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寄生在别人身体里的幽魂公主

人怎么可能被推死呢,昌平侯惊在当场指着地上的离玟玉,可怜巴巴的看着燕王不知如何是好:“大王、大王,臣……那个……”
“宣太医。”
太医很快就跑来,同来的还有一个能够主导胜负的关键人物。
法术师可掌握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力量,为世人所忌惮,因此但凡法术师身份暴露,他们要么投身强大的势力寻求庇护,要么被世人追杀致死。但有一种法术师可以摆脱这种命运,那就是已经大成的法术师,他们已不是武者能轻易撼动的了,就连王室也要退避,例如辰霄子,这些人超然物外,不理凡尘俗世,只追求自己的修炼大道,你只要不惹他们,他们便不会理睬你。但有一些大成的法术师仍然愿意接受王室的招揽,或为那无上权势,或为王室的诸多资源,或为躲避追杀。
此时同太医一同进殿的这位正是燕国供奉的大法术师,号不世尊者的国师大人。“不世尊者”这个名号实在太大,可这是先王赐封,谁敢不服。这个封号不仅说明了国师的法术修为,也诠释了他在燕国的尊贵地位。
此人虽只专注修炼,不理朝政,但地位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二王子及众大臣见他进殿连忙起身相迎,态度恭敬。而正准备撸袖子代替太医给离玟玉看病的三王子,一见不世尊者的面却如老鼠见了猫一般,唰的躲到燕王身后去了。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4-17 16:09:00 +0800 CST  
不世尊者对众人的反应仿若未见般径直走到燕王面前,施了一礼,也不说话接过庭秀递过来的锦盒,直接去了偏殿验看。
众人也早已习惯了国师的态度,自行落座。而燕弘俊在燕王身后偷偷探头,直到不世尊者消失在偏殿门口,才拍着胸口跳出来。燕王见了呵呵一笑,道:“你不去灵台宫捣乱,国师自然不会找你,快坐下来。”
燕弘俊闻言一皱眉,凑到燕王耳边用大家都听到声音小声道:“可是儿臣刚刚烧掉了药丸。”
燕王瞅了这个儿子一眼,有心责备,但见他眼露惧色,只得无奈的安抚道:“父王会向国师求情,以后可不许这样。”
燕弘俊立刻笑容满面,连连点头,至于改不改就要另说了。
片刻,太医已诊断完毕,回奏道:“回大王,此女身受重伤未能痊愈,气血亏空,气息紊乱,肝气郁结……”
燕弘俊听得迷糊不耐,急乎乎的打断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死了么?”
太医连忙道:“回三王子殿下,她只是晕过去了,并没有死。”
听了这话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没死就好。”燕弘俊高兴的道出一半人的心声,但这些人还没等高兴,就听燕弘俊下一句道:“快快把她救醒,我还要等她讲故事呢。”众人险些跌下椅子,殿中气氛如此压抑诡异,敢情这位殿下还以为在开茶话会呢。
太医偷眼上看,见燕王对燕弘俊的话没有表态,连忙恭声道:“是是是”按理这姑娘应该卧床好好休息,可看形势似乎没人愿意放过她,罪过,罪过。
太医心中念叨着,取出金针,一番扎捻揉捏,离玟玉悠悠醒来。就听门外寺人的声音:“禀大王,兰正熙中尉在殿外候旨。”
“宣。”
离玟玉站起抬头一望,正与兰正熙看个正脸。兰正熙已被偷偷告知殿中一切,对离玟玉死而复生心惊后又有欢喜,多日来的愧疚也淡了许多,而对离玟玉的供词,虽然那位爷没有指示,也有了准备,但此时猛然见了离玟玉似笑非笑的眼神,既不由心惊肉跳。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4-18 11:06:00 +0800 CST  
燕王示意下,便有寺人将刚刚的笔录拿去给兰正熙看,这边丞相继续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话:“张珈,你可知道谁伤的你?”
离玟玉经过这一停顿,又想起了自己的处境,恢复了谨慎小心的样子,皱眉困惑的道:“大人,民女当时正趴在地上捡晶石,之后便没了意识,并不知谁伤了我。”
“那之后呢,谁救了你,你又怎么回到京都?”
