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况味


珠三角的夏天来的特别早,而且春天与夏天的界线不太明显,具体时间也难以说得准确,有时早一点,有时候晚一点。戊戌年的夏天,好像是在四月份就来到了。因为在四月里,我常常在自家的院子里,听到了那些爬在龙眼树高端的蝉鸣声,还有那些隐藏在鱼池里某个角落的蛙鸣声。蛙声和蝉鸣永远是夏天最具特色的音乐,而热烈,则永远是夏日的主打歌。夏天是富有诗情画意的。她承载着春的生机,蕴酿着秋的成熟,夏天,是一个多彩的季节,更是一个多情的季节,夏天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无不真实、无不灵动。夏风比春风更爽人,夏夜比春夜更迷人。白天的暑热渐渐退区,月牙儿便挂上了天,繁星洒下点点清凉的光。

人世间原是美好的,如枕卧老粗布凉席,静观烟火人间:碧空、细雨、云间、烟山、瓜田、野渚、幽涧、细路……。以至于生活的趣味,还在味觉与衣着、器皿与旧物的诸多日常里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夏天,有一种相遇,不在路上,只在心间。滚滚红尘,一半烟火,一半诗逸,让自己安静在时间的沙漏里,放下浮躁的心,闻着幽幽荷香,拥着清风,赏流年婆娑的舞步,合上夏天的节奏,流连在这绿意葱茏、风光独特的岭南大地。相信这个夏天,一定会有美丽遇见,幸福和快乐会在下一个季节等候。

每逢夏至,部分讲白话的广府人,就会吃狗肉,或在家里吃,或是约上几个亲朋好友去酒楼吃,尽管天气炎热,但吃狗肉的人却十分开心。他们一边品尝美味佳肴,一边笑谈风声,在欢乐的气氛中迎接盛夏的到来。往年的夏至日,我也曾经与一些亲朋好友去一些乡村饭馆吃狗肉,但是不敢多吃,因为狗肉补性很强,热气较大,吃多了,怕自己受不了。不过近几年来,珠三角选择在夏至日吃狗,以示迎接盛夏到来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也是一样,有好几年的夏至日没有吃狗肉了。戊戌年的夏至,本来有朋友相约,去一家乡村的大排档吃狗肉,但由于单位有两位已经退休的老同志,相约我们这些在职的人员,去一茶楼小聚。于是,只能够放弃这次夏至日吃狗肉的机会了,去与两位老同志叙叙旧情。

“东边日出西边雨”,夏天的雨,如娃娃的脸,变化莫测,来去匆忙。夏天,最常见的是暴雨、震雷、电闪,天空中一声炸响。天边呈现出像条长龙似的亮晶晶的闪电。随后便是“隆”的一个雷声,声音很脆,闪电越闪越亮,雷声越打越响。不一会儿,黑云滚滚,遮住了半边天,下雨了。前几天的几场“龙舟雨”便是这样。清晨,我驱车上班时,是一个白云悠悠的丽日蓝天,临近中午时分,快要下班时,忽然天空聚集了大片乌云,乌云象一群奔腾咆哮的野马。一层层漫过头顶,越聚越厚,越压越低,好像站在楼顶就能扯一片下来。太阳吓得不知道躲哪去了,就好像谁一下把时钟拨到了晚上,天地间一片漆黑。一个闪电,白亮亮的雨点紧跟着落来,砸在楼顶上,嘀嘀哒哒地响;砸在池塘里,浮起一串串的水泡。地上的小水坑里面出现了小泡泡,雨下在地上,演奏了一场音乐,他们像散兵,一齐落在地上,安全的落地。一会儿,滂沱大雨像开了闸门似的泻下来,地上射起无数箭头,房屋上落下千万条瀑布。不一会儿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紧接着打了下来。这时,雷声、雨声、风声搅和在一起,让人觉得有点可怕,好像天就要塌下来似的。风越刮越猛,雨越下越大,一道道闪电划过天空,像金蛇狂舞。“轰”一声霹雳,震得地动山摇。树上的叶子乱哄哄的摇摆,地上的花草却笑得浑身抖动。

