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百鬼夜行抄(长篇,怪谈,一盏酒\/仆荧\/哀酱\/公子无双)

卷八·青行灯(下)


解雨臣睁开眼,心里头很不安。月光清寂,被拉门分割得支离破碎,浅淡的一部分透过纸张盈满地席。白蔵主的模样不似平日,连浅灰的狐狸耳尖都立了起来,真是一幅十分戒备的模样,一动不动。

解雨臣的起身惊动了他,小小的爪子在门框上抓了一把,回头瞧解雨臣。解雨臣不见门外有黑瞎子,转头问小狐狸:“他人呢?”

银狐跳到他身边用力得扯了两下他的裤腿,紧接着一转头从拉门缝隙中钻了出去。

解雨臣尾随白蔵主过了几个回廊,心里不安渐渐扩大。知道白蔵主停到了一处拉门前,透过薄纸隐约见其中有火光,却是十分微弱。他侧耳聆听,有人说话,声音却压得极低。

“他在里面?”解雨臣唇语。

银狐一窜身子跳到他怀中,满是戒备地望着那扇门。

气息不对。

解雨臣也感觉到了。又是之前见到青木葵时的那种气息,却比那时更浓了。之前无云的天不知何时飘来一片云,月光渐淡。

解雨臣挽着袖子,犹豫得叩了两声。里面的火光忽地一定,人说话的气息也弱了。

没人应门。

加大力叩了几声,他清清嗓子:“打扰了,请问是青木小姐的房间?”屋内有脚步声响起。

开门的是黑瞎子:“醒了?”

解雨臣的目光越过他,直接环视了后面的房间。青木葵果然坐在其中,星月两人也在。除却他认识的四人,还有三名男子与两名女子;两名女子谢雨辰记得,正是晚饭时站在一旁伺候的。屋中陈色并无特殊,只是八人围坐,中间密密麻麻满是蜡烛;很多蜡烛已经灭了,唯有独独五六根还燃着。

这时小葵已经望见来人的面孔,她正有些怯意地躲在青木月身边。见到解雨臣她面有讶然:“解哥哥,你醒啦!”

解雨臣看不出什么面色,目光平平扫过,随后脸上带了些困惑:“哦,半夜找不到朋友,担心他在宅子里迷路。他是个路痴。”这慌旁人听不出,黑瞎子一听立马绷起嘴角。解雨臣接着道:“小葵这是在做什么?”

“讲故事。”小葵弯起月牙眼,“每个人讲一个鬼故事,最好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没讲完一个吹灭一根蜡烛。我们都已经讲了这么多啦,正愁都没有故事了,你要不要一起来?这个哥哥也是中途参与的,他的故事都好棒!就是有点害怕……”

“既然二小姐都开口了,当然。”解雨臣笑眯眯推开门,盘腿在蜡烛前坐下, “只是这房间有些冷啊。瞎子,劳你把我外套拿来。”

黑瞎子摸不清他葫芦里又卖什么药,搔了搔脑袋出去了。这之后,解雨臣做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专心听游戏规则。

“谁吹灭最后一根蜡烛谁就赢啦。但是只有讲过故事的人才能吹。”小葵解释。

“好说。”解雨臣还是笑眯眯的模样,双手不自觉摩挲双臂,随之忽然想到什么似地轻轻捶掌,“刚才我忘记告诉他,衣服我塞柜子里了。他这么慢,是找不到了吧。”他竖起一根指,“麻烦等一等。”语罢起身疾步出去。

黑瞎子的确翻箱倒柜没找到外套。解雨臣压根没带外套。

“别找了。”门忽地开了,解雨臣一把推开他,随手抄了符与符水,又捏了两根红绳揣到怀中,“谁让你擅自去他们那掺和?”解雨臣脸色不善。

黑瞎子不以为然:“怎么?”

“‘那个’就在这八人中。”解雨臣环胸打量黑瞎子,“不识好歹。这个游戏,你不觉得令人悚然?”