离玟玉答道:“民女也不知谁救了我,我醒过来时就在一船舱中,只有一个叫阿雅的小姑娘照顾,至始至终都没见到主人家,阿雅说她家夫人不见外人,也不让我去谢恩,只是路过中宁时看到我,心中不忍便救了回来,举手之劳而已。还说他们要去北方探亲,不可能送我去龙爪镇,我有伤在身也不能自己走,便跟船到了凉城,从凉城折返回来到了京都。我想到了京都,找到夏将军家人,再给夏将军去信,可谁知……”离玟玉抬头看了比自己还惨的夏延器一眼,剩下的话忍住没说,但众人也都猜到她要说什么,心想,这姑娘倒是善良。
而站在一边的兰正熙虽然静立不动却忙的很,一边听着丞相与离玟玉的问答,一边翻看记录,还趁众人不查偷偷瞄了眼进殿后就默默当廊柱的二王子燕弘天,最后就开始盘算如何圆供。
杨丞相问完了离玟玉,看了眼兰正熙,对夏延器道:“夏将军,张珈所言可有出入?”
夏延器虽然待罪之身,但燕王还没有夺其官位,故杨丞相为显尊重,先问的他,夏延器毫不犹豫的道:“回大王,张珈前面所述并无虚言,而离开矿场后所作所为,臣无从知晓。”
杨丞相点点头,便看向兰正熙道:“兰中尉又有何话讲?”
兰正熙躬身道:“回大王,丞相,张珈所言事情经过并无出入,只是后面末将赶到时,张珈正与陈秀、司马望二人在一起,将圣物递于对方,虽然当时天色已晚,但圣物光华万千,在夜色中格外耀眼。”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4-18 11:07:00 +0800 CST  
离玟玉立即大声反驳:“你怎能胡说……”可是还没说完便被庭秀喝止:“大胆,大殿之上不得喧哗。”
旁边的阮琨洲道:“张珈,未问你话,不得开口。”
离玟玉似乎被庭秀那一喝吓住,再看看严肃的几位大人,还有御桌后威严的燕王,而看到夏延器时,对方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便委屈的闭了嘴。
案件焦点似乎集中在了最后那一幕,可除了他俩外的人都被他俩默契的自动隐瞒了,故而案子似乎进入僵局,张珈究竟是在抢圣品还是在给圣品,虽然在那一瞬间是同一个动作,却有着相反的解读,真相如何就只有一个办法,按照她的说法她先将真品藏入口再去拣其它晶石,那么如果她是抢圣品,她带回来的便应该是真品。
众人想通此处不约而同的望向偏殿的门,事情的结果就等不世尊者一句话,而众多人的生死也在不世尊者一句话。
此时的离玟玉也是紧张万分,她知道案件的关键其实不在她带回的是否是真品,而是燕王对夏延器的态度。她和兰正熙献上的圣品除了燕王和不世尊者,再没有人见过,而之前兰正熙的圣品已经被不世尊者认定为真,不论燕王为何要指鹿为马,现在燕王都已经有了一个真品。因此如果燕王想要夏延器死,此件圣品便是假,如果燕王想要夏延器生,此件圣品便是真。离玟玉来时便已对此有过猜想,无论证词如何,真相如何,都是一场赌注,赌夏延器在燕王心中的位置。而她的性命与夏延器牢牢的绑在一起,如果夏延器死,她也逃不了,如果夏延器生,她方有活路。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4-18 16:56:00 +0800 CST  
她本来可以不来,她重生后就计划交接了矿工任务后,便直接去昊国找大祭司师父商讨复国大计,可自从探知张珈魂魄还在,使她心思几变。她看着张珈成长,对这个坚强率性的女孩已有了感情,她已决定等复国成功便将身体还给张珈。以前离玟玉可以不管不顾率性而为,可一旦做了这个决定就要重新计议。她不能让张珈以后顶着燕国叛逆的身份生活,更何况还有绿芽等人的纠葛。所以她来了,她用自己的性命和燕王做赌注,她赌燕王还不想也不能杀夏延器,燕王虽然这些年一直在削减夏延器的兵权,但夏延器是燕国战神,就算他手下无一兵一卒,他也是众军心目中的战神,是燕军的精神支柱。就算离玟玉带回的圣品是假,没有那几封信,夏延器通敌卖国的罪名也不能完全成立。没有明确的证据,燕军不会信,百姓不会信,那么杀夏延器,无疑自毁长城。因此,离玟玉大胆的赌燕王不会杀夏延器,那么也就不会杀她。可这么好的机会燕王会放过么?只怕不死也不会轻易放过吧。
大殿上一时间寂静异常,甚至能听到紧张而有节奏的心跳声。
就在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你们怎么不说话了,那个谁,你的故事讲完了么?”