夏天是一种生命的旺盛,一种生活的巅峰。夏雨不像羞涩少女般的春雨,只给花草以柔情湿润的吻;不像絮烦的老太太似的秋雨,给人们以难耐的阴凉和漉淋······。她像是一个鲁莽、奔放的小伙子,把抑制不住的对花草、对庄稼、对大地母亲的爱,一股脑地倾洒出来;又像是痴情的姑娘把她深深的恋情吐诉给她的爱人。夏天的雨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全然没有纯雨的缠绵,秋雨的悠闲。夏雨粗犷大气,是不羁的魂灵。夏雨,生气勃勃地走着,虽然脚步匆匆,却担负着摧枝拉朽、洗刷世界的使命。

夏天是炎热的。天老爷好像发烧了,每天的气温竟达三十多度。太阳似火球一般,炙烤着大地,空气闷热,地面滚烫滚烫。动物们可避暑有方,狗躲在阴凉处,伸出长长的舌头“嘘嘘”地喘着粗气,宛如刚刚参加了一场田径运动会;鱼儿急忙露出水面,吐着气泡;水牛也“蹬蹬”跑到水里,赖在水里死也不肯出来;知了使足了劲,“知了,知了!”地叫唤着。路旁的梧桐树无精打采地站立在那,没有一丝风,树叶纹丝不动,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放在太阳下的娇花几分钟便蔫了。人们也像躲着妖怪似的躲在家里。在屋子里的人也不好受,有空调的则开空调,没空调的有的直吹电风扇,甚至还有的人一个劲地摇着大蒲扇,边摇扇边流汗。

因为炎热,所以夏天的风显得特别珍贵。在烈日炙烤时,在闷热的天气里,有风徐徐吹来,顿觉神清气爽,浑身舒坦,惬意非凡。当夏天的风轻轻爬过绿藤、拂过蔷薇、吹响风铃时,有些风景已写成了诗行,有些过客已缔造了传奇。风来风往中,随着夏的味道渐渐渲染,我真想采撷一片浅蓝,于绿波之上,乘着兰舟,向着清幽之地,去追寻那些散落在风影中的云水过往。夏伏日,最好的消暑便是能够静下来,用心服侍光阴。说到消暑,世人有“供时有度量,异好有团方。来风堪避暑,静夜致清凉”的竹扇摇风之趣;亦有“半窗千里月,一枕五更风”的玉枕凉友之衷爱。而“弈棋忘暑、垂钓抑暑、游泳取凉、书画减暑、焚香隐暑、赏景祛暑、品茗解暑、宁心化暑”等等,都是些聊慰夏天的清凉之法。夏日的绿,为人们消暑提供了一个好的环境。似乎这绿是一位神奇的画家,在天地间挥毫泼墨,在蓝天白云下,描绘着一幅幅多彩多姿的画卷。映入眼帘的或墨绿,或清绿,完全脱了鹅黄的底子,它是这般的葱茏和葳蕤,不再浅薄、不再扬尘,浓浓的把生命的层次极尽展现。它充满激情地吸纳着火辣的阳光,悠悠地呼吐出纯纯的气息,让你在绿的庇护中,神清气爽,尽享清凉。

夏天是欢乐的。炎炎夏日,正是游泳嬉水的大好时光。在乡村,憋不住的孩子们,三五成群地奔向江河小溪。他们或抓螃蟹或打水仗。在城里,孩子们迅速地换好衣服,“扑通!”一声,已经接而连三地冲进池里了。游泳圈像一朵朵盛开的花朵绽放在游泳池上。小朋友们宛如一只只活泼可爱的小鸭子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游泳池仿佛成了他们心中的伊甸园。他们玩得可真开心,天真美好的童年,尽情地写在了孩子们的脸上。

