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进行到第四节，仁川开始采取压迫性区域防守。这种战略简单来说就是把全队和个人融到一起，多打一，以期个对手造成进攻上的压力，增加他们在传球和投篮时的失误。顺便把己方的被动化为主动，利于发起反攻。这种方式确实起到了一定效用，甫一开场，主力进攻手青峰就被盯得死死的，没有太多作为。

估计仁川是看见时间不够了，所以才会采取这种不惜体力的方式吧。只是压迫防守却不是万灵药，如果加快传球和进攻节奏，就能冲破防守网，所以他并不觉得中居的想法会这么单纯。

黑子把食指弯起，然后突地伸直，这是加快进攻节奏的讯号。

以速度见长的青峰似乎也厌烦了身边的苍蝇，在瞥见黑子的动作后便忽然启动，右脚猛力一蹬，飞速地往前俯冲而去，球鞋与地面因为这猛烈摩擦也发出了滋滋的声音。防守他的大前锋清水赶紧跟上，想挡住青峰进攻的步伐。

“想拦住我，你还早了十年！”青峰把球拍向地面，而后篮球划出一道弧线，瞬间来到他的左手。青峰身体随着改变了方向，一个扭身绕到清水侧面。当后者反应过来时，青峰已经冲向了篮下。避过中锋小田切的封盖，一个跳投正中筐心。整个过程计算下来也仅仅是几秒钟，闪电般的速度已经把仁川的战术击得七零八落。

青峰望着那86—70的比分，眉头皱得死紧，已经是第四节了，不但没有大比分甩开对手，连三位数都没有上，这种事真是不可思议。也许……和那个眼镜小子有关吧。
他又看了眼场边的中居，暗想这人布置的战略还有两下子，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种东西是没有用处的。

“仁川加油！”
“小田切，我们就靠你了！”

震耳欲聋的加油声从看台上传来，赤司偏了偏身体，显然是不喜这种吵杂。“在陷入绝境的时候，人们总会不自觉地想要找到个救世主，那个小田切现在之于仁川就是救世主般的存在，啊，还有中居映人也算一个。而帝光因为强大，所以就被当成了恶人。”

黑子走回到他旁边，之前说是要代替赤司下达指令，帮助场上球员应对中居层出不穷的战术，可实际上他做的却不多。因为帝光那些人的实力实在过于强大，在陷入对方陷阱时，会硬生生去撕碎陷阱。

“不过他们却赢不了恶人，原因是救世主只有两个，可是恶人却有七个。”赤司笑着说道。
“七个？”桃井数了数，场上五个球员再加上赤司，“难道不是六个吗？”
黑子接口道：“赤司君说的恶人里还包括了我。”
“诶，哲君怎么可能是恶人？”

赤司站起身，拿记录簿敲了敲桃井的头顶：“身处疯子当中，正常人就会变成疯子。同理，身处恶人当中，自然也会被同化了。”

桃井捂住头，见他转身往通道口走去，连忙叫道：“小赤，你去哪儿，比赛还没结束啊！”
“差不多就快结束了，接下来教给临时教练黑子君就可以了。”
黑子朝他身后追了几步：“我总觉得仁川可能还有后招，那个压迫战术只是烟幕弹。而且……那个中居是为你而来的。”

赤司眉头一挑：“他为了什么而来，和我有关系吗？”
“赤司君？”
“我不是慈善家，也不是烂好人，没有什么同情心去理会一个废弃物的心情。”正因为知道赤司对待从前那些“道具”的态度，黑子才会想帮中居解决内心的执念，不过现在看来他是多管闲事了。

赤司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以自我为中心和冷漠吗？那如果有一天他也不再是赤司需要的，是不是也会和中居一样。

赤司从来不太关注别人的感受，是悲伤也好、欣喜也好，都是那个人自己的事情。不过看见黑子因为他的话而变得有些失落的表情，他的嘴居然自发地动了起来：“如果我接受了中居映人的挑战，或者帮助他消除执念，不就说明我还在乎他，然后给他更多的期望追逐在我身后？可事实是中居映人应该过属于自己的生活，那样的生活里不可能有我的存在。”

这是在解释他的作为吗？黑子不太确定。

“赤司君……其实你是在为中居着想？”
赤司并没有回头，语气仍旧带了嘲讽：“我可没有这个时间。”说完就直接走人。
只是耳根有些微的发烫，也许正在懊恼自己那种愚蠢的解释行为。

赤司……只是不想让黑子觉得自己太过冷漠，这是改变吗？真是让人无所适从的改变。

“快攻！”小田切高高跃起，费劲了力气把紫原挤开才抢到篮板球，然后用力一掷，快传给小前锋大友。
做完一系列动作后，他腿一软坐到地上。紫原没有立刻追上去补防，而是朝他伸出右手：“喂，你那个篮板王的外号非常可笑，但是斗志还不错……”

小田切望着他，嘴咂了下，最终却什么都没说。正想抓住紫原的手站起来，可对方却突然收回手：“你是白痴吗，我怎么可能拉对手起来？”

待紫原跑开，小田切才放下僵在半空的手。
“帝光的都是一群讨厌至极的家伙。”不过……尽管讨厌，却又强大得让人望而生畏。看来他这个篮板王，是该想想怎样变得名副其实了。

