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昏侯秘史:宫斗、爱情、历险、玄幻,为你塑造一个鲜活有肉的刘贺人生!

楔子



籍籍无名的海昏侯刘贺从历史的沉渣中泛起纯粹是一次见不得真光的意外。
说起来,这完全要归功于那些目光如炬、学究天人的盗墓贼了,是他们昼伏夜出、遍野寻觅的发现才引起了国家正派挖墓人的注意,从而使刘贺的骨殖和他的宝藏得以重见天日,连他一生短暂的传奇经历也因此成了人们茶余饭后卖弄学问的谈资。
那是2011年3月。江西省南昌市新建区大塘坪乡观西村民向警方报案,说他们的祖坟墎墩山被盗墓贼光顾了。警方不敢怠慢,派员实地踏堪一番,因为专业不对口,也没看出来什么学术门道,但直觉告诉他们兹事体大,便层层上报,最后惊动了省里的那些整天宅在深宅大院里抠字眼的专家们,他们优雅的按惯例跟在盗墓贼的屁股后面气喘吁吁的爬到墎墩山上指指点点,经过一番严谨的争吵和论证后,他们确定这是一座大墓。按程序报批之后,接着就开始了抢救性的发掘。
在动工之前,首先面对专家们的问题是,这到底是谁的墓呢?当然,这也是深受中华厚重历史文化浸淫的普罗大众所关心和津津乐道的疑问。
随着发掘的不断深入,再加上这些经常在电视上抛头露面并且逐渐出名的专家们拿着放大镜在故纸堆里深沉的扒梳和专业老道的考据后,他们断言,这是海昏侯的陵墓。
但海昏侯国传承近百年,有明确记载的海昏侯有四位,到底是哪一代海昏侯呢?一切只能等候把墓主人扒出来了才能真相大白。
从2011年到2016年,随着海昏侯大墓出土文物的不断丰富和闪瞎人眼的珍贵,海昏侯墓引起了举国眼球的跟踪和关注。
万众期待,期待解开墓主人的身份。
2016年3月2日。北京。首都博物馆。
《五色炫曜:南昌汉代海昏侯国考古成果展》正式开幕,展品包括金器、青铜器、铁器、玉器、漆木器、陶瓷器、竹编、草编、纺织品和简牍、木牍等各类文物一万件,一时风骚无限。在开幕式的新闻发布会上,有关专家迈着细碎的步子款款地来到麦克风前,挺了挺干瘪的胸膛庄严宣布,南昌西汉海昏侯墓墓主人的身份就是此前全国各类人民一直猜测的第一代海昏侯刘贺。
果然是刘贺。
那么,刘贺又是谁呢?人们开始对这个已经被历史遗忘和淹没的海昏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许多人通过电视和纸媒终于知道,在中华民族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海昏侯刘贺这个人的一生竟然也是独一无二的跌宕起伏、波澜壮阔。他的身份从王到帝,又从帝到一介平民,再从平民到侯;他的脚踪从山东的昌邑再到关中的长安最后魂归江西南昌的海西。
那么,中间的那些爱恨情仇、权谋机变、玄幻诡异、白云苍狗的细节呢。。。。。。

楼主 布道者2016  发布于 2018-03-01 09:26:27 +0800 CST  
第一部:长安风云



第一章 长安道上之启程

1

故事发生的那天夜里海昏侯刘贺刚从一场噩梦里醒来。
他梦见自己脚尖轻轻一点就能从地上飞起来。它曾经无数次梦见自己可以像鸟一样自由飞翔。很多时候他甚至以为这都是真的。他飞过高山,飞过丛林,飞过河流。但今天的梦里接着就了凉风起。他感到了寒冷。他开始控制不住的从高处往下坠落。没有过渡,梦境一下子就转换到了雪地里。
好大的雪。
平畴阔野,白茫茫满世界都是厚厚的积雪,狂风还在呼啸,他的腿脚仿佛被捆绑住了,直挺挺的僵硬。他孤伶伶的在雪地上艰难的行走,竭力地保持身体的平衡,费尽浑身的力量才能迈开一步。他停下来,看一眼这苍茫茫漫无边际的雪原,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的府邸在哪里。孤独和无助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他悲不自禁,开始低声抽泣。慢慢的,他的哭声越来越大,在似睡非睡之中,连他自己都听见了,但头和四肢怎么挣扎都不能动。
“大王,大王,你怎么了?”
睡在身边的王后严罗紨晃动着刘贺的肩膀,终于把他给摇醒了。
“哦———。”
刘贺睁开眼,长出了一口气,身体顿时恢复了常态,只是心里的悲伤还没有散去。
“刚才做了一个梦,我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感到好孤独,心里又恐惧又悲伤,抑制不住的想哭,,但身子就是不能动。”
“大王,没事,不过是梦魇罢了,还早着呢,继续睡吧。”
严罗紨轻抚一下刘贺的脑门,宽慰着说道。
“感觉这个梦不是吉兆。”
刘贺忧虑的说道。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接着一个宫女推门进来:
“禀大王,长安使者到,请大王出去接旨。”
“知道了,你出去吧。”
“这么晚了,朝廷有什么急事,半夜叫你起来?”
严罗紨关切的问道。
“不知道,我去看看。”
刘贺从床榻上坐起来,穿好衣服,快步来到府内大厅。大厅里灯火通明,面南并排站着几位朝廷大使,一个个表情肃穆。刘贺进来,见这么大的排场,心里不免一惊,猜不出京师长安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昌邑王刘贺接旨。”
看见刘贺进来,中间那位官员大声说道。刘贺赶紧拜伏于地。
“制诏昌邑王:今派行大鸿胪事少府乐成,宗正刘德、光禄大夫丙吉、中郎将利汉征王,坐七乘车至长安官驿,主持大行皇帝丧仪。”
“臣遵旨。”
刘贺伸手接过锦帛诏书,放在宽袖内,从地上站起来:
“各位大使路途辛苦,请到馆驿歇息。”
刘贺上前,行礼如仪。
“有劳大王。还请大王尽快安排好府中之事,早日动身。”
少府乐成说道。
“没事,我不会耽误时间的。”
说完,刘贺又冲门外叫道:
“谒者费千秋何在?”
听到昌邑王的呼叫,侍立在阶下的费千秋进来,冲刘贺躬身行礼:
“大王有何吩咐?”
“头前带路,请朝廷使者到馆驿安歇。”
“遵命。”

