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伸出双手，似乎在等待对方的传球。可是只见紫原冷哼一声，径直运球攻向对手半场。双方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间竟然被打了猝不及防。4号愣了一下，心想这个人打球也太“独”了，之后赶紧追上去防守。

而黑子表情仍旧淡然，跑过去打算随时策应：“还是没有认同吗？”进入一军也有段日子了，其他主力队员已经渐渐接受了他的存在，包括那个对黑子采取冷嘲热讽方针的绿间，偶尔也会来指导几句。
但是紫原却不同，他始终没有认同黑子。甚至觉得这人就是口口声声说着喜欢篮球，却实力低到不行的弱鸡。

在赤司看来，这支新打造成的球队表面看似各自为政，实际上也是对其他队友信赖的一种表现。因为觉得队友不会出错，所以才能安然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打球，而不用劳神兼顾其他。黑子作为队中的纽带作用，必须和他们都建立起哪怕是微薄的信赖，这样才能最大地发挥作用。所以才会趁着练习赛，让他们两个搭档一次。

不过就现在来说，这个目的怕是很难达到了，因为看情况紫原根本不想把球传给他。失去传球这项工作的黑子，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不，他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而紫原确实不想把球给黑子，与其慢悠悠地组织进攻，不如快速地直插对手腹地。黑子想要球，就自己去抢好了，他可没这么好心。
再说每次一上场，紫原又会感到那种空洞感，只能用不断的进球来使之消退。可是还不够，这些人的实力太差，他无法满足。
由食物产生的饥饿，转到球赛上，就变得越加严重。他需要的是把所有敢挡住道路的人，通通碾碎。如同吃薯片时候一样，用上下牙齿碾磨，就能听见那清脆的碎裂声，然后要做的仅只是吞进肚子罢了。


东远4号已经来到身前，紫原精神不济地打了个哈欠，这对对方来说是莫大的侮辱。在他还来不及说什么的时候，紫原已经把身体整个倾斜，一个变向运球到了4号左侧。
“可恶！”4号拼命贴过去，双手尽量展开防守，东远队长中谷微微捏住右拳，心头暗说一定要防住。
结果紫原把球轻轻拍出，然后身体迅速转了个圈，在4号反应过来之时，早已接住了反弹而起的球。最后又一个横向带球，直接朝对手篮下奔去。
想不到这人个头虽高，动作倒是非常灵活。

几个东远球员暗暗吃惊后，都重新摆开了防守阵势。
“太晚了！”紫原叫了声，当跑进内线后，突然高高跳起，无视前方两名防守球员，直接跳起一个重扣，来了个双手灌篮。因着那力道，篮筐也不停发出痛苦的呻吟。

“磅！”一声后，球掉落而下，正好滚到黑子脚边。

“这下你懂了？”跳下地面的紫原对他说道，“不管是纽带还是中转站什么的，我根本不需要。”
“紫原君……”
“你在旁边跑来跑去，只会是累赘。”说完就径直跑开。

手指微微收紧，黑子就算再没感觉，被人说成是累赘还是会感到不甘心吧。既然每次紫原抢到篮板都不传给他，那么该是做点什么来证明的时候了。虽然他也不认同紫原的某些观点，不过在场上能想到的也只有一件事而已，那就是夺取胜利。

东远也并非是紫原说的那般垃圾，在第一节大比分落后之后，就开始试着改变策略。比如派上两个人时刻不离地防守紫原，至于黑子，存在感低得连对手都觉得可有可无。没看到他有太多建树，所以防守自然地松了不少。

“苍蝇。”紫原拧紧眉头，面前这两个人让他烦不胜烦。再加上时不时过来想捡漏的中谷，这份“独食”貌似吃不下去了。他不得不选择把球传出去。
手腕一动，那路线却是砸向黑子旁边的队友。这次黑子并没有静立不动，而是一个滑步，把球中途截了下来。

“我没看错吧，那个15号居然抢自己队友的球！”
“脑子发懵了？”
“我看是内讧！”
场外接连发出惊叹，而这一切都和黑子无关。只见他拿到球后，立刻向前运出。身边几个队友也知道黑子在场上的作用，纷纷跑到左右策应，唯有紫原仍旧留在原地，心头怒火丛生。他完全没想到这个人会把传球截下来，这就是所谓“你不传给我，我就自己抢”吗？有性格，实在是看不出来啊！

即使没有紫原配合，其余人仍是迅猛地攻入敌方阵地。多亏黑子的前后扯动，东远根本无法反应。只看到那球左突右进，完全不知道会落在何处。当你靠近接球人员的一瞬，球又到了另外的人手里。

队长中谷这才发现这个15号也不是简单的角色，或者该说能代表帝光出赛的人又怎么可能简单？他真是太大意了。中谷叹了口气，把重心放到最低，双腿长大到与肩齐平，手也不断挥动着，借以阻碍黑子传球。

黑子眼睛左右一瞄，突然运球向左，而中谷重心也本能地朝同一方向移动。就在此时，黑子又换成右边，直接带球绕开对手。由于被这假动作弄得失去重心，中谷只能看着黑子冲向篮下。

黑子来到篮下时，已经有两个高大球员跟过来补防。这时候出手显然不明智。可是他还是出手了，一个跳投后球直直向篮筐滚去。
帝光几人都暗自疑惑，这人的投篮技术很差才对，怎么这次想也不想就投了。事实上球确实没进，而是砸在筐边反弹而出。

“抢篮板！”东远的球员大叫道。

黑子子则是保持着一贯的淡定，而后喊了声：“紫原君！”

紫原敦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蹿出，一个鱼跃跳到半空，迎着旋转而下的球过去。成功捞到后，想也不想又来了个背身倒扣。

一连串配合到最后的空中接力，看得对手和围观者是目瞪口呆。

“紫原君，个人实力和球队配合并不冲突。”黑子用手背擦擦汗水，然后对着面前的人说道，“所以我会帮助帝光和你获得胜利。”
“你？”紫原静静看了他几秒钟，随后用手朝他头顶罩去，“你不说我还忘了，胆子很大啊，敢抢我的球，想堕入地狱吗？”

其余队友赶紧跑上去制止：“喂，紫原，还在比赛，你不要乱来！”
紫原理都不理，一股巨大的威逼感笼向黑子。可对方那是那副不怒不喜的样子，让他看着非常不爽：“你不怕？”
“我什么要怕？”黑子反问。

“你问我为什么？”第一次，紫原开始正视这个小个子。也许真有那么些不同吧，所以才会得到赤司他们的认可。
“紫原君是我的队友而不是对手，我为什么要怕？”黑子又道，“而且就算是对手，只要抱着必胜之心，就不会害怕。”

紫原把手就这么悬着，不上不下：“你以为只要不认输就可以不输？真是天真的想法。”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不管你有何种决心都会被压得支离破碎。
“不是为了胜利才不认输，我只是为了把快乐的心情保持得更久一点才不认输。”黑子的观点从最初就没有改变过，没有快乐的感觉就算赢了又有什么用？

紫原终于放下手，然后施加了些许力道在他头顶上：“快乐？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快乐能保持到什么时候吧，黑子。”揉乱了那一头短发，再转身回到了休息区。

无聊的想法、无聊的语言、无聊的举动，这一切本该组成一个世界上最最无聊的人，可是……黑子哲也似乎也还有有趣的地方。
不过还不够，他的心仍旧无法平静下来。快点结束吧，既然找不到可以对抗的对手，那么至少让他早一点吃到东西。为此，紫原不介意和黑子打打配合。

之后的比赛，他也不再想以一己之力赢得胜利，而是选择把球外传。虽然第一时间交到黑子手上的次数还不算多，不过这仍然是一种进步。两个观点完全相悖的人，至少在合作的那一刻是有默契的。

东远最后以30分只差惨败于帝光手下，队员不甘心地站在场中，即使结束哨声已经响了很久也没有离开，在不远的地方还能看到他们眼角溢出的泪水。为什么那些弱队都是一副姿态，本来就没有胜利的机会，却装作力拼到底的模样，输掉后再洒几滴眼泪博取同情，真是十分碍眼。

“这些人也算拼命了，可是你看到他们快乐了吗？”紫原近乎嘲讽地问着黑子。所以比起过程，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那些泪水是悔恨，是不甘，可眼睛却还没有完全失去光芒。所以黑子可以毫不心虚地说：“东远下一次一定会卷土重来。”只要斗志未失，就不算失败。

“哈哈，如果你不是穿着帝光的球衣，我会认为你是他们那一边的。” 紫原觉得至少在对篮球的认知上，他永远都和黑子合不来，更别说流畅的配合了，“你是绝对等不到我拜托你帮忙的一天的。”
而黑子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不动，在他想来，世界上并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


“回帝光是走哪条路？”紫原咬着美味棒，问向刚从东远体育馆走出的黑子。要说他真有什么缺点，没有方向感绝对是一个。来的时候和队友一起还没什么，回去时大家都分散活动，紫原又拉不下脸去找别人一起走，再说他和那些人除了比赛外，根本没有交情，所以最后只能问这个人了。

“……”很想吐槽这个之前才说永远不会找自己帮忙的高大少年，可黑子终究忍了下来。
两人沉默着朝回路走去，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只有紫原不停咔巴咔巴吃着包里层出不穷的零食。

“紫原君为什么喜欢吃零食？”
以为对方不会理会，可却听到紫原说道：“我想吃东西，不能停下来。”不然就会越来越空虚，可是到最后也不知道填饱的是胃还是心。
“那不就是……贪食症？”

“贪食症？倒是不错的形容。”他懒洋洋地眯起眼睛，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喜欢食物，却不喜欢被当成食物。”
所以才执着于胜利吗？尽可能地吞噬对手，而非被对手吞噬。对这个人有些了解，但了解并非赞同，黑子想他们的想法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一个认为只要有实力，喜不喜欢又能怎样？一个则坚持着必须打快乐的篮球。

注意到他的脸色，紫原微微弯起嘴角：“讨厌我？这样也好，我也不算喜欢你。不过帝光就是这样，一群互相不喜欢的人聚到一起，说不定哪天就会爆炸，哈。”后面那一句纯粹是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

“我不讨厌紫原君，至少不讨厌场下的紫原君。”
听到这话，紫原只叼着块薯片看向黑子，半晌才说：“在没了解一个人之前，最好不要说讨厌和喜欢，那只是虚伪而已。”说完就把手里的半包薯片塞到了他手里。

