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科全书——重构吴承恩心中的梦幻世界
解读《西游记》就好像面对一团乱麻，看起来露出的线头不少，可是无论从哪个抓起，很快都会遇到烦恼。接下来需要不断燃烧自己的大脑，于是痛苦和纠结来临了，更恐怖的是解读越深越是困难，说句非常得罪人的话，我暂时还看到有人能熬到最后的。作者心目中的西游世界金碧辉煌，读者们看在眼里无比想往，却始终无法将其完美复制。所以必须找到可以降低难度的方法，这个方法楼主自信已经找到了，并且通过一年半的艰苦努力，按照这个方法做完了。所以大家可以看到本楼和其他解读作品最大的不同，整体趋势是越来越酣畅淋漓，而不是越来越纠结艰难。这个方法其实并不神秘，就是信息的收集、提炼、归类和处理，面对的事物越复杂，这种方法的适用性就越高。原著中关于莲花的信息量不小，楼主经过整理后决定分三个步骤进行解读。
①金莲
首先来说说金莲。估计不少同学已经想到了武松的那位漂亮嫂子，楼主这里要讲的第一个意思也跟漂亮女性有关，不过却不是人，而是人的器官，它就是人们常说的三寸金莲了，原著当中相关描述不少：在大唐君臣面前展露真容的观音菩萨，“玉环穿绣扣，金莲足下深”；变作貌美少妇的白骨精，“翠袖轻摇笼玉笋，湘裙斜拽显金莲”；第一次出现在取经团面前的西梁女国国王，“柳腰微展鸣金珮，莲步轻移动玉肢”；孙悟空眼里的牛魔王爱妾玉面公主，“娇娇倾国色，缓缓步移莲”；得知牛魔王回家的罗刹女，“整云鬟急移莲步出门迎接”；三次描写七个蜘蛛精的模样，“翠袖低垂笼玉笋，缃裙斜拽露金莲”，“钗头翘翡翠，金莲闪绛裙”，“膝腕半围团，金莲三寸窄”；变回本相的地涌夫人，“一对金莲刚半折，十指如同春笋”。
首先来说说金莲。估计不少同学已经想到了武松的那位漂亮嫂子，楼主这里要讲的第一个意思也跟漂亮女性有关，不过却不是人，而是人的器官，它就是人们常说的三寸金莲了，原著当中相关描述不少：在大唐君臣面前展露真容的观音菩萨，“玉环穿绣扣，金莲足下深”；变作貌美少妇的白骨精，“翠袖轻摇笼玉笋，湘裙斜拽显金莲”；第一次出现在取经团面前的西梁女国国王，“柳腰微展鸣金珮，莲步轻移动玉肢”；孙悟空眼里的牛魔王爱妾玉面公主，“娇娇倾国色，缓缓步移莲”；得知牛魔王回家的罗刹女，“整云鬟急移莲步出门迎接”；三次描写七个蜘蛛精的模样，“翠袖低垂笼玉笋，缃裙斜拽露金莲”，“钗头翘翡翠，金莲闪绛裙”，“膝腕半围团，金莲三寸窄”；变回本相的地涌夫人，“一对金莲刚半折，十指如同春笋”。
日本著名汉学家笠原仲二著有《古代中国人的美意识》一书，他根据仔细研究了《诗经》、《列子》，《楚辞》、《上林赋》、《洛神赋》、《淮南子》、《西京杂记》等中国古籍对美女的描述，概括出了中国古代人心目中理想美女的模样：年轻苗条，肌肤白嫩如凝脂，手指细柔如破土幼芽，两耳稍长，显出一副福相，黑发光泽如漆，发髻高梳，簪珥精巧，面颊丰润，鼻梁高高，朱红的小嘴唇，整齐洁白的稚齿，文彩鲜艳的衣装，以及舒徐优雅、柔情宽容的举止等等。分析不可谓不透彻，概括不可谓不详细，但是对女性第二性征比较重要的胸部和臀部全都忽略不计。