楼主 布道者2016  发布于 2018-03-02 07:55:38 +0800 CST  

2

送走了朝廷使者,昌邑王刘贺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又叫来侍卫长陆勃,吩咐道:
“快去请相国安乐、郎中令龚遂、中尉王吉、少傅王式、郎将陈举前来议事。”
“遵命。”
陆勃下去了。刘贺攥紧拳头,在大厅里来回踱步,浑身紧张的有点颤抖了。太突然了。二十二岁,正值青春年少的皇帝叔叔刘弗陵驾 崩了,这样的事以前连想都不敢想,可是一夜之间就成了现实。最重要的是,大行皇帝无嗣。如今,朝廷派了这么大、这么高规格的使团来征自己到京师长安主持丧仪,换句话说,这就是请自己登ji的。这样的好事像梦幻一样让刘贺措手不及,脑子一片空白。
“臣安乐、龚遂、王吉、王式、陈举参见大王。”
这时,昌邑国属吏匆匆从外面进来。
“诸公来了,很好。夤夜叫你们过来是有大事告诉你们。”刘贺扫视众人一眼,然后盯着郎中令龚遂说道,“皇帝驾 崩了。”
“啊?!”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都是一惊。
“现在不是吃惊的时候,”刘贺故作平静的说道,“你们知道,大行皇帝无子,朝廷派使者征寡人进京,主持丧仪,其实就是要立寡人为嗣 君。然寡人深知朝廷由大将军霍光专zheng,此去不知是凶是吉,也不知当不当去。现在寡人已经六神无主了,你们帮寡人拿个主意,当如何处置。”
郎中令龚遂看了一眼年轻的昌邑王,想了想,上前说道:
“事已至此,大王不必犹豫。当年孝惠皇帝驾崩,吕后专quan,大封诸吕,然而吕后一死,太尉以一旌节入北军,大声一呼,将士皆左袒,为刘氏,反诸吕,卒以灭之,迎立代王。当时,代王诸臣有劝代王者,以为京师喋血,人心未定,加之朝廷大臣多是高皇帝时将帅,恐有诈谋,不可信。唯中尉宋昌力排众议,劝代王勿疑。如今朝廷虽有大将军霍光专quan,然汉兴一百余年,施恩惠,布威德,人人自安,即是有大臣欲为乱,百姓不从,无能为也,故大王亦不必疑惑。不过,大王当效法孝文皇帝,先遣使者进京,观察朝廷动静,以示谦恭。”
“大王,郎中令说的极是,请大王不要疑惑,可派人先随使者进京,得到朝廷实信后,大王再进京不迟。”
相国安乐附和道。
“不然。龚公所言虽不错,但不是全策。”郎将陈举进言道。“孝文皇帝时,诸大臣如周勃、陈平、郦商、灌婴、夏侯婴等,同功一体,威望相当,所以,他们不能一人独断。但如今大将军一人当quan,生杀予夺,朝廷没有能与之相抗衡的人物。所谓大礼不顾细谨。卑职怕耽误时间长了夜长梦多。最重要的是,广陵王刘胥乃武帝子,今仍健在。此人早就对皇位存觊觎之心,一旦让他捷足先登,大王不但不能继位,我看,就是性命也很堪忧。”
“陈将军也多虑了。”少傅王式说道。“广陵王虽对皇位有觊觎之心,但他德行不端,早被先帝所弃,再加上广陵王年岁已壮,大将军不会让一个壮年藩王继位的。所以,还请大王不要操之过急,取龚公之策,上书朝廷,三让,使天下人知道大王谦逊德厚,有尧舜风。”
“好了,不要再说了,”刘贺来回走了几步,抬手打断了王式的话,“虚誉无益,此事箭在弦上,关系重大,寡人心意已决,综合龚公和陈将军策,立即进京。现在也请诸公赶紧回去收拾一下与寡人一并前往,不可耽延。”说完,又对郎将陈举吩咐道:
“陈将军听令。”
“末将在!”
“寡人命你挑选三百精兵,等候调遣。”
“诺。”
“好了,诸公快去吧。”
楼主 布道者2016  发布于 2018-03-03 07:26:47 +0800 CST  
3

