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满是魔物娘的世界里唯独我不想被推倒

狭窄的小道初时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似乎本就不是设计出来给人通行的道路,张抑紧贴着墙壁勉强地挪动身体,好不容易才挤过最艰难的入口处,道路才稍微宽松一点。


说来也是奇怪,此处的道路全是基于建筑物相互间的间隙而形成,那些奇形怪状的屋子不但大门紧锁,连窗子也看不见一扇,张抑走了这么久,一个人影也不曾见过。明明巷外便是人来人往的主干道,这里却像是一片被人遗弃的郊外废屋。


这羊肠小道弯弯绕绕,看不见尽头,张抑纵身翻过数堵矮墙,又匍匐穿过几个狗洞,最后一面腐朽的木质大门挡在他的去路前,他还不得不连踢带撞地强行打开一条通路。


(累死我了,这是哪?)


三处土木结构的长房配合张抑所在的门厅,在这个满是阿拉克尼风格的建族群里,围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充满异域风情的小院来。院子中间是一座早已干涸的人造小池塘,厢房的廊柱栏杆上满是积灰,似是多年不曾有人打理。


小道的终点是这样一个破旧的废院,让本以为可以找到一条隐秘通路潜回营地的张抑大失所望,想到自己也许一辈子都绕不出这个诡异的迷宫,最终成为这异族村庄房屋材料的一部分,就不禁让张抑遍体生寒。


(也许这小院里隐藏着什么逆转局势的线索。)


抱着天无绝人之路的想法,张抑重新振作,开始调查起这个奇怪的小院来。


木制的地板不堪重负似地发出发出叽叽呀呀的呻吟,就算破旧的房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小锁——这木门可谓是一推就倒,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咳咳....见鬼,根本什么都没有啊)


然而除了扬起的粉尘和那把陈旧的小锁以外,两侧的厢房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如此一来,倒是令张抑对正中间的木屋充满了期待,或者说,不得不相信那里一定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如果最后的房间也不能回应张抑的愿望的话,他也许就会像一条被抽去了脊椎的蛇一样瘫软在地上吧?


张抑推开木门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要是什么都没有怎么办?)


张抑不敢深究这个问题,好在门后总算是出现了一些亮眼的东西,让他重新燃起了斗志。


最先闯入张抑眼帘的是一副巨大的壁画,整面墙壁都描绘着一场惨烈的大战,其中有一体型最大的狰狞恶魔最为引人注目。无数奇形怪状的小人各施本领对它群起而攻之,它却视若无物,在场中屹立不倒,只是那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的方向。张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然而屋子里光线昏暗,并不能看不清楚顶处的图绘,只好转而观察起眼前更应该注意的物事。


一个石台紧靠着壁画,摆放在房间里最中间的位置,两侧是数个燃尽的蜡烛与枯灯,而最吸引张抑目光的,却是一个静静地躺在石台上,大小约可以装下整个张抑的宝箱。


为什么要说这是一个宝箱呢?因为它完完全全符合张抑心中对宝箱的定义,方正的倒梯形箱体,半圆柱形的翻盖式箱盖,箱表神秘莫测的花纹,以及考究繁复的锁扣——甚至还没锁,每一处小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堪称宝箱中的典范。


(这难道算是发现隐藏道路的奖励?)


面对这样一个近在咫尺的宝箱,似乎都有一小串白色的提示——按“E”键打开——出现在张抑的眼前,几乎是出于本能,张抑脑子都懒得动一下就抬手想要掀开宝箱的箱盖。


然而几乎就在张抑的手几乎就要搭在宝箱上的那一刹那,他硬生生地停止了动作,倒不是他良心发现,觉得自己正在做一种叫做私闯名宅,偷窃财物的举动,而是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宝箱的那一瞬间,那箱盖微微抬起,微微露出一排锋利的牙齿,一条舌头从左到右一扫而过,和馋嘴的人类没什么两样。


张抑像触电一样缩回手,转身就没命地往屋外狂奔。


(卧槽,张扬!?张扬!你在吗?快出来!我又TM撞鬼了!)


似乎听到有谁在叫我,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的浮向意识的表层,但张抑那边的局势却不容乐观,他连门都没出得去,整个屋子像是有生命的有机体一般,原本叫做门的位置,被从自墙壁上延伸出来的土木材料堵得一丝缝隙也没。


张抑僵硬地回过头去,那宝箱依然稳稳当当地躺在石台上,像是这发生的一切和它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兄弟你麻烦大了啊。”我的的确确没想到张抑惹事的能力可谓是一等一的强,以前在地球上倒是我看走眼了,“你真的以为天上会掉馅饼?”


