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塞夏 公元一九四五(第二季之后,中篇已完结,正剧向

今天早上刚补完黑执事动画啊→_→以前不爱看这种类型
补完一口血,制作组你在耍我。。。所以趁着鸡血敲了一篇
历史梗有,写得比较散,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因为写得很快所以没怎么作注,不懂的还是可以问我。。。




随便找个德国帅军官镇楼




楼主 雎容  发布于 2014-05-17 22:57:00 +0800 CST  
公元一九四五


1936年12月11日,伦敦。
夏尔·凡多姆海威用手杖微微抬起礼帽的帽檐,隐藏在眼罩之下的右眼接触不到伦敦雾气蒙蒙的空气,左眼湛蓝的虹膜倒映着早已竣工的伦敦塔桥。
耳边似乎能听到那首熟悉的旋律。塔桥在下坠,在下坠。记忆中身为人类的那短短十二年,皆被一场又一场大火燃烧殆尽,留不下一丝遗迹。
如果可能,夏尔真的希望自己的生命终结在那座已不复存在的恶魔圣岛之上,将灵魂奉献给恶魔,让尸身化作春泥,默念着伦敦塔桥的旋律,沉醉在他猩红色的双眸中。

那时我看到天使的翅膀,听到末日的钟声。你倒数十秒,我从高处往下坠。
Earl Ciel is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falling down, my dear butler.
时过境迁,如果我再次从伦敦塔桥上坠落,你还会接住我吗,塞巴斯蒂安?

夏尔转过头,塞巴斯蒂安高大的身形恰到好处地跟在自己身后,不疏离,不亲近。
这就是恶魔和恶魔之间最近的距离。

泰晤士河边飞过一群白鸽,大本钟敲响了格林尼治时间,塞巴斯蒂安抬起头看向雾霾的天空,轻声对夏尔说:“少爷,国王退位了。”



威斯敏斯特宫装饰考究,历史悠久,有着无数的传说和轶闻,更是大不列颠帝国的国会大厦。
夏尔坐在软椅上望着穹顶的水晶灯,不知这一盏灯能够值多少战时家庭的口粮。维多利亚女王的后代在欧洲各自继承各自的王位,兄弟和兄弟之间为了殖民地利益大干了一场;如今世界大战的惨痛尚未完全隐去,又有新的战争即将爆发。

夏尔看向坐在另一边的那个男子,他在昨天之前,都是帝国的阿尔伯特亲王。
丘吉尔接过侍者递上来的红茶,向夏尔稍稍举了举茶壶,夏尔摇摇头,丘吉尔点点头示意侍者给亲王上茶。阿尔伯特亲王是个英俊的男子,对如今欧洲普遍的对纳粹的容忍不太赞同,是继承王位的最佳人选。可是问题是,他不太愿意抛头露面,并且他是个口吃。

塞巴斯蒂安的眼睛在昏暗的大厅内有些浑浊,他笔挺地站在夏尔的身后,一抬手就能碰到夏尔的发梢,一如过去的几十年一般。
室内弥漫起红茶浓郁的香味,一定是兑了一些牛奶,茶香带着一股醇厚的味道,塞巴斯蒂安垂下眼睛看着夏尔头顶的发旋,沉默不语。
夏尔靠在椅背上不轻不重地说:“艾尔伯特这个名字不好,太德国了,并且不符合维多利亚女王的遗愿。”
丘吉尔点点头,附和道:“称爱德华也不好,总会让人想起您的兄长。不如就叫乔治吧,跟您父王一样,亲王殿下。”
阿尔伯特·弗雷德里克·阿瑟·乔治·温莎凝视了夏尔几秒,无声地点了点头。

乔治六世继位了。

楼主 雎容  发布于 2014-05-17 23:00:00 +0800 CST  

1937年3月5日,伦敦。
紧张的欧洲局势和糟糕的经济状况无可避免地给伦敦带来了不安和萧条。夏尔坐在白金汉宫不远处的咖啡店中,代表着绅士身份的礼帽和手杖由侍者放置在一边。街上来来往往的多是穿着简便的路人,汽车打着转向灯在街头飞过,再也看不到颐指气使的贵族和气宇轩昂的马车。

时代变了。

塞巴斯蒂安依旧穿着那身不合时宜的燕尾服,礼仪手套上干净得找不到一丁点灰尘,但是破天荒地没有站在夏尔身后,而是坐在了夏尔左手边的位置,靠着落地窗,稍稍挡住了夏尔向外望的视线。

他们对面坐着如今的英国国王,乔治六世。
国王轻啜一口桌上冒着热气的咖啡,礼貌而缓慢地问道:“伯,伯爵阁下不需要点些什么么?”
塞巴斯蒂安无声地笑了一下,被国王收入眼中。国王疑惑地看着这个神秘的执事,塞巴斯蒂安微笑着回答说:“主人的饮食不劳陛下担心。”
乔治六世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夏尔扫了一眼塞巴斯蒂安,开口说:“我以前从未想过帝国会有这一天。”

国王适当地表示了他的不解。夏尔·凡多姆海威的视线透过咖啡蒸蒸而上的水汽望向不知名的远方,一贯冷漠的口吻带上了一丝追忆:“在我只有十几岁的时候。很多事情如今我已经记不清,但是我还记得那年那场席卷了整个伦敦的大火。维多利亚女王陛下希望英国以一种全新而纯洁的姿态迎来新世纪,大概女王陛下也未曾想到,王室和贵族的权势在新世纪会萎缩到这种地步。”
乔治六世微微眯起眼睛,聆听着眼前这位上了年纪的少年的诉说。
“我对国王陛下的宽容表示尊敬。”夏尔的视线逐渐收回,清晰地聚焦在乔治六世硬朗的五官上,“我拥抱过恶魔,我猎杀过天使,我豢养过魔犬,我生活在地狱。但是基督徒的陛下却愿意和异端的我共饮,不胜荣幸。”
国王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尽力扯出一个微笑,脸颊的肌肉僵硬得发疼。

“那场大火本可以成为一个新的开始,但是天使被塞巴斯蒂安所杀;那场大火本应该成为我的终点,但是我最终在地狱中永生。”塞巴斯蒂安双眸流转,夏尔的声音依旧冷漠,“四年前,在柏林,德国国会大厦的一把大火毁掉了德国的布尔什维克,铸就了纳粹的权威,而英国却和老对头法国结成同盟,对纳粹容忍至此,实在讽刺。”
乔治六世点点头,努力地平稳自己的声音说:“大选,首相……保,保守党。”
夏尔微微垂下眼睛:“是啊,大选在即。恐怕胜出的会是阿瑟·内维尔·张伯伦。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这就是现在的法律……和,和民主。”国王说。

夏尔眯起眼睛,暴露在空气中的左眼带着让国王悚然的杀气。他说:“陛下是英国的国王和印度的皇帝。英国的君主在英国不能称帝,在殖民地却可以,也确实奇怪。希望这份荣耀永远伴随您和您的家族,陛下。”
国王愣了愣,随即笑道:“谢谢。上帝保佑您,凡多姆海威伯爵阁下。”



塞巴斯蒂安轻柔地将夏尔扶进汽车,随后自己也从另一边上了车。
汽车的味道为夏尔所不喜。他皱着眉靠在皮质的靠背上,轻声说:“我偶尔会怀念马车,你坐在我对面,能听到马蹄声和鞭笞声,滴里搭拉,噼里啪啦,很有节奏。”
塞巴斯蒂安笑着回应道:“时代变了,少爷。”

