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千鼎 出品]——╋ 朱 红 ╋——


独孤一方sǐ了。心脏被刺穿的一刹那,他仰天长嘶一声,身圌体便全然bào裂,自己将自己zhà成了肉丿丿末。步惊云就着bào丿裂的力量后退数步,心中担忧聂风的伤势,呼xī急促地重新起身时,却发现有什么不对。

——非常不对。

楼主 辞舣  发布于 2012-06-24 13:28:00 +0800 CST  
只见聂风依然没有放下雪饮。他一步步,极慢地向独孤鸣及他幸存的部下们走去,雪饮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深sè的xuè丿迹。山雨欲来,长发飞动。素衣huá裳,sha气满溢。

步惊云认得这种感觉——那是愤怒至极,不sha不快的执念。可惜的是,他不认得这样的聂风。直觉告诉他,现在是观察聂风的极好机会,所以他选择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你……你shā红眼了是不是!”独孤鸣一边带着部下退后一边战战兢兢地说道,“明月会掉下去是个意外!而且我爹……我爹他……”

他说的“shā红眼”并不是随口hú扯。现在的聂风,面上冷漠至极,瞳孔是可怖的红,连一丝感情都读不出来——只有嗜xuè、嗜shā。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两个字,“shā圌人”。

唯有shā圌人才能平复他xuè液的躁动。他的xuè在体圌内发狂,再也抑制不住。

聂风缓缓举起了雪饮。

当曰,崖上崖下,一片鲜xuè淋漓骨丿丿肉狼藉。



TBC
【顺便吐槽=
=因为文荒于是我去百度找文看,看到一篇讲现代人穿越成雄坝的,然后……居然是雄坝X步惊云OTZ然后步惊云一看到聂风和雄坝说话就各种吃醋,我去,受不鸟了,我果然无fǎ忍受任何chāi风云的行为……】

楼主 辞舣  发布于 2012-06-24 13:28:00 +0800 CST  
度娘我服了你了!!!
@kiki嚓噗入V什么的基本不可能(甚)只是签了张卖身契而已,五年都在那儿了= =#
地址http://www.jjwxc.net/oneauthor.php?authorid=541327其实相当冷清嘤嘤嘤……


楼主 辞舣  发布于 2012-06-24 13:30:00 +0800 CST  

雄霸说话向来不含糊,虽然心计藏得深,一旦说出口却必然是直捣黄龙,很少拐弯抹角。此刻他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断浪叛逃,聂风要践行承诺,对他的行为负责。

提起断浪,聂风直觉心中又是一阵黯然。这一回在无双城没找到断浪,还动手杀了人……这简直无药可救!聂风把头垂得更低,长发从削薄的肩头丝丝滑下:“风儿……自愿领罚。”

即使是隔着这么长的距离,雄霸还是能感觉到聂风的呼吸比起刚才紊乱急促了不少,这让他愈加怀疑风云二人在无双城究竟遭遇了什么。但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雄霸在掌中聚集起适量的内力,估摸着既不会对聂风造成太大损伤又不会让天下会会众落下说辞,随即便一掌打出。

“风师弟!”眼见聂风被雄霸一掌打飞出去直撞门框,秦霜大叫一声跑去将他扶坐起来。此时雄霸蓦然一摆手,对文丑丑说道:“送风儿进去。”

这五个字大有讲究亟需琢磨。但不愧是在雄霸身边服侍了十几年的下人,文丑丑很快明白过来,雄霸说的是“进去”而不是“出去”或者“回去”。一字之差,事关生死。文丑丑暗中捏了把冷汗,夸张地扭着身子摇着扇子招呼旁边的下人:“帮主吩咐,把风堂主扶进屋里去!快点,慢吞吞的找死啊!”