要楼主评价的话，笠原仲二的研究是有问题的，因为他列举的中国古典美女特征中居然没有“莲足”！要知道，中国古人的“恋足癖”可是出了名的。唐代大诗人李白的《越女词》写道：“长干吴儿女，眉目艳星月。屐上足如霜，不著鸦头袜。” 相比李白的含蓄，宋代大文豪苏东坡就直接多了，他曾专门谱过一首咏叹缠足的《菩萨蛮》，“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偷立宫样稳，并立双跌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清代诗人袁枚更过分，见到女的不看脸蛋却先低头看脚，十足的晚期恋足癖患者，他在《答人求妾书》是这样写的：“今人每入花丝，不仰观云鬟，先俯察裙下。”
按照对中华传统文化持批判态度者的说法，小脚、纳妾、太监是中国独步世界民族之林的三大“绝活”，既然中国男人“恋足”的癖好如此有名，为什么笠原仲二却没有提到呢？三寸金莲一说的来源与两位帝王有关：一是南齐废帝萧宝卷，其宠妃潘玉儿有一双柔弱无骨的美足，东昏侯命工匠把黄金凿成莲花的形状，一朵一朵地贴在地板上，然后潘玉儿赤裸脚踝在上面行走，创作出“步步生金莲”这个典故。二是南唐后主李煜，据说他给自己一个宠姬做“莲花座”，“以帛缠足”，在莲花座上起舞，“屈上作新月状”非常漂亮，引得南唐女子纷纷效仿，后来逐渐演变成女人裹小脚的习俗，还得了一个“三寸金莲”的美妙雅号。
这两位帝王有很多共通之处，时间上都在兴盛的大唐之后，爱好上都有非常宠爱的妃子，关键是都做了既可耻又可怜的亡国之君。三寸金莲是一种病态的审美观念，它大受文人雅士追捧的背后，实际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没落。笠原仲二未在《古代中国人的美意识》提及三寸金莲，，显然是因为他根本没把唐朝以后的古籍纳入研究范畴。日本人在二战时期提出一种说法叫“崖山之后无中国，明亡之后无华夏”，被人用来否定中国宋朝以后的历史，助长中国人的失败和投降情绪，从而起到打击民族自信心的目的，笠原仲二在内心深处无疑受到了这种观念的影响。
接下来讲金莲的第二个意思。第二回菩提祖师登坛讲道时作者曾有评论：“真个是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妙演三乘教，精微万法全。慢摇麈尾喷珠玉，响振雷霆动九天。说一会道讲一会禅，三家配合本如然。开明一字皈诚理，指引无生了性玄。”第七十四回孙悟空变作小钻风进入狮驼洞前，曾自言自语：“那老魔不曾与我会面，就知我老孙的名头，我且倚着我的这个名头，仗着威风说些大话吓他一吓看。果然中土众僧有缘有分取得经回，这一去只消我几句英雄之言，就吓退那门前若干之怪；假若众僧无缘无分取不得真经啊，就是纵然说得莲花现，也除不得西方洞外精。”以上两种用法中，金莲或莲花的出现均与讲话有关，这就引出了“口吐莲花”这个成语。
“莲花”是佛教的象征，吉祥和清净的标志，比如大名鼎鼎的白莲教就是以莲花为记的佛教组织。口吐莲花一词的来源也与佛教有关：《晋书•艺术传•佛图澄》记载，后赵国主石勒召见高僧佛图澄，想试试他的道术，佛图澄便“取钵盛水，烧香呪之，须臾钵中生青莲花，光色曜日”，这则出于正史的记载令人瞠目结舌。唐代张瀛有一首《赠琴棋僧歌》，再次将说法与莲花联系在一起，歌云：“我尝听师说一法，波上莲花水中月。不垢不净是色空，无法无空亦无灭。”到了明末冯梦龙时，口吐莲花一词正式出现，其作品《醒世恒言•苏小妹三难新郎》：“少游又问讯云：‘愿小姐身如药树，百病不生’小妹一头走，一头答应：‘随道人口吐莲花，半文无舍。’”后世受其影响，就用口吐莲花来形容人的口才好，话说得漂亮。
