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村庄挽歌

冤 屈
其实,枣子也曾经留给我永远忘不掉的回忆。
五六岁的时候吧,那年的秋天。家里其他人都有工作,到生产队去干活。五六岁的小孩子干不了别的,只能看比自己更小的弟弟,太远的地方去不了,跟着姐姐下地。姐姐十四五了,那天是在生产队的场院里打棒子。虽然已经到了秋天,中午还是很热的,但早晚天气凉,衣服穿得比较厚,到了中午自然有些热。那时的衣服穿得比较简单,棉、夹、单,一样衣服一个季节,没多少换头。虽然场院里有很多好玩的,比如可以抓蚂蚱,可以追蜻蜓,可以趁看场的不注意踅摸点东西吃,但是却没有树,太阳上来了没有荫凉地方,因而快到中午的时候只好回家。
楼主 592851055  发布于 2016-09-06 14:20:04 +0800 CST  
家里是没有人的,门是上锁的,进不去,没办法,找个房檐底下歇会,等父母散工回家。这天中午,带着弟弟正在家门口的房檐下苦熬的时候,同村的小英,雄赳赳的来到我家门前,看看我家的大门,问:你家大人还没回来?回答自然是否定的。我不知道她来找“我家大人”干什么,但是能看出来她的不友善。因为我们两家有些亲戚关系,平时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她有个弟弟小刚也是我的玩伴,经常腻在一起。
等到我家大人回来,小英又找过来的时候,我总算知道她来找我家大人干什么,随之我的噩梦也就来了。据她说,我在她家旁边的枣树上用砖头打枣,不小心砖头落在她弟弟小刚的头上,把头打破了。这还了得!那时家里虽然穷,人们都还特别重视孩子们的安全,尤其是将别人打出血来,这祸可就闯大了。虽然有姐姐作证我的行踪,虽然小刚的头被打破的时间并不能确定,但倒霉的是,我回家的路上正好经过他们家的墙外。
楼主 592851055  发布于 2016-09-08 11:18:05 +0800 CST  
所以,百口莫辩的我遭受到了惨无人道(当时的感觉)酷刑。具体过程无法详述,时间太长,自己也记不那么清楚了。我只记得,那天中午,我们家的饭推迟了将近有一个小时,而且当然没有我的份。现在想来,还真有点佩服我自己,五六岁的年纪,竟能忍受住父母轮番轰炸近一个小时,才当了叛徒,屈打成招,认下了自己没有做过的坏事。不过自己不理解的是我的父母,你反正也要赔人家几十个鸡蛋,我承认与否真的那么重要,要你们下那么大功夫拷问?
应该说,这次的屈打成招对我的影响是巨大的。不但是心疼自己家的鸡蛋,还有对父母自己的怨恨,还有就是对方不知道怎样糊里糊涂使我遭受了无妄之灾。总之这件事过去了,对别人似乎没有太大影响,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几十年后无意中向父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们一脸的无辜:有这事吗,我们会这么狠吗?我只好无奈的笑笑,还能说什么呢?
楼主 592851055  发布于 2016-09-08 13:41:28 +0800 CST  
虽然不能说什么,也不能怨恨,但是不得不说,这件事在我心里造成的影响是近乎终生的。五六岁的孩子,在善良的父母打小与人为善的教育下,在不能撒谎的教育下屈打成招撒了谎,从而免除了可能继续受到的惩罚。不但严重摧毁了他们的教育,在心理上留下了几十年的阴影,还对“人之初性本善”产生了怀疑,如果不是自己心理调节能力超强,不知道会形成什么样的人格。相信对方对这件事更没有什么记忆,因为他比我更小。
时光过去了几十年,我们的生活环境和教育环境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相信在现在的父母和孩子身上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我的父母那个时候都不识字,只能用他们小时候收到的教育,来延续他们对自己的子女的教育,这样给孩子留下终生伤痕的事情,恐怕也是一去不返了。
楼主 592851055  发布于 2016-09-08 16:28:54 +0800 CST  
打 枣
打枣,可以说是家里边一个小小的节日吧,终于不用再战战兢兢偷打别人家的了。
打枣用的是一根枣木杆,很长很细,打在树上不至于把枣打烂,主要靠树本身的震动,使枣子自己掉下来。那种感觉是不太好描述的,一竿子下去,稀里哗啦落了一地的红枣,几杆子打下来,院子里就铺满了。我们家院子里原来共有七颗枣树,每年打枣的时候可以收获200斤左右的脆枣,一条口袋装不下。村里最多的人家,据说有200颗以上的树,年底最多卖过七八百斤干枣,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楼主 592851055  发布于 2016-09-08 17:37:31 +0800 CST  
