, 欲求淑女以相助, 仲女固辞不就’等语。这处女既立志不嫁,已年过五旬,你为何叫你女人遣媒说合, 要他做妾? 这样没廉耻的事, 难道是讲正经人干的么? 据供: 我说的李孝女年逾五十,依然待字,原因素日间知道雄县有个姓李的女子, 守贞不字。我女人要聘她为妾, 我那时在京候补, 并不知道; 后来我女人告诉我, 才知道的, 所以替他做了这篇文字,要表扬他, 实在我并没有见过他的面。但他年过五十, 我还要将她做妾的话, 做在文字内,这就是我廉耻丧尽, 还有何辩。”

“你当时在皇上面前讨赏翎子, 说是没有翎子, 就回去见不得你妻小。你这假道学怕老婆, 到底皇上没有给你翎子, 你如何回去的呢? 据供: 我当初在家时, 曾向我妻子说过,要见皇上讨翎子, 所以我彼时不辞冒昧, 就妄求恩典, 原想得了翎子回家, 可以夸耀。后来皇上没有赏我, 我回到家里, 实在觉得害假道学, 怕老婆, 是实。”

“你女人平日妒悍, 所以替你娶妾, 也要娶这五十岁女人给你, 知道这女人断不肯嫁,他又得了不妒之名。总是你这假道学居常做惯这欺世道名之事, 你女人也学了你欺世盗名。你难道不知道么? 供: 我女人要替我讨妾, 这五十岁女子李氏既已立志不嫁, 断不肯做我的妾, 我女人是明知的, 所以借此要得不妒之名。总日所做的事, 俱系欺世盗名, 所以我女人也学做这欺世盗名之事, 难逃皇上洞鉴。”

还有一件要紧事是销毁和他有关的书。他的著述也真太多,计应“销毁”者有书籍八十六种,石刻七种,都是著作; 应“撤毁”者有书籍六种, 都是古书, 而有他的序跋。《小学大全》虽不过“疏辑”,然而是在“销毁”之列的。


(待续)

楼主 蒙恩夏生  发布于 2019-06-18 15:04:28 +0800 CST  
勿删。
楼主 蒙恩夏生  发布于 2019-06-18 15:06:10 +0800 CST  

续上

但我所得的《小学大全》,却是光绪二十二年开雕,二十五年刊竣,而“宣统丁巳”(实是中华民国六年)重校的遗老本,有张锡恭跋云:“世风不古甚矣,愿读是书者,有以转移之。……”又有刘安涛跋云:“晚近凌夷,益加甚焉,异言喧豗,显与是书相悖,一唱百和,……驯致家与国均蒙其害,唐虞三代以来先圣先贤蒙以养正之遗意,扫地尽矣。剥极必复,天地之心见矣。……”为了文字狱,使士子不敢治史,尤不敢言近代事,但一面却也使昧於掌故,乾隆朝所竭力“销毁”的书,虽遗老也不复明白,不到一百三十年,又重新奉为宝典了。这莫非也是“剥极必复”么?恐怕是遗老们的乾隆皇帝所不及料的罢。


但是,清的康熙,雍正和乾隆三个,尤其是后两个皇帝,对于“文艺政策”或说得较大一点的“文化统制”,却真尽了很大的努力的。文字狱不过是消极的一方面,积极的一面,则如钦定四库全书,于汉人的著作,无不加以取舍,所取的书,凡有涉及金元之处者,又大抵加以修改,作为定本。此外,对于《七经》,《二十四史》,《通鉴》,文士的诗文,和尚的语录,也都不肯放过,不是鉴定,便是评选,文苑中实在没有不被蹂躏的处所了。而且他们是深通汉文的异族的君主,以胜者的看法,来批评被征服的汉族的文化和人情,也鄙夷,但也恐惧,有苛论,但也有确评,文字狱只是由此而来的辣手的—种,那成果,由满洲这方面言,是的确不能说它没有效的。

