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起了希望的一封信

方的大学毕业证和一些私人信件都放在妈妈那儿，她觉的有了妈妈的气息，一切都是安宁稳妥的，这阵子闲下来，就在娘家小住一段日子，儿子小小年纪就上了民办寄宿学校，她成天忙的不着家，父子俩都习惯了。

秋天的风一览无余，把清晰的色彩都染遍大地，方方觉得还是绿色最美，假如植物变了蓝色或者橙色会如何。
奇思妙行过后还是回到严酷现实里，接下来公司业务无法继续，开辟新路，无方向，想起妈妈说有封信寄家里了，她决定回去看看。
紫色小匣子里满满当当都是她们姐弟几人宝贝，妈妈很自豪，家里五个清一色大学生在妈妈堆里很有面子的，每当此时，还会加一句，人家老裴家的老大榜样做得好啊！朴朴素素，就爱读书。
方打开一封牛皮纸信封心想好老土啊，邮票是俄罗斯的，给谁留过家里地址呢，突然一个影子蹦出来。
那也是一个秋天，在罗马斗牛场的废墟旁 ，夕阳晚照 一种庄严辉煌，渲染的四周都神圣起来，风轻轻掠过，一个亚麻头发，亚麻长裙的女孩飘过来，她金发碧眼，一朵嫣红玫瑰花斜插鬓角，宛若天女下凡，方方作为同性，都被这惊艳看呆了。
凝神良久，不想自己也美的成了一座雕塑，更不晓 被一个陌生男子全看在眼里。他拍来拍去，觉得简直是上苍的赏赐，美艳的光影端庄姝丽……。

方方那时游丝翩翩，从魅力四射的女郎，联想到自己的少女时代，假如独身，独创天下又回怎样，那一刻的神情恍惚，将方方内在的细腻，果决，淡淡的忧伤全部释放出来，看的那人惊呆了。
一阵风过，刘海遮了眼睛，方方略略回头，眼角就扫过背相机的男子，一只老牌子的尼康相机，长长的摄像头，还有不算灵巧的支架，那人约莫不惑之年，鼻梁很挺，从废墟圆柱的缝隙打过一缕光线，勾勒出一个极帅的轮廓，加以深深的眉棱，很有些艺术家气质，方判断也许是个搞摄影的，旅途中，类似的男士见得多了，她不自觉站起来，看看腕表，就急急去集合点，招呼团里游客了。
下一站去列支敦士，许多人吵吵要购名表，临时起意加了一项，反正这些人都花销都有来处，行程还算顺利，到了安排酒店，半天自由活动，她也放松自己，漫步街头。
一个如花园一样美丽的城市呈现眼前，干净，静谧。行人极少，窄窄石板路，秋风又些凉意，她没去购物，随意穿行老街，五颜六色的花卉似乎在倾诉一个人对生活的态度，每一座小楼，妆扮各不同，素雅的妍丽的，都有品味，看到的入了迷，又想起爱花的妈妈。

远隔万里，浓浓美意相仿，只是妈妈的花园在阳台上，窗台上，花盆也简陋，这里都有白色围栏，会挂着吊着各色花卉，每一朵花瓣仿佛水洗过一样绚丽夺目。
风吹起敞开窗扉帷幕，轻纱飘飘，透出神秘莫测气息，此刻的阳光定格在一瞬，方方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似乎就站在妈妈种了一架吊翠绿葫芦的小院落里。
她想飞，但就觉得对不住妈妈，辛苦养大，一个个放飞，妈妈会难过的，她最了解了，大姐远行，看到多少回半夜里，妈妈失眠，对月叹息，掐指细算大姐探亲的日子，那时她刚刚十一岁，半夜起来上卫生间，妈妈沐浴在月色里那一幕，如画如雕塑，就冷凝心底，她发誓绝不离开妈妈远行。可是长大了，想到的就不同了。
数年外出工作经历，越来越感到，人生就是一场马拉松，走的越远，景致越美丽，没看到该多遗憾，可是故土难舍，还有双亲健在。
走到一家路旁洋楼，一盆波斯菊在风里摇曳，觉得和妈妈那一箱紫色白色粉色交织一起的像极了，不由驻足，对面却走来一人，路太窄，擦肩而过一刹那，两人都不约而同，对视对方一眼，那人先停住，开了口，哦，咱们见过面啊！
异国见同类，很自然的感觉。出来的日子久了，咋一见到同乡，不知不觉聊起来，也不知不觉互留联系方式，至于人家干啥的，问都没问。
渐渐淡忘，一封信又勾连出几年前邂逅情景，他说有朋友想去俄罗斯做生意，苦于没有牵线搭桥的中介人士，她既然会英语，俄语也不会一窍不通吧，看到此，她不禁好笑，啥逻辑呀？
和家人说了，小妹，小弟都说，反正公司暂时没业务，不如出去散散心，西欧去过，不妨东欧也看看，方方起初觉得有些冒然，那人的信与请求，自己不禁也冒然，还是自己就不能闲下来，雅思考试站点设立还未定，考是为了出去，出去又犹豫不决，不如先应了此事，也借机开阔一下思路。

