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谢家这几年发展的不错，忽然一夜垮台，其势力被各大家族吞噬殆尽，长沙城各大倒斗家族势力重新洗牌。
“狠还是我花儿狠。”霍秀秀知道了所有内幕后由衷感叹。
这回其实霍家跟解家关系好，这灭门之事参了一脚，也捞了不少油水。
不论外头形势如何，解家上下仿佛集体失忆，对谢氏灭门之事闭口不提，任何人来都没能从解家人嘴里探出一点消息。
解雨臣这几日除了料理从谢氏那儿收来的几个大盘口，就是在查从谢府书房里搜出来的几封信和那块绢布。
谢氏在长沙算不上望族，但做的也不差，手里多多少少有些好货。只是···这十多年谢氏最大的几个合作伙伴居然都是日本人和洋人。
许多家族都与日本人或洋人有交易，像解家这样从不与外国人做生意的实在是难得的一股清流，但像谢氏这样绝大部分货都出手给外国佬的也实属罕见，毕竟这些从墓里上来的东西，大部分土夫子是不会毫无顾忌的出手给外国佬的。
而且谢氏给洋人的货有秘密渠道往外运，似乎还牵扯到政府官员呢。
看来明天要去找黑瞎子那里一趟。解雨臣想到这里勾了勾嘴角。
解雨臣突然上门，让黑瞎子有点受宠若惊，不过他大概也猜到了解雨臣的来意跟谢氏有关。
等看了解雨臣带来的东西，黑瞎子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解雨臣应该是把这些玩意都查了个遍才拿来给他，并且不是突然好心把情报给自己，而是另有所图。
啧啧，小狐狸。
黑瞎子姿势嚣张的坐在一张巨大办公桌桌后面的宽大木椅上，三两下看完了解雨臣带来的那几封信件和解雨臣查到的一些资料文件，最后拿起那块白色绢布，展开瞅了两眼。
这块正方形白布平凡无奇，只是边儿看着不太对劲，像是从一块更大的布上裁下来的。
黑瞎子什么也没说，只是勾了勾嘴角。
他一上手就能看出来的细节，解雨臣肯定不会忽略。
解雨臣也勾勾嘴角，笑的浅淡却十分好看：“怎么？但笑不语玩高深啊。”
解雨臣慢慢向黑瞎子靠近，“那些外国佬能从这长沙城源源不断的把明器运出去，你们政府高官功不可没。”
最后解雨臣靠在黑瞎子面前的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明器能大批大批运的来去自如，别的东西自然也行。”
黑瞎子摸摸下巴侃了几句，解雨臣懒得跟他废话，知道他心里有数，客套两句转身走人。
结果又被身后的人叫住，黑瞎子从抽屉里拿出薄薄一踏折的整齐的老式信纸，站起身来走到解雨臣面前递了过去：“那个斗的一些信息和我们需要的东西。临时有个小变故我们下去的时间推迟到三月底。”
解雨臣挑眉，脸上明晃晃挂着三字——为什么。
黑瞎子清了清嗓子道：“等人，哑巴张。”
黑瞎子和哑巴张一起下斗。啧啧，看来这个斗不一般。
既然哑巴张要来，吴邪是不是也会来。不过杭州那边吴三爷突然失踪，这段时间吴邪也够呛。哑巴张应该是被杭州吴邪那边的事拖住了。
解雨臣插在口袋里的手摩挲着这踏信纸，回了解宅。
黑瞎子给他这一踏纸，第一张就是一个填满了整张纸的图腾。
图腾由凌乱线条构成，看着像是被无数丝线缠绕的半只翅膀，颜色血红，应该是用朱砂画上去的，被老旧泛黄的信纸一衬，给人一种妖娆诡异之感。
这个图腾让解雨臣不安，他往后翻了翻剩下的几页纸，黑瞎子给的那点东西十分粗略。
就是略述了一下那个斗是南北朝刘宋的开国功臣朱谌的墓，然后南北朝为乱世，也是各个民族大融合时期，能人巧匠辈出，若刘裕尽心造了此墓，必然是一个融汇了奇才鬼匠智慧结晶的地方，是机关莫测的凶险之地。
解雨臣看着都快笑了，这些玩意是拿来哄孩子的吗，黑瞎子是在搞什么。

朱谌……
朱谌一生陪伴刘裕四处征战，谋略过人，用兵奇诡，深受刘裕重用。
不过作为开国皇帝的刘裕十分提倡节俭，按理说他的宠臣肯定也贯彻了这条理念，墓里应该没啥能好惦记的玩意。
解雨臣泡在藏书的院子里翻古籍查了一晚上的资料。
这墓修到长沙来也不对劲，长沙在南朝时还是个不咋地的乡下地方。况且这个墓修在湘江边，黑瞎子给的入口是在河岸，说明墓肯定有一部分在江底下，这工程量和技术难度在当时可想而知是有多难。
他慢慢往下查，在他即将耐心耗尽的时候终于有了点眉目。
但查到的这些眉目过于浮夸，解雨臣觉着有点不可靠，这朱谌的墓是按照皇陵的规格来修的吧……还得是那种高端奢华版。
解宅这偌大藏书院里不计其数的各种古籍，多年慢慢收集下来的，不过大多路子都很野，正儿八经的正史，基本都挖不到什么有用信息。不过翻野史有一定风险，里边作者瞎掰的玩意可能会要命。
不过解家敢弄这么多野史当参考，就一定有自己的法子。
解雨臣翻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野史后终于拼凑起了一条信息，朱谌这墓极有可能是刘裕给修的，而且这俩人可能有些越过君臣之谊的关系。
半个翅膀的图腾是刘裕赐给朱谌的将军印上的图案，据记载是是刘裕亲手雕刻的。
解雨臣摸了摸这个图腾，心说这铁血帝王也有柔情一面，亲刻印章赠心上人。
不过……这斗里有什么东西要让南瞎北哑联手去取，解雨臣没有头绪。
不过黑瞎子惜命的很，再加上张起灵这个绝世高手，自己也用不着瞎担心。