在又进了一球后，中居出声叫道：“全场紧逼！”
而黑子着举起双手，用食指和拇指组成了个三角形。绿间正巧跑过他身前，见到这个形状，不由得说道：“三角战术吗？”黑子这个临时代指挥还真是越来越像模像样了。

“这一分由我拿了。”他几个急停急走，突破面前防守后径直来到篮前。而后包括黑子在内的队员，都听到了球进入篮筐后发出的美妙音阶。

绿间推推眼镜，放开微微握着的拳头：“幸运颜色红，幸运物狐狸陶，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所以……我的投篮绝对不会失败。”

面对仁川的全场紧逼，帝光也开始运用三角战术反击。早已对这战术熟悉到不行，所以做起来也不生疏。渐渐的，比分在最后两分钟拉开，变为了102—86，帝光的分数终于破百。


“哲君，我们赢定了！对了，你也赢了那个眼镜小子！”桃井抱着记录簿兴奋地跳到黑子跟前。所以说赤司的训导还是很有成效的，黑子已经渐渐熟悉了战术运用，并且能帮助球队贯彻到比赛中，这在以前是绝对无法想象的。

“桃井，我觉得一个人的力量是没办法应付可能遇到的各种困难的。我有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别人也会有需要我帮助的时候。”

不搭调的话语让桃井一时反应不过来，半晌才说：“是这样没错。”

“所以篮球是五个人一起打，而不是一个人，我是这么觉得的。”可帝光的其他人，包括好友青峰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她直直看向黑子，不明白这张自己已经看了千百遍的熟悉面孔，为什么有种陌生的感觉。这是认清了什么道理所以变得成熟起来了？桃井心头有点说不出的慌乱，她不想在自己还稍显幼稚的时候，被黑子超了过去，因为那样会永远追不上他的脚步的。

“哲君？”

“为了贯彻自己的想法，总要付出些什么。”哪怕是自己珍惜的东西。

桃井沉默片刻，再次开口道：“贯彻自己的想法就真的那么重要？”
“啊，很重要。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我又怎么能变强呢？”
“……哲君认为的强大到底是怎样的？”

黑子看着青峰持球在防守球员中穿梭，如入无人之境，这样的才是人们期望的强大吧，可是他想要的强大不同。

“我只是想一直快乐地把篮球打下去而已，但太弱是无法实现这个目标的，所以……”
“所以？”
“快乐的基础是强大，而强大的目的是快乐，这就是我的想法。”

也就是从此刻开始，黑子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或许并不适合帝光篮球部。

“哔！”在青峰一个猛力扣篮后，裁判吹响了终场哨声。黄濑赶紧跑到篮下说道：“小青峰，你是笨蛋吗，一直吊在上面会被判犯规的！”

“少罗嗦！”青峰还是跳到了地板上，朝他丢了个不屑的眼神，“你还是想想怎么在下一场多得点分吧。”说完就朝场边的黑子跑去。
“哲，你这家伙，没上场也这么出风头。”他使劲摁了摁黑子的头。

“青峰君，我并没有出风头。”
“那种事随便了，不过赤司那家伙还真是喜欢偷懒，居然把什么事都砸给你，自己倒先跑掉了！”

青峰完全无视他，屁颠屁颠跑去找搭档，黄濑看得怒极反笑：“友情什么的真是让人羡慕啊。”
“你确实是在羡慕。”绿间走到他身边说道。
“喂喂，小绿间，我只是在开玩笑。我朋友很多的，哪里需要……”在对方那种威逼式的目光下，黄濑的辩驳逐渐消音，最后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走了，去中圈列队！”

羡慕？或许吧，就算是他这样，也想要拥有一个可以放心把后背交出去的朋友啊。


“东京都预选赛，帝光对仁川，112—96，帝光胜！”裁判把手摊向帝光的队伍，随即看台上爆发出阵阵呐喊声。

“帝光、帝光……”
“百战百胜！”

“帝光、帝光……”
“勇者无敌！”

这场比赛后，也宣告帝光进入了东京都四强之列，他们离最终胜利仅仅两步之遥。

出了都立体育馆，外面的日头仍然强烈刺眼。黑子把提包背在肩上，一步步走下台阶。拒绝了青峰和桃井的邀约，他此刻只想把有些躁动的心沉淀下来。

“黑子哲也……”不算陌生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黑子回头看去，原来是那个和他在场边交锋了四十分钟的中居映人。就这么看起来，也没了比赛时的犀利感觉，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清秀少年。

黑子突然有种莫名的想法，如果当初赤司没有教这个人篮球，那现在的中居又会是怎样的？

中居走到他面前，目光带着审视和深沉，甚至是不怀好意的。在过了约莫一分钟后，他突然笑了：“喂，不用这么紧张吧，我们的比赛已经结束了。”
“我没有紧张。”黑子边回答，边拉开提包的拉链，“这个是你的。”

中居接过来一看，发现是自己送出去的那个万花筒。“你不想要？”
黑子摇头：“这是你很珍惜的东西吧，所以我不能要。”

“珍惜？好像是这样的。”那个人曾经玩笑式的说过每当转动万花筒的时候，就说明你的命运齿轮也转动了一圈。他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也试过不停转着万花筒。可到现在才发现，想要改变命运这种东西，只能依靠自己。

“不过，现在不需要这个了。”中居无所谓的把万花筒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动作快得黑子来不及挽救，“黑子，见到赤司的时候，你就帮我说一句……”
“说什么？”