西北部落

听说方方的新行程，大姐那边来话，替我好好看看西伯利亚，那可是俄国十二月革命党人
流放之地。
大姐一代人的成长历程，被邻国打上太深的印记。
家里有个小木箱子，就在黑洞洞的大木床下，里面有大姐的宝贝藏书，普希金诗集，青年近卫军，光明普照大地等等。二姐初恋，借给心上人，一去无还，大姐还埋怨好久，那里有她们一代人的理想，希望。
那时作业不多，刚入团的大姐在睡前，会给几个妹妹读几段，末了说，假如像柳芭（书里主人公）一样，背个发报机，拿支冲锋枪在白桦林里和敌人周旋，该多么幸福啊……。
她还为此真的坚持业余体校三年无线电报务学习，那可是要紧的高中时代。

在红山下一个新建酒店，落座，方方又看到久违的极帅的模样，他似乎略显瘦，一幅风尘仆仆的样子，大约又去拍外景了，寒暄照例，国人主客之习俗大约不分东西南北。
方放下漾出红酒气味的高脚杯，老苏，您就直说吧，需要我办什么事。
第一次直呼老苏，方觉的有些别扭。

两个河北人出现在方的办公室，一幅憨厚模样极易打动人心，他们淘了第一桶金后，想去外面发展，那时俄罗斯边贸正盛，苦于没有牵线搭桥的关系。老乡找老乡，于是老苏出现，于是方方允诺帮忙，隐约同情心还与插队的经历相关。还有家教。
妈妈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最苦，尤其她的悲天悯人，耳濡目染儿女，方方亲眼见妈妈，把家里刚出笼的白馒头塞进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褡裢里，那年月还是凭证供应粮油。

大姐的嘱咐早当了耳旁风，方方一心促成一对农民兄弟发家致富的梦想，她凭着以往工作关系，在圣彼得堡附近小镇，找官方，办停当一切手续，一家中国餐馆即将如约开业，两个憨厚的人作揖答谢，只字再也不提分成之类话题，签约签约，大姐说过在商言商的原则，在方方的一腔热情前化为乌有，外人看来，方方白白忙了一个月时间。
但她释然，只是看刚刚过上好日子的农民不易，帮忙算是支农吧，老苏过意不去，方说，再说钱免谈，本来以为不是奔着钱去帮的。

俄罗斯之行败北，无心栽柳柳成荫，一来二去，竟然和老苏成了知己。其实方是个内心很封闭且传统女性，父母是指腹为婚的结合，家里的每一件物品都记载了旧日一个家族的辉煌历史。
祖父家的杂物房，又一张十几个抽屉的大写字台，斑驳的深紫油漆，厚实木料，她和姐姐们玩藏猫猫，仿佛每一个小空间，都有无数秘密，像头发丝一样的发菜，蓝布面的线装账册……。
少言寡语的祖父

似乎永远藏着一个心思的秘密，大年三十照例住在祖父家，姐弟几人，一溜儿睡在大大的热炕上，虽然住城市，却偏爱火炕，似乎也是个秘密，猩红大地毯，足有五米长，年夜饭必有一大盘凉拌发菜，鹿角菜，此后的岁月，即使很高档的酒店，再也没吃过如此地道美味，也不知这些存活来自何时，祖父慈爱的看着睡意朦胧的孙儿们，又开讲了一个年复一年的老故事，大姐可以重复的一字不拉，几个小的，也略知故事中心意思： 止怒。
爸爸的几年私塾练就一笔好小楷书，但他摇摇头说，你们爷爷的字儿才叫好呢。
可是直到老人家去世，未见他的只字墨迹，还有父母结婚时的陪嫁，黄花梨木书柜，衣箱……一盏铜灯，一口四耳朵的巴士顿铁锅，用的磨薄锅底，一个个物件闪着祖辈生涯的印痕，耳濡目染里，诗书礼仪在潜移默化里，内心封闭保护着淑女的自尊，传统散发着大家门楣的矜持，老苏也埋怨，总觉得心有有距离，但也满足，能和方方短暂交谈，伶牙俐齿里透着几分俏皮，又保持一种凌然不可冒犯的冷艳，老苏竟然陷入一种不现实的想入非非。
有一次谈到，这个城市的繁华和苍凉，关于异地风情，凡旅游到此的人们莫不称是，但它的历史风云变幻，处处流溢着大漠风情的苍凉，却归结了一个移民城市的内核。
不得已的流放者，想聚财的淘金者，为着糊口的芸芸众生，还有为了纯洁理想的大批热血青年人，除了西藏此地，似乎聚齐神州大地各个籍贯人氏。
方方和老苏的祖辈留下，巧合的一致，生意途中，三十年代的一次内地与西北隘口，星星峡的大封锁，一批生意人无奈滞留于此十几年，老苏家传的面食厨艺，演绎到他这一辈，专事牛肉面。

一碗浓郁清汤，几片嫩牛肉，瓢着葱花绿，粗细均匀的长长拉面，似乎是扯不断的乡愁，那一刻与老苏对坐一张铺着蓝白格桌布餐 桌，扑鼻香味与袅袅热气，方方觉得就像在家里的气息。
似乎一碗热汤面与诗意相去甚远，老苏七拉八扯就能吟诵出浩瀚无际的边塞诗，轮台大风怒吼，猎猎锦旗翻卷，似乎就在耳畔，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初识罗马斗牛场的偶尔一瞥，缘份在此。
想多少异乡相遇，都因了一个移民城市的情结，总是流浪的一颗心。