这个斗是我瞎掰的，不过这两人身份的确是真的

历史上他们俩的关系只有君臣没有那啥

【拾】
转眼到了三月底，解宅院子里的几棵西府海棠的花苞尖儿上显了粉色。
张起灵来了。但是解雨臣没等来吴邪。
不来也好，解雨臣想。
张起灵到的第二天下午，一帮人便策马直奔城西南郊。
黑瞎子趁伙计在整装备都空档，凑到解雨臣旁边，“小九爷，给我三天，要是三天后没有一个人出来，就把这岸的口子给炸了，以后也都别来了。”
黑瞎子难的没有笑，语气带着少有的认真。
“我等三天半。”解雨臣盯着黑瞎子。
“行，那让上面的人守好洞口，这个墓只有一条道，我们要从这个口子，就要从这边出，没有别的路。”黑瞎子说完转身向张起灵走去。
解雨臣站在原地看着黑瞎子的背影，脸上是小九爷的淡漠和漫不经心的狠厉。
***的三天半。
张起灵从盗洞里探出半身，“没问题，走。”
黑瞎子打了一个响指示意伙计，“走。”
整个人探下盗洞前一瞬，回头朝解雨臣笑了笑。
解雨臣看着一个一个伙计跟在黑瞎子后面鱼贯而下，慢慢眯起了眼睛。
解雨臣待了一会便得回城，临走前又嘱咐守在这的伙计一通，才快步离去。
一天。
两天。
三天也快到了。
三天说短也长，短到黑瞎子张起灵依旧没有要出来的动静，长到院子里的几棵西府海棠完全绽放。
解雨臣缓慢走向院子里那棵最大的海棠树，站在树底下仰着头发呆。
偶尔几片花瓣飘下来落在解雨臣待肩上，与粉色衣裳融为一体。
黑瞎子……你想要什么？
解雨臣恍惚间看见——巨大海棠树下，黑瞎子抱着年幼的解雨臣，海棠花瓣缓缓飘下落在两人身上，小小的解雨臣一只手轻轻的揪着瞎子的衣领，神色认真的说：“……吴邪哥哥说要娶我，但是我不想嫁给他。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
黑瞎子没有说话，前额轻抵在解雨臣的肩上，轻笑出声。
解雨臣一下就清醒了。
***的。
他快步走向停车的院子，一把从门房那里抓过车钥匙，无视了追出来的司机喊着小九爷要去哪儿，直接油门一加冲了出去。
还有一个时辰，就三天， 他想去湘江边的盗洞守着。
解雨臣握着方向盘的左手有点抖，他害怕黑瞎子和张起灵就出不来了。
张起灵要出不来了自己怎么跟吴邪交代。
黑瞎子要出不来了……左手抖的更厉害了。
解雨臣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这种状态意味着什么，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情绪冲上来，不断翻腾，发酵，膨胀。
胃传来一阵绞痛。
解雨臣面无表情的把车开的又快又凶，硬是将行程时间缩短了一半。
当他出现在盗洞周围扎的营地，伙计们迎上来，他又是那个没有破绽的小九爷。
解雨臣微微颔首，波澜不惊地问道：“里面有动静吗？”
“没有。还差半个时辰就到三日了，我带兄弟们直接守在洞口等着。”
“好。”解雨臣抬手整了整袖口，提醒道，“炸药准备好。”
“是。”伙计们各司其职，在小九爷亲自监督下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解雨臣挑了一个离盗洞口极近的树荫底下，半坐半靠着盘踞着的巨大树根，抱着臂半瞌眼，动作随意却好看到让人心头一跳。
无意瞄到解当家身影是伙计开始在心里第一百零一次感叹，当家这身段是个男人真是白瞎了。
半个时辰也就发一会呆的时间。
伙计们看时间到了当家却没有一点动静，也拿不准是要上前提醒还是默不作声。
小九爷怎么会不知道时间到了。
伙计们互相递了眼神，按兵不动继续陪自己当家等着。
很快又溜走了半个时辰，解雨臣依旧没有反应。
伙计们推了个领头的去提醒当家，解雨臣笑了一下问了句炸药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大家都忙不迭的点头。
“继续等。”解雨臣揉了揉额角，扔下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当家发话，伙计们便老老实实的蹲在周围守着，当家说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问也没有人质疑。
他们信任解雨臣，信任自己的当家。
解雨臣也信他们，这些个伙计算半个解家人，在各个盘口当着大哥，是他为了这次的斗临时调回来，现在各大盘口群龙无首，不知道会不会趁此闹腾。
黑瞎子，这次我为了你可是下够了本儿，你要是没把张起灵和自己给搞回来，我就亏死了，还得被吴邪恨半辈子……

