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被标题骗了，正当我在思考今天晚上这篇文章取个什么名字好的时候，后台收到一条消息：“ 能不能讲讲希特勒为什么要杀犹太人？”，于是我十分懒散取巧的写了这个标题。

最近在喜马拉雅上录制《雷蒙 阿隆回忆录》，这是一个法国哲学家，但是他很关心政治，在最近读的这一章，第十九章 “自傲与统治者”中通篇是围绕犹太人问题的。雷蒙 阿隆本人就是犹太人，只不过他并不信仰犹太教，他是在法国文化下成长的，但是他不可能完全剥离他犹太人的身份，就像是有些中国人移民到了美国在美国文化的熏陶下长大，哪怕是祖辈就移民的，可是他仍然无法完全撇开中国人这个身份（虽然在真正生活在中国的人看来他们可能已经不是中国人了）。这就是一种文化冲突，地域冲突，国籍与民族文化的冲突，等等，这种情况随着世界中各个国家的人民流动性增加而越来越普遍。而犹太人因为他们的历史遭遇，很早就已经体会到了这种冲突，因为他们很早就已经没有了地理上的国家。而这个没有国土的“民族”却坚持认为自己是“犹太人民”。所以雷蒙 阿隆说这个“人民”其实是来自政治上的（也不是宗教上的，因为很多犹太人并不信仰犹太教），而不是从生物遗传上的。

谈到希特勒为什么要杀犹太人，我想这跟长期的在西方世界根深蒂固的反犹主义是有关系的。这当然也是我的一种猜想，或者说是推论，完全算不得什么可靠的言论。试想，在一个社会里，人们有各种歧视链，其中有一条就是歧视犹太人，那么肯定在这个人群中有一些人持有这样一种观点，而希特勒就属于其中一员。后来他掌握了可以对众多人生杀予夺的权力，便有了把自己的价值观付诸实施的条件。举个极端的例子，就像有的人讨厌吸烟的人，特别恨之入骨，这种憎恶甚至达到了魔怔的程度。某一天他具有了独裁者的权力，我想他如果下令把所有吸烟者屠杀掉，我们也不会感到多么诧异。希特勒是一个人，他有自己的喜好和价值判断，但是他又是来自他的社会，那个社会里有许多跟他想法一样的人，而价值判断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是从偏执狂那里流行出来，普及给盲从的大众，在一些煽风点火的舆论宣传下，经过重重的洗脑教育，利用政治工具影响群众的风向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很多时候，它不是一个是非对错的问题，哲学家喜欢在那里追求真理，跟大家讲道理，但很多现实的政治不需要什么道理，道理都是一种手段，目的都是洗脑。

人类的文明是一种充斥着虚伪和荒诞的文明，我们被灌输和信奉的很多看上去理所当然的道理，实事上与真相完全的背离。很多具体问题，我们需要违背我们长期被灌输的固定思维才能艰难的暂时性的冲破这种迷雾，这种行为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是无法实施的，他们甚至不具备冲破迷雾的武器——思考的能力。我说的这种思考不是日常的那些思考，而是反思思考的能力，打破自我思维定式，打破常规思维，打破约定俗成，打破最基本的最不可置疑的那些根本性的认识。这种思想上的破坏力，以及自我重塑能力很多人是不具备的，而且他们甚至没有去学习和练习这种能力的机会。而且在那些少数的进行了这种尝试的人群里，也有相当多的人走偏了道路，虽然未必有所为的正道，但是他们走向了一种自我撕裂的状态，他们只是打碎了自己，但是却把一地的残渣当做了自己，没有什么新的东西从这堆渣滓里涅槃重生，或者涅槃重生了一个怪胎，一个恶魔——比如希特勒。

一个能够造成希特勒这样的影响力的人，你不能说他真的一无是处，一个有那么多人民支持的领袖，你也不能说他在道德上真的具有那么为人所不齿的低级。事实上，我们的常识告诉我们，一个能够成为一国领袖，激发全国大多数人民爱戴甚至崇敬的人，一个仅凭自己的意念就让20世纪的世界千疮百孔的人，他不可能一无是处，如果你真的这么天真的认为希特勒一无是处，道德恶劣，丧失人性，是一个魔头的话，只能说明你并不了解“人”这种生物，你甚至也不了解你自己。我说这些当然不是要为希特勒做什么辩护，他的罪行不需要任何辩护，他进行种族大屠杀是一个不争的事实。问题是，哪个民族，哪个国家没有这样的历史？如果你说没有，那只是因为你选择性失明。人这种动物，虽然披上了文明的外衣，但是骨子里依然是嗜血的，是在生存竞争中你死我活的，而道德是这场战斗的润滑剂。

让一群人戴着镣铐保持和平，或者让一群人解除镣铐相互厮杀，文明是一个诡计，人与人在文明的外衣下全都笑里藏刀。何况是国与国之间。哪个国家愿意成为被别的国家屠杀的对象，而保持一个道德上的高尚性？也许个人会为了他自己超凡脱俗的信仰去伸脸让别人打第二巴掌，但是国家不会，代表国家的领袖更加不会。没有哪个国家的人民会推选出一个不能带领他们强大的领袖，没有哪个国家的人民不想去践踏别的国家的人民，掠夺别的国家的财富，欺凌别的国家的妇孺，屠杀别的国家的男人，占领别的国家的土地。只不过贫穷限制了大家的想象力，无能也限制了国家的行动力。

为什么希特勒屠杀犹太人？因为犹太人是日耳曼人的邻人，而日耳曼人手上有刀，犹太人手上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