“紫原君？”不是找不到回去的路吗，这么走了又是什么意思？
拿着那包薯片，黑子疑惑不解，却没有追上去。


“今天的比赛如何？”
因为比赛完了就直接回家，所以傍晚的时候，黑子接到了赤司打来的电话。
“赢了30分。”当然，依照对方的情报能力，比赛的过程应该知道得差不多了，之所以打电话过来，是想问问和紫原的配合吧。

“看来敦那家伙还没有完全接受你的存在。”听完黑子的叙述，赤司不禁笑了几声，“除此之外，他就没有别的表现？”
说到这个，黑子忽然想到比赛后和紫原一起走了一段路的事：“然后紫原君就把薯片给我，自己走了。”

“薯片？”赤司重复了一句。
黑子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哈哈，我似乎要收回一点之前的话。”
“什么？”
“零食对敦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他能给你的话，还是稍稍认同了吧。”这样的发展很好，他可不想在今后的比赛中看到一个分崩离析的帝光。

黑子扭头看向还摆在桌子上的那袋薯片：“是这样吗？也许他只是吃不下了，想让我拿去丢掉。”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然后才听到赤司说：“哲也，这种时候应该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

也对，凡事都该往好的方面想。
放下电话，黑子直接往身后的沙发一靠，不多会儿就这么睡着了。梦中他和帝光几人奔驰在赛场上，大家都带着愉快的笑容。


“阿敦，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都到了晚饭时间，才见到儿子回家，紫原妈妈不由得联想到一个情况，“你该不会又迷路了？”
也许已经困顿得懒得回话，紫原自顾自地上了二楼。进到房间，马上就往床上一倒。心里暗骂自己要是不装酷自己走掉就好了，也不会搞到现在才回来。

还有那包薯片，没想到居然是包里剩下的最后的零食，早知道就不塞给黑子了。最后还发现身上没有带钱，真是背运到了极点。

“啊啊，果然是碰上黑子就没好事？”睡着前，紫原如是想到。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加期待全中赛快点到来。会有厉害的角色出现吧，这样的话，就能缓减那种无法压抑的饥饿感了。
快来个人吧，对手、敌人……什么都好，让他吃掉，或者是把他吃掉。

Chapter 71


“生日？”黑子哲也正站在玄关穿鞋子，突然听见妈妈来了这么一句，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啊，不是还有一周就到了吗？”黑子慧忍不住捏了捏儿子的脸颊：“小哲，你该不会忘了吧？”该怎么说呢，时而敏锐时而糊涂，说的就是黑子了。向来会把别人的事情记得很牢，却总是忽略自己。她想这种体贴也可能是由于单亲家庭造成的，对待外界总有些小心翼翼，是不想被讨厌吧。

“也不是忘了，只是没必要特别庆祝。”每年的生日都是母子两人一起度过，做一桌好菜，买个大大的奶油蛋糕，唱完硬梆梆的生日歌就算完结。对了，他们都是天生没有音乐细胞那种人，生日歌算是所会不多的歌曲之一了。

“没必要啊。”黑子慧换了个话题，“那么小哲去年许的心愿实现了吗？”
去年的心愿？黑子试图回想着去年自己许了什么生日愿望。似乎有些贪心地许了两个，一是篮球技术变得更强，如果可以的话在进入帝光后，能升到二军；二是……交到可以互相支持和鼓励的好友。
按照这么说的，应该都算实现了，于是他点了点头：“嗯。”

“那就对了，所以才更要庆祝。”她把额头抵着儿子，“这样小哲才能实现更多愿望，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人。”黑子慧在外面也是个不喜流露过多感情的人，甚至有同事说起她，就会用“闷葫芦”来形容。不过这没什么好在意的，她只把感情留给最重要的人，其他人怎么想，完全没有时间去考虑。

“妈妈……”额头的温度有些冰凉，可黑子还是觉得温暖，忽然发现即使有一天失去了所有东西，身后始终会有个人为他守候，这才是所谓的幸福。

顺了顺他略显凌乱的发尾，黑子慧又说道：“呐，应该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吧。”
“嗯？”
“小哲为什么会在一月的最后一天出生？”
黑子回答道：“因为最后一天意味着会有个新的开始。”最后亦是最初，他的人生就是由一月的最后过渡到二月的最初，完结后再重新开始。
“所以呢？”
“所以要对这天满怀感恩。”以前他并不懂妈妈这些话的意思，不过现在却有些明白了。正因为有了这一天的出生，才能让黑子感受到这么多的幸福。

“还有一句话我没告诉过你。”黑子慧很少露出笑容，不过却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丝丝温柔，“将来也会有某个人会对这一天满怀感恩。”
“谁？”
“小哲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那个人会感谢这一天，因为这样才能有了和小哲相遇的机会。”

虽然妈妈不擅表达，不过对着自己却总能说出些感性的语言，黑子不由得轻笑了声。

“所以趁还有时间，就去邀朋友来家里一起过生日吧。”
刚刚还有些感动，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话，他不禁愣住：“啊？”


走在街上，黑子还在想着该怎么邀朋友下周到家里过生日的事情。由于过于专注，即使寒风刮在颊边，也没觉得刺了。如果就这么直接说：“我生日那天，来我家玩吧。”这样会不会太直接？还是干脆写邀请函？又不是什么正式的聚会，这个还不至于。或者就老样子，他和妈妈过算了。不过似乎又有些可惜，难得交到好朋友。

“啊，又看到黑子家的孩子了，他最近经常很早就出门，该不会被同学欺负，总让他代替去做早间值日吧。”邻居大都是些全职中年妇女，平时的话题多是些家长里短的八卦，而古怪的黑子家就是她们议论的集中点。

“什么啊，我听我家次郎说黑子加入了篮球部，还当上什么一军了。”正因为这样，也没人再拿黑子当“背后灵”看待，甚至还有不少人想去搭关系，这些都让次郎是羡慕不已。

话音刚落，立时引来一串不敢置信的抽气声。
其中一个穿着红色羽绒衣的人更是睁大了双眼：“一军？帝光篮球部的一军可是超难进的，我儿子……”
另外几人见她忽然顿住，纷纷追问道：“你儿子怎么了？”

“我儿子可是连三军也没能进去”——她本来想这么说，不过事关面子问题，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老天爷，你总算听到我的新年心愿了。”所以才给了这么一个大大的机会。没错，不趁现在提出帮忙的人就是傻瓜，而她从来都不傻。

“谢谢，很好吃。”其实饼干有些烤焦掉了，不过正像之前说的那样。只要是用心做出来的料理，黑子都能吃得下去。

最近各自都有很多事要忙，所以午休时很少聚到一起吃午饭。不过桃井一有空都会过来教室，顺便带上些小点心。最初围观的同学还会感到非常惊诧，一年级男生的梦中情人怎么对黑子这么亲切？简直无法想象，以至于一些同班男生产生了嫉妒之情。
但即便这样，还是不敢有所动作。那人可是青峰大辉的朋友，而且已经升进了篮球部一军。现在就算要嘲讽几句，还得先考虑考虑再说。

“桃井同学一定只是把黑子当普通朋友。”于是他们都用这种想法麻痹自己，可是稍稍细想就知道，谁会经常做点心送给普通朋友啊混蛋。不过再质疑，这些人还是没有勇气去询问桃井。至于黑子……
“关系？朋友。”这就是他的回答，简单到让人抓狂。

到底是怎样啊，再加上个青峰，该不会是三角恋吧？要说青春期少年最突出的能力是什么，那就是强大到无与伦比的想象力了。黑子他们三个还不知道，就这单纯的关系已经被同学幻想了多个虐恋情深的版本。

不过就算知道，黑子也会像现在这样，把那些扎人的视线和议论通通无视掉。“桃井说帮忙？”吃了两块饼干后，他这才想起一开始那句话。
“是的。”桃井点点头，尽可能露出属于优等生的笑容，“哲君在学习上遇到困难……我是说如果遇到困难，我可以帮忙的。”在她看来男生都是非常死要面子的生物，所以不能当面说他不好。比如不能说“哲君，你的成绩太差，我帮你补习吧。”这样就太生硬了，特别还是在教室这种公共场合。
精明的桃井当然要采取迂回策略，如此才能一击即中。

正在她不停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迂回达到目的的时候，黑子却显得非常直接：“除了国语，我其它科都比较差。”
“这、这样啊。”被直球击中，半天才回过神的桃井也不错失良机，马上说道，“没问题的，我可以帮哲君补习和勾重点，时间就在午休和放学后都行。”反正现在篮球部每天就训练到六点结束，也就是说晚上还能剩下不少时间，

“可是会很麻烦桃井。”这才是他没主动提及的原因，总觉得从认识开始就受了对方不少照顾，自己却无法回应什么。这是种变相的狡猾吧，并不是摆出一副平淡无波的表情，就可以当什么都不懂。

“又是怕麻烦我吗？”桃井低下头重复着黑子的话，后者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有些担心地想要询问，结果还未开口就被拽着手臂，硬生生带去了教室外。


“你看吧，他们一定不是朋友那么简单。”小爱对着门口努努嘴，然后转头说道，“我是搞不懂黑子有什么好的，‘女黄濑’和你对他都这么有好感。”
所谓的“女黄濑”是某些人对桃井的别称，并不是说她的个性像黄濑，而是受欢迎程度很类似。不过一个是针对男生，一个则是针对女生。

“其实我也只是觉得黑子同学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静子露出一抹笑容，“所以没有想太多东西。”即便是作为同学也没关系，每天抬头就可以看到那个人或发呆或皱眉或昏昏欲睡，这也是种快乐。比起来以前对黄濑那种喜欢还真的是太肤浅了，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哈，就他那样闷不吭声还叫温柔？”小爱很怀疑她的审美和理解能力已经不属于地球了。
静子点头：“是的，很温柔。就因为这样，桃井同学才会在意他吧。”

虽然比起桃井还是有差，不过静子在班上男生心中的地位也是不低的。连她都这么说，那么肯定就是黑子能吸引女生的特点了——面瘫加沉默。于是从这天起，很多人都试图学习这一点，一时间全都是板着张脸不发一语，班导师差点以为他们是不是被病毒感染了。
不过这种情况也没维持多久，因为老是这样绝对是非常痛苦的，亏得黑子还坚持了这么久。所以有些男生又由对黑子的嫉妒，转变成些许佩服。

“桃井？”被拉到校舍后面，黑子也搞不懂对方为何突然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桃井沉默半晌才说：“呐，哲君，我其实之前就想说了。”之前指的是圣诞那晚，她很兴奋地说想以后给黑子做便当，却因为一句“太麻烦桃井了”而浇掉所有热情。明明知道黑子真的只是怕麻烦到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猜测是否是婉转的拒绝或者是觉得桃井这人太自以为是了？
这么一想，心情就变得郁郁起来。

