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与鬼共饮

小惜似乎看出了许观的心思,说道:“衙役们追捕她的事,她都亲口告诉我了。你也不必着急,大概中午你就能见到她了。现在能请我喝一杯茶么?”
“当然,当然!刚才有所怠慢,实在过意不去!”许观心想既然小惜从一百里外赶来,想必口干舌燥,正需要一杯凉茶呢。

楼主 鹅村铁匠  发布于 2014-05-14 22:48:00 +0800 CST  
于是许观亲手给她倒满一杯凉茶。小惜伸手去接杯子。
当他的手碰到她的手时,他打了一个激灵,小惜的手竟然那么冷!
许观之前一直想不明白,小惜如何从山贼们手中救出贾姬,虽然他相信她说的是真的。有时候他都忍不住自嘲,自己怎么就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就算那个人初次相识,只要他觉得可信,就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对方。

楼主 鹅村铁匠  发布于 2014-05-14 22:48:00 +0800 CST  
联想到小惜刚才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脚步声,啊,不对!
茶馆大门根本没打开,小惜应该是从窗口进来的。他想起就是那阵茉莉花香的晨风吹进来之后,小惜便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面前。

楼主 鹅村铁匠  发布于 2014-05-14 22:48:00 +0800 CST  
他又想起了前几天,小惜也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他犹然记得小惜说的第一句话:“可以请我坐下喝一杯茶么?”说这一句的时候,说老实话他是吓到了,依照他灵敏的耳朵,有人靠近怎么可能听不到脚步声?
现在一个念头忽然闪过:小惜不是普通人!

楼主 鹅村铁匠  发布于 2014-05-14 22:48:00 +0800 CST  
小惜喝了一口,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盯着坐在对面的许观,欲言又止。
许观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总是来去无声?”
小惜没想到许观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好,如果告诉他自己是鬼,他会不会吓到呢?几年前自己第一次告诉他真相的时候,他可是吓得面如土色。
许观等了好一会儿,小惜还是没有开口,他忽然想起了前段时间听麻雀们说的那些有趣的话,其中有一句便是“小镇上最近来了一位仙子”,难道它们所说的就是小惜?便接着说道:“你是仙子么?不然怎么来去如风,无声无息?”

楼主 鹅村铁匠  发布于 2014-05-15 22:00:00 +0800 CST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许观自己都笑了,要是小惜是仙子多好,就像当时麻雀们说的那样,小惜一定是美貌丽绝、心地善良的翩翩仙女。如果真如小惜自己所说,从山贼们手里救出贾姬,那她必然就是仙子了。
小惜扑哧一笑,心想许观竟然对自己有这么好的印象,倒也是一件好事,便说道:“谁跟你说我是仙子的?”她真希望他能想起过去。想到这忽然心中一酸,自己没办法让他恢复记忆,他就不会对过去的自己有什么印象和眷恋。
许观也抿了一口茶,轻笑说道:“我是听窗外的麻雀们说的。”

楼主 鹅村铁匠  发布于 2014-05-15 22:00:00 +0800 CST  
“胡说!麻雀会说人话么?”小惜觉得许观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假装斥责道。
“真的,我能听懂鸟类的语言。那天它们还说‘仙子长得很美。她的皮肤比天上的白云还要洁白。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她的服饰比水中的荷叶还要碧绿。她的声音比树上的夜莺还要动听。’反正把你说得可好啦,我觉得你就是它们所说的仙女!”许观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楼主 鹅村铁匠  发布于 2014-05-15 22:01:00 +0800 CST  
小惜被许观这么一段近乎恭维的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美滋滋的,虽然他看不见,但在他心中自己却是美丽的仙女。还有什么比心上人几句无意间的真诚的夸赞更美好呢?
“你怎么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啦。”许观笑嘻嘻说道,一对看不见的眼睛却清澈如泉水。小惜不禁有些看得痴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真希望日子就定格在这样的清晨里,没有天兵的追杀,没有陈泗的骚扰,没有一切烦恼。
忽然想到自己必须履行诺言,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难受。两个人安闲地在一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这一片刻也许就是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了。
一行清泪从眼角渗出,从凝脂般的脸颊上滚落,滴落在小惜手中的茶杯。一声清脆的“叮咚”把贾姬从思绪中拉回来。

楼主 鹅村铁匠  发布于 2014-05-15 22:01:00 +0800 CST  
在自己摆脱天兵追杀并救出贾姬之后,还是被雷震子找到了。当时没有其他天兵在旁边,小惜跪下来求雷震子,希望他网开一面,让自己和许观作最后一次见面。
起初雷震子没答应,但看到小惜身受重伤只是,犹然不忘故人,跪着哭求自己的模样凄楚动人,心中颇为感动。他听说玉帝要抓捕小惜的原因,是陈泗向玉帝禀报说小惜对凡人动了感情,并违背天赐的因缘与许观行男女苟且之事,玉帝觉得自己和天条的威严收到了侵犯,才十分震怒,一定要抓捕并重重责罚小惜,以儆效尤。但经过多日来追捕过程中的观察,小惜和许观只见并没有陈泗所说的肮脏关系,最多也是彼此倾心罢了。

楼主 鹅村铁匠  发布于 2014-05-15 22:01:00 +0800 CST  
他站在茶馆的屋顶,极目远眺,东方泛着鱼肚白,晨风显得格外温柔和凉爽宜人。他想起了最近广为流传的一则故事:有一个少年,为了救出心上人,不惜身赴险境,独闯守卫森严的回龙阁,打败魑魅魍魉四大神兽,又和哥索与害舌两位传说中的恶魔激烈交手,无所畏惧,最终却重伤战死。
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其实这两人还挺般配的,尽管人鬼殊途。
“唉,毕竟天不遂人意,我也是奉公行事而已。”雷震子摇了摇头,咳嗽一声。