“气氛是有那么一点,但讲鬼故事,要的就是悚然。你同我说盯住他们,我盯住咯。”他耸肩。

“这个游戏,我曾经见过有人玩过。但并非什么‘游戏’。他们八人当中,有一人是青行灯。很古老的传说了,青行灯不是人类,而来自‘下面’。会教唆人类玩一种游戏,所有人围着一百支蜡烛,众人轮流讲一个诡异的经历,每讲过一个吹灭一支。当最后的蜡烛也熄灭后,所有人将被拉入鬼门关。”解雨臣顿了一下,“你知道,今夜过了凌晨是岁正之日。岁正之日,鬼门大开。”

“我们还剩五个故事。”黑瞎子沉默一会儿,转身就走,“管是谁,全绑了!”

“绑了也没用,等蜡烛燃尽,你们还是躲不过。”

黑瞎子忽然转身:“你早就知道,为什么刚才毫不犹豫参与游戏。想来陪我?”

“梦话。也不是没有破的法子,找到青行灯,除掉他。如果没猜错,你是半路被人拉进去的,也不知道发起者是谁。一般来说,青行灯只能是主持,他也会是最后一个讲故事的人。你不知道是谁没关系,只需要看准最后一个讲故事的人,就没问题。”解雨臣长呼了口气,“先前没察觉出一丝妖气,原来这只青行灯一直在府中生活,气味已经被掩盖了。看来没错,建宅人想压制的,就是这只青行灯。选在风水极好的地方,是怕鬼门开。”

“话说得挺轻松,就算讲到最后一个故事,你怎么捉?还是交给我来,一刀下去……”

“他的灵力不弱。能隐藏灵力与气息的妖,不会好对付。等一会我会随口探问,如果能捉到蛛丝马迹,提前布下结界就好办。”

“那么多人,你怎么提前布?”

“这就不由你费心了。”解雨臣一下决心,便弯腰在黑瞎子的包中左翻右拉,找出件外衣,“借你外套一用,谎话还是别被人戳透好。你带刀做什么?”

“砍鬼?”

“别做多余的事,冷兵器伤不了他。”

“我喷了你的符水!”

“……”

楼主 肆上一盏酒  发布于 2013-11-13 08:57:00 +0800 CST  
来发个贴……仆荧同学因高三压力太大退出拼文(我等你的第二轮等的花儿都谢了结果还是没等到…)虽然仆荧童鞋只写了一篇但是很高 兴能合文,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吧。剩下的由我和小哀以及公子继续更,大家不要捉鸡,还是有两个高三的娃娃,慢慢来,估计再有个五六章就会完结了,顺便征求个番外的意见。(我很想写写花仔二战时期怎么过的,以及瞎子地诫时期流落人间受苦的经历,不知道无双和小哀怎么想…)大家看吧,有好的建议我们也会考虑。无双这周也比较忙,因为本来是仆荧要发下一卷的,突然退出所以赶不上周末,大约下周末会更。@天下无双高太后@小哀妹妹

楼主 肆上一盏酒  发布于 2013-11-29 14:17:00 +0800 CST  
先跟大家道个歉,最近这两更的确比较久才更,因为年底期末近了,无双年底也很忙,总之就是大家年底都有点力不从心。我们会争取在假期期间一周两更,嗯。我跟他们俩假期还不在一块这是个大问题……

楼主 肆上一盏酒  发布于 2013-12-11 10:54:00 +0800 CST  
对了,忘记更新提醒了,更这么慢我都心虚了……

楼主 肆上一盏酒  发布于 2013-12-15 08:42:00 +0800 CST  
公子还在忙木有文更但是……各位圣诞快乐

楼主 肆上一盏酒  发布于 2013-12-25 06:03:00 +0800 CST  
各位,无双三次元除了点事,可能要等到假期再说了,实在抱歉,如果不是半章坑着我就补上去了,希望大家谅解一下

楼主 肆上一盏酒  发布于 2014-01-07 10:50:00 +0800 CST  
各位我已经催无双月底前交稿了!已、经、在、催、了!现在知道编辑都多难…