“说什么？”
“也就是说偶尔我也想听到哲君说‘很期待’、‘拜托了’之类的。”深吸一口气，她接着道，“并不是完全想帮助哲君，只是想这样去做而已，所以哲君不需要感到什么压力，或者觉得无法回报。”相处时间也不算短了，对黑子的心思桃井也能了解个大概。拒绝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怕接受她的好意，却无法回应吧？

太过为他人考虑的温柔，反倒弄得自己也很苦恼。所以为了打消黑子的苦恼，桃井此刻能说的只有一句话：“我们是朋友啊，帮忙这种事是理所当然的。”没错，把关系定位在朋友上，对方就不会有太多迟疑了，尽管她是一万个不想只当普通朋友。

“那就麻……不，拜托桃井了。”这个女孩儿明明笑得很甜美，可如果不点头答应的话，下一刻会哭出来吗？
“好的。”桃井把眼睛弯成了月牙状，随即很高兴地安排起补习的时间和地点来，“午休的话可以去图书室，至于放学后……”这个比较困难，过了时间学校会锁大门，而且地方太大，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会很恐怖。快餐店又太吵，不是学习的好去处。

“来我家吧。”
还在不停想着地点的桃井突然被这话吓到，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诶？”
“可以来我家，我妈老是加班，所以经常都是我一个人。应该会很合适补习，只要桃井不嫌太远的话。”

“哲、哲君的家吗？太好……啊，那个，我的意思是……”还有经常是他一个人又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什么吗？“哎呀，小桃你真是太不纯洁了！”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桃井差点不顾淑女风范，就这么在心上人面前狂蹦起来。
“我是说绝对不会嫌远的。”说着还不停摆着手，以证明自己的话。有句话怎么说？想什么来什么。她早就想去黑子家看看了，总是找不到机会，现在终于可以在那里度过二人世界了……吗？

“那我把青峰君也叫上好了。”黑子没有忘记那个人的成绩也是不怎么理想的，于是硬生生击碎了桃井美好的幻想。
二人世界（X），电灯泡青峰（Ο）——脑子里亮起这一盏红灯、一盏绿灯，桃井身体不禁微微一晃。

见到她一副受到打击的模样，黑子问道：“有问题？”
桃井有气无力地做了个OK的手势：“完全没有。”只有先这样了，不过能去黑子家也算一大进步。而且一周后还有个大机会，她一定不会错过。
而这时的黑子显然不知道，面前的女生已经开始思考怎么为他庆祝生日了。

“完全没有什么？我可以知道吧。”也许是和黑子待的时间过久，身边的人全都染上了他的某些毛病，比如说神出鬼没。黄濑凉太突然从桃井背后冒出，把后者吓了老大一跳。
“小黄，你装什么鬼吓人啊？”边说边猛捶了他肩膀一下，“无论什么都和你……”没关系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黑子抢先揭晓了答案。

“去小黑子家补习？”黄濑一听，顿时两眼都亮了，“其实我的成绩也不怎么样，不如……”
“小黄，作为模特儿，你平时应该很忙才对。”她不停用眼神示意，颇有“你要敢竖着去，我就让你横着回”的意味。

黄濑却当什么都没看到，径直对着黑子说道：“不忙、不忙，这几天都没有拍摄。小黑子，既然已经有三个人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个吧。”老实说他的成绩比起绿间等人确实算不得什么，但也没差到必须补习才能通过考试的地步。不过难得能和队友沟通一下感情，怎么也不能错过是吧？

“如果黄濑君觉得有需要的话。”黑子倒是不介意再多一个，家里总是很冷清。要是多点人的话，肯定能变得热闹些。

“有需要，非常有需要。”黄濑猛地点头，那样子看得桃井恨不得把他的头直接捶进土里埋起来：“你故意的？”

黄濑露出委屈的神情：“小桃，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只是为了提高学习成绩罢了。”
“信你才有鬼。”冷声说完，桃井再转头对向黑子时，又变得笑容满面，这能力让黄濑啧啧称奇。这女生不进演艺圈简直就是损失。

“那哲君，我们后天开始怎么样？”因为补习前她还得准备一些要用到的资料和习题，所以时间就得推一下。
“好的，我等一下就去和青峰君说……”

听到这里，黄濑突然插嘴道：“说到小青峰，我刚刚有看到他。”
“嗯？”黑子和桃井同时不解地发出疑问，“在哪儿？”说起来青峰这几天都怪怪的，还经常看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就在中庭过去一点。”他笑得很是诡异，“小青峰还真有本事啊。”
桃井问道：“小黄，有什么事直说好了，用不着装得高深莫测给人猜！”

“好吧，我直说。小青峰和二年级的一个学姐走得很近哦，你们不知道吧？都有人说他们是在交往了。”
“交往，和二年级的学姐？”桃井差点儿没捧着肚子大笑，“大酱他怎么可能喜欢那些女生？真是笑死我了！”那个傻瓜除了篮球，就是他的明星写真吧。要真和人交往，那还真是奇怪……等等，之前青峰貌似说过想找个女友，当时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难不成是真的？

“那个学姐身材不错哦，看起来应该是小青峰喜欢的类型。”喜好就是比自己年纪大，身材又要好，怎么看都有点儿恋母情节吧，青峰那家伙。

桃井眯起眼睛，思考了一下又说：“他们在哪儿？”
“应该还在中庭那边？”黄濑摊摊手，不是很确定。
“那么哲君，我们好像有事情可以做了。”她忽地笑了，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黑子问道：“有事？”
“啊，去看看大酱到底在和谁交往。”说完就朝中庭的方向而去。

“桃井。”黑子见她没有回头，又对着旁边的人说道，“黄濑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黄濑弯起嘴角：“这个啊，只是巧合。”
“是专门找到这里想告诉桃井吧，关于青峰君的事。”

他不否认也不承认，最后实在是被对方直率的目光打败：“虽然也不算说错，不过我其实不是想告诉小桃哦。”
“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小黑子。”然后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遗憾的是黑子还是老样子，什么反应都没有。

“青峰君想做什么，不用考虑我的意见。”说是这么说，还是有点气闷，黑子把它归咎为天气太冷的关系。果然之前那几次亲吻只是开玩笑吧，他居然还会烦恼了好久。
“不用考虑吗？”青峰不想承认自己的感情，还找个女生来做试验，脑袋坏掉了。那个在场上气势十足的王牌，在某些时候也只是个大傻瓜。

等黄濑回过神来，面前早已没有了黑子的身影。他笑了声：“怎么办，我似乎又多管闲事了。”不过能有好戏看的话，应该就能值得回票价了。


现在想想，她认识青峰也有十年了，除了家人外，就只有和这个人相处的时间最久，久到已经成了习惯。平常总说着“那个傻瓜”、“巧克力男”等等嘲讽的话，实际上是把青峰当作了家人吧，所以才能这么肆无忌惮。

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那个会在生日时躲到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独自怀念母亲的小鬼；那个身上总带着伤痕的小鬼；那个看着粗鲁实际上也有细腻一面的小鬼。既然是小鬼，所以她当然放心不下了，觉得如果离开自己的话，青峰不知道会惹出多少麻烦。于是跟着进入帝光，也跟着进入篮球部当上经理人，这一切仅仅只是觉得是自己的责任而已。

可是现在她忽然发现，那个青梅竹马也许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成熟了，所以隐约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前方的角落里，高大的黝黑少年正靠在墙边，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而那个长发及腰，只看得到背影的女生就是黄濑口中的二年级学姐吧。虽然站的地方有些远了，不过依稀可见那学姐的身材确实不错，应该是个美人。

两人的距离极近，在这里看来完全是相拥的姿势，那么接下来又是怎么样呢？或许会接吻吧，一般交往的人大都是这个步骤。

很想上去说“大酱，不能早恋！”不过仔细想想，自己也没什么立场就是了。要是换成黑子，她应该也不介意做些亲密举动，所以又怎么可能去阻止青峰呢？


“桃井。”黑子走到旁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没事吧？”
“哲君，没什么。”桃井摇摇头，一头长发轻微摆动着，“只是被大酱抢先了，有些失落。”不过就算这样，中学生的速食恋情也不会持久的，这可不是诅咒，而是事实。

“好了，我才懒得管大酱会和谁交往。”她重新露出笑容，“现在最重要的是补习的事，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去图书室找点资料吧。”
黑子点点头：“好。”视线却投注在前面渐渐交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上，向来波澜不起的眼底闪过微光。

原来亲吻这种事是随便和谁都可以做的？他突然有些弄不懂青峰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刚刚离开不久后，青峰就一把推开了那个越贴越近的学姐，脸带嫌恶。
女生漂亮的脸上充满疑惑：“怎么了？”
“你身上喷了杀虫剂？臭死了！”
“什么啊，我喷的可是名牌香水。”作为篮球部主力，青峰虽然在模样上比不过黄濑，但是在同龄人当中也算很有男子气了。身高什么的更不用说，所以也很得某些女生喜欢。

本来以为他和桃井是一对，心想如果告白被拒就索性放弃。结果青峰竟然说“可以试试”，于是女生看到了希望。因为是学生，化妆是不允许的。她只能在身上喷了些很好闻的名牌香水，名字叫“诱惑”。听这名字就知道，女生很想和青峰能有进一步发展，可就在要亲到的时候，居然把她推开了，还说什么“臭死了”这样的话，真是超级让人火大。

而青峰也暗自懊恼着，果然不行，别说亲吻了，光是闻到那股味道他就快吐了。对比起来，他就越发怀念起某个人身上淡淡的沐浴乳香气。
这下完了，试验失败。对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漂亮女生，却不停想着好朋友，看来自己真的是病入膏肓了。

在彻底拒绝学姐后，青峰独自蹲在原地，猛地抓了头发几下：“可恶啊！”

Chapter 72


——笨拙、无趣、刻板，脑子不算聪明又无存在感，长相只能算是一般，想来想去都不算优秀，不过……

——暴躁、粗鲁、直接，自我意识过甚又不懂得收敛，皮肤就比非洲人白一些，想来想去似乎缺点多于优点，不过……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名为“帝光”的地方有这么两个男生，一个个性爽直粗鲁，认准了的事情就绝不回头，也不管对错；一个则低调沉默，甚至有些固执，为了看似虚无缥缈的梦想，而付出了所能付出的一切。也不知道为何，从相遇那天起，两个性格相悖的人就成为了朋友。有过欢乐，也有过争执，经历过许多事情后，如今却忽然发现这份单纯的友谊其实早已不那么单纯。