解读《西游记》这样的神话小说，想做到头脑清醒不犯迷糊，必须要有清晰的概念意识，对于一些重要的概念，要弄清楚是比喻还是实指。楼主这样一讲相信大家不难做出判断，冯梦龙和今人讲的“口吐莲花”属于比喻，而《西游记》原文中的“地涌金莲”和“说得莲花现”则是实指。也就是说，在作者心中的西游世界，菩提祖师这样的高人讲法，地上真的会冒出金莲来，金莲是一种“主观世界中客观存在的真实事物”！于是引出了金莲的另一种意思，也就是实物层面的含义。
一是第十七回到南海请菩萨制服黑熊时，孙悟空看到的景象，但见那：“汪洋海远，水势连天。祥光笼宇宙，瑞气照山川。千层雪浪吼青霄，万迭烟波滔白昼。水飞四野，浪滚周遭。水飞四野振轰雷，浪滚周遭鸣霹雳。休言水势，且看中间。五色朦胧宝迭山，红黄紫皂绿和蓝。才见观音真胜境，试看南海落伽山。好去处！山峰高耸，顶透虚空。中间有千样奇花百般瑞草。风摇宝树，日映金莲。观音殿瓦盖琉璃潮音洞门铺玳瑁。绿杨影里语鹦哥紫竹林中啼孔雀。罗纹石上护法威严；玛瑙滩前木叉雄壮。”
二是第五十七回到珞珈山向菩萨告状时，沙和尚停云雾观看，果然是：“包乾之奥，括坤之区。会百川而浴日滔星，归众流而生风漾月。潮发腾凌大鲲化，波翻浩荡巨鳌游。水通西北海，浪合正东洋。四海相连同地脉，仙方洲岛各仙宫。休言满地蓬莱，且看普陀云洞。好景致！山头霞彩壮元精，岩下祥风漾月晶。紫竹林中飞孔雀，绿杨枝上语灵鹦。琪花瑶草年年秀，宝树金莲岁岁生。白鹤几番朝顶上，素鸾数次到山亭。游鱼也解修真性，跃浪穿波听讲经。”
前两天看到有人在天涯发帖，说什么《西游记》大量堆砌词藻华而不实，应该重新定义四大名著，把西游从里面请出来。这种说法显然是故意挑起争端，为的就是吸人眼球，你若较真却正中他下怀。楼主心中还是气不过，所以把书中原文搬出来，就是想说明到底是作者堆砌辞藻，还是说者没有看懂。在没有进入情节的人看来，这些描述和书中出现许多诗词一样，全部都是作者为了骗稿费堆砌的废话；在置身西游世界的人看来，分明描画了一个绚丽多姿的新世界，比起电影《阿凡达》里的潘多拉星球不遑多让。要楼主说，如果有导演肯花心思，完全可以在此基础上拍出一部视觉效果实现超越的伟大电影，票房超过《战狼2》和《流浪地球》绝非妄想。
大家应该看到了，金莲与琪花、瑶草、宝树并举，显然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是“岁岁生”的植物。书中第四十二回还有一段描述，不过不是真实的南海珞珈山，而是菩萨为了哄骗红孩儿幻化出来的。但是楼主认为，既然是幻化那就一定要求逼真，否则难以起到诱敌的效果，所以真实的南海必然一样，这一点书中恰恰给了明确说明。作者描画道：“漫过山头，冲开石壁。漫过山头如海势，冲开石壁似汪洋。黑雾涨天全水气，沧波影日幌寒光。遍崖冲玉浪，满海长金莲。菩萨大展降魔法，袖中取出定身禅。化做落伽仙景界，真如南海一般般。”我们由此知道，金莲还有两大特征：一是属于海生植物，而非淡水植物；二是数量极大，多至“满海”的程度。
