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长生笺 BY 朗白\/蛋蛋 (HE)

上一次的更新炸出了好多人,楼主果断跑路了,是不是很机智
只有等更新来了才敢回来冒泡谁说会虐的,拖出去打PP


【第十章】
装饰豪华的房间中,双人大床因为徐老爷的粗暴的运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尖叫。要说这徐老爷也算北京城数得上的人物,想要怎样的床伴都不缺,偏偏一对上这个人,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子一样激动的手忙脚乱。

这个人他肖想了太久,观望了太久,终于等到今天的机会,一朝得手。

粗暴的撕去解雨臣上身的衣服,徐老爷卖力的埋头动作,忘乎所以。而在他毛绒绒的脑袋顶上,解雨臣的眼底却露出一丝微光,原本垂在床沿的手掌轻轻握合,蜷曲了一下,放在小腹附近。

徐老爷正一门心思专注的厉害,根本没察觉视觉死角中的玄机,胳膊肘重重撞到解雨臣的手,继续浑不在意的埋头亲吻。

正想进一步动作的时候,客房的门突然响了。这一层不进外人,来的只可能是刚才解家的伙计,徐老爷大骂一声,又不得不起身处理,匆匆用薄毯盖住床上的解雨臣,自己去外厅开门。

薄毯下,解雨臣静静的睁开眼,但是他的身子一动未动,呼吸依旧平和,即便此时此刻有人就站在床前,也无法察觉到里面的人已然清醒。毯子下细瘦的手腕一回,将一粒银光夹入指缝——那是解家领头人之前用来威胁他的毒剂针头,被他一直藏在指缝间,刚才还免费赠送给徐老爷两次。

这时,门外忽然传出阵阵响动,解雨臣默默握回针头,重新闭上眼。耳边渐渐放大的是徐老爷抗议的叫喊:“干什么干什么!印章解老七拿都拿了,你们还想怎么样,黑吃黑吗!告诉你,他解老七想当解当家还得看我徐爷的脸色呢!”

话没说完,徐老爷就发出一声惨叫,倒在柜子上哎哎呦呦。屋里传来不止一个人的脚步,想来是解家的伙计暴力闯入了,满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下一瞬,解雨臣的眼皮一亮——有人揭掉了盖在他身上的宽大薄毯。

见秘密被发现,徐老爷爆出尖叫发狂的扑过来,重击声后,又再次重重的跌回地上。解雨臣只觉得有一张人脸猛地贴到自己的头顶,很近,应该是一个男人,呼吸粗重,浑身上下夹杂着一股死人墓中的土腥气。

这个人就这样近距离端详着他,散发着一股比徐老爷更加急切的气息,解雨臣有些庆幸此时自己闭着眼,对面的人敌友不分,他可一点没有睁眼一觑的欲望。

薄毯又被合上了。

解雨臣刚想缓一缓,耳边却是一声难听的、犹如车轮滚过的沙哑人音——“滚”。这个字是闯入者说给徐老爷听的,这回徐老爷压根一个音节也没发出,干脆利索的倒地了。

按最坏的打算来看,徐老爷似乎丧命了,不过解家的人既然能杀掉这位合作者,自然也不会放过眼前手到擒来的解雨臣。薄毯果然被再一次扯去了,但是男人伸出手,却把解雨臣凌乱的衣物一一穿戴好。

——他的手很抖,他的嗓子哑的犹如厉鬼,而且出手干脆狠绝,绝对是个有命案在身的家伙。在脑中总结出这几点,解雨臣默默过滤一遍身边的人际网,他不记得解家有这样的伙计,兴许是那位表弟为了策反自己对外新招的杀手。

胡思乱想间,这个人把他拦腰抱起,想了想,又换到背上背着。

他要干什么,解雨臣心头警铃大作,面上还要掩饰的平静无波,因而错过了这人搀扶他时熟悉到骨子里的轻柔。

男人背着他走出房间,走廊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哪怕不睁眼,也能猜出这里曾经发生过多么惨烈的厮杀。一直走到电梯前,男人才停住,他身上有一股不属于都市的土腥味,还有湿咸的汗气,混在一起不说难闻,但总叫人产生一股难以言说的陌生。

酒店里的客运电梯不会在这一层停留,男人两手扒住电梯门的缝隙,用力一拉,竟将电梯门活生生拉开了。粗长的缆线交错纵横,固定着下方楼层的电梯厢,呼啦啦不断运转。

男人扶好背上的“不省人事”的解雨臣,用套着皮革手套的手捉住缆线,缓缓下滑。纵深的空间里黑暗无光,男人下滑到约摸四五米的地方,朝着一个地方如法炮制的一拉——又拉开一扇电梯门,照这个高度,两人应是顺利到达了楼下。

冒险而有效的行动,让解雨臣心里对这个人的评价又高了几分,男人很快踹开一间无人的客房,把背上的解雨臣小心翼翼的放到沙发上,然而他刚想起身,一只纤白的手指稳稳从后面稳稳摁住他的喉结。

沙发上的解雨臣默默睁开眼,“别动,就这样慢慢的转过来。”

男人当真没有再挣扎,按照解雨臣所说的缓缓的转过身,果然是一张从未见过的脸,黝黑粗糙,平凡的五官过目即忘,只是唯一醒目的是,这人眼上架着一只黑色的墨镜。

解雨臣眉头微微皱起,“去下你的眼镜。”

男人没有动,解雨臣略没有耐心道:“如果不想被毒针头刺穿脖子,就老老实实按照我说的去做。”

男人犹豫了一下,终是把墨镜摘下了,解雨臣的瞳孔微微放大,脸上的表情几经转换,最后化为一抹云淡风轻的浅笑。

“难得啊,黑爷也凑过来分一杯解家的羹,怎么,有人出钱找你买解雨臣的项上人头了?”

回答他的,是一个紧致而强势的拥抱。

黑瞎子的怀抱那么用力,两手死死环住他的腰肢与双肩,仿佛要把他整个人揉进自己的身躯中。解雨臣挣了挣,没甩开,耳边传来黑瞎子牙齿微微打颤的声音,他也就不再动了。

这个人的怀抱明明那么坚实,却好像又比任何人都脆弱,蜷曲的手微微发抖,强烈的感情压抑在身体里,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许久,解雨臣才听到对方一句沙哑的吐息:“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

解雨臣闭上眼,松开手心的针头,嘴上却是满满的嫌弃:“难听死了你这声音,下斗的钱都拿去做声带手术了?”

黑瞎子忍俊不禁的抬起头,扯去脸上精致的人皮面具,不过也就一瞬,浓浓的忧愁又再一次攀上那英挺的眉宇,套着手套的拇指反复摩挲解雨臣脸上的伤口,满眼的心疼浓稠的化不开。

“都是我不好,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没错,都是你的错。”解雨臣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拳——却连两人相拥的姿势都没能分开,“黑爷拍拍屁股走了好不得意,然后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我,你不知道周围都是些什么德行的货色吗?不是落井下石便是墙倒众人推,商量好了一个个都要动手。”

“都是我不好。”

黑瞎子重复了一遍,重新把解雨臣压入自己的颈窝。“我回来了,我马上就去解决这一切,你放心……”

“等一等,”解雨臣半路叫停,煞有其事道:“你回来跟我整治解家,这是两码事吧?”

黑瞎子没说话,继续听解雨臣说:“你的离开不过是一个诱因,他们的反心在我登上当家人的位置那一天起就一直存在,不会因为你的去留而改变。而且,那天你已经当众说明自己离开解家,事已至此,不妨就离开彻底吧。”

“花儿……!”黑瞎子紧张的圈住人,眼底有一瞬间的惊慌与无措,生怕自己一个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拉来距离冷面相对。

解雨臣脸上完美的混淆了所有表情,仿佛戴有一层无形的面具,看不出他此时是喜是悲。黑瞎子暗暗焦急,可是有关黄伯、有关家族和长生笺的秘密又不能现在就告诉他,左右无路。

解雨臣停了一会儿,默默退出黑瞎子温暖而安全的怀抱。“我是解家的当家,这场内乱既然起了,我一定如约奉陪到底——而且一定是我亲自动手。至于局外人,这回就不用插手了,以免人家再说堂堂当家离了一个人就要死不活。”

解雨臣弄好衣服,拿了房间里的无线电话,转身出门。“有空去洗洗澡,你身上难闻死了,还有破锣嗓子——不许跟着我,也不许插手,记清楚了。”

即使不回头,解雨臣也知道黑瞎子脸上会是怎样一种慌乱表情,关上门的一瞬间,解雨臣微微勾起嘴角,差点哼出小曲。

哎,甩狠话果然有一种快感啊,这回一定要多来几次,好好从那个死瞎子身上赚够本。


等吴邪几人赶来时,才发现以他吴家小三爷的身份根本无法介入到这些势力的斗争,更别说帮忙了,但是张起灵说了一句很安慰人的话,他说黑瞎子回来了,依旧跟解雨臣在一起。

吴邪并没有放心,“黑瞎子到底是什么人?我以前问过小花,他也含糊其辞,以我对小花的了解,他根本不会把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作为亲信安插在自己身边。”

张起灵淡然的眸子扫过吴邪,“我与黑瞎子并没什么两样。”

吴邪愣住了,转眼向胖子求助,胖子把围巾当手绢甩了甩,抛出一个活灵活现的眉眼:“得嘞,小哥的心思你别猜。”


解家内乱,四合院是呆不了,黑瞎子只好来到酒店公寓的那处私宅,耐心等待解雨臣不知何时回来。解雨臣话撂的一清二楚,说不要黑瞎子帮忙就真的不叫他半点援手,一个人细心布谋大局,忙得脚不沾地。

话是如此,但每次解雨臣在外面动手都能发现一些状况外的“巧遇”:比如在他出发前,门口总是“很无意的”多了几把擦得发亮的暗器枪支,当他与人搏斗,敌人身上的关键部位一定“刚刚好”患有旧伤,当他的私家车被安放上小型爆炸物后,那些个爆炸物十分“碰巧的”全部都哑火了。

太多的碰巧凑在一起,就是傻子也知道这是谁干的。

终于解雨臣忍无可忍,一脚踹开公寓大门,原本坐在沙发上的黑瞎子立马弹起,冲过来嘘寒问暖,紧张兮兮的检查他有没有哪里受伤、询问事情进行的是否都顺利。

解雨臣就算再满肚子怒火想拳打脚踢,见到这样子的黑瞎子也没气可撒了,任由黑瞎子拉着自己坐到餐桌前,吃下在厨房热了一遍又一遍的药膳粥。

其实这些天最重要的问题都解决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小打小闹,成不了什么气候。解雨臣把粥喝干净,让黑瞎子再给他添一碗。“你要是实在闲的无聊,现在可以出去逛逛了。天都要放晴了。”

黑瞎子眼前一亮,整个人的气质大变,无形中便荡出一股狠气。解雨臣托腮望着他,幽幽道:“不过在那之前,所有人还需要你一个解释,有关你‘去而复返’的解释,说说看吧?”

TBC
【作者有话说】
被查出颈部反弓和轻微错位,这几天一直在泡医院治疗……
看文的亲们,无论学习看文玩手机,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颈椎啊QAQ


↑ 以上,就是今天的更新啦

楼主 再见神飞  发布于 2015-09-05 20:12:00 +0800 CST  
【第十一章】


黑瞎子这个人的出现与来历,围绕着三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就是在蒙古包中他给解雨臣所讲的草原一族,用眼疾交换来长久的寿命,最后被淘汰于历史滔滔长河中。

第二个故事,仍旧有关这个家族,就如解雨臣所猜测的那样,这一族的人在失去光明后并不就此气馁认命,反而更加积极的寻找眼疾诅咒的破解之法,并把这一意志代代传承。随着社会体制的不断更迭,这个家族始终没能逃过没落的命运,但一直到今天那些仅存的族人,依旧在苦苦追寻眼睛的救赎。并且令人庆幸的是,他们找到了。

第三个故事就拉的很近了。

“最后,他们找到了解除眼疾的方法,只是族内当时内斗的正厉害,这个方法的线索便一直秘密保存在族长手中,结果……”黑瞎子有意无意扫过解雨臣的方向,“几年前,族长离奇被人杀害,线索就此下落不明。”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在找那个所谓的解除诅咒的方法吗?”

黑瞎子点点头,“找过了,就是我所下的两个斗,不过都无功而返。族长一死,唯一的生机就彻底断了,大概也算对某些欲望熏心的族人的惩罚。”

黑瞎子说的多了,嗓子干哑的厉害,扭头去找水。解雨臣从沙发下面抽出一瓶矿泉水,丢给他:“你嗓子又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天了也不好。”

黑瞎子笑笑,拧了瓶子喝水,并不回答。在一起相处这么久,解雨臣算是知道的,只要这家伙接不上话或者不想回答,那其中便一定有猫腻。

下一秒,解雨臣扣住黑瞎子的手,“如果不说的话,那就现在跟我去医院。”

黑瞎子略略无奈,“就是小感冒发炎而已。”

解雨臣不理他,兀自拨通电话:“喂,赵大夫吗?我是解雨臣,想问一下这会儿你们科室能不能约到专家……”

黑瞎子上手便把解雨臣的手机摁了,眼下解家正在风口浪尖,解雨臣这样大张旗鼓的高调行事,根本是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后患无穷。黑瞎子微不可闻的叹口气,无论何时解雨臣都能准确无误的拿住他的死穴,叫他无所遁形。

“最后一个斗的出口弥漫着一种有毒气体,能够穿透防毒面具,会对人体呼吸道造成很大伤害,没有办法,我只好选择用嘴呼吸。”

“那其他人呢,我可没听说程家的其他人嗓子也出现了问题,不对——”解雨臣的眼色变了变,“早上解三叔还汇报说,程家的人明明到现在还没有出斗。”

“毒气并不是固定存在的,如果等一等的话,就会逐渐被空气所稀释,对身体的伤害自然也就降到最低。”

解雨臣不大高兴道:“那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等?你……该不会……”

“五天太漫长了,我等不了,尤其在知道解家出事之后。”黑瞎子环住解雨臣把人揽到沙发上,“这次的事原本就是我不对,别说是毒气了,就算有刀山火海我也得回到你的身边。”

解雨臣的喉头动了动,视线不自然的瞥向一边。“跟谁学的油嘴滑舌,肉麻死了……”

黑瞎子了然的笑笑,没再说什么,两人就这样躺在沙发上安静的相拥,谁也不愿打破这一刻难得的宁静。

平静便是感情最好的抚慰,并不是所有秘密都要血淋淋的剖开,并不是所有过往都要追根溯源刨根究底,适度而止步,最重要的是眼前与当下的选择。

两人这样一抱就抱了足足一个钟头,黑瞎子转过头,发现解雨臣已经不知何时睡着了,这阵子解家所遭受的内外变故全靠他一人单薄的肩膀支撑,虽然他从没有对黑瞎子细说,但眼下淡淡的青肿早已暗示了一切。

他到底是要强的,即便面上再怎么亲和相对,骨子里却不肯就这样被人小觑,更不会把背后的软弱出卖于他人。

大约这样的宁静实在太过难得,解雨臣睡得很沉,黑瞎子小心翼翼退下沙发,调了调室内的温度,给他盖上一床毯子。

无意中,黑瞎子在书桌上发现一摞资料,还是有关小猴一家三口的失踪调查。解雨臣始终都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几乎找来了十年前所有可用的信息,其中有一张非常模糊的黑白照片,一看就是某段老旧录像的截图,在图片里,那个开车诱拐小猴一家人的嫌疑犯露出了半个身子。

黑瞎子眉头渐渐皱在一起,只是半个身子,就足以让他清楚的辨认出——这个人是黄伯,十年前开车带走小猴一家三口并令他们人间蒸发的人居然是黄伯!

黑瞎子脑中飞快的搜索,十年前,十年前黄伯还是好好的外族长老,衣食无忧,为什么莫名对这平凡的一家三口下毒手?那个时候父亲还活着,凡事有族长主持大局,平时并不需要黄伯上手操持。硬要说他在惦念什么,那还是长生笺——传闻中可以解除眼睛诅咒的长生笺。

可是小猴一家默默无名,跟长生笺又有什么关系?黑瞎子脑中飞快运转,小猴一家死在陕西境内的西汉墓里,出于什么原因黄伯将他们带去那里,是他个人的恩怨还是接受到族长的指示?况且那个西汉墓是个实打实的机关斗,又怎么会藏有跟长生跟眼疾有关的线索。

黑瞎子暂时想不出,但这件事始终是一根刺,早晚他要找黄伯询问清楚。上次的斗,他一个人提前闯过毒雾阵赶着回来,算算时间,再过几天黄伯和程家大部队也要陆续返程了,在那之前,他必须要把解家这摊祸事做个了结。

黑瞎子吻了吻沙发上熟睡的人,默默穿戴好一身黑漆装备,含笑踏出家门。

这一天,整个北京城的人再一次被告知——解当家身后的那匹狼回来了。


曾经有一篇很著名的心灵鸡汤,讲的是这样一个故事:每当人们发怒就像把一只钉子钉入墙,即便日后再把钉子拔出,墙上也会留下永久的伤害。

同样的类比,仿佛解家就是那座墙,而黑瞎子就是钉入其中的钉子,许多人一旦出现,再消失便会带来不可估量的伤害,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钉子永永远远的留在墙上,永不分离。

解雨臣睡了个好觉,再醒来公寓里果然只剩下他一个人。手机就放在面前的桌上,屏幕一片灰暗,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一个电话找他,实在安静的匪夷所思。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能造成这种局面的不外乎一种可能——那匹狼动手了。

解雨臣放松的伸伸懒腰,先去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把黑瞎子给他做的粥又热了热,大概觉得没吃饱,他又用糖水煮好两个鸡蛋,慢条斯理的品尝起来。

天黑之前,只有解三叔发来一条短信,言简意赅的表示,某某势力对解家的危机解除,某某盘口重回当家人的掌控。严肃简练是解三叔的一贯风格,不过兴许这些消息太过惊喜,解三叔居然在短信中罕见的用了感叹号。

黑瞎子一会来,解雨臣便清闲了,两人仿佛调个个儿,轮到堂堂解当家独守空闺望穿秋水。但是解雨臣显然闲不住的,等过晚上十一点,自己驱车,来到解家的一处旧宅。

这处旧宅是他的爷爷——也就是解九爷在世时候弄的,与其说宅子倒不如说是个仓库。在老九门,这样被长期闲置却不能放弃的宅子有很多,在那个年代,总有些秘密无法宣之于口,许多东西不能摆在明面上保存,就放在这些宅子里永久搁置。

这座老宅还有人看守。

解雨臣绕过看守,走到宅院外第三棵槐树下,再往右走七步,从墙壁上摸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孔。解雨臣从脖子中取下当家人所持有的印章,说到这个印章,前阵子族内反水,他每天都要挂一只高仿的假印章在脖子上晃荡,所以无论解家人抢走多少个,都没有作用,要知道解当家那唯一的、可以当做财富与权力证明的真正印章,其实很早以前就放在了黑瞎子那里。

用印章上的纹络打开小孔,院墙上出现一道暗门,确定没有人监视后,解雨臣走入进去。

在这座不起眼的老宅下面,埋葬着就连黑瞎子也不知晓的密室,也是解家几代下来创造的“藏宝窟”。

不过藏宝窟里并不放钱,脆弱的纸币还是放在银行体系里最为安全,这里存放的均是一些世所罕见的奇珍异宝,也并不都是名贵的东西,但是一定很少见、稀罕,甚至是独一无二。

解雨臣打开电子门,声控灯一一亮开。这座地下藏宝窟的规模非常大,循着物件的属性用不同的方式精心保存。解雨臣径直走到一只枯萎的盆景前,从盆景的软土中,刨出一枚龙眼一样的果实。

如果把这果实拿到外面,十有九个人都会以为是枚好吃的桂圆。解雨臣小心翼翼把“桂圆”收入带来的瓶子里,结果一转身,衣摆撞掉了身旁架子上的另一只小盒。

解雨臣弯下腰,再从地上捡起的,却是那只小盒,和盒子里跌出的竹制笺片。

解雨臣有些怀念的吹吹上面的灰尘,那么多年,都快忘记这东西的存在了……长生笺。

TBC
所以黑瞎子等人苦苦寻找的长生笺,其实就在小花手里……
想吃桂圆了……【望天


↑ 以上,是久违的更新

楼主 再见神飞  发布于 2015-09-09 13:32:00 +0800 CST  
【第十二章】


笺是古时候用来题咏书写的竹片,在纸张发明以前,竹简小笺一直是最常用的书写工具。历史上最出名的,莫过于唐代女诗人薛涛的浣花笺,一辈子的情诗爱意书写在桃红色的彩笺上,逐流而下,流传后世。

现代人是不会用这种堪称古玩的竹笺书写东西的,解雨臣一直以为这是一件普通的古物,也没大在意。第一次拿到这个东西的时候,他曾经打开看过一眼,上面写的是一连串莫名排列的阿拉伯数字,有阿拉伯数字那就是说这是现代物,就连古董也不算了。

笺的反面沾有陈旧的暗色血渍,当初把这只长生笺交予他的人,在不久之后就死了。那个人叫什么?隐隐约约记得他姓齐,其他的就一概不记得了。

解雨臣被迫接下这烫手山芋,又不放心随便丢弃,便把这长生笺丢入藏宝窟,一丢就是八年。别人的东西他无心研究,恐怕这东西会与其他的宝贝同样,被放置到地老天荒吧。

解雨臣正胡思乱想,房间里的警报器轻轻响了一下,外面有信号要与他的手机连接。解雨臣关掉房间里屏蔽器,手机立刻震动,响起一首悠扬的马头琴曲。

解雨臣吓了一跳,赶紧摁开手机,他的手机铃声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又是那家伙。

电话对面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解雨臣凑近了一点:“谁?”