那么认清自己感情后，他们就会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谁知道呢，毕竟这样的叙述实在太过像一个童话故事，而童话往往都不是真实的。


“呀啊啊，黄濑大人好帅！”几个女生站在一馆门口高声喊着，音量之大差点把屋顶都掀了下来。本来按照规定是不允许队员外的人旁观，但总有那么些为了看帅哥而干冒大不韪的人，每天定点来这里报道。如果没被驱赶，就一直喊道练习结束；如果是被赶离，那么等你走开后，她们又会再次折回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些女生和在街上无照经营的小贩没有区别。

老实说是有些吵闹得让人厌烦，不过黄濑凉太还是对着她们微笑了一下，这该是模特儿的本能反应？而后果断一个跳投，球划出精准的弧线直接进到筐内。想当然这招有些刻意的表演更引得尖叫不断，心里还是有成就感的，虽然只是一小撮。

前面说过，因为临近考试，下午的社团训练至多进行一个多小时，所以内容也相应减少。跑圈和热身后，就各自投篮或是一对一练习。青峰站的位置离大门口不远，才休息不到两分钟就被吵到不行，索性又运起球冲向篮下，自动把这些噪音隔绝于耳外。

自信心正处于爆棚状态的黄濑大人见此情况，眼睛顿时一亮，这真是我不去就山，山便来就我。他对于青峰的挑战之心从未熄灭，只要逮着机会就扑上去，完全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其实两人在场上的位置根本不同，也不存在什么竞争。真要究其原因的话，只是一种执念吧。当初偶尔路过篮球部门口的那一瞬间，那道嚣张的仿佛无人可以击败的身影，就给黄濑来了个重重一击。

他忽然想到自己或许也没有旁人说的那么优秀，至少对上这个同龄少年，他毫无胜利的把握。认输的心态一旦产生，接下来就是一股无法忽视的耻辱感。“我不会输，怎么可能输？”带着自我催眠般的想法，黄濑踏入了篮球部。

“我要加入。”
当时赤司只问了一句：“凭什么？”是的，凭什么，而不是问为什么。没有一点篮球基础的黄濑凭什么能中途加入篮球部？这里可不是任谁都能随意出入的公共厕所。

“我凭什么？”他自问自答，身高？篮球需要的不仅仅是这样；天赋？这种虚伪飘渺的东西鬼才知道，“我……”
“你怎样？”毫无起伏的音调，赤司面对这个一年级里声名最劲的男生，却没流露出任何兴趣。相貌似乎不错，不过和他欣赏的那种可爱差了十万八千里；至于潜力，应该是有的，但也不是超凡脱俗。

黄濑深吸口气后，蓦然笑了，如果是某些女生看见一定又会尖叫，可惜他面前站的是个只对可爱生物感兴趣的人。
“我要打败一个人。”
赤司丝毫不觉得意外，甚至一下就猜中了：“你说的是大辉？”
“我会打败他。”

“你办不到。”他就事论事。
“我办得到。”他据理力争。
赤司第一次拿正眼看他：“我再重复一次，你—办—不—到。”最后一句说得一字一顿。
不明白这个矮个少年哪里来那么大的压迫力，换作是常人在这样的目光下，怕是早就双腿打颤了吧。可是黄濑却不逃避地回道：“那我也再重复一次，我—办—得—到！”

气氛变得僵硬起来，两人静静对视着，直到半晌后赤司才开口道：“好吧，我允许你试一试。”

“诶？”以为自己会被拒绝，正打算再说点什么，现在听到这话黄濑一时间还无法反应过来，“允许？”
他坐到身后的椅子上，背也跟着靠了过去，一派清闲：“怎么，你又不想加入了？”
确定自己可以加入篮球部后，黄濑赶紧摇头：“不，我要加入。”

“黄濑凉太你要知道，我不管你是为什么理由要来这里，不过……”赤司微微一停顿后又说，“如果看不到你的价值，那么我不会再让你留下去。”
他笑道：“小赤司，我不会给你赶我走的机会的。”

“小赤司？”赤司皱起眉头，也许是在不爽这个称呼，“你是故意挑衅？”
黄濑无辜地摊摊手：“我从来只会这么叫那些我认可的人。”居然以为他是在挑衅，这人未免太多疑了吧。

“认可吗？”赤司笑了声，“黄濑凉太，我并没有认可你。”
“你会的。”总有一天。


当时的自信延续至今，赤司确实认可他了吧，所以称呼才会从“黄濑凉太”改为“凉太”，遗憾的是黄濑还是胜不了那个人。
篮球并非是为青峰而大，但如果连最初的目标都未达成，那他又该怎么才能变得更强？

“哐当”一声，只见青峰加速绕开黄濑后，径直一个大力扣。然后带着无人可以撼动的强势落到地面，只看了那个发呆的人一样，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背影貌似比初见时更挺直宽阔了些，气势也更难以逾越了。赤司这么形容过，在一军里的几个一年生都像光。不过即便他和青峰同样是光，但是后者留给前者的，永远都只是一道背影罢了，无法触及。

“哈哈，所以我才说我是他们中最弱的。”对着几个满脸失落的女生，黄濑满不在乎地扒了扒头发。
“才不会，黄濑大人最帅气了！”
“没错，刚刚只是……只是大意而已！”
“就是说啊，那个黑炭哪里有比黄濑大人强了？”
在她们心中应该没有谁能比得过黄濑吧，这就是所谓的“偶像效应”。

“你们懂什么？”
几个女生微微张大嘴，怀疑刚才那话只是自己耳朵出问题，所以才听岔了。
见她们吃惊的模样，黄濑又重新换上笑容，然后把右手横放在胸间，做了个弯腰的动作：“我是说谢谢支持，公主殿下们。”
“什么啊，叫我们公主什么的……”她们同时害羞地捂住了脸颊。
而黄濑还是维持着“王子”风范，嘴边的笑意也随之加深。


“‘微笑抑郁’。”在旁边观看了全过程的绿间真太郎，推推眼镜然后吐出个让紫原搞不明白的词语。
眼睛瞪大了些，看来他还是颇有求知欲的：“什么？”
“也叫‘习惯性微笑症’。”绿间不介意在队友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博学多才，“为了维持自己美好的形象，总是以笑容来掩盖内心的真实情绪。”

紫原从裤兜里掏出颗巧克力扔进嘴里：“照你这么说，黄濑都是在假笑？”
“真真假假又如何？假的做得多了，自然也就成了真的。”始终带着面具的话，到时候想摘也摘不掉了吧。不过也不完全都是假的，至少在面对那些所谓的“被认同”的人时，那笑容也有几分真意。

“随便怎样都好。”补充完能量之后，紫原又抄起球开始练习，“和我没有关系。”他时刻所想的只有能找到棋逢对手的敌人，然后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
对此言论，绿间并不反驳。确实没有关系，比起其他事情，说到底他们都是些更顾自己的人罢了。


那些女生并没有压低音量，“黑炭头”这个形容词自然被青峰听进耳内。都是些无知的家伙，所以生气只是拉低自己的格调。他来到在角落练习基础的黑子面前，低头看着对方的白色运动衫，任由汗珠滚落到地面。

“青峰君，有事？”黑子不明所以地问道。
“啊。”随便发出个单音，青峰直接把头凑过去，随即不客气在他运动衫上抹了几次，直接把汗水印在上面。
这动作……真像只犬科动物，还有些可爱。不过这话黑子可没说出口，不然面前的人又会火大。

看到衣服上残留的汗渍，黑子抬起头正想说话，就被过来的桃井打断：“大酱，你故意的吧？有毛巾不用，你拿哲君的衣服擦汗！”说完，就像对待什么脏东西一样，拿起毛巾使劲往黑子的身上擦去。

“桃井，没什么的。”反正他的衣服也不算干净，等一下拿回家洗就可以了。
平时很听从的桃井，这时却一口回绝：“反正得擦。”总觉得青峰那动作就像在自己所有物上标记号的犬类一样，不过也许是错觉吧。

“青峰君，明天桃井会帮我补习功课，你要不要一起？”
“补习？”青峰问道，“我不用了。”看见课本就头疼，天天上课对着那个就已经是极限了，谁还要自虐地去做什么补习。
黑子定定地看着他：“可是如果考试不过，是不能参加社团活动的。”

“那……又怎样，我没时间。”被这种目光注视，青峰差点就一口答应下来。不过想到轻易点头的话显得自己太听话了点，于是又改了口。
“没时间？”桃井嘲弄地弯起嘴角，“说的也是，大酱和漂亮的学姐在交往，当然会没时间了。所以哲君，我们还是自己补习好了，才懒得管他及不及格。”

青峰表情忽然一僵：“你说什么？”
“我说某个人在和漂亮的学姐交往，哪里还顾得上学习。”说完，拉着黑子就走。反正练习马上就结束了，才懒得待在这里和这个见色忘本的家伙说话。

上前几步拽住黑子另一只手腕，青峰说道：“你们知道了，还是看到了什么？”明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算是在交往，也和黑子没有太多关系。不过就是觉得心虚，想要解释清楚。

“没看到什么。”黑子回答道。
他听到后暗暗松了口气，而后又在心里骂到：有什么可放松的。
“只是看到青峰君和一个女生抱在一起。”后面加的这一句，让青峰一口气没喘过来，连着干咳好几声。然后又不停在脑子里回想，他和那个谁……好吧，根本就想不起那女生的名字了。他们之间除了靠得近一点，根本没有做什么。但万一从黑子的角度看去，说不定会误会。

“那个只是……”想说的太多，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么纠结的情绪，对于他来说还真是少之又少。
黑子从他的手掌里挣脱开：“青峰君不用解释的，这只是你的私事。”
是啊，这是他的私事，完全没必要和黑子解释。可是对方那种毫不在意的态度，想想都让人火大。你再追问一句又能怎么样，就当是关心一下朋友的交际生活也好！

直到黑子离开，青峰仍杵在原地冒火。而不怕死的黄濑也靠了过来，一副哥俩好的拍着他肩膀说道：“刚刚看你满脸严肃地拉住小黑子，我还以为你要告白啊。”说起来那画面还真的很像，如果忽略站在中间的桃井的话。

“是又怎么样？”
黄濑一愣，连带手也跟着僵住。本来以为对方会火大地反驳，或是说句“你很无聊”之类的，这种反应还真是让人意外。
“不过不管是什么，也和你无关。”拉开仍放在肩上的手，青峰头也不回地直接走掉。