综上所述，金莲一词在原著中的应用就非常清楚了，它一方面被用来形容美丽女性的小脚，另一方面又是生长于珞珈山周边海域的真实植物。除此之外，书中尚有其他玄机！菩提祖师释法时会有“地涌金莲”的奇观出现，除此之外包括如来佛祖在内，其余一切仙佛讲法时均无此现象， 孙悟空讲的“说得莲花现”所指非他，就是当年授业恩师说法时的情景再现。顺着这条线接着往下挖，楼主发现佛教的两位大佬都被拉下了水。
首先说说如来佛祖。有很多解读者认为如来即菩提，楼主自己的想法经历过无数次摇摆，到现在都没有形成定论。顺着金莲这条线，楼主发现不利于这个观点的新证据。菩提祖师讲法时号称“天花乱坠，地涌金莲”，这里的天花和金莲绝对都是自然现象，是祖师超强法力的体现。再看如来的表现却不是如此，讲法时没有“地涌金莲”倒也罢了，关键是也用到了天花，而且似乎还显得有些拙劣。当时真假悟空一直打到了灵山雷音寺，佛祖正端坐在七宝莲台上，给四大菩萨、八大金刚、五百阿罗、三千揭谛、比丘尼、比丘僧、优婆塞、优婆夷诸大圣众说法。
如来讲道：“不有中有，不无中无。不色中色，不空中空。非有为有，非无为无。非色为色，非空为空。空即是空，色即是色。色无定色，色即是空。空无定空，空即是色。知空不空，知色不色。名为照了，始达妙音。”这段经文讲得很有水准，否则四大菩萨等众不会跟小学生一样“稽首皈依流通诵读”，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来随后的表现。他见真假悟空来了，“降天花普散缤纷”，离开宝座对众人讲道：“汝等俱是一心，且看二心竞斗而来也。”
佛祖的“降天花普散缤纷”和菩提的“谈话乱坠”似有不同，人家祖师是讲话时的自然现象，而佛祖则像是讲完话后人为抛洒的结果。大家仔细想想有什么感觉？反正楼主是感觉到了山寨和抄袭的味道，如来这样做其实是在模仿菩提老祖。楼主因此推测，如来佛祖是认识菩提祖师的，而且还以他为模仿对象，这种特殊关系显然对菩提是如来马甲的观点非常不利。当然如来还是有原创精神的，比如说他“放舍利之光满空有白虹四十二道南北通连”，就有着显著的个人特色。
其次讲讲观音菩萨。楼主曾经通过分析法名得出过一个假设，观音和菩提属于同一系统，二人之间存在密切的关系，观音极可能是菩提的弟子。这个假设完全基于逻辑假设，缺乏可靠的证据，所以无法断定是作者本人的意思，还是过度想象的结果。但是在解读金莲的过程中，楼主隐约感觉到，二人之间的神秘联系，似乎正在渐渐浮出水面。之所以产生这种感觉，是因为发现了一种难以解释的巧合现象。
楼主仔细梳理相关信息后发现，抛却三寸金莲这种含义，金莲的所有用法全部指向了观音菩萨和菩提祖师。观音居住的南海浅滩上，长满了金莲这种植物，菩提讲授道法时，地上则会长出金莲。根据作者提供的信息，整个西游世界就只有他二人能和金莲扯上关系，难道这只是一种毫无缘由的巧合？楼主不相信作者会如此浪费笔墨，更何况在书中的某个角落，恰好另有一条信息，似乎可能证明这种联系的存在。
楼主：ufojingtao
字数：467162字
发表时间：2017-01-24 09:3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3-12 17:18:34 +0800 CST
评论数：6280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