那声音喘的更急了,不过并不是黑瞎子,这叫解雨臣微微放下心。“如果你再不说,我可就挂电话了。”

“别……!咳咳咳……”

对面人吓得胆战心惊,可又在忌讳着什么似的,憋气不敢吭声。知道他电话号码的人,会在这个点给他打电话的人,解雨臣悠悠走出藏宝窟,好心道:“如果你说话不方便,不如把电话交给你旁边的人,我想他一定很乐意帮你接。”

几秒后,对面响起黑瞎子沙哑却犹带欢快的嗓音:“宝贝儿,想我了?”

“就知道是你在那儿装神弄鬼,半夜三更的打无声电话吓谁呢?”

“哪会,你白天睡了那么久,这会儿铁定正醒着。”黑瞎子用肩膀夹着电话,手上动作却没停,甩腿扫掉一个冲上来的伙计的钢棍。钢棍掉落,在水泥地上蹦跶出沉闷的声响。

“说吧,到底什么事。”

“啊,该怎么说……今晚这一摊子我弄得有点大,恐怕要惊动条子了,花儿,过两天你一定记得去局子里捞我啊。”

“想的美,我可不会给你吃牢饭的机会。”解雨臣用手机定位了一下,开车往黑瞎子的地方走,“说起来你什么时候把我的手机铃声换了,是马头琴曲?”

“好不好听?我在草原的时候录的,瞎子自创曲,白天的时候刚给你换上。”黑瞎子抬手放出一枪,子弹从腋窝下射出,穿过门口一个狙击手的手腕,枪声震得解雨臣的耳膜微微发痒。

“……你那边好吵。”

“哎宝贝儿,等我一下。”

解雨臣挂上耳机,微笑着听那边黑瞎子吭哧吭哧的给枪支装上消声器。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解雨臣开解雨臣的车,黑瞎子砍黑瞎子的人,一个多小时后,解雨臣到达了一处位于郊区的化工厂。

又过了半个钟头,黑瞎子哼着小曲儿从工厂里走出,手里拎着今晚的战利品。

两人在车上交换了一个温柔的吻,解雨臣没有急着检查战利品,而是取出藏宝窟里的“桂圆”,剥开了露出里面漆黑的果实。

黑瞎子夸张的扬起眉毛,“这什么?大山楂丸?”

“嗯……宵夜吧,”解雨臣不着边际的瞎说,“我为你准备的。”说罢把果实送到黑瞎子嘴边,这果实的味道不清楚,但是看黑瞎子的表情绝对与美味无缘,不过后者仅仅犹豫了一秒,便老实的把“大山楂丸”吞下了。

一吃下,黑瞎子就愣住了:“灵花果?”

听到黑瞎子的沙哑减轻许多,解雨臣满意的点点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我得到这东西的时候,只知道这果子跟金嗓子喉宝有一样的功效。”

黑瞎子咳嗽几声,灵花果起效很快,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叫他的咽喉症状明显好转。

“真是好东西,今天晚上我又可以给花儿唱歌了。”

“别闹,我还要睡觉。”

黑瞎子的提前归位,加速了事情的平定,等到吴邪一行人终于赶来北京,有关解家的一切风波都告一段落。而黑瞎子其名,也成为行道内外新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这次的解家反水,说到底还是内部作乱,几个领头的人与解雨臣都有沾亲带故的关系,解家从上辈开始便人丁稀薄,如果他们这些人再一不在,可就彻底枝叶凋零了。所以有关他们的处置,上头人的意见始终不一,就连黑瞎子也看得出,解雨臣并不想彻底赶尽杀绝。

不能彻底肃清,必然后患无穷,许多事道理归道理,可真轮到事上往往无法一言定论。

不过比起这摊烂事,最近解雨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新爱好:健身。不是去常规的健身房,而是去一些没什么人的黑瞎子从未见过的大型练功房,而且解雨臣特意神神秘秘的交代,不许黑瞎子一起进去。

于是这些日子,黑瞎子每天亲自开车送解雨臣去健身房,自己在外面等够三四个钟头,再把人带回。解雨臣进去健身的时间里,黑瞎子一个人守在外面十分无聊,但这么久以来他早已习惯跟解雨臣捆绑跟随,而且解家的内乱刚刚平定,一切还是小心的好。

这天,解雨臣又兴致勃勃的去健身,黑瞎子在楼下的小酒馆喝足一个钟头的酒,围着街道百无聊赖一趟一趟的转悠。谁知刚一趟下来,就看到解家的伙计在健身房的楼下左右徘徊。

“你们在这儿干嘛。”

看到黑瞎子出现,送话的伙计很明显松下一口气:“黑爷您在就好,古昙楼那边出了点乱子,我们这儿正要给当家的汇报呢。”

“他估计还得一个多钟头才能出来,什么事说吧,古昙楼怎么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在如今的解家,大家早已把黑瞎子当做半个当家人,他开口询问,伙计们知无不言。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一个不认识的老头儿来古昙楼砸场来着,一会儿说茶不好一会儿说曲不成,吵着闹着要见咱们当家的。”

黑瞎子语气微冷道:“这种小事也用得着惊动当家的?找古昙楼的经理去,真是闹事的就直接叫保安打出去。”

“黑爷您没懂,那个老头说要见当家人——您明白吗,他在古昙楼听曲儿,却提出找老九门解家的当家,他绝对是道儿上的知情人,正常的顾客哪会联想到这一茬啊。小的怀疑,他一口咬定要见咱们当家,目的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话说的有理,黑瞎子掐掉嘴上的香烟,“他长什么样,你们有没有调查他的身份来历。”

“有有,身份派出所那边正在查。”

伙计用手机翻了翻,找出一个小视频,播放当时古昙楼的录像。黑瞎子越看眉头越深,难怪出斗这么久他都没再见到黄伯,敢情这位大伯是跑古昙楼闹事去了。

下了两次唐代斗均毫无线索,看来黄伯这回是铁了心要把长生笺的事追查到底,黑瞎子头疼的揉揉太阳穴,他千防万防,为了就是叫解雨臣和解家远离长生笺的纷争,为此甚至故意跟解雨臣拉开距离。

可是这黄伯倒好,直接找上门来了,幸好解家的伙计只把他当做一个闹事砸场的普通顾客,也幸好第一手拿到这个消息的是他而不是解雨臣,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长生笺的线索,关乎着他的家族的宿命与诅咒,对普通人没有多大意义,但对于他们一族,却是可以引来流血纷争的利器。这帮活了上百年的老妖精,一个个难对付的很,无所顾忌,哪怕现在只剩下几个,也足够搅出一番腥风血雨。

“……黑爷?”

“知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事交给我处理就行,如果连我也解决不了再去找当家的也不迟。”

伙计一听这话,千恩万谢的走了。

因为在公共场所闹事,黄伯被人扭送到附近的派出所,他的装扮与长相与公园里散步的老头没多大差别,但是黑瞎子知道,只要这个人愿意,他可以在短短时间内毫无声息的扭断在场所有人的脖子。

拘留室只有监视器没有监听器,黑瞎子关上门,在黄伯的对面坐下。

黄伯头也不抬,哼哼了一声算是知道,整张脸都埋在报纸上。

“就为了长生笺?”

黄伯的眼底泛出薄薄的失望,声音从报纸后传来:“你认为我就是为了长生笺?我说了多少次,长生笺的线索关乎着族长被害的真相,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

黑瞎子捏了捏鼻心,“收手吧黄伯,现在早不是我们的时代了,你要长生笺我给你找,你的眼疾我也能找人帮你治,安安静静的颐养天年不好吗。”

黄伯冷冷道:“如果我要你复仇呢?”

“向谁,族长的死因彻底查明了?”

黄伯摊开手中的报纸,黑瞎子这才发现,这是一张非常老旧的报纸,边沿地方早就开始发脆发黄,却因为某种特殊的保养,使得纸面完整保存至今。

“八年前的报纸,不,已经是九年了,说来也是讽刺,我能留下的最清晰证据,居然是老报纸上的案件报道。”

这是一份九年前的报纸,发生在当时北京的一件刑事案件,一位男子在古昙楼附近遭人杀害,嫌疑犯被当场抓获。

报纸上的黑白照片昏暗不清,又是远景,很难分辨。但即使不看黑瞎子也知道,那一天被杀害的人是自己的父亲,被当做嫌疑犯抓获的人则是刚刚赶到现场的黄伯。因为缺少最关键的证据,黄伯这冤狱一坐就是好多年,那时候他离家有几十年了,对整件事完全不了解,传到他耳中的时候,就只剩下父亲的意外死讯。

“当时时间太短,我根本来不及看清线索就被条子扭走了。”黄伯叹口气,伸出五指,比出一个微微蜷窝的动作。“但我到死都记得,族长的右手满是鲜血,僵硬了还保持着这个抓物的姿势,可他手里原本应该握着的东西却不见了——长生笺在他死后被人硬生生夺走了。也是后来我才知道,族长身上有许多新出的刑伤,凶手为了得到长生笺对他进行了严刑逼供。”

“族长遇害前的几天,一直频繁进出古昙楼,呵,条子说族长对那位解语花花魁非常狂热,逢场必看,甚至还砸下大钱包下花魁初夜——简直就是胡扯!族长一定是处于某种原因才不得不进入古昙楼的。而且解语花……事后我派人打听过,解语花与族长的相处其实一点都不融洽,他们好几次当众争吵,还有回险些大打出手。”

黑瞎子皱起眉,“这些事我从不知道……”

“哼,不是你不知道而是你不上心!”黄伯训斥起来一点不留情面,满满的长辈架势,“族长一死,解语花立刻不再登台从此销声匿迹,明眼人都知道,她一心想跟族长的命案撇清关系。此地无银三百两,她这么做,根本已经承认了她与族长的死有关。”

“所以这么多年你一直把解语花当做凶手……”

“不是凶手也是帮凶,只可惜啊……解家人做事滴水不漏,解语花躲入解家,算是泥牛入海再也寻不到踪迹了。九年了,黄伯凭着这双眼还有多少个九年能熬呢,长生笺也好,族长的仇也好,都够不着了,唯有你——”

“我知道了。”

黑瞎子推开椅子,没什么表情的站起身,但在离开的时候,他又回过头多问一句:“黄伯,十年前左右你下过一个西汉斗吗?”

黄伯奇怪的看他一眼,“西汉?长生笺的笺纸是唐代制品,几十年来我都只下唐以后的斗,西汉斗碰的真有点少,出什么事了?”

“不,什么也没有。”

TBC
【作者有话说】
长生笺(jian 同间)哦_(:з」∠)_
剧情其实很简单,已经有不少亲猜到了说


↑ 以上,是今天的更新

楼主 再见神飞  发布于 2015-09-10 17:23:00 +0800 CST  
作者更新了、但是楼主不在电脑前晚点搬

楼主 再见神飞  发布于 2015-09-11 19:34:00 +0800 CST  
看完此章的楼主表情:


【第十三章】


“当家的……”解三叔袖手一旁,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开口。

解雨臣正在吃一块牛排,淡淡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事不用再提了。”

解三叔深深吸一口气,仍是硬着头皮道:“昨天中午大闹古昙楼的人,就是上次与黑爷一起下斗的程家人。当家的,不是三叔怀疑黑爷包庇外人,但这种巧合,当家的你难道真的信吗?”

“他不是说这件事他负责解决吗?”解雨臣漫不经心的挑开盘子里的西兰花,“那就让他解决吧。”

“可黑爷至少知会当家的一声吧,这种事上尤其需要避嫌,上次下完斗,他就应该离程家人远远的才是!”

解雨臣放下刀叉,“他这样做也是我给他的权力,这件事不要再提了,不过一个程家人而已,闹得我们先自乱阵脚。”

解三叔还想说什么,忽然见解雨臣眨了眨眼,几秒后,门外传来熟悉的走步声。解雨臣换上温柔的笑脸,下一刻,黑瞎子推门而入。

解三叔在心底哀叹一声,告辞离开了。

“去哪了,一直耍到现在才回来。”

黑瞎子直接躺到沙发床上,唉唉叹气:“别提了,转了大半个北京市,去找我们家那些个还活着的老东西,问一点家里的旧事。”

解雨臣递给他一杯温水,“你家的长辈吧?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家人基本上都不在了。”

“是,大部分都不在了,但总有几个老不死的贻害千年,仗着身份颐使气指,大概还以为是自己年轻的时候。我现在还有耐性应付他们,但这耐性也不会持续多久了。”

“需要我出面吗?”

“哎,不用的,我们家那陈谷烂芝麻的P事。”黑瞎子一个轱辘跳起来,蹲到解雨臣面前,摸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倍感安心。“我巴不得他们离我家花儿远点儿,要是他们看到咱们这戒指,搞不准直接气的一命呜呼了。”

解雨臣被他逗得笑半天,忽然神秘的提起嘴角。

“你跟着我时间也不短了,这次平乱又为解家立下汗马功劳,我一直想着该如何犒劳你——当然,同时给解家的伙计们做出榜样。”

黑瞎子咧开嘴,“我不有你呢吗。”

“这是两码事,至少明面上该有的奖励还是要有,不然将来当家的要拿什么服众,威严是一方面,落不到好处再多的威严也没用。我想了想,别的也没什么好送你,不如——就送你一场花魁的戏吧。”

黑瞎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就听解雨臣好整以暇道:“你最喜欢的……解语花的戏。”

这句话说完,解雨臣专门竖起耳朵等了好久,可是对方想象中的热烈回应却始终没有出现。

“喂,傻了?听到初恋情人的名字乐呵的傻掉了?”

“不、不是……”黑瞎子僵硬的捏出脸上笑纹,“我没想到你会……安排解语花,毕竟她不是失踪很久了么。”

解雨臣悠悠喝茶,“只要人没死无论在哪都能挖出来,何况还是你喜欢的人,我一直都记在心上。”

“花儿,咱们都老夫老妻了,我喜欢的人……”

“总而言之,”解雨臣笑着打断黑瞎子的话,“后天晚上八点,古昙楼,我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记得不要对外声张,解语花登台最好低调保密,你也不想看着戏还被记者围观吧。”

黑瞎子终于扯去笑容,“花儿,还是算了吧……花魁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你真要犒劳我,其实随便给什么都行。”

解雨臣眯起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明天我要去石家庄一趟,没个三五天回不来。这几天就单独留给你和你的解语花,我就不在这里当电灯泡了。”

听到解雨臣要离开,黑瞎子莫名松一口气,解语花是解雨臣的人,无论解语花是否是害死父亲的凶手,无论后天他是否要与解语花见面,他都不希望解雨臣在场。

“你怎么好像大松一口气的样子?”解雨臣敏感的捕捉到他的情绪,吃味道:“原来你早就盼着我走了啊。”

“当然不是!”黑瞎子扑过去,结果两手抱了个空。解雨臣不高兴的拍拍衣服,推门走人:“哼,我这一走黑爷就别装矜持了,好好跟你的初恋浪漫去吧。”

黑瞎子苦笑连连,却没有再出口挽留,兴许是他的表现太过不自然,一直到解雨臣消失不见,他脸上掩饰性的苦笑久久都不曾撤去。

两天眨眼即逝,黑瞎子把解雨臣送上去往石家庄的火车,遥遥挥手。解雨臣这次去河北是谈一桩生意,路程近不说时间也宽裕,因此并没几个人来送行。等到所有人散去,黑瞎子来到车站外一所废弃的洗手间,靠在墙上默默点起一根烟。

隔间的门打开,黄伯从里面走出来。

“你对这位解当家当真很上心,他对你也不错,打算以后就这样定了?”

黑瞎子没接黄伯的话,转过头道:“你冒着被摄像头拍到的危险专程从火车站把我喊出来,不会就为了说这件事吧。”

“如果族长还活着,他一定更乐意看到你娶妻生子,儿孙满堂。”黄伯拧开水管,结果没有一滴水,只好随意的搓搓手。“不过黄伯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老古董,活到这个岁数怎么样都是个活,对我们而言找不找女人都不重要。我来,是要把这件东西交给你——”

说着,黄伯丢给他一样东西。

黑瞎子用手接住,表情略略严肃:“这不是六角铜铃吗?你从张家弄来的?”

“非也,这玩意儿斗里多的是,汪藏海那老头儿当年留下的存货可不少,只不过现在大部分都在被张家人使用罢了。解雨臣一走,眼下解家就属于你权力最大,调查区区一个解语花应该不算难事。我瞧你顾忌解当家顾忌的厉害,所以帮你想了个法子——如果你不想对解语花下重手,那就对他用这六角铃铛吧。”

黑瞎子冷冷的抬起眼,“这铃铛有强烈的致幻作用,对人使用会对精神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比起枪弹这东西更歹毒。”

黄伯抬了抬下巴,“你也可以理解为,这铃铛的作用就像‘吐真剂’。被六角铜铃控制的人,思维思想完全被人摆布,你想知道的任何事都可以得到解答,不用流血牺牲,也不用打打杀杀。大少爷,你该不会认为解语花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带在身上吧,总有你用得到的时候。”

黑瞎子并没有依言去做,黄伯叹口气,走过来拨了拨掌中的铃铛。

“……你还是在担心冤枉无辜,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好了,这只六角铜铃里没有寄生物,你……看看铃铛里面。”

黑瞎子把铃铛翻转,青铜的内部布满一片暗色的黑锈,相当老旧的血迹。

“你不妨猜猜,这六角铜铃上的血是谁的?”也不用黑瞎子回答,黄伯很快便道:“拿六角铜铃当刑讯工具并不是我的发明,这上面是你父亲的血,曾经有一个人为了得到长生笺的下落,对他使用过六角铜铃。”

黄伯松了松肩膀,最后道:“大少爷,你我都不是温柔类型的人,从骨子里都不是,狼可以一时伪装成羊,但狼就是狼。我听说这个解语花的身手非常厉害,还与族长交过手,大少爷你在解家这么久,就没有听解雨臣提过吗?”