吾辈的少儿时代是在农村里度过的,对乡村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除了陶醉于田野里风光和庄稼丰收的景象,乡土的情怀早已浸入我的血脉。我为田野喝彩,为农人对土地的虔诚而感动,为他们沾满泥巴的手织出那充满活力的田园而庆幸。

盛夏的田野,不久将要沸腾。尽管田边地角的草丛花朵,蝴蝶的艳媚舞姿多少有点卖弄风情,孟浪的蜜蜂正在四处追逐芳香。但稻子仍是农人们最青睐的主角。《农忙进行曲》是农人们夏季“演奏”的主题歌,在广袤的乡村田野,在较小的晒谷禾坪,到处都可以听到农人们演奏的这首歌。夕阳的余辉渐渐退去,夜霭从远处走近,归巢雀鸟逐渐息迹静声,隐匿在草丛中的昆虫亮起嗓门,这些被诗人奉为天籁的低吟浅唱是夏夜的主旋律,它们不知疲惫地唱着爱情,唱着丰收的景象,连着农人们的《农忙进行曲》,再加上蛙声的鼓鸣,恰似是一首交响曲撞击在大山上,又弹回田野上空,不休不止,为迷离的傍晚响起温柔的音符。

小时的记忆,仿佛是凿子在脑际上凿过,抹不去。曾记得,夏季里频频的雷声却是让这个《农忙进行曲》达到了高潮。晴天里的每一个闷雷,都触动着每一个村里人的每一根神经。有一年的仲夏,我们生产队将收割来的稻谷放在祠堂前面的禾坪上晒,上午还是阳光明媚,村民们刚吃完中午饭,忽然间一个晴天霹雳,村子里的上空积聚了大量的乌云,眼看就要下大雨了,顿时,村子里的人就像是炸开了锅的蚂蚁,大人呼喊着孩子,孩子呼喊着大人,在睡觉的、聊天的、吃饭的、在玩的都得停下来,以最快的速度直奔禾坪去抢收稻谷。我也加入了抢收稻谷的劳动行列。不久天空下了几缕毛毛雨,这让抢收稻谷的村民们心里十分紧张,拚命地抢收稻谷。谁知道这个季节的老天爷好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总爱捉弄人。等到村民们汗流夹背,筋疲力尽的经过一番紧张抢收,终于把稻谷收好时,不一会儿,热辣的太阳又嬉皮笑脸的从云里钻出来,一会儿就晴空万里。恨得抢收稻谷的村民们咬牙切齿,一边把老天爷骂了个祖宗十八代,一边又重新把稻谷晒开来。就这样的情况每年都会遇到几次,硬把你累得精疲力竭。虽然大家都知道可能又是老天在整人,可能是白忙活,可是村民们谁会愿意拿这辛辛苦苦用汗水换来的成果冒险呢,人们都宁愿白忙活一场,也要保证自己的劳动成果万无一失。那些天里,负责晒谷的村民们,整天绷紧个神经注意着天气的变化,特别是雷声,真可谓是“闻雷色变”。

历代不少文人墨客喜欢写春花秋月,却极少有人为夏动笔。什么原因,大概是夏的狂热,让人浸在汗水里,没有闲情逸致,自然不喜欢这种紧张的旋律。夏天,没有春天漫无边际的希翼和幻想,也不像秋天那样忙于收获和考量,不像冬天那样许多事情木已成舟,感叹无望。夏季是一位妙龄的少女她在时尚的包容里尽显着天生丽质的裸露,他可以让潮水躁动为此而惊涛拍岸;也能让风流倜傥的缩影变成光怪陆离的阴影,这便是她内在的诱惑。夏季有时是爱冲动的小伙子,没有春天里芊芊细雨却有它过犹不及的豁达。

楼主 文锦书屋  发布于 2018-09-06 14:45:53 +0800 CST  

楼主:文锦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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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8-09-06 22:45:5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9-10 19:15:5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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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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