“讲道理,我什么都还没做啊.....”张抑弱弱地在心中辩解道。


看着那似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在石台上稳得不行的箱子,我提议道。


“也许你该去和它谈谈。”


“呃....”像是吞了只苍蝇,张抑苦着脸一言不发,他现在紧紧靠着墙,尽可能地与那箱子保持距离,想要他去与这宝箱怪聊天?做梦。


“废物,”我恨铁不成钢地怒斥道,“让我来。”


一道暗影潜在张抑的识海之中,死死地把我与张抑隔开,无论我怎么冲撞,它就是纹丝不动,我这才想起爱丽似乎给张抑上了道保险措施。


“张抑,你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啊,你不敢上,我来啊,你还怕我霸着这身体不还你了不成?”


不知道张抑做了些什么,那暗影忽的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顺利地接过了身体的控制权。


我清了清嗓子:“朋友,大家都是文明人,不如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宝箱:“.........”


我:“好吧,你赢了,我现在什么地方也去不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宝箱:“.........”


我头上青筋直冒,这么没自觉的怪物我还是第一次见,“别给你脸不要脸,告诉你,本大爷秉承主的意志,是行走于地上的天使,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


“我说,你已经暴露了,要杀要剐你出来说句话吧?”


宝箱:“.........”


被击败的挫折感环绕着我,这宝箱怪似是存心跟我耗下去一般,无论我好说歹说,它就是在石台上一动不动。它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我在这儿没吃没喝的要不了多久就自灭了啊。


我看着这个宝箱怪没上锁的锁孔,心中一股无名火起。


(这次我张扬认栽,但就算我死了,你这一辈子也别想吃了我。)


我气急败坏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寻找着能够别上锁扣的坚硬物件,然而屋子里除了石台以外,连张椅子都没有,何况铁棍之类的东西。


(连报复的机会都不给我么?)


我恶狠狠地看向宝箱怪,它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看起来却像是在嘲笑我。


我怅然所失,难道自己就这样交待在这儿了?张抑的声音却在脑海中响起,


“张扬,如果你是想找东西锁住它的话,你的裤兜里就有把锁,是我之前在另一扇门上拆下来的。”


我伸手一摸,果然有一团硬硬的小方块,却是那一把满是锈迹的小锁,虽说年代久远,但还勉强能用。


(你不是喜欢沉默么,我就让你一辈子开不了口。)


我手持小锁邪笑着走向宝箱。


那宝箱怪终于是稳不住了,随着我的靠近,箱身开始剧烈的颤抖,箱盖一翻,一团黑影弹了出来。


“呜呜呜呜,你怎么能这么欺负咱?”


入耳的是棉花糖般柔软,带有哽咽哭腔的女声。

楼主 殇之黑白鱼  发布于 2016-10-05 10:59:00 +0800 CST  
17. 宝箱中的女孩
少女双手撑在箱沿上,乌黑的长发云瀑般披散下来,遮住胸前两点芭蕾。尽管只有半个身子暴露在外,我还是可以推测出眼前这个住在宝箱中的女孩什么都没有穿。


我僵在原地,手依然可笑地保持着挂锁的姿势,只是在少女可怜兮兮的目光之下,再也无法往前一步。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正常的怪物吗?”我心中哀嚎着,“本大爷就是下不去手啊。”


这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姑娘,从发丝到胸脯,无处不体现出一种美的意境来。尤其是她的眼睛,灵动而富有生气,眼角处挂着泪珠,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丝毫没有作为捕食者的自觉,反倒像是我在欺负她一样。


“你就不能好好地让咱吃掉么?”毛骨悚然的话语,与软软的声线产生极大的反差,却又像那吸引飞蛾的明火,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沉迷进去。


“哈?你在开玩笑吧?”我失笑道,“你看我像是那种傻子吗?”