“不,从来没有。”

“总之她不是什么善类,如果你调查到解语花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黄伯,我怕你一人对付不来。”


黑瞎子到底什么也没说,有关古昙楼的专场,有关解语花的重现登台,面对黄伯他只字不提。

但是这一晚的古昙楼之约,他终究要去的,就像家族里一代代甩不脱的宿命,不可能一辈子的逃避隐藏。六角铜铃他没有带,眼也不眨的丢进垃圾桶,但是习惯性的,黑瞎子还是换好往常的装备,并召唤来小丑进行布置。

临走前,他刻意易容了一番。

面对镜子里陌生的人脸,黑瞎子不禁自嘲自己多此一举,但古昙楼之约毕竟是解雨臣对他的心意,一旦他与解语花爆发冲突,势必要给解家带来无尽的麻烦。第一次,他不希望解雨臣见到自己的这张脸。

华灯高上,今晚的古昙楼戏苑大开,宾客来往不绝。

因为是周末,古昙楼中高朋满座,虽然早在很多年前便失去了花魁的传说,但单就经营而言,古昙楼仍是一家广受市民欢迎的情调茶楼。

绕过歌舞环绕的前台,穿过古色古香的长廊,再走出两个员工更衣室,便是古昙楼的后台——表演者登台前上妆换衣的地方。

大厅里热闹喧哗,此时后台却静悄悄的只有一个人。

灯光昏黄,流泻到复古的半身铜镜上,倒映出一个孤零零的镜中人。

那个人背对着大门,一身水绿的轻薄戏裙,柳黄色的绦穗掐腰,衬得人纤细婀娜。那人手执画笔,寸白的手腕上挂着两只雪青色的手镯,乌发垂腰,宛如画中走出的绝色佳人。

这样的容貌,这样独享后台的身份,只可能是一个人——古昙楼的花魁,解语花。

登场时间还早,身披戏服的解语花端坐在梨花凳上,一笔一笔对镜描眉。这是一个极美的姿态,流畅而自然,没有旁观者的欣赏也没有戏中人的做作,只有一位安静的美人眉目如画。

一阵风吹过,窗上的纱帘微微荡起,拂过解语花背后一整扇水墨屏风。

屏风的阴影中探出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正静默以待。

我不会杀你,但是——

黑瞎子眼底的光芒静静冷却,枪口对准了解语花的后背。

TBC
【作者有话说】
终于能写这段剧情了


求,此时各位心理阴影面积。
作者还说,下一章的标题是《黑瞎子VS解语花》

楼主 再见神飞  发布于 2015-09-11 21:13:00 +0800 CST  
【第十四章】


风悄悄,掀起一片冷月微光。

对镜梳妆的人突然微不可闻的一滞,猛的推开桌上的铜镜。

黑瞎子只觉得一股寒光扑面而来,本能的闪身一躲,一排淬了蓝光的银针“嗡”的扎透他所在的屏风。

——解语花发现了他,并且一出手就是杀招!

被对方抢占先机,黑瞎子不为所动,装了消音器的枪应声而发,炸碎梳妆台上暗藏的毒针机关。

铜镜砰然碎裂,解语花伏地一按,指间三柄锐利的小刀割向黑瞎子的喉咙。黑瞎子用枪身抵挡,与他近身抵过三招,两人一个化妆一个易容,都不知晓对方的身份,可是攻守交换间,招式却一个比一个狠绝。

又躲过解语花的一次勒喉,黑瞎子的目光渐渐冰冷,黄伯的话也一并响起在脑海:

——你该不会以为这个解语花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她可不是什么善类,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这样一触即发的杀机,这样荡人心魄的美丽,黑瞎子渐渐开始认同,或许真的是她干掉了父亲也说不定。

一念及此,黑瞎子下手再不留情,这解语花的动作敏捷轻盈,但相比之下每一次攻击都无法达到十足十的力道。又一次掌拳相接,黑瞎子收手一握,解语花吃痛的退回,手骨居然被硬生生卸掉两块。

交手越久,解语花渐渐落入下风,一来她身上繁重的戏服无比累赘,二来后台的地方狭小,大幅度的动作极难伸展开,一旦陷入与对方的近身肉搏,她很难应对黑瞎子劲猛暴力的攻击。

黑瞎子知道解语花在等待什么,两人交手这么久,要说安保系统早应该启动,解语花在等待解家派遣的后援。但黑瞎子早就提前做好了功课,在来的路上,就顺便把古昙楼的警报系统一并解除了,哪怕他在这里把解语花一枪毙命,也没有一个人会知晓。

意识到这点,解语花调转策略,长袖卷起梳妆台上的脂粉盒,一股脑向黑瞎子甩去。脂粉盒里安置了弹簧机关,甜腻的粉末化为漫天粉尘,遮挡住暗杀者的视线。

因为易容,黑瞎子不可能佩戴自己标志性的墨镜,取而代之的换上特殊的内置隐形,隔着蒙蒙粉尘,黑瞎子朝着对面的人影连开三枪。

以前解雨臣经常调侃他,说枪在他手上根本不是武器,而是身体的一部分,但凡被他那双瞎眼看中的猎物,就绝无逃生的可能。也幸好这双眼是半瞎的,只可惜不知道在他眼疾没有爆发前的全盛时期,又该是怎样一种神佛难挡的景象。

黑瞎子挥开粉尘,解语花已经从窗口逃脱出去,黑瞎子并没有急着去追,沿着窗檐仔细摸过,果然在侧面的窗框上发现了一道新鲜的喷溅式血渍——是腿伤。

他要留的人,就一定会被留下。

黑瞎子先打扫了一下现场,去除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迹,然后才去追踪解语花的血迹。与解语花交手的机会只有这一次,所以这回不仅有他螳螂捕蝉,还有小丑们埋伏在后。

一路追到河边,黑瞎子再次见到了解语花。只见四五个小丑正把解语花团团围住,两个人持枪警戒,其余的上去与他车轮肉搏,不断消耗体力。解语花腿上中了枪伤,力量再一次大打折扣,可就在这种极端不利的情况下还能与小丑们缠斗这么久,让黑瞎子心底隐隐泛起欣赏。

眼见解语花无路可逃,黑瞎子微微松下心,收枪回到口袋,顺便摸出手机。因为要暗杀,他的手机一直调整到静音状态,现在一看,居然发现有一个未接电话,时间在三分钟前,是解雨臣打给他的。

这个时间点,在外地的解雨臣找他会有什么事?

黑瞎子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在此时按下“回拨”,还是等先制服了解语花后再说。就听小丑突然大喊,陷入重重包围的解语花居然凭借诡异的身形柔身一弹,径直穿破了小丑们的防卫网,风一样冲向河边,想从水路逃窜。

黑瞎子不可能放她就这样离去,小丑们的枪口上抬,就在扳机摁动的前一刻,氛围紧张的战场上突然传出一阵悦耳悠扬的琴曲声。

黑瞎子怔住了,正在狂奔的解语花也猛地停下脚步。

一个小丑惊讶的侧侧耳朵,这什么啊,这不是马头琴的声音吗?

黑瞎子的手指剧烈颤抖,就在他的左手掌中,手机正一脉一脉的显示“正在呼叫对方”。清晰的手机铃音从解语花身上远远传来,来自草原的马头琴,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琴曲。

——你什么时候把我的手机铃声换了,是马头琴曲?”

——好不好听?我在草原的时候录的,瞎子自创。

不会被复制,也不可能被重复,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黑瞎子送给解雨臣的琴曲铃音。

解语花颤巍巍回过头,月光下,妆容精致的脸蛋美的惊心动魄,美得绝望而凄厉。黑瞎子张了张嘴,喉头却干涩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有什么可说的,他手中正在拨号的手机就是无可抵赖的铁证。他拼命想瞒的,想保护的,到头来居然是一场荒诞的笑话。

这些日子来的画面一一涌入脑海,解雨臣频频出入健身房,神秘的送他去见解语花,临到跟前又突然故意离去。黑瞎子对古昙楼的关注,对解语花的上心,一次又一次不避嫌的与程家人与外面的人往来。

有什么可解释,又有什么可惊讶,算不得多高明的隐瞒,仅仅因为那个人对他从不怀疑。

解语花瑟瑟发抖,混乱的眼神收敛在长长的睫毛之下,在月光氤氲里看不分明。忽然解语花挥手一扬,无数粉尘再次在空地上爆散,黑瞎子立刻大喊,小丑的枪声却在此时一同响起了。

“花儿!”

黑瞎子顾不得眼睛疯了一样冲出粉尘,只见河面水花四溅,哪里还有解语花的影子。


是夜,星空晦暗,明天大约不是个好天。

“干嘛呢天真,吃完饭就不见你人影儿,跑院子里练瑜伽啊。”胖子抱着一缸鱿鱼干晃晃悠悠凑过来,也抬头看,“看啥呢,明天有雨?”

吴邪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明天有雨。”

胖子连鄙夷都懒得摆了,“你那无所不能的三叔没教过你这世界上有一档节目叫做天气预报吗?”

吴邪讷讷“哦”了一声,被胖子推进屋。“要玩忧郁也别在这儿玩,我这院子恁掉价了,改明儿去找你那个土豪发小,找个pose往高级公寓的晾台上一摆,摆一晚上警察叔叔铁定给你送花儿。”

知道胖子一闲下来就会拿他开涮,吴邪不客气的抢走他两把鱿鱼干,大口咀嚼。说起来有好一阵子没见小花了,他最近在忙什么呢。



河面“哗”的一下破开,湿哒哒的人呛咳着爬上岸,洇湿一块土地。

不知道咳了多久,解语花终于抬起头,冷不丁发现就在面前几步处正站着一个人,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站了多久,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不过这个人他太熟悉了,黑色的镜片,插兜的动作,正是朝夕相处的黑瞎子。

黑瞎子的脸上挂着掩藏不住的惊讶,但没说什么,还是伸手把他拉上岸。“我没想到你就是解语花……这里有太多误会,你愿不愿意听我解释。”

冷冷的水珠滑过解语花的脸颊,“不愿意。”

“……花儿。”

招呼他的,是迎面三道飞针,黑瞎子灵敏的躲过攻击,一把扣住他发针的手。“你就不能听听我的解释!?”

“听你解释什么,”解语花荡出讥讽的冷笑,“你又不是他。”

眼前的“黑瞎子”沉默了,忽的一笑,“你凭什么说我不是他?这张脸,这样的笑,同样的吐息甚至同样的功夫路数,解当家,为什么我就不是他?”

“呵,你这种货色比他差远了。”

“黑瞎子”顿时面色一沉,手指下错,一瞬间卸去了解语花的肩膀。解语花疼的嘴唇发白,可是哪怕全身受不住的弓起发抖,也不肯泄出一声疼痛。

“我的确不是他,所以不用试图拿话激怒我,我不介意再给你的琵琶骨上穿一条铁链。”

毫不费力的把重伤的解语花提起,“黑瞎子”把人拎到河岸不远处一件破旧的木屋,木屋里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刑讯工具,半身是血的解语花被狠狠丢到地上。

关上门,“黑瞎子”熟练的掏出一支枪,抵住解语花的脑门。“时间有限,我们就开门见山吧——长生笺在哪,九年前你从一个姓齐的男人手里拿走的长生笺。”

解语花眸中滑过一丝了然,但很快就被痛楚的神色淹没下去,浑身被冷汗浸透。

见解语花不答,“黑瞎子”狠狠踩上他那条受伤的腿,解雨臣闭上眼,沉默的等待接踵而至的剧痛。可是想象中的痛楚并没有到来,睁开眼,“黑瞎子”还是那一副轻佻关切的笑容,解语花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一场虚幻而迷离的梦境。

“解当家,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让我用刑来拖延时间,好等那个人来是吗?”

这人也不恼,似乎早就料到这种局面,大概在进来时解语花对满地刑具不屑一顾时,他就更改了主意。“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解语花身子一滞,这人拿出的是一只六角铜铃。

“看来解当家是知道的,只要我一摇动这只铃铛,无论多坚定的意志都将烟消云烟,到时候你就会成为我的活傀儡,再也隐瞒不了任何事。”

解语花喘息着道:“要用就用,怎么倒好像……你在征求我的意见……”

“黑瞎子”嘴上一噎,气急败坏的瞪向地上的解语花。他说得不错,他并不敢真的杀掉解雨臣,因为解雨臣对黑瞎子的意义太过重要。而且在长生笺彻底到手之前,他还需要唯一知情的解当家活着,一旦解雨臣死掉,黑瞎子这人就会彻底失去牵制,到时局面一旦混乱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好、好……既然解当家不怕死,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见这人用力一拉,围在四周墙壁上的帘幕纷纷落地,而在帘布之后,是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的青绿色的六角铜铃,不是一个,不是几十个,而是成千上万!这些来自死人墓里的索魂利器,被人花了近百年的功夫一一搜集然后在这一刻汇聚到这里,组成眼前震撼人心的地狱殿堂。

“那么该说永别了吗……?解语花。”


这一晚的夜,漫长的犹如一整个世纪。

当黑瞎子终于找到小木屋时,只剩下铺陈满地的青铜碎片,浑身是血的解语花被层层叠叠的衣摆覆盖,埋葬在青灰色的海洋里,仿佛一朵褪败的荼蘼。

TBC
小花可以安心去吃盒饭了。
【您的好友解雨臣/解语花已下线】

楼主 再见神飞  发布于 2015-09-12 16:45:00 +0800 CST  
刚才问了下作者说今天晚上她写不完了
所以更新无望
大家散了吧早点休息明天肯定有更新

楼主 再见神飞  发布于 2015-09-13 21:09:00 +0800 CST  
你们都起这么早!稍等等,更新马上搬

楼主 再见神飞  发布于 2015-09-14 10:46:00 +0800 CST  
【第十六章】
天亮了,走廊上如约传来医生们的脚步。

女鬼抿了抿嘴,掩唇道:“你得把他的戒指去下来,不然我进不去。”

黑瞎子脱下解雨臣的戒指,收入手心:“影响很大吗?”

女鬼嫌弃的挥了挥长袖,“那可是你家祖传了近千年的玩意儿,不是宝物,是神物。”

嘴上说着,女鬼也不耽搁,身形融化成一道绿莹莹的烟气,旋转着钻入解雨臣口中。黑瞎子把解雨臣扶正,靠在自己怀里,不消一会儿,昏迷了数日的人第一次缓缓睁开眼。

医生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忍不住啧啧称奇,搬来各种仪器给病人检查。黑瞎子让开身子,因为遭到六角铜铃的伤害,解雨臣的精神极端虚弱,稍有些灵气的东西便可以乘虚而入。让女鬼附上他的身体,可以短时间内将他碎散的魂魄串联,才能有眼前的这番模样。

医生用灯光照射解雨臣木然呆滞的双眼,同时用手在脚尖进行按压。

“他怎么样?”

“初步看应当是脑损伤引发的意识障碍。病人长时间昏迷,意识模糊,对外界与内部的刺激无法感知,同时也不会被这些刺激唤醒。”

看得出,医生很想问黑瞎子是用哪种方法叫病人睁开眼的,但顿了顿,医生还是按住解雨臣的头部,用手电继续观察:“你看,生理反射微弱……但并没有完全消失,血压也没有下降,这已经是万幸了。”

“那……”

“人脑是人体最复杂的器官,也是身体各部位病变的集中爆发区。”医生在纸上记下数据,一边讲:“就现代科学的角度来讲,我们认为形成这种病状的原因是多样的,如果能知道病人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损害,我想我们这边治疗起来一定能事半功倍。”

黑瞎子低头不言,医生看了他一眼,知道床上的这位病人身份不一般,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在远离北京的陕西省,一辆客运大巴停靠在县城的集散中心,送来这几天唯一的游客。

黄伯摸了摸脸上的易容面具,喊了一辆牛车,用几十块钱把自己送到了县城外几十公里的山谷里。

从上一次声势浩大的倒斗到现在,差不多已经一年了,黄伯从怀里掏出一只纸包,层层叠叠打开,露出里面的长生笺。

长生笺上面用特殊的墨水书写了一行阿拉伯数字,在看到的第一眼黄伯就知道,这串数字指的是坐标,他们家族最常用的记录方式。

循着长生笺上的坐标,他终于找到了这里,可当他真正站在这片土地上的时候,黄伯的眉头却几乎拧成一团。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族长留下的线索、解除眼疾的方法、长生笺所指的最终方向——居然是这里,一年前黑瞎子他们所下的那个西汉机关斗!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黄伯把长生笺翻来覆去的查看,使用各种方法挖掘上面隐藏的暗语,可都一无所获。长生笺上的坐标,对应的正是脚下西汉墓的入口。不说去年北京各方势力那一次高调的夹喇嘛,早在十三年前,他为了调查长生笺的线索,就曾经押着小猴一家来过这里,探过究竟了。

也因为此,黄伯要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斗里根本什么东西也没有,有关长生,有关诅咒,有关眼睛的传说……统统都没有!

可是为什么,长生笺指向的还是这里呢!?

“怎么会这样……!”

长生笺不会骗人,当初族长如珍似宝的把长生笺贴身收藏,绝对不是弄虚作假。黄伯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长生笺一定是解救他们一族命运的唯一指引。

可为什么……明明这个斗里什么也没有啊,无论他下地多少遍都无济于事,没有就是没有。

忽然,黄伯灵光一现,也许错的不是长生笺,而是他“黄伯”这个人。

原理很简单,眼前的局面就像一种古老的安保措施——钥匙与锁。在一些特殊地方,一把钥匙只能对应一只锁,只要锁孔足够特别,就可以令那枚钥匙独一无二。眼下如果把这座西汉斗看作一只固有存在的锁的话,那么下斗的人就是开启锁的钥匙,正确的钥匙不是他黄伯,而是族长的继承者——他的大少爷。

不对,还是不对,黄伯恶狠狠揪住本就不多的头发,推翻了重头再想。

一年前,黑瞎子曾经陪着解雨臣下过这个斗,同样什么事也没发生,如果按照他的推测,黑瞎子才是那把“正确的钥匙”,那长生笺的秘密早就该重见天日了。到底是哪里不对,是人吗,还是其他什么特殊的物件,这个坐标所指的方位,究竟还有什么别的含义?

但是黄伯肯定,无论是不是“钥匙”的关系,他都需要再找黑瞎子来试一次,按照他之前的布局安排,黑瞎子现在恐怕正在……

山谷里,一个小小的人影探出身子,对着远处的黄伯若有所思。



吴邪得到消息是在一星期以后,真正到了医院,他才彻底傻眼。

“小花,小花怎么会变成这样……”

吴邪站在病房门口,几乎不敢置信,解雨臣过分瘦削的脸颊沉在过大的枕头上,原本就没什么重量的身形几乎要被各种仪器埋没。

胖子“啧”了一声,难得的没爆出什么脏话,转向黑瞎子。

“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倒是说说清楚,把哥几个喊来吓神呢。”

黑瞎子用极短的时间简单交代了前因后果,吴邪心思烦乱的望向张起灵,张起灵居然没心没肺的看向天花板。

“得了得了,你别给那儿一个劲儿往身上揽错了。”胖子瓮声瓮气的打断黑瞎子,一针见血道:“事情已经这样子了,再说谁的错都没用,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吧,抱着个植物人在医院里守一辈子?医生那边怎么说的。”

黑瞎子没有回答,反而是张起灵开口了:“没有用,六角铜铃对精神造成的损伤不是用普通的药物就能治愈的。”

他要不说,吴邪一下子就想起来,小哥也曾经是六角铜铃的受害者,外兼祖传失魂症,说起非科学的疑难病症治疗,张起灵都快久病成医了。

黑瞎子墨镜后的目光动了动,盯着张起灵好半晌,像是在等待他继续说出什么。可是张起灵只这么画龙点睛的一句,又重新看起了天花板。吴邪叹口气,道:“那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小花以后……都要这样子了?”

胖子咂咂嘴,摸摸自己两层厚的下巴,“我有个想法,不知道着不着趟,你们要不听听。”

吴邪推推他,“快说,这事儿人命关天呢。”

“我噱磨着吧,六角铜铃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咱们这时代的产物,你要真想医治六角铜铃的后遗症,那也不应该在北京的各大医院,而应该——”胖子冲着脚下的地板指了指,“在斗里。”

这话一出,黑瞎子和吴邪具是精神一振,对啊,他们怎么没想到,医院里无法治愈的病症,也许在斗里就可以。

“六角铜铃是汪藏海曾经用过的东西,那咱们……再去走一趟西沙和云顶天宫?”

