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开始偏西，地平线铺设开火烧云一样艳丽的色彩，他们的演唱会如约而至。郑允浩站在后台，看着他渴望了许多年的舞台，暖橙色的灯光打入场馆，与外面的天色交相辉映。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等到了中间串词的时候，沈昌珉按照原先的排练，提出了想要看允浩跳女团舞的提议。
他饶有兴致的抱着胳膊，视线像是被磁铁吸引一样紧紧跟随着郑允浩。白炽灯下，那个人像是个害羞的小孩，捂着脸摆手拒绝。欲拒还迎。
沈昌珉知道郑允浩跳舞好看，可是他并不知道郑允浩跳女团舞别有一般风情。伴随着音乐，那个人仅仅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扭动着腰胯，脸上不知因为害羞还是紧张，泛着红润。细长的黑色领带刚好贴在腰腹处，随着身体的摆动轻轻舞动。郑允浩的手指从胸部滑下，落在腰间，魅惑无比。可才短短的一瞬，那双手又捧着脸颊，葡萄一样的眼睛露着笑意。天真又艳情，无邪又销魂。期间因为实在不好意思，他停下了几次动作，甚至硬化了许多柔美的姿势，那种欲说还休的姿态却更加让人喜爱。沈昌珉在那一刻深刻体会了网上评价郑允浩的禁欲是什么意思？他的衣服没有解开，他的表情宛如稚子，他仿佛什么都不懂，哪怕你一个触摸都会让对方红了脸。可是，你却生出最罪恶肮脏的想法，想要看到他脆弱的不堪承受更多的模样。
最后那一刻，郑允浩的手指并做手枪状，轻轻一抬，正中沈昌珉的靶心。他的喉结滚了又滚，想起了那晚喘息着的郑允浩，费力的转开眼睛，他们还要装模作样的表演一副兄友弟恭，队友情深的模样。
VCR里开始播放他们十几年前一路走来的视频，沈昌珉站在郑允浩身边，他们挨着很近，沈昌珉看着视频里的点点滴滴，过去种种犹如电影一样在自己脑子里过场。视频场景恰巧切到郑允浩在做引体向上，爆发的肌肉里孕育着男人最原始的力量。沈昌珉记得那是一个午后，他等到郑允浩从杠杆上跳下来，立刻亲了一下对方湿漉漉的脸颊。
“你干嘛啊？我还没擦汗呢。”
“我不嫌弃啊。”
“你是啄木鸟吗？天天都要这样来几次。”
沈昌珉歪着毛茸茸的黄毛脑袋，问道，“要不，你也琢我一次？”
他想，他是他最爱的人啊，他愿意把全世界最美好的都奉献给对方的人，自己又怎么会嫌弃郑允浩呢？
郑允浩也站在那里看视屏，光影交错地打在他精致的侧脸上，看不出他的内心波动。自己曾经喜欢的人，如今依旧神采奕奕且光芒四射。然而人事皆已茫茫，纵然如今重逢，又能如何呢？
他们完美的结束了演唱会，回到休息室的时候，沈昌珉脱去黑色的西装，只穿了件白色的内衬，他见郑允浩坐在桌子上喝水，便走过去。
郑允浩看他靠近，也没有后退，倚在桌边。他们的眼神相遇，润物细无声一般的缠绵。沈昌珉觉得自己读懂了允浩眼中的信号，他期待自己的靠近。
沈昌珉的手撑在桌边，将允浩环住。他们之间寂寂无言，但又似乎都有着千言万语想要诉说，沈昌珉偏过头想要吻住郑允浩柔软的唇。他也确实这样做了。下一秒，他们拥抱在一起，仿佛再也不要分开。

补上一章一段

那晚回去，沈昌珉经历了和李浅在一起三年来最大的一次争吵。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小猫会磨着尖厉的爪子对着自己。
凌晨的宾馆，沈昌珉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坐在宾馆床上，咬着牙，极力克制，“你到底想干什么？”
“是你想干什么？”李浅的肩膀抖动着，尖厉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今晚结束演唱会到底在哪里？”
“我说了我在休息室。”
“你撒谎！你根本不在。我去休息室找过你。”
沈昌珉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忍无可忍刷地从床上跳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想查我？”


“***懒得查你。你自己那点心思还要我查吗？”李浅比他还激动，恨不得指着沈昌珉说道，“从香港回来，你和你们那个队长相处的时间太长了吧？他勾 引你的意思是个人都看出来，你看不出来吗？”
沈昌珉蓦地不怒反笑，“你都说了他想勾 引我，那是他的问题。你冲我发什么火？”
“你们在一起过是吗？”
··········
一瞬间空气都凝滞了。沈昌珉哑口无言，仿佛泄了气的皮球。
李浅睁大了眼睛，眼睛里泛出了水光，他一直猜测的事情果然是真的。他知道沈昌珉这样优秀的男生身边一定会有莺莺燕燕，可是他对自己一直很自信。年轻，帅气，听话，这是自己的资本。可是从香港那一次，李浅就感受到沈昌珉和郑允浩之间疏离又亲近的气场。尤其那组街头漫步的照片，两个人之间似乎再容不下其他人。
“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没有” 沈昌珉起身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他实在疲惫了，演唱会，和郑允浩的性、爱，现在的争吵。他说道，“绝对没有”
李浅也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 “可是你又吸烟了。”他像叙述一个事实，证实自己内心的想法“和郑允浩遇到之后，你又开始吸烟了。” 他看沈昌珉站着不说话，只是懒散地倚在墙边抽烟，继续说道“如果你还喜欢他，我就走。” 他孤注一掷，他要赌。他要知道沈昌珉究竟是否对郑允浩念念不忘余情未了。
沈昌珉将烟灰抖落在烟灰缸里，声音冷清地犹如寒冰，“你不要胡搅蛮缠，我早说过，我不会是一个好的爱人。你如果想和我在一起，不要问我的过去，我们就好好地在一起，我会让你开心。如果你不想和我在一起，那就分开。很简单。”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是和郑允浩在一起过，五年前。我们后来分手了，他有和我提过复合，我也拒绝了。所以你如果今天从这个门踏出去了，不要指望我再会找你。”
李浅的眼泪啪地一下滴落下来，他的勇气一下被抽空，脚再也抬不起来跨出一步。沈昌珉的话字字诛心，李浅知道沈昌珉说得出一定做得到。可他自己，并不想真正地离开。
看着男孩站在原地，沈昌珉心也软了下来，他按灭了烟头抬手摸上男孩的脸，说道，“好了，别哭了。”
李浅泪眼朦胧，看见男人手上的咬痕，心被攒紧一般。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吵下去，沈昌珉现在喜不喜欢郑允浩他无从得知，可是和郑允浩发生了什么应该是板上钉钉了。他纵使再年少无知，也分的清“敌暗我明”的境地。