楼主 肆上一盏酒  发布于 2014-01-22 13:15:00 +0800 CST  
更新提醒

楼主 肆上一盏酒  发布于 2014-01-30 00:00:00 +0800 CST  
更新提醒,大家小年快乐

楼主 肆上一盏酒  发布于 2014-02-05 15:08:00 +0800 CST  
更新提醒,本卷完结

楼主 肆上一盏酒  发布于 2014-03-06 12:34:00 +0800 CST  
抱歉让各位等了这么久,小哀成绩刚出来,稍微放松了几天,我们马上会继续努力更文,谢谢耐心等文的各位~

楼主 肆上一盏酒  发布于 2014-06-27 20:50:00 +0800 CST  
表示大家可以艾特小哀妹妹催稿!已经累感不爱了……

楼主 肆上一盏酒  发布于 2014-07-09 22:14:00 +0800 CST  
更新提醒,拖了这么久拾起来也是蛮拼的……

楼主 肆上一盏酒  发布于 2014-07-29 14:38:00 +0800 CST  
不会坑的……其实快完结了…

楼主 肆上一盏酒  发布于 2014-09-22 13:23:00 +0800 CST  
实在良心不安地来说一声没坑,三次元实在事情太多,寒假前会把它补上

楼主 肆上一盏酒  发布于 2014-11-14 14:30:00 +0800 CST  
卷十一·白臧主


——小狐狸有颗向佛的心。


(上)

又是一年寒冬。阳光彷如被清水漓过,斑斑驳驳投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上。
解雨臣的睫毛颤了颤,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额上已是薄薄的一层汗。他身上裹着棉被,却觉得塌下的榻榻米冰凉无比。待缓缓回过神来,紧绷的背脊这才松弛下来。
低了低头,腿上的白臧主团成一团,若有所感似的,睡梦中皱了皱鼻子,又抖了抖耷拉着的狐狸耳朵。
解雨臣搭在他背上的手安抚地抓了抓雪白的毛,感到怀里小家伙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这才露出一个笑。
“原来是梦。”解雨臣抓了抓棉被的一角,再次阖上眼。
不知道什么因由,最近,他总是觉得很不安。
身体还能感觉到梦中的恐惧,一阵阵发寒。
那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四周沉寂得如同空气都死了一般。他回过身,深渊处一双澄金黄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金色的眼中有细细的一线,不似人眼。目光虽是定定地盯在他身上,却仿佛充斥着一股浓烈的悲伤。
他不禁走上前去,忽然那巨大的眼睛一转,漫上层层血色,竟生生滴下一滴血泪来!
解雨臣被这股没由来的烦恼弄得睡不着,微微眯着眼,懒散地裹着被子看外头的雪。雪白得刺眼,可在他眼里雪就是雪,再没有其他。这样的时光他不知过了多久,眼下已是习惯了的。

白臧主小巧的身影在屋顶上一掠而过,留在一串小巧的身影。松软的大尾巴一扫,它定身停在了二楼阳台栏杆上。
黑瞎子正矮着身,难得地把花花草草搬出来晒一晒冬日的阳光。回首一瞥,正瞄到白臧主一双盈盈的眸子,嘴角便挂上些笑意,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
白臧主有些犹豫,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心里念了个诀化作人形,黑瞎子面前便站着一个翩翩的少年了。
“什么事?”黑瞎子笑。
“那天他跟老师傅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对不对?”
黑瞎子不置可否,弯腰去摆弄一株翠绿的花草:“问这个作甚,你倒关心起我们的事来了。”
白臧主沉吟片刻,歪了歪头:“他不开心,你也知道。这几天里,他都睡得不好。”
“他睡得好不好,我比你清楚。”黑瞎子直起身来,两片墨晶遮掩着后边的目光,让人捉摸不透,“这是我们俩之间迟早要过的一关。他知道我的事,可却不晓得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白臧主狐疑地打量他,并不说话。
黑瞎子笑了:“我知道你担心他,但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他不安,难道我能好过?”
言罢缓缓地往后靠了靠,正是一副惬意的样子:“小白,你该不是爱上他了?”
白臧主的本能让他捕捉到一丝不安,皱了皱鼻子,又蹙起眉:“我只是担心他。”
黑瞎子呵呵得笑,拍了拍腿:“我倒是很有兴趣,你跟雨臣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
“你直接去问他不是更好?”
“他不会说的。”黑瞎子抬了抬墨镜,“我错过它的这两百年里的一切,我只能捉住个模糊的大概,捕风捉影一样。”
白臧主忽然发觉,这一阵子的黑瞎子,也和以前大有不同。
见黑瞎子是一副难得认真的姿态,稍作犹豫,白臧主又化作了小狐狸。轻轻一跃,跳到黑瞎子腿上,转了个圈,顾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下,抬起盈盈的狐眸看了他一眼。
“话说起来可就长了,得从我的出生讲起,你有没有耐心听?”
黑瞎子不以为意地笑,挑了挑眉毛:“荣幸,自然是要听得的。”
白臧主眼中灵光剔透:“那年,我尚是出生。我的母亲是真正的白臧主,生下我和兄弟姐妹,一共七个。我们住在梦山,梦山脚下有一处寺庙……”