因为是稀缺物,价格相对较高,所以打下来的枣子在晒干之前可以随便吃,晒干以后就不行了,需要等过年的时候后卖高价——平时根本没人买。基本上各家都是把干枣装进口袋里,袋口用线缝起来,生产队分的花生也同样处理。 也许是父母都会揣摩孩子的心理吧,既不想让孩子敞开来吃到过年没有存货,也不愿意孩子太过受委屈,于是把缝口袋口的线锔子拉得很大很开,孩子的小手指头勉强可以伸进去,慢慢慢慢可以把一个枣子或花生捻出来。这样两全其美,各得其所,几乎每家都差不多是这样。
家里的父母,对付嘴馋的孩子还是有办法的。第一种办法,就是趁着枣子刚刚满红还没开始变软的时候,连带枣子的树叶子一起摘下来,绑成一捆,挂在屋里的墙上。这样的储存方法,可以在较长时间内保持枣子的水分,甚至直到入了冬快过年了,墙上的枣子仍然还是脆的。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原理,我至今仍百思不得其解。
楼主 592851055  发布于 2016-09-09 14:38:11 +0800 CST  
还有一种储存方法,可以让孩子们吃到较为新鲜的枣子,就是做酒枣。酒枣的做法是,选红透了但还比较脆的枣子,洗净晾干,然后打上一些高度数的老白干酒,放到一个盆里,将枣子均匀地在盆里沾上酒,然后放进陶瓷坛子里密封。这样的方法储存的时间更长,一直可以保持到下一年新枣下来,都不会坏。酒枣吃起来不但有脆枣的原味,还有一股特殊的酒香味,过年的时候几乎是所有家庭的珍品。
那时候待客,枣的用途很广。因为大家都穷,买不起茶叶,而大部分村子的水都是带苦味的,所以很多人家就自己制作枣茶。方法是将干了的红枣炒熟,炒到能闻到甜香味的时候,就可以用来沏水,代替茶叶。枣茶的香甜味遮掩了水的苦涩,比一般茉莉花茶的效果要好,还能省钱。
楼主 592851055  发布于 2016-09-10 07:59:56 +0800 CST  
中 秋
其实,物质特别匮乏的年代,对于各种传统节日,并没有现在的人这样重视,除了春节。
尽管不少传统节日一直能延续几千年传下来,但是里边丰富的文化内涵并不是根本原因。旧时侯讲,过年是富贵人家的事,对穷人来讲,过年不如叫做过关。中秋节更是如此,对于农民来讲,八月半,正是抢种抢收最忙的时节,纯粹为了过节而讲究团圆,太过奢侈了。之所以这时候要求在外的人在中秋回家团圆,无非是因为活多活重,家里人手不够,找人回来帮忙。学校放秋假,也正是这个意思。
所谓文明,最主要的标志就是农业的发达,古人对于农业的重视,对于收获的艰辛和不确定性,充分体现在中秋这一节日当中。一年的辛劳,终于在这个时候见到了希望,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所以要加派人手,抓紧时间抢收。古时候不但会有窃贼,还会有敌对势力的觊觎,同时也要防止天气的突然变化——六月飞雪,不仅仅是传说。当然,这些情况现在可能都不是问题了,但是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都是农村的农民不得不考虑的问题。而团圆,就是落实这些理由和措施的最好的借口。
楼主 592851055  发布于 2016-09-10 10:15:49 +0800 CST  
中 秋
其实,物质特别匮乏的年代,对于各种传统节日,并没有现在的人这样重视,除了春节。
尽管不少传统节日一直能延续几千年传下来,但是里边丰富的文化内涵并不是根本原因。旧时侯讲,过年是富贵人家的事,对穷人来讲,过年不如叫做过关。中秋节更是如此,对于农民来讲,八月半,正是抢种抢收最忙的时节,纯粹为了过节而讲究团圆,太过奢侈了。之所以这时候要求在外的人在中秋回家团圆,无非是因为活多活重,家里人手不够,找人回来帮忙。学校放秋假,也正是这个意思。
所谓文明,最主要的标志就是农业的发达,古人对于农业的重视,对于收获的艰辛和不确定性,充分体现在中秋这一节日当中。一年的辛劳,终于在这个时候见到了希望,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所以要加派人手,抓紧时间抢收。古时候不但会有窃贼,还会有敌对势力的觊觎,同时也要防止天气的突然变化——八月飞雪,不仅仅是传说。当然,这些情况现在可能都不是问题了,但是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都是农村的农民不得不考虑的问题。而团圆,就是落实这些理由和措施的最好的借口。