感觉自己越写越狗血了TT，本篇将是我至今以来更文最快的文了，感谢哥两官方逼死我，导致我真灵感不断了，下一篇在准备中。谢谢各位的阅读。今晚没法更了。

他们的日巡在高温而潮湿的夏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沈昌珉没过多久就搬出了宿舍。只剩下郑允浩一个人占着一个公寓房，这个夏天不知道下了多少场雨，此刻郑允浩刚结束健身，回家百无聊赖地打开窗户收拾起被两人忘记很久的内衣，裤，头顶轰隆一声巨雷，噼里啪啦地又开始下雨。水瓢泼似的浇下来，他的脸被雨水打个正着，允浩暗自抱怨沈昌珉走的时候连衣服都不收好，害的自己给他收尾，一面关起了窗户。
他抹了把脸，有些烦躁的走近冰箱想要开一罐酸奶，发现冰箱里的酸奶早就过期，而沈昌珉买的冰镇啤酒倒还是完整无好地占据着一席之地，他不禁更加气结起来。没有酸奶，没有吃的，他只能打电话求助胖胖给自己带一点。
这样的日子像白水一样行进，没过多久，大家就开始夸赞郑允浩真的瘦了许多。郑允浩站在化妆间里，偷偷撩起上衣，腹部隐隐约约出现了肌理，他想着等到新专上的时候，也可以给粉丝一个惊喜，难得地开心起来。郑允浩作为一个艺人一直是极度地敬业，他深知艺人的本质是满足粉丝且贩卖梦想，因此fan service做得也是相当地尽心尽力。以至于在早年间费力地和前团成员“卖腐”到真的被别人误会过。
没过多久，沈昌珉也进来化妆了，男人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两个人安静地坐在化妆台两边各自被上妆。透过镜子，郑允浩瞥见沈昌珉有些打盹，微眯着眼睛，一脸疲倦。下巴上青色的胡渣都没来得及打理。于是不自觉地连拿东西的动作都轻缓起来。中途工作人拿过牌子，要他们完成大东的每月一答，郑允浩本想说再等等，谁知道沈昌珉已经睁开了眼。
“拿来吧。”沈昌珉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伸手接过牌子，才辨别出上面的题目是“爱是什么。”他几乎没有多想，龙飞凤舞地写了短小的一行就还给工作人员。郑允浩似乎也相当速度，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完成了答案，随后一并上台。
他们像是两条线，偶尔的交汇，再无其他独处时间，之前的种种仿佛深埋在土里烂掉，恍若一场绮梦。一直到进入了7月，二宫发来了短信，提醒郑允浩希望东方神起作为演唱会嘉宾参加蓝的巡演。
华灯初上，体育馆门口被铺上了红地毯，灯光和音响已经就绪，媒体们长枪短炮地在隔离线外，对准了每一个走过来的明星。郑允浩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沈昌珉，那人穿着精致的阿玛尼黑色西装，胸前是一个勺子样式的别针，带点墨绿色，画龙点睛。男人的黑发被发胶固定梳到后面，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仿佛欧洲的贵公子。他从容地对着媒体笑着，再没有当初躲在自己身后的紧张和胆怯。沈昌珉也看见了郑允浩，人潮涌动，火树银花间，他们四目相对，沈昌珉点头示意，并没有走过去。等到了VIP席位，沈昌珉发现他和郑允浩的座位隔了几个人。不近不远。开场前，郑允浩和其他来的组合一番寒暄握手，等到灯光尽灭，沈昌珉的目光才敢往郑允浩的方向正大光明地扑腾而去。郑允浩似乎毫无察觉,端端正正地坐着,他刀雕斧琢般的侧脸,即使眼角的那一处疤痕，都好看的惊心动魄，出尘又深邃。没过一会，郑允浩似乎有所察觉，偏过脑袋看向了他，电石火花的相撞。
沈昌珉弓着腰慢慢挪到离允浩不远地位子，又和另一个朋友交流了几句，等到演唱会正式开始，他才找了个郑允浩身边的空位顺势坐下。
“你不是说，我来你就不来了吗？” 沈昌珉翘起了二郎腿，手随意地敲打着大腿，漫不经心地问道。
郑允浩看了眼台上，低声回应，“二宫专门发消息让我来的。”说着又证明一样地摸了摸自己口袋的手机。
沈昌珉忍不住地扬起嘴角笑了起来，即使在黑暗中这个微笑的幅度，也依旧被郑允浩捕捉到，他不知道为什么也突然觉得好笑。干脆不做声，认认真真的看着演出。
演唱会穿插着团员的SOLO和反串，其中一位穿起了女子和服反串舞蹈。沈昌珉心下一动，想起了允浩的手枪舞。借着舞台暧昧的晕黄的光，他低头瞥见郑允浩如玉如瓷般的手，这双手情动时曾抱住自己的肩膀，曾夹着烟递到自己的唇边，于是忍不住地抬起手，装作不小心的样子覆盖了上去。
指尖微凉，这是沈昌珉的第一感觉。
郑允浩显然一惊，下意识想要抽走，却看见沈昌珉一双鹿眼里犹如印出星辰般的闪亮。于是本已经微微抽回的手，又停住了。任由对方的手搭在上面，形成相握的姿态。一时间，四周的喧哗是别人的喧哗，四周的热闹也是别人的热闹，他们互相传递着彼此的体温，芥蒂好似都烟消云散，只有脉脉不得语。
一曲完毕，MC的时间，郑允浩害怕灯光太亮，自欺欺人地低垂了眼睛，看见了沈昌珉裸露着修长的脚踝。日本的晚间还是有点冷，沈昌珉穿个九分裤也真是太要风度不要温度。这样想着，允浩不由自主抬起右脚轻轻踢了踢昌珉。沈昌珉回过神来，看见男人隔靴搔痒一样的踢着自己的脚，身体发烫起来。他想起了在赶来的路上，自己抽空看了大东的视频，郑允浩的回答是，爱是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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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沈桑的最后一甜

