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的我跟你誓不两立，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你已经是鬼了”。我在一旁摇摇头，善意提醒。“这又是何必呢，非让我动用大杀器”。
猪头新近丢了把刀，是把大号宰牛刀。得知此事后，我本着急人所急，二话不说，给它去老阎头那里，订购了一把比先前更大的刀。
对于这把送予猪头的新刀，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那头牛找削的时候，狠狠的宰它，往死里宰。
这不，伴着一阵凄厉的牛嚎。猪头高高举起手中宰牛刀，宰牛刀带起一道白光猛得划下，是说宰哪，那便宰哪，一点都不带偏的。
那宰牛手艺端是了得，一点也不含糊。对于此，我曾在它宰那头牛的时候，问它这刀法是咱练的。
它擦了擦脸上的汗，憨憨一笑，脸如大姑娘般一红。指了指渡口到对岸，又指了指它手中的刀。
那意思大概是，宰的大概有，从渡口到对岸的那么多，这刀法也就练成了。至于宰的是什么？我没问。只是它憨憨一笑时，我耳旁莫名听到浩瀚如海潮的鬼哭。

看到老牛被宰的有气无力、声音嘶哑，我走到无一身旁。
无一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猪头宰牛，虽然它已看过许多次。可看它看得那么认真样子，似乎对此极为感兴趣。
我搓了搓手，“咋样，要不你跟着我干。你跟着那头牛，没什么前途的”。
“好”。
我愣在了那，本来的，我已经打好了腹稿。甚至都准备放点血，比如它将来要渡江投胎的话，我全程免费啦。可他单单只一个好字，却是让我接下来的话，全憋在了肚子里，没法吐出来。
“你就没别的什么要求？”我试探性问道。
黑袍静悄悄的，没法看出黑袍里的无一有什么表情变化。“那就每个月给我一杯，忘风尘吧！”
听到这话，我提着忘风尘的手紧了紧。特么的，早知道挖墙角那么容易，我还费啥劲，花钱买大油葱饼，又送忘风尘的，讨好那头牛。
“无一、无一，你别走，不是说好天涯海角，你要跟我到永远的吗！你不能离开我”。

闻听此话，我顿然间虎躯一震。而无一，他外表虽没什么反应，可黑袍下的身体却是止不住在抖，脸上表情，那估计是相当之精彩。
我饱含同情，上前拍了拍无一肩膀，“猪头的双刀宰牛那是相当厉害，你要不要看？”
无一回头，黑色袍子罩住他全身，他整个身体处于一片黑暗里，我只依稀感受到，黑袍下面一双眸孔无比深邃。
黑袍下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我惊住了。就这样看着无一走上前，提起案板上一把刀，默默将之递给了老牛。
“啊，无一别这样，别这样”。老牛在案板上挣扎。
双刀宰牛之法，痛疼双倍增加，那滋味是相当酸爽，即便是天天挨宰的老牛，都难以忍受。
猪头接过刀羞涩一笑，黄沙起，一片朦胧中。旦见沙尘里两道银光如龙，银龙来回游走，牛嚎声不绝。那凄厉的声音沿着河堤一路传开，十里之外清晰可辨。
……。

无一这个人虽然怪了点，可干活却是一把好手。在他的帮助下，我的渡口生意重新走上正轨。
每天往来渡河之人不绝，可有了无一帮助，我现在却是有时间在船头泡上一壶我不忧，在那里细细品尝。
“船家能不能再等等，我妻子马上下来，能不能等她来了再开船”。我正优哉游哉翘着二郎腿，在那里喝茶，岸边一道声音将我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今天很巧，前一趟刚好多了一人。我本来的打算是，等送完前面十人。再多开一趟，将这最后一人也送过去。
可现在，我站起来，还是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幺蛾子……。