中居愣了下，随后伸了个懒腰：“就说我现在过得很好，而且今后也会过得比他更好！”

黑子瞧着他脸上轻松的笑容，心底也微微松了口气，这个人终于放下了吧。

“呐，黑子……”
“嗯？”
“其实，我很羡慕你。”

分别前，中居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赤司独自靠在街边的行道树旁，来来往往的人走过身边，这些人引不起他的注意，他同样也引不起这些人的注意，说到底只是因为他们不是彼此的特别。所以即使身处在闹市，还是觉得非常冷清。

“赤司君？”见到前方那个散发着孤寂感的人，黑子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你怎么还在这里？”
赤司抬起头，眼底那种冷淡消散开来，就像拨开云雾后的日光。
“姑且就当作我在等你好了，怎么，是不是觉得很高兴？”

黑子拒绝回答这个没营养的问题，而是转述了中居的话。当然，赤司听到后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说道：“哲也，你也认为他会过得比我好？”
“……这种事我不知道。”

赤司一下子跳到花台上，然后蹲下来直视着他：“我会过得比任何人都好，知道为什么吗？”
黑子摇摇头。
“因为我讨厌输给别人，所以一定要这样才行。”
“……赤司君，这两件事没什么关联吧。”

“不管怎样，哲也只要乖乖听话就好，这样我才能过得更好。”
黑子完全被他的无厘头打败：“这两件事更加没关联。”他听话和赤司的生活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有的。”赤司的笑容里带了丝神秘。拥有听话的宠物，这样他才能愉快的生活不是吗？

“走吧，去吃饭。”
“诶？去吃汉堡吗？”
“那种垃圾食物……你想我吃到半途就吐出来？”
“那吃什么？”
“去你家，你做饭。”
“可是……”他只会水煮蛋。

赤司瞥见黑子有点纠结的表情，嘴唇扬得更高，可眼神却变得更加深沉了。

那个在比赛里问过桃井的问题，他想自己也许已经有了答案。黑子想要成为的从来不是猎物，而是和他同等的存在吧。

热血又认真的篮球少年，期待着找到一个特殊的存在，能一起并肩战斗，共同分享快乐或者悲伤。而青峰似乎已经无法做到这一点了，他的实力正一步步把黑子甩开，享受被人仰望的感觉的同时，却开始无视一切弱于自己的人。这样的青峰……已经开始不需要影子了。

那赤司自己呢？甫从一开始，他就只把黑子视作圈套里的一只猎物。高兴的时候逗弄一下，不高兴的时候也逗弄一下，而不是黑子所想要获得的那种感情。只是这一切在后来开始慢慢变化，快得让赤司都来不及发觉。

同等吗？那是否意味着他最好放手，让黑子寻找自己想要的强大？

“愚蠢。”轻声骂了句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赤司眯了下眼睛，把所有情绪都掩藏了起来。

没听清他的话，走在旁边的黑子问道：“赤司君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该怎么把宠物栓牢。”
“……是说征太郎？”他很容易联想到赤司家的那只白猫，“栓得太牢，宠物会产生逆反心理，所以有时候可以把它放出去，让它自己玩一玩。”这些都是他从母亲给的那本宠物饲养手册上看来的。

赤司说道：“那万一出去之后就不回来怎么办？”
“不可能，动物都很会认路，只要它认定你是主人，不管走多远，一定会回来的。”

不管走多远，一定也会回来？这句话听起来真是让人高兴啊。

“那么，哲也要记住，你的主人只能是我。”
“……赤司君，我又不是宠物。”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少年养了只很可爱的小猫，小猫有一对湛蓝的眼睛，只要这么盯过来，少年就会觉得为它实现所有愿望都无关紧要。
可是，有一天小猫不想再这么下去，它希望变成人类，能和少年说话、上学、玩耍……于是在一个夜晚，小猫偷偷溜出了房门，朝未知的地方而去。

少年知道小猫的举动，却没有出手阻止。因为那是自己的宠物，所以终有一天一定会依着本能，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说不定到时候，小猫已经变成了个强大的人类了吧。

Chapter 50


赤司征十郎相信命运吗？不，他相信的从来只有自己。不管是走上篮球的道路，或者是和某些人的相遇，都不是命运的安排，而是必然会遭遇的经历。


在一周前帝光顺利击败D组的越今学园，而进军到最后两强。虽说这样已经确保了参加全中赛的名额，不过无论是他们还是鹿之岛，都不想就这么结束，作为东京都第一名出赛才是两队的最终目的。

而决赛就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中展开了，不知道是不是鹿之岛赛前收集到的情报太过详细，还是那五个球员的能力太突出，直至比赛进行到第三节，帝光仍未占据优势。特别是黑子，似乎陷入了困扰当中，只因为鹿之岛的控卫冬月忍，他小学时代的好友使用的也是“Misdirection”。这算是命运的对战吗？就是不知道命运的天平会偏向哪一方。

第三节一开始，鹿之岛便率先展开了攻势。和前两节不同的是，这次他们用上了惯有的快攻传切，以冬月忍为核心向帝光发起进攻。黑子转头看了看休息区，只见赤司抬起右手，把食指和中指扭在一起，于是点点头。迅速移动位置，并以手势让队友摆开区域联防的阵势。