是的,时代变了。
夏尔转过头,看着塞巴斯蒂安冰冰冷的红眸暗想,再也回不去了。

司机平稳地驾着车,窗外的景色快速地向后退去,来不及让人看第二眼。
夏尔低头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戒指,蓝钻石散发着令人炫目的华贵光芒,那里曾经承载着他的灵魂,在他还是个人类的时候。
“印度。”夏尔突然开口说,“我从前从来搞不清印度和孟加拉国的区别,现在也并不是很明白。想来,他们的关系大概和英格兰爱尔兰之间略有些相似吧。”
“确实如此。”
“你去过亚洲么,塞巴斯蒂安?”
黑发的恶魔稍作沉吟,回答道:“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信仰,印度教也有他们的天使和恶魔,我不愿意随意打扰。”
夏尔点点头,说:“恩,我记得,湿婆和伽利。我还记得他们的咖喱饭,还有你的咖喱面包。”
塞巴斯蒂安不带丝毫温度地笑了笑:“您的记性真好。我早已记不清了,少爷。”

沉默蔓延开来,前座的司机紧张又好奇地从后视镜看着一向神秘的雇主和他的执事。
夏尔闭上眼睛,喃喃地说:“是啊,这些琐碎的小事,仔细想想竟然全都记得。大概是因为我还年轻吧,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保持着微笑,没有说话。


楼主 雎容  发布于 2014-05-17 23:06:00 +0800 CST  

1937年5月28日,伦敦。
“少爷。”
五月份的伦敦也稍稍有了一丝换季的迹象,和一向多雨的气候一起,潮湿得难受。
塞巴斯蒂安依旧穿着厚重而老派的黑色燕尾服,上衣口袋的怀表和纯白无垢的手套和记忆中没有丝毫差别。只是再没有沉重的烛台和香甜的蛋糕,啪地一声打开电灯,便能看到充盈着整个房间的亮光和寂寞。

“少爷。”塞巴斯蒂安唤道,“张伯伦当选首相。”
夏尔茫然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说:“啊,时间真快,结果已经出来了啊。我们去唐宁街。”
执事单膝跪地,恭敬地说:“Yes,my lord.”

自从伊丽莎白女王以来,英国长久以海上霸主和世界霸主自居,唐宁街十号便是这个最强盛的国家的心脏。
接待的女仆好奇地接过夏尔的礼帽、披风和手杖,疑惑地看着打扮得如同上世纪贵族的主仆二人,仍旧礼仪良好地行礼引路道:“这边请,大人。”

张伯伦迎了出来,打量了一下前来拜访的伯爵和他的执事,点点头官方地说:“久仰大名,凡多姆海威伯爵阁下。”
夏尔不置可否地点头示意,不顾身后女仆发出的显而易见的惊叹声,和塞巴斯蒂安一同步入了首相的待客室。

阿瑟·内维尔·张伯伦吩咐侍者放下红茶,待客室中只留下了首相和伯爵主仆三人。
张伯伦周到地为夏尔的茶杯倒满了红茶,塞巴斯蒂安看着首相明显不习惯为人奉茶的双手,不动声色地保持着微笑。
夏尔慢慢地吸了口气,这是来自中国的正山小种,在这个世道,价值不知几何,只可惜……

“不知伯爵阁下来访所为何事。”
夏尔看着新茶的水汽,心不在焉地说:“来恭贺首相成功当选。”
张伯伦的眼中透露出不易察觉的厌恶,回答道:“那不知伯爵阁下为何不莅临在下的庆功宴。”
夏尔终于看向张伯伦。新首相已然是古稀之年,但是骨子里政客的狡黠和贪婪却未曾被耳边的白发所遮掩。夏尔轻声笑了出来,反问道:“您认为失踪五十年的夏尔·凡多姆海威伯爵去庆贺首相先生的就职,是一个好想法么?”
张伯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异端。”
夏尔笑着同意道:“是啊,异端。”

“您要知道。”张伯伦的坐姿放松下来,拿起他自己的那杯红茶,轻啜着说道,“现在已经不是您的维多利亚时代了,资本主义世界,贵族不说明什么。”
夏尔同样把自己靠在软椅上,漫不经心地说:“是啊,钱才是一切。打仗,外交,政治活动,都需要钱。”
张伯伦猛地放下茶杯,咬牙切齿地说:“多谢提醒,在下明白。”
夏尔站起身来,塞巴斯蒂安紧紧地跟随着他走向门口,“我希望下个首相任期时依旧能够来恭贺您,张伯伦先生。”

待客室的门开了又关,门厅里响起女仆为伯爵递上手杖、礼帽和披风的声音。
喧嚣远去了,张伯伦猛力抓着软椅的扶手,一言不发。



塞巴斯蒂安扶着身材娇小的夏尔下了车,夏尔看着凡多姆海威豪华的府邸,心中一片虚无。
黑发执事仍旧握着主人的手,皮手套遮住了他与自己同样的黑色指甲,只有蓝色的宝石在手套之外熠熠生辉。

毫无征兆地,塞巴斯蒂安一把抱起夏尔,将他禁锢在自己的臂弯之中,就如同过去的成千上百次一样。
夏尔吓了一跳,茫然地抬头,看见塞巴斯蒂安形状优美的下巴,黑色的发丝轻轻飘扬,映衬在伦敦市郊蓝灰色的天空下,有一种神圣的美。

“塞巴斯蒂安?”
执事的皮鞋踏在宅邸前的鹅卵石路上发出轻微的踢踏声,他低下头,用那双摄人心魄的红色双眸温柔地凝望着自己的主人,轻声说:“您累了,少爷,我带您去休息。”
大概是觉得日光刺眼,夏尔闭上眼睛,靠在塞巴斯蒂安的胸膛上,点了点头。



一起走吧,去往人类和恶魔平等的世界。
但是那只是存在于想象之中的乌托邦。
巴黎公社只存在了须臾,乌托邦从来都不为现实所容,梦想着平等的恶魔无家可归。
但这并不是夏尔回到人间的全部理由。

夏尔和塞巴斯蒂安,以这种无奈却悲哀的方式永远纠缠在了一起。恶魔无尽的生命,在塞巴斯蒂安杀死克洛德的那一瞬间起,便注定这个优雅美丽的恶魔永远成为年轻的夏尔的附属品。
他无法改变既定事实,但至少能让自己呈现出塞巴斯蒂安最喜欢的样子。

冷漠,坚决,残酷,运筹帷幄的,凡多姆海威伯爵。
原来自己与阿罗伊斯·特兰西如此相似,何等讽刺。

“少爷。”塞巴斯蒂安拿着一封电报敲响了夏尔书房的木门,“公司在美国的分部已经全部搬迁完成了。”
夏尔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欧洲大战在即,自己身为巨商,除了关心祖国安危之外,自然也在寻觅发财之路。

“少爷这个做法真是大胆呢。”塞巴斯蒂安弯下腰笑着理了理书桌上的文件说,“伦敦是世界中心,但是少爷却看得这么远,把分公司开去了纽约。如果不是日夜相伴,我简直以为少爷看了死神们关于未来的资料。”
夏尔展开电报的手不可察觉地停顿了一下,随即不置可否地说:“只是游戏而已。尽棋子之所能,是我的乐趣。”
塞巴斯蒂安从书桌边直起身子,又微笑着行了个礼,退出了房间。
夏尔的电报打开了一半,呢喃道:“是啊,游戏而已。我是玩家,我说了算。”


楼主 雎容  发布于 2014-05-17 23:12:00 +0800 CST  


红玫瑰鲜艳得炫目,炫目得刺眼。
夏尔总以为那赤色的花瓣包含着红夫人的血,就这样溅开来,渗入地心,冒着热气,但是手指触碰到的花朵却都是冰冰冷的。
到底是谁没有温度,玫瑰还是自己?