难忘同学情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一条蜿蜒的灰色飘带。
似乎梦里的一个情景。
昨夜方方失眠了，浅睡里，梦语不断，自己在一条遥遥的山路攀爬，总也不见尽头。
真的清醒了，也真的有电话。
那头是刘毅急促的声音，方，来救救你的老同学，蓝鸣山，你还记得吧，高中你的同桌嘛……。
脑海里浮出一个大个儿，白回力球鞋，带着十足汗味儿，按个头儿，轮不到方方坐后排，身为班干部，帮后进义不容辞，特地被班主任调到大个儿扎堆的后排，从此就在刺鼻的脚臭里渡过最后一年美好岁月。
被改变的不是蓝鸣山他们，而是女学霸方方。
起初，蓝岷山不服气这个小女生，一次课间竟然一双长腿横在方方经过的过道，挑衅的看着方怎么越过封锁线。
方压低嗓门说，挪开，别挡道！
蓝鸣山瞥一眼回答，不挪，你会怎么样？
方脸色通红，在教室的同学们都盯着她，看热闹的，怕出事儿的，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一旁的大凡子拉住她，算啦，别跟他计较了。
方方强压怒火，直视不屑的对方好一会儿。
挪开！不，挪开！她大吼一声。
突然转身从墙角操起一把铁锹猛的朝蓝鸣山拍过去，大家惊呼起来。
蓝鸣山仿佛大梦初醒，一个飞跃挪腾，避开带风的武器，自己倒泪花闪烁了。
不用说，班主任乔红狠批二人一顿。
士可杀不可辱的一番较量，让一伙儿男生重新认识了自己的班长方方。
一个核心被拥戴，一个亲密无间的班集体形成，省了班主任不少事儿，但随之而来的是，乔红调动外地，新班主任又不和路数，方就转学他校。
但老班同学的情谊却延续好久好久，毕业后各奔东西，上大学的找班儿上的，混的好的常常聚，混的不如意的，想找也找不着，至于蓝鸣山，起初听说进了体校当教练，再后来听说辞职下海了。
刘毅的电话里，不是发财的消息，而是被追债扣人不放的呼救信。
就知道你路子野，能不能找关系疏通一下，那小子生意赔了，还不了债，人家关他一个月了，再不还就五马分尸了。
方方有些好笑，啥年月了，总得讲法制吧，行吧，老同学的事我管。
她蛮有把握，市里各部门打交道很熟，再说随便关人犯法。
刘毅说蓝鸣山被关广西某偏僻乡村了。方很惊异，也为难了，那儿自己也两眼一码黑，找谁呢？
紧接着，蓝鸣山老婆哭哭啼啼来求了，说跑遍他的同学圈都说就你能救他了。
事不宜迟，方匆匆收拾行李，嘱咐蓝鸣山老婆，先带了赎金分两部分藏好，虽说基层老百姓朴实无华，但也有穷山恶水出刁民一说，即是被扣，凶多吉少，那儿荒蛮之地，我也头次进去，你看我眼色行事好了。
带着公司司机，一辆吉普车，底盘高，要跑，也不怕山高水低的，大姐得信儿，无不担忧，那儿地势险要先不说，我有插过队的朋友，说那儿瘴气你就受不了，还有法律法规的贯彻到基层打水漂儿的也不奇怪，你多家小心吧。

从W城出发，倒也一路顺风，风景独好，但无心思欣赏，半闭眼半琢磨营救计划，一时无有头绪，到多了跃跃欲试心情，也许方就是这样个性 喜欢挑战 越不可预测，越有刺激，反正人生无非就是个折腾了。无论蓝鸣山的生意。还是自己的考雅思，忙过这事儿真该静心复习复习了，已经有确实信息。本市设考点。考期待定。
七盘八绕，黑漆漆夜色里，被引进一家村落，灯光闪烁，几分农家静谧，但方觉的潜藏着冷冷杀机。
也弄不清老同学被关在哪间黑漆漆的小屋，或者受刑没有，蓝鸣山老婆一路哭诉 此时止了哭声 却一会儿说出一个担心，想象的恐怖和气氛，弄的方有些烦。
也不知吃了顿啥晚餐，又咸又辣，一盏度数还是电力所致的小灯泡灯光极暗，方之前要了蓝鸣山电话，告知联系人，那人答应请来当地官位最大官员，因为看了方的名片被震撼。
门吱扭一声开了，一个披着军大衣男人进来，铁青着脸，张口就说，你们的人，骗了我们最有名的一家企业......。
这是本县公安局长。
官员见官员，气氛缓和一些，方故意先不扯正题，设身处地先谈了贫困地区脱贫的不易 尤其穷地方当官更不易等等，对方感到方的诚意，更觉得这女人不一般，为了同学黑夜只身闯入陌生地，就有着一般女人没有的胆量和见识，一度局长忘了来谈啥的，借机，方方为老同学哭穷，说债应该还，可是个体买卖赚钱不易，能否减少？再说 头一次几千里来此，哪敢带你们说的那么多数。
磨来磨去，最终成交竟然减了三分之二债务。
留宿此县招待所 ，方推脱了，说自己忙，要连夜返回，送别时，局长拉着方方的手说，若不是看。你这么个小女子，如此大侠风范，我不会心软减债，一时让方感到，基层百姓还是朴实纯真的多。

