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下的獨白——新文化與中醫

2018-03-30 健康營 徐文兵

《傳統下的獨白》是李敖先生的成名作，而這部書名用來描繪當下的中醫也很貼切。



上次悼念敖之先生的文章中提到的過，敖之先生是最後的“五四”，在我們的印象里那一代人有救國的情懷，力圖以文化改革救國，移風易俗，極力呼籲學習西方文化。但是被我們忽略的是，其實諸位大師的國學功底好的不得了。今天來聊聊近代名人對於中醫的態度和故事。基於學術思想自由，任何真誠的學術觀點都應該被尊重，反中醫、贊中醫皆不例外，本文只對過往大師的言行講一講自己的看法。


五四期間積極引進“賽先生（科學），所以對於中醫，大師們主要的看法是——這不科學。比如：



嚴複

中國洋務先驅嚴複認為中醫缺乏實際觀察和邏輯推理，將中醫藥歸為風水、星相算命一類的方術。


陳獨秀說:“中醫既不解人身之構造，複不事藥性之分析。……惟知附會五行生克寒熱陰陽之說”


梁漱溟:“中國說有醫學，其實還是手藝。十個醫生有十種不同的藥方，並且可以十分懸殊。因為所治的病同能治的藥，都是沒有客觀的憑准的”。



魯迅

魯迅:“中醫不過是一種有意或無意的騙子”。


李敖先生則是說中醫沒有科學化驗，不懂細菌，中國只有巫術沒有醫學。諸如此類，總之邏輯就是中醫不科學，所以應當廢止。


以上言論有溫和有偏激，但竊以為說明了五四運動的一個失敗，即五四引入了科學主義，而真正的賽先生科學精神卻被擋在了門外。


科學是認識世界的一種方式，以實證實驗為基礎，利用理性將大量可重複的實驗結果提升為抽象理論并可用於預測未來結果的一門學科。科學最寶貴的精神就是探索、懷疑、實事求是，而且科學不止懷疑其他學說，同樣更懷疑自身，證偽理論就是很好的說明，這個我們以後再說。而科學主義則是以將科學上升為宗教，用現有的科學指揮一切事物，包括人生觀、世界觀，使科學從一門工具學科僭越成為宇宙的判官。



最典型的表現就是如今科學從一個中性名詞變成了褒義詞，什麼事科學就是好的，不可科學就是不應該存在的，這依然便是很荒唐的事情。 有限于科學的工作方式，世間許多事情是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正如霍金所說，一條金魚的生理結構導致它是永遠無法理解微積分的，而面對浩瀚的宇宙，人類又何嘗不是條金魚呢？


所以真正的科學精神應該是對於目前尚未能夠解釋的事情保持開放客觀的態度，積極加以研究和觀察，在不能得出結論的領域保持存疑。因此對於中醫在內的民族醫學，美國德國等先進國家採取的政策都是在規定範圍內允許其自由發展，作為科學素養很高的民族，人家的思維是這些自然療法在實踐中發現有效，有些尚未能被現行科學解釋，有些並不符合科學可重複性可驗證性，那麼作為傳統醫學，先存疑觀察，慢慢研究。


對比一下諾貝爾獲獎者無數的真正的科學大國，我們作何感想呢？大師們這種“不符合現行科學標準就該死”的論調叫作科學主義，而非科學。況且從五四至今，以“不科學”為由宣揚廢止中醫的人中，現有真正科學素養很高的科學家、哲學家、高級西醫，以前更多的是讀四書五經的文人，如今則更多的是一些自以為讀過工科就等於懂科學的“名人”們。



許多人反中醫的另一個原因是中醫是偽科學。首先先要和大家說清，中醫本來就不是科學，所以也談不上偽科學。只有那些不是科學卻硬要包裝成科學的理論才稱之為偽科學，比如造成20世紀戰爭屠殺的“社會達爾文主義”，比如用基因學說來證明婚前守貞的合理性，比如現在流行于金融界的技術分析，在這些學說其實本無妨，但是為了“好銷售”，披上科學的外衣來促銷，才撐得上偽科學。有了對於科學的迷信在前，偽科學也自然應運而生。


中醫不是科學，自然也談不上偽科學，這個話題以後再聊。返觀大師們的言論，表現也著實不一。科學精神的要點是實事求是，而這一點上多數大師都收到了當時情緒所左右。


國父孫中山在患病時曾說：“一隻沒有裝羅盤的船也可能到達目的地，而一隻裝了羅盤的船有時反而不能到達。但是我寧願利用科學儀器來航行。”國父的話其實承認了中醫的療效，但是質疑中醫的可重複性，所以寧願選擇西醫，雖然有點教條，但也無可厚非。



傅斯年

不過更偏激者如傅斯年曾說：“我是寧死不請教中醫的,因為我覺得若不如此便對不起我所受的教育。”寧死不看中醫是個人選擇，值得尊重，不過筆者真的好奇傅先生受的究竟是什麼一種教育。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不問療效問出處至少在個人看來並不是一個理性客觀的決定。


如果一艘船沒裝羅盤，卻又能常常到達目的地，成功的概率高於隨機概率，那麼我們就應該來好好研究分析它是如何做到的，而不是嘲笑人家不裝羅盤。科學是認識世界的一種工具，不是評判標準。何況如今愚者佩之的各位偽科普家們其實也只是拿“部分現行科學認識”作為雞毛令箭，砍殺他們認為“不科學”的事物。


筆者作為熱愛並科學和中醫的人，非常希望有一天科技發展到足以解釋中醫原理的程度，那將會為中醫提供一個新的認識角度以及更多的啟發。我們應該做的，是在那一天來臨之前，保護傳統醫學、文化，守前待后，不讓中醫從傳統淪為歷史。而不是因當下科學解釋不了就拋棄毀滅它，等哪天科學能解釋了再去挖墳掘墓地去找文獻，找遺址。



科學主義傳統下的獨白到此告一段落，五四時代的中國可謂是一個奇才輩出，文化燦爛的時代，可說的實在太多太多，各位大師與中醫的軼事還沒有講，以後再慢慢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