格雷尔依旧红得嚣张,那把可笑的锯子扛在肩头,有一种滑稽的美感。
“会有很多魂魄吧,你又要加班了。”
“我会申请加班费的,真是没~~办~~法~~~”格雷尔夸张地笑着,“我是尽职的死神death~!”
夏尔没有理会红发死神卖萌的手势,着迷地抚摸着红玫瑰的花蕾。
格雷尔说:“恶魔少爷,不如预测一下祸事会从哪里开始?”
“法国,马其诺防线。”夏尔除下手套,露出黑色的指甲,揉捏着艳丽的花瓣,一幅凄惨的画面。
格雷尔赞同地大笑起来,夸奖道:“不愧是夏尔少爷,一如既往地如此敏锐。不过。”死神突地停止了笑容,“真的好么,不告诉塞巴斯蒂安。”

玫瑰花落在青青草地上,所谓生命也不过就是终将陨落的花朵。
什么是永恒呢?夏尔不知道。他只知道人类同恶魔终究是有区别的,而自己身在二者之间,疲惫不堪。

夏尔回过头,左眼是血一样的红色,比格雷尔的红发更为耀眼,冷冷地说:“我不允许塞巴斯蒂安以任何方式提前知道这件事情。这是我们的契约,格雷尔·萨特克里夫。”
格雷尔挠了挠下巴,慢悠悠地说:“真可惜你的成长停止得太早了,不然绝对是最能让我倾心的男人,夏尔少爷。”



1940年5月10日,伦敦。
威斯敏斯特宫人声鼎沸,争吵不休。法国的马其诺防线失去作用,德国正式开战。
张伯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颤抖着,议员们大声指责着他的绥靖政策,街上民众奋起游行,要求张伯伦下台。
这是他当选首相的第三年。他等不到下一个任期了。

张伯伦敲响凡多姆海威宅邸大门的第二下时,塞巴斯蒂安便从里面开了门。
他早已无暇观察执事老派的燕尾服和令人厌恶的诡异双眸,哆哆嗦嗦地请求说:“在下……阿瑟·内维尔·张伯伦,求见夏尔·凡多姆海威伯爵。”
塞巴斯蒂安微微一鞠躬,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家少爷正在会客。”
“我可以等!只求伯爵阁下能见我一面!”
执事稍稍靠前一步,贴近张伯伦的耳朵,轻声说:“少爷正在会见的,正是温斯顿·丘吉尔先生。”
张伯伦跌坐在门前,塞巴斯蒂安直起身子俯瞰着这个已经走到生命尽头的男人,微笑着关上了门。

这就是人类,如此善变,如此贪婪,却又如此怯弱。
塞巴斯蒂安走在大厅的楼梯上,皮鞋敲打着地毯,脚步声隐去不见。
他抬起头望向二楼的会客室,红色的眼眸中隐匿着不为人知的激烈感情。



丘吉尔今年66岁了。作为一个人类,他已经到了该享福的年纪,但是作为政客,正是他最后的辉煌。
温斯顿·丘吉尔站在夏尔·凡多姆海威的会客室窗边,看着阿瑟·内维尔·张伯伦颓然的身影,回过头看向那个端坐在主座上的少年,心中感慨颇多。

丘吉尔出生于公元1874年,夏尔出生于1875年,他们是同龄人。
丘吉尔仍记得自己的少年时光。出身巴尔马洛公爵家旁支的自己曾在一次舞会上见过夏尔·凡多姆海威伯爵,那时候的伯爵戴着眼罩,另一只眼睛迸射着让他神往不已的光芒,一身无可挑剔的礼服,皮靴勾勒出小腿纤细的曲线,看得出来很少自己走路,是他能想象出的最标准的豪门少爷,娇生惯养,气宇轩昂。
还有那个紧紧跟在伯爵身后的执事,裁剪得当的燕尾服,墨汁一般漆黑的半长发,带着一种神秘的美丽。

与五十年后的今天一模一样。

“谢谢您,伯爵阁下。”丘吉尔回到客座上,塞巴斯蒂安往他的茶杯里添了些红茶,芳醇的香味似乎仍旧是五十年前那个晚上的舞会,万众瞩目的凡多姆海威伯爵,和偷偷窥探着伯爵的自己。
夏尔双手交叉叠在胸前,不在意地说:“您客气了,这是新买的大吉岭,我自己不爱喝茶,不如请您一同享用。”
丘吉尔看着夏尔空空如也的茶杯,却记得五十年前的凡多姆海威伯爵是全伦敦皆知的红茶爱好者。他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斟酌着用词说道:“不仅仅是好茶。在下多谢伯爵阁下对在下的帮助,在下一定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夏尔没有说话,嘴角却依稀泛起几不可见的笑容。

塞巴斯蒂安送丘吉尔出门时,下午阳光正好。
执事打开宅邸大门,行礼道:“恭喜您,走好,首相先生。”
丘吉尔却停下了脚步,看着塞巴斯蒂安。塞巴斯蒂安直起身迎向对方的目光,他看到这个已然老去的人类眼神却仍旧犀利,声音沉稳地说道:“我自小便有个心愿。我曾有幸接触过伯爵,在维多利亚女王时代。伯爵阁下少年老成,不见笑容,但依然夺目。我希望伯爵阁下能够幸福。”
塞巴斯蒂安眯起眼睛,口吻中有了一丝不可察觉的威胁:“多谢您,先生。”

汽车缓缓驶出宅邸的花园,塞巴斯蒂安看着车窗中那个精神矍铄却难掩佝偻的背影,忽然想到,自己的少爷和丘吉尔是同龄人。
塞巴斯蒂安抬起头,夏尔站在书房的落地窗边凝望着远方。

我的少爷。塞巴斯蒂安心想。他在身为人类的时候是我的少爷,如今仍然是我的少爷,只属于我的少爷。
不关任何人的任何事。

楼主 雎容  发布于 2014-05-17 23:18:00 +0800 CST  
今天发到这里,TBC一下骗点回复。。。

楼主 雎容  发布于 2014-05-17 23:18:00 +0800 CST  
十一
1940年6月4日,伦敦。
敦刻尔克大撤退画上了句号,英法联军撤退到了英伦诸岛上来,损失的是财力,保留的是人力。丘吉尔在下议院发表了演说,今后将会是漫长的对抗轴心国的战争。

夏尔双手撑着手杖站在大本钟下,厚重的礼帽在这个季节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已为恶魔的他自然不会受气温困扰。
英国在欧洲大陆之外,在往日受到地理独立的各种不便,但在战争全面爆发时,却由于海峡的阻隔,成为了西欧显贵的避难圣地。即使是硝烟中的1940年,大本钟下也不乏游人。行人们好奇地看向似乎是上世纪老人打扮的少年和他的执事,风度翩翩的英国绅士打扮,赏心悦目的面容和身形,倒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远处走过来一群牧师,为首的却是坎特伯雷大主教。
夏尔偏过视线,看向走来的大主教。主教的表情自然是和蔼而慈祥的,但是夏尔却知道那张面具之下必然对自己充满畏惧。
主教对着夏尔做了一个祝福的手势,夏尔不为所动。行人停止脚步,渐渐围拢起来,看向这不寻常的一幕,已有教徒愤怒地指责夏尔的不敬,塞巴斯蒂安冷冷地环顾一圈,议论声轻了下去,露天的大本钟下充斥着诡异的气氛。

神权凌驾于王权之上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更何况圣公会和罗马教廷大大不同。夏尔并无向大主教行礼的意思,他从来就不是教徒,甚至懒得打招呼,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漠而傲慢:“不知大主教不在坎特伯雷,来到伦敦做什么。”
主教略一迟疑,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出身豪门又家财万惯的异端,只好尴尬地点点头,说道:“伯爵阁下,有一位客人希望见您。现在他在威斯敏斯特教堂等您。”
“好大的架子,竟然要我,夏尔·凡多姆海威亲自去见。”夏尔冷笑一声,“还让大主教亲自来请,来者是天使么?”
主教大惊,不知如何作答。夏尔却并不理会,抬脚往前走去。手杖拄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围观的人群似乎是畏惧着什么一般自行让开一条路,塞巴斯蒂安紧紧地跟在夏尔身后。

“塞巴斯蒂安。”夏尔坐上车,身后大主教仍愣愣地看着他们,“恶魔能吞噬天使的灵魂么?”
塞巴斯蒂安挑了挑眉,疑惑地看向夏尔,随即尽职地回答说:“不能,但是天使的痛苦能够成为我们的食粮。”
夏尔轻轻笑了一声,把头枕在椅背上,惬意地说:“那今天你就随意吧,塞巴斯蒂安。”
夏尔冷酷的笑容落在塞巴斯蒂安的眼底,塞巴斯蒂安下意识地舔舔嘴唇,似乎能舔到夏尔散发着最佳香味的灵魂,双眼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低下头低声说:“Yes, my lord.”