此时,天已经大亮。
刘贺回到内宫,王后严罗紨挺着孕腹,迎上前,问道:
“听说皇帝驾 崩了,大将军征大王进京主持丧仪,立大王为嗣君,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刘贺拉着王后的手,笑着应道。“你怎么起来啦?要好好休息,保养好腹中的孩子。”
“嗯,再有两个月就要分娩了。”王后把刘贺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小家伙还在睡觉呢,你看他多安静啊。”
看着刘贺英俊的脸庞,严罗紨满脸温柔的微笑。
“是吗?这孩子来的真是时候。按时间推算,他出生之时,大约就是我登ji的时候。上天太眷顾我刘贺了,这么多的好事,都有点让寡人接应不暇了。”
“大王,看到你这么开心,我也替你高兴。可是,我。。。。。”
王后欲言又止。
“夫人,有什么话,你说。”
“大王,恕臣妾多言。我看这次进京未必是好事。大将军虽然忠心汉室,但执zheng几二十年,风闻此人不学无术,贪权恋栈,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而大王又急躁任性,做事没有法度,如今正年轻气盛,即位后,必欲独揽皇权,可是大将军能甘心还zheng于大王吗?如果不,以大王的阅历,我怕不是大将军对手,如果真是这样,大王想过后果没有?”
“呵呵呵,夫人,你怎么也像府内的那些腐儒一样瞻前顾后。”刘贺爽朗的笑了。“天下是寡人的天下,大将军能奈我何?为了这个帝位,有多少人搏斗厮杀,最后还不都是丢掉了身家性命。上天垂顾我昌邑王,不费一丝一毫的努力就得到了这个大位,难道要寡人拱手让人吗?夫人,你不要担心,只等着我接你到长安,立你为后,到时候你母仪天下,就不会说我急躁任性了。”
“希望有那一天吧。不过,臣妾还是要请大王凡事小心谨慎为好。”
严罗紨把脸伏在刘贺的怀里,忧郁的说。
“我会的。但你知道吗?寡人从小仰慕先祖父孝武皇帝,南征百越,收服夜郎,痛击匈奴,凿通西域,为汉家开拓疆土,为后世立太平。我刘贺能有这样的机会治理国家,岂能当一个碌碌无为的庸君,受人掣肘?哼,不管是谁,都别想给我添乱。”
“大王,你愈是这样说,臣妾心里愈是不安。再加上大王夜里的噩梦,我担心大王。。。。。”
王后再次抬头看着刘贺,内心的担忧溢于言表。
“好了,夫人,不要想那么多了,等我登ji的好消息。”
刘贺有点不耐烦了。他推开王后,就要离开。
“大王,臣妾还有话说。”
“好吧,你说。”
刘贺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王后。
“大王到京师后,凡事千万不要与大将军针锋相对。大王要耐着性子,不急在一时,注意扶持自己的力量,三年五载后,等大王江山稳固了,再有作为不迟。还有,如今大行皇帝在丧,举国悲戚,大王理应节食哀恸,不宜喜形于色,与人把柄。”
“嗯,夫人这个建议很好,我还真的需要好好学习忍耐的功夫。所谓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此之谓也。至于装腔作势,那不是我刘贺的作为。”
听刘贺这么说,严罗敷心里更加不安了,她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便被刘贺打断了:
“好了夫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好好休息吧,不要太劳累了,我出去看看外面准备好了没有。”

楼主 布道者2016  发布于 2018-03-04 07:16:20 +0800 CST  
4

“驾!”
“驾!”
汉昭帝元平元年夏五月丙寅。
太阳热辣辣的挂在头顶。午时刚过,十九岁的昌邑王刘贺坐在一辆由七匹骏马拉的乘辇里,后面是一辆三匹马拉的敞车,坐在上面的是相国安乐和少傅王式,其余的属吏和三百名卫士骑马紧随其后。出了城门,沿着西去长安的官道,驭者赵善立在车辕上,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挥着皮鞭,皱着眉头,咧开瓢一样的嘴,大声的吆喝着,恨不得把马车驾飞起来。飞奔的马蹄和车轱辘扬起一路灰尘。
一路上马不停、人未歇,小半天的光景,这支人马就跑了一百三十多里,有几十匹驽马受不了这疯狂的奔驰,仰头发出嘶溜溜的哀鸣,倒毙在道上。
“吁、吁、吁!”
看到这情形,郎中令龚遂拍马上前,拦住了昌邑王的辇车。
“什么事?”
刘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大声质问龚遂。
“大王,我们不能这样赶路,后面已经有三十多匹马倒毙在路上了,再这样赶,我怕到不了长安就没有人了。”
“哈哈哈哈,”刘贺听见龚遂这样说,不但没有生气,还大声的笑了起来。“这一路跑的真是痛快。好吧,太阳快落了,前面是什么地方,我们到了再说。”
“定陶。”
“好,继续赶路,天黑之前赶到定陶。”
“驾!”
刘贺话音刚落,赵善又扬起皮鞭,赶车走了。

到了定陶,太阳刚刚消失在西边的地平线上。定陶令冯灌听说昌邑王进京路过这里,赶紧带着下属恭恭敬敬的侍候在官署门口,把刘贺迎了进去,又腾出自己的官舍,让刘贺进住,跟随的侍卫被安排在馆驿里。梳洗吃喝完毕,中尉王吉进来跪在刘贺面前,泣不成声。
“王公何事如此难过?”
刘贺深感惊讶,问道。
“臣没有难过的事,臣难过的是大王。”王吉泣谏道。“我大汉以孝治天下。大王作为宗室肺腑,宜恭守藩国,尽人臣礼。我听说商高宗武丁在居丧期间,三年不说话。今大王因为丧事被朝廷征召,宜日夜哭泣悲哀示孝。想不到大王夜里得到诏书,中午就出发,一下午就跑了一百多里,这哪里是臣子的行为?希望大王自爱,克己复礼,不失朝廷厚望!”
听到这话,刘贺面红耳赤,把王吉从地上拉起来:
“王公请起,寡人知错了。”
就在这时,龚遂也进来了:
“大王,我刚才去看了一下,这一路走来,除了路上倒毙的马匹,现在还有四十多匹马卧倒不起,我看应该淘汰一些人,让他们返回昌邑,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可以,你去办理吧。”
刘贺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龚遂走后,他又转身对王吉说道:
“王公,一路颠簸,你年龄也大了,早点过去休息吧。”
打发走了王吉,刘贺刚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就听外面人声鼎沸,吵吵嚷嚷。
“大王,我们要见大王。”
听见外面的喊叫,刘贺从官舍里走出来,看见院子里黑压压跪下来一大片人。刘贺非常惊讶,大声问道:
“你们跪在这里干什么?”
“大王,郎中令叫我们回昌邑。我们不愿回去,我们要跟大王一起到长安去,为大王鞍前马后,服侍大王。”
“不错,你们愿意跟着寡人进京,当丰沛子弟。”刘贺听见这话,非常感动。他站在门外的台阶上,大声对众人说。“当年追随高祖皇帝的父兄们,到后来一个个都成了富贵翁。今天,我昌邑子弟有此忠心,寡人非常高兴。子曰,富贵如可求,虽执鞭之事,吾亦为之。你们愿意跟着寡人到长安摘取富贵,亦是大丈夫志向。不过,时间紧,马匹少,现在听寡人令,所有不能跑路的马和它的主人都回昌邑,剩下的跟寡人去长安,不要再争执了。”
“谨听大王吩咐。”
楼主 布道者2016  发布于 2018-03-04 12:15:12 +0800 CST  
第二章 长安道上之狂放不羁的少年王爷