这和日常训练时一样，是为了能更好遏制对手的传球做出的有效战术。但并不是之前那种三角形，而是由黑子居中，青峰等四人位于前后左右的菱形阵势。这样就能兼顾四周，不让鹿之岛有机可乘。

但仅仅是十几秒之后，他们就发现不对劲了。那个9号冬月忍的气息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目光不自觉就会被转移到其他地方上去，而会忽略了冬月的下一步动作。当回过神来时，就已经是回天乏术。

“唰！”清脆的擦网声，也代表着鹿之岛又进了一球。小前锋夏目葵甩甩手腕，挑衅地看了眼黄濑的方向。这场比赛不单是队与队之间的斗争，也是人与人的比拼。
黄濑的性格还没有幼稚到被人这么一看就发怒的地步，他只是在心里衡量起对方的各种数据。夏目运球喜欢把重心下压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这对他这种身材高大的小前锋来说是很不容易的。但好处就是在面对面突破时，可以事半功倍。然后突破时会采用背身的姿势，通过推挤让对手失去重心，再利用这个机会进攻。

至于投球，小前锋和得分后卫不同，篮下得分才是他们的要职。所以即使内线有紫原这座大山坐镇，夏目还是会闷头往里闯。他的滞空能力不错，所以只要紫原被鹿之岛的中锋秋叶拦住，还是很有机会得手。小前锋没有别的任务，只有快攻以及突破得分，很多时候，这类位置的球员命中率都不高，也就30%—40%左右，但夏目不同，他的投篮十分精准，经常弄得你措手不及。

基于这些，黄濑也完全抛掉了看轻对手的念头，运用上了自己独有的模仿能力，毕竟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无敌的地步。

于是接下来的一次进攻，黄濑成功甩开夏目的防守，迅速回了一记二分球。后者看得眨了眨眼：“我是该感到荣幸呢还是火大？能被黄濑大人模仿还真是不容易啊。”
黄濑笑道：“那么你就永远牢记这一刻吧。”最好下一辈子也不要忘记。

两个SF正在争锋相对，而控卫间的斗争也刚刚开始。冬月又一次利用传球让队员撕开帝光的防守网，最后由四方圣投篮得分。这时比分也变成了31—37，帝光落后6分。

冬月喘了口气，然后捏捏手掌。一切都很顺利，他们会打败帝光，一定会。脑中恍若走马灯般飘过和黑子认识时候的事情，也许是有着面对不如自己的弱者时的高姿态和自我满足，但冬月知道那些一起练球的日子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快乐。只是在过强的自尊心面前，一切的友情或者愉悦都只是浮云。

看黑子的样子，已经从过去那段破裂的友情中走出来了。而他，仍旧徘徊在回忆里。本以为那次校队教练选择黑子而不选他，只是个意外。在入读鹿之岛后，冬月也会偶尔想起说不定黑子早就放弃篮球了，于是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不再执着过去。可当得知那人进入名门帝光的一军后，以往那些不甘又通通冒了出来。

不是已经把黑子远远甩在身后了吗？可不经意间又被赶了上来，甚至还有可能超过。所以必须胜过这个人才可以，而且要用黑子擅长的“Misdirection”胜过他，这样就可以彻底摆脱往事了吧？一定可以的。

“哲，那个是……”在又一轮攻防后，青峰问向旁边的少年。这种传球方式他们都很熟悉，就是由赤司当初教授给黑子的特殊技能。虽然这不是单属于黑子的技术，但就这么看着对手用来对付自己，还是觉得不爽。

“是‘Misdirection’。”黑子答道，他知道冬月一定会使用这招，但却没想到会从比赛一开始就不惜体力地使用。是那种想要赢过他的信念在支撑吗？其实冬月还是没有变，至少在毅力方面，“不过这个是不完全的……”

“不完全？”
“也就是说冬月君并不适合练习‘Misdirection’。”这点赤司和桑田都曾经说过，人都有合适和不合适的东西，知道不合适还要勉强，就是认不清现实，“接下来我会让冬月君明白这一点的。”并非想战胜对方，只是想冬月认识到究竟哪一条路才是他该继续走下去的。

黑子没觉得自己是以德报怨的圣人，他和冬月并没有怨，只是想法相悖才渐行渐远。小学时他也从来没有去真正了解过对方，只是理所当然地享受那份友情，而忽略了彼此的心情。最初是冬月教他练习的篮球，那么现在……是该他帮助冬月了。

青峰笑道：“不管是不是‘Misdirection’，我只要不断地攻击就可以了。”他的想法很单纯，做法更是喜欢简单粗暴。与其去考虑什么战术，不如直接把对方打得七零八落。
“不过你如果需要我配合的话也可以说。”
黑子安静地回道：“不是青峰君配合我，而是我配合青峰君。”

“哈哈，又是那个光和影子的理论？”青峰的眼睛忽地沉了下，“鹿之岛还不错，我想这次应该可以好好打一场，你说是吧，哲？”
说完就走到了黑子的左前方，这是两人配合前的惯有占位。

“青峰君……”黑子站在后面说道。
“什么？”
“没什么。”即使作为搭档也不能过分依赖对方，即使知道这点，他还是会下意识那么做。所以黑子想，要真正变得强大，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改变了。”
S.A杂志社的两名记者不意外的出现在场边，一直跟踪记录这两支球队的比赛进程到现在，也是时候决出个胜负了。