楼主 592851055  发布于 2016-09-10 10:16:25 +0800 CST  
农谚说:七月葡萄八月梨。八月,是梨子成熟的季节。梨离同音,所以,吃梨子,被赋予了离人归家这一新的内涵。古人特别重视尊祖,凡是家庭成员都应该享受在祖宗的庇佑之下所获得的田地里的收成,所以回家享受一番也是应该的。所以在百忙之中,中秋节还要准备一些丰盛的食品,以犒赏全家人一年的辛劳。一般来讲,除了水果、月饼,中秋节的饭食以鱼为主。当然,在历史上最贫穷的年代,吃鱼只能是奢望。
楼主 592851055  发布于 2016-09-10 14:26:51 +0800 CST  
记忆最深刻的,在中秋的时候家里必须要做一样菜——煎茄夹。做法是将大个的嫩茄子,切成薄薄的片,然后将本来很薄的茄子片从中间再切开,不要切到底,使两片最底下的部分的茄子皮连着,然后装满馅料,外边裹上浆下锅煎。煎茄夹讲究的是慢火,少放油,才能使茄子保持原味的同时,又能与馅儿的味道充分融合。煎制食品之所以好吃,原因就在于煎的过程中需要慢火,可以使各种材料的味道在慢慢加热的过程中充分融合从而相互发生作用,发生质的变化,不但味道独特,口感也妙不可言。尤其是茄子本身比较难入味,适宜和葱蒜韭菜等辛辣食物一起烹调,才会可口。
楼主 592851055  发布于 2016-09-10 15:06:38 +0800 CST  
说起来简单,现在一般的饭店里也有,不过饭店里的茄夹,两片茄子也是分开的,是裹了面下油锅油炸的。油炸的东西,不但不能保持茄子的原味儿和水分,而且茄子本身不能与馅儿从味道上充分融合,吃起来形似神不似,相去甚远。由于加工的复杂,现在许多菜品都是油炸,包括各种鱼。炸出来的东西又干又硬,又没有味道,让人难以下咽。
现在人们生活节奏快了,凡事讲求效率,却失去了生活的本真,和生活本身的过程所带来的乐趣。
楼主 592851055  发布于 2016-09-12 08:27:07 +0800 CST  
看 青
那时侯农村的人们都记得一个词:翻筐。等庄稼差不多快成熟,或者可以吃嫩棒子的时候,村里会安排若干个小组的青壮劳力,在村子的四周巡逻,叫“看青”。
看青的任务,主要是防止社员到地里偷庄稼,挖社会主义墙角。对于出入村子的村民,不管大人小孩,只要是背着筐,筐里边装了草或其它可以遮掩的东西的,都要把筐里的东西倒出来,看看有没有夹带粮食。当然,这里边会有例外,例外的都是哪些人,不用我多说,只是例外的,并不会很多。一旦有人夹带被看青的翻出来,好了,你要倒霉了。轻者开大会批斗,重则拳脚相加,还要从应该分得的粮食当中成倍的进行扣罚。
楼主 592851055  发布于 2016-09-12 11:27:58 +0800 CST  
有人说过,四五十年前,那个时候怎么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什么的,我只能说,说这个话的,那是不了解情况的人。
看青,主要防的是本村社员偷庄稼,可防不住外村的人。周围的村子都比我们村地少,到了秋收并不像我们村看青的管得那么严,所以每年秋收,照样有许多丢失。而且,就算看青的查得再严,也难杜绝夹带现象。我没有赶上挨饿的时候。不管每天吃的是什么吧,反正一天三顿饭,没有吃不上的时候。但并不是和我同时代的人都不会挨饿。有的家庭,主妇过日子不太会算计,加上家里边孩子多,劳动力少,分的粮食不够吃。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四邻八家的去借粮食,或者找生产队借,借不来的,就只好自己想办法。本村的没机会,可以到外村去偷。
楼主 592851055  发布于 2016-09-12 14:12:14 +0800 CST  
批 斗
到今天,我对参加过的一场批斗会记忆犹新。
斗争的对象叫立三,比我大六七岁,家里弟兄五个,母亲不是特别精明,过日子不会算计。他的父亲叫其善,是个老荣军,抗日的时候负伤,被打掉了三根手指头。但是其善没什么文化,又不太会做人,因为自己荣军抚恤不能及时到位,经常仗着自己老革命的身份,对村干部、公社干部破口大骂。所以,他们家几乎每年都会断粮,而且断了粮,到生产队借不出来。
立三那年十五岁,趁着到地里割草的时候,偷偷割了一些谷子穗藏在筐里。回村的时候,远远看见看青的在盘查,心里胆怯,就想绕到过去。看青的跟他们家关系不太好,早早的就看见立三了,眼见他背半筐草返身进了玉米地,就知道他有问题,远远地追过来。立三见状,越发心慌,千方百计想把看青的甩掉,哪有那么容易?本来看青的就是个正当年的小伙子,立三一个半大小子,又背了筐,怎么能跑得过人家?眼看跑不掉了,在地里看见一个水井,连草带谷子都倒进井水里。