5

第二天吃过早饭,被淘汰的几十个侍卫掉头回昌邑去了,剩下的二百精壮人马跟着刘贺继续往长安进发。
昨天的一路狂奔弄得人困马乏。休息了一夜,刘贺没有继续催促赶路。下午申时,他们到了馆陶以西八十里外的长崮驿,晚上就歇息在那里,第三天傍晚时分,他们了济阳。济阳令吴范早早的就在东门外恭候。把刘贺一行接到署内,杀猪宰羊,大摆筵席,吴范陪着刘贺吃饭。
“大王,大丧期间,卑职不敢饮酒,也不敢给大王上酒,请大王恕罪。”
吴范站起来,深深地向刘贺一躬到地,歉声说道。
“济阳令无罪,我们吃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刘贺心里很不痛快。如果不提酒的事,也许刘贺还能忍住,吴范这样一提,反而勾起了他的酒瘾。刘贺拿起筷子吃了两口,甚觉索然无味。
“有这样的佳肴却没有美酒,寡人不吃了。”
刘贺终没有经得住酒的诱惑,把筷子扔到几上,起身要走。
“请大王留步。如果大王不怪罪卑职,卑职署内有上等醇酒,请大王享用。”
吴范赶紧站起来,挽留刘贺。刘贺想了想,说道:
“寡人不怪罪你,有酒就上来吧。”
“且慢。”
在一旁陪侍的龚遂拦住了吴范,又转身对刘贺说:
“大王不能饮酒,这要是让朝廷知道了可是大罪,望大王节制。”
“龚公太过刻板了,这一路劳顿,不喝点酒怎么解乏?吴县令不要听他的,快拿酒来。”
刘贺再次厉声吩咐吴范。龚遂看拦不住,叹一口气,饭也不吃了,离席而去。

刘贺这次带来的几个属吏都是他的心腹,尤其是郎中令龚遂,性格忠诚刚毅。
龚遂是鲁国山阳人,字少卿,以经术起家,为昌邑国郎中令,和相国安乐、中尉王吉、少傅王式、郎将陈举同为昌邑王刘贺所信任和敬重的股肱之臣。虽然刘贺贵为封国之君,但少年心性不改,狂妄自大、放荡不羁。好在这几位大臣都能够以正道规谏,尤其是郎中令龚遂,对刘贺的荒唐行为屡屡面折庭争,从来不会假以辞色,刘贺虽然不悦,但尚能容忍,稍事收敛,虽然事后不久又故态复萌。今天的酒兴被龚遂打搅,刘贺心里极不痛快,几杯酒下肚,就有点醉意微醺了。他欠身对旁边的吴范说:
“郎中令龚遂从来不给寡人面子,常常当面顶撞寡人,寡人一再忍让着他,真是让人气馁。”
“大王,恕卑职直言,龚大人生性耿直,对大王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大王这次进京,必然即皇帝位,大王既为天下之主,更需要龚大人这样的心腹辅佐才是。”
吴范不露声色的恭维道。
“吴令说的也是。好了,不提这个茬了,我问你,你们济阳有什么特产没有?”
“回大王,济阳这地方一展平原,濒临黄河,除了出产粮食之外,也没什么独特出产。不过,我们这里的长鸣鸡倒很有名。”
“长鸣鸡?说来听听。”
刘贺来了兴趣。
“诺。我们济阳的长鸣鸡体格健壮,羽毛华丽如锦,好勇斗狠,它最大的特点就是鸣叫的声音嘹亮悠长,所以叫长鸣鸡。”
“哦,有这么好的鸡,可不可以给寡人捉几只,寡人把它们带到长安报晓司晨。”
“恭喜大王。”说着,吴范起身,向刘贺伏拜,郑重的谄媚道,“大王能闻鸡即起,处理朝政,实在是天下苍生之福了。卑职这就吩咐人去捉,交给大王的侍从带上。”
“济阳令办事周到,寡人谢过了。”
“大王不必客气。”

楼主 布道者2016  发布于 2018-03-05 16:21:19 +0800 CST  
涯兄吞了我一楼、六楼、九楼!吞了就吞了,幸亏我发现的及时,都补上了!要是涯兄再把那几楼吐出来的话就不好了,等于重发!希望不要吐出来!!
给斑竹儿提个醒!!!!!!!!!!!
楼主 布道者2016  发布于 2018-03-05 17:21:54 +0800 CST  
@西庐乐乐子 2018-03-06 08:55:11
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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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起每天两更,今天又被吞了!
楼主 布道者2016  发布于 2018-03-06 09:28:16 +0800 CST  
6

第九天,洛阳。
洛阳作为几百年的宗周都城,果然城大人多,四通八达。洛阳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精打细算,善于经商。汉兴,海内为一,开关梁,除山泽渔猎之禁,贸易畅通。洛阳因居天下之中,成为富商大贾云聚之地,交易之物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
洛阳守邯郸信把刘贺一行接到官署,刘贺对相国安乐诸属吏说道:
“诸位一路辛苦,我们就在洛阳休息几天吧。”
“太好了。大王赶路过急,把朝廷使者都落在后面了,这有点不妥。我们应当等候他们一起进京才对。”
安乐应道。
“呵呵呵,多谢相国提醒,跑的太快,寡人把他们都给忘了。”
刘贺尴尬的笑了。