张起灵摇了摇头,及时戳破吴邪的幻想。“这两个地方我们都去过,那里只有铃铛,并没有见过铃铛的解药。”

“不光这样,”胖子用手指头给他比划,“第一,时间,往返这两个地方咱们用了多久你有没有算过,而且海上季风和雪山气候都受季节限制,你确定这一趟下来咱们的时间赶得及?第二吧,在斗里六角铜铃是当作防盗网用的,汪藏海会在防盗网旁边还给你留个开门的钥匙?小吴同志你年纪轻轻的,不要想太多。”

吴邪泄气不已,再看向病床上的解雨臣,只感到一阵阵揪心。眼见着前几天还好端端的一个人,骤然变成现在这副生死不明的样子,他都难受不已,更何况黑瞎子呢。

众人又聊了几种可能,打心眼里,黑瞎子很感激铁三角的及时出现与出谋划策,兴许是吴邪的缘故,这几个人身上总是凝结着某种令人敬佩的坚韧,叫人感怀也叫人羡慕。

一行人一直耗到晚上才走,吴邪还专门留下胖子的北京住址,他和张起灵待在北京的时候都跟胖子挤在一起,如果黑瞎子有需要,可以随时去那里找到他们。

月上中天,黑瞎子送走三个人,回到重新安静的病房。从解雨臣入院以来,很少有人看望,一来解当家遭袭的消息需要对外封锁,二来解雨臣原本就不是一个交际面很广的人,毕竟处在他那个位置,像吴邪这样的朋友几乎是凤毛麟角。

连着几日,黑瞎子守在解雨臣身边寸步不离,简单的洗漱了一下,黑瞎子靠在病床头的简易沙发上略略闭眼。无论遭受怎样的打击、面临怎样的险境,他都不可以叫自己的身体垮下,这是去年从西汉斗出来后解雨臣对他的约法三章。

他向他保证过,不管情势多么艰难,他都一定会保重好自己。

午夜十分,黑瞎子的耳朵动了动,默默睁开眼。

每天这个点,走廊上都会传来查房护士的脚步,只是今天那脚步声微微有些沉重,似乎抱着某种重物。

护士叫小苗,住院后才认识的,小苗知道黑瞎子每天会在这里过夜,所以轻手轻脚的打开暗淡的廊灯,将一个硕大的鲜果花篮摆在解雨臣的床头。

“那是什么。”

小苗被黑瞎子的声音吓了一跳,捂着心口转过身。“你没睡啊,早知道我就直接开大灯进来了。”

黑瞎子用下巴指了指鲜果篮,“谁送的。”

“是……吴先生。”小苗抽出里面的彩色卡片,递给黑瞎子,“这篮子下午就送来了,结果值班的人给忘了,就一直放到现在。刚才主任巡逻过来,说值班室不许存放病人东西,我……我就只好现在送过来了。”

卡片的正面是一行印刷字,简单的写着“早日康复”。

见黑瞎子没说什么,小苗吐吐舌头,检查完仪器后关门走了。

黑瞎子正想把卡片收好,突然手指碰到卡片的边缘,那不是纸质的触感。黑瞎子两步跨到床头,猛的掀开果篮最表层的鲜花,一盒黑红的定时炸弹出现在眼前。

爆炸时间,倒数4秒。

TBC
【作者有话说】
医学废勿究_(:з」∠)_


【楼主有话说】
我给你们剧透一下大花短时期内是不会醒的

楼主 再见神飞  发布于 2015-09-15 18:03:00 +0800 CST  
来了来了,中午楼主去吃麻辣烫了才回来


【第十七章】
抽出的贺卡启动了定时装置,弹盒的正中间架着一只敏感的水银杠杆,只要有一点点轻微的失衡,水银中的弹珠就会立刻引起爆炸。

黑瞎子甩手丢出一把匕首,准确无误的插入窗户的开关处,窗锁应声断裂。同一时间,黑瞎子两手捧住炸弹——即便是他也必须用两手,才能保证一秒钟的绝对平衡。

倒数三秒。

黑瞎子用平力把炸弹推出窗外,因为惯性,水银中的小球飞快往杠杆的一头冲去,反弹,然后滚往另一端的引爆器。这边黑瞎子拔出窗户上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割断连接在解雨臣身上的所有仪器。

倒数两秒。

忽然窗户外探入一只黑影,绳索一样的东西缠上黑瞎子的腰胯,大力猛拽,竟是要把他从窗户拖出去。

倒数一秒。

黑瞎子的膝盖卡主窗台,身子反方向一拧,绳索一下子绷紧,黑瞎子拽住偷袭者的脖颈,压着他一起滚进病房。

炸弹轰然爆炸,巨大的冲击下玻璃窗爬满龟裂,病床前的仪器爆出电火花,被冲的七零八落。偷袭者一个骨碌爬起来,转眼再次被黑瞎子两肘撂翻,虽然没能构成多大的威胁,但是已经拖延到足够的时间。

从窗户跌进来后,黑瞎子距离病床有三米远,就是这短短数秒的空隙,一个身穿防护服的男人出现在病床前,用枪口挑衅似的指着解雨臣的太阳穴。

“啪、啪、啪……”走廊里传出零星的掌声,黑瞎子冷冷看向大门,一位上了点年纪的男人挂着客套的笑脸走进来。黑瞎子见过他,在解家的族内会议上,这个男人从来都不看好年轻的解当家。

也就是说——敌人,黑瞎子简单明了的在对方的脑门上贴好标签。

其实这个人也有名字的,按辈分排在解三叔之后,也就是四叔。

“监听老三的电话果然有好处,出了事总能第一时间知道,只是我没有想到……”四叔走到床前,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解雨臣,“只是没想到,居然会严重到这一步。”

转向冷冷敌视的黑瞎子,四叔并没有叫手下人把对准解雨臣的枪放下。

“看来你就是黑瞎子——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有你这样的部下在,也难怪我这侄子一个人就可以稳坐当家人的宝座。”

“废话说完了吗。”

四叔不以为意的哼了哼,仍是带笑:“我由衷赞叹你的忠诚,但如果不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也只是愚忠而已。”

四叔伸出手,“今天我站在你面前,可以对你承诺。你从雨臣那里得到的任何东西,我都能够双倍、更多倍的给你。对外,你还是解家的伙计,没有人会议论你什么,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名正言顺的坐上解家二把手的位子。”

黑瞎子没有耐性听这家伙放P,正要发作,谁知四叔话锋一转,忽而笑的高深莫测。

“……我想你大概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只要为我做事,我可以给你任何东西,当然也包括……人。”话落,四爷的手下人挪开枪,捞起床上没有意识的解雨臣,推给黑瞎子。

黑瞎子神色立变,忙伸手把人接住,全然不顾身后还有一个偷袭者随时可能发起攻击。

黑瞎子飞快的脱下自己的外套,心疼的给解雨臣盖上,理了理他鬓边凌乱的发丝。四叔冷眼旁观的瞧着,在这次行动之前,他就把所有人的资料都调查清楚,包括这两人,和他们之间秘不外宣的更深一层关系。

四爷往前迈出一步,“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果篮中的塑料炸弹是假的,威力只有正常的三分之一,以你的身手,十秒内处理掉不成问题。这就是我的态度,我不会杀解雨臣,也没兴趣大义灭亲。对老九门而言,一个家族内部的势力更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年轻人只懂得打打杀杀你争我夺,可当家人这个位置,永远只会是能者胜之。”

走廊里渐渐传来骚动,刚才的迷你塑料炸弹在楼外爆炸,到底引起了骚动。

“今天来的人是我,我会把这些道理给你摆明,如果来的是那几个年轻的后辈,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四爷看了下时间,冲外面的人点点头,立刻有人去走廊处理情况。

“雨臣现在这个样子,我很遗憾,但我希望你明白,就目前而言当家人的位置只会给他带来危险,想想吧,一个命不久矣的年轻当家,你这是在往狼群里丢羊。”说话间,四爷始终一眨不眨的盯着黑瞎子,希图能从他的表情里抠出一丁点认可或者动摇。

然而黑瞎子只是全神贯注护着怀里的解雨臣,其余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不想交流。

“当然,我还是由衷的邀请你加入我的队伍,这样连着雨臣我也能帮你一起保全。”

黑瞎子抬起头,终于作出回应:“不可能。”

是入伙的不可能,还是对四爷拿走当家人位置的不可能,又或许二者兼否。

四爷点点头,“好吧,我言尽于此,如果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如果日后雨臣想讨回解家的主位,我也乐意奉陪,前提他还能站在我面前的话……”临走前,四爷回头一眼,“既然我能找到这家医院,其他的人也可以,你懂我的意思吧。”

四爷的人马终于走了,黑瞎子默默抱紧怀里瘦削的病人,最终只是印下一个吻。

“呸呸呸……”女鬼钻出头,一个劲儿朝走廊方向吐口水。“带一伙子人跑来吓谁呢,还‘识时务者为俊杰’,臭吊书袋的,知道这是哪个朝代的词儿吗,知道下半句怎么说吗。”

女鬼掐着嗓子学四爷惟妙惟肖,打自她跟在黑眼镜身边,多少年都没被人这样摆过脸色,难免愤愤不平。

“哎,你也说几句话啊,蔫啦?”

“走了。”

“走?去哪?”

黑瞎子抱起解雨臣,踏着月色离开了医院。


胖子是潘家园的常客,平时为了方便生意,自己的小四合院就设在铺子后面,虽然没有霍老太太家那么排场阔气,但也是个独天得厚的快活地。

院子挺大,就算再住下吴邪和张起灵也绰绰有余。只是今天天还没亮,院子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胖子的呼噜声震天,转个身又睡去。

“谁啊这么一大早的,不会是胖子的债主吧。”吴邪揉着眼睛就要下床,却被一早醒的张起灵拦下。

张起灵去开门,吴邪又迷糊了一会儿,再睁眼,天已经大亮了,而开门的张起灵居然一直都没有再回来。吴邪一抹脸跳下床,还没跑两步,就听到厨房里胖子跑调的歌声。

不过这还不是最惊奇的,他们对面一直闲置的空屋这会儿居然大开着,黑瞎子正抱着一叠铺盖从里面走出来。

“艹,黑眼镜,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我要在这里借住一阵子。”

“你住这里,那小花一个人……”不用吴邪再说下去,黑瞎子让开身子,屋里床上躺着的人不是小花又是谁。

吴邪还没闹清什么状况,张起灵紧跟着进门了,手里还拎着一只老大的塑料袋。

“药品能买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你再看看。”

“谢了。”

黑瞎子清点一下东西,重新回到房间,只是没一会儿又起身把屋门关上。最后的缝隙里,吴邪勉强看到他在给小花脱衣服测血压,只有他一人剧情快进了吗,眼前这发展到底哪儿跟哪儿啊……

餐桌上,好心的胖子终于帮吴邪理顺一切。原来,昨天晚上解雨臣在医院遭到了暗杀,他们的地点和身份暴露了,解家和私宅都回不去,就想来胖子这里避避风头。而且按照他们之前的猜测,医治解雨臣的解药多半在斗里,这样夹喇嘛的事情也就势在必行,到时候免不了还要请铁三角帮忙。

“胖子我多讲义气啊,听眼镜兄这么一说,一口就应下了。”

“说到这个,胖子你到底有谱儿没,斗里真的会有治好小花的灵丹妙药?”

胖子不以为意道:“你胖爷爷是谁,消息灵光着呢,一会儿吃完饭你跟我出去扭一趟,别说区区一个六角铜铃,保准连你吴家往上翻三代都给打听出来。”

“往上三代不就我爷爷吴老狗嘛……免了,我还是在家用电脑查吧。”

“那小哥,小哥你跟我去,咱们俩胖瘦双煞,所到之处无人能敌!”

“哎,我还没问你呢,你早上派小哥买药干什么,你不知道他……他……”吴邪“他”半天,也没把生活能力九级伤残的吐槽说出口。“……你就不怕他丢了啊!”

“说你天真还真天真上了,”胖子一口气喝干白粥,嚼着咸菜道:“昨晚儿医院才出的事儿,解家那边一得知当家的消失,我估摸着难消停,你敢说,眼镜儿他们走街上就不会撞到解家的眼线?小哥是个黑户,又懂点处方药品,给他钱还怕买不回来吗。”

“灵丹妙药啊……”吴邪戳着油条,胡思乱想,就他们这些年所接触过的谜团,无论那个神秘的“它”还是盛极一时的封建帝王,无一不在追求长生这个终极目标。大约处在他们的地位,小病小痛根本无足挂齿,只要人能长生,天灾人祸又算得了什么。

胖子吃完饭就到院子里打电话,吴邪收拾好碗筷,想起黑瞎子一直没出来吃东西,就盛了一碗粥和两个包子送过去。

屋子里,黑瞎子刚刚给解雨臣擦洗完身子,解雨臣的头发有些长了,半身倚靠在软软的垫子上,一只手挂着吊瓶,半张脸沐浴在晨光中,就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看到吴邪手里的食物,黑瞎子道:“他现在吃不进去东西,我试过……不过还是谢谢小三爷了。”

头一次被黑瞎子这么客套的应对,吴邪不大自然的挠挠头,“小花不吃你总得吃吧,别小花的病还没好,你自己先倒了。”

黑瞎子摇头说不会,但还是乖乖吃掉了早餐。

胖子从吴邪身后冒出来,咂巴着嘴道:“瞅瞅,今后要是以后哪个妹子能伺候我成这样还不带嫌弃的,甭管她长什么样,胖子我都娶定她了”

吴邪鄙夷的看他一眼,“你不是最喜欢少数民族清纯风吗,怎么这会儿又变了。”

“清纯能当饭吃?喜欢归喜欢,娶媳妇还是要娶贴心的,这叫真爱,你还体会不到。”

两人拌起嘴,推推搡搡的挤出门。

黑瞎子刮了刮解雨臣指肚上的戒指,淡淡垂下视线。“……你后悔娶我吗?”

许久,还是他自己苦笑的答复:“一定……后悔了吧。”


TBC
【作者有话说】
老生常谈了,如果喜欢此文,还请多多安利给小伙伴们哦_(:з」∠)_
明天有事外出,无更新。


【楼主有话说】
那个四叔吧……有点一言难尽。
先礼后兵,先赞扬瞎子,提出合作,又故意把小花甩给他,有点威胁的意思
然后直说他不会杀小花,解除瞎子对他的杀机明明他抢来当家,说出来的话却感觉小花还欠他人情一样,滴水不漏的老油条啊……

楼主 再见神飞  发布于 2015-09-17 13:36:00 +0800 CST  
【第十八章】


分配好活儿,几个人说干就干。

胖子钱包装的鼓鼓囊囊,一大早便出门,开着小车满城的转悠,到处打听消息。没什么社会身份的张起灵最不引人注意,负责每天家里药物和食品的采购,吴邪则留在家,用胖子那300M流量的小水管从网上搜索有关六角铜铃的讯息。

至于黑瞎子,自然是日夜不离的看顾解雨臣,吴邪挺惊讶他竟然能干得了这些细致活儿,到了后来,干脆连家里的一日三餐都丢给黑瞎子整,只不过餐餐都会出现一盘诡异的青椒炒饭。

吴邪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黑瞎子,最深刻的印象是是这个人脸上永远不褪的笑脸,无论面对的是千钧一发的险境还是尔虞我诈的阴谋,这个人脸上的笑容永远纯粹轻松,无形中感染着他人。可如今,自搬住到胖子家以来,黑瞎子已经很少笑了,偶尔咧咧嘴,那笑纹总是浅浅的浮在面上,不深切也不自然。

每当这时吴邪总忍不住感叹,或许感情真的是唯一能够挑战时间的存在,不管一个人的习惯多么坚定,一旦遭受到情感这东西的腐蚀,便总有融化殆尽的一天。

小花的情况,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就那样昏昏沉沉的睡着,吃不进东西也喝不下水,全靠药物维持。小花人本来就瘦,又经过这么一场折腾,人已是瘦骨嶙峋,脸蛋白的几近透明。有一次黑瞎子要搬东西,吴邪帮着他把小花背起来,那重量轻的简直无法想象是一个成年人。

黑瞎子每天都会给小花活络筋骨,防止他的身体关节过于僵硬,可无论做的多么用心,都阻挡不了小花的日渐衰弱。吴邪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无论多么渺茫的机会,他们都要全力一试。

这一天中午,胖子难得提早回来了,风尘仆仆的脸上头一回现出浓浓的得意。

吴邪一瞧,就知道事情大概有谱了。

胖子先喝饱了三大杯凉茶,撇撇嘴,这才开讲。

原来有关六角铜铃的信息当真是冷门中的冷门,因为不涉及明器的线索,所以即便那铜铃真的在零星的斗中出现,也只会被淘沙者当做正常的陷阱机关,防着躲着,却没兴致仔细研究。为这,胖子跑了不少冤枉路,几乎把他在北京的关系全都走了个遍,最后你猜怎么着,居然是今天在茶楼听曲儿的时候叫他碰着了。

“……你跑茶楼听曲儿了?”吴邪微微眯起眼,“是谁每天一进门就说早九晚五马不停蹄天天累成狗的?”

“去去别打岔,我这正要说重点呢!”

胖子去茶楼坐的是大堂,用他的话说,热闹,有氛围。然后坐在他旁边的,是几个看起来年过花甲的老头儿,还挺有钱,桌上摆了一盘瓜子一壶碧螺春,那架势根本不想听戏听曲,而是来借地聊天的。

“你们也知道,人年龄大了闲着没事干,再加上兜里一袋子钱,就想变着法子挥霍出去。买什么养生品啊治疗按摩仪啊,听听健康讲座啥的。结果他们那会儿聊的,正是民间的偏方儿,我听了听,嘿,好像就对阿花那症状。”

黑瞎子抬起头,看向他。

“等一下等一下,”吴邪打住胖子,“不是说好去调查六角铜铃的吗,你怎么找开偏方秘籍了,你这跟去医院治疗有什么两样。”

“天真同志,你听我说完就知道了。”胖子拍拍膀子,接着道:“他们说在建国前,陕西南边有个小村子,村里的年轻人得了一种怪病,就是好端端的忽然有一天长睡不醒。开始只是一个人,后来越来越多,闹得跟瘟疫似的。你们也知道,陕西那地方走两步路都能踏出个古迹来,又是在建国前,乱的很,这村里的年轻人好像曾经集体参加过国军的一项运输活动,等回来后,半年内一个一个都倒下了。”

胖子喝一口水,“一个村里,年轻人倒了那可就全都完了。结果呢,在那村子几十公里外的地方,有一个叫‘药王谷’的小山坳,没人知道这名字是怎么来的,据说从他们爷爷的爷爷那辈儿起,那儿就叫药王谷。”

吴邪越听越觉得不靠谱,“药王谷?怎么听起来是武侠小说里的名儿?”

“你还真别嫌弃武侠小说,告诉你,那个村里的村民跑去药王谷求药,抓了里面的一种奇特的红色的艾草,结果你猜怎么着,全村的年轻人都给治好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去找那个药王谷,然后给小花……也试试那种艾草?”

“反正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样,你们看咯。”

吴邪求助似的望向张起灵,谁知张起灵却一脸沉思,洞若烛火的眼睛少见的蒙上困惑。“药王谷,我好像听说过。”

张起灵听说过!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这个地方绝对不是武侠小说里的虚幻,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他这样一说,吴邪立马就想到:“是不是那种艾草也可以治小哥你家的失魂症?”

“不是,我之所以知道这个地方,是很多年前听人说那里有一个很神秘的斗。”张起灵的话不多,但句句都点在点子上。“听说是一个家族的墓葬群,但是至今都没人找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胖子一听来了劲儿,转过来笔记本电脑,三两下在地图上敲出药王谷大概的位置。

黑瞎子扫了一眼地图的标记,点点头:“那里确实有一个很壮观的斗,是不是家族墓葬群不清楚,但是一个西汉的人造机关斗,我和花儿去过一次。”

说完这话,黑瞎子眉间也染上与张起灵相似的困惑。“只是药王谷这个名字……我似乎也在哪里听说过,几十年前,有人在我面前不止一次提过这三个字,但是太久了我现在想不起来。”

胖子瞅瞅左,瞅瞅右,“行啊你们俩,加起来年龄都超两百了,成心在这儿给我们打哑谜?”