“那怎么办呢?“少女咬着手指,似是又要哭了出来。“你不肯被我吃掉,又不肯乖乖去死,让咱很为难呢。”


“妹子,你既不过来吃掉我,又不放我走,让本大爷也很为难啊。”少女说话颇为有趣,我也忍不住想逗她一下。


那少女闻言大喜,眉眼间皆是是盈盈笑意,仿佛听到了什么好消息,说道:“既然你也这么想就真的太好了!虽然咱很想扑过来吃掉你啦,但是宝箱娘只有被人打开的时候才能袭击人的哦。这样吧,咱们再来一次好了。”


少女言罢,复又钻进了宝箱深处,顺手还把箱盖带上,沉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咱准备好了,快过来快过来。”


剧情展开得太突兀,我还没有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那宝箱就又一次躺在了石台之上,和先前没什么两样。


我走到宝箱前,她似乎有点急不可耐,箱体都兴奋得有些颤抖,也许她已经开始在思考是把我蒸了吃还是煮了吃之类的问题了吧。


我伸手抚摸宝箱那考究而又有质感的箱盖,手指沿着纹理划过,不得不说这宝箱有一种能唤起人类内心贪婪欲望魔力——如果我不知道她的真身的话。


我理所当然地把锁给她挂上了。


(这孩子,脑袋里面是空的么?)


我倒退两步,箱子开始剧烈地抖动,奈何箱口处被牢牢卡住,想要再蹦出来,怕不是简单的事。


“呜哇.....”


看来她这次是真的哭了。


弄哭女孩子的我果然很差劲啊,但是有些状况不得不区别对待,若不把她关起来,总觉得下一秒我就会死掉。说起来,我到底该怎么出去?


屋内之所以还勉强可以视物完全是因为屋顶年久失修有不少破洞缝隙的关系,又找不到什么可以垫脚的物事助我从屋顶翻出去,因为宝箱娘的关系,其他出口已经被牢牢实实地封死了。


(结果最后还是要从这只宝箱娘身上想办法么?)


我叹了一口气,宝箱娘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只在宝箱里面哭个不停,还不住地哭诉着什么。


“呜......你欺负咱......咱被抓来等了五十年,你是咱第一个见的人,你居然还骗咱....”


似乎已经被认定成坏人了呢,虽说对方就根本就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毛孩,但要我耐着性子去哄一个小女孩的话,根本就不是本大爷的风格啊。


“张抑?你在吗?有点事儿.....”


“......”


完全没有回应,真是个靠不住的家伙,我一边发着牢骚,一边试图寻找出路。哭声依旧呜呜呜呜地不见停歇,我内心的烦躁也与之俱增,忍不住狠狠地拍了一下箱盖,宝箱娘却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强行屏蔽宝箱娘的我,对这个密室展开了福尔摩斯式的调查,企图从任何一处不起眼的蛛丝马迹中发现密道的线索。这么想的话,果然这壁画才是最可疑的吧?


......


...


.


话分两头,张抑身陷密室暂且不谈,却说那埃德温像是已经和阿拉克尼们谈妥,独身一人走出村子里的议事大厅,只是不见左斯的身影。蜜儿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埃德温出来,小鸟归巢般贴了上去,细声细气地说道。


“埃德温大人,我好像把张弄丢了....”


埃德温闻言露出一丝微笑,抬手揉乱蜜儿的头发,道:“不管他,回去再说。”


商队众人早已安营扎寨完毕,甚至就地摆起了摊位,与阿拉克尼们互通有无,至于有些家伙满脸淫笑地与阿拉克尼单独出行,埃德温也只好祈祷他还能记得起回来的路。


与阿拉克尼的遭遇带给埃德温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多。一是获悉那群穿金黄铠甲的人类的踪迹,二是这奇异的血红色水晶,埃德温在思考它的价值到底能给商队带来多大的利润。但最令埃德温苦恼的,却是阿拉克尼提出来的一项交易——借种。


阿拉克尼的主母——特丽莎,在见到埃德温时,要求他答应自己一件事,用于交换金黄色铠甲人类的踪迹。由于深居山腹的缘故,整个族群的元精供给仅由十余名男性“志愿者”提供,虽说手下不时也能带回一些迷路的登山者,但相对于整个阿拉克尼族群的人口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元精分配的矛盾已经到了无可调和的程度,作为这一届的族长,无论是为了所有阿拉克尼的幸福,还是为了整个族群的延续,人类,拜托你了,请带给我们新的种子吧,”特丽莎屈下身子,深深地向埃德温鞠了一躬。


埃德温手下这批精锐毫无疑问是不能借给特丽莎的,不过他答应特丽莎自己会在地面上征召适合的人选,这才稍稍平复了阿拉克尼主母焦急的心情。作为回报特丽莎告诉了埃德温关于身穿金黄色铠甲的人类的情报,虽然她们也所知不多,但埃德温确认那是教团的人无疑。