城市总是吸引人的。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吃过早饭,刘贺穿上便装,只带了侍卫长陆勃一个人来到洛阳闹市。街道上人潮涌动,擦肩摩踵。刘贺瞪大双眼,好奇的看着市肆的各类物品,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感觉自己连走路都有点不自然了。
“壮哉,洛阳,真乃天下形胜之地,难怪高皇帝要定都于此。寡人生在深宫,长在儿女子之手,这也是第一次得见如此繁盛都市。”
两人挤出人群,刘贺不由得感叹道。
“大王。。。。。”
“嘘。说话小心点,我们便服出来,不要再叫我大王了,叫我少主人就好。”
“诺,少主人。”
陆勃躬身应道。
两人来到一个卖手杖的摊子前,刘贺停住了脚步。
“客官,来看看我们的积竹杖,这可是从巴蜀进来的好货,咱中原可是难得啊。”
摊主老汉笑脸迎上来,顺手拿了一根竹杖,递在刘贺手里,口里说道。刘贺接过来,问道:
“这竹杖有什么好?”
“有什么好?客官,这竹杖可是从小就把几根竹子绑起来,让它们长在一起,再折弯,长成手杖的形状,所以才叫积竹杖。这种竹杖外观奇特,结实耐用,是送给家里老年人的上等礼品。不是老汉说,你要是买两把送给家里的老人,他们肯定喜欢的不得了。”
“是吗?”
刘贺突然想到,自己在京师里的关系完全一片空白,如果买一些积竹杖送给朝廷大臣,花钱不多,至少可以联络一下感情。
“好吧,你这里有多少?”
刘贺问道。
“足有一百多根。”
“我全要了,你把它们拿到洛阳官署。”说着,刘贺从腰里取下一枚玉质印章,上面镌刻着几个阴文篆书:大刘记印。递给卖竹杖老汉。“你拿着这个印信,会有人给你报酬的。”
老汉喜不自禁,接过印章,小心的揣在怀里,连声说:
“客官放心,我这就送去。”
楼主 布道者2016  发布于 2018-03-06 09:35:44 +0800 CST  
7

“少主人,前面一家酒肆,要不我们进去吃点东西,休息休息?”
已经中午了,太阳像一团火一样烤得刘贺汗流浃背。陆勃见刘贺有点疲倦,提议道。
“好吧,我们进去看看。”
二人往酒肆那里走去。年轻的小二笑脸相迎:
“客官要吃点什么?”
从来没有在酒肆里消费过的刘贺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迷茫的看着陆勃。
“来两斤熟肉,一壶上等好酒,再来几样凉菜。”
“好嘞。客官你们坐,马上就上来。”
小二刚要转身离开,陆勃接着说道:
“慢,先给我们沏壶茶,润润嗓子,这天也太热了。”
“好嘞。”
两人坐下来,小二过来把茶斟上,刘贺轻酌慢饮。就在这时,从外面进来两个人,一个老者,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老人有七十来岁的样子,面容清瘦红润,神情爽朗,一绺花白胡须飘在胸前,身上青衫垂地,腰系布绦。跟在后面的年轻人二十多岁,个子虽然不高,但躯干精壮。头戴斗笠,身上短衣青衫,腰挂佩剑,背插一根三尺多长的洞箫,脚上穿着一双鹿皮快靴。两人在刘贺的桌子旁坐下来,要了一壶酒。
“这位郎君,老朽可以在这里坐下来吗?”
老者手上端着一杯酒,来到刘贺的几案前,把茶盅放下,也不等刘贺说话,自己就坐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赶紧离开这个桌子,否则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陆勃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手按佩剑,手指老者,大声说道。旁边桌子上的那个年轻人无动于衷,继续在那里低头饮酒。斗笠遮住了他的脸。
“没事。”
刘贺微微一笑,冲陆勃一摆手。陆勃没有坐下来,移步侍立在刘贺身后,警惕的注视老者。
“先生有何见教?”
刘贺冲老者一拱手,说道。
“哈哈哈哈。”老者手捋长髯,仰天朗声大笑。“老朽不才,颇懂面相。这茶舍酒肆之中,多是市井野人光顾。今看郎君眉目如画,面若敷粉,伏犀贯顶,器宇轩昂,有王者之姿。且郎君喜色四溢,郎君莫非就是进京嗣位的昌邑王刘贺?”
“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勃抽出佩剑,上前一步,把剑架在老者的脖子上,厉声说道。老者面色从容,没有理会陆勃,用手端起茶杯叕饮。旁边桌子上的那个年轻人仍然无动于衷,继续喝酒。
“陆侍卫退下,让这位老先生把话说完。”
刘贺喝止了陆勃。
“好,果然有王者风度。”老者微笑道。“不过大王面色暗青,鼻翼尖锐,声音暗弱,这些都不是至尊长寿相貌。今大王西去长安,必立为嗣君,只是当今朝廷之中,大将军霍光秉政,势力盘根错节,不可撼动。而大王在大丧时期,喝酒吃肉,不拘礼法,可见大王性情轻率狂躁。以大王轻率狂躁之性格与霍光角力,其结果不言而喻,望大王好自为之,及早急流勇退才是养生之福啊。”
老者说罢,站起身来,仰天大笑:
“可惜,可惜,大汉江山落入这等人之手,恐怕时间不会太久了。”
说完,老者飘然而去。旁边的那个年轻人从身上掏出了几枚五铢钱,放在桌子上,也起身离去。
“此翁商山四皓之流的人物,如果能为寡人所用,我刘贺还有什么忧愁的呢?”
刘贺不自主的站起来,望着一老一少消失的身影,喃喃自语,呆若木鸡。