抱歉各位，身体原因还在医院，今天和明天可能没法更新。如果明天复诊完状态不错会更新，如果不行大概要到周末。谢谢大家喜欢

本来想今晚更新，但从医院回来估计会比较晚，所以明晚更新啦。情况在好转了应该，谢谢各位～

我尽力了。肥肠疲 软 了。各位将就吧。

“高···高雪？”郑允浩一把接住扑进他怀里的女孩，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可是高雪依旧沉浸在喜悦中，丝毫没有察觉到郑允浩丁点异样。
她的面色红扑扑的，一双极其漂亮桃花眼，有着女性独有的柔美和魅惑。笑起来的时候又弯成了月牙，透着可爱，像是粉色的棉花糖，哪怕看着都会觉得甜丝丝。沈昌珉又一次打量起这个女人，得出了和很多年前一样的结论。确实是郑允浩喜欢的类型。
“你···你怎么会过来？”郑允浩拉开和高雪的距离，面露难堪地瞥了眼沈昌珉，男人抱着胳膊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高雪的手臂自然地缠上允浩，回答道，“刚刚发消息给你啦，你没有回。”
“我刚在···看演唱会。”郑允浩向来不善于说谎，想到前一秒他和沈昌珉的事情，不自觉连底气都弱了许多。
“我知道呀，所以我猜想着肯定是现场太吵你没有听见，就自己打车过来啦。没想到真的碰见你了。”她的眼里盛满了炫耀和期待，“这是不是心有灵犀？”
“允浩哥。”沈昌珉咳嗽了两声，面不改色道，“你的车呢？”
高雪这才把注意力放在沈昌珉身上，男人也直视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开口问候道，“高雪姐，好久不见。”
“昌珉又长高啦，都超过允浩了诶。”
沈昌珉伸手将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点头笑道，“好多年前就超过哥的身高啦，不过那时候高雪姐和允浩分手了，不知道而已。”
高雪的神色暗了暗，眼中一闪而逝的愧疚，她终究明白当初是自己在低谷时选择离开必将成为日后的软肋，可是她愿意呈上自己的软肋，以表明自己如今对郑允浩的心。
“哥，胖胖怎么还不来？”沈昌珉又一次发问，见郑允浩不明所以，又补充道，“一起回宿舍啊，我又没有车。还是？还是你今晚不回宿舍？”
他这话说的倒是大言不惭，好像平日里他沈昌珉都在宿舍一样。
“车停在东门那边，我们过去吧。”
高雪拉了一下允浩的手，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又噤了声。三个人一并往门口走，在地上拉出长长的斜影。沈昌珉觉得无趣，实在是无趣，低垂了眼眸回首，看见了紧紧牵住允浩的高雪的影子，他们两个仿佛融合在一起，而自己，反倒被孤立在一边了。这样的场景恍然如昨，很多年前，他们三个也是这样走在首尔的街区，高雪叽叽喳喳地讲着课堂上的事情，郑允浩就温柔的应和。而自己，总是跟在一边，手里拿着他们两个买来的吃得，权当封口费。当时的自己总是内心愤懑地想着，他的队长跟自己多大仇啊，其他几个队友不要，就选自己做电灯泡。今后自己也要找一个更性感漂亮的女生走在自己身边，让郑允浩做电灯泡。
风水轮流转啊，沈昌珉内心感叹，怎么就是转不出高雪这个弯呢。不过他也了解郑允浩，这个人看着张牙舞爪的强势，其实都是装腔作势。郑允浩这个人说强硬说狠心也强硬也狠心，不过都用在自己身上了。就比如减重，因为易胖体质，他真的可以把自己折腾到一个多月瘦15斤。但是他对别人总是手下留情，记恩不记仇。不然也不至于高雪到现在都还能联系。如果换做自己，沈昌珉迅速盘算了五年间的前任们，基本是连长相都在脑子里模糊了。他就是这样，理智到淡漠，通透到淡漠。
郑允浩打开了车门，让高雪坐进去，自己也钻进了后座。沈昌珉撇嘴，长腿一跨进了副驾座。转身拉上安全带的时候，他看见高雪的头靠在允浩的肩膀上。黑色的长发散落在允浩的肩头，她离他太近了。这个距离让沈昌珉觉得不舒服，犹如烈火烹心。他用力地扣上锁扣，发出的动静，惊得胖胖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啊，回宿舍。”
“先去宿舍旁边的酒店吧。”
沈昌珉听了这话不知哪里来的怒气，抿着薄唇看右边的后视镜，郑允浩这是要送他回酒店？自己带着女朋友住宿舍？
郑允浩开口，他的声音坚定又温柔，“先送高雪去酒店休息，然后再送我和昌珉回宿舍。”

