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奥斯汀艺术节：走进巴斯（二）
置身在这样的环境里，想象着几百年前，简•奥斯汀或是更早的时代，人们也是如此这般地生活着，欢聚着，不由自主，就会有一种时光倒错的恍惚感。
穿行在人群里，游行者和观光客，都是陌生的。你好奇我，我好奇你，界限很模糊。这不远千里甚至万里的相距，谁也不知道，此时，谁是谁的风景，将来，谁又会装点谁的梦。
忽然，有鼓声由远及近，响在耳边。只见胖胖的街头公告员，拄着手杖，带着船形帽，带领着一队兵士，华丽走来。那些兵士，戴着羽毛帽，上着红衣，下着白裤，穿及膝长鞋，或持剑，或奏笛，或击鼓，个个威武庄严。
他们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端，也是整个游行的仪仗队。他们走，游行队伍就跟着；他们停，游行队伍就止步。男孩子，或许天生钟情于这样的仪式感。端端拉着我，一直跟着他们的节奏，走走停停。
到了The Holburne Museum正后方的五级台阶处，为了避免踩踏和拥堵，有组织者开始将游行队伍左右分流。这边一小拨那边一小拨，井然有序。
这些参与者，平时，大概也平凡如你我，但是着了礼服往那一站，个个都有了范儿，把普普通通的五级台阶，走出了红毯的即视感。
这里，也是各种闪光灯的聚焦处。因为此处是所有流行者的必经之地。V形束胸配伞状裙摆，长款马甲覆蕾丝褶皱，缎带飘飘，华丽繁复。这些隔了三百多年时空的华裳美服，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流动在街头。或许，对于传统的热爱，对于历史的尊崇，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巴斯更自然，更持久。
到了The Holburne Museum的正前方，两拨人员开始合流，然后整队，列队出游。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是公告员，仪仗队紧随其后，接着，就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游行人员了。
这一天，巴斯的交通，全都让位给了游行。凡游行队伍过处，都有交警先行开路。一路上，浩浩汤汤，偶有停留，但畅行无阻。
第一次来巴斯，在攒动的人群里，跟着队伍，这么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委实有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蓝天白云之下，街头巷陌之中，所有的风景，都染着色调，所有的人物，都美不胜收。

简•奥斯汀艺术节：走进巴斯（三）
跟着游行队伍一路走下来，一街一巷，一房一屋，皆是陌生；一花一草，一人一物，俱为新奇。
当走到巴斯修道院时，端端终于对领队的兵士失了兴趣，不愿再跟着往前走。我们乐得拐个道，往古罗马浴场走。
或许，慕名而来的远游客太多，古罗马浴场门前，人满为患，排起了见首不见尾的长龙。彼时，艳阳当空，已届正午，恰是一天中最累最乏的时候。
我看着那重重叠叠仿佛望不到尽头的队伍，先就生了怯意。端端也不愿意排队，一心惦记着冰淇淋。少数服从多数，一家三口按着地图，拔腿直接往最近的麦当劳店里走。
吃饱喝足，折回来，只见浴场前面，依然是乌泱泱的长队。浴场前面的广场上，多了一个抱着吉他弹唱的街头艺人，还有一个一个骑着单车只腿支一身金属灰的雕塑，面前还放着一个瘪着的同色桶。
这就是传说中的行为艺术么？可那眼睛也是同色的还不带动，委实神奇了些。我正疑惑着，同行的廖老师打趣：“你以为是真的么？这是雕塑。”
他是科班出身，对艺术，理应比我更懂的。可是印象中，刚才过这里的时候，并没有。绕着转了一圈，委实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是一个有生命的活人，只得纳闷着继续走。
浴场前，依然是人山人海，仿佛所有的游客，全约好了似的，一个劲儿地往这个地方涌。一天的行程，实在太过紧凑，我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排队上头。
于是，一行人临时改道，告别古罗马浴场，取道简•奥斯汀故居，奔赴圆形广场和新月楼。

简•奥斯汀艺术节：走进巴斯（四）
巴斯，是英国新经典主义建筑的发祥地。它依山傍水，依形就势，乔治亚时期的建筑风格，让整个城市，透着古意，恢弘整饬。
其实，巴斯之声名，播在简•奥斯汀之先。1801年，当26岁的简•奥斯汀举家来到巴斯之前，巴斯就已经是英国最大的城市之一了。
傅雷先生来过之后，曾说巴斯“优雅而美丽”。我想，这优雅，一半是源自巴斯建筑的古典，一半是来自巴斯人的举止。
初见巴斯，简•奥斯汀充满了欢乐的热望，眼睛不住地四处打量，惊讶于乔治时代建筑的恢宏，巴斯上流社会那些俗世的繁华。
简•奥斯汀故居，位于盖尔街中部。一条老街，一条缓坡，巨石为基，完美地保持着旧时样貌。
蜂蜜色的墙门之外，有一尊简•奥斯汀的塑像，一袭蓝衣蓝裙，正眼神坚定地凝视着盖尔街的下方。那表情，是若有所待，也若有所期。
也许，几百年前，简•奥斯汀曾真地如此这般，怀着缤纷的梦想，依在门前，望着街畔，承载现实，也幻想未来。
只是，那会儿，巴斯对她，还没有这样的热情。简•奥斯汀自己应该也不曾料想，巴斯，日后会和她这样相互成就，如此长情。

简•奥斯汀艺术节：走进巴斯（五）
第一次置身巴斯的街头，少了陌生，有一种奇怪的熟稔。或许，是因为那些建筑，和印象中的罗马，有太多的重影。
经奥斯汀故居，沿街而上，盖尔街的尽头，就是赫赫有名的圆形广场了。
人类对天与地的渴望，对日与月的幻想，在哪儿都一样。我们的祖先相信天南地北，日东月西，所以建了天坛地坛日坛月坛来沟连天地，祈求福祉。大洋彼岸的巴斯人也是如此，他们看到太阳东升西落，昼夜轮回，也在建筑上表达着这种情意。
18世纪，在规划巴斯的时候，老约翰•伍德设计的这座圆形广场，象征的就是太阳。它和古罗马半兽场很像，只是，它的广场中心，不是血腥的杀虐，而是几人环抱的参天老树。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这些老树，早已淡然。只是寂默无声，看街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光线很好，时光很静，只有风过时，才会偶有婆娑的树影。
或许，老约翰的初衷，是希望位于巴斯最高处的圆形广场，能有太阳的秉性，为巴斯人民带来光明，消解灾难，成为巴斯人民赞颂的对象。
圆形广场果然不负期望，一建成就成了巴斯的地标。纵然二战时毁于空袭，巴斯人民还是不惜按原样重建，让它成了巴斯的永恒。
据说，圆形广场旁的街屋和石柱上，共有528个各不相同的艺术和科学的雕塑，奈何我们行色太过匆匆，没有来得及伫足。这是巴斯人的福分，也是异乡客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