“啊啊，这样的小青峰真是不可爱。”黄濑笑着转过头，“你说是吧？”
绿间只说道：“你笑得真难看。”
是吗？他摸摸自己的脸，也许是难看吧，不过很多人都满意这样的黄濑不是吗？所以这样笑也没什么不对。

“每个人都有喜欢的人，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呢？真是个胆小鬼！”
刚踏进家门，劈头过来就是这么一句。青峰本能地把脚一缩，脸上浮出被说中般的难堪。结果定下心来才发现，那是电视里的台词。

“老头子，你够了！”世界上有很多事可以做吧，就算你工作结束了，也可以去街上义务捡垃圾，总比窝在家看肥皂剧强。说什么喜欢，那种话哪有可能这么简单决口？
青峰鄙视地看了沙发上的人一眼，又下意识盯向电视：“噗……”刚喝进嘴的白开水一下子全喷了出来，“搞什么，这也太快了！”
刚刚还处在告白阶段的两个主角，下一刻居然躺到床上去了。是制作人故意的吧，为了节约胶片成本。这种电视就该放到深夜档去，免得荼毒青少年。

青峰爸爸淡定地睨了眼焦躁的儿子：“哪里有很快？告白，牵手接吻，LOVE、LOVE，都是既定程序，就只有你才大惊小怪。”哪里有他当年情圣的风范？真是丢脸。
“什么程序？你当年不会也这样对老妈的吧。”

“怎么可能？”他豪情万丈地回忆当年，“你老妈一开始又不喜欢我，告白什么的没用。我就干脆直接摁住她乱亲一通，把人弄得迷迷糊糊再说。儿子，不是我不教你啊，爱这种东西如果说不出口的话，那就直接做……喂，你拿电话干什么？”亢奋地传授着经验，突然看见儿子拿起话筒，青峰爸爸连忙问道。

“打电话报警。”这里有个流氓。
“……”青峰爸爸表情凝住，而后又说：“喂喂，这都是经验之谈啊。”真没想到这个儿子看似人高马大的，要不要这么纯情啊。

“你的经验就永远烂在肚子里好了。”其实青峰也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纯情，至少已经主动吻过黑子好几回了。按照那种程序来说的话，完全是直接跳过告白，到达第二阶段了。

“爱这种东西如果说不出口的话，那就直接做。”躺在床上，他耳边不断重复着老爸说的话。而刚才电视里那对睡在一起滚床单的恋人，脸也替换成了他和黑子。

于是这天晚上，青峰大辉失眠了。

头有些发昏，眼底还留着一圈淡淡的青色。要是不知道的人看见了，会以为这是通宵复习功课造成的。不过真正的答案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哟，小黑子！”刚走上二楼，就听见黄濑的声音传来。青峰的耳朵蓦地竖起，仿佛对那个名字很是敏感。
“黄濑君，早。”黑子礼貌地打着招呼，看到青峰过来又说道，“青峰……”
谁知道他像被踩到尾巴一样，立刻转过身朝另一头奔去。

“……君？”黑子不解地喃喃低语，“这是怎么了？”那个方向不是去教室的吧。

啊啊，所以才说那些电视剧绝对会教坏青少年！现在事态已经发展到他只要一看到黑子的脸，就想起电视里那张床的地步了。都说青春期欲望来得快也去得快，只是身体内激素分泌加速分泌的正常现象，只要合理疏导就不会有问题。不过合理疏导的方法是什么？想到这样，青峰的头又开始发昏。“真是够了！”

正在讲台上讲解习题的数学老师硬生生捏断了手里的粉笔，转头怒声道：“你给我去走廊提水桶！”优秀的他怎么就碰上这种学生了？万一哪天被气死，绝对会是教育界的悲哀。


“青峰君，我想……”好容易在午休时碰上青峰，黑子打算再问问对方晚上是否要去他家补习，结果话还没说完，又被直接掐断。
“想？我才不想。”想也不行，想也有罪！你不能这么对待好友，青峰大辉！

看到他又急冲冲走了，黑子这才意识到青峰可能是在躲着自己，不过为什么？总不至于是因为看见他和那个学姐的事，所以才害羞了吧。别开玩笑了，那个人哪里会害羞。难道谈恋爱的人都会变得很奇怪？
要是青峰就此和他生疏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女友比朋友更重要。想到这里，黑子有些莫名的失落。


“辛苦了！”
下午练习结束，除去几个留下来打扫的队员外，其余人都换好衣服准备离开。黑子左顾右盼一番，却没有发现目标人物，于是轻轻叹了口气。

“哲君！”拿着一叠学习资料等在校门口，桃井见他过来，赶紧兴奋地迎上去，“我们……你怎么了？”表情有些怪怪的。
黑子摇摇头：“没什么，青峰君不去？”

“大酱最讨厌补习什么的了，最多在考试前一周突击一下，所以不会去的。”像这样提前一个月复习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不过这样也好，只有两个人的课后补习不要太美好啊！什么，孤男寡女在房子里影响不好？不要想太多，他们还只是纯情的少年少女而已。
“哲君，我们快走吧。”不然被黄濑看到，又要缠着一起去了。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催促得这么急切，黑子还是点了点头：“哦，那好。”走前，又往学校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人。

没过多久，一个人出现在他们刚刚站的地方。
“诶诶，小桃那家伙果然没等我！”黄濑不信邪地打着桃井的手机，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接通，摆明了不想让他当电灯泡。这是怎么了？最近他似乎走到哪儿都不招待见，该不会魅力值下降了？

对着几个路过的女生笑了笑，看见她们泛红的脸颊，黄濑这才又重新找回自信。


严格来说黑子的头脑不算笨，学习也算刻苦。但世界上就有那么些人，就算很努力地去做了，也不一定能有太多成效，对比起一些所谓的天才，还真是不得不扼腕叹息。不过好在他想得很开，也不求成绩多好，只要是在一般水平就可以了。

补习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小时，不过成效还是有的。至少对着习题簿，黑子不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桃井不但自己成绩好，连带教导别人也很有一套，说不定将来能当个老师。

手里还握着一包微温的小蛋糕，这是刚刚送桃井回家后，对方给的。总体上这个夜晚都算不错，只是没见到那个人，多少有些不习惯。
是的，不习惯。有的人在身边时你还没什么感觉，一旦发现他不见了，就会觉得缺了点什么，做事情也提不起力气。

“10点了？”黑子歪头看了看闹钟，打算再做几道题然后去睡觉。也许是妈妈不在家，又或者是刚才这里还因为桃井的缘故而喧闹过一阵，所以现在的这个夜晚显得特别寂寞。觉是没法睡着了，习题也似乎做不下去。

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黑子已经把青峰送的那只银色哨子握在掌心。
“你一吹哨子，我就会出现了！”想起这句话，他不禁试着吹了下哨子。清脆的响声瞬间划破寂静，可是依然没有什么人出现。

黑子摇摇头：“怎么可能会出现。”正想把哨子放下，突然有颗石子击中了玻璃窗，他赶紧探出头望向楼下。就着路灯的光线，黑子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会吧？可能只是巧合。虽然这么想着，不过握着哨子的手还是微微收紧起来。


“青峰君，这么晚了有事？”两个人站在门口，默默对望了一会儿，黑子才问道，“进去说吧。”难怪送桃井回去的时候，看见青峰家的灯是黑着的，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不过不按门铃，反而用石头丢窗户又是为什么？黑子不知道的是，青峰不确定他妈妈是否在家，所以只好如此。

“不用进去，在这儿说也一样。”青峰又沉默半晌才说：“我和那个女生毫无关系。”
“嗯？”突兀的话让黑子一愣。
“我是说我没有和任何人在交往，你看到的那个只是误会。”
“误会吗？可是有亲吻吧。”问完后，他才发现自己问了什么。这根本不该是关心的事，这么说了反而显得他很在意。

青峰见他难得露出些许动摇的表情，不知怎么就觉得有些开心：“哲很在意？”
黑子静默不语：“……”
“哲很在意？”他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是执着，又重复问道，“有个人说过朋友相处要坦率。”

被这话一堵，黑子只能点点头：“有一点。”
“有一点是多少？”
这次他觉得根本没必要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对方。等不到回答，青峰感到略微失望：“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去亲一个杀虫剂？”那股味道光是回想。他就又要吐了。

黑子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杀虫剂？”
“总之我没那么做就对了。”青峰苦恼地抓抓头，然后用双手握住对方的肩膀，“喂，哲，你听着，这话我只会说一次。”
“说什么？”见到他严肃的表情，黑子也认真地屏息等待。

青峰缓缓说道：“你这个人笨拙、无趣、刻板，脑子不算聪明又无存在感，长相只能算是一般，想来想去都不算优秀。”
这样简直就是在批判了，换作是其他人一定火大得直接给他揍过去。不过黑子并不是一般人，所以还是毫无反应地看着他。

然后在青峰再次开口前，黑子说道：“青峰君暴躁、粗鲁、直接，自我意识过甚又不懂得收敛，皮肤就比非洲人白一些，想来想去似乎缺点多于优点。”

喂，原来他在黑子眼中就是这样的？青峰心底颇有些忿忿不平，但是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因为他还有话没说完。

“不过……”
“不过……”
两人异口同声道：“不过，最重要了。”包涵着所有的缺点和优点，这样的人之于他们来说，最重要了，是有别于其他人的存在。

“什么啊，我们还真是有默契。”万一等不到那个“不过”，青峰不介意把黑子狠狠教训一番。
用额头抵住对方，他享受着有肌肤相贴而产生的暖意。什么样的感情又如何？只需要知道不想放开这个人就可以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会很长、很长。

“嗯。”黑子点点头，算是赞同青峰那句“有默契”的话。心里那点郁结也随之消散，甚至于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把那抹难得的浅笑看在眼里，青峰一时间愣住了，随后低下头在他唇边轻轻吻了下。虽然时间只有数秒钟，也值得记忆许久了。


如果这情景用一句诗来形容，那就是：你对我微笑着，沉默不语。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候很久。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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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至 泰戈尔《鸟之诗》

Chapter 73


一切都透着古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性格虽然属于安静沉默型，但这更有利于观察周遭事物，所以相对于某些人来说，黑子哲也算得上敏锐。对于朋友的一系列反常表现也马上察觉，不过察觉归察觉，他还是不会去主动询问原因的。

“今天？啊啊，抱歉！”桃井五月双手合什，露出歉然的笑容，“今天晚上家里有事，所以不能帮哲君补习了。”
黑子摇摇头：“其实不是补习。”
“诶，那是什么？”她一脸迷惑。
“没什么。”总不能说今天是他的生日，想邀桃井去家里玩吧。别人都说家里有事了，这样会造成困扰的。