埃德温的商队以整个云州作为舞台活跃着,不断接受各色人等的委托,行商其实只是他们的副业,这些训练有素的战士们全都是披着商人外皮的佣兵。因为雇主身份繁复,埃德温与教团的积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程度,不过这次他却不是为寻仇而来,只是受托来矿道里调查一件远古遗留下来的宝物,不曾想却发现了教团的踪迹。


若要说教团的人也对那宝物有想法,未免也偏离的太远了些,埃德温并不担心宝物会被教团夺走,只是教团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巴别仑的地底下,视魔物娘为洪水猛兽的他们定别有所图。尽管埃德温很想集结人手立马开拔,奈何现如今队员们已是疲劳不堪,左斯也与伊丽丝好像有很多话要单独说一说,只好暂且作罢。


但要说麻烦这东西,它往往是主动找上门来的,埃德温想放教团一马,教团的人却要反将他一军。刚一踏入帐篷的埃德温,还不及躺上那部下为他铺好的温暖的床褥,就觉一阵地动山摇,差点儿站不住脚,一块自洞天顶部脱落的碎石狠狠地砸穿帐篷的篷顶,把他的埃德温的小床咋的稀巴烂。山体里传出沉闷的轰隆隆的闷响,原本散发出耀眼光亮的血红色水晶也收敛起光芒,整个洞天变得昏暗起来。


“妈的,你们这是要自己往枪口上撞。”埃德温恶狠狠地啐道,要说这不是教团的人在捣鬼,埃德温就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当酒壶装酒。在吩咐蜜儿去找左斯回来报道的同时,他大步走出帐篷,怒喝道:“兄弟们,集合!搞事了!”


天上仿佛在下陨石雨般不断有石块跌落,让人担心这阿拉克尼的空中城市会不会就此崩塌,阿拉克尼们乱作一团,慌忙进屋躲避,若是被飞那石砸到实处,轻则头破血流,重则立毙当场,还好阿拉克尼的建筑虽说看起来简陋,却比布制的帐篷要坚固得多。


埃德温的手下们虽说一开始略有些慌乱,但埃德温一站出来,便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迅速整理行装完毕,集结在埃德温的身前。随着埃德温大手一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冲向了巨型蛛网所连接的西北方向的一处洞口——教团的人最后出现过的位置。

楼主 殇之黑白鱼  发布于 2016-10-11 16:57:00 +0800 CST  
19. 绝命逃亡


我本以为能够在密闭的木屋里找出一条暗道来,就像是电影里面演的那样,总有什么地方隐藏着机关。木屋内每一寸墙壁我都仔细敲打聆听声响,壁画更是来回摩挲了无数遍,就连那石台,我也挽起袖子试着挪了挪,意想之中的机关启动声却是连影子都找不到一个。


那宝箱娘哭得没力气了,许是听见我在外面瞎忙活的响动,就算自己还是箱子里的囚徒,依然不忘出言嘲讽。


“没用的,撒谎者,这个屋子就是咱身体的一部分,你进来了还想跑?还不如乖乖让咱吃掉,咱会很温柔的。”


宝箱娘的话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照它的意思,尽管我已经把她关回了宝箱之中,她依然是把我吃得死死的,想要她良心发现放我出去,比登天还难。


在时间的面前,以人类之躯与魔物比赛谁能活得更久,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就算明白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处于劣势,也不能输了气势,我当即开口反唇相讥道。


“那又怎么样?如果本大爷死了,一辈子也不会有人把你放出来,你之前也说过,我是第一个来这儿的人类吧?你就好好的在箱子里思考人生吧。”


似乎是说到了宝箱娘的痛处,明显地感到她呼吸一窒,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不哭出来。她倒也硬气,干脆一言不发地闷在箱子里,似是真的要和我一起对坐到天荒地老。


尽管明知道我什么都不做的话,结局必然会走向双方都不希望看到的双输局面,但要我此时放软语气去哄她,我实在是抹不开脸面。


(男人的气节啊,该死。如果是张抑在处理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我站在屋内看着壁画愣愣发神,我都能从地球穿越到这里,钻到画里面去也不该是什么难事吧?


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在这片安静得甚至能听到对方心跳声的密闭空间里,这异样的声音显得突兀而又清晰。


借此机会我出言向宝箱娘搭话:“小鬼,你肚子饿啦?等不及吃我啦?”


“才没有呢!哼!”


