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出门，总是期待在远方遇到不同的风景，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卞之琳有首《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当身处异国他乡的时候，这种感觉不免来得更加强烈——行走在俄国彼得大帝一手缔造的欧式城市，人来人往中，东方面孔或许更引人注目；但他们也许未曾觉察，自己在不经意间也成了别人眼中一道陌生的风景。














此行印象最深刻的四位（非常遗憾的是，因为当时的情形不方便或者不好意思，基本没有留下当事人照片，只能以其它当地照片代替，太可惜）:


①.圣彼得堡的涅瓦河畔遇到的一位怪人。


戴着黑色高帽，黑色墨镜，络腮胡，一件复古老旧的黑色军大衣，墨绿高筒靴，撑着黑色拐杖。奇怪的是他的敞开的大衣里，挂满了勋章和类似钥匙扣的小玩意，确切地说是绑在身上，密密麻麻完全绑满了，他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一堵墙。脖子上和耳朵边还挂了许多把袖珍的小锁，整个人像是几十年没有清洗过，又脏又旧。


小朋友看了他都躲的远远的，因为看上去确实不太正常。他也无所谓，始终撇着略带傲意的嘴角，走路时下巴昂得高高的。他在人群中走的很慢，我跟了他很久，也观察了很久，直觉告诉我他不是一个疯子。很可能是二战情结顽劣分子，精神稍微受了一点刺激，甚至有可能是——沙皇贵族后裔?虽然号称列宁把所有流着皇室血统的人都杀光了，没准他的母亲挺着大肚子意外脱逃了呢（这个猜想完全受中国的《赵氏孤儿》影响）?


当他走到涅瓦河一座空旷大桥中间的时候，停下来了，还是以那个骄傲的姿势抬着下巴眺着远方。我小跑了过去，保持一定的距离说了声“Hello”，他居然回过头来，摘掉墨镜（眼睛部位的肤色一片雪白），微笑着跟我回了一句“Hello”。我的直觉是对的，他并不是一个具有攻击性的疯子。我内心强烈渴望和他来张合影，这种人可遇不可求。征得他的同意后，我举起手机，他却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眼睛部位（不知道是不是害怕闪光灯），我手中的手机缓缓放下了。后来再没遇到过他，可是他留给我心中一个谜。









②.自2014年普京下达禁烟令后，俄罗斯控烟力度异常严格，室内是绝不许抽烟的。我在机场附近住的酒店楼层较高，下来一趟不方便，会尽量多吸两根。


特别邪乎的是，在那个露天吸烟室，连续三晚，我下来五次至少有两三次碰到同一个人，一个四十来岁的俄罗斯女人，金色长卷发，睫毛很长。有一次很晚了，凌晨的时候还遇到过她。后来我问她，一个晚上下来几次，她告诉我五次，我们下来的次数都如此巧合。


晚上那么漫长的时间段，而每个人每次抽烟的时间点都是随机的，五次之间这样高频率地遇见，是不是很邪乎？至少除了她以外，我没有二次碰到过其他的人。夜色中，一个中年女人趴在栏杆上神色迷离地吐烟圈，背后的故事就不想多猜了。









③.还有一位福建的小伙子，九零后，家境应该比较殷实。他的背包里，装满了华丽的手表，具体多少块不明。离开圣彼得堡那天，他在滴血大教堂，一手拿着相机，一手举着手表，对准大教堂的背景拍照。拍完以后，把手表放进包里，又取出另一块，直到包里的手表一一拍了个遍。然后又移步到河边，拿着手表对着河水背景，再次重复刚才的行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癖好，对手表迷恋到这个程度的，第一次碰到。雨下大了，帮他撑伞替镜头挡了一会雨，后来感觉他这样拍下去时光无止境，便先离开了。他依然在雨中拍着，可能在他看来，除了手表，相机镜头根本不值钱。








④.图片中的这位，是位知识广博、土生土长的圣彼得堡导游。之所以对她印象格外深刻，是因为她的豁达个性。她就像一截充满电的电池，释放着一股挡不住的热情与活力。59岁的年纪，怎么看都像四十岁。她坦言自己没什么烦恼，家里就一个小孩，得力于俄罗斯的福利制度，小孩从小学到大学读书都不用花她的钱，而且医疗免费，活着不需要烦恼，只要别冬天的时候酗酒醉倒街头冻死，就不用担心什么。中国人最关注的经济指数排名啥的，在她看来连空气都不如。年轻时她在中国的天津、北京和上海都待过，汉语普通话虽然说得蹩脚但能听懂。请她喝过一次酒，她也把包里随带的一块黑色巧克力送给了我。后来在机场免税店发现这种巧克力到处都是，但是我还是没舍得吃，也没买第二块同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