十二
战事胶着,不仅是欧洲,还有非洲和亚洲。
轴心国三国不知是过于自信,还是同盟国不够勇敢,局势似乎随时会真的如同阿道夫·希特勒所希望的那样发展。

“塞巴斯蒂安,你说,希特勒的灵魂,会不会很美味?”夏尔认真地凝视着塞巴斯蒂安,一字一句地问道。
“不会。希特勒作为一个人类,年纪有些大了。年龄会影响灵魂的味道的,少爷。”塞巴斯蒂安垂着眼睛同样认真地回答,同时仔细地为夏尔穿上袜子。
太阳才升起没多久。塞巴斯蒂安从不需要睡觉,但是夏尔需要。这到底是因为夏尔身为恶魔太年轻,还是因为他曾是人类,亦或是因为他从未吞噬过人类的灵魂?

“你多久没有吞噬过灵魂了,塞巴斯蒂安?”夏尔问,似乎有一些迟疑。
塞巴斯蒂安为夏尔系好鞋带,没有抬头,黑色的发丝垂到夏尔裸露的膝盖上,有些发痒:“我记不清了,少爷。”
夏尔看着塞巴斯蒂安漆黑得似乎反射不出光芒的黑发,淡淡地说:“这样啊。”

“关于那只天使。”塞巴斯蒂安直起身,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愉悦,“尸体被我丢到了非洲战场上,似乎把意大利军吓得够呛,在战场上就办起了祈祷仪式。真是可笑呢,人类。”
夏尔眨眨眼,依旧认真地评价道:“你开心就好,塞巴斯蒂安。”


楼主 雎容  发布于 2014-05-18 14:22:00 +0800 CST  
十三
1941年12月7日,伦敦。
旷日持久的战争终究不可避免地拖累了这个国家。在纳粹德国的海狮计划之下,如今已经很难想到曾经的伦敦是多么繁华。
但是情况并不是没有好转。由于苏联对德宣战,德国又未能成功占领英国,随着海狮计划的破产,希特勒终于陷入了东西两线作战的泥潭。多亏敦刻尔克大撤退,西方终究保存了一些实力,能够挨过这个冬天。

而在这一天,还有别的消息传来。
据闻日本袭击了美国位于太平洋的珍珠港军事基地。尽管这些年美国暗中的帮助不少,但是终究没有真正参战,如今这一天也不远了。

“遥远的东方。”格雷尔倚在门边轻笑着对夏尔说,“以前那个叫刘的中国人,他的帮派在现在的中国依旧势力颇大。我去了东亚和那里的死神做了一些交流,和威尔那个没情趣的家伙在一起呆了好久,好不容易被我找到了‘那个’哦~夏尔少爷。”
夏尔站在窗边为红玫瑰浇水,只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格雷尔笑得猖狂起来:“如果塞巴斯蒂安知道夏尔少爷竟然做出了这个选择,会怎样呢?”

夏尔浇水的手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天空。伦敦一向阴霾,战争又给这个城市带来了挥之不去的绝望和死寂。但是在这绝望之中仍然包含着希望,那是对明天的期盼,属于贪婪而愚蠢的人类。
“他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夏尔说,重又低下头,看着玫瑰花瓣上一粒粒的水珠,“这本就是最理所当然的结局,迟了那么多年,也应该要发生了。他是最完美的恶魔,执着于恶魔的美学。这是他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呢?”

夏尔沉默了。
这天早晨塞巴斯蒂安为他打上的领结不松不紧,身上的衣服笔挺而昂贵,一切如同往常一样彰显着他堂堂夏尔·凡多姆海威的威仪,只是,多少有些过时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大概是因为,我也终究只是个怯弱的人类吧。他一定会露出嘲讽的笑容,会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这是他最害怕的事情。

格雷尔走近了,挑起夏尔小巧的下巴,戏谑地笑着说:“少爷你别担心,我答应了不会提前让塞巴斯蒂安知道,他自然不会提前知道。等我的愿望达成了,我也会实现你的愿望。”


十四
夏尔·凡多姆海威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也有明确的原则和是非观。
即使他手中鲜血无数,他仍然是个愿意让人追随的领袖。

“少爷,您说,人类和恶魔的最大区别是什么呢?”塞巴斯蒂安如此问道。
战争逐渐走向了尾声。在苏联的德军没能撑过那里的严冬,苏联红军吹响了反击的号角,而美国的参战更是确定了战争的结果。
只是这大地尸横遍野,时时刻刻都有悲鸣响彻天际,死神不知疲倦地挥舞着镰刀,收割着生命的果实。

夏尔看向自己的执事,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也许是进食方式的不同,也许是生命长短的不同,但这些显然都不是夏尔真正的答案。
他脱下眼罩,示意塞巴斯蒂安蹲下身来。对方温顺地遵从,让夏尔能够轻松地触摸到他的脸。夏尔抬起双手,蓝色的宝石在大拇指上闪耀着光华,他捧起塞巴斯蒂安的脸,细细地抚摸。

“是对事物的态度的不同。”夏尔回答说,“是的,人类愚蠢,贪婪,自私,怯弱。但是他们有感情。你不明白,塞巴斯蒂安。但我曾经是人类,我能明白——人类会为了信仰而行动。比如我,我的复仇,我的契约,我的灵魂,都是我对父亲大人母亲大人的信仰。有些人信仰爱情,有些人信仰祖国,有些人信仰神明。胆小懦弱是天性,自私贪婪是天性,但是每个时代都有狗熊也有英雄。你看那些在战争中流血的战士,恶魔就不会为了守护别人而牺牲自己。”
“所以您认为人类是伟大的?”
“并不全是。但是生命是值得赞颂的,因为活着,所以值得赞颂,只要活着,便会值得赞颂,不管是人类还是恶魔。”
“只要活着。”塞巴斯蒂安喃喃地重复道,“活着。”


楼主 雎容  发布于 2014-05-18 14:26:00 +0800 CST  

十五
1945年5月8日,伦敦。
街头久违地响起了音乐,人们穿着盛装走出了房间,脸上洋溢着笑容,连天气都是晴朗的。
德国投降了。墨索里尼早就暴尸街头,希特勒则死在了自己的花园里,日本也已穷途末路,战争终于走到了尽头。

乔治六世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接见了凡多姆海威伯爵。内阁和势力仍在的贵族几乎悉数到场,他们或多或少都带着些好奇地观察着这位早有耳闻的神秘贵族,低声猜测着他的来历,讨论他与著名的维多利亚时代的凡多姆海威伯爵是何关系。
丘吉尔站在国王下手第一个位置,战争为这位老人更添了许多憔悴,但是他看向夏尔的眼睛却炯炯有神。到场贵客当中也有和夏尔、丘吉尔年龄相仿之人,只觉得眼前的凡多姆海威伯爵和19世纪的凡多姆海威伯爵甚为相像,只是岁月已久,终究不敢确定。

“伯爵阁下掌握着整个西欧甚至包括美国的经济命脉。”乔治六世说,“所涉及领域横跨轻工业、重工业、能源和服务业,包括银行和军事。感谢伯爵阁下在战争期间对同盟国的大力资助,没有阁下的帮助,同盟国将会困难得多。”
夏尔冷淡地点了点头。教堂的十字架上隐隐还能看到天使的血迹,他仍记得那日那个天使绝望的哀嚎和塞巴斯蒂安愉快的笑声,还有大主教惊恐失措的脸。