不少人嘴角抽抽的望向完全不受紧张气氛影响的三王子。
离玟玉一脸莫名的望着那个俊朗的王子,心中惋惜异常,嘴上却委屈道:“回殿下,我没有讲故事。”
燕弘俊瞪着一双大眼,道:“怎么会,你刚才讲的很好听啊,你再讲一个。”
剩下的人也开始嘴角抽抽,三王子,我们没有在开茶话会,能不能严肃一点。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4-18 16:56:00 +0800 CST  
燕王无奈的对儿子道:“弘俊,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啊。”燕弘俊有点委屈了,为什么一个个的都在反驳他呢:“我只是想听她讲故事啊。”
燕王看到儿子委屈的样子,心中不忍,忙哄到:“好,如果你能保持一炷香时间不说话,父王就让她给你讲故事。”
而众人闻听此言,不禁动色,君无戏言,燕王这是不论结果如何都饶了此女性命。
片刻后,不世尊者终于在大家期盼的眼神中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恭敬的交还锦盒。
此时燕王也不禁紧张起来,兰正熙交来的晶石只是极品晶石,却不是玄髓,但因为某些原因他承认了那块晶石是真品,因此对离玟玉带回的晶石有更多的期盼。
燕王稳了稳气息,淡淡的问:“怎样?”
不世尊者长施一礼,缓缓道:“恭喜大王,此物乃真品,真乃天助燕国。”
轰!
保夏派闻言喜不盛喜。
倒夏派失落之极。
夏延器神情激动,沉冤得雪,张珈果然没让他失望。
而兰正熙则大惊失色,怎么可能?立刻转头去看离玟玉,离玟玉却还给他一个讽刺的微笑,目光沉沉似乎在说:你等着!兰正熙心惊之余下意识的就去望二王子,只见二王子和众人一样面露喜色,但那双眼却如锋利的刀直直刺到他身上:张珈不仅活着,并且带回了真的玄髓,是她命大还是兰正熙故意为之?怀疑的种子埋下。兰正熙想到二王子的手段,不由身子一抖。
耳听杨丞相带头起身道贺:“恭喜大王。”
众人也忙站起来贺道:“恭喜大王,一日内获得两个圣品,果然是大王英明睿智,得天独厚啊。”
燕王哈哈大笑。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4-18 16:57:00 +0800 CST  
昭和殿突然传出的贺喜声,欢笑声惊得在外晒了半天的大小官员莫名其妙,那笑声,仿佛里面不是在审案子,而是哪位娘娘诞下龙子公主,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不是审夏将军通敌案么,怎么会有笑声?”
“难道夏将军没事了?那真是太好了。”
说话的立刻收到无数白眼“夏将军就算没事了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吧,你们听到大王的笑声么?”
“是啊,是啊”
“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是急死人啊。”
……
一刻钟后,护军都督走出昭和殿,接着昌平候、少司寇等保夏派围着依旧一身囚衣的夏将军一脸喜色的走出来,后面跟着面色不渝安平公等人,粗布褂子的离玟玉走在最后。
没人注意三公依旧留在殿中,见了众人的样子便呼啦一下围上来,可是殿前不敢喧哗,只能暗送秋波,就见众人眼珠子乱转,那眼神飞的比战场的利箭还密集,可惜几位大人只回应一二,便一路远去,也不知道众人看懂了没,但因为他们本就在殿外等候宣召,这时虽然事情结束,可燕王没发话,众人也不敢私自散场,只能继续罚站。
离玟玉出了昭和殿,长出一口气,只觉衣衫已被冷汗涾湿。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4-19 17:34:00 +0800 CST  
庭秀出来招过一个寺人,吩咐几句便又回殿伺候。
那寺人走到离玟玉面前道:“张姑娘,跟奴来。”
离玟玉心中颇为哀怨,终于还是没能逃过这顿打啊!