他们的车子在黑夜中像蜗牛一样缓缓而行，沈昌珉懒洋洋地坐在副驾座上，他的余光瞟着后视镜，看着后排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高雪显得十分低落，整个脸埋在允浩的怀里，也不说话。允浩轻轻抚摸着女孩的背部，好像在安慰，又好像只是设定好的程序一样机械地重复这个动作。郑允浩的脸上挂着倦容，像是结束战役一样疲累。他猛然抬头看向后视镜，和沈昌珉的目光遇个正着。还没有等昌珉做出掩饰的动作，又镇定自若的转开。
假正经。昌珉心里评价道，干脆从包里拿出眼罩，赌气似的盖上自己的眼睛假寐。眼不见，心不烦。结果就是在这样慢速且平缓的车里，他是真的觉得累了，于是迷迷糊糊地在黑暗中竟然睡了过去。等胖胖推推他的时候，他揭开眼罩，眯着眼睛才发觉，高雪早就回宾馆了。
“允浩哥呢？”
胖胖没有说话，指了指他身旁的玻璃，郑允浩站在车外手里拿着外套，看着自己。他身上那种湖水一样恬淡又包容的气场，抹平了昌珉心底最细小的心慌。
“晚上冷。”郑允浩打开车门的第一句话。
沈昌珉接过他手上墨色大衣，顺从地披在自己身上。晚风一吹，加上刚从温暖的车内醒来，他才真的感到凉意。忍不住缩着脑袋耸着肩膀，裹紧了大衣。郑允浩见他这个样子，摇了摇脑袋无奈地笑笑。一想到允浩没有打扰自己，而是回宿舍拿了件衣服给自己，昌珉就觉得连着五脏六腑都暖和起来，身体也是轻盈的，他看着郑允浩走在前面，那个小小的发旋，心像是被戳中一样又酸又软。
他们一起走回宿舍，允浩开了灯就直接奔去浴室，沈昌珉站在玄关处打量着好久没见的宿舍，自己的拖鞋还是放在那个位子，厨房里的碗筷依旧是两人份。冰箱里他最爱的啤酒整整齐齐地码在一层，连公用的巨型衣橱，他拉开拉门，洗干净的衣服都叠好或者挂好。这感觉很奇怪，沈昌珉不想承认，郑允浩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和自己生活的细节点滴，可是他并没有和郑允浩住在一起。这是他熟悉的，习惯的生活模式，可是又好像是臆想的。就像他们的关系。
浴室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沈昌珉知道郑允浩的洗漱时间总是很长，所以干脆绕了一圈从酒柜里找出一瓶红酒，倒进高脚杯中。暗红的液体顺着杯壁滚动，他侧靠在冰箱上，把所有重力放在右脚，咽下一口甘甜。
习惯总是根深蒂固。沈昌珉想起了以前在日本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郑允浩先进浴室，自己站在客厅喝酒。然后等酒喝完了要么进去骚扰一下允浩，要么再去厨房加餐。那时候他们相互依靠，只有彼此。
曺圭贤在无数次醉酒的时候，半真半假地和自己打探，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个人。沈昌珉其实自己也说不清。他是个有轻微社交恐惧的人，喜欢冷清，喜欢逃避，懒懒散散，想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不用出人头地，也不用站在火树银花之处，入世的出世者，消极的悲观主义者，就是他。也许是带着对相反未知的好奇本能，他才会被允浩吸引。也许是因为练习生时代，日复一日的相处。但这些，新鲜的，好奇的，温存的，自然的感情似乎并不能真的定义为爱情。这样淡然的似涓涓细流的感情，在他们最艰难，被抛弃的两年里汇集成滔滔洪水，让沈昌珉意识到他们需要并肩作战，他需要站到郑允浩身边而不是后边。他想要保护郑允浩，想要为他分担责任，分担痛苦，分担那个男人身上背负着的所有山川。
可是年上的恋人，总是比他想的更多一些。多想的那一部分，沈昌珉觉得自己在彼时的节点上，是想不到猜不透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后的五年里，他并不喜爱追求年长的恋人。
酒杯很快见底，昌珉趿拉着人字拖，把杯子放进水槽清洗。他拿过塑料袋，打算顺手把垃圾分分类扔出去，看见了垃圾桶底部的黑色西裤，上面沾着些乳白的液体，已经干了。昌珉这才想起来这是郑允浩今晚穿的裤子。
醉酒的脑子突然清明起来，蠢蠢欲动的猜想好像被证实，果然郑允浩送高雪回酒店而没有带回宿舍，只是害怕衣服会露馅吧？所以才要回来偷偷处理掉“证据”。他站在垃圾桶前，僵住了身体。哗啦一声，门打开，郑允浩原本氤氲着热气而泛红的脸，风云突变一样闪过惊讶，羞涩，不知所措，尽数落在昌珉的眼底。

“哥如果下次要见女朋友，可以和我说。”沈昌珉断了一下，连语气也暧昧轻佻起来，“我会she在外面的。白白浪费一条好裤子。”
郑允浩愕然，他动了动唇想要说些话，可是又觉得嘴唇像是被胶水黏住一样。半晌，只能冲昌珉挥了挥手。这是他不想谈话的信号。昌珉的目光在允浩的脸上梭巡了一番，却再也找不出任何破绽。只能看着对方转身回了房间。
沈昌珉不知道今天的自己是怎么，一个晚上，他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上下起伏，都快要不受控制。而郑允浩，从头到尾都比他要镇定许多，这让昌珉多少感到挫败，感到不安，他无法侵入郑允浩的领地，更别说猜测对方的一丝半点的想法。
这场轻微的争执无声无息的过去。过了几天，他们要去岚山拍摄画报。沈昌珉一直听说岚山很美，初秋的时候如果坐着小火车一路顺延而下，满山遍野的枫叶一路艳烧到天边。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人期待。他很喜欢火车，且一直觉得如果和友人亲人爱人游历，最好的方式就是搭乘火车。坐在某一扇窗口，无穷的风景为他们打开，目的地在千里外，或者毫无目的也可以。只要那样坐着，在平行的双轨上一路疾驰，就很享受。
因为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沈昌珉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心情不错的做起了早饭。郑允浩洗漱完出卫生间，看见昌珉穿着件宽大的睡衣，端着盘子站在饭桌前。
桌上摆着鸡蛋，可颂，一式两份，旁边还配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但昌珉知道自己的小学生口味，于是另一份早餐旁边，是一杯冒着香浓气息的热可可。
这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郑允浩脑子里不由想起了高雪对自己的疑问。他也扪心自问，是吗？场景是对的，可是人如果换做是一个女孩子为自己做着一切呢？
他不想深思，拉开椅子坐下来细嚼慢咽的开始吃早饭，沈昌珉吃得比他快些，起身准备回房间换衣服。他注意到郑允浩今天穿了简单地V领衬衫，外面是酒红的开衫，露出大片的锁骨。昌珉心里想到郑允浩现在真的太瘦了，不自觉地又从冰箱里拆了一杯牛奶递给允浩。等昌珉回房间换了身白色的套头毛衣，才一同出门驱车去岚山。
他们迫不及待地进了小火车，随着一声鸣笛，轮轨相激枕木相应的节奏，铿锵慷慨，他们从山上往下开去，俯瞰深谷，瑰丽的枫叶海迎面撞来，恣肆着焦红，他们的火车越陷越深，好像冲进岚山的深处。随即峰回路转，幽昧的微熹照进窄小的火车内，继而豁然开朗。
摄影师捕捉着两人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在这样的美景，每个人的反应都是真实而可爱。结束拍摄后，郑允浩照例回看照片。一片枫叶缓缓落下，正好落在郑允浩的头上。
沈昌珉见状，伸过手去拿下那片叶子，恰巧被其他工作人员见到，打趣道，昌珉这些年真的变得好温柔。
允浩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见昌珉手里的叶子，才笑着接话，“是啊，昌珉是变了许多呢。”
“允浩，这不是你的理想型吗？”
大家一哄而笑，日本相对开放，艺人之间也并不避讳，大家有时候开这样无伤大雅的玩笑自然也很正常。
郑允浩爆发出经典的三段式笑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说道，“理想型是女生啊，可惜昌珉是男孩子。”他其实说这样的话，带着几分真心。从最初交往，他就处在自责和享受的矛盾中，他无数次觉得自己像是在走钢丝，往前往后，偏左偏右都不对。下面万丈深渊，随时粉身碎骨。原因很简单，性别不对，时间不对，什么都不对。
不知道被触动了哪根神经，昌珉听了这话，突然觉得连手里的叶子都艳红的刺眼，自己的好心情全被毁了。今天真的是很无趣，他这么想着。只祈求能赶快结束回家洗澡睡觉。
一直熬到天黑，经纪人才开车来接他们，不过这次胖胖的手里多了个袋子。
“高雪今天逛街给你买的。说是中秋节快到了，给你做的月饼还有一些甜品。”
郑允浩接过袋子，也没有打开就放进了车后座。他们回了家，沈昌珉叼着双筷子等外卖，而郑允浩把礼物直接放进了冰箱。
“你不打开吗？”
允浩似乎很疲惫，连眼角的伤疤和细小的纹路都刻着倦意，他止不住地揉着眉心，回答道，“没胃口。”
“哥也太不重视人家的心意了吧？”昌珉话中带着刺，他看着郑允浩的脸，更想激怒对方。
果然，男人咬着唇，极力压低声说道，“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他见允浩转身要进房间，立刻从凳子上跳下来，一个健步冲上去，右手按住门框，自己的个子比允浩高一些，竟然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他一天的患得患失必须要发泄出来。
“我有什么可管好的？我又不像哥，一边被我上着，一边还谈着女朋友。”沈昌珉此时完全被无名的怒火支配着，口不择言的重伤，讥讽笑道，“这种事哥是不是太常做了，几年前就玩的把戏，现在还是故技重施吗？”
“沈昌珉！”郑允浩觉得自己脑门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饶是他再好的脾气听了对方的话，也快要砸桌子了，“你不要无理取闹。真正脚踏两只船，贪心的人是你。”