吴邪心头突然泛起一股怪异的酸涩,胖子的话又正正提醒了他。小哥,黑瞎子,这两个人身上实在有太多的相似,很多时候他都能感到这两人身上超出言语之外的默契,那种默契跟小花和黑瞎子在一起还不同,而是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感同身受,和绝对的信任。

同样背景深厚的家族,同样漫长的人生与丰厚的阅历,还有同样背负着谜团和强大的身手,这两人更像是同一世界的人,即便面对面坐着,他和胖子也无法涉足踏入。

好在吴邪没低落多久,黑瞎子就起身离开了,现在他每隔二十分钟都一定要进屋看一看解雨臣的状况,晚上更是共枕而眠,可以说保护的滴水不漏。

今天胖子带来的消息其实并没多大实质性的内容,但因为张起灵和黑瞎子记忆中的那份“熟悉”,这药王谷便有了一探究竟的必要。

再来就是准备装备。

以前干这种事,只要解雨臣一个吩咐,下面自然有人帮他们把一切联系好。现在不同了,事事亲临,路程计划,交通乘坐,用到的大大小小的装备和后勤物资都要几个人商量着策划,而且资金还非常不乐观。

鉴于这次夹喇嘛的全是熟人,吴邪就毫不客气的限定起经费,充分发挥小老板特质,力求每一样购买都物有所值。黑瞎子也拿出一部分钱,只是一部分,因为他跟解雨臣在一起后,一向积极主动的上缴财政,以至于留在身边的现金少之又少。

还有值得一提的是,黑瞎子坚持要带解雨臣一起下斗。

这事有点犯难,用胖子的话说,凶斗那种地方恨不得一个人能生出八只手应付,他黑瞎子就算对自己的身手再自信,也不能带个连路都无法走的重病号吧。万一里面发了什么险情,正常人都应对不来,你身上还挂着一个随时需要保护的累赘,这不是妥妥的送死么。

但黑瞎子执意如此,想想也不难理解,此时的北京,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保护解雨臣的人了。解家正在到处搜寻他们,解三叔也在被监视,其他关系远的更加不放心。吴邪倒是觉得,是真的没有第二个人能像黑瞎子这般无微不至照顾小花了,贴心贴肺,甚至不惜赌上性命。

考虑到小花的身体,这次从北京到陕西的路程他们选择了自驾,由胖子和吴邪轮流开车。张起灵一上车就闭眼睡觉,至于黑瞎子,你压根别想拽他离开小花三米远。

“天真,看出来没,这世道有本事的人就坐在后面当大爷,没本事的人就蹲到前头开车。像胖爷我这种,当的了大爷又开的了车,下斗一声吼日子一把手的好男人,真要绝迹咯。”

“那你倒是结婚啊。”吴邪正在副驾驶剥水果,剥好了逐一发给每个人。

“这不趁着年轻,想着怎么也再弹腾两年,何况到现在还没遇到对眼儿的,不急。”

“那你可得抓紧了,不过说真的,有黑瞎子在这儿做榜样,我觉得你大约一辈子都难找到合适的对象。”

“那是,他把标准定的恁高了,瞅一眼都能闪到我脖子。”

吴邪笑,“得了吧,你脖子的肉可有那么厚。”

一路说笑着,缓解不少气氛,两天后,五人到达了距离目的地最近的小村庄,也就是当年曾经被“神奇的艾草”眷顾过的幸运村落。

不过当吴邪走下车,才认识到传说毕竟只是传说,眼前一片断壁残垣,那个村庄早就不在了。

想想也是,从建国到现在半个多世纪,人事根本变迁不足为奇。几个人找到村落遗址中最结实的一间房子,落败前,这里应该住着这个村子里最有威望的人。

星星挤上夜幕,胖子随便弄了弄灶台,生火做饭。

吴邪拿着地图,在桌子上圈圈画画。

“咱们计划得变了。按照原先的安排,我们要在这里停留至少一两天,打听有关药王谷的线索,不过现在村子既然不在了,咱们明天一早就直接出发,去药王谷。”

张起灵回过头,“还要多远。”

“几十公里,而且路都不好走。”因为去年的倒斗,黑瞎子对这附近十分熟悉,不过药王谷既然在上次的西汉斗附近,那现在只要给他一辆车,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地方。

“凌晨出发,时间最合适。”张起灵立刻给出结论。

吴邪赞同的点点头,“装备也不用在这里存放了,帐篷什么的都带上,刚才胖子说这里的林子又深又多,肯定不少野味,后期的补给不成问题。”

三人又就出发的细节做了一些补充,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喀喀喀,喀喀喀。”

缓慢而有规律的敲门声,在夜色里格外清晰。

吴邪吓得往后一缩,这……这荒郊野地的无人村落,方圆百里完全没其他活人,大晚上的哪来的敲门声!这会儿胖子正在做饭,屋里被他们弄的无比亮堂,就算外头有猛兽野魂,也应该畏光才是啊。

“喀喀喀,喀喀喀。”

门响还在继续,屋中谁也不敢出声,很快,胖子猫着腰从厨房溜进来,吴邪发现他怀里正揣着一只枪杆子。

“卧槽胖子……你别乱来……万一是人呢!”吴邪赶紧拽他衣角。

“扯JB蛋,管他人啊妖的,就凭他敢这么吓唬咱们,这枪子儿他吃定了!”

谁知黑瞎子却站起身,伸手挡住胖子,比出一个“嘘”的手势。

吴邪以为黑瞎子有什么神算妙计,谁知黑瞎子只是叫他们稍安勿躁,自己过去轻轻松松打开门。

门外空荡荡的,黑瞎子低下头,就见一个年龄不大的男孩正立在台阶上,不畏也不惧,仰着脏兮兮的小脸望着他。

“我,饿了。”

多少日来,黑瞎子嘴角第一次绽出笑容。

“想吃多少都行,这回一定管饱。”

TBC
【作者有话说】
小猴回来了。


【楼主有话说】
……午饭吃太饱了

楼主 再见神飞  发布于 2015-09-19 14:44:00 +0800 CST  
【第十九章】
半个小时后,除了尚未醒转的解雨臣,其余五个人围坐在石墩前吃饭。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有什么神奇?”

“这可是山魈附身活人啊,还不对,是附身干尸!还跟大活人一样漫山遍野的到处乱跑!”

在他们在村子里落脚后不久,小猴不请自来的出现了,黑瞎子作为唯一的知情人,给双方彼此做介绍,小猴的来历着实叫人万分吃惊。

张起灵看了小猴足足有十分钟,才说出“精神共鸣”四个字。

从张起灵的理解来看,山魈之所以能利用小猴的躯体做到这一步——这种与活人无异的地步,是因为小猴的精神与山魈产生了共鸣,以至于眼前的孩子身体与精神明明属于两个不同的个体,却能够没有排斥的叠合在一起。

胖子戳了戳小猴的手背,肉的,是活人。

小猴正在大口往嘴里塞罐头牛肉,并不排斥几个人的好奇围观,黑瞎子递给他一杯瓶装果汁,道:“你怎么会来这村子?你跟山魈到底……”

当初他和解雨臣回北京,就猜到山魈会将小猴的尸身收回,没想到山魈不仅取回了,还再次附上去,被小猴影响着到处蹦跶。

小猴的口齿还是不大灵光,也不怪他,这种深山老林里没有人陪他练习普通话。

“里面,没劲儿,外面,玩。”

敢情是小猴跟山魈都闲得慌,合伙出来玩了。

“这特么也行……”胖子含糊不清的嘟囔。

吃两口牛肉,小猴忽然跳下凳子,光着脚丫推开里屋的门。里屋睡着小花,吴邪刚想开口阻拦,却发现黑瞎子并没制止,只是自己也跟上去。

小猴闻到了解雨臣的气味,等黑瞎子过去时,就见小猴乖乖的扒在床边,油乎乎的小手放的远远的,就那样巴巴的望着床上的人,小小的脸上挤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忧愁。

黑瞎子神是鬼差的伸出手,揉了揉小猴的脑袋。

“这就是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他就一直这样睡着,我们试尽了所有方法还是束手无策……你也很难过对不对?”

小猴点点头,“他,病了?”

“不,是这里受了伤,被六角铜铃伤到的,你见过吗,一种斗里的怪铃铛。”

小猴摇摇头,“那,怎么治?”

黑瞎子直起身,“我们听说,这附近有一个药王谷。药王谷里的艾草曾经治好过与他相似的病状,所以才想来碰碰运气。你一直在这里,应该的知道的吧?”

小猴果然点头,“有的,药王谷。”

黑眼镜眸中一亮,忙蹲下身子。“那你见过那种艾草吗!它是不是真的有治病奇效!艾草,就是一种灰扑扑的植物,气味很大,虫子都离得远远的。”

小猴费劲的想了想,好半天才松开眉头:“你说,红艾?”

“红艾?对,就是红色的艾草,所以果然有是吗!”

“有,但是。”小猴欲言又止,似乎想补充什么,但黑瞎子等了半天,小猴始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复的又肯定一次:“有的。”

这一晚对黑瞎子而言过的格外漫长。

吴邪中途来催了几次,黑瞎子才勉强睡下一小会儿,不等天亮,就急吼吼把其余几人喊了起来。山区阴冷,等到胖子他们被冻的哆嗦的上车时,黑瞎子已经把解雨臣安顿好了,里里外外裹上好几层,圈在自己怀里。

这一次有小猴带路,一行人直接便到达药王谷。

与传说相比,眼前的破山坳小的近乎寒酸,胖子先扎帐,吴邪看顾解雨臣,小猴带着黑瞎子和张起灵进谷采药,一刻也不耽误。

不知道是不是艾草的缘故,这个山谷里并没有毒蛇虫蚁,明明是个背风保暖的好地势,结果连个野兽的巢穴也没有。

黑瞎子眼尖,一下就看到长在半山腰的艾草,两人拿着准备好的铲子,一点一点的挖取。

没挖两下,黑瞎子就发现有些不对。张起灵碰碰他,指着手中的草根叫他看,这里的艾草长得十分茂盛,茎叶够的到人腰际,但根须部分却长的不可思议。

张起灵小心翼翼的用铲子往下刨洞,尽量不伤及草根,只见艾草的根部往下不断延伸,黑瞎子粗粗一看,这根茎只怕得有两三米那么深。

然而这还不是最反常的地方。

就像小猴所说,这片山谷里的艾草是红色,可这红既不均匀也不纯粹,而是由底部往上逐渐变淡。也就是说,这些艾草长在外面的草茎还是浅红的,可往深处的根茎,却是红的几乎要滴血了。

“看来这艾草的神奇并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地下的某种东西影响。”

黑瞎子不说话,张起灵的观点很对,与其说影响,倒更像是一种污染——在这山谷底下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污染了山谷里的艾草,才使得好端端的草叶变成这样的颜色,有了治病的疗效。

“小猴。”

小猴蹦上来,看到他们手中的艾草一点也不惊奇,看来前一晚的欲言又止,他想说的就是这件事。

“小猴,这山谷下面有东西吗?”

“有,一个墓,很大。”

黑瞎子皱起眉:“墓?是我们去过的那个西汉机关斗吗?”

小猴十分肯定摇摇头:“不是,另一个。”

另一个,这片土地上,除了上次惊心动魄的西汉斗外,竟然还有另外一个墓?!

不过小猴的下一句话,却叫黑瞎子真正大吃一惊。

“斗下,有墓。”

这次轮到张起灵目光闪动了:“原来如此,斗中斗,墓下墓,我听说的家族墓葬群就是这个。恐怕你们上次下的西汉墓下面,还深埋着另一个斗,就是人们几百年来都找不到的神秘家族的墓葬群。”

两个斗上下相叠,这种事简直匪夷所思,黑瞎子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可能西汉机关斗在建立时,那位城主并不知道自己是建在了别人的祖坟上。可是这样的几率微乎其微,以城主在那个年代的身份地位,开墓前一定会进行详细的探测,没理由不知道脚下正踩着一个神秘大墓。

可如果不是意外,难道是故意吗?骷髅侠的那位城主,故意在人家的家族墓上建立自己的城池?这不仅是建筑与风水上的大忌,也是人文道德上的大忌,万万解释不通。

“如果西汉斗在上,那么下面的家族墓至少是汉代以前了。”张起灵望向黑瞎子,“要去看看吗?”

黑瞎子咬咬牙,对小猴道:“你确定这艾草的红色,是来自那个墓?”

小猴十分肯定的点头,又道:“那里,很凶,我试过,进不去。”

连小猴——山魈这样的鬼怪都进不去的斗,到底该是怎样的一个斗。想到这里,黑瞎子心里被冒出的两种情绪来回撕扯,一半是对解雨臣病情的焦虑,如果脚下是一个大凶之斗,他到底能否成功取得解药,并顺利回来。另一半,则是对未知挑战的跃跃欲试,黑瞎子承认,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后是兴奋的,这种兴奋在面对艰巨的任务时会格外难以自抑。

不过眼下的这种情况,哪怕再大的兴奋也都被前一种情绪压制下了。

两人回到驻扎地,把这一发现给胖子和吴邪说了。胖子一听有斗就两眼放光,来回搓着手对那个大墓浮想联翩,吴邪却不怎么积极主动,下这种凶斗,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拖后腿的那一个。

黑瞎子没有急着表态,他把采回来的艾草洗干净,去叶剥皮,然后用最底部的根须小火熬药。两大捆的红艾,最后只熬出一小塑料碗的药汁,黑瞎子把解雨臣扶起来,吹凉了喂他喝。

胖子一瞧这架势,咋咋呼呼推着吴邪往外走。“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哈,我们不要做电灯泡。”

吴邪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什么少儿不宜,不就小花喝药吗?”

“哎呀我的天真少爷,咱们先琢磨琢磨那个肥斗行不,万一等下阿花喝完药好了,咱们下一步可就是下斗摸宝贝去咯。”

吴邪拗不过他,只好闷头去火堆边问张起灵,还没说几句,帐篷里就传出黑瞎子的喊声。几个人赶紧冲过去,黑瞎子慌张的抱着解雨臣,解雨臣的脸颊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泛出红晕,躺在黑瞎子的怀抱里不住的咳嗽,搜肠刮肚十分痛苦。

咳嗽着,解雨臣的眼微微睁开一线,可是没支撑几秒,又再次合上了,重新倒回黑瞎子身上。

“花儿!”

黑瞎子忙给他把脉,心脏紧张的揪成一团。艾草的确起效了,可效果也只能达到这一步而已,解雨臣的意识稍稍有些反应,但还不足已清醒,光是这些根部的红汁还不够,他必须找到红艾的源头——那座深埋地底的墓葬群,里面应当藏有治愈六角铜铃创伤的解药。

小猴把话说的很明白,那斗九死一生,甚至要比先前的西汉机关斗更为凶险,百年来从无人踏足。小猴的话是当众说的,黑瞎子并不想瞒任何人,老实说,吴邪等人能为解雨臣做到这一步他已经足够感激了。这个斗他势在必行,可胖子他们却没有义务跟着他一起送死。

这个斗,他想一个人下。

“喂喂瞎子,你当我摸金校尉王月半是什么人呐,”胖子搭上黑瞎子的肩膀,痞痞道:“这临到金山跟前了你叫我打退堂鼓?不成啊,你这小子实在不够义气。”

吴邪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也去,不亲眼看到小花恢复,我不放心,而且就像胖子说的,都走到这一步了,哪有叫你一个人只身犯险的道理。大家是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面对危险。”

张起灵低着头擦刀,这件事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置身事外。

黑瞎子把他们几人一一扫过,墨镜挡住眼后大部分波澜,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瞎子铭记于心。”

考虑到斗的凶险,最后几人决定,由小哥、瞎子和胖子三人下地,吴邪在帐篷中留守,一方面做接应一方面看着小花。这三个人行动力快,运气好了还可以速战速决。

出发前,趁没人的时候,小猴拉住瞎子的袖子,小心翼翼道:“还有,人,在这里。”

黑瞎子立即警觉,“还有人?是跟踪我们来的吗?”

小猴撅起嘴,“那人,来好多天,躲着。”

黑瞎子一愣,拔头就往回跑,冲进帐篷把正在烧水的吴邪吓一跳。这附近还有其他人,早就来了却没有露面,也就是说一直在暗处观察着他们。可是他也好张起灵也罢都没有察觉,说明对方绝非泛泛之辈,不,一定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小猴跟过来,坑坑巴巴的补上两句:“像你,他的气,像你。”

黑瞎子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一言不发的抱起床上的解雨臣,给他穿好衣服,背到自己身上。吴邪不知道他这搞得哪一出,就听黑瞎子少有的严肃道:“小三爷,把装备收拾收拾都带上,带不上的就锁车里,你和花儿都下斗,谁都不要单独留在地上。”

“怎么了。”张起灵推开帐篷。

“这个斗,有人想分一杯羹,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要单独行动,以免落到对方手里。”

“冲着我们来的?”

“是。”

吴邪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氛搞得挺紧张,“那要是……要是不小心碰上了呢?”

下一秒,黑瞎子丢给他一把短枪。“不用留情。”

小猴带着众人,很快来到那个神秘斗的“入口”,吴邪转了一圈,发现地上有不少人工挖掘的痕迹。“这里怎么那么多盗洞?!”

“这是去年倒斗留下的。”

黑瞎子环视一周,现在他们所站的位置,正是西汉机关斗的入口,其中一条盗洞可以直接通往墓道。可是小猴满脸笃定,这个地方,真的也是家族墓冢群的起点?

胖子刨了刨,没发现,没好气的转向小猴:“喂小子,你别耍你胖爷爷,这地方要真有第二个入口,去年那帮土夫子挖来挖去咋就没发现。”

小猴跑到一个地方,原地蹦了两下。“在下面,这里,正下面。”

张起灵伸出两指摸了摸那片土地,末了却是摇头。他一摇头,胖子再看向小猴的眼神就有了几分怀疑,正想再说什么,吴邪赶紧拦住他,紧张无比的盯向小猴。

“小猴,我问你,你说墓的入口在这正下面,到底往下面多深?”

怕小猴不懂,吴邪专门丢出卷尺,向他比划出一米的长度,叫小猴估测估测入口究竟在地底哪个层面。胖子一拍大腿,还真没想到这细发处,这样一来无疑准确定位了。

谁知小猴扬起脸,无比干脆的说。

“在地下,二十七米。”

TBC
【作者有话说】
下一话,【通往地狱的门】


【楼主有话说】
谁都阻止不了作者的脑洞了

楼主 再见神飞  发布于 2015-09-20 11:14:00 +0800 CST  
问过了今天没更新,大家都散了吧

楼主 再见神飞  发布于 2015-09-21 17:43:00 +0800 CST  
【第二十章】
小猴这话一出,周围死一样的寂静,小猴又低头掰着指头算了算。“二十七,就是,二十七。”

吴邪第一个出声,打哈哈圆场,“也、也不是不可能啦,北京的明十三陵,万历皇帝的定陵地宫就是在地下二十七米深的嘛,这也是有的……”

胖子一脸牙疼,“问题是二十多米深,咱们没有建筑上的大型挖掘工具,就凭这两只爪子,那得挖到猴年马月啊。”

“总要试一试。”

黑瞎子拿起军工铲,开始掘脚下的土。这里的土质非常坚硬,没挖几下,黑瞎子就从里面抠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靛青色的硬块。

“这什么玩意儿,煤渣儿?”胖子过来捏了捏,“还挺硬,不会是什么宝贝吧。”

黑瞎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没有味道,像金属。”

“这下面全都是!”吴邪顺着黑瞎子挖掘的地方继续下挖,土层下面,密密麻麻全是这种古怪的硬块,有这东西埋在土中,就算开辆挖掘机也未必能挖动。

张起灵换锤子磕了磕,不一会儿,磕破一个缺口。缺口下面的土壤里,埋着一个巨大型硬块。跟其他散落在土壤里的细小的硬块不同,这一块的体型,犹如一只大型器皿。

“黑……煤渣鼎?”胖子伸手去摸,这“大鼎”被他们踩在脚下,比花岗岩还要结实几分。鼎上密密麻麻刻着繁复无比的符文,还有一段一段无规则的凹槽,吴邪研究半天,也想不出这到底是哪朝的文字或者暗号。

不过眼下的问题是,这鼎太大了,直接堵住他们继续下挖的道路。如果绕过这个鼎再挖,又会偏离小猴所指的入口方向。

体力活胖子是一把手,吴邪使不上力,就把那些文字拓写下来。黑瞎子背着解雨臣不方便,招来小猴,叫小猴帮忙照看一下。

小猴十分乐意,让解雨臣靠在自己身上,谁知手背突然传来触电似的一疼,疼的小猴差点飚住眼泪。

低头一看,自己右手的拇指居然整个黑糊了,仿佛触摸到高温,被活生生烫掉一层皮肉。

小猴满心惊疑,他刚才碰到了什么,他碰到了……解雨臣的手指?