深深的茅草，泥泞路，进了一个院落，猪圈的臭味和着草的清香，两扇裂缝的木门，随从来人卡塔一声打开锁，门扉射进一束光，一个模糊的人影卷曲在一堆柴禾旁。
局长说，人你带 走，能不能出了镇子，就看你们了。
蓝鸣山老婆还想说什么，被方一把拉过，笑着对局长说，这就很感谢了。
他们刚出院落，方她们进屋，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蓝鸣山吗？
方几乎不信自己的眼睛，憔悴面容，左颊几处青痕，整个人像是坍塌下来了。
他老婆只管嘤嘤的哭起来，方急了，快解开绳子，走啊！
蓝鸣山顾不得自己麻木疼痛的感觉，摇摇晃晃站起来 ，又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眼含热泪，连声喊，方芳，我就知道只有你能来救我呀！原以为我就活不了…。
方鼻子酸了，一把拉住他冰凉的手说，快走吧，还不知能不能逃出去呢，就告诉他局长刚才的话。
两女人扶着走路打趔趄的蓝鸣山几句一路小跑，在泥泞小路尽头爬上吉普车，方催促着 快开，免得夜长梦多，她明白局长撂下的话。
十万赎金只付了三万，不知那些村民答应不答应呢。
绿色吉普呼的一声，溅起泥水，直奔村路去，眼看太阳往西山下沉了。
直到上了省道，后座的夫妇两，半天才回过神来，蓝鸣山感慨的说，方方，你知道吗，被关一个月，我除了想家，想自己这几年咋混的，剩下的尽想咱们高中三年的事了。
我求了许多人，没有一个答应来救我，打电话给刘毅，他说，你一定会答应，可是曾经答应过的事一件没成，没脸见你啊。
早几年前，他们这一届男生应时代潮流，经商的不少，成功的寥寥可数，家里有权的凭着批条子，赚差价，小有发财，比如蓝鸣山和班里一个叫余良的男生，蓝鸣山很快换了新房子，买了车，一时很是风光，有几次来找方方，劝她一起创业，方方那时喜欢自己周游世界的工作，没答应，后来，蓝鸣山拿出几个合作项目，但是都打了水漂儿，自己先不好意思再来。方方忙的像旋转的陀螺，同学聚会也去的少了。
但是一些特别要好的同学一直保持联系，大凡子和蓝鸣山也不错，一个大院长大的孩子，方方家那时也在机关家属院里住。
一路上聊一会儿，歇一会儿。出了省界，那片雾气茫茫的影子闪在远处，蓝鸣山说。真是一场恶梦，再也不会到这个地方了。
原来他签了一批钢材生意订单，这边钱汇了，货迟迟不到，这边催的急，他也急了，先带一些库存顶替，结果供货一方以次充好，反而让这方以他有意行骗，干脆扣押他，要求退款，一共二万五，却硬要十万，亏的方方机灵，有谋略，有胆量，蓝鸣山夫妇坚持要答谢一万元，方坚辞不受。
几天的路程，简直是一段班级回忆录的重放，沉浸在过去幸福感的更加念起与大凡子的那段岁月。

闺蜜与岁月如梭

若说大凡子是一朵妍丽的大丽花，方方就是一支空谷幽兰，一动一静，一高一矮，思维的跳跃与敏捷却是出奇一致，故而两人共事的那些年代，实在是行动力与结果迅速崛起的巅峰时代，一个公司的萌芽完美初绽。
大凡子有着一般女孩的心思，也有敢闯的胆量，自信满满后不免自负，但，方方都能一一担当她带来的疏漏，而且默默做事，从不张扬，但后续的思维却是大凡子所不料的，也许一点亲密间的缝隙自此开始。
被顺风顺水的业绩陶醉，摩擦在方的隐忍里模糊，但是矜持的方方不断忠告里，却发现闺蜜走的越来越远，官场商场，洁身自好而办成大事，需要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周旋，尺度在于个人底线。
一度方方厌恶无聊的人与事，她们跑遍那个城市及周边地区，各色百态人物，方的隐忍有时会爆发为搅局，一桩合作成泡影，但，她的矜持与传统女性魅力得以完美如初，大凡子埋怨了，也谅解了，相反的方向发展却成定局。

分道扬镳的那一年来到了，方，只有一座空楼里的办公室与一笔不小的亏空，她甘愿如此，团队奋斗数年积累的业绩也好，财富也好，被挪移，被挥霍，名目繁多，但，终究打了水漂，惋惜的只是往昔情谊。
那时的花季岁月，她们如何亲密无间，把一个最活跃的集体组织的团结活泼上进，班主任乔红多么骄傲这一届优秀班级。蓝鸣山他们一帮男生为集体挣得多少体育赛事奖章。
放学后的丰富多彩活动，自发的郊游，聚会，无止境的争论，对人生充满希望的憧憬。
方，念及友情与惋惜里，奋力如旧，不几年又有了积累，替闺蜜还清应该与不应该的，只要对方开口，她还在竭力还在维系最后一点花季岁月的流逝遗憾。