楼主 布道者2016  发布于 2018-03-06 19:09:26 +0800 CST  
8

第十五天。
在洛阳官署里等了两天,终于等到了乐成、刘德、丙吉、利汉几位朝廷使者和他们的随从,又休息了一夜,刘贺吩咐一声,大家又起身西行。
湖县。午后。
从昌邑到长安,路,已经走了大半,刘贺也没有了最初几天的急迫。明天过了函谷关,就进入关中了。离京师越近,刘贺的心里越是不安。此时,站在湖县官署的窗前,眺望窗外的远山,刘贺陷入了沉思。
“陆勃。”
刘贺叫了一声侍立在门外的陆勃。
“臣在。”
“你去把宗正卿刘德叫来。”
“诺。”
陆勃出去了,刘贺继续站在窗前凝视。
“宗正刘德拜见昌邑王。”
四十多岁的刘德中等身材,相貌儒雅稳重。他走进屋里,冲刘贺一揖到地。刘贺听见声音,转过身来,赶紧上前拦住:
“免礼,使君请坐。”
“谢大王。”
两人分宾主在几案旁坐下。
“敢问使君是汉家那个支派?”
“回大王,仆乃楚元王之玄孙、红侯富之孙、宗正辟强之子。”
“哦,算来使君是寡人的祖父之辈。”
说着,刘贺站起来,向刘德行家人礼。刘德见状,也赶紧站起来,拦住刘贺:
“不敢,不敢,大王如此厚礼,仆不敢领受。”
“叔祖不必介意,贺有事请教,希望叔祖能够推心置腹。”
“大王有什么事,你说吧。”
“好。贺敢问叔祖,大将军为人如何?”
“这。。。。。。”
刘德听到这样问,下意识的看了看门外,面有难色。
“叔祖不用担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说出来的话,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便不再流传。”
“谢大王。”刘德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大将军是故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异母弟。为奉车都尉、光禄大夫的时候就深得孝武皇帝的信任,经常陪侍左右。孝武皇帝病重期间,又受托孤之重,辅佐大行皇帝。大将军性格严整,不苟言笑,手段刚果,深谙权谋之道,只是不喜欢读书,昧于大义。为争权夺利,大将军曾诛灭过同是孝武皇帝托孤的大臣上官桀和桑弘羊三族。不过,大将军最为人诟病的是比较惧内,他的妻子霍显特别喜欢干政,有吕后风,经常插手朝廷事务,非常招摇,门风不肃。这次大行皇帝驾崩,朝臣初意立广陵王为帝,但大将军不喜广陵王年壮,所以才征召大王。大王到长安后,如果能权且隐忍,必能和大将军相安无事,请大王深思熟虑。”
“谢叔祖,贺知道了。”说到这里,刘贺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叹了一口气。“只是,天下是高皇帝的天下,我不忍他姓擅权。”
“大王,话虽如此,只是大将军经营朝廷二十多年,权力稳固,非一朝一夕能撼动,希望大王不要与之抗衡。”
“看来有见识的人都是这样的看法,我会慎重的。”
刘贺想起了临走时王后严罗紨的谆谆告诫和昌邑属吏们的议论,叹息不已。就在这时,陆勃从门外进来:
“大王,有人求见。”
“什么人?”
陆勃凑到刘贺的耳边嘀咕几句,刘贺点点头:
“寡人知道了。”

楼主 布道者2016  发布于 2018-03-07 08:29:38 +0800 CST  
9

院子的正中站着一个人,一个头戴斗笠的年轻人,身穿短衣青衫,腰间佩剑,背插一根三尺多长的洞箫,足穿鹿皮快靴,只是斗笠的前沿遮住了他的脸。刘贺的侍卫并排站在那人的身后,手按刀柄,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人。
“我们见过面。”
刘贺从屋里出来,冲院子里的人说道。
“是的,我们在洛阳见过面。”
那人仍然没动,声音清晰的回应道。
“找寡人有事?”
“大王贵为藩王,天下百姓听说朝廷征大王即皇帝位,无不引颈仰望大王风采。而大王却唆使奴仆抢劫民女,像这种禽兽不如的作为,不知大王何以君临天下?”
“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在大王面前血口喷人。”
郎将陈举上前,伸手就要抓那人。陈举的右手刚搭在那人肩上,就见那人膀臂轻轻一晃,一股强大的气流顺着陈举的手臂通贯全身。陈举承受不住,身子横飞出去,跌倒在一丈开外。众侍卫见状,各自拔出佩刀,就要上前厮杀。
“慢!”
刘贺抬手止住众人。
“侠之大者,为民请命。这位大侠,你说寡人抢劫民女,有没有证据?”
刘贺缓缓问道。
“在湖县馆驿的院子里,一辆黑色幔子遮盖的辇车,你自己去看。”
“陆勃何在?”
“臣在。”
陆勃上前施礼。
“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诺。”
陆勃答应一声,转身离开。刘贺接着问道:
“这位大侠,可不可以告诉寡人你是什么人?”
“我不是你的朋友。”
“是敌人吗?寡人虽然年少任性,但也不至于与你这位陌生人有仇。”
“虽然你与我无仇,但你的祖父呢?本来我一剑可以取你性命,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倒要看看这大汉江山如何败在你这个纨绔子孙的手中。”
“大王,这厮太无礼了,何必跟他费口舌,让我结果了他吧!”
这时候,已经站起来的陈举忍着痛,手持佩刀,向刘贺喊道。还没有来得及动手,陆勃带着一个女子进到人群中,那女子虽然头发散乱,步履踉跄,但仍然掩饰不住五官的清秀和身材的窈窕。。
“大王,刚才臣在馆驿院子里的一辆车上,发现了这个女子,身上绑有绳索,嘴上还塞着败絮。”
刘贺看见真的在车上搜出来一个女子,羞得满脸通红。他环顾人群,暴怒道:
“这是谁干的,说!”
“哼,贼喊捉贼,难道不是你指使的吗?”
那人冷冷的说道。
“寡人先不跟你计较,这件事肯定会水落石出的。这位女子,告诉寡人,你是哪里人?到底是谁把你绑在车上的?”
“回大王,民女是弘农人,昨天在街上行走,被大王手下人强行拉在车上,说是要带我到长安献给大王。民女不从,他们就把我用绳绑上,嘴里还塞上破布。”
“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那个主谋,民女听他们叫他赵善,是大王的马夫。”
“赵善何在?”
刘贺冲人群喊道。众人扭头寻找赵善的身影,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道路尽头的赵善双膝一软,匍匐在地,爬到刘贺脚前:
“大王,贱奴知错了,请大王开恩。”
“你这个混账东西,背后败坏寡人声誉,要你何益!”
说完,刘贺抽出宝剑,就要刺杀。
“大王息怒。既然这事与大王无关,我看还是把赵善交给地方官吏治罪吧。”
郎中令龚遂上前拦住刘贺。
“好吧,让他多活一天。来人,把赵善押到县署治罪。”
刘贺恨恨的把剑重新入鞘。侍卫长陆勃过来,把赵善从地上拉起来押走了。忙过了这一阵,刘贺这才想起那个戴笠人,再找,已经不知所踪了。