远山美奈子突然冒出的感叹让桑田停住笔头，疑惑地问了句：“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双方的打法改变了。”她解释着，之前只是单纯的中锋对决，现在却开始运用战术，果然就像桑田说的那样，比赛到了关键时期，两队都想把比分拉开，所以加强了进攻。这种快攻快防的对战看起来实在是惊心动魄，就是不知道他们的体力能不能坚持住。

再看场上，从冬月使出“Misdirection”后，帝光又改变了防守阵型，由普通的区域联防，变成了“人盯人区域联防”，这在黑子同赤司那场对决中出现过，所起到的作用也比普通战术高很多。

包括黑子在内的帝光五人，都寸步不离地盯死对手，让他们的传球完全失效。

“这些孩子还真是厉害啊。”到这个时候，桑田才真切地夸赞起来。
远山吃惊地张大嘴：“诶，什么意思？”不就是人盯人防守吗？
“所以说我让你平时多学习一下篮球的基本知识。”桑田鄙夷地瞄了她一眼，“这种人盯人可不是中学生能熟练掌握的战术。”

随后他就讲解起来，这种人盯人区域联防是针对固定目标进行防守，而且还要配合进攻者的动作来调整自己的防守范围，还能对未持球又想切入篮下的球员进行盯防。总而言之不管进攻者怎样跑位和移动，防守方都能不停变换位置，形成一堵无法攻克的高墙，达到彻底遏制对手的传球和进攻的目的。

不过要做起来却是非常困难，因为中学生的身体正处于发育期，不管是灵活度、弹跳力或者应变能力都没有达到一定的高度。如果在执行战术期间出了岔子，那么很有可能就会被对手抓住空隙反击得手。

看帝光那几个人的动作倒很是流畅，绝对花了大功夫练习。桑田不禁望了望帝光休息区，那个赤发少年正悠闲地看着比赛，似乎现在的局面都尽在他的掌控。果然是这样吗？是他让那几个小子练习这种战术的。赤司征十郎果然是个不简单的少年，只是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发展。

“帝光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彻底封死冬月的‘Misdirection’，让他没办法出手。”所谓的错误引导就是把对手的注意力引到别处，让其注意不到自己的存在，再肆机传球。但是人盯人区域联防可以快速地补防，所以从这点意义上看来“Misdirection”也不是没办法攻破。

特别是防守冬月的还是和他同样使用“Misdirection”的黑子，那么后者的注意力就更不容易被转移了。Misdirection是一个人的战术，所以需要用团队的配合去破解。不喜欢合作的帝光众人，为了胜利也不得不摒弃自己的任性了。

一番长篇大论听得远山头昏眼花，不过她还是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这个人盯人区域联防可以让‘Misdirection’失效是吧？”
桑田摇头：“不是让‘Misdirection’失效，而是让冬月的‘Misdirection’失效。”
远山不懂这两者有什么不同，于是眼巴巴看着桑田，等待他给出解答。

这女人，跟条等着喂食的宠物犬一样。想归想，桑田可没把这话说出口。女人是最爱记恨的生物，被这么评价，说不定以后会肆机报复回来。
“简单来说，就是冬月使用的并不是真正的‘Misdirection’。”
“诶？”远山的眼中已经充满问号，这回答和没说又有什么区别。
桑田只说道：“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成功破解冬月的“Misdirection”后，帝光的球打得更为顺畅。比分瞬间反转，现在已经领先了8分之多。
单手从背后把球抛出，等反应过来时，绿间已经接住球跑开。负责防守的冬月咬咬牙，终于承认了黑子使用的“Misdirection”确实高过自己，没有特殊方法根本无法防住。

旁边的四方圣弯起唇角说道：“这就是真正的‘Misdirection’？”不同于冬月那种有瑕疵的技术，能真正给对手制造麻烦的陷阱。
黑子回道：“没有什么真正的或是虚假的，只是适合和不适合的差别。冬月君有他自己的优点，只要专注在那上面就可以了。”

“自己的优点？老实说，我真的有点欣赏你了，黑子君。”什么样的对手最可怕？不是天才型也不是努力实干型，而是在比赛中都能进化，变得更强的人，而黑子正是这样。确实是值得欣赏，都有点不想出手了。

随后四方望向站在场边的教练小栗原，又和部长春日野打了个眼色。怎么说，是时候展现一下他回归篮球部的作用了。

此时，绿间和队友做了几个短传，已经奔到了鹿之岛外线的三角区。秋叶大山般堵在他面前，所以在这个位置上出手无异于找死。绿间并不慌张，而是反手又一个传球，再次交回黑子手里。黑子也不停顿，充分发挥了自己“中转站”的作用，把到手的球高高朝篮筐抛去。这个动作随意地让看台上的观众都发出不赞同的声音，根本不可能会进的。

却见一个人突然高速奔来，直插内线。
“是青峰！”不知道是谁喊了声，帝光加油团顿时沸腾了。

在队友及对手的注视下，青峰如同跃出激流的鱼般，猛地高高跃起。接住弹出篮板的球，再把其从左手拨向右手，就这么直直砸向篮筐，这一系列动作充满了力量与说不出的美感。

“空中换手扣篮！”观众都开始高呼起来，只为这极少会出现在中学生身上的技术而惊叹。
“太强了，帝光的青峰大辉！”