梦还是无望的等待

在老同学眼里，方有时执拗的犯傻，比如，宁愿自己忙的昏天黑地，毫不迟疑照单给付，公司象大凡子的提款机，而她总将一个梦影挂在遥远处，能言善辩，在谈判桌上是一把利剑，直戳对方要害，用在朋友上，又谙熟方的个性，所以即使一次次挂在天边的梦影，明知遥遥无期，方也不会点破，而是更加忠诚执行。
蓝鸣山自江西之行后，愈加钦佩方的为人，也因此更加耽忧她的处境，一次见面，他说，明知根本不可能如她所言，实现所谓的远景，为啥还要听命于她？
方道，是的，我明知那是一张画在墙上的大饼，但我也要全力支持她，于友情我们一起创立公司，风风雨雨多少艰辛，于做人，我宁愿人负于我，我绝对不先对不起别人。
一番话，呛的蓝鸣山无语可对，是的，他们的同学情谊，从中学，有的甚至小学就开始了。
那条街，是个名副其实的大院街，从红山往南，最早的商业厅，畜牧厅，然后卫生厅，外贸局•••••，几乎与河滩公路的繁荣并存。
大院环境里成长，孩子们见识广，一般父母都是机关干部，重视文化教育，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他们都靠自身努力完成学业，方的家庭环境更与书香门第衔接，从小接受的家教不乏唯有读书高的教诲，对于仕途较大凡子要清高，但是后者，对于权利金钱的接受度更现实，所以个性差异但处事互相默契。
爱钱与不爱之间有了同学情谊的平衡点来支撑，直到某年，飞越太平洋，从子公司回来了老同事。
美丽梦影绘就的很远很漫长，先期在北美开辟立足点，由大凡子坐镇，方后续，起初很见效益，不久，一桩莫名的官司，不知起因，更不知结局的掏空所有，心血化为律师腰包财富，心灰意冷的不仅是方。
分手与变质，人的心，即是你一直认为很了解的闺密，传言很难听，方难过很久，她恋旧重情，几乎抑郁。

大姐一直关注她们，到了这一步，她说唯一解脱，就是彻底抛弃以往，小失小得，大失大得，不失不得。
已过而立之年，该做个决断了。
要不先来我这而且养病，你耗费的太多，抽空照照镜子吧。
方才感到，旋转的陀螺必须减速了。
就在准备动身起程时，老苏来电话了，他好久没联系，说是到内地去发展了，京城有了几家分店，生意兴隆，那是一个遍地可捞金钱的地方。
似乎受到文化古都熏陶，老苏请客换作咖啡厅了。
现磨的纯咖啡豆，一种久违的特殊香气，小匙勺微微搅动，方禁不住对着袅袅白气足吸一口，老苏乐了。
方瞥一眼，笑我？
阔别数月，真要刮目相看苏老板了。
老苏说，新装修了一处农家院，去看看，因为就在有山水近郊，一路新绿闪过，到了南山别墅区。
方并没有因这小小的玩笑不快，装修的简约欧式风格，也是她喜欢的，曾梦想有一套像样的住房，至今她还在红山脚下一简陋院落，独门独户，但年久失修，忙工作，竟然顾不得改善居住环境了。
老苏见她面有悦色，又忍不住拉近距离，旧话重提，不料，这成为最后一聚。
方的勃然大怒，令他不料与及其尴尬。但，这个能干美丽的女人究竟为啥，会突然因为一句不爱听的话。
老苏的原话是，继续保持友情，每年付与方六十万元。
方道，本来就没什么！

那一刻，不知为什么，她想起了刘毅，都是与异性交往，对于刘毅可以毫无设防，无论从动作言行，她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女神，虽然可以感受到他偶尔迷茫的眼神，也会象触电一样迅速收回。
大姐曾对几个妹妹无不自豪的说，唯一的武器就是女性的自尊，断然拒绝任何冒犯。大姐不乏男性爱慕者，但她果决，俗话叫给人下不了台，但事后人家会感谢她，往往给对方的幻想就在女孩子的心软的暧昧里，结局是为难自己伤了对方，萌芽时，就要记得当断不断们反受其乱。
果然灵验，下不了台的老苏冷静后，竟然恳求继续做朋友，方无语。此后再无联系，偶尔经过一家面馆，不起一点涟漪。
刘毅公派北美培训，一个很中心的城市，他说，方，你真的好幸运，看过这么多地方，他英语不灵，只是蜻蜓点水的逛了东海岸几个城市，就感慨不已了。
发来的照片里，天还是那么蓝的刺眼，记得外出戴墨镜，那儿空气是透明的，阳光能给你晒暴皮肤。
归来，刘毅会升职，反思自己，觉得白白浪费了大半年光阴，唯一欣慰的是救了蓝鸣山一命，他经此事，较前敬慎许多，生意不大但总在正常运转，有时偶尔用用他的马自达车，比如送父母去医院时，他一马当先，多忙都陪着，妈妈感慨道，我们能不老吗，看看，都成家立业，办公司了。
如果晚了，必留蓝鸣山吃顿便饭，他喜欢妈妈泡的辣白菜，他女儿长的和他一样的眉眼，俊秀乖巧，想考北广，才上小学高年级，就憧憬日后能上电视当主持人。
方的儿子要小二岁，寄宿学校并没得到预期结果，想转学，方有些内疚，儿子太小，全日制真的不适合，虽然托了朋友关照。
该梳理一下自己地生活了。
合丈夫合计，乘放暑假，他有空监理旧屋改造装修，儿子的学校就定在母校，老校长依然健在，方大学毕业后服务母校十年，带出一批英语尖子，名列前茅的高考成绩，为母校争光不小，本来可以去大学作助教，她，要报答母校，致意自己决定，大姐为此一段时间故意冷落她。
眼前又是一道难题，继续留公司，还是实现雅思梦。