沈昌珉看着郑允浩那张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脸因为自己的话愤怒。暴虐的因子在血液里游窜，每一句话都带着钩刺，嗤笑着，“打炮这种成人游戏规则哥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更熟悉吗？明明像个女人一样被我内she到高潮，现在却要站在受害人的角度来指责我贪心？”
“沈昌珉！”郑允浩突然上前一手揪住了昌珉的领口，压制着男人往后退，一拳打在昌珉身后的墙上。他整个人都在发抖，表情看上去又扭曲又痛苦，红润的双唇变得惨白，“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就是提醒哥，打炮这种事情不要上纲上线，大家都爽，各取所需。”
“好，既然这样，结束各取所需。” 允浩倏地松开手，眼中的灯火尽灭，手压在身后的桌面上借力站稳。他只觉得脱力一样的累，他没有想到沈昌珉会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定性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偏偏，沈昌珉说了。对的，他郑允浩没有立场指责，这是自己默认的结果。他更没有立场去计较所谓的脚踏两只船，因为沈昌珉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承诺。男人口中的而每一个字，都像刀片一样将他凌迟。
“结束？”沈昌珉的眼里写满了讽刺和悲悯，“你说结束就结束？你说重新来过就重新来过？你这么随便当所有人都这么随便？”
五年前，他离开自己，五年后重逢，他要重头来过，郑允浩凭什么觉得自己还是像以前孩子一样什么都听他的？沈昌珉看着眼前的男人乱了呼吸，一时间觉得解恨了，所有的憋屈和愤怒的情绪在这一刻，统统还给郑允浩。可是解恨之后呢？他的话带着毒，像刺刀把两个人伤的鲜血淋漓。
沈昌珉步步紧逼，他翻出深藏的回忆，谁也别想逃过这场浩劫。
“说我贪心，那么你呢？郑允浩？你不自私吗？你不贪心吗？”
“当初分开的时候，不是你先提出来的吗？”
郑允浩听了，仿佛被人戳中要害一样几乎痛心疾首地说道，“沈昌珉，你为什么不能懂事点？你以为这条路真的好走吗？你以为两个人男人真的能被社会包容吗？你以为在一起就是全部吗？我告诉你，不是。这个社会比你想象的要狭隘。”
“那你为什么又要复合？”
“如果没有重逢，你是不是根本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沈昌珉死死盯着允浩，说着心里最害怕的猜测，“如果不是知道我有男朋友，你是不是也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
“我······”该怎么说，怎么解释，郑允浩自诩能言善辩，却突然难以言说。郑允浩没法回答沈昌珉是或者否，他只觉得所有的答案此时说出来都不再有任何意义。人总是会先入为主地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他茫然地想着，忽然听见沈昌珉飘忽不定的声音在耳边，“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我的想法？”
“你被背叛，就和我在一起，等到觉得这样的感情肮脏了，不能被社会接纳，又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和我分开。发现我有了新的恋情，你不甘心，又提出复合。”沈昌珉的声音越来越低，“郑允浩，你是不是一直这么自私？当我是个小孩？”
郑允浩下意识的开口，“你说什么？”
昌珉抿着唇没再做声，可允浩突然醒悟过来，他没有听错。
“是。”他说道。他的身体晃动了一下，“所以我才说，结束各取所需。”
“可以，反正我们巡演快结束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郑允浩低垂着眼眸，他盯着沈昌珉手上的戒指，微不可闻地说，“你回去吧。”
没有回答，好像几个世纪一样漫长，沈昌珉没有开口，他艰难地迈开腿，从郑允浩身边走开，每一步都很费力。他终于出了门口，站在电梯，按下了下降键。不断调动的数字变得模糊，等到叮的一声，昌珉才回过神。
五年前，也是这样。他愤怒地指责郑允浩，你说过永不背叛，你就是这样对我的？那时候的郑允浩，红着眼睛，说道你以后就会明白，我是为你好。
电梯门缓缓打开，沈昌珉一步跨了进去。内心再也没有波澜。就像很多年前，他接受了郑允浩要分手的事实后，反而逐渐平静，一个人搬出了韩国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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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允浩站在门口，看着男人转身进了电梯，他们之间只隔着那一扇门和短短几步。电梯显示器的红灯刺的他眼睛不由地眯起来，身子都佝偻起来。他喘着粗气，手指抠住墙壁压抑着自己。电梯门缓缓地关上。他看着沈昌珉疲倦而苍白的脸在自己的视线里慢慢地，慢慢地消失。
“砰” 门关上了，楼层里的灯应声响起。那灯光像是利刃直接刺进允浩的身体戳了个窟窿，痛的他打了个激灵。
“昌珉，昌珉。” 他原本失了神的黑色眸子倏地清明，连滚带爬地冲向电梯，拼命按着按钮。显示器上的数字跳动着下降，带着他的心不断下沉。
郑允浩仿佛行将溺毙的人，求救似的喊着昌珉的名字，他哗地拉开应急大门，冲进黑暗的应急楼道。他看不见前方，只能顺着手中的扶梯七绕八绕地顺势而下，好几次一脚踩空了台阶，险些跌倒。推开门的那一刻，公寓楼下早已没了人影。他气喘吁吁地大口呼吸着，秋意正浓，胸膛被灌进的冷风穿刺，郑允浩顾不上许多，他茫然地看着四周，月光也无，星光也无，灯光也无，满眼皆是荒芜，犹如永恒的黑夜。
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郑允浩虚脱一样，他想要找一个支力点，让自己不至于太狼狈地站不稳。他摸出手机急切地滑动着屏幕，按下了孙俊浩的电话。
几声短促的嘟声后，没有人接。他又尝试了一次，依旧无人应答。他站在楼下吹了许久的冷风，等自己感觉到冷地麻木才回了家。
郑允浩脱下衣服，进了浴室，整个人躺在浴缸里，花洒的热水闷头浇下来，他被烫的一个哆嗦，摸索着浴缸的边缘，想要抓住扶手，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漂浮在浩瀚大海的一叶孤舟，荒凉宇宙的一颗尘埃，下一秒就要归于虚无。
沈昌珉的声声控诉在他耳边一遍遍回响，等热水漫过胸腔，郑允浩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猛地扎进水里。温热的水流包裹住自己的耳鼻，他的心跳动着，加速，再加速。
“呼” 他探出脑袋，手边架子上的手机持续地震动，郑允浩捞过手机，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响起老友熟悉的声音，郑允浩才刷地感觉悬荡在空中的自己落了地。
”怎么了？这么晚？”
他张了张嘴巴，却发现连喉咙都是酸涩的。
“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别告诉我你在哭啊。”
听着孙俊浩开玩笑似的挤兑自己，郑允浩憋了半天终于开口，“你能不能说点好话。”
“那你要听什么好话？”
郑允浩缄口不语，半晌才轻轻说道，“我是不是特别差劲？”
“是啊。”
“真的很自私吧？”
“对啊。”
允浩再次沉默，孙俊浩大概猜出了什么，叹息着说道，“允浩啊，你这人就是太喜欢给自己压力。条条框框给自己束缚起来。”
“我·····”
“你别急着反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怕他被社会孤立，被抛弃。这话你说了一千八百遍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在一起，他就没有被孤立没又被抛弃”
“可是······如果有一天他后悔了呢？”
“那是以后的事。允浩，有多少缘分，就做多久爱人。”
“况且我觉得沈昌珉更像是事过无悔的人。”孙俊浩说道。
郑允浩想起了十多年前，沈昌珉还穿着红色的毛衣，棕色的刘海遮住了可爱的大小眼，手背在后面藏掖着秘密，抱怨着允浩哥进来应该先敲门。
那时候的自己带着私心，半打趣半试探地说昌珉是不是有自己秘密，喜欢哪个女孩子了。
16岁的少年刷地脸红。
每次想到这里，郑允浩就会心怀愧疚，他在电话里说道，“毕竟他那么小，是我先喜欢的他。是我带他····”是自己的私欲作怪，将男孩卷入罪恶荒唐的洪流。
孙俊浩觉得自己的朋友有时候真是一根死脑筋，要是他在日本基本是要打醒对方了。
“不是这有“正常”才是正确的，况且正常本身也没有界定。况且我说郑允浩，你平时不是挺自信的么，自封什么舞台帝王。万一人沈昌珉16岁时候就是喜欢的你呢? 你长得又好看，又照顾他，要我我也喜欢你啊。”
被孙俊浩这么插科打诨调侃一下，郑允浩心情也亮堂一些。
“什么时候回韩国？”
“过一个月吧，差不多深秋那会。”
“等你回来请我喝咖啡。”
“恩”