前缘,梦山。
那一年的隆冬,大雪纷飞,是难得少见的寒冷。
一只雪狐躲在山崖高出的洞穴深处,产下了七只小狐。
她独自舔舐着血污的皮毛,耳朵尖却是艳丽的红色。眼波流转,仿若翡翠流光四溢。
这是只修炼千年的狐狸,平日却不喜幻化作人形,只在这梦山待着,守护山神庙。
近来,山上有些不太平。
山神庙中的狐狸们越来越少,梦山中也逐渐见不到雪狐了。闻道是有人在雪山中捕雪狐,剥了皮毛卖钱,母狐十分愤恨,却也没辄。眼下大雪纷飞,她又刚生完崽子,灵体虚弱,别说是去为山里的灵狐驱逐这人,连自己下山捕捉食物都不能。
生下崽子的雪狐很慵懒,而配偶却很欣喜,天晚围着母子,睡觉的时候便用松软硕大的狐尾巴护住他们,生怕着凉;一天四五次地往返雪山之间,害怕雪狐饿着。
然而,大雪让整个山间的野物都藏起了起来,连只野兔都很难打到。他去的时间越来越长,回来时带着一身的雪水,嘴里叼着食物,气喘吁吁,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每当这个时候,雪狐会跟他依偎在一起,为他取暖,为他舔掉冰凉皮毛上的雪水。
直到一日,山外鹅毛大雪,苍茫一片。那只狐狸的身影消失在大雪里,再没回来。
那两天,雪狐不知怎么度过的,似乎在无尽的漫长和煎熬中挣扎。
等到第五天,雪狐饥饿得浑身无力,连奶水都没有了,她这才不得已抛下一窝子小崽子,独自下山。
雪狐当然怕死,却不是贪恋人世,而是自己那一窝小狐狸。它们洁白可爱,温暖。想到他们,雪狐乏力的四肢仿佛有了力气。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她傍晚回到洞穴时,一窝小崽子一个都不在了。她放下食物惊恐地四处寻找,终于在门口的斜坡下寻着了人类的气味和脚印。
悲痛的一声狐鸣,雪山中久久不能消弭。
白臧主作为最后生下来的那只小狐狸,因为抢奶时挤不过其他六只,因此身形也较小。
那捕狐人走得快,怀里揣着七只小狐狸,因此白臧主从他怀里翻下来时,他并没有察觉。他掉在离洞穴不远的雪堆里,洁白得看不出异样。最后还是雪狐把它从雪堆里叼了出来,为他舔去身上的冰雪。
那时候的白蔵主还小,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雪狐的性情开始变得很冷。等他稍微大一些,能吃生食的时候,雪狐便化作一位主持的模样,把他揣在怀里,下山去寻那猎狐人去了。
原来,这梦山脚下的主持,正是猎狐人的伯父。雪狐化作他的模样,对劝说了猎狐人,要走了猎狐器,又给了他钱。
当初,白臧主是当真以为她要咬死他的。
但她没有。
而半年后,她却是的的确确咬死了那主持,自身化作白臧主,在寺中主持香火了。
而那只小小白臧主事后对解雨臣说起这些时,神情是如同一口死井般波澜不惊。那颗心,也早是如同磐石一般了。
母狐是被两只猎狗咬死的。
说来着实可笑,她没死在那年的风雪里,却被两只猎狗咬死了。
实际上,在她杀死主持的那刻起就知道,这修炼千年来的灵力,却已不能再与神佛有缘了。
之所以会被通常的猎犬咬死,也是因为刚刚把灵力渡给了小小的白臧主。
“在那之前,我与她一起,是打算在庙中度过一生的。虽然平淡,却很真实。”
雨夜里,白臧主蜷着身子窝在解雨臣脚下,而解雨臣只是叹了口气,将他抱起来,用干燥柔软的布料为他擦干皮毛。
“既然如此,为何还在这寺庙中呆着?”
“为了还能见着她。”他说,白绒绒的脑袋在解雨臣胸前蹭了蹭,“你呢,又是为何来一心求死?”
“我一心求死,是因为我死不了。”他有些愣神,“可你不一样,你才来到世上没几年,这时候死了,实在可惜。”
说不上为什么,那是或解雨臣的话深深入了他的心。
白臧主静静缩在他怀里,听他说完了他自己的故事。
末了,他用软糯地呆着肉垫的爪子轻轻按在解雨臣抱着他的手背上:“那很好啊,他很爱你。”
“这个世上,本来就有很多比爱更重要的事。”
白臧主凝视他半晌,打了个哈欠:“我不懂,我爹娘去得那么早,我恨不得有个爱我的人多呆在我身边。你却是有了这样一个人,却一心求死。”