乔治六世抽出国家之剑,夏尔微微偏过视线,屈膝跪下。那柄剑轻轻敲在他的肩头,乔治六世正式册封他为第一代凡多姆海威公爵。
塞巴斯蒂安并没有跟着一起进来。夏尔想,稍稍有些遗憾,在这个时刻,身后没有他相伴。

“恭喜您,凡多姆海威公爵殿下。”夏尔站起身后,乔治六世真挚地说。场上也响起礼貌的掌声和恭贺声,夏尔微笑着回应,对国王说:“陛下,您的战时演讲实在精彩,激励了英国走向胜利。上帝保佑您。”
乔治六世略有些悲伤地看着夏尔说到上帝时嘴角嘲讽的微笑,点点头没有说话。


十六
“时间到了,格雷尔。”夏尔站在伦敦塔桥的顶端,俯瞰着庆祝胜利的伦敦。塞巴斯蒂安被他打发去银行了。等到他回来,一切就终于能够结束了。
格雷尔站在他身后,红得耀眼的身影在塔桥的华灯之上更为鲜艳。

“我通过战争,让你能够收集到大量灵魂。收集的灵魂越多,死神的能力越高,升级的可能性也就越大。现在战争结束了,你的愿望达成了,是时候完成我的愿望了。这是我们的契约,格雷尔·萨特克里夫。”
“是的,”红发的死神破天荒地没有语出惊人,而是严肃而正经地回答说,“这是我们的契约,一个死神和一个恶魔的契约,夏尔·凡多姆海威。

从亚洲找到的属于亚洲死神的宝物,能够勾出一切灵魂,包括恶魔。
夏尔举起手,凝视着大拇指上的蓝色钻石,放到嘴边轻轻地亲吻一下,低声说:“我欠你的,全都还给你。”

唱一首歌吧,这是我最后的音韵。
手风琴和着童声,那是无忧无虑的年岁玩耍的游戏、拍打的旋律。父亲母亲死了,红夫人死了,伊丽莎白死了,刘死了,普路托死了,梅林死了,巴鲁多死了,菲力死了,该轮到我了。我乘着歌声来,踏着歌声去。
Earl Ciel is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falling down, my dear butler.


楼主 雎容  发布于 2014-05-18 14:29:00 +0800 CST  
十七
伦敦这日阳光明媚。季节正是春末,能闻到花香听到鸟啼,这是生命的温度,炽热得想要落泪。
塞巴斯蒂安想,等一切都结束了,就陪少爷去旅行。他的少爷这些年一直不开心,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么做,格雷尔?”塞巴斯蒂安温柔地抚摸着那枚戒指,问向格雷尔的语气虚无得找不到立足点。
“这是我们的契约。”格雷尔平静地说,“我主动申请了这些年在西欧的灵魂收集工作,而夏尔少爷为我提供足够多的灵魂。收集得越多,死神能力越高,也就越有可能升级”
“纽约股市崩溃确实是少爷推动的,那场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少爷也确实暗中资助过张伯伦,以帮助他当选首相、推行他的绥靖政策,好让德国正式开战,张伯伦从不知道这点;但与此同时,珍珠港事件也有少爷的份,他确保了美国的参战和德国的失败;甚至包括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少爷命令我让德军失利。”塞巴斯蒂安确认道,“少爷策划了这场战争的开始和结束。我以为这不过是个游戏。”
格雷尔嗤笑一声:“是啊,一切都是游戏,而他是唯一的玩家,我们都随他而动。”
“那您又是为何那么想要升级呢?您似乎并不热衷于这些东西。”
“因为随着看到的人类的记忆越来越多,我就越思念她。”

塞巴斯蒂安看向格雷尔,这个一贯轻浮的死神竟会有如此深情凝重的眼神。
“Madam Red.”

“从内到外的鲜红,我是她的俘虏,那样绝望而直率的感情,为何我当时会杀了她呢?真是幼稚。我是她的,每一根发丝,每一次呼吸,都是她的。但是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除非升级么?”
“是啊。”格雷尔笑了,“只有到达管理级,才能见到已经死去的人的灵魂。我可以看着她转世,看着她降生,看着她的喜怒哀乐,看着她的轮回,一世又一世,永永远远。”
“可是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呢,您早就不能陪在她身边了。”
“你不懂,塞巴斯蒂安。只要活着就好,只要活着。”

似乎在哪里听过这句话。塞巴斯蒂安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死神,内心一片荒芜。

“那少爷的愿望又是什么呢?”
格雷尔又笑了,轻声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他说,他这一生从不欠别人什么,但他唯独欠了你的,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


十八
我独独欠了你的,许多许多。
复仇曾经是我的生命,我的信仰,我的意义,我的一切。是你帮我完成了它。
如果没有你,我仍旧是那个遭受屈辱的小孩,无力,无能,无用。
也许有人会说恶魔所在的地方就是地狱,但是我并不这么觉得。人间才是地狱,之于我,你是给我救赎的神明。
曾经我能够理所当然地对你颐指气使,随意使唤,因为我知道属于我的任性只有那么短短的一段时间,然后你会吞噬掉我的灵魂。你说你是属于我的,其实,应该是我是属于你的。完完全全,从头到尾,每一根发丝,每一次呼吸,都是你的。
因为这是契约。

如果一切都终结在那座岛上就好了。我完成了心愿,你得到我的灵魂,一切都按照契约上的那样,完美的Happy ending。
我会永远存在在你的体内,而你会一直带着我。我的灵魂给了你,我的身体回归了大地,夏尔·凡多姆海威注定不能上天堂,那你便是我的天堂。
只可惜啊,一切都是如果。

你为我付出良多,但我却终究什么都没能给你。
这是我的选择。数十年的相看两厌是多么痛苦,我知道,你也知道。
你不开心,你不快乐,你不自由,都是因为我。我也始终还是怯弱的,我怕你察觉我卑微的感情,那不再是你所痴迷的高贵的灵魂,束缚你的这数十年不过是我贪恋的一点点希望。
我欠你的,便让我还你。
因为这是契约。

“属于我的……少爷。”塞巴斯蒂安呆呆地握着戒指,那里承载着他的少爷的灵魂,依然如此甜美,是他能想象的最美味的灵魂。经历了少年复仇和人生变故的夏尔,与他一起走过了漫长的人生,炮制阴谋、策划战争、制定剧本,一切能够想象的扭曲和阴暗他的少爷都有,但是夏尔的灵魂却依然高贵如斯。
摘下手套,露出黑色的指甲,指尖抚摸着华贵的蓝钻石,入手的冰冷触感,不知是源自钻石,还是源自自己。

“我的少爷……只属于我的少爷。”塞巴斯蒂安呢喃道,“您这个骗子。您明明说过,只要活着,便值得赞颂。”
数千年的生命,无数的灵魂,只有这相伴的六十年深深地刻在了记忆中。
少爷,我说的不记得了,都是骗您的。怎么可能会忘呢?只是,大概是我年纪大了,总是感受不到时光流逝,总觉得还有明日,怯于开口,害怕看到你失望厌恶的脸。原来我也不过是个怯弱的恶魔。
那您又为何不开口告诉我呢?难道您也害怕么?
明明可以幸福的。

乌云飘过来,阳光暗淡下来,空气压抑得心口发痛。
下雨了。



楼主 雎容  发布于 2014-05-18 14:30:00 +0800 CST  
十九
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同样不缺的还有时间。

“少爷的身体在哪里?”
“不知道。他说,他的灵魂是你的,他的身体会归还大地。”
“我会找到他,亲自把戒指套到他的手指上,就像套住他这个人一样。天涯海角,永永远远。”


尾声
你知道百慕大三角么?那个被诅咒的地方。
其实啊,那里是恶魔的圣岛。恶魔有好多岛,有一些已经毁灭了,有一些还在,而百慕大的这座圣岛是只有最年长的恶魔才能登上的地方,被恶魔的结界覆盖着,人类天使死神都不能靠近。
那里生活着那个年纪很大很大的恶魔和他的爱人。一直在一起,永永远远。