**我手癌不能好了。“不是只有正常才是正确。”更正。
这文被我算是越写越毁了。两章内封

沈昌珉一个人回到温暖的宾馆，他已经过了去酒吧买醉的年纪，更别提什么猎艳。李浅提前回了韩国，好在没退下这个房间，至少还能让今晚无家可归的自己有个归宿。昌珉脱下外套，靠在床头，百无聊赖的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放着前段时间很火的日剧，好像是和前度有关。他迷迷糊糊有些印象，男主演曾经和他们在后台有过几面之缘。演技却可圈可点，有张有弛。屏幕里男人低垂着眼眸，念着大段的旁白，“我喜欢你，这样的话我曾经说过，今天依旧在说。我的真心和坚定你不用怀疑，即使未来·····”
“未来会是什么样？”记忆中郑允浩的话和屏幕中重合，沈昌珉闭上眼，想起了某日午后，他们躺在床上，懒懒洋洋，郑允浩纤瘦的脚搭在自己的腿上晃啊晃啊，像极了慵懒的猫。
那时候的自己，内心充盈着满满的幸福和平静，一头扎进郑允浩的颈肩，闷声说，“就像现在这样。”
沈昌珉自认为自己是个自我中心，冷淡，拘谨又害羞的人，他无法同任何人发展到特别亲密的关系，即使有朋友向他打开心扉，他也会觉得窘迫和恐惧，可是郑允浩是他的例外。即使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仍旧没有说出过一句我爱你，可是“就像现在这样”的话，基本等于沈昌珉给出了能力范围内最大的承诺和期待。
他来不及胡思乱想，就被仓促尖锐的电话铃音拉回。屏幕上“妈妈”的字样闪烁，沈昌珉不知为何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接起电话，果然电话那头是母亲哽咽的声音。
“你外婆····你外婆好像不行了。”
这一句软弱无力的话像是平地惊雷炸的沈昌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当晚就定了机票飞回韩国。
下了飞机他打车一路奔到医院，墨色的夜空，灯火通明的医院反倒像是一个妖怪。昌珉悄悄地进了病房，看见曾经陪伴自己长大的老人，每年过节总会给自己做全席宴的老人这一刻躺在床上，鼻子上插着呼吸管，整个人瘦弱的犹如枯叶。他止步于床前，不敢再近一步，好像迈出一步之后，就是生离死别。沈昌珉这三十几年总被说活的幸福，除了从小衣食无忧，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外婆···” 才一出口，沈昌珉才觉得自己的嗓子被堵住一样，眼睛止不住发酸。
老人心有所感一样，撑开了浑浊的眼睛，歪着头看向他，“昌珉···昌珉吗？”
昌珉跨上一步，握住了那双骨瘦如柴的手，这是他与世界为数不多的联系和牵挂，他想要留住，却觉得无能为力。他难以自制地流下两行滚烫的泪。那双手在午夜慢慢冰冷僵硬，外婆甚至连一句遗言也未曾说出，沈昌珉坐在病榻前，久久地保持着握住的姿势。不愿相信。
等到父母拉过自己的时候，沈昌珉才确认，他的外婆，已经离开了。他扎挣着起身，却力不从心。母亲的眼泪滴落在自己的手指上，像是火焰一样灼烧着皮肤。
窗外是一片黑暗，进入了永夜
沈昌珉在混混沌沌中拨通了电话，他不知道自己打给谁，只是本能地把脑中的数字输入手机，只是因为父母都在打电话和亲人朋友告知。电话那头很快响起了糯软的鼻音，像是梦醒时分接通，语气里都带着困意和被窝里温暖的感觉，那头轻柔地喂了几声，沈昌珉没有说话。电话里是自己急促的呼吸，那边的人柔声问道，“是昌珉吗？”
这轻轻地一句话，让让沈昌珉哽咽着出声，他带着哭腔，“哥···我的外婆，我的外婆····”我的外婆去世了。他仍旧说不出去世这个词，只能一遍遍重复几个字。
“昌珉，昌珉，我在。”
沈昌珉低沉的恸哭，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觉得空荡荡。他心里祈祷着上天不要责备他的懦弱和胆怯，因为他毫无招架之力。
“昌珉，我明早就过去，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昌珉，你不要挂断电话，我现在看看机票。”
郑允浩隔着几千里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让沈昌珉慢慢安静下来，他不再害怕，不再惶惶，他找了个椅子坐下，报出了医院的地址，没过一会郑允浩就买到了最早的班机。
万籁俱寂的后半夜，沈昌珉一人坐着，感受到脸颊的胡须无赖地长着，应和着手表巡回的秒针，一秒，一分，一小时，两小孩。天还泛着清灰的颜色，医院走廊尽头响起了匆忙跑过来的声音。

谢谢所有看文留言的妹子们。其实我写这篇文最初的初衷是想要继续我的旧坑人不如故的思路。就像我开头引用的木心的诗，“万头攒动火树银花之处不必找我，若欲相见，我在各种悲喜交集处，能做的只有跋山涉水的返璞归真”