很快就入了夜，但是没有人有休息的意思，十几双眼睛都穿过夜色钉在盗洞口。
解雨臣透过夜色看见了黑瞎子脸，他想看那墨镜后面的双眼是什么样子的，黑瞎子露出标志性湿笑时，他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是如古井平澜无波，还是弯着眯起来。
春末山里的夜晚还是有些凉，露珠随着深夜渐退开始凝结，黎明将至，东方破晓。
解雨臣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黑瞎子嘱咐炸了洞口肯定有他的理由。
他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哑，“炸药拿过来。”
解雨臣怕万一自己前一步炸了洞口，黑瞎子后一步就要出来怎么办。
小九爷平生第一次有了害怕错过的情绪。他暗骂了自己一声，怎么变的婆婆妈妈了。他其实明白自己的情绪，摸了摸下巴，自己竟是舍不得黑瞎子吗。
他跟一个伙计把炸药安在洞口，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等到太阳完全升起，就动手。”
太阳朦朦胧胧的在一片雾气中悬挂的愈来愈高。
解雨臣每一分每一秒都希望盗洞口传来黑瞎子他们搞出来的动静。
“当家！当家！有动静！”一个俯在地上的伙计兴奋的一个打挺跃了起来。
这个伙计擅长听地，十听九准，听他这么一说纷纷激动起来，跟着黑瞎子下去的都是老伙计了，大家都是一批上来混出头的，兄弟上来大家都高兴。解雨臣的态度也表明这个斗意义非凡，有人上来简直是天大喜讯。
这些个伙计都是经验十足的老手，各就各位准备接应上来的人。负责听声的伙计继续爬在地上，听声汇报情况。
听到这个消息，解雨臣整个人微颤了一下，反而马上冷静了下来。
“大家准备好，这上来的指不定是什么东西。”解雨臣走到洞口，掏出把枪拉开保险栓，握在手里。
解雨臣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心里却在肯定上来的一定是黑瞎子他们。
终于大家都听到洞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洞口探出来一只袖子没了半只，全是血的手臂。
紧接着黑瞎子的脸冒了出来，满脸血渍，下巴破了一道口子，墨镜上的划痕多的不像样却还是好好架在鼻梁上。
就这一瞬，解雨臣眼泪快掉出来了，又硬生生压回去。
“快。”黑瞎子扒拉在洞口自己却没上来，而是从下面把已经昏迷，双目紧闭的张起灵架了上来。
黑瞎子把张起灵搞上来后又看着解雨臣笑了一下，就晕在了洞口。
上面的伙计下去捞人，最后一共上来了五个人，除了黑瞎子张起灵还有三个伙计。不过都处于一种奄奄一息的状态，于是开始一阵手忙脚乱的急救。
离开前，解雨臣亲自引爆了安在洞口的炸药，在一阵剧烈爆炸声中钻进了载着黑瞎子的那辆车。

更新了！！这章有感情过渡你们发现没

【拾壹】
那天回城后黑瞎子张起灵被安置在解宅修养两天，然后黑瞎子被撵回自己的府邸，张起灵则是继续在解宅呆着。
黑瞎子和张起灵拼死拼活拿上来的玩意依旧是未知。
他们从斗里给解家带上来的东西不多，但件件价值连城。
消息放出去后很多人溜达着到解家的大盘口来看货，这个盘口类似于拍卖场，你来看货喜欢就出个价，五天后没有更高价就给你送货上门，要是有更高价那么不好意思，归出价更高的那位老板。
这次有个来自美国的外国佬来，开了个天价要拿下一对玉戒指，却被告知不管出多高的价，解家都不会与洋人做生意。那个美国佬怒了，又往上加了价，结果还是一样，美国佬要找解雨臣谈谈，但是解雨臣这几天忙着处理折在底下的伙计的后事，一家家去安抚亲属，实在没空理那个美国佬，解家不与洋人做生意的规矩道上闻名，再怎么约谈解雨臣也是一样，解雨臣翻了翻那个美国佬的底后直接拒绝。
本来在长沙混出来一亩三分地的美国佬这下面子落大了，其他家看这个美国佬如此财大气粗都纷纷想与他有所来往，趁机坑一把，一来二去他倒是没空在纠缠解家。
等这一阵忙完，张起灵这尊大佛可能是恢复过来了，想拍拍屁股走人，结果被解雨臣堵在解府门口。
“去哪？”
张起灵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你在我这走了，吴邪不得劈死我。”解雨臣笑了笑。
听见解雨臣提起吴邪，张起灵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解雨臣倒也没再拦，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别一去不回，吴邪在关于你的事情上犟的空前绝后，他真的会耗一辈子等你。”
张起灵没有反应的走了，一个挺拔又淡漠的背影在世人眼中渐行渐远。
张起灵一直给人的感觉便是出世的淡漠，雪山冰雪般的冷清，又好似丝绸般黑夜捉摸不透。