按照黑子慧的意思，本来早几天就该和他们说了。但是黑子很少有和朋友一起过生日的经历，于是踌躇了，直到当天才想邀人，而忽略了大家或许都没空这件事。之所以犹豫是怕被拒绝，他不禁暗想：“黑子哲也，你也是个胆小鬼。”想维持住友情，又不得其门而入。

人际交往对于黑子来说是莫大的难题，他想正由于这个原因，才会喜欢篮球吧。那种只要变强就可以继续的运动，单纯、不复杂，没有很多弯弯拐拐。和队友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交流，而不需要流利的口舌。

见他神情有些恍惚，桃井唤了声：“哲君？”
“啊，没事了。”黑子客气地说道，“那么我先走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后，桃井才颇为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哲君这个笨蛋。”朋友之间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还是从来没把她当成可以坦率的对象？这么想想都觉得失落啊。


“砰！”埋头走进一馆的黑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压根没留意到前方那堵“墙”，就这么直接撞了过去，额头顿时被那硬实的胸膛弄得生疼。
青峰一把扶住他的肩膀：“哲，你在想什么？走路不看路很危险的。”
“抱歉。”黑子抬起头，正好望见对方的下巴，这次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还真是无法逾越。明明已经牛奶不间断，还大运动量练习了，为什么就只长了几公分？连班上好些女生都比他高。

“小哲，这是正常情况。一般来说男生要到国三才开始真正长个，而女生的身高到那时候就基本定型了。”黑子慧看着每天早上都会去划着刻度的墙上比划身高的儿子，不免觉得有些发笑，“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正常情况吗？那青峰他们都是不正常的了。黑子其实也不是执着，只是想要变得更强，而身高是其中一个重要条件，“一寸长，一寸强”这是篮球界永远不变的规则。
所以就算表现得再淡定，他还是感到焦躁。

“怎么了？”青峰看着一言不发，直直走向另一头练习的人，有些搞不清状况。
绿间充当起临时心理分析师：“很容易理解，你刺激到黑子了。”
“哈？”
“不过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他还没好心到这个地步。

“喂，你把话说清楚！”刺激到黑子是什么意思？那家伙平时都淡定得好像天塌下来也没所谓的样子，哪儿会受什么刺激。见到绿间不回答，他扯了扯嘴角，转过身打算过去问清楚，结果发现那个人居然就站在背后，心脏顿时加速跳动几下，“哲，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貌似这种被突然吓到的情况很久没出现过了，青峰暗想着。

“我是想问问青峰君今天晚上有空吗？”
青峰愣了一下：“今晚？”
黑子点点头：“是的。”
“那个，该怎么说？”青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目光不断游移，“我最近很忙，所以应该没空……哲有事？”

很古怪，刚刚桃井的反应就不太对劲；而青峰这种表现也如出一辙，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什么“很忙、没空”只是在推脱。这么想着，黑子不自觉地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心情也沉了沉：“没事。”虽说和妈妈过生日也没什么不好，多少还是有些期待朋友能一起庆祝，不过看来今年是不行了。

精神状态不是集中，以至于接下来的练习他出了不少小差错，这对认真勤勉的黑子来说是从未发生过的。

“哲这个笨蛋。”看见对方略带失落的身影，青峰叹了口气。果然是青梅竹马，他说的话都和桃井相同。

篮球部部室内只有赤司和一军经理人橘在处理文件，能这样单独相处对于她来说是非常难得的。抓不住那个人的心思，也不敢试图去抓住，只有无所不用其极地享受这种独处的机会。这也算是种悲哀吧，就像东村说的那样，赤司即便想让某个人站在身旁，那个人也永远不会是她。
不过就算这样，橘还是不想太早放弃。总说东村是傻瓜，到头来她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个，看不清现实，只想活在自己构筑的幻想里。

赤司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则拿着几张部员资料：“今天是31号？”
“诶？”暗自想着自己心事的橘难得地走神了，并没听清对方的话。
“橘，看来你也要找时间训练一下了。”他抬起头直直看过去。
尽管心仪赤司不假，但是橘仍是不太敢直视那双眼睛，危险得就像漩涡，随时都会把人吞噬掉。“抱歉，不会再有下一次。”

赤司弹了下手里的纸张：“我是说今天是31号。”
“是的。”这天并没什么特别的，不懂他为何这么问。
“大辉是8月31、凉太是6月18、真太郎是7月7、敦是10月9……而你是5月13。”说了一大堆日期，直到最后一个橘才反应过来，赤司所说的是篮球部主力的生日。自己的也能被记住，莫名地觉得有些感动。

“部长把主力队员的生日记得真清楚。”
赤司笑道：“不只是主力，篮球部135名部员的生日我全部记得，当然还有他们的背景、住址、经历、甚至学习成绩。”
橘微微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厉害而是可怕了吧，完全就是人型电脑。对比起来，倒是她这个经理人不称职了。除去部员的个人数据外，她都没怎么看过其他资料。

“那今天是？”
“今天啊……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日子。”赤司往椅背上一靠，轻轻闭上眼睛假寐，“不过对某些人来说却是很特别的。”
橘好奇他口里说的某些人是谁，不过这个人是最不喜欢别人问题太多的，所以她又把那点好奇硬生生压了回去。

“练习结束后让哲也留下来打扫一馆。”
话锋突然一转，橘随即问道：“可是今天负责打扫的人不是黑子……”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音调变得低沉了些，连带着她的心也跟着一沉。
“不用。”
“那你再重复一遍。”
橘重复说道：“练习结束后让哲也留下来打扫一馆。”

“很好。”赤司轻微地点点头，“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会儿。”
部长的任何决定都不会反驳，这才是橘能成为一军经理人的首要条件：“好的。”
在她正推开门要走出部室，忽然听见背后的声音再次响起：“橘，你应该知道什么叫自知之明。”

橘猛地回过头，却发现赤司仍旧双眼未睁，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样。
“自知之明就是不强求自己得不到的，不奢望不属于自己的。”
她捏紧掌心，任由其中泛起尖锐的痛楚。
“我要的是经理人，而不是‘女人’，你……懂了？”

懂？橘自然是再懂不过了，这是暗示兼警告吧，如果她再抱着什么幻想的话，连待在赤司身边的资格也不会有了。羞耻、愤怒、悲哀……所有情绪通通交织到一起，脚步都跟着晃荡了一下。可就算这样她还是只能咬牙点头，甚至是面带微笑：“我懂了。”橘奈央，你就是个最没用的人。
喜欢上赤司征十郎是最最危险的事情，说不定终有一天会引火烧身，因为那个人是绝对不会给予回应的。


“小赤，橘学姐不要紧吧？”桃井刚踏进部室，就看见那个人悠闲地缩在椅子上补眠，“我之前碰到她，表情挺奇怪的。”奇怪还算轻的，简直是被怨念附身了。打招呼不理会，还狠狠瞪了她一眼，都不知道哪儿招惹到橘了。

“你就是来讨论橘的事的？”晚上睡得不算好，一直处在无法挣脱的梦境当中。血色、尖叫、哭泣，直到变得死一般的寂静。不是都说梦里是没有颜色的吗？为什么还能清晰感触到那一抹挥不去的赤红。赤司厌恶被掌控的感觉，索性也不再入眠，睁着眼直到天亮。

到了现在头也开始有些眩晕，很想做点什么来压抑住心头的狂躁，所以之前才对橘说的那么不客气。

果然看见别人痛苦就能缓解自己的痛苦，不过这种效果还是轻微了一点。

听到问话，桃井赶紧摇头：“不是，我是来说今天晚上……”
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赤司听进耳的却是不多，他只想着将来会不会出现某个人，来彻底结束掉让自己不得摆脱的恶梦。会有吗？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人，他一定不会放手，就算要设下重重圈套。


桑田真一郎把时间卡得很准，车子刚停到帝光门口，就远远看见目标正朝这里走过来。以前还被那种所谓的“无存在感”吓到过，现在想来只要用心也能很容易发现。
不过这次对方显然没发现到他，依旧自顾自走着，直到桑田摁响了汽车喇叭。

“哟，黑子。”摇下车窗，桑田探出头打着招呼。
黑子转身看过去：“桑田先生？”和他打的照面不多，不过印象倒是深刻，比方说前不久的小猫事件，而且这人貌似还认识黑子的爸爸。

“上车，我送你回家。”明眼人都知道这并非是巧合，而是桑田故意找来的。至于原因黑子并不清楚，当然就不会轻易答应了。
“谢谢。”黑子回道，“我家离这里不远，还是自己走好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诡异，先不提桃井和青峰支支唔唔的样子，单说训练完被留下来打扫体育馆就让人十分想不通。明明后天才轮到黑子，却被临时指派任务。

去问橘的时候，对方也只是冷淡地说：“部员的职责就是服从，你没必要知道为什么。”一句话就把人给堵了回去。还好黑子平时也不是个喜欢争辩的人，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打扫完才离开学校，而每天都会等他一起走的青峰，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除却这些，桑田又出现在这里，还真是叫他摸不着头脑。

“上车吧，我有东西给你。”桑田见他还是不为所动，于是又加了一句，“关于黑子翔的。”
黑子收回正欲离开的双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黑子翔”到底是谁，想了半天才回忆起来那是谁的名字。

桑田忽然有种全身无力的感觉：“喂喂，你该不会连你老爸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人的记忆力总是抵不过时间。”他回了这么一句略显哲理的话。而桑田倒像是很有感触般地点了点头：“没错，不管你想还是不想，到最后都会忘掉，所以……”

“所以？”
“所以我才想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嗯？”


故事简单得甚至有些枯燥，无非是一个被大人称赞的乖孩子，和另一个捣蛋鬼相遇了，继而成为朋友，再被“带坏”的事情。两个人一起打篮球，其中一人天赋过人，大学还没毕业就当上职业选手；而那个曾经的乖孩子则为了追随好友，以另一种方式进入篮球界，成为了专职记者。

本来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他们兴许能成为一辈子的兄弟。可意外总是在不经意下就发生了，那个选手在一场无法避免的车祸中丢掉性命，完全消失在世界上，也不管被独自留下的妻子和孩子会如何悲痛。放在电视剧里无非就是让人唏嘘一下，说不定还会嫌剧情狗血；但如果是在现实，残留的也只是难以磨灭的哀伤。