离玟玉虽然将功折罪平息了圣品失踪案,可击鼓告御状的规矩却不能废。这会多少人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只怕这顿廷杖要变味。
夏延器自始至终没有和离玟玉说话,他自己还有一堆烂事要处理,保夏派获得大胜自然要争相传告,再接再厉,而倒夏派转胜为败要赶紧打扫战场,斩断尾巴,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因此一个个走的飞快,不一会就剩下离玟玉一人。
离玟玉四下一扫,自我安慰着,还好没有围观的。
于虎已得了消息,笑眯眯看着离玟玉苦着脸回来。
这件事牵涉太多,于虎也不敢拖延,摆开阵仗,离玟玉乖乖趴在条凳上,两个寺人上来按住手脚。
那领路的往旁边一站,这是要观刑。
于虎捏着袖子里的银票,暗道一声可惜,给行刑人一个眼色,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那行刑人一棍下去,只听啪的一声响,离玟玉只觉筋骨折断般的剧痛直冲脑门,不由痛呼出声,就听旁边一人唱喏:“不计。”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4-19 17:36:00 +0800 CST  
震天属这通刑杖意为杀威,不许喊叫,只要受刑人喊叫出声便重新记数。虽然这些人故意没有告诉离玟玉,但离玟玉却是知道这规矩的,只是这头一杖实在凶猛,陡然受疼,没有忍住。当下咬紧牙关,暗自运功,可谁知荆北君将她丹田搅了个乱七八糟,这一运功,真气乱窜,丹田处疼痛难忍,更加苦不堪言,连忙散去,只能硬抗了。
一杖杖带着风声落下,离玟玉只觉身体被撕裂一般,心中暗惊:这是要杖杀的意思啊!当下暗自掐诀,为了自保,说不得要用法术脱身。
于虎看着那瘦弱的人儿,脸色煞白,冷汗森森,心中叹气,有些不忍,可想想那人,又不敢反抗。只得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这一转头却看到一个绿衣小童,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到了跟前扶着膝盖一通喘,边喘边问:“三…呼…三王子…呼呼…遣我来问…呼…那张珈…呼…好了没?”
于虎听闻三王子询问,身子不由抖了三抖。这位王子在宫中可是凶神恶煞般的存在,因为五岁时伤到脑袋,导致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十几年来被国师和众多医士费尽心思医治才略有好转,但智力却一直不长,如今二十岁了,仍和孩童一般。但莫要以为这样便可欺负,三王子乃前王后所生嫡子,本聪颖伶俐,受燕王喜爱,受伤后更是无底线的宠爱,他要星星,燕王就不会给他摘月亮,谁要是惹了这位爷不高兴,赶紧自尽还能得个痛快。三王子八岁时痴傻癫狂之症还很严重,被宠妃莺竹取笑戏耍,燕王得知后大怒之下,将莺竹挖目示众,在高台上曝晒三日而死,莺竹之父从大夫贬为平民。这些年因为这位王子被杀的太医、宫女、官员不计其数,三王子的暄华宫更是时不时的抬出个死人,如今别说取笑,就是见到了也是有多远躲多远。而现在祸从天降,三王子居然问到张珈,难道有什么地方自己疏漏了,于虎想到这些年宫中发生的惨事,不由冷汗森森,比挨打的离玟玉流的还多,忙小心的道:“还在行刑。”
那小童已经喘匀了气,瞅了离玟玉一眼,便道:“哦,那烦请大人快点,殿下等着张珈讲故事呢。”
“什,什么?给三王子讲故事?”于虎更糊涂了,这姑娘原来是说书的么?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4-19 17:38:00 +0800 CST  
“对啊!”那小童一副这都听不懂么,比我还笨的样子:“大王说如果殿下一炷香时间不说话就让张珈给他讲故事,殿下果真呆了一炷香不说话,再找张珈,大王说张珈敲响震天鼓在此受刑,等伤好了便去给他讲故事,因此殿下让我问问她好了没。”
于虎听着小童的话目瞪口呆,这三王子是傻的,怎么手底下的宫人也是傻的,敢情他问好了没不是问打完了没啊。不过大王既允了张珈给三王子讲故事,自己却把她打死在这……于虎一个激灵,连忙干咳两声。
那行刑人听到声音向上司一看不由愣了,于虎正翘起二郎腿和一个小童说话,心想:不是让直接打死么,怎么又变了?