咕噜噜的声音连绵不绝地持续响起,渐渐还有变得越来越大的趋势,我正奇怪它的来源,坚实的地面却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把我掀翻在了地上,原本从屋顶透下来的昏暗光线此时更是像没有一般,周围陷入一片漆黑,那咕噜噜的声音已然演变成轰隆隆的剧烈闷响。


我惊疑不定,宝箱娘却发出一声疼呼:“哎哟,外面有人在用石头砸咱,是谁这么缺心眼儿啊。”


“缺心眼的是你啊!放我出去,这里要塌了!”


我突然想到,虽然自己所在的村庄是建立在一张看起来很稳固的巨型蛛网之上,但毕竟还是悬挂在半空之中,如今这幅地动山摇的架势,我很肯定砸在宝箱娘身上的就是洞顶脱落的碎石,外面一定是出现了什么大变故。


“啊哈!”宝箱娘得意地一笑,像是识破了什么阴谋般沾沾自喜,“你骗不了咱了,撒谎者,聪明的露露是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的!”


我一时气结,露露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笨蛋果然就是笨蛋,但我可不想和她一起葬身深渊,而且很有可能死的只有我一个人啊。


事到如今,我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事情了,向前一扑紧紧抱住石台,在固定住身体的同时,向露露大声喊道:“本大爷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啊露露,我错了,我出去就让你吃掉好不好?”


露露犹豫道:“你这么说的话......咱也不是不能原谅你啦,但是呢......哎哟!”


还不等露露下定决心,她暴露在外的肉体却无法忍受飞石坠落的痛苦,原本严严实实合拢的墙体,如今却仿佛活体般吃疼的蜷缩起来,露出一道通向外界的裂缝来,我看在眼里,当即起身向那难得的的光明飞奔而去。


身后的露露听得我的脚步声渐去渐远,知道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竟让这煮熟的鸭子飞了,泪水瞬间涌上眼眶,又想到自己一旦错过这百年一遇的机会,也许就要在这寂寞的深渊里呆上千年万年,再也无法解脱,急得苦苦哀求,声声凄切,令人心生怜悯。


“咱错了.....别抛下咱一个人,五十年了,咱再也不想一个人呆在这暗无天日的箱子里,和一个铁疙瘩作伴了。带咱一起走吧,露露保证,绝对不吃你,咱以魅魔之王——梅迪亚娜的名义起誓,只要你带我出去,你要咱做什么都可以。”


我的脚步一缓,倒不是说我动了恻隐之心,只是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走了这么一遭,不带一点战利品回去似乎很吃亏。露露天真烂漫,只是受到天性的驱使,对人类男性有种本能的欲望,如今她对自己已经毫无威胁,带她一起走也无妨。更重要的是,张抑这个白痴早就感动地稀里哗啦,感情被关在箱子里的不是露露而是他,在心里已经闹翻了天,一副我不带露露一起走他就和我势不两立的样子。


我也曾体验过紧闭的滋味,在肉壁中绝望的行进令我至今难忘,对露露的遭遇也有些感同身受,再加上外面乱石纷飞,我背上一个宽大的宝箱怪,也可以减少自己受伤的几率,数个这么有说服力的理由汇聚在我的脑海中,我反倒觉得不带露露一起走有些说不过去,只显得我绝情绝义,丧心病狂。


然而我一回头,那大得可以把我装下的宝箱体积就让我心里凉了半截,虽说已经下定决心带上露露离开这个将倾之地,但我很是怀疑自己有没有能力背上这么大一个箱子逃出去。


“我说露露啊,你如果小一点儿,本大爷也不是不能带你一起走。可是.....”


露露听得我回头说话,大喜过望,声音也变得欢快起来:“太好了,没问题的,只要你带咱出去,咱就算挤一点,也不怕。”


话音刚落,石台上的宝箱像变魔术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里缩,直到缩水至原先大小的一半,方才停止变化。我对这种级别的异状早已司空见惯,不敢浪费一分一秒,猛地一步跨至箱前,伸手自怀里摸出一卷麻绳——拉克利商队的标配,每件衣服里都有一个小小的野外求生包裹。


这宝箱初入手颇有些分量,许是露露使了些法术,很快重量便不再妨碍我的行动,我背着箱子,恨不得双腿变作两个轮胎,飞也似地冲出了小屋。


门外满天闪耀着光芒的水晶不知为何失去了他们璀璨的光芒,只剩些许残光还在发挥着余热。在昏暗的光线下,密集的蛛网组成的地面不停地震颤,不时有飞石打在我背上的宝箱上,发出啪啪啪的脆响,仿佛在催促我跑得快些,再快些。


我来时那条狭窄的小道早已面目全非,还好露露似乎对此处地形颇为熟悉,指导我从一片废墟中硬生生清出一条通向山壁的一条小路,尽管地面摇晃的厉害,但此时有路走我就谢天谢地了,哪管得了这么多?