全文终

楼主 雎容  发布于 2014-05-18 14:31:00 +0800 CST  
深夜自顶。。。才发现申精需要100楼呜呜

楼主 雎容  发布于 2014-05-19 00:11:00 +0800 CST  
啊大家好我是楼主
因为有点想申精-L- 所以我决定扩充一下内容,对省去的部分写一些补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动笔,还请多多支持→_→

楼主 雎容  发布于 2014-05-20 14:46:00 +0800 CST  
大家好我是楼主。。。来更一篇补完篇,算是番外吧-0-
这一部分是在正文发生之前的,场景为美国,我会努力写完,写完之后还想写的话大概会让葬仪屋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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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完篇

一.大洋彼岸

01
1923年8月2日,纽约。
英伦群岛常年吹着海风,曾经的贵族们拄着手杖,如今的行人们拄着伞,而大西洋彼岸有着完全迥异的气候。
从南开普敦登船,一等乘客的一应用度和其余乘客天差地别,穿越大西洋,进入长岛海湾,来到哈德逊河口,就能看到那尊巨大的自由女神像。

“Statue ofLiberty.”夏尔走上广场,抬起头,雕像逆着光看不清女神的容颜,狭长的阴影覆盖在伯爵幼小的身躯上。
塞巴斯蒂安跟上来,体贴地为伯爵打起一柄遮阳伞,右手轻轻地抚在胸前,洁白的手套衬着黑色的燕尾服,那是不属于这片新徒弟的老派和优雅。

“1876年法国送的礼物,纪念美国独立100周年。”执事抬起眼望了一眼高大的雕像,随即弯下腰轻声说,“纽约的太阳多少比伦敦厉害些,少爷注意遮阳。”
闻名世界的女神像遮住了耀眼的阳光,纹着凡多姆海威家徽的遮阳伞阻挡了头顶的视线,夏尔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很渺小。
这是自由岛,又会否是我的乐园?那种由内而外的寒意已在血管中流淌了四十年。
夏尔闭上眼睛,向那片阳光走去。

驶出自由岛,往东北便是曼哈顿,再稍微走一会儿,就是百老汇大街,沿着这条街往北走,走到和华尔街的交界处,往左边看去,便能看到纽约证券交易所。
夏尔的手杖击打在路面,沉闷的响声被喧闹的人群覆盖。这里不是伦敦,不是英国,不是欧洲。这里是世界的中心。

“塞巴斯蒂安,看到这种景象,你也会觉得讽刺吧。”夏尔看着交易所繁复的楼梯和巨大的立柱,冷笑着对执事说,“法国为了恶心英国,在18世纪支持美国独立战争,过了一百年又送了个雕像,结果现在法国和英国抱团对付德国,而美国在大洋彼岸逍遥自在,把老欧洲甩在了身后。”
塞巴斯蒂安只是举着伞,顺着夏尔的话笑着说:“没错,人类真是有趣——不过,少爷您又何必想这些问题,大部分美国人说到底还是英国人。”
夏尔笑了一下,随口回敬说:“照你这么说,大部分英国人说到底还是日耳曼人。”随即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高挑的执事,摇摇头评论道,“真是典型的恶魔思维。反正在你看来,说到底全部都是人类,又有什么差别。”
塞巴斯蒂安略有些吃惊地挑起眉,然后也摇了摇头,否认道:“人类和人类还是不一样的,少爷。”嘴角笑容加深,他看着夏尔复又扭回去的脑袋,兴致盎然地说,“味道的差别非常大。”
恶魔所迷恋的高贵的灵魂,人类不懂;而人类所执着的尔虞我诈,恶魔不屑。
但我为玩家,所到之处,必然留下我的烙印。

交易所里传来钟鸣,脚步声突然越来越响。
夏尔不去理会塞巴斯蒂安意犹未尽的话语,低头摸出上衣中的怀表,轻声说:“跟预想的时间差不多,只是不知道美洲有没有死神呢。”
华尔街的喧闹声不知是喜是悲,他人的死活又与自己何干,一个人的死去带不来泪水,地球少了谁都照常转动。
这是机械而冷漠的年代,夏日的微风吹不尽人心,恶魔寻找不到值得狩猎的灵魂。
秒针又走过一圈,讣告终于传来,美国第29任总统沃伦·甘梅利尔·哈定在任期内去世。


02
纽约寸土寸金,但是凡多姆海威伯爵自然是能够在市郊拥有一个庄园的。
夏尔坐在花园的亭子中,视线之中似乎还能看到曼哈顿的熙熙攘攘,无为总统的死讯激荡出不大不小的水花,很快湮没在点钞机运转的声响中;然而这里只有修剪整齐的树木和排列考究的花朵,在烈日炙烤下抬不起骄傲的头颅,空气中能看到热浪,夏日的蝉鸣有些吵闹。

“您要相信大多数园丁的手艺,少爷。”塞巴斯蒂安推来一辆餐车,送来的却不是红茶或是蛋糕。
昔日的女仆、厨师和园丁不知还在不在那座冰冷的宅邸,即使是他凡多姆海威家的别墅和封地,失去了主人也就不再尊贵。时光荏苒,唯有不变的容颜嘲讽着腐烂的内心和瞬息永恒的世界,我们站在原地,所能做的似乎只有回忆过去。

夏尔瞄了一眼餐桌上的电报,并没有拿来看。
塞巴斯蒂安了然地站在夏尔身后,夏尔站起身,夏日的风扑面而来,带着大海的腥气和滚烫的热浪,似乎是在抒发着焦躁不安。

时近中午,日头越发毒辣起来。
塞巴斯蒂安看着夏尔身上墨绿色的西装,上好的羊绒布料英挺不凡,收紧的腰线勾勒着未完成发育的少年介于两性之间的美丽;往下看便是卡其色的靴裤,臀部的曲线收得恰到好处,既优雅又舒适;然后便是在德国定制的马靴,包裹着纤长的小腿;如果从正面看,能看到雪白的衬衫和领巾,露出的一截脖子异常纤细。
真是人间美景。

塞巴斯蒂安合上眼帘,少年的背影刻在脑海里。他躬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在夏尔耳边说:“天气炎热,回房间吧,我体弱多病的少爷。”
夏尔微微偏过头,凌厉的视线逡巡在执事未曾睁开的眼睛上,嘴角仍是那个嘲讽的角度,冷笑道:“哼,装腔作势。”


03
塞巴斯蒂安始终认为他们在进行一场游戏。
签订契约也好,完成愿望也好,亦或是远渡重洋来到彼岸,都不过是他过于漫长的生命中的娱乐。虽说不习惯颈上的桎梏,但若是往前看去能看到那个娇小的背影,却仍会感到兴奋。

这绝非恶魔的习惯,亦不是恶魔的美学,短短三年的心甘情愿怎么比得上他身为恶魔三千年的懒散。
然而似乎总觉得那位少爷仍是那个没什么力气的小孩,满身鲜血,孤独地被关在笼子里,绝望地呼喊着仇恨。他肤色很白,头发很顺,骨骼很纤细,肌肤很光滑,就那样可怜地穿着一件衬衣,全身染血,用他那尚未变声的声带发出叫喊,美得惊人。即使只是回忆,也都让恶魔兴奋不已。
他身材娇小,体重等同于无,抱在怀中会感觉自己就是他的神明,全心全意地依偎,然而低下头就会看到那只冷漠的眼睛,迸射出让恶魔颤栗的杀意。
那是经历过人间天堂和人间地狱的孩子,那是背对米迦勒拥抱露西法的孩子,那是无论威风还是褴褛都挺直脊梁的孩子。
那是他的少爷。

塞巴斯蒂安单膝跪地,戴着手套的右手执起对方的右手,除下对方的皮手套,露出一只小巧的手掌,指尖的指甲是纯净的黑色,倒映在塞巴斯蒂安猩红色的虹膜上,不知为何显得有些伤感。
低下头,轻轻一吻,感受到对方压抑着的颤抖,恶魔想,如果自己也有感情,现在大概会流泪吧。