解雨臣打算去探望探望黑瞎子。
这厮从斗里上来都半死不活，结果躺在车里的时候还有力气伸手摸了摸坐在一旁解雨臣的脸，小声的说了一句：“没有听话在第三天把洞口炸掉，不乖啊。”
解雨臣勾了勾嘴角，开着车去了黑瞎子府邸。
解雨臣到的时候已经入夜了，黑瞎子府里的管家一看是小九爷来访，赶快给迎了进去。
解雨臣在黑瞎子的卧室书房客厅绕了一大圈都没有看到黑瞎子人影，最后停步在小花园，他发现黑瞎子在里面种了好多西府海棠，正逢花季，满园灿烂。
正当解雨臣绕了一圈花园打算走的时候，从高处传来一声口哨声，解雨臣抬头一看，黑瞎子姿势狂野的半躺在屋顶上，歪着头朝他笑。
解雨臣随便一撑，腰腹使点劲儿，蹭蹭跃到黑瞎子旁边。
解雨臣静静的在黑瞎子旁边坐了一会。
黑瞎子侧着脸毫不掩饰的看着他，嘴角挂着一抹笑。
“你下那个斗，到底为了什么？”解雨臣轻轻踢了踢黑瞎子的小腿。
黑瞎子在解雨臣的脚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时，一把握住了解雨臣略显纤细的脚踝，指腹轻轻摩挲。
“为了你。”
黑瞎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笑，但跟笑着说一样不可信。
解雨臣掐着黑瞎子的手腕四两拔千斤的逼迫黑瞎子的手放开自己的脚踝。
“这个墓名义上是朱谌的墓，主墓室摆的却是一副合葬棺。我们为了开棺，费了不少力气，打开后里面只有一具尸体。”黑瞎子摸出一根烟叼着，“这具尸身是刘裕，朱谌那侧只放着些生前遗物。那个我给你的那一沓纸里，有张里面半个翅膀的图腾，那是刘裕刻给朱谌的。原本是只有半个翅膀，那团连线是后来修坟的时候刘裕亲手加的。这两人生不同衾，死未同穴，刘裕可能把心碎断肠的劲儿和怨气全用到这个墓里去了，我和哑巴张差点就上不来了。”
解雨臣听完有点沉默。
朱谌是一个名振天下的将军，将军最好的归宿就是战死沙场。
朱谌是刘裕一生的爱恋和执念，他得到了整个天下却得不到放在心尖上的人。
那半只翅膀是年少轻狂时刘裕给朱谌的承诺和期望，那团缠着翅膀的线是世俗给他们的捆绑和压迫，是刘裕心死后给朱谌最后的束缚。
黑瞎子忽然张口唱起了歌。
黑瞎子刚抽完烟嗓子微哑，清唱西北大漠风格的歌曲，歌声豪迈又苍茫，旷远且虚无缥缈。
夜晚的风拂过撩起黑瞎子的发梢，解雨臣的眼角滑下了一滴眼泪。
黑瞎子的歌声停了，他笑了笑问：“喜欢吗？这是当年在西北大漠学的当地民歌。”
解雨臣看着黑瞎子，这个好似大漠中孤狼的男人，说道：“喜欢，我的戏腔婉转却不如这般纯粹。”
“当你什么都不在乎，也会是这样纯粹。”
解雨臣将目光投向满园的西府海棠，这些只在人间停留半月的花儿不知疾苦，但黑瞎子却不是什么都不在乎。

【拾贰】
自从那晚屋顶闲聊之后，解雨臣在闲暇时间几乎都跟黑瞎子呆在一起，两人呆在一起的时候双方都可以放下所有防备，毫无条件相信对方，所以呆在一起很舒服，两人也就乐得凑在一起。
霍秀秀不止一次抱怨解雨臣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然后黑瞎子一脸贱笑的跟霍秀秀说，有本事你也去找我这么帅气多金重权在握的新欢来显摆来气你小花哥哥。
霍秀秀鼓着嘴嘟囔没本事。
夜路走多了总会撞鬼，两人勾搭时间长了，总会有子弹撞来。
总的来说就是没杀干净的谢氏残余跟上次那个落了面子的美国佬还有看黑瞎子不爽很久的政府官员一拍即合放了暗枪，电光火石之间黑瞎子没来得及把解雨臣推开，下意识往解雨臣身后挡了一下，然后成功替解雨臣挡了一颗子弹。
解雨臣看见黑瞎子受伤暴躁值上升至顶峰，在黑瞎子这个伤残人士助攻下，干掉了这一堆人。
然而解雨臣的暴躁并没有平息，眼角仍是泛着淡淡的红色，等解家的人过来处理剩下的事，他揪着黑瞎子上了一辆车飞快回了解宅。
解宅有一间设备齐全的手术室似的医务室，还有几个市立医院的主任兼职担任解家的私人医生，务必保证随叫随到。
黑瞎子和一个刚下班饭吃一半被临时喊来的医生进了医务室，解雨臣在门口守着，然后逐渐走神，回忆起当年他上位成为小九爷那段暗无天日青春期。
解九爷走了，解家乱了。没两年解连环失踪了，解家彻底乱了。
所以事情都落在才十三四岁的解雨臣和他那柔弱的母亲肩上，那时霍家出事自身难保，二爷帮着才不至于让解家彻底垮台。
解雨臣在那几年被压着飞快的成长，终于在他十六岁那年，二爷为他准备了一个斗。
所以人都折在了墓里，只有他出来了。
解雨臣经历过太多肮脏血腥的破事，让他不愿意回想起来却忘不掉的只有这一次。
那次在墓里，他带下去的伙计为了利益自相残杀，最终解雨臣和一个一起下斗的解九爷留下来心腹秦叔把所有人都给杀了。
最后那几天，两个人弹尽粮绝。秦叔直接砍下了一个死去伙计的大腿背在身上，实在快饿晕了生切两块下来嚼。
解雨臣一开始看着秦叔生吃人肉嫌恶的不断干呕，秦叔笑着跟他说，你要活着走出去，你要成为小九爷，你就别无选择。
后来……后来解雨臣在死亡面前妥协了。
那滋味简直要人昏厥。
但他要活着出去，他要别人尊称一声爷，他要把解家撑住，要保护好他柔弱的母亲。
在出墓前他杀了秦叔。
最终十八个人下去，只有解雨臣一个人血淋淋的出来，满身戾气，眉眼含霜。
他出来后看见二爷欣慰的笑容，听见二爷宣布他成为新一任解当家，从此所有人都要喊他一声小九爷。
从斗里出来后，他整整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他那柔弱的母亲寸步不离的照顾他。
可是当他恢复之后，他的母亲却只留了一封信然后默不作声的离开。
多年没有哭过的解雨臣在那一晚泪流满面。
从此，他没有退路，没有依靠，他被牢牢的锁在了解家。
从来没有人会为了他做出任何牺牲，哪怕是他向来柔弱的母亲，为了摆脱他都可以孤身一人远走他乡。
只有黑瞎子这个傻子，小时候会哄着他抱着他，现在会无条件的信任他并下意识的为他挡枪。
解雨臣的的鼻子有些酸。