青峰感受到胸腔燃起的一股热气，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他放开抓住篮筐的手，落到地面，高高地举起右拳，似乎是在发泄什么，又似乎是在宣布什么。——宣布帝光的暴君降临。

黑子静静站在旁边，想上前可步子却僵住了。忽然间觉得感动又有些担心，为那抹光变得更加耀眼而感动；又担心自己追不上光的脚步。
他低头亲了亲右手上的护腕：“黑子哲也，你还要变得更强。”


“真是厉害啊，不过……”鹿之岛部长春日野站在最前方，后面跟的是夏目和四方。而冬月和秋叶则分别站于左右侧。他们看着青峰的那动作，表情变得更加深沉，“该是我们反击的时刻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鹿之岛抛弃了之前依赖冬月传球的打法，而以夏目和四方的配合进攻为主。四方并非是单纯的SG，事实上他可以根据场上不同的变化，而改打任意位置。这点就像足球赛里的“自由人”一般，是可以出现在场上任意位置的球员。他和夏目组成了搭档，鹿之岛的战术立刻变成了双SF，这就立刻加大了进攻火力，攻得帝光篮下是疲于应付。而面对黑子的“Misdirection”，他们也有样学样，用起了人盯人区域联防。

虽然动作没有帝光熟练，但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于是在第三节结束时，比分又再次被拉近，变成了72—69，帝光暂时领先。


“有些人、比如绿间，他们所信奉的命运，其实也只是匍匐在强者脚下的奴仆而已。命运通常只会崇拜它无法击倒的人，不过有时候也有例外。”赤司看着朝休息区走过来的几个人说道。

“例外？”桃井不解地问道。

“世事也是不停变幻的，所以命运也抵不过这种力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栽在一个小人物手上。也就是说如果那个小人物可以抓住时机，那么他就有可能成就伟大的事业。”

桃井拿起旁边的毛巾，站起来想去递给黑子：“小赤，是不是该讨论一下第四节的战术布置……”怎么还有空说什么命运？

赤司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继续说道：“不过就算被命运选中，实际上只是**纵了而已。所以我不相信什么命运，我选择自己支配自己。那些受制于人、又不停怨恨被上天作弄的家伙，其实错根本不在命运，而在于他们自己。”

“你觉得呢，哲也？”
黑子接过毛巾擦掉脸上的汗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青峰仰头喝了口淡盐水，“我才不懂什么命运，又不能吃。”他又不是绿间那神棍，老是听天由命。

绿间下意识看向他：“青峰，不准腹诽。”
青峰猛地呛了口水，连连咳了好几声。搞什么，这人怎么知道他在腹诽？

赤司站起身，眼带笑意地望着他：“那你懂什么，单打独斗？你好像忘了一些事吧。”从第二节开始，青峰就像火车头一样横冲直撞，在充分展示了王牌的能力时，却也把团队配合彻底抛诸脑后。

冒出的汗水让球衣都跟着贴在身上，但是青峰没有觉得不舒服。相反鹿之岛确实是不错的对手，至少能给他带来些乐趣，比如那个“自由人”四方，真是看不出来他们还藏着这样的人。

和赤司预料的不差，冬月本身就是用来吸引对手的幌子。而四方才是鹿之岛获胜的关键，有他存在的话，战术就变得更加多样化。

最近的日子总觉得篮球变得越来越无趣，即使上场比赛也有些敷衍了事，不尽全力。这场比赛还不错，至少不会让他感到无聊。不过鹿之岛还是不够强，也不是青峰最想要的。他期待的是更强大的对手，然后彼此实实在在地狠斗一场，而不是耍什么阴谋诡计，用战术取胜。

青峰讨厌那些层出不穷的战术，光明正大地打一架才是他的愿望。可惜篮球不是这么单纯的你来我往，牵扯的范围太广，广到青峰也渐渐体会不到单纯的快乐。明明一开始他是最喜欢篮球的吧？可是现在，却有些找不到感觉了。

“我忘了什么？”
赤司瞥向站在他旁边的人：“你的搭档，或者大辉认为自己没有搭档也可以获胜吧。”

青峰还未反应过来时，桃井倒激动了：“大酱绝对不会这么想的。”她比谁都要清楚他和黑子之间的深厚牵绊，天生的搭档、互为补充，怎么可以说是不需要？

“是啊，大辉或许也认为这个想法是不可能的。”赤司倒没対她的这种态度不爽，反而对别人的失控感到愉悦，“只不过以后他就会越来越这么觉得了。”
毕竟光可以拥有很多影子，而影子只能依靠一缕光。

当事人之一的黑子选择保持沉默，只把毛巾盖在头上，一声不吭坐在边上。

“大酱，你说，你是需要哲君这个搭档的吧！”桃井索性走到青峰面前问道。
这个人不管是爽朗也好，还是变得像现在这样也好，有一点是没有改变的，就是只相信自己，从不觉得应该和队友配合。在黑子还没升上一军之前，青峰就很少参与到战术当中，或是把球传给别人。

说起来只是王牌的任性，不过细想一下确实不相信别人的作用，觉得除了自己之外没有谁能为球队带来胜利。到底是自信还是自大，桃井也说不清楚，只是这样的青峰并不是她所期待的。

而黑子的出现则让她松了口气，虽然也曾嫉妒过两人之间无法插进去的羁绊，内心却还是感到高兴的。青峰没有什么朋友，有一个不管在私底下或者是球场上都能友好相处、配合默契的搭档存在，怎么看都是件很幸运的事情。