现在这影响好象是淡下去了,遗老们的重刻《小学大全》,就是一个证据,但也可见被愚弄了的性灵,又终于并不清醒过来。近来明人小品,清代禁书,市价之高,决非穷读书人所敢窥视,但《东华录》,《御批通鉴辑览》,《上谕八旗》,《雍正朱批谕旨》……等,却好象无人过问,其低廉为别的一切大部书所不及。倘有有心人加以收集,一一钩稽,将其中的关于驾驭汉人,批评文化,利用文艺之处,分别排比,辑成一书,我想,我们不但可以看见那策略的博大和恶辣,并且还能够明白我们怎样受异族主子的驯扰,以及遗留至今的奴性的由来的罢。

自然, 这决不及赏玩性灵文字的有趣, 然而借此知道一点演成了现在的所谓性灵的历史, 却也十分有益的。



楼主 蒙恩夏生  发布于 2019-06-19 14:57:06 +0800 CST  
勿删。
楼主 蒙恩夏生  发布于 2019-06-19 15:02:40 +0800 CST  

( 附录四)

抗清少年夏完淳
“不孝完淳今日死矣!以身殉父,不得以身报母矣!痛自严君见背,两易春秋,冤酷日深,艰辛历尽。本图复见天日,以报大仇,恤死荣生,告成黄土。奈天不佑我,钟虐先朝,一旅才兴,便成齑粉。去年之举,淳已自分必死,谁知不死,死于今日也。斤斤延二年之命,菽水之养无一日焉。致慈君托迹于空门,生母寄生于别姓。一门漂泊, 生不得相依, 死不得相问。淳今日又溘然先从九京, 不孝之罪, 上通于天。呜呼! 双慈在堂, 下有妹女, 门祚衰薄, 终鲜兄弟。淳一死不足惜, 哀哀八口, 何以为生?

虽然,已矣!淳之身,父之所遗,淳之身,君之所用。为父为君,死也何负于双慈!但慈君推干就湿,教礼习诗,十五年如一日。嫡母慈惠,千古所难。大恩未酬,令人痛绝。慈君托之义融女兄,生母托之昭南女弟。淳死之后,新妇遗腹得雄,便以为家门之幸,如其不然,万勿置后。会稽大望,至今而零极矣,节义文章,如我父子者几人哉?立一不孝后,如西铭先生为人所诟笑,何如不立之为愈耶?

呜呼!大造茫茫,总归无后。有一日中兴再造,则庙食千秋,岂止麦饭豚蹄不为馁鬼而已哉!若有妄言立后者,淳且与先文忠在冥冥诛殛顽嚚,决不肯舍!兵戈天地,淳死后,乱且未有定期。双慈善保玉体,无以淳为念。二十年后,淳且与先文忠为北塞之举矣。勿悲,勿悲!相托之言,慎勿相负!

武功甥将来大器,家事尽以委之。寒食、盂兰,一杯清酒,一盏寒灯,不致作若敖之鬼,则吾愿毕矣。新妇结褵二年,贤孝素著,武功甥好为我善待之,亦武功渭阳情也。

语无伦次,将死言善。痛哉!痛哉!

人生孰无死?贵得死所耳!父得为忠臣,子得为孝子,含笑归太虚,了我分内事。大道本无生,视身若敝屣,但为气所激,缘悟天人理。恶梦十七年,报仇在来世。神游天地间,可以无愧矣。”

以上这篇文字, 是明末抗清英雄及诗人夏完淳, 在狱中写给他母亲的一封家书。十七岁的少年, 以身殉国, 视死如归, 实属难能可贵。



楼主 蒙恩夏生  发布于 2019-06-20 14:57:36 +0800 CST  
勿删。
楼主 蒙恩夏生  发布于 2019-06-20 14:58:44 +0800 CST  

楼主:蒙恩夏生

字数:28663

发表时间:2019-06-03 01:35:2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9-22 19:19:1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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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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