不过半个时辰，黑瞎子就出来了。
解雨臣跟医生道了谢，安排了人送医生回去便一言不发的朝他的卧房走去。
黑瞎子摸不透解雨臣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于是老老实实跟在后面也没说一句话。
两人前后脚进的房间，解雨臣一下把门甩上，欺身把黑瞎子压在门上，避开了受伤的左肩，一只手扣着黑瞎子脖子，一只手压着右肩。
解雨臣和黑瞎子隔着墨镜片儿对视了半晌，然后解雨臣偏过头狠狠吻上了黑瞎子的唇。
黑瞎子有一瞬间的惊诧然后反应迅速的挣脱解雨臣的桎梏，掐着解雨臣的要一个反转把解雨臣压在了门上，低下头咬着解雨臣柔软温热的下唇一阵蹂躏，然后长驱直入攻略城池。
一吻结束，解雨臣眼角有些湿润。
他轻声道： “黑瞎子，是你隔了十八年，还要来招惹我的。”

【拾叁】
转眼过去了三年，又到了一年隆冬时节。
黑瞎子今天得去城外军营一趟，一大早轻手轻脚的起来却还是惊醒了解雨臣。
解雨臣起身穿着单薄睡衣，睡眼朦胧的帮黑瞎子系上军装的扣子，又拿过架子上的厚披风给瞎子披上。
黑瞎子临走前凑过来，“我来讨个早安吻。”
“你脸上那玩意磕我鼻梁。”解雨臣十分嫌弃。
黑瞎子侧过脸猝不及防的往前倾在解雨臣的唇角啄了一下，得了便宜还卖乖道：“明明不会。”
解雨臣突然老脸一红，捂着嘴踹了黑瞎子一脚让他赶紧滚。
经过这一会的折腾，解雨臣完全清醒了，动作利索的收拾了自己，去前厅吃早饭，顺便候着霍老太太来访。
解雨臣吃东西慢，等他吃完佣人刚把餐具收拾下去霍老太太便到了。
霍老太太一袭紫色旗袍，外面裹着白色毛皮大衣，一头银发高高绾起，端起刚上的茶抿了一口，神色平淡的开了口：“解子，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长话短说，我要和吴邪夹个喇叭，兵分两路去四川和广西。”
解雨臣垂着眼睛，“广西？”
“广西巴乃，张家古楼。”霍老太太笑了，牵起眼角细细的几道皱纹。
“我可以去四川，至于张家古楼，我爷爷死前就嘱咐过有关张家的一切，解家人不能碰。”
“哼，解九那个老东西死了还这么多规矩。”霍老太太低声念叨了一句。
“那四川那边什么时候去？还有谁一起？”解雨臣漫不经心的问道。
霍老太太估计也只打算让解雨臣去一趟四川，解雨臣这下答应的爽快，她目的达成便不藏着掖着，向解雨臣托出了全盘计划。
解雨臣听着勾了勾嘴角，吴邪和自己一起去四川······
“五天后你们就出发，要用的装备大件的我这准备好了已经往那儿运了，你们自己要带什么，趁着这五天收拾收拾。”霍老太太事情说完了，起身欲走。
解雨臣也站了起来送老太太出府。
临走前老太太笑眯眯的说了一句：“吴邪明晚到长沙，他应该会来你这待着。”
解雨臣点点头，帮老太太关上了车门。