桃井不仅一次幻想过，他们三个人即使上了高中也仍旧能凑在一起。有空的时候就到处闲逛，考试的时候就在一起补习，当然，篮球社也必须要加入的。青峰和黑子还是作为搭档，而她则能成为更独当一面的经理人。

很美好的景象不是吗？但幻想终究是幻想，这就代表着成功和失败的几率各占一半。

她第一次怨恨起帝光篮球部的强大，正因为如此才显得黑子的价值可有可无。就像赤司说的那样，从来没有碰上过比自己更厉害的对手的青峰，是不是在某天就会觉得不需要黑子的帮助了？没有搭档也可以获胜，所以搭档这种东西也可以不存在。

青峰沉默地看向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

周围的气氛因为这句话而彻底僵住，赤司则弯起了唇角。一切的一切都和他预料的无疑，这对搭档的分歧已生，虽然对帝光来说并不算好事，不过……他又怎么能允许自己的东西和别人牵扯太多呢？

黑子双手紧握，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指尖在微微颤抖着。即使只作为影子，也是不被需要的吗？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面对着搭档的不确定，内心开始泛起波澜。他拼命回想着过往那些曾经的过往，比如怎样和青峰相遇的，经过了怎样的磨练才进到一军，又是怎样成为“影子”。

可他惊讶的发现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正如每天都会用到的牙刷，当被人问到它是什么颜色的时候，你也有可能一时间想不起来。

而所有模糊的记忆汇聚到脑内，却只有眼前这人的存在最为鲜明。

“赤司君？”黑子仰起头，毛巾顺势滑到地面。
赤司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这种寂静是让人难受的，特别是在那双瞳孔的注视下，压力更会成倍增加。换作一般人，一定会倒退几步或者干脆移开视线。可黑子却什么都没做，只是直视着。

“我说过，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不过……”
“不过？”
“哲也能依靠的不是你自己，而是我。”

类似于宣誓所有权的话让青峰皱起眉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在旁边狠狠消灭着便当盒里的蜂蜜柠檬，不过今天这个做得并不好吃，酸得让人想要作呕。

“哲也应该明白了吧，光不只是一道影子。”
“我知道。”
“但是你不明白，影子也不一定只需要既定的光。哲也的光……可以自己选择。”

黑子并不太懂那话的含义，也许是在说他和青峰的搭档也不是绝对的吧。“自己选择？”
“啊，所以接下来的比赛和我成为搭档吧，这样你也会成为最合格的影子。”

所谓的圈套，特征很明显，第一，必须有一个足以吸引人欲望的诱饵；第二通往诱饵的道路路是单向的，可进不可出。猎物越想挣脱，就越陷越深。

黑子不想成为猎物，可为了握住手里那点温热，他早已深陷圈套了。

“诶，小赤你要上场？”来自桃井的惊呼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目。
看台上的人也注意到了，那个始终坐在休息区的赤发少年随手脱掉套在身上的运动外套，露出那件象征着帝光支柱的4号球衣。

“这下可好玩了。”黄濑最喜欢这种出其不意的举动，鹿之岛现在该会非常头大了。不是说赤司厉害到让他们惧怕，主要是因为很少上场的缘故，外界对赤司的认识少到可怜。不熟悉就意味变数，变数就很可能导致失败。

爱和他抬杠的绿间这次保持了沉默，也许是事先就料到会如此，所以也没有过多吃惊。至于紫原……正吃着东西补充体能中，压根儿没注意到赤司的举动。


“想要改变身为猎物的命运，站在我的身边？”赤司率先朝场上走去，临了回头对黑子说道，“那就拼死追上来吧，黑子哲也。”

也许他可以在可控的范围内放任黑子些许自由……不过如果最后黑子仍然没有强大得足以让他侧目，那么赤司会毁掉那对翅膀，把人牢牢禁锢。

赤司征十郎，不需要朋友，却会笑着迎接敌人；不需要爱，也不畏惧恨；不需要支持，只需要服从。他总是不满足地追求着更高更远的目标，野心勃勃又不屈不饶，也许过程中会体会到很多苦楚，但是他并不在意。

不过赤司现在才发现，孤独太久的人之所以不排斥孤独，不是因为他喜欢，只是早已经麻木了而已。只要有一丝能摆脱的机会，就会死死抓住。

黑子握了握拳，然后快步追了上去，和赤司并肩走向球场。

“我以为赤司会一直孤独下去……”绿间看了下颇有些颓废的青峰，然后缓缓说道，“不过现在看起来不是这样。”
黄濑难得的没有嬉皮笑脸，而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那两道身影：“那是怎样？”

绿间顿了顿又道：“我记不清楚了……”
“诶？”
“记不清楚是谁曾经说过，孤独其实只是寻找爱的过程。”

黄濑怔愣一下，而后才说：“小绿间，这么文艺的话一点儿都不适合你。”
“……这么严肃的表情，也不适合你。”

“所以，我们这些路人甲还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好了。”伸个懒腰，黄濑又恢复了惯常的笑容。

路人甲吗？或许是的。不过就算不是这场戏的主角，他们也会有属于自己的戏剧吧。

紫原微微睁大眼睛：“绿间，你笑了。”
绿间闻言便捂上嘴角，似乎真的有一个弧度，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
“你看错了。”