“咋的啦？”我走上前问道。
无一指了指那站在渡口前的人，“他说他妻子要下来，让我们等会再开船”。
渡口前之人，是一个头戴冠巾，身着月白长袍的年轻书生。“你妻子！你怎么知道你妻子要下来？”
年轻书生支支吾吾，“我跟瑶儿有约定，一个死了，一个便不独活。如今我已下了黄泉，瑶儿怕是也要跟着下来了”。
“来了又如何，过了黄泉，往事皆作尘。下一世，谁又能记得住谁，走吧”。却是无一在劝书生。
我诧异的看着无一，平时他除了干活，就是发呆，从不会很过江的客人多说一句，今天是怎么了？
年轻书生扭捏，依旧不肯上船。无一嘴角动了动，似乎还要说什么。
“林郎”。
就在这时，岸边穿来一道呼声。我和无一回头，却是见到一位着绿长裙，如清水般淡雅的女子，提着长裙下摆沿着河堤一路小跑而来。

书生一喜，迎上，这对苦命鸳鸯就在渡口边，我和无一面前，抱作一团。
回身、四顾，两茫然。此情此景，我忽然忆起八百年前那只狗，那只叫二狗子的狗。它有一个很形象的绰号，叫做单身狗……。
“好了好了，既然来了，那就上船走吧。”苦命鸳鸯虽苦，可我这个事业有成，却单身了三千年的男鬼更苦啊！
淡雅如水女子与书生听闻此话，抱在一起的两人松开。抹掉脸上泪痕，女子上前朝我和无一盈盈施了一个万福。
我和无一赶紧上前扶住女子，女子抬头刚好看到罩袍下的无一，整个人身体一僵，似是看到什么极为不可思议之事。
我迷惑的望向无一，却是看到无一同我一样。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女子因何会如此。
船再度开了，一路上女子心事重重，不时抬头望向无一，眼里充满了疑惑。
终于，女子忍不住了。从船头走来，“请问您是无一公子吗？”。

正在撑船的无一，惊讶抬头，“你是哪位？你怎知我叫无一”。
“我曾当过流离小姐一段时间贴身侍女，我在她的卧室看到过您的画像”。
无一一怔，许久之后语气有些复杂的道：“她还好吗”。
“不好”。女子话语中似有怨气。
无一惊愕，定定的看着女子。
“流离小姐她怀孕了”。
“她嫁人了？”无一嘴角掀起一抹苦笑。
“不，她没嫁人，而且她也从没有过男人！”
无一整个人一惊，手中船桨不经停住，他就那样呆呆地坐在那里。
其实比起无一更为惊讶的是我，我隐约从这话中听明白了什么。怎么这么怪的人都有人要！而我就找不到够瞎的，再说，比起那头猪、那头牛，还有眼前罩着黑袍的无一。我不是看起来更正常一点，更像个成功人士！
“她又何苦呢！”无一默然一叹。
“我曾看到过，流离小姐捧着您的画像在卧室里发呆，睡梦中更是曾念过您的名字，无一。我不清楚，以前你与流离小姐发生过什么，可现在她是想您的”。
无一呆呆地望着黄泉水，许久不说话。“她不是该怨我嘛！不是该恨我嘛！”
女子眼中流露出悲伤，“你不懂女人，女人恨之越深，爱之反而也越深”。
“小姐不久于人世，或许不久以后，你便会看到她”。
无一直接从地面上惊起，“怎么回事？”
女子幽幽一叹，“她学了红黑鱼”。

“怎么可能，我从来就没教过她。她如何会红黑鱼，这绝不可能”。
“可她就是会了，而且她还用之杀了不少人。她说要那些人，统统为你陪葬”。
无一愣在小舟上，黄泉水幽幽，谁也没法说清黄泉从何处来！就像生门的起源一样，有人说它是一位姓荆刺客所创，又有人说是姓专刺客。更有人说，它的创始人是一个鬼，一个因不甘而徘徊于人间的鬼。
不管是谁，这些年，缭绕着这千秋名门，诸子遗家的诅咒，却是始终都不曾消散。
生门，每一代只有一人，可每一人却都不得善终。无一师傅死于无一之手，无一又死于流离之手。
如同一个烙印至血脉里的诅咒，每一代生门人，皆是死于其弟子手中。
无一可还记得，他拿着匕首刺入他师傅胸膛。他师父脸孔狰狞，指着他狂笑道，诅咒已经传到了他身上，有遭一日他会遭遇相同的命运。

好不容易快破万了，自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