04
1924年1月1日,华盛顿。
从纽约出发,往西南走,经过费城,来到特区。
白宫并不如何豪华,夏尔感受不到威斯敏斯特宫或是唐宁街那样的压抑,但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才显得年轻。

顶替任期内去世的哈定就任总统的是原副总统卡尔文·柯立芝。
新总统走到夏尔身前,举起手中的高脚杯,夏尔配合地回敬。柯立芝微微仰头喝尽杯中红酒,夏尔同样一滴也不曾剩下。塞巴斯蒂安有趣地看向假装喝酒的夏尔,偷偷地把盛着红酒的高脚杯放到了手边的桌子上。

“感谢凡多姆海威伯爵阁下在上次大选时对在下的资助,让我得以成为总统候选人搭档。”柯立芝是一个看上去很严肃的男人,但是笑起来五官便柔和下来,显得便于亲近。
夏尔以一个12岁男孩最应该表现出的样子微笑着对新总统说:“哪里,我也只是好玩而已。我才要感谢总统先生邀请我这个外国人参加白宫的新年晚会。上帝保佑哈定总统。”
柯立芝看上去有些伤感,叹道:“哈定总统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夏尔点点头。

阴谋阳谋,被取代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哦内容,甚至得益者也洋洋自得,感谢运气使然,不知道身后有一双眼睛,那样冷冷地看着他。
夏尔是游戏高手,但有时候他甚至会想,自己所执着的究竟是游戏的结果还是游戏的过程,亦或只是为了让那唯一的观众能够得到愉悦。
然而结局是已经注定了的。大拇指上的戒指散发着华贵的光华,冰冷的蓝色,不知和自己的灵魂比起来,哪一个要温热一些。

“美国欣欣向上,不知总统先生愿否让我凡多姆公司在美国有一个立足之地?”
柯立芝笑着说:“那是自然,伯爵阁下值得如此。”总统看了一眼站在夏尔身后一言不发的高挑执事,轻咳一声转身说,“伯爵阁下,借一步说话。不介意的话,执事先生也一起。”

塞巴斯蒂安轻笑一声跟了上去,想,真是没有尊卑观念的美国人,但大概就是因为如此,少爷才觉得有趣。
这里没有墨守成规的贵族,没有世代相传的王室,没有历经千年的诅咒,如同一片处女地,经过了两百年的开发,终于要迎来最伟大的丰收。
如果在这片新大陆又碰上什么奇怪的种族和灵异事件,那大概自己也还是会拼命保护他把。
恶魔不为人知地冷笑一声,不知是为了禁锢自己的伯爵,还是为了不知所措的自己。只是即使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自己仍是不愿有人来与自己分享少爷,以任何形式。契约仍在,他只属于他,反过来亦然。

夏尔垂着眼睛跟着柯立芝走,眼角闪过一片光,抬头一看,却见一位男子坐在轮椅上。
身患残疾的人出现在新年晚会上实在有些显眼,夏尔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名男子像是感受到了视线,四顾望去,在穿梭的人群中找到了夏尔。
夏尔一愣,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社交性的微笑;对方回以微笑,举起酒杯点头示意。

柯立芝看着这一幕,微微眯起眼睛介绍道:“那是前任海军副部长富兰克林·罗斯福,前几年生了病,双腿从此残疾。”
夏尔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遗憾,叹息说:“上帝保佑他。”
塞巴斯蒂安望着那个已然转开视线的前海军副部长,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TBC

楼主 雎容  发布于 2014-05-20 19:39:00 +0800 CST  
哇擦,明天在一一回复吧,先回一下经常出现的楼主历史好。。。
都是高中内容啦不过楼主也很奇怪,毕业这么久了竟然还记得。。。反正楼主不是学历史的你们不要什么都信楼主啊楼主好怕半历史半杜撰的故事被信以为真

楼主 雎容  发布于 2014-05-20 23:51:00 +0800 CST  
咳咳楼主这两天考试。。。来更一点
正文是写得比较模糊的,补完篇相对具体很多,可能看上去画风不一样。。。

楼主 雎容  发布于 2014-05-25 17:03:00 +0800 CST  

05
“恭喜少爷成功进入美国银行业。”开启一瓶红酒,藏于人类夏尔·凡多姆海威出生的那一年,液体发酵经年,香味醉人。
资本像是温柔的老虎,无害的眼神和艳丽的皮毛,却趁人迷醉之际张开血盆大口,徒留满室惊恐。
这是一把双刃剑,国家机器对于金钱又爱又恨,若要达成目的,必然要不动声色。

夏尔端起高脚杯,对着灯光轻轻摇晃。穹顶的水晶灯折射出昂贵的光芒,穿过红酒晕染成血色,世界透过杯壁的玻璃显现出畸形,灯光打在脸上是凄惨的色彩。
酒香四溢,刺激恶魔的味蕾;含起一口,却有色无味。
塞巴斯蒂安恭敬地立在一旁,指尖和酒瓶间隔着手套,他从不亲自触摸这人间。
“1875年是个好年份,少爷。”
若是因迷恋而受伤,那必是因为感情太过炽热,抓不住想要的,却把自己烫伤。
夏尔看着玻璃杯映射出的塞巴斯蒂安,心想,原来再美丽的事物,一旦换一个视角,便也不过如此。
奈何心中的执念却不能这般理智。

这庆祝的本是好事,可是夏尔心中却再也不能感受到背负仇恨时的快意恩仇。大概永生到底比复仇更让人绝望,朝夕相对的不是心中所愿,只觉得无处不是地狱。
夏尔疲惫地推开索然无味的名酒,再高昂的价格亦不过是人类的饮品——就如同钱财,如今于他不过是游戏的砝码。无所谓富贵或是贫穷,因为他凡多姆海威家注定繁华,与生俱来的高贵和数之不尽的财产都是他达成目的的棋子。直到国王倒下的那一刻,骑士都不能离开身边。

“或许我是洛克菲勒,但是凡多姆社却无意做标准石油。”夏尔把头枕在靠背上喃喃地说,“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要做这些琐事了。去注册几个新的公司,把凡多姆的资金注进去。交给你了,塞巴斯蒂安。”

黑发的恶魔眼中闪过明显的惊讶,闭目小憩的伯爵却看不到。
塞巴斯蒂安放下酒瓶,软木塞上仍沾着酒香。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似乎已经睡着的夏尔,无声地走出了房间。


06
纽约飘起了雪。
这是1924年的初雪,大概是有着祥瑞的意思,布鲁克林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孩子们玩耍的声音。塞巴斯蒂安办完了事情,像是受到蛊惑一般,走上了人类的街头。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恶魔的美学主导着他漫长的生命,数千年的时光他所追求的不过就是他眼中的美丽,短寿又愚蠢的人类他从不放在眼里。

若要说例外,那便是夏尔·凡多姆海威。
那是他唯一一次迷恋,唯一一次执着,结局却如此出乎意料,将他禁锢在这小小的天地内。即使是洒脱高傲如他,也不禁心生怨恨,然而怨恨的对象却是自己。
塞巴斯蒂安茫然地伸出双手,让雪花落在掌心,想要感受那微小的清凉,但只看到雪花完好地躺在他的手套之上不曾融化,他终究只是个冷血的恶魔。
这是鸿沟,难以跨越。恶魔想要的宝物就在他的视线之中,却是他的领域之外。原本可以不那么绝望的,这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距离——然而他击不碎自己骄傲的外壳,触摸不到人类真实的内心。塞巴斯蒂安从不相信煎熬,然而如今他却身处地狱。

“您是……那天宴会上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塞巴斯蒂安回过头,看到轮椅在雪地上轧出痕迹,一个英俊温润的男子坐在轮椅上,手中握了一捧雪。
塞巴斯蒂安微微惊讶,略一欠身,说道:“罗斯福先生。”