五天后解雨臣和吴邪直奔四川，几番辗转一大队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四姑娘山。
吴邪看着寒冬腊月冰雪覆盖连绵起伏的四姑娘山还能笑着扯皮，解雨臣这个极度怕冷的人皱着眉话都不想说。
不过吴邪这几年真的变了好多。解雨臣想着歪着脑袋笑了。

解雨臣先往上爬，他动作灵巧的翻过来荡过去，速度极快就像传说中的飞檐走壁，动作甚至有一种特殊的美感。
等他到了最高处甩下绳子，还等在底下的吴邪和一众伙计都发自内心的由衷佩服。
利用解雨臣甩下来的那根绳子，把这几天所需的装备都给搞了上去，解雨臣又甩下了七根绳子做成了辅助攀岩的梯子，底下四川的伙计搭了一个类似于“巢”的东西吊上去，这是未来几天他们在空中休息的地方。
最后的步骤是把吴邪吊上去，吴邪坦坦荡荡的接受了半吊上去的这个安排，毕竟他没有解雨臣的身手，体力也不太行。
等吴邪爬上来的时候解雨臣已经眺望着远处雪山出神，神色肃穆。
俩人挂在石壁上当鸟人，他们目前的任务是得在这窟窿密布的大片石壁上找到当年老九门找到帛书的洞穴，一开始吴邪这怂货恐高，小花长大花短的喊着没停，后来被这高空中的狂风鞭子似的往身上抽的话都说不出来才算消停。
两人吊着空中不上不下，耗费着大量体力一个一个洞穴勘探，几天下来别说吴邪撑不住直骂娘，解雨臣都自嘲的笑着说别洞还没找到先给冻死了。
后来几经挫折找到了那个洞穴，却才是真正的难题的开始。
解雨臣和吴邪在这高空的洞穴里给折腾傻了，到了除夕夜晚上伙计吊上来的食物异常丰盛还有长沙过年必吃的八宝果饭，才反应过来过年了。
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瞅了半晌淫笑着祝对方新年快乐。
结果大年初一两人就遭了灾，不过总算是拿到了霍老太太要的所有密码。
两人从洞里被吊下去的时候浑身是伤，基本神志不清，一直回了长沙修养了几天才慢慢恢复。
黑瞎子看着解雨臣这个样子皱了眉表示以后不能让吴邪随便拐走解雨臣，这俩旧情未了不说，出去一趟差点双双瘫痪。
没几天广西巴乃那边又传来消息说霍老太和张起灵一行人进了张家古楼生死未卜，吴邪又匆匆赶往了巴乃。
解雨臣这下一个人不仅要忙解家一堆事，还得看着霍家，帮吴邪管着杭州。
霍老太太的几个儿子非常难弄，一个个上门逼问霍老太太的去向，让解雨臣给个交代。
解雨臣压着这堆破事不胜其烦，最终直接去了杭州，蹲到吴邪的地盘去了。
解雨臣天天逛逛西湖坐坐茶楼，日子过得比在长沙悠闲多了。
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黑瞎子独自开着车到杭州来接解雨臣回长沙，面色凝重。
“吴邪他们从广西回来了，先给我捎了个消息，估计我们到长沙，他们也到了。霍老太太折在斗里了，吴邪为了给霍家一个交代把老太太的头带了出来，现在情况很乱。”黑瞎子简述了一下情况。
解雨臣听的直皱眉。
俩人换着开车，马不停蹄的往长沙赶，现在这个局势要是真乱起来，就再也没人压得住了。

这个喇叭是原著情节嗷

【拾肆】
解雨臣在吴邪他们到之前赶到了长沙尽力稳住了霍家。
当吴邪带着霍秀秀回来，霍家说得上话的长辈都到了霍家祠堂要他们给一个说法。
吴邪当即赶过去把霍老太的脑袋往霍家说得上话的长辈面前一搁，极度疲惫的说了一句：“你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见着了。”
然后就屁股拍拍走了，带着张起灵回了杭州，留下吵成一堆的霍家人。
解雨臣抱臂靠在一旁看着老太太的头颅，一下都说不出话。
霍秀秀早就看过了是这么回事，还是咬着下唇，面色苍白。
霍老太太死了，指定的继承人是霍秀秀，霍家蠢蠢欲上位的人太多了，还是不可避免的引发了内乱。
霍老太太的几个儿子以及姐妹还有一干外戚都不是省油的灯，尽管霍秀秀这几年羽翼渐渐丰满，还是被折腾的够呛。
解雨臣在这件事上没法出面帮霍秀秀，除非娶了她，于是只能暗里帮衬着些。
这个关头上红府又来人通报，说是二爷不行了。
二爷的几个孩子早年便被送到了国外，这会只有解雨臣一个人守在二爷床头陪着二爷度过最后的时光。
二爷半躺在床上，神色安详，并无病痛折磨。
他语气平淡的像是平时聊天般最后嘱咐解雨臣道，“我这几年陆陆续续已经把剩下的产业全移到了京城，挂上了解家的牌子，以后就交给你了。解子啊，别再拖了，去京城吧，让秀秀也马上动身，趁着迁去京城的机会把霍家重新洗牌······我的后事，已经安排好了，你也别操心······最后听二爷一次话,赶快去京城······”
这天晚上，二爷没让任何人守在房间里。
解雨臣在二爷隔壁的房间坐了一晚没睡。
他在想二爷，在想秀秀，在想京城，在想黑瞎子。