于虎见那人发愣便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三王子还等着呢。”
于虎点出三王子,那行刑人哪有不明白的,于是棍棒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可即便如此,那厚重的棍棒落在早已皮开肉绽的伤处也是痛入骨髓。
三十杖打完,按住离玟玉的寺人刚松手,人就滑跌在地,衣衫早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大腿根一片血肉模糊,衣裤鲜血淋漓。
离玟玉咬牙挣扎几下,却哪里起得来,只觉眼前模糊一片,脑袋混沌不清,三魂似已去其二。
于虎等人不忍再看,匆匆收拾了东西溜进震天属大院。只留下那小童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是上前扶一把还是转身回禀主子。
过了会一辆马车吱纽吱纽的驶了过来,这回巡逻的禁军倒也通情达理没有阻拦,车上跳下两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两人在离玟玉跟前蹲下,一人轻声问:“可是张珈姑娘?”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4-19 17:38:00 +0800 CST  
离玟玉已昏昏沉沉,耳听似乎有人询问,下意识的点点头:心想这又是要做什么?可已无力挣扎。
那两妇人确认完,便一头一脚的抬起离玟玉放到马车上,那小童想问又不敢问,犹犹豫豫间马车已经走远,只得转身回宫复命。
这一个多月是墨剑最痛苦的日子,他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个弟弟,一家人种地为生,日子不很富裕,可也快乐无忧。进山挖矿虽然辛苦可有吃有喝,还认识一帮朋友,无忧无虑,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可自从那次意外,张珈他们找到什么狗屁圣品,苦难便接肘而来。就因为他是十三队的矿工所以被卷入圣品失踪案,十三小队原有八个人,惊天失踪,孙淼和菲拉逃走,张珈和唐翌晨离开追回圣品,官差来抓人的时候就只剩下受伤的洛奇、年幼的绿芽和他。三人一路上坐在狭小的囚车里吃足了苦头,一到上京,便被扔进大牢严刑逼供。
洛奇受伤后便不怎么说话,拷问时也一句话不说,墨剑知道他想死,想直接被打死一了百了,可是此案上达天听,没有燕王旨意谁敢轻易打死犯人,洛奇没死成,却伤上加伤,彻底失去了康复的可能。
绿芽还是个孩子,只是受到威胁恫吓,别看她小,但心智坚定,牢牢记住离玟玉临走的嘱咐,一问三不知,吓唬狠了不是哭就是叫。也幸亏有墨剑照顾,否则哪里坚持的下来,一个月下来面黄肌瘦,跟芦柴棒一般。
官差把突破点放在了墨剑身上,十六岁的少年经历了百般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很想招,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在这场风波里他最无辜。痛苦无处发泄,他开始怨恨,他恨每一个人,恨官差不明是非,恨陈淼和菲拉偷走东西,恨张珈和唐翌晨把他丢在这里,恨绿芽不肯招供,恨洛奇半死不活还要他照顾,甚至恨父母为什么让他进山。受刑不过他甚至威逼过绿芽招供,可看到面黄肌瘦,豆芽菜一般的小人却省下吃的给他恢复体力,强忍着恐惧不哭不闹给他擦拭伤口,顿觉自己如此不堪。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4-19 17:39:00 +0800 CST  
今天早上给了他们一顿丰盛的饭,有菜有肉,周围犯人怜悯的看着这几个病残弱,狱卒告诉他们,张珈受命夏延器通敌卖国已被兰正熙斩杀,圣品失踪案了结,他们是共犯午时三刻被斩,这是最后一顿饭。
死对洛奇来说是解脱,绿芽还不懂什么是死,可他不服,共犯,他共犯了什么?他做了什么?凭什么张珈的错要他们来承担?墨剑情绪失控,掐住狱卒的脖子声嘶力竭的怒吼,最后饭也没吃成,被五花大绑,堵住了嘴巴连同绿芽、洛奇押上刑场。
“墨剑哥哥,他们要杀我们么?”刑场上,绿芽怯怯的问,可被堵住嘴的墨剑无法回答,只有两行不甘心的泪在满是血污的脸上犁开两道沟。