楼主 鹅村铁匠  发布于 2014-05-15 22:01:00 +0800 CST  
小惜心中一惊,知道分别的时候就要到了,而且这一别就是永别。尽管恋恋不舍,尽管许观还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走了,不走也不行。
雷震子曾跟她说过,如果她执意要违背天意,许观也会也为她的执念而受到玉帝的惩罚。三界之内,谁能摆脱玉帝的统治?谁能违背天意?
小惜哽咽着,忍不住低低的抽泣一声。许观听到了,心中奇怪,便问道:“小惜姑娘莫非在哭?你别哭呀,难道……难道我说的哪句话得罪了你,让你生气了?如果是我的错,我一定改!”

楼主 鹅村铁匠  发布于 2014-05-15 22:01:00 +0800 CST  
许观已经有些手忙脚乱了,不知为什么,一听到女子的哭声,许观就会不知所措。
小惜收住抽泣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贾姬中午时分就会自己回来,她是一个好姑娘,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我这就要走了,来跟你喝杯茶的目的,也是跟你告别来的。”
许观笑道:“分别便分别,何必哭哭啼啼呢?只要愿意,以后相见的机会多得是嘛,我也很乐意叫你这个朋友,想让你多留几天呢?不知什么事这么急着离开?”

楼主 鹅村铁匠  发布于 2014-05-15 22:02:00 +0800 CST  
他还是不明白!
他还是不明白!
他不会明白的,只有自己知道这一别就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然而自己不能跟他说,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刚刚认识的普通朋友罢了。


楼主 鹅村铁匠  发布于 2014-05-15 22:02:00 +0800 CST  
小惜觉得许观忽视了她刚才那段话的前一句,她希望许观有人照顾,希望许观能过得幸福。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悲伤,也为了再一次提醒许观,便笑着说道:“贾姑娘是个好女孩,她对你也很好,你要把握好机会哦。我祝福你们能白头偕老!”
许观闻言忍不住笑了:“说的哪里跟哪里呀,我跟那小姑娘没什么关系,只不过经常见面,还经常拌嘴。其实关系一点也不好。”

楼主 鹅村铁匠  发布于 2014-05-15 22:44:00 +0800 CST  
小惜差点就想说,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天天与你拌嘴。但她没说出来,一切幻想最终都会落空。有情人终成眷属,但这句话对自己却仿佛是一个嘲讽。有时候她甚至不太明白,没有失去记忆前的许观,心中想的是否和自己想的一样,这一点曾经让她无数次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但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珍惜现在在一起的每一刻。不,在一起的时间一刻钟也不会再有了,永别了,许郎!
小惜忽然问道:“有酒么?”

楼主 鹅村铁匠  发布于 2014-05-15 22:45:00 +0800 CST  
“当然有了!”说到酒许观自然兴趣十足。
“我们痛饮几杯如何?就当是为我饯别吧!”小惜眼角又不小心渗出清泪,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春雨霏霏,水涨鱼肥。他请她喝酒,从此她便忘却了河水的冰冷、流沙的无情,以及无尽的寂寞。
美好的时光却不会再有第二次,美好的相会也不会再有第二次。

楼主 鹅村铁匠  发布于 2014-05-15 22:45:00 +0800 CST  
现在还能坐在一起共饮,就当是老天的眷顾吧,老天也不愿意那么美好的时光不再出现,便给自己和许观这一片刻的相会。然而老天为什么又这么残忍,非要把两个人分开?
斟酒,举杯,一饮而尽,无言。
小惜觉得一切尽在不言中,但她不知道许观是否也是这样的感觉。
一连三杯,又是三杯。原本脸色略显苍白的小惜,双颊微红,几杯酒下肚,许观喝得正酣,不禁豪放地大声说道:“人生难得一位知己,更难得的便是与知己酣然共饮。我们再喝!”
“好!既然碰上知己,就必须再喝三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喝完这三杯,我们就此别过!”小惜也豪放地举杯,深情款款地望着许观清澈的眼神。

楼主 鹅村铁匠  发布于 2014-05-15 22:45:00 +0800 CST  
雷震子又咳嗽了一声,许观以为是邻居王老板的咳嗽声也不在意。
三杯又尽,小惜离席作揖告别:“多谢许兄美酒款待,小惜就此别过了!”
许观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说道:“再会!”
“再会!”
小惜却知道再也不会。

楼主 鹅村铁匠  发布于 2014-05-15 22:45:00 +0800 CST  
小惜化作一道青烟,悄无声息离开了。当她和雷震子飞到云端,再一次低头看到坐在窗口一脸惆怅的许观时,泪水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原来他分别时也会不舍,这对她而言是很大的安慰。尽管一别便是永别,最后一次见面却留下了弥足珍贵的记忆。就算许观忘记了以前的所有事,但他也一定会记得刚才临别的时刻。他仍然还会记得,有过一个知己,记得曾经与一位女孩酣然共饮,不对,是和一位女鬼。
与鬼共饮。

楼主 鹅村铁匠  发布于 2014-05-15 22:46:00 +0800 CST  
许观坐在窗边,正有些怅惘。原本应该晴朗的天空,忽然彤云密布,清凉干爽的空气变得沉闷而潮湿。那是小惜此刻的心情。

楼主 鹅村铁匠  发布于 2014-05-16 10:05:00 +0800 CST  

楼主:鹅村铁匠

字数:152197

发表时间:2014-04-16 00:1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1-28 21:39:0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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