二爷在这海棠花苞刚刚长出的春夜，一个人静静的走了。
二爷的后事安排的十分简洁，没让任何人来送殡，安安静静的下葬，葬入了和二爷夫人的合葬棺。
解雨臣给二爷上完香，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响头。
二爷造就了解语花，可是他也心疼解雨臣。
二爷是解雨臣最敬最亲的长辈。

送走了二爷后，解雨臣立马开始大规模转移解家在长沙的势力，毕竟是十几年来早有铺垫，这一下来也还算顺利。
解雨臣一直没当面告诉黑瞎子他得去京城了，但是他知道黑瞎子一直清楚解家的这个计划。
是黑瞎子近乎放肆的通融，解家这大张旗鼓的转移才没遭到政府的阻力。
解雨臣停了一切在长沙的生意，在这最后的时间里缠着黑瞎子。
解雨臣舍不得放手，但是黑瞎子势必要留在长沙。
黑瞎子又怎会看不出来解雨臣现在的状态，他被解雨臣缠的心软，每次在床上都忍不住发狠把解雨臣逼出眼泪。
黑瞎子想，他和解雨臣算是陷进去了。
原本游戏人间玩世不恭的两个人被彼此牢牢紧锁。
但是，也没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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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伍】
霍秀秀急着重组霍家，雷厉风行迁去了京城。
反倒是解雨臣动作慢了，把势力转移的线拖的太长，在最后的关头出了事。
已经安顿在京城的盘口突然被京城的地头蛇琉璃孙咬住，内部又有伙计闹反水。最后一批货过河南的时候被政府给扣了，转移的线被截断。
长沙这边留的势力所剩无几，几个从前被解家压得厉害的小家族抓住这个机会想要蚕食解家在长沙最后的势力。
解雨臣难得尝到了多年没感受过的焦头烂额滋味。
他没有三头六臂，刚爆发时没能解决的问题如今愈演愈烈，特别是河南当局参合进来，不断施压。
解雨臣准备去河南一趟。
在他出城的关头，黑瞎子带着一队人把解雨臣连人带车扣下了。
解雨臣冷笑：“黑爷这唱的是哪一出？”
黑瞎子勾了勾嘴角却没有笑意，没有回应，而是示意部下把解雨臣带走。
解雨臣皱着眉，一副不打算反抗的样子乖乖跟着走。
他被蒙上眼睛，一路辗转，最后摘下黑布条的时候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环境，冷不丁瞄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标志。
啧，这不是全长沙监管最严密的大牢嘛。
以前把别人搞进来过，风水轮流转，现在自己也进来了。
还是被黑瞎子押进了的。
解雨臣被关在独立的一座幽深地牢里。
最后黑瞎子亲自给他上锁时，隐秘的做了个口型——信我。
解雨臣看到了却不动声色，眼皮都没抬一下。
等所有人都撤出去，解雨臣才低低的笑了出声。
他信黑瞎子，以前毫无理由的信，现在不得不信。
河南当局向他发难，他不得不去，但去后是个什么光景就难料了。
他解雨臣再怎么狠也斗不过这乱世军阀政府。
黑瞎子以长沙当局的名义查查解家留在长沙的资产，义正言辞的表示有问题，趁机把他扣下来，河南那边反而没法借口发难，想害解雨臣的人也没法行动，毕竟手没那么长还伸不到黑瞎子直接管辖的牢狱里来。
如今局势被动，自己在外面也只是困局，倒不如顺了黑瞎子的安排在这别人没法动他的地方呆着，反正黑瞎子把他搞进来外面的事就得帮他解决。
解雨臣换上了白色囚服，随即心态很好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假寐。

解雨臣在地牢里见不到光，便按照三餐计算日子。
他已经在里面呆十八天了。
几天前黑瞎子来过一次，解雨臣估摸着时间应该是凌晨。
他进来也没什么正事，跑着解雨臣说了会话，告知他现在是吴邪在北京替他料理北京的事宜。
黑瞎子还提了小丫头的近况，霍秀秀在接二连三的变故中成为了盘着雍容发髻，涂着朱丹豆蔻的霍家姑姑了。
解雨臣说很难想象霍秀秀现在的样子。自从上次霍家祠堂一别，至今未见。
黑瞎子说，霍老太的儿子鼓动底下的盘口反水，私吞了货转手出了海，霍秀秀知道后却没动静。结果那帮人猖獗起来，说现在的霍当家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小丫头，怕事儿不顶用。结果哪想到霍秀秀完了一招借刀杀人把那帮人被料理的清清楚楚。杀完鸡下一步便是敬猴，霍秀秀第二天就召集了手底下所有盘口的头子说要查货，那些伙计可能趁乱吞的货一下子吐不出来，为了凑数把昨天半夜新上来的东西都给拿了出来，霍秀秀最是识货，看着这些玩意只冷笑，也不说。冷着场对峙没多久，外面冲进来一群人，对，霍秀秀让人进来杀了好几个最近动作太难看的头目，剩余在场的一下就老实了，心里有了数——新上任的霍姑姑够狠，跟着她混不亏。现在传的最厉害的还不是这些，是霍秀秀在一片血腥中面不改色的瞧着明器，最后挑中了一个刚出地的玉扳指戴上了手。底下的人纷纷劝道刚上来的玉扳指戾气重，搁个五年十年才好上手，十指连心这煞气入体不是闹着玩的。做这行的什么人都敢杀什么坟都敢刨，却又意外的迷信风水鬼神。霍秀秀充耳不闻，轻飘飘丢下一句活人我都不怕，更何况这个死人的东西。
黑瞎子把下巴搁在解雨臣颈窝笑了，说霍秀秀现在跟解雨臣越来越像了。
黑瞎子没待多久，走前亲了一下解雨臣的眉心，低低说了一句：“再给我一点时间。”
解雨臣笑的明媚，说了声好。