“赤司果然出场了。”桑田摆出“如我所料”的姿态缓缓说道，“接下来帝光就会使用擅长的RUN&PASS战术了。”
远山恍然大悟，想起来这战术可以迅速撕开对方防线，并且能充分利用黑子的“Misdirection”进行快速传切，从而彻底破坏人盯人区域联防。最佳的方案就是使用双控卫，而赤司和黑子的配合将会是制胜法宝。

“帝光赢定了。”虽然不爽水谷的为人，但是桑田还是不得不承认，帝光获胜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远山闻言心情也开始激动起来，嘴里念叨着：“要是帝光成了冠军，那篇报道的题目要用什么啊？”
题目吗？桑田想了想又说：“‘人世间有许多奇迹，人比所有奇迹更神奇’——古希腊的索福克勒斯这么说过。”

“哈？”现在又不是文学普及课，再说这和题目有什么关系？
“在我看来，帝光那几个小鬼在某种意义就是奇迹，虽然现在这么说还早了些。”

作为控卫，黑子不能说是不称职的。除开一、二节，后面的比赛他都很好地贯彻了各种战术。可他的任务主要是传球，而非投篮，以至于鹿之岛在篮下对他的投球防守根本就是采取放任的态度。也就是说不怕黑子投篮，即使投了也很难投进，所以可以把人员更集中到攻击火力强大的青峰身上。

青峰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只要拿球欲投就马上有人过来封堵。两个人的防守并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这样还好拖延进攻时间，让鹿之岛能布起更好的防线。

持球的赤司突然做了个跳投的假动作，防守的春日野并未上当，而是把所有路线封得死死的。
赤司见状只是弯起嘴角，没有一点沮丧，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他将重心压到最低，停在原地不动。旁边协防的夏目似乎察觉到什么，喊道：“他要突破！”话音刚落，赶紧冲过来，可时间已经晚了。

只见赤司左右脚一个交叉，球也跟着来回导着，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下一刻已经绕过了春日野，并把就传了出去。

“哲也！”

黑子踌躇地看着赤司又交到自己手里的球，不知道接下来要传给谁。在比赛时间还剩不到二分钟时，黑子终于做了决定，他要自己突破一次。当然不是自信自己能投篮成功，而是相信队友的能力。

这是黑子经历过的最紧张的一刻，可越紧张他的表情越是镇定。仿佛命运般，能站在球场上一直以来是黑子的期望。所以这体力耗尽前的最后一球，他一定要保住。

“盯紧15号！”总是在关注他的四方，忽地喊了声。下一刻只看到黑子电光石火般冲向前方，忽略了对他的盯防，这下面对黑子的独自突破，让鹿之岛慌了手脚。
冬月咬牙追了上去，心想就执行教练的意图吧，犯规也要把黑子拦下来。

可他到底没有追到黑子拼尽最后一丝体力的奔跑，只能看着进到内线的黑子高高跃起，似乎要立刻出手。

“你休想！”高过黑子很大一头的秋叶挡在了他面前，挥下手掌打算封盖。这时黑子只是动了动眼皮，右手一收，在半空中把球掷了出去，正好借由反弹的力量让赤司又得回了球。这个距离是黑子测算好的，如果失误便会被对手反击成功，幸好他成功了。

拿到球的赤司立刻回传给青峰，后者跳起做最后一击。

跟着跳起的秋叶撞上了黑子，失去重心的两人双双倒在地上。黑子只平躺着望向上方，看着青峰似乎正飞在天际的背影，嘴角浮出一抹浅笑。
随后他听到了最美妙的进球声，真的很美妙。

“帝光换人，8号换下15号！”裁判吹响了口哨，做了个换人的手势。
青峰过去扶起几乎脱力的黑子，后者刚才就差点儿这么在地板上昏睡过去。
“你是笨蛋啊？干什么这么拼？”
黑子只是把手搭在青峰肩上，轻轻回了句：“这就是我的篮球啊。”

知胜而不骄，欲败而不乱；闻鼓既忘死，遇强则越强；陷绝地而不惊，知必死而不辱。——老爸最喜欢的一句话，也是属于黑子的坚持。
所以这样的方式就是真正的黑子的篮球。

青峰看着他的侧脸，蓦地发现黑子成熟了很多。不是没有改变吧，事实上他们每个人都变了。有些事即使你不愿意，也不能阻止它发生。

“干得好！“替补出场的黄濑狠狠地在他身上一拍，让黑子皱了皱眉头：“黄濑君，轻一点。”
黄濑咧嘴笑道：“小黑子真的很厉害，下去坐着休息吧，接下来就看我的了，一定让鹿之岛有来无回。”

说得好像是要去决斗一样，黑子面对这样的黄濑颇有些无奈。

就在这时，看台上响起了掌声，这让三个人都感到莫名其妙。黑子回头望去，却发现那些人的视线都是集中在自己身上的。

“15号，你还不错啊！”
“15号，加油！”
“黑子，你很了不起！”

可以无视别人的嘘声，可这一连串的赞扬却让黑子感到莫名酸涩。他放开青峰的手，站直身体然后鞠了个躬：“谢谢。”

接着又是一阵喧闹声响起，休息区的桃井已经眼眶发红，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没错的，不管是温柔的哲君也好、还是努力不放弃的哲君也好，都是她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