最初的构思是两个人在这一次的吵架后再次分开，他们各自过上自己的生活，遇过其他的人，理解了曾经对方的想法，兜兜转转，在最后的不惑之年，经历了各种悲喜分离，再次相遇，结局留白。所以才叫春日迟。
但是这是一个极其浩大的工程，最近我的精力在别的上，就像有个妹子说的，我想要尽快完结。
全文的基调并不算足够欢快，我也不想写的太过俗套或者狗血。按照发展，本来没有昌珉外婆去世，只是之前两人一日返韩据前线说是参加外婆葬礼（无法考据暂且相信）我突然改变思路，生老病死放在小说里也许会觉得俗套，说实话我自己看文也会变扭。可是世界本来就是总让你猝不及防。但是哥两彼此的陪伴，即使脱去爱情的包装，这份兄弟间的羁绊也让人动容。所以擅自加了情节，这样一来全文被打碎，所以我这几天一直说写的粗糙费力，我自己也进了死胡同，后来参考了基友的意见，我决定完结为目的。虽然自己的心血在最后要面临虎头蛇尾，有些遗憾。但是还是决定这样。可能会有失望，也请理解。

沈昌珉僵硬又缓慢地抬头，郑允浩就那样一身秋意，风尘仆仆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连眉梢都是担忧。男人走过来弯曲双腿，蹲在沈昌珉的面前，柔声叫道，“昌珉。”
堤就这样决了，昌珉的眼角还残留着来不及拭去的泪痕，眼眶通红，像一只小兔子。他死死地咬着薄薄的唇，整个面部都在抽动。这一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们从争吵，到分别，再到现在这般相见于韩国，仿佛横跨了一个世纪。可是这一刻他并不是什么最强昌珉，也不是什么大魔王，他就是沈昌珉，他就是一个第一次直面生离死别的无所适从的男孩。他像是猫一样露出自己最脆弱的肚皮，毫无保留地展现在郑允浩面前。允浩忍不住伸出双手握住了昌珉冰凉的手，细细地摩挲着，借此传递着自己的温度和力量。
过了一会，悠长昏暗的走廊里，几个护工匆匆走来，他们麻木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见惯了这样的场景。昌珉眼见着他们熟练的用担架抬起老人，上面蒙着一层雪白的布，出了病房朝着另一边的尽头走去，直到黑暗吞噬了他们，可自己，连站起来阻止的力气都没有。
他知道人总要离别，因为这才是人生的主旋律。他曾经说出过至理名言人生就是一个人的人生，可是一想到他的亲人再也无法见到，从此只能两处沉吟，他又恨透了这样的人生，沈昌珉前所未有的从心底害怕独身一人，不由自主地反抓住那双温热有力地包裹着自己双手的手。
他们一个蹲着仰着头，一个坐着低垂眼眸，相顾无言。郑允浩明灯一样的眼睛看着自己，沈昌珉突然觉得悬在半空飘飘无依的心安定起来，从胸腔里升腾起一股深沉的悲凉与满足，朦胧的温馨与寂寥，他仿佛找到了归宿。
天逐渐亮了，清晨第一缕暖橘色的光投射进医院大楼，也投影在沈昌珉的的脸上，郑允浩的身上。
空气中还翻飞着的肉眼可见细小的灰尘，他们两人沐浴在初起的阳光中。
“昌珉。”
昌珉回过神，看见父亲和母亲一夜间衰老，他们手里拿着出院的手续，在等自己和他们回去。他和郑允浩一同起身走了过去。沈母的脸上难掩悲恸，她看见郑允浩的时候，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说道，“允浩，还好有你。”
“能够陪在我儿子昌珉的身边，陪他度过这样一个晚上，真的是太感谢了。”
昌珉的母亲说着，目光又定在昌珉身上，“昌珉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后面的几天，让作为长子的沈昌珉几乎忙到昏天黑地。从葬礼到守孝，他几乎三天两夜的不眠不休。还好郑允浩在身边帮衬着自己，不然沈昌珉真的觉得自己应付不来那么多琐碎细节的注意事项和礼仪。到了最后一天，沈昌珉有些感冒，父母硬逼着他最后一晚必须睡觉，他和郑允浩挤在窄小的行军床上，两个人都疲劳至极。
深秋的夜晚就算关了门窗，凉意还会从门缝里窜进来，沈昌珉因为吃了药的原因，意识已经迷迷糊糊，很快就要睡过去。郑允浩撑起身子坐起来，帮沈昌珉把身上的被子掖好，又摸了摸男人的额头试了试温度。还好没有发烧，他心里舒了口气。
他凝视着男人的睡颜，这几天的大小事情，沈昌珉做得滴水不露。但也因此消瘦了许多，甚至脸颊的胡渣都来不及清理，他的心中流淌过怜惜，忍不住伸手一下一下地梳理着男人黑色的发。
不管别人口中的沈昌珉是什么样，或者是沈昌珉想表现出的自己是什么样，只要他站在那里，郑允浩觉得自己就是忍不住想要宠溺的摸摸他的头。他并非好为人父，只是因为他喜欢沈昌珉。
下半夜沈昌珉昏昏沉沉地醒来，想要找水喝，才发觉郑允浩靠着床头睡着。他小心翼翼地坐起来，生怕叨扰了允浩的休息，郑允浩一向浅眠，他是知道的。
目光所及，是郑允浩微蹙的眉头。你总是这样，睡觉都好像睡不好。沈昌珉抬手，指尖触碰到那条浅浅的沟，温柔地想要将它抚平。他的手指滑过眉骨，到了郑允浩眼角那道疤痕。刚出道化妆师总喜欢给你打遮瑕，想要遮住你的疤痕，其实我觉得不需要。昌珉的手指动了动。脑子里想到圭贤问自己，交往过的历任中，哪个最特别。