小猴谨慎的勾过头,看到解雨臣修长的手指上,镶着一枚不起眼的素色银戒指。

……不会是这玩意儿吧。

坑洞另一边,几个人正埋头挖掘,没人注意到小猴的动静。小猴壮壮胆子,执起解雨臣的手,对着戒指仔细观摩。没什么问题啊……怎么看都是一枚普通的戒指,小猴咽了咽喉头,再一次冲戒指颤颤伸出手。

“嗷——”

这回小猴直接被烫的翻了出去。

解雨臣失去支撑,软软的滑落在地,而地上,正是他们几人刚刚挖掘的大鼎。解雨臣没有知觉的手跌在一旁,无名指上的戒指晃了晃,印入鼎上的凹槽。

一切发生在无意间,电光石火,无法反应。

一瞬间,众人脚下的大鼎猛一张裂,犹如张开的血盆大口,把所有人尽数吞没。解雨臣也好,另外那四人也罢,无一不收到地心引力影响,失重的飞速下跌!

唯独小猴,遭到了大鼎的抵触,别人下落,他却被远远甩飞出去。

“花儿!”黑瞎子反应极快,用手中的铲子拄入洞面,用力一蹬,加快自己的下落速度,绕到解雨臣的下方。同时左手抽出匕首,横插入洞面,当他把人牢牢接住,匕首也开始发挥缓冲作用。

随着他们下落,洞壁两边陆续传来机械的声响,黑暗中,黑瞎子发现他们正往一个极深的地下洞里坠落,洞里每隔几米深就有一只那样的大鼎,而当他们跌下来时,大鼎开裂,使他们继续跌入更深一层。

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耳边的风声变了,黑瞎子搂紧解雨臣,收腿狠狠一蹬——终于落上坚硬的地面。

旁边陆续传来张起灵和胖子落地的声音——胖子的要沉重许多,吴邪整个人面无血色,被张起灵夹在腰间,几乎连道谢都忘了。

“他奶奶的还真是二十七米,直接给我们摔下来啊?”胖子没控制好姿势,屁股先着地,这会儿疼的龇牙咧嘴。

黑瞎子检查了一下解雨臣的情况,转而往上望,头顶的洞口只剩下巴掌大小,没一会儿,探出小猴焦急的脸。

小猴的确曾经说过,这个墓他进不去,看来这一层又一层的鼎石不仅是“电梯”,还有隔绝妖灵的作用。

黑瞎子叫小猴回去,可小猴满脸的焦急,拼命摇头,大声喊着四个字。大鼎隔音,再加上距离太远,声音传达不了,也不知道小猴到底想表达什么。

没一会儿,最上面那层的大鼎缓缓闭合,洞口的光线被吞噬,小猴也看不见了。

“就叫他留在上面吧,不管怎么看,外面都比这里头要安全。”

胖子掏出手电,照亮前方狭长的隧道。“出发吧。”

先是最上层的大鼎,然后第二层,第三层,这些大鼎按照打开时的顺序,短时间内又再次一一关闭,好像压根没有开启过。但是这个时候,黑瞎子一行人已经开始往神秘斗进发了。

隧道成S形,众人不得已把速度压慢,这种地形极容易遭到埋伏,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拐角后面会不会突然扑出一个活粽子。吴邪走在队伍中间,还在低头研究大鼎上的符文。

“我越看越觉得,这里像一个明代斗,不,应该是明末清初。”吴邪指出其中一个文字道:“你们看,这是女真字和汉字的融合体,再加上明朝陵寝有深埋的习惯,我觉得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段。”

胖子推他走快点,“吴大学者,那你告诉我,一个西汉的斗要怎么做才能盖在一个明代的斗上头,玩穿越吗?”

吴邪被噎住了,但是并不放弃自己的想法,绞尽脑汁的想解释。

走在最前面的张起灵出声了,“并不是没可能。”

“什么可能?”

张起灵扭过头,一张脸在电灯的照射下多出几分肃穆的色彩。“不是西汉斗建在明代斗上面,而是明代斗挖在西汉斗下面。”

胖子还在摸下巴,吴邪却一下子明白了:“对啊!这样就能解释了!的确是西汉斗在先,到了明代,人们发现这只西汉机关斗,却放在那里原封不动,反而在它下面挖起家族墓!”

“艹,你是说明朝人把上头的西汉斗当作自己的守墓机关?”

这已经不是大胆或者气魄可言了,能做下这样翻云覆雨的手笔,到底是怎样一个神秘的家族。

隧道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宽,走了大概十分钟,隧道的尽头出现一扇三米左右高的大门。张起灵率先用双指探了探,然后平静无波的退回来。

“跟鼎的材质一样,几乎没有缝隙。”

黑沉沉的大门,光是站在跟前就能想象它的重量,大门上同样刻着密密麻麻的凹槽和花纹,完全是土层中大鼎的变形版。

“话说回来,咱们刚才是怎么弄开那大鼎的?”胖子回头问几人,“你们谁碰到什么机关了?”

众人都是摇头,眼下只有小猴不在,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到。胖子眼珠子一转,出了个馊主意,要大家像刚才在上面挖土一样,在这面大门上重复之前的动作,说不定哪个细节对上了,大门就能打开。

这似乎是最安全的办法,毕竟没有人想在地下几十米深处使用炸药。

吴邪贴在黑门前,来回摸索,摸着摸着手皮微微发痒。

……有风的流动?

吴邪抬起头,一片漆黑,忙掏出手电往头顶照,结果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只足有小臂长的紫色毒蝎!吴邪惊叫一声,手电掉在地上,混乱的光圈中,毒蝎跟着一起落地,在大门上倒映出恐怖的虫影。

一只,两只,三只……越来越多的毒蝎从黑门顶上落下,朝他们逼来。

“头上!”

随着胖子一声大喊,黑瞎子猛地退到墙根,两只毒蝎重重落在他之前所站的地方。张起灵抽出黑金古刀,率先挑开两只靠门的毒蝎,然而这些巨大的虫子不仅生命力极强,灵活的巨螯更是锋利,怎么看都蕴有剧毒。

“胖子,你背上!”

胖子大喝一声,狠狠转一个圈,可是背上的蝎子却纹丝不动。黑瞎子一手摁住他的肩膀,右手匕首一划,将毒蝎挑去一边。

蝎子越来越多,仿佛有智慧般选择性进行攻击,黑瞎子背着一个人,不能进行大幅度的动作,很快成为这些虫子的首选目标。蝎子们汇聚在入口地方,将几个活人堵在黑门前,打算一网打尽。

“血,对了,我的血!”吴邪突然想起自己的特殊体质,急匆匆要放血。“小哥你别来,让我先放!”

黑瞎子递给他一把匕首,结果吴邪太过紧张,把黑瞎子的手也削了一刀。黑瞎子无语的看向他,吴邪心虚的不敢抬头,赶紧把血糊糊的指头对准蝎子群,还颇具威力的喝了一声:“统统给朕退下!”

蝎子们原地一震,并没有立刻退去,似乎在斟酌考虑眼前这年轻人的威胁度到底有多高。胖子擦擦鼻子下头的汗珠,道:“天真同志,你这杀虫剂还有待升级,咱们先换小哥的成不。”

“让、让我再试试!”

吴邪满脸通红的继续挤血,一个蝎子趁势扑上来,被站在后面的黑瞎子及时甩到一边。

“小三爷,这个节骨眼上你就别……”

黑瞎子话没说完,全场的蝎猛地子一震,突然飞似的四处逃窜。胖子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张起灵,可张起灵双手干净,根本没有放血。紧接着,众人脚底的地面开始震动,黑瞎子身后的那扇大门——居然缓缓的打开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

黑瞎子默默伸出流血的手指,打掉最后一只毒蝎时,他沾血的手指摁到了这扇大门上,难道开门的机关——需要活人的血?

可一开始在上面时大鼎开裂,并没有人流血啊。

张起灵若有所思的看了黑瞎子一眼,第一个走进门,胖子和吴邪也紧跟上。黑瞎子转过手,盯住无名指上的银色婚戒,喃喃:“是你吗……”

黑瞎子走快两步,跟上最后的胖子。

“在北京的时候,你是从什么人嘴里听到药王谷的消息的?”

胖子想了想那天在茶楼的情景,“俩老头,看着挺精神的,不过都是大众脸没啥特点。”

“他们是不是……都戴着眼镜?”

“眼镜?当然有啊,那个年龄的老头儿基本人手一副老花镜嘛。”

黑瞎子没再说什么,推着胖子回到队伍。

斗外,小猴一个人在上面急的团团转,要怎么通知他们——有人进去了,在自己被弹飞、黑瞎子他们落入大鼎之后,当时有另外一个人紧跟着一起跳下去了!

TBC
【作者有话说】
越往后越写不出来,有点想坑了……


【楼主有话说】
终于来网了!!

楼主 再见神飞  发布于 2015-09-22 12:21:00 +0800 CST  
据说这一章的名字叫做《南瞎北哑》准备好了吗?


【第二十一章】
与普通的斗不同,这里的一切,用吴邪的话来描述就是:低调奢华上档次,哪怕是千百年前的墓葬群,那也是希尔顿级别的豪华斗,与其他小墓不可同日而语。

瞧瞧下来时的“大鼎电梯”,瞧瞧做工精良的黑漆大门,还有这结实平整的墓道,无一不是大门户的手笔。

没走多久,前面散出模糊的光亮。一般斗中出现光亮,大多是鬼火磷光,妖魔鬼怪冒头作祟。可他们眼前的光却柔和平定,隐隐有几分神圣的味道。

走的近了才发现,原来在走道尽头,镶嵌着一排百年不朽的夜明珠。

胖子夸张的咽了咽喉头,赶紧判断眼前的境地。夜明珠在最远处,幽幽绽放着诱人的光芒,而距离他们脚下最近的,是一汪很小的池塘,大约只有半个游泳池那么大,却拦住他们的全部去路。池子暗不见底,在池子上面,正漂浮着十六具土色的棺木。

张起灵打量一下四周,整个空间是绝对密封的,路在池子边截止,也就是说他们必须通过浮着棺木的黑池,才能继续前进。

但眼前深不见底的黑池与诡异的棺木,却比任何明晃晃的刀山火海还要令人毛骨悚然。

“要是小花在就好了,”看着眼前的局面,吴邪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毫发无损的跨越这种地方可是小花的拿手好戏。”

黑瞎子没有接话,只是把怀里沉睡的人搂的紧一些。

胖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怎么了一个个,不就是个破池子,它还能翻了天不成?来来,都别怕,让胖爷爷先给你们试试水。”

吴邪知道胖子是看中那一排夜明珠了,却丝毫不敢大意:“你可别乱来啊,这池子有那么长,你除非有本事轻功水上漂飞过去。”

胖子比了个广播体操中的标准飞翔动作,挑挑眉,“说得好,《少林足球》里的轻功水上漂就是一个胖子。”

一直不发话的张起灵从兜里掏出一块重物,一挥臂,使劲砸上水池中央的一具棺木。张起灵的力气有多大吴邪是见识过的,这一下连他都用全力,就见那棺木被重物砸的一头高高翘起,失去平衡,“哗啦啦”翻进满池的污水中。

“卧槽,小哥你这是断人财路啊。”胖子半只脚都要迈出去了,却被张起灵这一动作给硬生生吓了回来。其中的一只棺木翻沉,那么这池子上的“棺材桥”也就断了,更加无路可走。

张起灵目不转睛的盯着黑池,不一会儿,一只干枯奇长的大手森森探出水面。

“棺、棺材里有活东西!”

伴随着吴邪的大喊,一个满身污水的黑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一股难以描述的刺鼻腥臭紧跟着扑面而来。

“呸,这玩意儿多久没洗过澡了!都臭烂了!”

紧接着,其他还浮着的棺木也开始蠢蠢欲动,盖子一个个翻开,坐起一具又一具血红的粽子。吴邪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些粽子都是红色的,只不过先前那一只被小哥踹进池子,才被染成乌漆墨黑的吓人熊样。

但红色的更糟糕,红色的粽子正是传闻中令人闻风丧胆的血尸,眼下一口气就来了十六只。

胖子往手上吐两口,紧张的端起枪。“玩儿大发了,天真,你丫快拿纸笔,我要口述遗书,赶紧的!”

“不至于吧你……”吴邪被气氛带的也开始哆嗦,可胖子跟他不同,胖子见过的风浪数不胜数,能叫胖子这样如临大敌的,不应该只是十六只血尸那么简单。

“什么不至于,你好好看看那些血尸的头顶!”

吴邪定睛一看,第一眼他还真没注意,这些血尸头顶的稀疏毛发竟然也都是红色的,还在滴滴答答的冒着血。

不用吴邪发问,胖子就粗声粗气的简单道:“红毛血尸,人为养制出来的血尸,奶奶的,我还以为是那帮老头儿瞎扯的,居然真有这玩意儿。天真给你实话说吧,如果说瓜子庙那具血尸是坛子里的小蛇小虫,那这玩意儿就相当于坛子里炼制出来的蛊王!还不是一具,是十六具!”

吴邪被胖子吓得伸手去摸枪,摸了两次都没摸到,血尸们的行动又快又灵活,跟正常的成年人几乎没有差别,眨眼就涉水到他们面前。

腐臭味儿更大了,几乎能把人熏死过去。

就在吴邪的手心被汗浸湿时,站在前面的黑瞎子突然转过身,蹲下,将怀里的人珍而重之的交到吴邪手中。

“小三爷,你跟胖子在这里待着,帮我照看好花儿。”

吴邪惊得说不出话,心里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你……你想干嘛。”

黑瞎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做了一个叫吴邪意想不到的动作——他揉了揉吴邪的脑袋。

“你们在岸上看着就好,很快就结束了。”

不等吴邪再说什么,黑瞎子站起身,回到池子边,而张起灵早就一脸淡然的等在那里。两个人对视一眼,在池子边并肩而立,共同面向池子中汹涌而来的血尸。

胖子在一旁坐立难安,很快冒出一头的汗,最后居然从包里掏出手机,开始拍照。

“喂,你干嘛啊你,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自拍?。”

“去去别碰我,你快专心看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场面!传说中‘南瞎北哑’的联手出击,根本可遇而不可求!”

吴邪依稀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看去,修长低沉的黑金古刀,锋利致命的墨色匕首,那两个人站在咆哮的洪水猛兽前,从容而轻松,明明并不高大的背影,却仿佛有睥睨天地的威力。

血浪纷飞,人与尸,刀与爪,厮杀成一道一道错乱的凶影。

张起灵的身手迅捷洗练,没有一丝一毫的赘余,每一击都是命中,每一击都是必杀;黑瞎子的姿态则多了一丝潇洒敏捷,每一次出手都蕴力三分,环环相扣又留有余地,虽然方式不同,但却与张起灵的效果不相上。

两人跃入水池,穿梭在疯狂的血尸群中,摇摆不定的棺木成为唯一能够立足的战场,惊险万分,亦精彩至极。看着眼前一幕幕生死厮杀,吴邪强迫自己压下想要拍桌子叫好的冲动,却也被张起灵和黑瞎子的攻势激发的热血沸腾,忍不住想加入大干一场。

在这两人之前,没有一只血尸能越雷池一步,没有一滴血能溅到解雨臣等人身上半分。

胖子说的一点不错,眼前的战场当真是千载难逢的场面,大约余生都要铭记于心。

“小花,我们好像都喜欢上不得了的人了。”

吴邪莫名有些可惜,这样的情景,要是小花也能睁眼看看该多好。

这一场血拼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当最后一只血尸砸入池中,整个空间的血腥气味差不多叫人窒息了。

“走。”

黑瞎子捞起小花,胖子拽住吴邪,张起灵撬了一只还算干净的棺木,几个人分批渡过池子。

上岸后,胖子的眼睛都直了,近了一看,墙上的夜明珠各个灿若明珠,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宝,也不知道用什么方式镶嵌在墙中,挖都挖不出来。

胖子的脾气上来了,拿出小刀开凿,结果半天珠子没抠出,倒弄出一扇暗门出口。

“走吧,胖子,后面肯定还有更好的。”

“你懂什么,这叫……哎呦!”

胖子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嗷嗷”的拉住胳膊,吴邪回头一看,一颗夜明珠骨碌碌掉在地上,而原本镶嵌夜明珠的地方伸出一只紫色的人手,正死死拽着胖子。

“往后!”

黑瞎子一刀砍下,紫手吃痛的一颤,紧接着墙壁瑟瑟颤抖,竟是那玩意儿要破墙而出。

“走!”

不用人再催促,所有人头也不回的往前方跑去。暗门后的道路,全程都有夜明珠照明,胖子不禁暗暗唾弃自己的小家子气,吴邪却发自内心的惊叹,这种成色的国之瑰宝,究竟要多雄厚的财力才能一路铺衬。

跑了没多久,最前面的张起灵突然停住身,吴邪一个不稳撞上他背后的黑金古刀,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怎么了?”

黑瞎子绕过张起灵,往前一看,神色也变了。顺着夜明珠的道路,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花园——真的是花园,各种颜色的鲜花争奇斗艳,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辉。吴邪对植物不了解,叫不上这些花儿的名字,但那五彩缤纷的花色还是让人精神一振,好像一下精神气儿都足了,对未知的前路充满希望。

“最糟糕的陷阱。”黑瞎子看向张起灵,张起灵也点头表示同意。

吴邪还没发问,就被张起灵捂住嘴巴,黑瞎子从背包里翻出一条毛巾,张起灵打湿了捂到吴邪的口鼻上。吴邪奇怪的回过头,发现胖子早就照做了,还嘚瑟似的冲他比划比划。

“尽量屏住呼吸,低下头,只看脚下的路就好。”

为了不触碰到繁茂的花朵,几个人连成一串,一个挨一个穿过花径。吴邪很快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植物有极强的致幻诱导作用,视觉,嗅觉,甚至触觉都有可能。这些花出现的太莫名,也太诡异,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穿过,以免节外生枝。

几个人的速度很快,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分钟就能完全穿越,有张起灵在,吴邪稍稍放下心,他前面走的是背着小花的黑瞎子,以至于完全挡住了他看张起灵的视线。

就在一干人埋头猛走的时候,吴邪突然觉得余光扫过什么,悄悄抬头,顿时愣在那里。只见花丛中,正坐着一条雪白的狐狸。说是狐狸,倒更像一个蜷窝的女人,优雅而高贵,华丽的无法直视。

但那只狐狸却背对着他,头扭在一旁,没有看花径中穿梭的众人。

吴邪心头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它要是回头该多好,回过头,叫大家看看它的真面目,是长着一张人脸,还是狐狸脸。

“喂胖子,你看到了吗?”吴邪悄悄开口,半天却没听到回音。

“胖子?”