当监刑官扔出签押,刽子手举起钢刀的时候,墨剑不自觉的紧绷肌肉,这就要死了么?刀砍过脖子会不会比受刑还疼?然而刀没有落下,在听到“圣旨到,圣品失踪案御前重审,所有人犯押后待判。”的时候,墨剑只觉自己的心脏有一瞬的停顿,这一刻,他才知道,活着既是如此美好。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4-19 17:40:00 +0800 CST  
刑场上监刑官不知道到哪里凉快去了,侍卫环绕四周,刽子手也收起刀走下台去,围观的老百姓等了会也失去了兴致渐渐散去。洛奇像条干鱼一样躺在地上,绿芽双手捆在身后,动了动跪麻的腿见没人理会,便偷偷向墨剑挪了挪,见还没人理会,便又挪了挪,最后蹭阿蹭的挪到墨剑身边,墨剑见此也放松了身子,和绿芽依靠着坐在地上。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绿芽已经从靠着慢慢变成虾米一样,头担在墨剑的胯骨上有些迷糊了。墨剑只觉被布条撑大的嘴又酸又麻,喉咙像火烧一样疼,胳膊也已失去了知觉,头晕脑胀,这时似乎有马蹄声传来,接着有人说话:“今查龙爪山矿区十三队矿工丢失圣品,理应处斩,因张珈奉忠勇大将军夏延器之命追回圣品,勘验无误,功过相抵,涉案矿工张珈等八人无罪释放。”
然后有人给他松绑,血液流动,身子立刻如针扎一般一下将墨剑扎清醒了,转头左右一看,周围哪里还有侍卫,台下老百姓来来去去如流水一般,绿芽哎呦呼疼,一切好像梦一样。我们无事了么?我们还活着?
墨剑一把抱住绿芽,痛哭出声,绿芽也傻傻的哭。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4-20 10:48:00 +0800 CST  
有那路过的好心人提醒道:“孩子,你们家在哪里?大娘找人送你们回家吧。”
家?绿芽突然恐惧起来,她哪里还有家,她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如今哥哥失踪不见,等墨剑哥哥回家,她去哪里?
绿芽不由抱紧了墨剑,怯生生的唤了声:“墨剑哥哥?”心里却在喊别丢下我,绿芽会乖乖的。
墨剑低头看看绿芽脏兮兮的紧张的小脸,给她擦干泪,道:“绿芽,我们……”
话未说完,被人打断道:“这位小哥,可是叫墨剑么?”
墨剑和绿芽转过头来只见一个圆脸的胖子笑的跟弥勒佛似得看着他俩。
墨剑刚出牢笼,但有风吹草动便紧张万分,不由抱紧了绿芽,警惕的望着他。
胖子见了连忙挤出更多的笑,摆出最慈善的样子道:“小哥、姐儿莫怕,夏将军知道你们获释,担心几位在上京无处可去,因此托了我家公子给几位安排了个临时住所,且跟我走吧。”
胖子三哄四哄终于哄了三个人上车。将人送到一处住宅前,胖子当先进去,两个下人抬着洛奇跟在后面,墨剑拉着绿芽的小手被一个小厮半背半搀的走进去。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4-20 10:48:00 +0800 CST  
宅子不大,进门后便是个小院,早有两男一女等着,见了来人说了句“唐管事,还没到。”
也不知说的谁还没到。胖子只点点头等墨剑他们走近指着三十多岁的一男一女介绍道:“这是唐叔,唐婶。”
两人忙招呼“唐叔、唐婶。”
唐叔没有说话,唐婶倒是个开朗的,应了一声。
胖子又指着旁边男子道:“这是云大夫,一会让云大夫给你们看看伤。”
两人忙招呼一声“云大夫。”
云大夫看看墨剑,看看绿芽,最后瞅一眼躺着的洛奇眉毛一皱,只点点头没说话。
胖子又道:“唐婶你安排他们去住处吧。”
唐婶应了一声对三人道:“跟我来吧。”
墨剑等人跟在唐婶后面穿过堂屋,后面是左右四间厢房,对面正厅,天井正中摆着一口缸。
唐婶安置了墨剑和洛奇分别在两间厢房住下,对绿芽道:“你的房间在后面。”又拉起绿芽的小手穿过游廊跨过侧门便又是一个庭院,依旧左右四间厢房,但对面却是一堵墙,绘着花草图。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4-20 10:50:00 +0800 CST  
唐婶推开一间厢房门,道:“你就住这间吧,这座宅子闲置了很久,管事说的比较急只打扫了几间房,还需要再归置。”
绿芽自己一人有些局促不安,匆匆扫了一眼屋子便小心翼翼的问:“我可以去找墨剑哥哥么?”