楼主 592851055  发布于 2016-09-13 10:27:24 +0800 CST  
那管什么用呢,既然让人盯上了,倒进井里也被看青的连草带谷子捞出来,捞完了一数,共67个谷子穗。于是村里请来公社的领导,全村开大会,批斗破坏社会主义生产的坏分子。立三被绑上双手,跪在大会现场的前边,领导和社员轮流发言批斗。批斗完了,按照他偷的谷子穗的数量罚款,一穗一元钱——那个时候,一斤谷子还不到三毛!立三家里当然拿不出那么多钱,可是挖社会主义墙角的人,是绝对不会得到宽恕的!家里钱不够,村里把立三家养的七八十斤的一头猪给罚没了,才算完事。从那以后,立三就不上学了。
楼主 592851055  发布于 2016-09-13 11:33:10 +0800 CST  
场 院
场院,是把收回来的庄稼变成粮食的地方。
生产队所收获的所有粮食,全部集中在场院里晾晒,包括玉米,高粱,豆子,谷子,花生,棉花,等等。收玉米的时候,都是拿镰直接把带穗玉米秸割下来,打成捆用马车拉回到生产队的场院里,老弱病残一个一个的把穗子剥开,堆成一堆,用木棍子使劲砸,把玉米粒脱下来。男孩子从五年级开始,就可以参加集体劳动挣工分了。成年男子每天10分,壮年妇女每天8分,我每天挣6分。做的比较多的,就是给玉米脱粒——每天拿个大棍子,十来个差不多大的孩子,把一堆一堆的玉米穗打来打去,总也打不完。手很快磨起了水泡,很快变成血泡,最后变成老茧。
楼主 592851055  发布于 2016-09-13 12:41:12 +0800 CST  
场 院
场院,是把收回来的庄稼变成粮食的地方。
生产队所收获的所有粮食,全部集中在场院里晾晒,包括玉米,高粱,豆子,谷子,花生,棉花,等等。收玉米的时候,都是拿镰直接把带穗玉米秸割下来,打成捆用马车拉回到生产队的场院里,老弱病残一个一个的把穗子剥开,堆成一堆,用木棍子使劲砸,把玉米粒脱下来。男孩子从五年级开始,就可以参加集体劳动挣工分了。成年男子每天10分,壮年妇女每天8分,我每天挣6分。做的比较多的,就是给玉米脱粒——每天拿个大棍子,十来个差不多大的孩子,把一堆一堆的玉米穗打来打去,总也打不完。手很快磨起了水泡,很快变成血泡,最后变成老茧。
楼主 592851055  发布于 2016-09-13 12:41:45 +0800 CST  
那时候没有机械,收回来的庄稼一般是连秸秆一起,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在地里就把秸秆和粮食粒变成了两部分。那时候收回来的庄稼需要在场里晒,然后脱粒,脱完粒再晒。
所谓的场,就是一片经过硬化的平地,硬化的方法是用碌碡轧。
经过一个夏天的雨季,雨水的侵泡,早就使打过麦子的场院成了长满荒草的荒地,到处都是积水过后的裂纹。这时候需要先把草除掉,然后用水把场表面泼湿,然后用耙把表面的土耙起来,使表面的土碎成粉末,然后铺上麦秸,上碌碡反复碾压,直到表面变得平整光滑,没有浮土。
楼主 592851055  发布于 2016-09-13 14:02:00 +0800 CST  
在我们村,碌碡和碾子是一码事,区别就是碌碡在场里,碾子在碾盘上。我到过承德和唐山,那里的碾子和我们村的一样,碌碡却不一样。人家那里的碌碡,又细又长,重量比我们村的轻很多。不管碌碡也好,碾子也好,就是一个直径五十厘米,长约六七十厘米的石柱,石柱的两端,圆心部位有两个小窝,可以装上铁质的轴碗。我见过大人们是怎样装轴碗的:将外表像石蜡的一大块东西,砸碎了放进铁锅里,架起锅来用火烧,一会儿,像石蜡的东西就变成了液体,倒进碌碡两端的小窝里,就可以把铁的轴碗粘住了。我问那些干活的人,这像石蜡的东西,是一种叫“矾”的化学物质,粘性特别强,可以把铁和石头粘起来。另外,我们经常吃的炸油条,也是需要放矾的。当然,现在的食品行业,矾的使用更加广泛,面条,米线,粉条等等。
粘好轴碗的碌碡,外边需要加一个中间带轴的木框,将轴拧紧在轴碗里,木框带套,套上牲口,就可以拉着石柱转了。
楼主 592851055  发布于 2016-09-13 16:02:26 +0800 CST  

楼主:592851055

字数:127645

发表时间:2016-06-08 19:2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1-25 13:42:59 +0800 CST

评论数:171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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