人生感叹调

就像站在岔路口，方有些四顾茫然，那个梦境似乎伴随很久。
蜿蜒山路，没有尽头，一片紫蓝的天空，群星滑向一边，隐隐约约的锦绣铺路，分岔多多，她犹豫彷徨••••••。

大西洋海岸弧线弯处一片蔚蓝，辽阔的无边无际，每每俯视，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小时候，跟着姐姐们去一个叫六道湾的村野，那里一片嫩绿湖滩，从城里狭窄街道，拥挤人群解放出来，觉得湖滩绿意流溢的无边无际，她喜爱极了，奔跑着扑向绿油油的草地，蓝蓝的天际线，顾不得湿了鞋袜，一种渺茫与空阔，醉了心情。
后来长大就业，三尺讲台任驰骋，她的勤奋，博得在校优异成绩，在岗位的极好口碑，她的聪明在于知道自己的语言天赋加以发挥，就是兴趣与职业的结合点。
韧性仿佛家传的珍宝，在于父亲，伶牙俐齿得益于母亲的遗传基因，当她在葫芦架翠绿的小院落里，一遍又一遍苦练口语，直到深夜，在达坂城村落背着石头修坝，还要抓空翻阅厚厚的英汉词典，那时一扇成功门已经打开一条缝隙，她拼力钻进了，一个英语专科名额，唯一的，就凭第一的考试成绩被录取，之后又一次冲刺，全城第一考试博得内地外语名校录取。
稳定，日复一日的三点一线，倦了，辞职，去创业挽起闺密的手，并肩风雨，然，一切来个大拐弯，马拉松的旅途漫漫长路，风景独好属于自己心底感受。
跟着心的感觉，这一次她不再犹豫。

先排好公司交接，黎主任这一次痛快接受她的辞职信。他的辩解，并没有全身而退，受到上级严肃批评。
几员老同事不可委屈，方把分给自己一套住房给了办公室主任，所有人欠薪兑现，每人一封赞语满满举荐信，捏着一张再也不可能兑现的自己一年工资单，她犹豫一下，扔进碎纸机。
纷纷扬扬的细细纸条，飞扬了一颗心。
别了，灰色的大楼，一一切风雨锁进熟悉的玻璃大门，夕阳一抹，反射出金色灿烂。
未来更好，方安慰自己。

家的感觉真好，三间平房显着刚刚修缮后的整洁，雪白墙壁，新添一架钢琴，丈夫在大学旱涝保收，任凭方去折腾，养家糊口本来是丈夫的责任。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脾气，不烦家务事，除了曾经熨烫坏了方最喜爱的一件衬衫，那天她要参加一个重要签约仪式，自己一边忙进餐，一边熟悉发言稿，丈夫不忍她手忙脚乱，结果忙里添乱，望着心爱的绿衬衫烫了一个大洞，方从易初拉出淡黄一件，黑色齐膝短裙，直奔门口等待的吉普车。
现在她要单个好主妇，好学生，从头越，亲爱地雅思。
本想仍旧去京城上新东方，大姐去帮着报名，说大铁门几乎被人群冲开，队队长龙，去一次根本不行。好在有上一次积累资料，听力没问题，难点是阅读分析，命题一段话。
大姐说，好办！
写一段话，就当写作文，准备固定内容，然后去根据题目变换角度，就足够了，果然灵验，在雅思分数下来那天，第一个电话就打给大姐，就用了你圈定的那些语句，得了7分啊。
阅读分析资料厚厚尺把高，大姐从网页荡了最新试卷分析，得了6分，听力5分，平均成绩通过，耐心等待的日子开始，没有料到到的是过程其长无比。