吴邪拉下毛巾,就见到原本殿后的胖子被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站在那里,低着个头,仿佛在研究地上的东西。

“胖……”第三声呼唤被黑瞎子突然伸出的手捂住了,吴邪不解的睁大眼,黑瞎子用下巴向他示意,叫他注意胖子的举动。

许久,胖子终于抬起头,吴邪看清楚了,那是一张狐狸的脸。

吴邪双腿一软,险些没坐倒在地,狐脸胖子却浑身一滞,突然向他冲来!

黑瞎子一手向胖子掷出匕首,一手去拉吴邪。但他原本就背着解雨臣,动作幅度不能太大,吴邪又腿软的厉害,这一拉居然没拉起来。

“哑巴!”黑瞎子冲前面大喊了一声,矮身一扫,把吴邪扫到花丛边。吴邪摔了个狗啃泥,反而被摔醒了,揉揉眼再看,胖子还是胖子,哪有什么狐狸脸,只是胖子的眼底正泛着不正常的青光,似乎正在被什么东西蛊惑。

狐狸,青光……吴邪只想破口大骂,不会又是那个什么青眼狐尸吧!?

等他回头再找,花丛里的白色狐狸早就不见了,连一个幻觉也没留下。

黑瞎子和胖子缠斗在一起,几次想打晕他都没有成功。吴邪仔细一看,这胖子居然招招都向小花逼命,控制着胖子的狐狸仿佛看出了黑瞎子的弱点,一个劲攻击他背上的小花,这样一来,黑瞎子便不得已束手束脚,以守为攻。

这年头股票涨,狐狸的智商也在涨,就不知道这狐狸晓不晓得什么叫做“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吴邪刚想到这一句,胖子整个人就弹飞出去,轰然跌进花丛里,压碎满地花颜。

吴邪缩了缩脖子,知道黑瞎子这回是真下重手了,如果不是因为看胖子是被人控制了,只怕这一下就直接要了胖子的命。

以后一定不能欺负小花——吴邪在心里这样暗暗告诫自己。

胖子摔的不清,趴在那里半晌都没动静,吴邪想过去又有几分犹豫,怕狐狸还在他身上,别一个反手掐小鸡似的把自己掐了,太划不来。

黑瞎子也摇头,示意等张起灵过来再说,吴邪还没开口,视线对上黑瞎子,猛地倒退一步。

只见黑瞎子的背上,沉睡多时的小花无声无息的睁开眼,眼底,是一团妖异的青光。

小花就贴在黑瞎子的脖颈边,吴邪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小心!”

TBC
【作者有话说】
这一趟古墓探险是这篇文的最后环节,等到下斗结束,也是文文完结之时。
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喜爱和支持,如果可以,我想给你们留下最好的故事。

中秋国庆停更,作者去外地办事,这两天剧情尽量往前赶,中秋国庆中间是没法更的,因为带不了手提电脑。
最后提前祝大家中秋快乐,吃好,玩好。

楼主 再见神飞  发布于 2015-09-24 15:51:00 +0800 CST  
【第二十二章】


从吴邪的角度看,解雨臣的眼眸迷蒙了一瞬,仅仅是一瞬,被操控的身体就快于反应的做出动作——勾手勒向黑瞎子的脖颈。

吴邪相信,以黑瞎子的身手与反应能力,绝对能躲过解雨臣这一击并顺势反推回去,但黑瞎子却没有,只是被动的用小臂卡住脖子上的紧勒,与背上的解雨臣形成僵持状态。

下一秒,张起灵的黑金古刀擦着黑瞎子的脸颊穿刺而来!

黑瞎子配合的一侧头,黑金古刀横向拍向解雨臣——当然是用刀背,强制性将两人分开。张起灵似乎正在与其他东西搏斗,出手了一下又钻入花丛不见了。

一击失败,解雨臣从黑瞎子身上滑下,因为长时间没有接触过地面,一落地解雨臣重重趔趄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吴邪暗暗擦把汗,心道这回那狐狸精可要傻眼了,控制谁不好,偏偏控制那个虚弱的连站都站不稳的小花,不是他自夸,眼下这局面,控制自己这么点战斗力都比控制小花来得强。

那狐狸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解雨臣眸中的绿光剧烈的翻腾着,手脚不住颤抖,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可无论多么强大的精神力,都改变不了人类体质上的弱势。黑瞎子眼中凝起深深的心疼,顿了顿,居然再次走过去。

“你疯了!?”吴邪伸手没拦住。

解雨臣眼中流出凶光,见到这么一个不知好歹的人类送上门,劈手就砍。黑瞎子稳稳接住这一击,与他拆招过招,两人居然就这么对打起来。

吴邪瞧得一愣一愣的,只瞧得满头黑线,这两人的对决胜负毋庸置疑,可黑瞎子一边主动与解雨臣交手,一边又大肆放水,最后硬生生被解雨臣摁在地上。

搞P啊用得着以这种方式证明真爱吗——吴邪在心里大声哀嚎,见张起灵还没回来,咬咬牙,拎起自己的背包就往解雨臣身上砸。解雨臣正压在黑瞎子身上,双手掐着黑瞎子的脖子,根本连头都不抬,扫腿就把吴邪撂翻在地,硬邦邦的背包噗嗤压回吴邪的身上。

吴邪觉得自己一扭头就能吐出三升老血。

黑瞎子被掐的嘴唇直抖,指甲隐隐发青,脸上却奇异的挂着笑容,仿佛面对的不是凶神恶煞要取他性命的凶手,而是朝思暮想刻骨铭心的毕生挚爱。

吴邪看到黑瞎子的嘴巴一张一合,想喊什么,却被尽数封闭在窒息里。

突然黑瞎子瞳孔一颤,两手掐住解雨臣的肩膀大力一翻,刹那间天旋地转,两人调换了位置,解雨臣被黑瞎子重重压在身下。

黑瞎子喘着气扭过头,张起灵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手中的黑金古刀正保持着攻击的起手势。黑瞎子红着眼瞪了一下张起灵,隐隐有几分责备,张起灵没什么表情的收回刀,走了过来。

吴邪好半天终于消化完全:原来刚才小花要掐死黑瞎子,赶来的小哥打算用刀打昏小花,却被黑瞎子察觉并阻止了,那黑瞎子宁愿被小花活活掐死,也不要小花再一次受到伤害。

张起灵伸手一甩,一团沾染了血腥的雪白东西掉入众人视线。

狐狸,正是吴邪最早在花丛中见到的那只白狐狸,原来半天小哥失踪是忙着追这东西了。

现在一瞧,那狐狸的确美得惊人,但毛蓬蓬的大尾巴却从中间位置血淋淋的断开了,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黑金古刀的杰作。

“怎么样?”

狐妖被砍得奄奄一息,那么它所施加的法术也会一并消失。花丛另一头传来胖子杀猪似的惨叫,吴邪赶紧跑过去帮忙。

黑瞎子松开手,解雨臣被压到地上后挣扎就小了许多,眼中的青光退潮似的淡去,重新覆上那一层熟悉而浑浊的呆滞。

“我的命就在你手里,等你醒来,想掐多少次都没有问题。”

黑瞎子吻了吻解雨臣的眼角,注视着怀里的人再一次合上眼,重新归于沉睡的平寂。黑瞎子查看了一下解雨臣手指上完好无损的戒指,再看向地上一息尚存的狐狸,墨镜后就多了丝狠戾。

“这畜生不能留。”

“不是那么简单。”张起灵一刀划下,断了这狐狸的脖子,“传说中的青眼狐妖都有九尾九命,可这只狐狸只有一条,说明在这片花丛里,一定还有其他八只藏在暗处。”

“先离开这里。”

胖子伤的不轻,黑瞎子那一击差点掀了他的下巴,搞得他一时半会儿说话都不囫囵,只能一个劲儿往黑瞎子身上丢眼刀子。好在张起灵杀掉狐妖,做出足够的威慑作用,接下来的路途里再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冒出,一直到他们离开花园都相安无事。

继续前进。

往后很长一段崎岖的墓道,阴冷潮湿,坑坑洼洼,与一进门的整洁宽阔相比差了好几个档次。他们足足走了三个钟头,终于来到一个还算干燥的地方,停下休整。

生火,做饭,休息,吴邪伸伸懒腰,感觉这回不像倒斗探宝,倒像度假。要说这个斗的确凶险,可今天的队伍摆着两位重量级大佛,什么妖魔鬼怪到了面前都不在话下,明明经历的是惊险刺激的地下搏命,却好像被提前上了信誉良好的人寿保险,安心,不怕。

头脑一放松,困意就抓紧时间涌了上来,吴邪靠在背包上,迷瞪了一会儿,迅速滑入梦乡。

这一觉睡的格外香甜,等他再醒来,面前烧着旺旺的篝火,小花躺在旁边的睡袋里,胖子正在用一团毛巾捂自己的下巴,黑瞎子和张起灵却不在。

见他醒了,胖子有一茬没一茬的给他解释。

原来在他睡下后不久,那两人继续往前探路,发现前面的必经路是一个巨大的迷宫。黑瞎子说先探一探,就拉着张起灵一起去了,留下胖子在这儿留守。

可惜胖子也是个呆不住的主,给吴邪交代完,揣着铲子也要去。

“别怪我没告诉你,那迷宫口儿镶了一溜的夜明珠,这次胖爷爷可长心眼儿知道咋弄了。不跟你说了,我先去挖两颗接济接济穷苦人民的小日子。”

胖子一走,周围便静得出奇,吴邪又躺了一会儿,反而睡意全无,干脆坐到小花身边看火。

两个小时过去,没有人回来,无论是小哥瞎子还是最后走的胖子。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吴邪渐渐有些不安,猜想着前面三个人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有点羡慕小花,人事不知的沉睡着不必担惊受怕,实在幸福。

三个人迟迟不归,吴邪终于说服自己,出去看一看。

火堆还能烧很久,小花一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就往外头走二十步,一有危险就马上回来。吴邪这样告诫自己,拿起手电筒小心翼翼钻入墓道。

吴邪一走,这里静的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火光倒映在解雨臣安静的脸上,无声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墓道里鬼影祟祟,出现一个沉默的人影。

篝火在潮湿的墓道里烧出一片干燥,这个人无声无息的走进来,弯下腰,先探探解雨臣的鼻息,然后扯开几个背包翻找东西。

他并不知道那东西具体长什么样,但应该是某种特殊的金属,辟邪正气,可以与大门的鼎制材料发生反应,开启这斗中的许多机关暗门——那是家族中族长们代代相传的宝物,也是每一任族长进入这个墓葬群时最重要的凭证。

不出意料的,背包中什么也没有。

这个人并不急,他一开始就相信,这么重要的东西,黑瞎子更可能贴身收藏,但他还是想碰碰运气。如果没有贴身收藏,那他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哪儿……背包?刀囊?亦或是……

这人的视线,最后落在睡袋里的解雨臣身上——亦或是,最重要的人身上。

长时间昏迷的人没有什么挣扎,很快被对方从睡袋里拖出。为了方便照顾,解雨臣的身上只穿了两件单衣,大眼瞧去一览无余,但这个人还是谨慎的摸了一遍,依旧都没发现什么东西。

无意中,他想起一样东西,立刻查看解雨臣的手指。结果竟是没有——黑瞎子曾经给解雨臣制作的婚戒,现在居然不在解雨臣的手指上。

这太奇怪了,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就在他打算进一步检查的时候,墓道处走来一人。

原来是胖子回来了。

胖子哼着歌满载而归,粗粗的臂膀里圈了几十颗饱满圆润的夜明珠,乐得他下巴都不觉疼了。往这边一扫,胖子扬扬眉:“呦瞎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个人沉默的转过头,脸上堆出熟练的笑容,正是“黑瞎子”。

“啊,我不放心他一个人,所以拐回来看看。”

“吴邪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我没见到他,我是在迷宫里跟张起灵分道扬镳的。”

胖子长长的哦了一声,眼尖道:“你这是干嘛,给你媳妇换衣服呢?”胖子笑得古怪,大大方方的转过身,“换吧换吧我不看,朋友妻不可欺,你动作快点哈。”

他不想太引起胖子注意,弯腰抱起单薄的解雨臣。“不用了,我去外面没光的地方换,马上回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胖子突然瓮声瓮气道:“我什么时候说你能走了。”

“黑瞎子”正要调笑,却见胖子漫不经心的掏出一支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自己。

“你没在外面见到吴邪,又怎么知道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胖子撇撇鼻子,哼道:“别以为你胖爷爷好糊弄,那瞎子疼阿花疼的跟什么似的,一根头发都舍不得碰,这外头的墓道潮湿阴冷,你倒好,随随便便就想把人带出去。而且,我刚才还在墓道外发现了这个——”

“咣当”一声,胖子丢出一个包装花哨的易拉罐,这是他们带来的干粮之一,速食八宝粥,被人吃的一干二净远远抛弃在墓道深处。

胖子的枪抬了抬,“干咱们这行的,偷财偷宝唯独不能偷粮,去掉你的人皮面具吧,到人地盘上先报名字,这是规矩。”

“黑瞎子”注视他半晌,幽幽道:“如果我拒绝呢?”

“那就把阿花放下,让胖爷爷好好跟你过过招,教教你什么叫礼貌。”

枪声,枪声响彻整个墓道。

吴邪走的不远,一直在迷宫的入口徘徊,陡然听到枪声就知道出事了,赶紧往回跑。驻扎的地方,火堆被踢散一地,小花的睡袋空空如也,只有胖子哎呦哎呦的趴在地上,夜明珠散了满地闪闪发光。

“胖子!发生什么事了,小花、小花呢!?”

胖子张嘴就是一串脏话,疼的大口大口抽气,吴邪发现胖子的肩膀脱臼了,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着。“那个兔崽子……嘶……没拦住,他把阿花抢走了!”

“你说的是什么人,抢走小花,为什么!?”

胖子正想答话,嘴张了一半,颤颤停住。吴邪顺着胖子的视线往后望去,墓道入口,归来的黑瞎子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他说要我交出一样东西,是么。”

黑瞎子的声音轻的如同鬼魅,胖子的喉头咽了咽,没吭声。下一秒,黑瞎子转身冲回黑暗。



楼主 再见神飞  发布于 2015-09-25 18:00:00 +0800 CST  
黄伯一手拎着背包,一手扛着解雨臣,飞快进入迷宫。

迷宫是距离这里最近的藏身处,而且短时间内不会被找到。黄伯跑了一阵,将解雨臣放倒在地。那胖子说的没错,外面的墓道阴冷无比,离开温暖的睡袋,解雨臣的体温迅速下降,冻得发白的手脚在黑暗中分外刺眼。

如今身份这么快暴露,他便没留手的必要了,赶紧找到要找的东西,然后开启这个墓最深处的大门。

黄伯把背包整个倒过来,抖出几个手机和钱包,这是胖子一行人放贵重物品的背包,如果那东西黑瞎子没有贴身存放,也不在解雨臣身边,就只可能在这个包里了。

“你在找这个吗?”

黄伯一震,猛地回过头。

只见原本在地上躺着的解雨臣不知道何时靠坐到墙角,正歪头看着他,嘴角噙着丝丝冷意。

黄伯缓缓转过身,解雨臣虚弱的笑了,雪白的牙齿间叼着一物,正是黄伯苦苦找寻的那枚素色戒指!

“我应该赞叹解当家好演技吗?一群人为了你忙的团团转,如今更陷在这地底古墓生死不知,到头来,原来一切都在解当家掌控。”

“过奖,那瓶八宝粥是我喝的,让你背黑锅了。”解雨臣把戒指戴回自己手上,伸开五指,炫耀似的故意给黄伯看。

黄伯撕去脸上的人皮面具,揉成团,丢到解雨臣面前。

“解当家不觉得……这种程度的虚张声势太低劣了吗?”黄伯将手背在背后,一步一步走近。

“那一天的六角铜铃究竟对你造成多大的伤害,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能暂时清醒,不过因为受到那只青面狐妖的精神刺激,撑不了几分钟,身体更是虚弱的站都站不住,何况你昏迷太久,眼睛……能见的了强光吗——”

话落,手电筒的强光骤然冒出,直刺解雨臣的眼睛。

解雨臣吃痛的扭过头,黄伯冷冷一哼,探手去拿解雨臣的后颈。

谁知他抓住的,却是五只冰冷到不似活人的手指,黄伯眼神一变,胸口紧接着遭到一击,脚下的两次攻击却统统落空。解雨臣柔若无骨的缠上黄伯的膝盖,错力一顶,让黄伯双膝跪倒在地。

顷刻之间,尘埃落定。

解雨臣细细喘两口气,平复下呼吸,眼底的光芒清晰凛冽。

“没错,几分钟——足够我报答你上一次的招待了。”

TBC


小花:B了个哗——的,你家大少爷都不敢拿手电筒照我!【用腿踹


【作者有话说】
为迎接节假日,提前放小花出来(≧u≦)/祝大家节日快乐,我们十一后再见啦~~
【楼主有话说】
我也过中秋去

楼主 再见神飞  发布于 2015-09-25 18:02:00 +0800 CST  
【第二十三章】
从第一认识到现在,解雨臣曾经与黑瞎子交手过无数次,从小打小闹到真刀真枪对决,胜负不好定论,也没有人真的想要一判高下。

但眼前的黄伯不同,黄伯是黑瞎子的家族内凤毛麟角的“存活者”,论资历论年岁都在黑瞎子之上,实力只强不弱。

局势对他太不利了,唯一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速战速决的,”黄伯一眼看穿解雨臣的心思,冷笑:“你未免太小看齐家人了,凭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速战速决。”

话落,黄伯闪电般出指,谁知解雨臣的五指也同样绷齐,迎对而上。黄伯吃惊的一怔,他所用的是“指功”,是东北一门已经失传的武学,与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指”同源同理,凝全身力道于一点爆发出最强力的攻击,平日里看来五根普通的指头,关键时刻断壁断铁不在话下。

一瞬间,俩人的十指相对,黄伯的指尖从交接处传来一震剧痛,狠狠的收回手——那解雨臣竟然是用同样的力道同样的指功向他回应,两相抵消,两败俱伤。

不等他反应,一簇粉末扑面而来,黄伯赶紧捂住口鼻,却被解雨臣偷得下盘,膝盖被打到两处穴位。

解雨臣又撒出一把灰尘,黄伯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迷药,而是地上的普通土灰。

“我劝你不要那么自负,你的这些不上台面的功夫,早就有人手把手教过我。”

又是大少爷——黄伯心头暗暗唾弃胳膊肘往外拐的黑瞎子,刀片夹入手指,毫不留情的向解雨臣攻去。

解雨臣身子躺的太久,根本无法达到全盛时期的灵活,但好在这些日子黑瞎子一直都为他舒筋活脉,虽然不能彻底恢复,但应付那些普通的高手还是绰绰有余。

两人攻守往来,一时间不分上下。

可是很快,黄伯就察觉到自身渐渐滑入劣势——解雨臣几乎能看穿他所有的攻击,也因为此,他的所有攻击都对解雨臣起不到致命作用。

又一个肘击过去,解雨臣居然占了上风。

黄伯眉头泛过一条黑色的筋脉,忽然,两人的脚下传来震动。解雨臣闪身躲避,就见四周的墙壁在一瞬间全部撤去,露出四片空洞洞的黑暗。

黄伯这老头,居然启动了迷宫的机关!

解雨臣来不及诧异,就听耳边传来一阵呼呼的风声,解雨臣软身一伏,一只足有两层楼高的毛绒绒的巨爪从黑暗里抓出,横扫整个空间。

这爪子有人类一样的五指,竟是一只类人猿的巨兽!