唐婶知道这孩子遭的罪,看着她惊魂未定的双眸,心中怜惜,便牵着绿芽的手往外走:“当然可以了。”
这次唐婶特意带着绿芽从另一条路走,并没有直接去找墨剑,这条路可以不经过墨剑的院子直接到前院,经过厨房、杂货间,一一指给绿芽看:“我已经让人烧了热水,等会洗漱一下。”
此时墨剑正在洛奇屋里,洛奇的腰椎还没有好好养就被抓起来又受了刑,他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期盼能有奇迹,当看到云大夫摇头的时候,无限失望,满心疲惫,这才被小厮搀着往自己住处走,刚走了两步就听外院传来绿芽的惊叫声:“啊,张珈姐姐?”
张珈?她还活着?在刑场他只听到“无罪释放”四个字,这时听到张珈的名字,只觉满腔愤怒与怨恨挡也挡不住,这一切都是她,都是她……他在牢中呆了一个月,就恨了一个月,这时只想抓着张珈的衣领质问她,撕碎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推开搀扶的小厮就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4-20 10:51:00 +0800 CST  
院子里一个妇人背着个麻衣少女匆匆往里跑,另一个妇人在前面引路,唐婶拉着绿芽连忙避到一旁,胖子和唐叔满面焦灼的跟在后面,只听胖子道:“怎么会弄成这样,快去叫云大夫来。”
唐叔便去找人,背人的妇人道:“他们是要杀人泄愤啊。”
墨剑看着众人直面而来,张珈的头耷拉在妇人肩上,面无血色,汗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双目紧闭,两条胳膊无力的垂下,整个人像挂在妇人身上的破布。他下意识的让了一下,但众人并没有从这里走,而是在他面前拐弯从另一侧往后院跑,露出惨不忍睹的背面,腰以下鲜血淋漓,碎步、血肉模糊一团,滴落在地的血泊里甚至还有打烂的肉渣。
墨剑的脑中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她既受了这样的重刑!满腔怨恨无影无踪,心突然软下来。
唐婶看到他,拉着绿芽过来道:“你们回屋去等着,只怕云大夫要好一会才能去给你们看伤。”
墨剑低头看着惊慌无助,满眼含泪的绿芽,便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别怕。”
绿芽哽咽的轻轻问:“张珈姐姐会不会有事?”
“不会。”墨剑不知为何会这样回答,他不是恨着么,他不是怨着么?
离玟玉在路上时就开始昏迷不醒,几人七手八脚的把人放在床上,云大夫边诊脉便道:“去同济堂找婉娘来。”
胖子没想到伤的这么重,原以为唐婶便可处理,可现在血肉模糊,那需要大夫仔细处理才行,忙吩咐了人去。
胖子又让人去府上调了几个丫鬟婆子过来。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4-20 10:56:00 +0800 CST  
烧水的,看病的,上药的,一群人进进出出忙活四个病号的时候,上京一处豪门大院内的书房中,不断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啪!”
一个盒子砸在恭恭敬敬跪在地上一男子的额头,男子吭也不敢吭一声,任由鲜血顺着面颊滴落在地上,那摔碎在地上的盒子残骸中一枚花瓣形的水玉若隐若现,散发着诡异而妖艳的光芒。
“蠢材,你办的好事!来人,给我拖出去狠狠的打!”