好马不吃回头草，对吗？

可以耐心等待了，方回了娘家，她要和妈妈一起，分分离离，这些年，一个画面永远定格心底，她接团出发前，总是在妈妈这儿腻歪半天，妈妈鬓角花白，开窗的风吹起几丝银发，辣的呛人味道，她抓起一块毛巾给妈妈掩口鼻。
太呛了呀，要伤到你的肺了。
妈妈汗津津的端了一盘辣子炒鸡过来，洗手吃饭，一会儿面就煮好了。
她喜欢的拌面，醇香山西老陈醋，用花椒煮过的，油泼辣子散发着陕西人的骄傲。
一边口角余香，一边问妈妈那个未解的老话题，咱们老祖宗真是大槐树下走出来的？
裴姓来自陕西闻喜县，大姐查了家谱，这是个引以为自豪的姓氏，做宰相的当将军的历史赫赫有名，妈妈那年从老家带来家谱，也只是纪录道公元二十世纪。
上数五代人经商且维系一个庞大家族，成为当地名门望族实属不易，大姐刚刚退休，闲暇计划一个家族史长篇。
一片狼藉的餐桌，因为小弟小妹的加入，和小姐姐的聚会太难，她是个旋转不停的大陀螺，不是整装出发，就是在出发的旅途中。
一阵细雨飘来，这个城市难得春雨降临。
不会影响你出发吧？
妈妈操心的很，虽然方长大了，还是一遍遍嘱咐着，这次别再带啥了，方是个重情的人，她每次出国归来，一定是大包小包塞满了，人人一份礼物，大到衣物，小到一盒巧克力。
而且两边的家都顾及到。
临街的大玻璃窗户，始终开着一扇，那是妈妈的瞭望台，她目送孩子们远行，先是老大，一下子跑到八千里外的城市，然后，这个心思细腻。最腻歪的老五，每次回来都要搂着妈妈亲个不够，是学了洋礼节，还是老想家，龙生九子，脾性各异，方是个最恋家的。
街面湿漉漉的，拉着行李箱在吉普车旁，妈妈在一扇窗后，目送的眼神充满忧伤与欣喜，放飞，一个母亲最矛盾的心理。
那一刻穿越万年的慈爱，纤细而坚韧不拔，温暖着远行者的心，痛而炽热，一幅镶嵌心底的画面。
这些日子，妈妈身体老是不适，感冒咳嗽不断，人渐渐消瘦，清晨的阳光照的卧室一片亮堂，四季梅五颜六色的开着，窗台外，一个木箱子里种了一种叫死不了的小花，叶儿似松针，细溜溜毛茸茸，花儿一开一大片，娇艳无比。几盆波斯菊也是妈妈的所爱，在大阳台客厅旁。
决定和妈妈住一周，妈说，夜里老失眠。

月光透过薄薄的纱帘，一觉醒来刚过子夜，妈妈还坐在她身旁，月色给妈妈镀了一层圣洁的光彩。
她轻轻抚摸着方方，晾在外面胳膊。
把你弄醒了。
妈妈有些内疚。
没有，正好和你说说话呀，在家睡觉，真踏实。
聊了一会儿，还是妈妈的耽忧，几个出嫁的姐姐都好，就是小妹儿子还小又要上班又要家务，小弟呢，和新婚妻子还要磨合，总为家务事儿起摩擦。
方迷迷糊糊里想，，一定起个大早，给爸妈备早餐。

一条马路坡度的向大巴扎延去，下坡路不费劲儿，一会儿到了菜市，宛若陷于红绿花丛，不知挑啥好了。
正埋头一堆红艳艳西红柿，有人轻轻拍了她的肩头一下，以为是挡了别人买菜，挪挪，又是一下，扭头看，吃了一惊。
一张涂着鲜红唇泥和浓抹的弯眉的雪白脸盘正对着她，长睫毛下的眼睛有些尴尬的直视着她，要不是那熟悉的眼神，方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来。
一袭水红长裙拖地，浓密长发随意挽起一个发髻，肩头雪白纱巾几乎滑落，她急促的拉起纱巾的一角，另一只手旋即抓住方的胳膊说，不容方开口，就急忙道咱们一起坐坐。
也就是大凡子，这么武断，对方方来说，她替她作主的事儿太多了。
从认识那天起。
还是上初中时，班级乒乓球比赛，她俩对上了，一个手握球拍的清瘦女孩子，大大的眼睛警惕的盯着方，其实方被体育委员硬拉来凑数，班级荣誉为重，方这个学习委员顶替缺席的选手。
三胜两局，方推了光头，女孩儿没有掩饰自己的得意，但又热情的拉着方的手说，如果你喜欢打乒乓，课后一起到我们院里练习，我就住在你家附近。
原来她早就知道方了，高中班恰好分在一个班级，课后乒乓继续，俩人成了好友，高中最后两年几乎无话不谈。
方，你不知道吧，我爸去世了，她眼圈红了，强忍泪水，还有，我丈夫提出和我离婚。
惊异，愤懑，本来涌到心口一堆话，被大凡子的哭诉，挤得云消雾散，她戳到了方心底的柔软处，孝心，亲情，方心底最重的份量。
几乎一直拉着方的手，在一家五元清炒的面店落座，她说我还没吃早饭呢。
看她狼吞虎咽一番后，方感到她不知哪里变了，缓缓道 还有啥就说，我还要给妈妈买菜做午饭呢。
大凡子的家事在一番极度夸张的表情和面部表情里好不容易结束，看着正要起身的方，她嗫嚅着，犹豫一会儿说，方，我找你好久，从回来那天去公司起，看到紧逼的大门，问了保安，人家说老总好久没来上班了。
又找黎主任，才知道你辞职了，他后悔批了你的报告。