第二天他们起了个大早，黎明那灰色而冰冷的光在狭窄的小道上倾斜，天有些冷，沈昌珉裹了件黑色的长衣和郑允浩还有父母往山上走。他们到了墓园，顺着小径，找到了孤零零的墓碑。前来悼念的亲友们陆陆续续送来花，看见沈昌珉，也只能安慰一句节哀。
孙俊浩赶过来的时候，除了花还带了几杯热饮。杯套上歪歪捏捏地写着85ST，沈昌珉接过一杯热可可，顺势喝了一大口，热流顺着喉咙往下，甜却不腻，唇齿间都是浓郁的芳香。他是个习惯喝美式咖啡的人，以前看郑允浩喝热可可总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含糖量极高，但是今天在饥寒交迫形容也不为过的情况下，却体谅了郑允浩这个口味。
他们寒暄了几句，沈昌珉注意到郑允浩反而挑选了一杯美式，连孙俊浩都诧异的睁大眼睛。
“就是忌口减重。”郑允浩看他们一脸吃惊，平静地解释着，随后把热饮拿给了另一边的昌珉的父母。
“你黑眼圈重的像熊猫。”孙俊浩走在下山的路上，看四下没什么人注意，问道，“没睡好？”
“不然喝什么咖啡啊。”郑允浩又抿了一口，眉头皱着，连鼻子都皱成一团，满脸都是嫌弃。他实在是讨厌黑咖啡的酸苦，根本不知道沈昌珉是怎么下咽这种反人类口味的饮品。
“这几天你都陪着他的？”
郑允浩点点头，短暂的沉默后，孙俊浩听见男人说，他以前也这样陪伴过我。
“我当然知道。”孙俊浩看着远处沈昌珉小小的，往这里张望的影子，他心里比明镜还要亮堂，沈昌珉和自己的挚友，两个人就像同根生的植物，吸取彼此的养分，也给予自己的养分。即便是斩断其中的一个茎干，总还有其他的羁绊。他很聪明，懂得进退，于是说道，“好了，我先回去了。你明天要是回店里记得打我电话。4杯饮品，账记在你头上。”
沈昌珉看见孙俊浩和郑允浩两个人站在坡下谈论着什么，自己觉得眼皮很重，喉咙也是有些干涸的发痛。他闭着眼按压着突突跳得太阳穴，揉了揉鼻梁，心里估摸着大概是感冒要加重了，只是好在没有发热的迹象。再睁开酸涩的眼睛的时候，瞳孔里印着的是满面关切还有些无奈的郑允浩。
“加重了吗？”
“没有。”
“回去记得吃药。”
郑允浩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到了下午，他们并排站在空荡荡的墓地，两人身后皆是一身清寒萧瑟。墓园里已经没什么人，昌珉的父母开车带着外公先回去。只有乌鸦偶尔惊起，黑羽散落一地。
沈昌珉听了允浩这话，眼神飘忽着，呢喃道，“哥····谢谢你。”
郑允浩偏过头，他看到一丝微动掠过沈昌珉凹陷的脸庞，像是平静的湖面的涟漪，他说道，“不用这么说。”
“我以前一直以为，我长大了。我可以一个人承担很多事情。”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轻微到像是一缕气息，手指揉捏着纸质的咖啡杯，可怜的杯子都泄气一样的变形了，“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
“我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吧。”
“昌珉，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郑允浩的声音平缓，“我也是，爷爷去世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不是吗？”
沈昌珉的眸色一动，他想起了那年寒冬，他的队长，他以为无所不能顶天立地的队长，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那时候的自己还没有郑允浩高，他努力直起腰板，想要承受郑允浩的重力，他永远不能忘记郑允浩的眼泪，一滴一滴滚烫地砸在自己的肩头，打湿了自己的衣服，那眼泪犹如烙印一样，滋啦一下，刻在他的心上。
“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和成熟与否无关。”他望着山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眼里荡漾着一片宁静的柔和，“其实我也要谢谢昌珉，不管是解散，还是爷爷的去世，尽管不言不语的在我身边，却给了我许多力量。”
“所以，我觉得现在的你，很好。”
他们比肩而立，通透橘色的阳光下，彼此的脆弱与破绽都纤毫毕现。沈昌珉睁大黑亮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不知道自己被什么打动，被什么击破，他的脑子里甚至冒出让他怀疑的想法，郑允浩也是依赖着自己的。
其实那天晚上，能见到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