楼主 布道者2016  发布于 2018-03-08 08:29:36 +0800 CST  
诸位,在下不求这个帖子火爆,只想问问:这玩意能吸引你读下去吗?请你留句话,说说你的感受,让在下心里有数!对了,只要不是骂人的话,在下都能虚心领受!谢谢!!!
楼主 布道者2016  发布于 2018-03-08 10:15:22 +0800 CST  
第三章 长安二十七日之大将军往事

10

霸上。
逶逶迤迤,刘贺一行终于到达关中,长安近在咫尺了。刘贺特意从车辇上下来,来到一处高埠之上,少傅王式和郎中令龚遂、中尉王吉、郎将陈举跟在后面。六月的热风吹得刘贺衣袖飘飘。远处田野里的谷子绿油油的。灞河东流,秦岭苍翠。
“大王,一百多年前, 高皇帝从南阳入关,就是在这里驻军的。”
少傅王式在旁边说道。
“是啊,后来项王也从函谷关进来了。”刘贺点点头。“项王听信谗言,要攻打高皇帝。当时高皇帝只有十万人马,面对统帅五十万大军的项王,高皇帝根本无法抵御。多亏项伯连夜报信,第二天高皇帝亲赴鸿门,才解除了项王的疑虑。”
“可不是嘛。不过,在鸿门宴上,高皇帝也是命悬一线,多亏了张良的智谋和樊哙的武勇,高皇帝才脱离了险境。”
龚遂接着说道。
“唉,不知道谁是寡人的张良和樊哙。是你们吗?”
刘贺叹息一声,转过头来问道。
“臣等愿竭尽股肱之力辅佐大王。”
王式上前一步,屈身应道。

下午,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霍光以上官皇后的名义派大鸿胪田广明和心腹大司农田延年出城二十里,郊迎昌邑王。
此时,天已经黑了。
看见远处火把通明,侍卫前来报告,那是朝廷派来迎驾的使者,刘贺赶紧从车上下来,步行到火光处,和恭候在道旁的田广明相互揖拜。
“大鸿胪臣田广明奉皇后懿旨恭迎昌邑王。”
“有劳大鸿胪,”
刘贺应道
“昌邑王辛苦,请昌邑王移坐法驾。”
田广明说完,过来几位宫中侍卫,恭敬的扶着刘贺坐在天子乘舆上。刘贺令驭者寿成驾车,郎中令龚遂居右陪坐,两支人马汇合,浩浩荡荡,继续往长安走去。
天亮了,巍峨的长安城在朝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到了东外门广明门,龚遂说道:
“大王,按照礼仪,奔丧的人望见了国都,要大哭以示哀痛。眼前就是长安城的东外门了。”
“龚公,这一路的奔波,寡人咽喉疼痛,实在哭不出来。””
“臣希望大王在这些小节上不要授人以柄。”
龚遂听刘贺这样说,心里非常失望。
“好了,寡人知道了。”
车驾到了未央宫东门楼阙下,龚遂再次提醒刘贺:
“昌邑王的帷帐就设在这个宫门外驰道的北边,未到帷帐,有条南北行道,马走不了几步就到了,大王应该下车,向西对着门楼跪下,放声痛哭致哀。”
“谨受教。”
说着,刘贺换上白色丧服,从车上下来,伏地哀哭。如仪。

楼主 布道者2016  发布于 2018-03-08 12:46:36 +0800 CST  
系统还没修好吗?
楼主 布道者2016  发布于 2018-03-09 08:04:59 +0800 CST  
11