公司老总空缺，争得人不少，可惜没方总那几下子呀！
大凡子模仿着黎的口气，意欲缓和气氛，她们一起的日子，受了挤兑心里不痛快，就一唱一和学起黎，场景絮絮在目，一下子拉近久违的陌生感。
方觉得大凡子要提出什么自己的不愿，她就是这么聪明伶俐，总能捏住方的薄弱，达到自己目的，果然，得寸进尺了。
从红色包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燃，袅袅烟雾浮出一张憔悴的脸，方这才看仔细，两只夹烟的手指微黄，还有皮肤松弛的长长的雪白的脖胫。
以前，从没见过她吸烟啊，方的心隐隐作痛。
方，你答应我留下好吗，继续咱们的计划。那边官司有眉目了，就差那么一点距离。如果你重回公司，一定会扭转局面，而且和黎主任也沟通好了。
方很生气，一步步都策划好了，让我继续陷在你那个无底洞里，你算算，先后给你投入多少， 都是画大饼，空喜欢一场美梦。这回免了吧！
方觉得每到自己决定人生转折这一步，只要大凡子出现，截然反转，那时在母校干的好好的，就是她，一 的磨，弃学经商本不是自己长项。追求自己向往的生活才是真谛。
临到后来，大凡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家事国事一起来，傲然无存，她接过方递来的纸巾擦擦脸说，要不是一直住在高干病房，他父亲都不会挺到见她最后一面了。
儿子还在那边，也不好好上学，真怕学坏了，丈夫闹着离婚，一点不管。

巅峰岁月

一边说够了，一边听够了，饭馆进出的人密了，方想起午饭的买菜，她忙起身对大凡说，不行，我要回家做饭了，我妈等着呢。
大凡子追出去，大声说，方，你要救救我啊，对蓝明山，你肯豁出命去救，对我就不行吗，我是你十几年的闺密啊！
我们一起创业的公司就这么交给别人，你不心疼吗？
最后一句话狠狠戳了心底，其实设段日子，看似平静，却心有起伏，一直不见公司有动静，她很着急。小妹说，你都辞职了，还操心啥呢？
妈妈却理解她，几乎是看着她们一点点起来，那时，第一次出席一个规模很大会议，也不知道怎么着装，西服裙自然的，颜色拿不准，妈妈看看去左挑右选的她，就说，选那套淡绿的，你皮肤白，配得上。比或半天，方很满意 ，可想到一旁的大凡子，她要一米七的高挑个儿，自己一米六不到，两人并列，仿佛羊与驼，妈妈小了，骆驼大了，栓毛绳，孙猴子小了，翻天宫，你只管把你翻译的英语说好，谁还在乎个子高矮。
她信心陡增，初试大捷。
第一次独立带团出去，心里没有底，又是妈妈，鸭子过去，鹅过去，小河沟有多深，别怕。
结果来回顺利。
拿到营业执照起，和大凡子两人就象中了咒语，家不管，孩子扔给丈夫，一辆半新吉普车几乎跑遍大江南北。
带团去签证好办，难的是组团，一个一个单位去游说，当国营旅行社如春笋遍地，竞争异常激烈，但是她们公司牌子以及一次次好口碑，还是赢得诸多筹码。
那时的大凡子活力四射，遇到强势领导，总是以忙啊，经费紧张等等为托辞，但禁不住两人打配合，天衣无缝的对接，让一次普通参观学习，变的意义深重，而且非她们公司不可，过硬的英语和交际能力，让人心悦诚服。
飞来飞去，从开始两人一起发团到各自带团，收益大增，黎主任满意地不行，年年先进单位。之后扩大规模，承办更大业务。一批年轻人加入耕如虎添翼。
在业界居于老大地位，大凡子不免有些不自持了，方冷静的提醒，也淡了作用，但争执归争执，之后依旧重复着老话题。
渐渐的方觉得，分歧在于，无论前面如何繁花似锦，做人的底线不变，而，大凡子坚持，只要目标，不计过程。
激烈冲突在一次高端宴会上，方的率性，佛袖而去，半杯红酒在大凡子酒杯荡漾，也不知她怎么收场的，单子是签了，方引不起任何喜悦。
究竟是因环境改变自己，还是用一己微力去改变世界，方也搞不明白。

晚饭后，蓝鸣山不请自来了，他做大凡子的说客，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完全站在大凡子一边了。
方忽闪着大眼睛，疑惑的直视对方，蓝鸣山不好意思的解释到，她答应帮我拉一笔大单子，她说这几年在那边也结识不少能人，全是生意场的。
方沉吟片刻，眼前浮现出大凡子被烟熏黄的纤纤手指，涂抹的浓烈红唇，也许她真的不容易，为了她的目标，难道什么都豁出去了，方不禁竭力否认突然出现的一个念头。
大凡子花季岁月的纯情模样也浮现出来，那么清秀可爱，两只细细的辫子晃在肩头，总穿一件肥大的碎花衣服。两人并肩走在空荡荡的马路上，无拘无束的笑声感染了一旁的路人。
她们赶个下乡的尾巴，大凡子去了父亲单位干校，很快回城，又进了心仪的大学，不象方方，一身汗水湿衣衫，背石头修水渠，肩头一块块汗渍印痕。回城上学，一切都在奋力拼搏中实现。
也许她们差别距离就在此。
方方终于答应考虑后再答复，看着蓝鸣山离去的背影，一种悲凉袭来，人生要义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