楼主 肆上一盏酒  发布于 2014-12-07 06:33:00 +0800 CST  
那时的白臧主,对解雨臣说得当然不是实话。
为了母亲的不会漏出破绽,他只能自己又变成主持的模样,顶替了他母亲的位置。
原是在将自己一身灵力传给白臧主时,雪狐就预料到自己的死亡。或许更早,在她带着白臧主走出梦山的那一刻起。
她是该恨人类的。她为什么不恨?她凭什么不恨?
然而,那年雪狐拎着刚刚尚能化作人形的白臧主来到蒲团前:“跪下!”
白臧主不解。
“跪下!”她厉声道,一脚踹在白臧主的腿弯。
孩童般的白臧主双腿一屈,依然跪在蒲团上。
“磕头!”她又咬牙切齿道。
白臧主听话地磕完三个头,再回头看时,她已泪流满面。
后来他才知道,她已犯下罪业,却不愿他这一世也背负和她一样的骂名,永世不能化身为神。
那些年里,是雪狐手把手带着他抄那些经书,为他讲解。又是她告诉他世间的大善大美,真与好。
小狐狸虔诚地相信,只要一心向佛,世间的一切苦难自会勘破。
可是越长大越不明白,越看不懂许多事。
雪狐的死,其实跟他也有些关系。
那日,他正在佛堂中诵经,想起雪狐这几日病的不轻,便在佛前说了继续,求菩萨能让她早日康复。他说她吃了很多苦,恶事却只做过这一件,她理当比别人过得更好。
谁知,这句却被门前打扫卫生的小和尚听了去。
没多久,流言四起。传言方丈是狐妖变得说法越来越多,更有人说他膝下那名弟子便是狐妖的亲生儿子。雪狐面上虽是看上去云淡风轻,白臧主却知道她内心不再平静,甚至是有些慌乱的了。否则她不会在风口浪尖上,非但不疏远他,反倒日日夜夜与他出入同行,生怕有人害他。
雪狐被咬死的那个晚上,白臧主跪在佛堂前求了菩萨整整一夜。
一梦醒来,雪狐却没了。
那一刻,一直在内心深处不安并蠢蠢欲动的欲望终于蓬勃疯长,一颗心如同爬满了藤蔓。竟是再无从生长、见不得阳光了。
传说,那只狐妖终于显出了原形,一命归天了。
可第二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依旧是那个手持橡木珠,面带微笑,目光丝毫无避让的主持。
风言风语不攻自破。
白臧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那一天的,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他只匆匆化作主持的模样,把雪狐的尸体藏在柴房后边。等落日后再来寻时,却连尸体都寻不着了。
他四处着急打探什么人来过柴房,却又不好直接言明。最后在不远的山庙角落,找到两个偷腥吃的小乞儿。
白臧主杀了他们。
连尸体都不曾被人寻到。
那一日,他扯破多年护在身边的佛珠,脱下僧袍,一头银发肆意张扬流光溢彩。而他一双本是翠色的眼,却透露出血腥的红。
“师傅!那狐妖……狐妖现形啦!”小和尚屁滚尿流,双眼睁得死大,剩下笤帚便踉跄着跑走了。
一时间,寺庙中沸成一锅粥。
狐精失了心神,自然就成妖了。
神灵本是生于自然万物之中,长于自然万物之中,造化钟神,自有浑然天成的灵力。饶是如此,也是山野神灵,有人信仰他,却与寺庙中的菩萨佛祖是两回事。
白臧主身着赤红的袈裟,一头银发如雪如丝,眼底也是血红的杀意,竟如同那罗刹一般形同无二!
尖锐的一声哀呼,恸声震入四野。