“过去的事情我也不想说得太多，总之你要怪我也没有关系。”为什么要怪他，桑田也没说得很清楚，只说会找机会再来和黑子聊聊。

抱着用塑料纸裹好的厚厚一本类似相册的东西，黑子站在大门口发呆。他是第一次从别人口里听到关于爸爸的往事，有些奇妙也有些无措，甚至想拉住桑田问清楚后面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不过最终黑子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看着对方驾着车离开。

也许桑田真做错了一些事情，但是那个人都不在了，计较太多又有什么用。至少从桑田时不时颤抖的手指可以看出，这些年他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死掉的人通常什么都不会知道了，而留下来的人却只能活着自责和遗憾里。

黑子对于爸爸的印象已经模糊得可以说是没有了，家里也没有相片可以回忆。他不只一次想是不是被妈妈藏了起来，只是不想让他老是惦记着。不过就算这样黑子还是没有询问，对于他来说妈妈的地位更加重要。想念父亲之类的言辞，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无论是学校，还是突然出现的桑田，包括那个早就消失掉的老爸，总之这个生日真是让人疲惫的一天，黑子打算和妈妈吃完晚饭后，就直接睡觉。

“我回来了。”正想掏钥匙开门，却发现门半掩着，黑子疑惑地推了下。这时突然从里面蹿出两个带着恶鬼面具的人：“欢迎回来！”流血的眼眶、突出的舌，再加上刻意装得阴森森的腔调，换个人被这么突袭一定会吓得大叫，而他只是很淡定地打着招呼：“桃井、黄濑君，你们好。”

“喂，我这里你都能认出来，眼睛要不要这么尖啊？”黄濑丧气地取下面具，仿佛没吓到黑子对他来说是十分失败的事情。
桃井倒显得无所谓，上前拉住他的手臂说道：“哈哈，哲君很惊喜吧？我们都来给你过生日。”

“你们？过生日？”黑子这才真正有些吃惊了，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黄濑架住他另一只手，两个人就这么把黑子推进房门：“别站在门口，进去就知道了。”

彩色气球挂在各处，饭桌正中摆了个蛋糕，至于旁边的料理，一看就出至黑子慧之手。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

“看起来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尝着是什么味道。”紫原敦顾不得这家的主人正站在旁边，用手夹起片炸鸡放到嘴里。
桃井见状后，青筋直接从额头冒出：“小紫，你都吃第几次了，还说不知道味道！”用手吃什么的最不卫生了，他到底懂不懂啊，“还有大酱，你也不准再吃！”
青峰的手顿了顿，随即又不管不顾地吃着面前那盘菜。

而赤司和绿间则坐沙发上，似乎在欣赏着黑子难得一见的目瞪口呆。

“大家这是？”为什么会全部出现在他家里？
“哲君，其实是我和伯母说起的。”因为补习的关系，这里也来过几次，桃井自然认识黑子妈妈。想破头都想不出该到哪里去给黑子过生日，于是她就想把大家都叫来这里。“小哲那孩子还是很怕寂寞的。”听到黑子慧这么说，桃井更是想要办好这次聚会。

青峰和黄濑肯定是没有问题，关键是怎么说服赤司。那个人兴许连自己的生日都不会理会，更别说别人了。忐忑地给他提及了一下，意外的是赤司居然点头了，桃井完全无法置信，还有了一种这人也许又有什么阴谋阳谋的错觉。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惊喜总算送给黑子了，也不枉费她努力了这么久。还在早上的时候故意装模作样说有事，真是差点憋死。
“伯母说要加班，今天就让我们玩久一点，还做了很多好吃的。”其实加班什么的也许只是托辞，只是想把空间留给黑子的好朋友而已，实际上黑子慧并不知道，在座的也并非全是儿子的朋友。

“而且，我也有帮忙。”桃井奔到桌子边端来一盘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菜，“哲君要不要试一下？”
黑子默默看着，似乎是在辨识里面放的是什么。
“我知道做得不好，不吃也没关系的。”她对自己的手艺还是了解的，见到黑子没有动作，一时间有些尴尬。

青峰靠过来挽住他的肩膀：“哲，还是别勉强了，会食物中毒……”话还没说完就被桃井一脚踢开。
“你个只知道吃白食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
听到这话，一旁围观的黄濑乐了，变戏法似地迅速从身后拿出两瓶葡萄酒：“小黑子，我可不是吃白食，有专门给你带生日礼物哦。说到这个，那可是法国原产的……”他的结局和青峰相同，也是被一脚踢开。

“小桃，我又没做错。”黄濑横在地板上，无限委屈地说道。
“白痴啊，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可是我的心态已经成熟了。”
桃井恨不得一把掐死他，直接把人拖到了角落。

那盘菜还摆在桌上，黑子低头瞧了会儿，也学着紫原用手夹起一块放进嘴里。苦涩的味道霎时蔓延开来，吃不出原材料，不过他还是咽了下去，而后轻声说了句：“谢谢。”

“死小黄，你今天给我安静一点！”
“什么啊，我哪里有很吵？”
这边黄濑和桃井仍在对掐中。

被忽略的黑子又重复了一遍：“谢谢大家来这里。”

“海苔酱很不错。”
“喂，紫原，你给我留点儿！”
那边紫原和青峰仍在争夺食物中。

“总之……”到后来，不擅言辞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什么啊，早知道就不叫他们了！桃井还想说些什么，手背却被人轻拍了下：“哲君？”
“桃井，谢谢你，我很高兴。”嘴里说着高兴，可还是面无表情。不过她却看得出黑子是真高兴，没有虚假。
“是、是吗？”桃井揉揉眼眶，“那吹蜡烛吧。”
能不能得到回应又有什么关系，待在这个人身边也是种幸福。能喜欢上黑子哲也，实在是太好了。

拿出准备好的相机，她对着照了几张当留念。这是桃井的习惯，什么回忆都想用实物记录下来，这样才不会轻易遗忘。
帝光几人围坐在一起，虽然气氛算不上好，但也很难得了，谁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黑子点点头，望着摇曳的烛光许了愿望。第一个是能够变得更强；第二个是帝光能得到全国冠军；第三个就是明年的现在，大家还能像这样待在一起。
三个愿望，很贪心吗？他从来不贪心的，所以拜托了，让他可以实现吧。

都是些不会炒气氛的人，所以这时侯黄濑的作用便突显出来。时不时说点笑话，模仿个谐星什么的，遗憾的是观众全都不捧场，对他的打击实在不是一星半点。于是黄濑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不会拒绝的黑子身上：“小黑子，来多喝点。”

酒的度数不大，喝进嘴里有股酸酸甜甜的味道，所以黑子觉得还不错，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
“没错，一口喝光。”
“啊啊，小黑子真是太厉害了。”

等到青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头昏目眩，外加东倒西歪了。

“喂，哲你不要紧吧？”他走过去用双手把人扶住。
“嗯？”黑子眨眨眼，看半天才把人看清，“你……你是青峰君？”
青峰皱起眉，心想这人绝对是喝醉了。可恶的黄濑。一定要给他好看。
“很得意吧？”
“哈？”

黑子一把推开他：“个子高有什么好得意的？”说得对方是完全呆住，“等到高中的时候，我就会超过你！”
青峰此刻的表情完全成了=口=这样，搞什么，黑子喝醉了会转变个性外加胡说八道？

“啊，还有你。”黑子指着绿间说道，“成绩好很了不起？好吧……你确实很了不起。”看来就算喝醉，他也知道在学习这方面完全敌不过这人。
而绿间仍旧淡定地品着酒，对，品酒，这才叫格调，谁会像他和黄濑那样牛饮。

接下来是紫原，黑子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才冒出一句：“你继续吃！”这话正中对方下怀。

然后是黄濑，他倒是很好奇自己会得到何种评价，可惜黑子只是静静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再叹了口气。
“喂，怎么这样，为什么对着我只是叹气？”说一句也好啊，黄濑打击更大了。

再然后是桃井，黑子的眼神显得比平时都要柔和得多：“桃井……”
“什么？”桃井期待地握紧拳头。
“你做的菜不错。”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相信他是真的醉了。

最后是那个令篮球部众部员胆寒的部长大人，黑子沉默不语，像是有千般心事想要叙说。
赤司好整以暇地看着来到面前的人：“哲也，你有什么想说的？”

半晌后，这千般心事归结成了一个单音：“呕……”
“……”赤司顿时很想直接把人踹倒在地，这是什么意思，看见他就想呕吐？

青峰赶在赤司发怒前，把人扛去了洗手间。以后绝不随便再让黑子喝酒，他暗暗下定决心。


等黑子稍稍清醒之后，发现自己正躺在房里的单人床上，而青峰则坐在窗前发呆。
“青峰君？”头有些痛，他直接坐了起来，“我刚才怎么了？”
“怎么了？”青峰转过身说道，“你刚才喝醉了然后揍了赤司一拳，非要他叫你大王。”

“……”黑子选择保持静默。
他无奈地坐到床边：“好吧，我开玩笑的，但是你的酒品确实很差。”
“我不会再喝了。”
青峰把他那头乱发揉得更乱：“那当然。”这小子居然还想在身高上超过他，虽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青峰本能地不想在这方面被超过。不过看样子，黑子要做到也是很难就是了。

“赤司君他们？”

Chapter 74


时值五月，夏天还不算真的到来，所以这时候的气温在一年里算得上比较舒适的。云层逐渐散去，被遮挡许久的太阳终于露了出来。侧躺在树荫下面的高大男生似乎很享受这暖阳，眯了眯眼睛，打算继续睡，全然不知道有个人影正在接近当中。
那人蹲下来，拔了根草直接挠向他的鼻子。

“啊……啊嚏！”男生猛地打了个喷嚏，睡意完全消散，“谁啊，想死是不是？”
“想死的是你吧，夏目。”冬月忍退开几步，冷冷说道，“别说你忘了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夏目葵眨眨眼，换成嬉笑的表情：“原来是阿忍啊，我当然知道是来做什么，不就是抽签吗？说起来部长一个人就可以了，为什么非得叫上我们？”拜托，换成别的谁都可以，比如秋叶那家伙，他昨天很晚才睡好不好。

所谓的“抽签”就是指为全中赛（全国中学联赛）之前的地区循环赛排出对战方，全东京共有280所中学，必须在一个月之内赛完，只有前四名才能进入决赛，然后决出冠、亚军，最后只有这两支队伍能进军全国。

而今天就是非常重要的抽签日，无论是强队或者弱队，都想能幸运一些。毕竟谁都想走得更远，如果提前和强大的对手相遇，绝对是件很悲催的事情。不过在冬月看来怎样都无所谓，早打晚打都要打，无论什么敌人都没有畏惧的必要。况且，他还有个必须彻底击溃的人。