这就是自己的少爷与别的人类的不同。塞巴斯蒂安想。他看着明显是在和孩子们打雪仗的富兰克林·罗斯福,无法想象夏尔也会有这么和气的一面。
如果……如果凡多姆海威家没有灭门之灾,如果夏尔没有深仇大恨,那他的少爷也许会像一个最正常的豪门子弟一般,长大成人,娶妻生子,继承家业,偶尔使使坏,然后也像眼前这个男子一样笑得一团和气,孩子们承欢膝下,三世同堂,享天伦之乐。
那样他们就不会相遇,自己现在仍然自由,不会对人类这么好奇,不会为现实所禁锢。他不知道他,他不知道他。
想来还真是可怕。

罗斯福惊喜地招呼道:“不胜荣幸,在下是富兰克林·罗斯福,以前是海军副部长,现在……”对方抱歉地笑了笑,“只是闲人一个。对不起,在下腿脚不方便。”
“无妨。”
“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猩红色的眸子冷淡地凝视着明显带有攀谈之意的前海军副部长,恶魔不动声色地回答说:“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只是个执事而已。”
罗斯福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赞叹道:“先生风度翩翩,真是没想到。听您的口音,是英国上层人士,不知那日与您同行的少年是?”
塞巴斯蒂安不为人察觉地皱起眉头,心中升起一股敌意,却仍回答周全:“正是在下的主人,大不列颠的凡多姆海威伯爵。”

凡多姆海威和凡多姆公司之名在国际上亦是响当当,但美国人自然不知道这一代的爵位继承者已经失踪很久,更何谈公开露面,隐去夏尔之名,也是为了谨慎。塞巴斯蒂安本以为美国的军官不会对英国的贵族资本家产生兴趣,可是却事与愿违。
罗斯福不曾察觉塞巴斯蒂安心中的芥蒂,开心地说:“想不到竟然是凡多姆海威伯爵和他的执事先生,久仰大名。那日在宴会惊鸿一瞥,为伯爵阁下的年龄和气质所折服,如果可能,真想结识一下伯爵阁下。”
塞巴斯蒂安心中激荡出无名的不快,只是他终究没有立场阻止他人的结识,只得微微欠身,语气恭敬地说道:“在下会告知少爷的。”

告别前海军副部长,塞巴斯蒂安掉头向府邸走去。
在这种天气突然多愁善感来看雪,真是个愚蠢的决定。塞巴斯蒂安想着,烙印着契约的左手握得咯吱作响。


07
夏尔偶尔会睡觉,睡觉时偶尔会做梦,梦中偶尔会见到温柔美丽的父母,然而更常见到的却是自己在笼子里绝望地伸出手,呼喊着,痛苦着,直到一只冰冷的手掌覆盖上来,耳边响起恶魔的低笑。

“少爷。”
夏尔朦胧地睁开眼,眼角有一滴尚未溢出眼眶的泪。窗外日光正好,塞巴斯蒂安的脸模模糊糊地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只能听到温柔的呼唤:少爷,少爷。
“少爷,起床了。”
夏尔沉默地坐起身。梦境让他更为疲惫,可是一旦醒来,现实也似乎不遑多让。

床边推过来一辆餐车,不知从几时开始,塞巴斯蒂安又恢复了每日早上泡茶的习惯;一旁放着他准备的衣物,是夏尔最喜欢的颜色和款式,只是不知为何,今天却觉得这老派的审美让人心生厌恶。
夏尔将头靠在床沿,尚未完全苏醒的身体昏昏沉沉的使不出力气,就连声音都是沙哑的。他说:“塞巴斯蒂安,我不是说过,你不需要再做这些琐事了么。”
塞巴斯蒂安捧着衣物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展开衬衫,在夏尔身前微微弯下身。
夏尔双眸低垂,伸展开双臂,让塞巴斯蒂安为他穿上衣衫。
又是新的一天。

“今天的安排是和雷曼兄弟的代表用餐,对方昨天晚上通报了地点,选在了Café des artistes;随后雷曼兄弟代表会陪同少爷参观纽约,包括在百老汇剧院观看《唐璜》(*注1),剧团是从德国来的。凡多姆公司这边,新的公司和银行都已经注册好了,资金已经到位。”
夏尔安静地听着塞巴斯蒂安的报告,新款的马甲收拢在腰间,显得不盈一握。
“另外,少爷。”温柔地打好领带,戴上领夹,华贵的红宝石映衬着少年不容凡人睥睨的贵气,“有一些美国的军官想要与您结交。”

完美的说辞,完美的语气,塞巴斯蒂安如同约定地一般表达了罗斯福的意愿,恶魔从不说谎。
夏尔兴味阑珊地半睁着眼睛,恹恹地说:“打发掉。”
塞巴斯蒂安挂着最完美的微笑,低下头轻声说:“Yes, my lord.”

法国餐厅,英国诗歌,德国作者,西班牙主角,美国上演。
来自大西洋彼岸的夏尔·凡多姆海威能够理解美国作为后进国家在经济上的自得和文化上的自卑。他远渡重洋,在异乡吃着熟悉的菜肴,看着烂熟的歌剧,谈论着并不在乎的金钱,多少觉得有些无聊。

“如果我是美国商人。”夏尔坐在剧院中,看着唐璜的终场——石像走出来,高声唱出唐璜人生最后的旋律——百无聊赖地改用德语对坐在身边的塞巴斯蒂安说,“就绝对不会安排来自欧洲的客人看这些东西。”
塞巴斯蒂安微垂着眼睛赞同道:“是的,少爷。”
坐在另一边的雷曼兄弟代表好奇地看向用陌生语言交谈的主仆,脸上洋溢着谈判顺利的开朗。

“只是,少爷。让我跟您和代表同座,实在是太失礼了。”
二层的包厢,舒适的沙发和香甜的红茶,这是金钱堆砌的地位。恶魔说他是执事,便会成为一个完美的执事,想来恶魔的美学同人类的承诺,是有些相似的吧。

夏尔沉默须臾,眼睛微阖,淡淡地说:“我说过了,你不需要再做执事的琐事了。你现在是凡多姆公司的代表,仅此而已。”








注1 唐璜。前面因为都是著名历史人物所以懒得作注了,唐璜稍微冷一点说明一下……德国音乐家莫扎特写的歌剧,原作是英国诗人拜伦的诗歌,主角是西班牙人唐·璜,是一个花心萝卜,但是有一些正义的品质。唐璜歌剧的终场非常有名,唐璜吃晚饭的时候,一个大理石像敲门,要求唐璜忏悔罪恶,唐璜拒绝,大理石像把唐璜带下了地狱。


顺便说一下,雷曼兄弟是华尔街的一个投行,前几年破产了。
既然都写了那就顺便再说一下……洛克菲勒财团是美国第一财团,标准石油曾经是全球最大的石油公司,创办者就是洛克菲勒家族的老大,后来因为太大了,在1911年被联邦最高法院弄了个反垄断法给拆了。

楼主 雎容  发布于 2014-05-25 17:24:00 +0800 CST  
附上唐璜终场视频。。。
抛开内容来说,唐璜也是很好听的=_=


http://v.youku.com/v_show/id_XMjY1NzAxMDcy.html

楼主 雎容  发布于 2014-05-25 17:28:00 +0800 CST  
视频来自:优酷

楼主 雎容  发布于 2014-05-25 17:30:00 +0800 CST  
啊谈到歌剧我有点嗨→_→
唐璜在文化意境里有泡妞的意思,比如说这段悲惨世界的片段。。。


视频来自:ku6视频



马吕斯遇到了柯赛特,回到barricade里,他的French revolution同伴就说You talk of battles to be won, and here he comes like Don Juan. 意思就是说好的一起造反,你却突然泡妞去了。。。。


咳咳,楼主只是在跑题,100楼好遥远啊。。。

楼主 雎容  发布于 2014-05-25 17:41:00 +0800 CST  

楼主:雎容

字数:30930

发表时间:2014-05-18 06:5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7-30 14:44:04 +0800 CST

评论数:34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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