黄伯轻巧的跳过巨爪的攻击,脸上挂出冰冷的笑意。那巨爪连着大半个卡车粗的臂膀,在空间略略停顿后,调头,猛地冲向地上的解雨臣。

——黄伯既然能开启这迷宫里的机关,想必也能操控这机关中冒出的巨猿,眼前的局势不容辩驳,在这个狭小有限的空间里,巨猿优先攻击的人一定是他,而不是那个狡猾的黄伯。

解雨臣两个打滚狼狈的躲过接下来的攻击,如果在以前,他要闪避这种程度的伤害不在话下,可现在不同了,这种强势有力的攻势对他而言最为致命。

解雨臣心念电转,当猿爪再一次捶来,他却不避不闪,紧贴着地面迎了过去。

黄伯眉心重重一动,巨爪擂打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空间终于安静下来。黄伯跳过来,看不到下面解雨臣的模样,不禁微微皱眉。如果解雨臣真的在这里死了,反而有些麻烦,没有“救治解雨臣”这个最大动力,他不知道黑瞎子是否还有毅力开启最后的“千冢归途”。

黄伯口中嘬出一连串古怪的哨音,过了几秒,巨手慢慢收回黑暗。

迷宫的地面被巨猿擂出数平米的凹陷,黄伯走过来,他可不想见到一具被捶的稀烂的尸首,真要那样,只能他自己易容成解雨臣的模样重回混回队伍,还要冒着被南瞎北哑随时发现的危险。

黄伯垂头一看——没有,下陷的大坑里居然什么都没有,没有衣物,更无尸首。

该不会——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冷风直袭黄伯脑后。

黄伯本能的握拳还击,一拳却打了个空——脑后的风是幌子,与此同时,他的小腹一疼,竟是左手中的刀片捅入自己身上。

“解雨臣!”黄伯目眦欲裂,却被解雨臣一个腿击撂倒在地,明晃晃的刀片抵上他的脖颈。

黄伯咬紧牙关,黑暗里很快再次出现巨猿的身影,谁知解雨臣居然薄唇微动,模仿出与黄伯相同的口音,听到指令,巨猿发出模糊的低吼,再一次退回黑暗。

电光石火,胜负立判。

“原来你用缩骨藏在巨猿的爪子下面……”黄伯后知后觉道破天机,说完脸上居然凝出一个古怪的笑,“解当家,你真令我刮目相看。”

“以后有你刮目的时候,不用急在这一时。”解雨臣把刀片又逼近两寸,“关闭这个机关,然后给我指出迷宫的出口。”

黄伯笑而不语,就在解雨臣打算进一步逼问的时候,忽然眼前闪过一道昏花。

“解当家,你的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是身体的极限到了,几乎在一刹那,洪水般的困顿涌上解雨臣的全身——又来了,因为狐妖刺激而获得的短暂苏醒,只能维持短短的几分钟,黄伯开启机关放出巨猿并不是为了杀死他,而是想要拖延这短短几分钟时间。

力量流水般从四肢飞逝而去,朦胧中,解雨臣用最后的力量甩出手中的刀片,却被黄伯用手稳稳的接住了。

黄伯拽住解雨臣的一只胳膊,拉扯着不叫他完全软倒在地。

“解当家忙活这么一场,该好好休息了,顺便,还要送你一份奖励。”

黄伯手中的刀片落下,解雨臣的肩颈处只觉一阵剧痛,血花四溅。可即便这样的疼痛,还是无法阻拦意识的飞速消散,黄伯冷哼着松开手,解雨臣重重倒在地上,重新陷入昏迷。

“哼,一开始就乖乖的多好。”

黄伯蹲下身,拉起解雨臣虚拢的左手,那一枚银色的戒指正安静的等待着他的采撷。

就在他伸出手的一刹那,一股利风蹿过,黄伯的眼前炸出满目腥红!

一颗飞驰的子弹穿透他的手掌,硬生生打断了他摘取戒指的动作——有狙击!

穿骨断肉的剧痛还来不及感受,黄伯拧身一仰,躲过第二发子弹的攻击。可惜他躲过子弹,却没能躲过紧接而来的临门一脚,当面骨受创,被踹出十米余远。

下一秒,黑瞎子落到解雨臣身边,手中的枪支还冒着余烟。

同一血脉的主仆两人照面,既没有惊讶,也没有交谈,只有冷冰冰的夹杂着仇恨的对视。枪声再起,黄伯一闪身没入四周的黑暗。

黑瞎子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赶忙蹲下身查看解雨臣的情况,看到解雨臣脖子上喷溅的血渍时,枪支跌落在地上。

黑瞎子颤抖着双手按压住解雨臣不断冒血的伤口,扯出随身的消毒绷带为他包扎。又一次……这是又一次他放任他陷入危险,差一点失去性命。

因为失血,解雨臣的体温下降的很快,黑瞎子用自己的衣服把他裹住,然后将人搂到怀里取暖。

这里是神秘斗的地下迷宫,最开始他跟张起灵探路时,不小心触发了水遁机关,因此耗费了一点时间。等到他回去,才得知营地被闯,解雨臣也被黄伯劫走。凭着两枚戒指之间的相互感应,他很快找到这里,才能及时救下解雨臣,但也因为走的匆忙,并没有带上足够的装备和水食。

待到解雨臣的呼吸平复,黑瞎子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个空间。黄伯启动机关后,这里的墙壁全数消失,形成一个又一个通道,黑暗里,不断传来野兽的低吼。

黑瞎子扫过地面上巨大的抓痕,大概明白怎么一回事:金刚大猿。

这是小时候他在族谱轶闻中见到的上古异兽,传闻祖先曾经有过射猎豢养,所以作为家族内部的传闻,一代一代口耳相传。而现在,金刚大猿出现在这个神秘的家族墓冢迷宫里,进一步验证了他心头的想法。

这个位处西汉机关斗下面的神秘的家族墓葬群,极有可能与他有关,甚至大胆点讲,这里埋葬的没准就是他的草原祖先。

在他的家族,一直存在着一个心照不宣的公开秘密——从葬。

因为较常人不同的寿命,他的家族人丁并不兴旺,其中有极少数一部分族人,挨到临死之际,或者预感自己死期将至,便会带上一匹老马,一些干净的水,然后离族南下,从世界上彻底消失。

小时候父亲说,这叫做从葬,他们是去了属于自己的墓冢——就像大象一样。每一只大象从出生到死亡,仿佛都经受着神秘的指引,然后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千里跋涉来到家族的墓冢,在那里合上双眼。

不过即使在他的家族中,也是只有极少部分身份特殊的人才能享有这样的荣誉,更多的族人则是客死他乡,尸骨不知所踪。

按照族中传下来的规矩,他作为族长的儿子,在临终时便会受到感应,应着召唤来到这里,长眠在这里。

可是黄伯却没有这个资格,所以黄伯找不出也打不开第一扇鼎门,需要黑瞎子出面。如果说这一次的药王谷之行全部来自黄伯的授意安排,那么这墓冢群的最深处,无疑就是黄伯的真正目的。而他黑瞎子,歪打正着的来到自己未来的葬身之地,提前组队观光。

巨猿的啸声又一次由远及近传来,黑瞎子不再停留,抱着解雨臣跑往黑暗深处。

知道这里是自己老家的墓葬群,黑瞎子便转变思路,不再一味的被动承受各种机关陷阱,而开始主动寻求生路。

迷宫,向来是机关陷阱的聚集地,到他的家族这里就更夸张,不仅有金木水火的灾劫,还有金刚大猿这种离奇的生物,危机重重,九死一生。

黑瞎子走的很慢,脑子却飞快运转,想一想,快想一想,关于迷宫到底有怎样的说法。

从一开始的大鼎电梯,正门与毒蝎,红毛血尸,狐影迷林……到现在的迷宫。迷宫也是关卡之一,只要穿过迷宫,应该就能到达下一个地方。

黑瞎子终于摸到黑暗里的一扇墙壁,伸出五指,将戒指对了上去——如果他不是外来闯入者,而是这座墓冢等待的新主人,迷宫给他的答案又会是什么。

墙壁簌簌抖动,轰隆隆打开了。

TBC
【作者有话说】
太久没写,手生的厉害_(:з」∠)_


【楼主有话说】
假期结束大家有没有发胖呀

楼主 再见神飞  发布于 2015-10-06 20:43:00 +0800 CST  
【第二十四章】
墙壁之后,依旧是令人窒息的黑暗,浓稠又绵密,仿佛有实质的形体。

黑瞎子取下墨镜,沉默的环视四周。

“好黑呀,这地方太渗人了。”女鬼细细的声音从耳边冒出,一挣再挣,脱出大半个雾蒙蒙的身子,气球一样悬在黑瞎子头顶,漂漂浮浮。

“有没有死物?”

“没有……反正鬼气是没闻到。”女鬼探出小鼻子嗅了嗅,“这里黑的不正常,可也不像烟雾啊,太奇怪了。”

黑瞎子拧开手表,里面有一枚野地勘探专用的照明灯,正常情况下有至少二三十米的照明距离。可灯光打出去,照射在漆黑的空气上,竟然一丝也没能穿透。

“……绝对黑暗,这里是绝对黑暗的空间。”

女鬼听了,转头却娇俏一笑,“你说你运气好不好,这乌七八黑的黑窟窿地儿,换了你们这队的其他任何一人,都只有迷路等死的份儿。结果呢,偏偏叫你这个鬼眼给碰到了,全队就你一个人能在黑夜里视物,就你一个撞到这里。”

女鬼说的不错,这绝对黑暗的领域再可怕,对黑瞎子却没有多大威胁,因为无论多么浓密的黑暗,都阻拦不住他这一双鬼眼。

黑瞎子没再接话,干脆关掉灯光大步往前走,越过重重黑暗,他看的很清楚,其实这一片空间并不大,看来要造出这样“绝对黑暗”效果的陷阱并不容易,不过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光是这一片黑暗就足够磨灭掉所有斗志了。

走到尽头,出现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

房间没有出口,但是地面却垒着几个矮矮的土包,乍看像一座座小坟头,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同时,房间的墙壁上也一样坑坑洼洼——墙壁上长满疙疙瘩瘩的小型土包,非常小,每个只有指甲盖大,数量却极多。

“咦,这墙长痘痘了。”

女鬼飘过去,伸出模糊的葱指戳了戳,没什么反应。“墙上的痘痘好像是死的,地上的……地上的里面有活物。”

“能看出是什么东西吗?”

“很多,气也弱……大约是什么动物吧。”女鬼在房间里飘了一圈,回到黑瞎子身边。

“这里是密封的哦,没有出口,这回你要有得罪受了。”

墓道中的机关,笼统来说可以粗划分为两种:活路与死局。活路简单直接,就是在通往出口的路径上设置机关拦路,目的明确,方向清晰。但死局就不同了,死局往往上来先给闯入者一个“套”,先破后立,只有先破除眼前的死局,人们才能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出路又在哪里。

换言之,一旦面对的是死局,闯入者就失去了先机与掌控权,只能先被动的开解僵局,然后才可以知晓接下来的方向。

所以这个密封的房间,黑瞎子无论如何都吃亏定了。

黑瞎子把解雨臣换到背上,用柔软的绳索把两人牢牢缠住,然后才掏出墨色的匕首,研究眼前的处境。背后是来时的无际黑暗,眼前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密封的古怪房间,匕首在掌心打了一个转,黑瞎子走入房间。

“这么多疙疙瘩瘩,真恶心。”女鬼嫌弃的甩甩袖子,瞅瞅墙壁,又瞅瞅地板,“这墙上地上明明都是痘痘,为什么还大小不一样呢?”

“因为是不同的机关,作用也不同。”黑瞎子盯着墙壁,来回走步,却并不靠近,“你看这墙上的土包,像什么?”

女鬼撇撇嘴,“肉瘤。”

黑瞎子摇摇头,“墙上的土包有规律,你看,都是成对出现的,两个两个挨得很近。”

“那……蘑菇?”

黑瞎子大约不对女鬼的想象力抱指望了,直接道:“是眼睛。”

女鬼用袖子捂住嘴,被黑瞎子一点,这满墙密密麻麻的凸起,还真有点像人的眼睛!不过是闭合着的双眼,一双又一双,隐匿在墙壁之内。

女鬼没由的打了个哆嗦,好家伙,要是这墙壁上的每一双眼睛都意味着一个活人,那他们一开始就被团团围住了,一旦这些眼睛睁开,哪里还有他们逃命的余地。

匕首在黑瞎子指尖转了又转,他在犹豫,同时也在思考这些眼睛存在于此的意义。

绝对黑暗也好,这个古怪的“眼之间”也好,都是他用戒指开启墙壁后迎来的机关。可按照先前的推测,这个墓冢群是他们齐家的祖坟,那么他用代表族长身份的戒指开启墙壁,得到的理应是先辈们留给继承者的坦荡通途,而不是对付闯入者的重重机关。

戒指是真的,祖坟也是真的,那么唯一的问题就在这满是“眼”的房间——难道这里并不是一个机关陷阱,而是交给继承者的……一个考验?

黑瞎子正要进一步研究墙上的眼,忽然,女鬼脸色一变,“快跑,地上的东西出来了!”

几乎没有任何时间反应,庞大的骚动从四面八方传来,地上的土包发出“沙沙”的低鸣,一股股黑色的洪流从各个角落出现,汇聚成河,朝着黑瞎子的方向奔腾而来。

女鬼头皮发麻的直往上窜——只见那洪流黑的油光发亮,起伏涌动,居然是由无数只细小的蚂蚁组成。每只蚂蚁不过一两厘米长,放眼望去不计其数,只怕有上亿只,挤压成滚滚乌流,海啸一样朝他们扑来。

黑瞎子手中匕首一撬,插入墙壁的空隙,单脚踩上匕首,腾挪,猛地往上窜了将近两米。满墙凸起的眼睛在这时成为最好的垫脚物,黑瞎子让身体卡在墙角的三角区,支撑住一个悬空的姿势。

黑瞎子的判断没有错,蚂蚁们只横向行走,对四周的墙壁置之不理,这房间的墙壁的确是唯一的安全处。看来墙壁的凸起不仅仅是另一个机关,还有可能是这些蚂蚁的天敌。

黑色的蚂蚁群如海啸过境,一秒钟就充斥了整个房间,继续不受阻拦的涌往外头的黑暗。这骇人的架势,叫黑瞎子想起热带丛林中恶名昭彰的“行军蚁”,一对大颚可以把大自己几倍的猎物撕碎,浩浩荡荡所向披靡,过境之地只剩下皑皑白骨。

不过这些黑蚂蚁,论速度论威力,都要在那行军蚁之上。

无穷无尽的黑蚁从地上的灰土包下涌出,所出的数量远远超过土包的容量,也就是说——这些土包下面是空的,连通着其他地方。

女鬼也意识到了,“搞什么嘛,原来出口在那里,这回要叫我们钻蚂蚁洞吗?”

黑瞎子正想回答,突然眼神一暗,抠住墙壁又往上爬。“没那么简单,蚁群在上升!”

外面黑暗的空间并不大,很快就被源源不断的蚂蚁群布满,可是更多的黑蚁还在继续爬出,一层叠一层,蚁群越来越厚,越来越高,如同真正的洪水一样往上淹。

黑瞎子空悬在墙壁的夹角,背靠墙面,负担的是他跟解雨臣两个人的重量,手指渐渐冒出薄汗。

“能用火吗?”女鬼也知道这样坚持不了多久,绕着黑瞎子团团转,“蚂蚁不都是怕滚水怕热火的吗?”

道理不错,可眼下这种境地,究竟要多大的火势才能阻拦住蚁群洪流。

就在这时,黑瞎子的指尖感到微痒,他大拇指摁住的某个“眼睛”,居然渐渐发软,恍惚着要睁开了。

一双,两双,整面墙壁的眼睛一时间全部开始蠢蠢欲动。

黑瞎子心头剧颤,突然回抱住背上昏迷的人,另一只手飞快的捏开解雨臣的嘴巴。两只手都滕出,仅凭双腿是无法在墙角支撑住的,两人迅速下滑,而下面就是洪流般噬人的蚁群。

“你疯了!?”女鬼冲黑瞎子大喊,谁知黑瞎子竟扭过头,也冲她张开口。

然而黑瞎子说了什么,女鬼却没有听见,因为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震耳欲聋的高分贝尖叫划破整个空间。

与其说尖叫,倒更像扭曲的超声波,墙上的所有“眼睛”齐齐睁开,整个房间犹如卷入高频地震,被几乎能刺穿大脑的锐鸣震得嗡嗡颤抖。

地上的蚁群犹如一下子掉入滚水,疯狂的痉挛然后分散,没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一下子死伤大半。无法承受的尖叫砸下来,蚂蚁们痛苦无比,潮水似的退散回地上的土包,不过一眨眼功夫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满地残余的尸骸。

尖叫来得也快,去的也快,前前后后只有几秒,但威力却比凌迟还令人恐怖。

黑瞎子重重的摔到地上,任解雨臣从自己的臂弯里滑出——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甚至没有力气维持住一个简单的搂抱。

女鬼被震的几乎消散过去,好半天才恢复身形,可是从头到脚都虚弱的厉害,若隐若现。

共生同体,不用开口询问,她便知道这一下让黑瞎子伤的有多严重。兜里的墨镜被彻底震碎了,黑瞎子半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可怕,不住的呛咳干呕,丝丝血迹顺着耳垂滴落在地上,最后竟咳出几口淤血。

骤然降临的高音,会在短时间内激起鼓膜内外的压强差,一旦差值超出鼓膜的承受范围,失聪甚至毙命都有可能。如果是一个健全的人,面对高音可以堵住耳朵张开嘴巴,以此平衡内外压力,黑瞎子再厉害也没有三头六臂,那样短的时间,要保住解雨臣便只能自己伤的惨重。

刻意为齐家人所留的黑暗领域,刻满双目的墙壁,用以震退蚁群的尖叫……他的祖先算计到每一步,却唯独不曾料到他们后代的继承者会带着一个外人进来这里,并甘愿为那个外人伤及自身。

“你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女鬼捂着小心脏凑过去,看了一眼旁边的解雨臣,道:“他好着呢,没伤到,你可放心,先好好休息一下。”

“不行,走……”黑瞎子强忍住满眼的晕眩,一把抓住墙壁,“咳咳……蚂蚁……会回来……现在就走!”

“你现在这样根本……唉,真是的!”女鬼急的跺脚,可也知道黑瞎子所说绝不是危言耸听。

眼前这密室唯一的出路便是地上的土包——也就是蚂蚁群来时的通道,现在蚂蚁们被尖叫震退,他们可以顺着土包下去,寻找出路,一旦蚂蚁再次涌来,黑瞎子的身体绝对承受不了再一次的音爆冲击,到那个时候他们才是真的困绝无路了。

“就讨厌你们男人这一点,一个个拼起来都不要命!”

嘴上这样嘟囔,女鬼却收缩鬼影,一团团没入黑瞎子体内。黑瞎子原本不住颤抖的手指,很快平定下来,紧握,几秒内恢复到最初的力道。

女鬼脆脆的声音从他体内响起,“先说好,你伤的这么重,我的附身最多只能维持十分钟,十分钟还出不去的话,你就跟你的心上人在这儿喂蚂蚁吧。”

黑瞎子擦去嘴角的血渍,淡淡一笑:“你太瞧不起我了,只要五分钟就够了。”

TBC
【作者有话说】
想吃龙虾和生蚝_(:з」∠)_


【楼主有话说】
上班的第一天,减肥,减肥

楼主 再见神飞  发布于 2015-10-08 20:12:00 +0800 CST  
这层不是更新
今天作者博客上更新了一个小调查,所以也搬过来好了,有关《古昙传说》和《长生笺》出本的事情。


直接复制博客原文了:


【不过文文快完结了,写了两个月,总想留点什么,所以想听取一下读者小天使们的意见,你们想要《古昙》或者《长生》的本本吗?

1.如果出本,肯定要保障买本的读者的权益,与TXT不大相同。
所以全文修订是基本的,再添加未公开番外N篇,略微的剧情调整,给大家收藏。

2.如果出本,《古昙》和《长生》大家想看哪个?或者两个打包刚好凑成上下卷?

3.不要也可以留下意见啊XD,包括肉番什么的,期望看什么内容,总之欢迎讨论交流~】


↑以上,有兴趣的亲可以在本层回复,或者去作者博客里直接回复就这样

楼主 再见神飞  发布于 2015-10-09 13:45:00 +0800 CST  

楼主:再见神飞

字数:128271

发表时间:2015-08-14 23:4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2-13 06:14:57 +0800 CST

评论数:299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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