一路埋头飞奔,丝毫不敢放慢脚步,这小路不过一两米宽,是支撑巨网悬挂在半空中的一根小小地支柱,边缘也没有护栏啥的,只要我稍微失去平衡,或是小道从中断裂,我必会掉下这深不见底的深渊不可,不说能不能掉到暗河里侥幸逃生,只怕我在半空之中便要被掉落的矛状落石穿个透心凉。


山壁的洞口越来越近,坚实的地面离我不过四五步距离,见胜利在望,我高高悬起的心脏也安稳地落回了心房,不料一块巨大的落石猛地拍击在我的背上,这股大力让我不由自主地往前一蹿,脚下一空,竟是自半空中的悬桥上跌落下去。


霎时间,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吾命休矣。


原本象征着安全的地面,此时却缓缓地向上升起,我知道这是因为我的身体正在坠向无底深渊,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肾上腺素的作用,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过得特别的缓慢。我突然意识到我还有机会,猛地探出双手,紧紧抠住身前的山壁,就算双手被粗糙的岩石表面摩擦得血肉模糊,我也不敢放松一分一毫,不然,我必将万劫不复。


终于,在滑落了不到一米之后,我右手探到一块山壁间的突起,就像是溺水的人见到了救命的稻草,我牢牢地以此为基点,将整个身体都挂在了上面。


尽管地面离我不到一米,于我却犹如相隔万里沟壑。我的右手甚至连白森森的指骨都暴露在外,如今还能握住这一突起简直就是生命的奇迹,若想要借力把身体往上拉,再把手搭上悬崖的边缘,和天方夜谭没什么区别。


无论是依然漫天纷飞的落石,还是因剧痛渐渐支撑不住的右手,每一样都是我生命的倒计时,我最后的挣扎,也不过是死亡之前的余兴节目而已。我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用左手解开绑缚箱子的绳索,将露露丢下深渊从而延长我的生命。


尽管露露身处宝箱之类,也不知她以何种手段得知外界的一切,如此危险的境地也把她吓坏了,但她不曾得知我脑中龌龊的想法,却对我说道:“别怕,放咱先爬上去,咱再拉你上来。”


我心中一凛,露露所说不失为一种办法,但一来我与她之间关系模糊未定,她上去后是否会冒着被我扯下去危险搭救我也尚未可知。二来露露长期蜗居在宝箱之类,身体条件能否做出此等高难度的动作,我也无法确定。然而现在的情况让我无暇思考,死神的镰刀正在一毫一毫地向我的脖颈靠拢,我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


我将左手伸至背后,小心摩挲着箱体,找到并取下那把小锁,宝箱的箱盖应声而开,我只觉一双小脚踩在我的肩上,视野内是一双白花花的大腿,以及若隐若现的神秘花园。然而我此时无心去想那些风花雪月的逸事,猛然增加的重量令我右手不堪重负,我一咬牙,发出一连串的怪声,就算我右手当中折断,也要送露露爬上悬崖。


好在露露虽然看起来娇弱,但的的确确没有辜负我的厚望,尽管雪白的娇躯被磨出几道血痕,她依然咬牙爬上了悬崖,转身对我伸出她的小手。


所有危险的想法,所有对露露的怀疑,在此刻都烟消云散。


看着她真诚的眼神,我微微摇了摇头,就算她能独力爬上悬崖,也绝不可能把一个成年男性也拉上去,何况他还背负着一个沉重的宝箱。尽管如此,我还是努力地把左手往上递,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我总归还是做不出电影中舍己为人的壮烈之事。


但我此时已经感受不到右手的存在,伸出的左手以毫厘之差与露露错过,我再一次开始下坠。


露露的瞳孔陡然紧缩,竭尽全力地把手往我的方向探出,“撒谎者!骗子!你别放弃啊!”


意识再一次地渐渐被黑暗所侵蚀,但也许这一次我永远不会醒来了。


眼前最后的景象是露露泫然欲泣的容颜,以及她背后的人影。


那是一个身穿金黄色铠甲的骑士。


没有谁能逃出命运的安排。

楼主 殇之黑白鱼  发布于 2016-10-11 16:59:00 +0800 CST  

楼主:殇之黑白鱼

字数:52710

发表时间:2016-09-16 20:2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10-11 23:05:45 +0800 CST

评论数:27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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