【拾陆】
在第二十三天的时候，黑瞎子独身来接解雨臣出去。
解雨臣趁黑瞎子打开门锁的时候把手从铁栅栏缝隙里伸出去摸了摸他的下巴。
“瘦了。”解雨臣说。
还有脸色也不太好，解雨臣默默地想。
黑瞎子开了门把解雨臣牵出来，反驳道：“你才是真瘦了。”
解雨臣这二十几日在狱里并没有受到特殊优待，一切都按照标配来。
解雨臣吃东西挑的很，这牢狱里的饭菜他实在是难以下咽，便日渐消瘦。
解雨臣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接了句嘴：“是啊我自己摸着都嫌磕得慌。”
黑瞎子在即将出地牢时给解雨臣的眼睛捂上了黑色布条，现在是下午日光正盛，解雨臣长时间没见光，一下子眼睛肯定受不了。
当解雨臣终于踏出地牢大门，感受到温热的阳光落在脸上身上，忽然就有点恍惚。
解雨臣纤瘦的身躯被简陋的白色囚服包裹，长了不少的头发柔软的搭在肩上，窄窄的黑布条盖住了眉骨之下的双眼和一小节高挺的鼻梁，裸露出的苍白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透明。
这个样子的解雨臣，落魄而又圣洁，让人想俯首膜拜又想要放肆欺负。
黑瞎子引着解雨臣上了车，在车上解雨臣把蒙着眼睛的布条扯的松了些，微微的睁开了眼。
“花儿，明天就走吧，去北京。”黑瞎子半搂着解雨臣，下巴在他的头顶上轻轻的蹭，“长沙，要开战了。”
解雨臣没有说话，他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瞎子，先不回你那，陪我去趟解宅。”
“好。”

【拾柒】
（这章开始解雨臣改为解语花了，上一章也有说此后再无解雨臣只有解语花。）
解语花到了北京之后，吴邪又呆了快半年，杭州那边催了又催才有走的打算。
“你不回杭州呆着，张起灵万一回来了都找不到你。”解语花用脚尖轻轻的踢了踢躺在椅子上，无心收拾行李的吴邪。
“那闷油瓶子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吴邪盯着天花板，“是我一直以为可以带他回家，结果那只是我的家，不是他的。”
解语花轻轻叹了口气，坐在吴邪旁边也不再说话。
他离开长沙后的一个月，长沙战役打响。
外界猜测只能抵抗一个月的长沙军硬生生抗了三个月，拖住了日军向内地进犯的步伐。
最后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解语花仰着头，捂住了眼睛。
他一直相信黑瞎子只是下落不明，快活了两百年的家伙惜命的很，哪会这么容易让自己战死沙场。
最后还是管家进来通报说霍家姑姑来了，才打破这满屋的愁情别绪。
霍秀秀穿着紫色旗袍一路走的顾盼生姿，最后进来看见吴邪和解语花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不由得咯咯的笑了起来。
霍秀秀如今的打扮再不见当年的影子，她将自己细细的温婉的眉用解语花教的方法画上了凌厉的眉峰，还是素着面没有上妆，但在唇上涂了朱丹红的胭脂。再加上神态的变化，整张脸透出些冷厉妖艳的味道。
“你们干嘛呢，吴邪哥哥今天走，说好中午我请吃饭送送吴邪哥哥，快走吧。”霍秀秀把吴邪揪了起来，又半挽着解语花往外走。
折腾着吃了一顿饭，吴邪便被杭州来的人接走了。
偌大解宅又只剩解语花一个。
在北京的半年生活平淡无奇，唯一他自己做出的重大的改变就是不再用原名了，而是用了二爷当年给取的戏名解语花。
解语花这名字霸道，解雨臣这个名字很快被所有人忘却。现在所有人都管他叫花儿爷，这个称呼再不是只能从黑瞎子的嘴里听到了。
解语花在北京的宅子里疯狂种满了西府海棠，西府海棠在京城开得更艳更夺目。
解语花唱京剧，唱的比花鼓戏更出名。随着解语花的名声日渐响亮，解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大。
在北京的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春夏秋冬就轮了个遍。
一开始解语花在每一天的空隙时间疯狂想念黑瞎子，想念他的墨镜他的烟他的枪和他的拥抱他的味道他接吻时的力度和体温。
快要发疯。
可是想念这种东西，想着想着，也就习惯了。
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吴邪回杭州后就再也没离开过半步，解语花知道吴邪在等张起灵。
可是这么多年张起灵真的就再也没有回去。
就像黑瞎子再也没有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