更夫敲过三更,房门无声无息的打开,满身戾气的荆北君出现在离玟玉的床头,本来趴在桌上浅眠的唐婶这时睡得更加深沉。
荆北君看着趴在床上只露出侧脸的小人,咬的牙吱吱响。该死的丫头,居然又耍他,亏他还满怀愧疚动用了朝堂的暗线替她打点,想起离玟玉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金叶子才是真品的样子,只觉得自己蠢得跟猪一样,今天又被人好一通嘲讽数落,可他偏偏无处发火,气得他只想杀人。
荆北君伸出手掐向离玟玉的脖子,目光灼灼,但修长的手指一碰到离玟玉的肌肤停了一下,反向上用手背贴在了离玟玉的额头上,就觉自己的手仿佛贴在了一块火炭上一般。
荆北君又开始磨牙,握起拳又松开,在离玟玉脖子上比划半天,最后恶狠狠的道:“你还欠爷债呢,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了,看爷以后怎么收拾你,哼。”
荆北君俯身掰开离玟玉的嘴,塞了一颗药丸进去,转身离开。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4-20 10:56:00 +0800 CST  
一刻钟后又回来了,还带了个熟人,是在船上照顾过离玟玉的侍女,名唤小樱。
荆北君一言不发的看着小樱掀起离玟玉上半身的被子,取出细针在背上扎起来,心里却在构思着等离玟玉醒来怎么报仇:杀了太不划算,还欠着债呢;打她吧,爷不打女人的;让她给爷当丫鬟,想想就别扭啊,而且春生会不高兴吧;卖身到凌云阁,就她这心眼肯定能赚很多钱。想到这,瞥了眼不知自己已经被卖了的离玟玉,心想:不行啊,这丫头这么狡猾,说不定把凌云阁骗到她兜里了,到时林易不得杀了我;要不让她把晶石再偷回来?估计够呛;把她关起来,不给她吃喝,可是她怎么挣钱还我啊……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4-20 10:57:00 +0800 CST  
荆北君正在脑海里设想惩罚的办法,就听到小樱不停的唤他的声音:“阁主?阁主?”不由怒道:“干什么?”
小樱心肝一颤小心翼翼的道:“阁主,奴已经给姑娘疏通经脉,不过还要给姑娘擦拭身体……”心里默默的补充:您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好么?
荆北君往床上一看,小樱已经收起细针,点点头,冷冷的道:“弄完自己回去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小樱一会扎针一会推拿过穴一会用冰水擦洗,天放亮的时候离玟玉已经不再高烧只余微热。
小樱收拾好屋子刚离开,唐婶便醒来,揉着僵硬的脖子直纳闷,不过是打个盹,怎么睡得这么沉。看了看离玟玉,还没有醒来的意思,见她面色潮红,忙试试额头,有些微热。见天已亮,便又去请婉娘。
刚出门便见到唐叔说墨剑也发起烧来,便一并把云大夫请来。
墨剑等三人被关了一个多月,吃不好睡不好,受尽折磨,此时放松下来再也扛不住接连病起来。
下午,夏延器带着两个年轻人来了,一个是他独子夏飞花,一个是他老部下的儿子唐杰,离玟玉等人就是唐杰负责安排的。
昨天将军府的人便都放回来,一来府中要重新收拾,二来自回京便在天牢关着,谁也不让见,总算出来了自有一番迎来送往。今日早朝对此案做了最终结案,尘埃落定,对找到圣品又受了委屈的夏延器一笔带过,只赏赐些金帛玉器,却对张珈等人大肆褒奖,矿工均赐出身为士,赏金百两,其它财物若干。燕王这一番举动一出,各路人马从明争立刻转为了暗斗。
朝堂的风云变幻对离玟玉等人很遥远,燕王的赏赐却是实实在在的,虽然离离玟玉当初的要求甚远,但莫要小看了士的出身,在当朝身份还是很讲究的,这些矿工出身为农,终身只能务农,但士则可入朝为官,想云州廖家如此高门大户却为了士的身份绞尽脑汁而不得。这个身份的赏赐等于为几个人打开了另一条不同的人生路。
对夏延器来说,离玟玉算不上救命恩人,但至少为他解困除厄,更何况他从第一次见到离玟玉起,就一直很欣赏这个孤女,当初了解了离玟玉的身世,他便有等事了后收其为义女的念头,但现在他处境微妙,昨日夏府上下被拿下狱,想起来仍然胆战心惊,故而打消了此念。但怜惜之情更甚,因此处理了手中的事便带着夏飞花和唐杰一同前来探望。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4-21 09:11:00 +0800 CST  

楼主:一笔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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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7-02-08 00:39:2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2-14 12:50:1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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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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