大将军府。
吃过早饭,霍光在客厅里等候田延年过来报信。昨天他特意派田延年为副使,就是要他就近仔细观察昌邑王的为人如何。等待无聊,霍光随手拿起几案上的黑白棋子一个人博弈。角落里,年轻的乐工在弹奏古琴曲《高山流水》,曲声悠扬清亮,曲意山高水长,令人陡生遗世归隐之思。
霍光老了。
但霍光是个胜利者,一直都是。
权力倾轧,富贵荣华,四十多年的仕途生涯透支了霍光的生命,也使他见惯了无数的权贵在他眼前崛起和在他手下覆灭。如今,就算他仍然权倾朝野,但他真的是老了,他的皮肤虽然还很白皙,但已经松弛了,头发和胡子也稀疏花白。人到了这个年龄特别喜欢回忆过去,霍光也不例外。要不是四十九年前异母兄霍去病把自己从平阳老家带到长安,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是个什么样子。
那年霍光十二岁。
匈奴浑邪王与休屠王计谋降汉,孝武皇帝担心他们诈降,借机偷袭边境,于是命令自己特别信赖的骠骑将军霍去病将十万之众,明面上是迎接,实际上还带有防范和示威的意味。
在出塞的路上,霍去病路过河东平阳,河东太守亲自出城郊迎,身上背着弓箭在头前带路,到平阳侯曹寿的家里驻足。在平阳侯家,平阳侯夫人、孝武皇帝的姐姐阳信长公主告诉霍去病,说,你的亲生父亲叫霍仲孺,老家就在平阳。霍去病听说后,赶紧打发小吏去迎接父亲。那时候,少年的霍光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有个哥哥,而且是朝中无二的显贵。当他看到官员们恭敬的恳请父亲到平阳侯家时,他也粘着要去,来接的官员竟然大度的同意了。
到了平阳侯家,父亲谦卑的向哥哥揖拜,霍去病也赶紧跪下来,说:
“去病早先不知道是你的骨肉,没来看你,请父亲恕罪。”
父亲伏地叩首,回答道:
“老臣能把命运托付给将军,这是上天特别的眷顾啊”。
直到现在,霍光也无法忘记父亲和哥哥见面时的那一幕。
“来,快叫哥哥。”
父亲拉着霍光的手,把他带到大将军面前。
“哥哥。”
霍光怯生生的叫了一声。
“他叫什么名字?”
哥哥摸着他的头,向父亲问道。
“他叫光,字子孟。”

那次见面,哥哥为父亲买下了大量田产、住宅和奴婢就走了。
正是处在好奇年龄段的霍光对自己这个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权贵哥哥更是充满了好奇。他不敢向父亲打听,就有村子里的老人告诉他,年轻时的父亲曾经以县吏的身份在平阳侯家供职,同平阳侯府邸的侍女卫少儿私通生下哥哥霍去病。差事完毕,父亲就回老家了,然后娶妻生下自己。父亲与卫少儿也断了关系,时间一长,连音信也没有了。
“你的父亲霍仲孺也算个薄情郎啊。”
虽然一夜之间霍光成了富家少爷,但老人们在给他讲完父亲的故事后,仍然忘不了对他父亲霍仲孺来一句轻蔑、鄙视的断语。
楼主 布道者2016  发布于 2018-03-09 08:48:15 +0800 CST  
晚上再更一次!
楼主 布道者2016  发布于 2018-03-09 11:58:15 +0800 CST  
12
(不知那句话违禁了,分段发。)

骠骑将军霍去病从塞外还军,把十二岁的弟弟霍光接到了长安。
因着哥哥的缘故,霍光被任命为郎,然后迁为诸曹、侍中。从此,少年霍光正式步入仕途。
三年后,年轻雄武的哥哥霍去病突然病逝,孝武皇帝罢食哀悼,起塚象祁连山——那是哥哥痛击XIONG,NU、建功立业之地。十五岁的霍光被任命为奉车都尉、光禄大夫,出则奉车、入侍左右,出入禁闼二十多年,深得孝武皇帝信任。霍光留给同僚和世人最大的印象是,性格沉静缜密,手段残忍。
成年后的霍光身材并不高大,但长相清秀,疏眉朗目,须髯飘逸。每次上朝出入殿门,霍光行走的路线和驻足的位置都是固定的。有个细心的仆射暗中做记号观察,发现竟然分毫不差,由此可见霍光为人处世的谨慎。当然,如果不残忍,他霍光也不可能在险恶的仕途中几十年屹立不倒、长盛不衰。

楼主 布道者2016  发布于 2018-03-09 16:40:57 +0800 CST  
在霍光的一生中,最惊心动魄的经历莫过于逼杀燕王刘旦和腰斩昭帝的姐姐鄂邑盖长公主以及族灭同是顾命大臣的上官桀、桑弘羊了。这也是霍光hengzhi生涯中一次最大的胜利。
但不是最后的胜利。
孝武帝征和二年,太子刘据被方士JIANG充陷害,刘据不得已起兵,后兵败在鼎湖自杀。刘据死后,在di位继承人方面,当时在世的皇子燕王刘旦和广陵王刘胥都因为有很多过失不得立,剩下的只有宠姬钩弋夫人赵婕妤所生的刘弗陵了。那时武帝已经年老,而刘弗陵才四五岁。武帝遍查群臣,认为霍光可以托付,就颇有深意的送给了霍光一幅画,画面是ZHOU公旦抱着年幼的周成王接受诸侯的朝贺。到了后元二年春天,武帝出游五柞宫,病重,随侍的霍光流泪向武帝问道:
“陛下如果不测,由谁来继WEI呢?”
楼主 布道者2016  发布于 2018-03-09 16:47:05 +0800 CST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上次送给你那幅画的意思吗?”虚弱的武帝在病榻上严厉的说道。“立少子为帝,你效法ZHOU公辅佐成王。”“
“辅佐幼主,臣这方面比不上金日磾”
霍光叩头说道。
跪在一旁的金日磾赶紧推辞:
“臣不过是一个投降的XIONGNU人,不如霍光可堪大任。”
武帝不再说什么,即日任命霍光为大司马、大将军,金日磾为车骑将军,上官桀为左将军,桑弘羊为御史大夫。他们四人就在孝武皇帝的病榻前叩拜受职,接受遗诏辅佐年幼的刘弗陵——后来被谥为孝昭皇帝。第二天,武帝驾 崩,太子刘弗陵袭位,年八岁,ZHENG事全由霍光裁决。
楼主 布道者2016  发布于 2018-03-09 16:47:31 +0800 CST  

楼主:布道者2016

字数:74363

发表时间:2018-03-01 17:26:27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4-07 14:51:29 +0800 CST

评论数:168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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