一声之后,他却又静了下来,嘴角擒着一丝笑:“便今日此刻,你们欠的,统统还回来吧!都说佛祖仁慈,仁慈在内,不惧于外,今日我倒要瞧瞧,他究竟有没有心!”
说着旋身猛地跃起,一扬手,爪上是雪白的皮毛,皮毛中勾出五根尖锐的牙来!势如惊雷,力如拔山,只消一下,身后十几尺高的佛像便被扫掉了半个身子。
一尊佛像之中,裹着一卷破旧的经书,空空洞洞,令人瞧着狼狈萧索。
狐狸咬着牙笑了,眼中的邪火明明令人望之生惧,笑容却彷如早都料到一般:“我便知道,这神佛之中,是没有心的。”
经堂内背书的小和尚早已吓晕了去,寺格外更是一片尖叫和大呼。
白臧主转过身,额头的红印在发丝间若隐若现:“佛门重地,不过如此。”
正在此刻,一声炸如惊雷闯入院中:“狐妖,竟敢对佛祖如此不敬!今日便用你的血祭佛!”
定睛一瞧,正是平日佛寺中德高望重的弥空主持。
佛家之中,自当总是藏着那么一两个高人。平日不说法讲经,光讲究修身闭关,故弄玄虚。但也不全是虚的,本领,那是自然有点,否则也不能领着众多弟子吃在念佛,还自在收这一份香火钱。
只见弥空主持叼着冷笑,一张轮廓分明却有些苍老的脸在暗处显得不甚光明,好在手中还捏着一串黒木佛珠,粒粒浑圆。
白臧主心里着了魔怔,一双眼血红地轱辘一转,定在弥空主持身上,要笑不笑:“我自不信他,又何来敬?他欺我,害我,施恶于我族,我又何来要信?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和尚平日看似清高,却不知一颗心与那常人无异污秽!既是如此,今日就便杀光了你们,再杀光天下信佛人,可好?”
主持愤不吭声,只是合了双掌,挡在众弟子之前:“佛自在人心,你杀的了和尚,却无法杀的了天下人。你本性邪狞,自然看大善也是罪恶!”
白臧主闻言仰天长笑,笑得眼泪从血红的眼中挣了出来,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我心本恶?我性本邪?那好,也莫让善人再负我的心!”


tbc

楼主 肆上一盏酒  发布于 2014-12-07 06:34:00 +0800 CST  
下一章是无双更,她最近忙,但表示放假一定更。另,大概全文最虐的地方要来了,我特地把这些情节给了无双……了解她的盆友们,你们懂得……我比你们还期待

楼主 肆上一盏酒  发布于 2015-02-12 15:46:00 +0800 CST  
前来更新提示!

楼主 肆上一盏酒  发布于 2015-02-25 12:41:00 +0800 CST  
恳请大家一起催无双……我已经无法驾驭这个风一样的公子了

楼主 肆上一盏酒  发布于 2015-04-12 04:50:00 +0800 CST  

楼主:肆上一盏酒

字数:23371

发表时间:2013-09-29 16:0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14 08:24:29 +0800 CST

评论数:228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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