“部长的签运很差。”对于夏目的埋怨，他只回了一句。春日野隆彦擅于安排作战，在场上就相当于指挥塔的存在。不过说到手气，还真是差到不忍直视。
夏目一听愣了下，随即大笑：“说的也是，部长说不定第一场就会抽中帝光，所以就让我这个超幸运的夏目葵出场吧！”

冬月忍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又说：“第一场碰上帝光又如何，你没把握获胜？”
“啊，阿忍这么问我，还真是不好回答。”夏目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沾染的草屑，而后捡起外套往身上一披，“不过如果首先和帝光交手，那么就算是他们不走运吧。我们可是即将搅乱中学篮球界的‘风暴’啊。”这形容貌似那个S.A杂志首先提起的。

“鹿之岛”几个大字印在外套后，因为逆着光的关系，让人看不太真切。不过单就气势而言，绝不输任何人。

“没错，帝光根本不足为惧。”什么王者，只是用来震慑对手的虚无称号罢了。冬月忍弯起嘴角，心里却想着：黑子哲也，你最好祈祷不要有机会上场，不然我会让你后悔成为篮球手。


此刻的帝光一馆，只有零星几个队员在练习。因为是抽签日，部内训练暂停一天，不过对于某些停不下来的人来说，不练习就浑身不对劲，比如说黑子。
已经顺利升上二年级，并且在一军也逐渐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切看来都非常美好。但是他没有被冲昏头脑，知道以后的道路会更加艰难。地区赛不久就要开始了，而他的目标就是能进入先发名单。

拿毛巾擦了擦汗水，黑子再次朝篮下运起球。如果说生日那天收获最大的是什么，那就是他知道了矮个子也能有大成就。就像黑子爸爸和那个叫博格斯的NBA控卫一样，身高有缺陷，那就在其他方面弥补，比方说弹跳力和速度。

当时他像黄濑谈及时，对方还吃惊地长大嘴巴：“哈？你说盖掉2米高的对手？”说起来黄濑开始练球的时间比黑子还短上不少，当然更加不清楚谁是博格斯了。一米六的小个子盖高中锋的火锅，怎么想都不可思议，“那得在脚底下安弹簧。”
也许真的有些无法想象，不过正因为这样，才能称作“奇迹”不是吗？

而黑子除了不断努力外，也在等待一个属于他的“奇迹”。

“……不好看。”
回过神来，他才发现桃井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嗯？”
完全一副状况外的样子，看来也没听清楚她的话，桃井不禁摇了摇头：“我是说穿着运动衫的哲君一点都不好看啊。”

对于赤司只带了一个人去抽签会，她倒没什么所谓。不过绿间也就罢了，至少可以当个临时参谋，只让青峰跟着去又是怎样啊，打保镖或者打手？按照篮球部神棍先生的说法，今天青峰是作为帝光幸运物去的，一定能抽个好签。什么幸运物，就他那样儿？光看肤色就觉得是乌云罩顶吧，这么想着桃井又不禁喷笑出来。

他回头说了句：“申请入部。”不就篮球部吗？只要他户田进去了，主力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至于那个黄濑，等着看好了，“最想被他拥抱”的第一名绝对会在这学期易主。

而这时正在摄影棚拍摄杂志封面的黄濑凉太，不禁打了个喷嚏，暗想着是谁在骂他。


原以为中午篮球部的人应该都在，可来回跑了几趟，部室没人，更衣室也没人。急冲冲想马上入部的户田只好问清方向，来体育馆碰碰运气。
“又没人？”可恶啊，难得他户田大人要来让帝光称霸全国，居然都没个人来迎接，真是太不像话了。

他不知道背后正站着个人，而那个人也适时开口道：“你好。”
“哇啊啊！”原本安静的一馆突然传出道声音，怎么都诡异得很。被吓到的户田大叫着跌坐在地板上，“有鬼！”

“同学，我不是鬼。”黑子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可是刚接近就被大力甩开。
“警告你，别想附我的身，我可是练过的！”户田也不管正确与否，慌乱地捏着“临兵斗者”的手势。

他这次又加大了音量：“同学，我不是鬼。”户田眯着眼戳了戳面前人的手背，是热的，再仔细看了看，总算松了口气：“什么啊，我就说现在的鬼也太猖狂了，大白天都敢出现。”

定下心来他又责怪道：“我说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黑子回答：“我一直都在。”
这话引起户田的注意：“喂，你也是篮球部的？”

黑子点点头：“请问有什么事？”
户田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自以为算无遗策地说道：“看你的样子也是新加入的一年生吧，过来和我说说篮球部的事情。”个子比起自己至少矮了十公分，又瘦又小，这样的身材难道不是该加入文学部之类的吗？跑来打篮球完全就是找虐。

果然被欺负了，所有人都在休息，他还要捡球。看到黑子满头大汗，手里还抱了两个篮球，户田同情了一秒钟时间。

“我不是……”
“今天怎么篮球部一个人都没有？”
黑子解释说因为抽签会暂停一天训练，要申请入部只能等到明天。

“不用害怕，过些日子我进入一军后，一定忘不了你的好处。”户田把人拉过来，语带威胁道，“要是你不仔细讲的话，欺负你的人又会再多一个。”
黑子沉默着，没有立刻回话。
“我叫户田刚，你可以叫我大哥。你呢？”

他什么时候多出个大哥来了，还是个年纪明显小了一岁的低年生。不过基于礼貌，他还是答道：“我是黑子哲也。”
黑子？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还是自己的好听。户田对此颇为得意，于是笑容更大了：“你还是三军吧？篮球技巧估计也很挫。不过不要紧，我会教你的。当初小学校队的教练就说我是十年……不，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要是加入MBA，肯定会成为大牌选手。”天知道他就上体育课的时候摸过两下篮球，更别说被校队教练看中了，不过能在这个“矮、瘦、挫”的新丁面前得意一下也是不错的。

“是NBA。”黑子纠正着他的口误。
户田不耐烦地挥着手：“这种事随便啦，你快说说篮球部是不是有五个怪物？”
“怪物？”
“就是一年级就当上正选的怪物啊，有个叫什么红司的……”
“是赤司。”黑子继续纠正他的口误。
“都说这种事随便啦。”

不太懂得怎么拒绝别人的黑子，只好尽可能地解释起篮球部的一些事情。而户田对此也非常满意，自觉今天虽然没有成功入部，但收了个听话的“小弟”，还是很有收获的。

如果有幸知道真相，女生们绝对会真的昏过去，这哪里是什么忧郁美少年，根本是个多重人格障碍患者。


下午放学后，一军成员都集中到一馆，等待赤司说明地区赛的第一个对手。
桃井听到后，首先惊愕地说道：“青山？”这音调把所有人都小小吓了一跳，这么震惊，该不会这个青山是非常难缠的吧？
“哈哈，我也不清楚。”她干笑两声，无辜地摸了摸垂着长发。

“切，那你大惊小怪什么？”青峰鄙视地说了句。
绿间则注视着赤司的表情，而后道：“看来今天的占卜还是很灵，至少赤司对结果挺满意。”说到占卜，被强行跩去参加什么抽签会的青峰就非常火大。
“绿间，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占卜，我……”

“够了！”赤司开口阻止他继续叫嚣，“关于青山，也没什么太需要调查的地方，还是说帝光是只靠提前知道对手情况才会获胜的队伍？”
“不是……”回答声稀稀拉拉。
赤司不满地看向他们：“嗯？”
“不是！”

“很好，既然这样那就没有把资料给你们的必要了。具体赛程等会儿五月会贴在墙上，你们自己去看。至于先发名单……”他笑道，“现在还是个秘密，也就是说在比赛前，你们都有机会，不分二、三年级。”

这话让那些在“扣分制”中丢掉主力位置的三年生重燃希望，对啊，他们的目标是全国大赛。扣多少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在地区赛表现出色，就还有翻盘的一天。
“白痴。”紫原只说了这么一句，这些看似斗志昂扬的学长们，已经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了。

“那么接下来还有一件事要宣布。”赤司缓缓走到站在队伍最边缘的黑子面前，“哲也……”
黑子回道：“是。”
“把衣服脱掉。”
“……”

全场安静得近乎死寂，如果能配合动画效果的话，你会看到半空飞过一只黑色乌鸦，后面还拖着一串加粗的省略号。

青峰的反应倒是比当事人还大：“赤司，你搞什么？”当众让人脱衣服，脑子坏掉了。
“那又怎样，哲也都没说什么，你又有什么立场反对？”
他捏捏拳头，还想说些什么，倒是桃井示意般地摇了摇头，青峰才暂时按捺住。

赤司从角落放着的黑色提包里掏出样东西，然后又回到原位：“你变强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黑子愣住：“诶？”
“你确定你强得足够在一军立足了？”
他这才听清楚对方的问题：“答案赤司君最清楚吧。”
“哦？”
黑子又道：“所以我现在才能站在这里，而不是三军。”变强了吗？是的，不然没有耐性的赤司早就把他赶出篮球部了。

“很有自信啊。”赤司显然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然后把手里的东西直接扔了过去，“拿去吧，它属于你了。但是要记住啊，哲也，我随时都有收回去的权利，如果你松懈下来的话。”

并非什么重物，只是轻飘飘的一件衣服，可是对于黑子来说却重若千斤。他等这一天究竟有多久了，半年还是一年？想想时间也不算长，但却好像经历了太多太多，甚至差点放弃。

黑子把衣服一抖，清晰的“15”号的字样显了出来，这代表着他成为了帝光篮球部的正式球员。桃井偷偷对他竖起大拇指，黑子忽然懂了之前那话的意思。什么比运动衫更适合他的衣服，就是说的这件队服吧。

“怎么回事，不想换上？”
黑子低声说道：“只是突然拿到有背号的队服很高兴，觉得努力没有白费，这样是不是很可笑？”
几个三年生见状，不约而同地想笑，却忌惮着赤司而不敢出声。

“有什么可笑的？”青峰敲了他一下，“努力的哲是很帅气的，快换上。”
黑子摸摸被敲痛的头，然后回道：“嗯。”这一声简单的回答却包含了很多意味，有些微的苦涩、愉悦、感谢和回忆，太多太多情绪交杂在一起，不过那副表情却依然平淡。

“集成了？”绿间问着那个微笑着的人。
“啊，是的。”赤司点头道，亲自打造的球队终于成型，他不禁把摊开的手掌又紧紧握住。

而将会创造奇迹的帝光将从今天起，翻开称霸全国的崭新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