雄霸这一掌其实技巧性很强。虽感剧痛,但是又不会伤动七筋八脉。在外人看来似乎很严重,聂风虽然一声不吭地挨了这一掌,但那之后却已经连行走都成问题,最后只能由下人背着进屋去歇息。

不管雄霸对无双城的事有多么好奇,他都不会主动去找步惊云去问。某种程度上说,雄霸觉得“不知道”这三个字是对自己的侮辱,也将在人前暴露更多的弱点。他必须滴水不漏,因为他是天命所归的称霸者,因为他必须无懈可击。在天下人面前,抑或是在自己的女儿面前——

然而若非要说例外,大约也只有聂风一个。从小毫无理由地疼着爱着呵护着,聂风于雄霸简直是比女儿更亲的存在,无人可以代替。

聂风醒来时,雄霸正坐在书桌前翻看一本古旧的史书。十年前雄霸还年轻,那时候他就非常喜欢史书,聂风小时候不懂事,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三更半夜敲开雄霸的房门要他讲故事。雄霸就把他领进屋,天气要是太冷,就取一件狐裘给他披上,然后把他抱在膝上给他讲史书上的故事。雄霸讲的大多是关于英雄征战关于神州统一的故事,他想把小徒弟聂风培养成有野心的未来助手,共同完成天下霸业。可惜聂风从小就不为这些故事所动,还常常说故事的主角太傻了,为了不能吃不能穿的所谓“天下”,杀了那么多人又失去了那么多人,得不偿失。他还说他长大了要做个隐士,绝对不去和那些“傻瓜”同流合污,免得一无所有后悔莫及。

到现在为止,雄霸还是没弄明白,聂风身为聂人王的儿子,从小又生活在竞争如此激烈的天下会,听师尊讲了那么多野心勃勃的人物故事,怎么就这般淡泊这般与世无争呢?

也许,这真是天性使然吧。

“……师尊,” 聂风知道雄霸早就察觉了自己依然苏醒,便强撑起身体下了地,“风儿没用,有劳师尊了。”

脚下是柔软的地毯,书桌上是摇曳昏黄的灯烛。转眼已经十年过去,但恍惚间,聂风竟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吵着要听故事的八岁小男孩子。

然而残忍的是,他已经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眼睁睁看着父母死去的小孩。而他眼中的雄霸,也不再只是个威严而慈祥的师尊。

十年时间,改变了太多也抹消了太多。十年前的聂风与雄霸定下不杀人的契约,十年后的聂风举起雪饮刀便尸横遍地。十年前的聂风敢直呼雄霸的名字,十年后的聂风为了保住自己和他人的性命,不得不细心观察着雄霸的每一个眼神动作。

算起来,距离上一次独处,有多久了?

“风儿,过来,”看聂风一直坐在床畔发呆,雄霸终于还是抬起头来向他招了招手,“跟为师说说,你怎么就心情不好了?”

聂风从没说过自己“心情不好”,但那大概都完完全全地写在了白皙俊秀的脸上吧。敏锐如雄霸,自小聂风的小心思就没逃出过他的眼睛,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虽说师命难违,但这次聂风却难得地倔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又耍起小孩子脾气来了——这是雄霸的第一个想法。他有点无奈,放下手中的书,拂袖熄灭了蜡烛,踏着满地的月光向聂风走去。

就像正走向一个跨越十年的梦境。

“杀人了?”这是雄霸最为强烈的直觉。

聂风闻言,沉默许久,点头。

“杀了多少?”

“应该……应该很多……”聂风猛然捂住了嘴,言语中的悲怆意味展露无遗。果然,雄霸把他养大又十年如一日地疼爱着,他根本无法对他说谎对他伪装。

雄霸却皱起了眉。“应该很多”这句话实在太过微妙,莫非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杀的人?

也罢,现在强丿行让他回忆也不是什么好办法。雄霸决定把这份好奇先压制下去,张开双臂把他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单薄的后背抚慰道:“没事,真的没事。风儿,你在为师手下做事,杀人是迟早的——那张契约不过是为了安慰你,你知道你那时候还太小。但是现在你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你是江湖上人称‘风中之神’的聂风,天下会雄霸雄帮主的三弟子,就算你不杀人,也一定会有人来杀你。为师不想看你死在别人手上,风儿。所以拿起你的雪饮刀——”

去杀人吧。仁慈善良之类没用的东西全都抛到一边去。

你只要继续做我雄霸的三弟子,这就够了。


TBC
【我去雄风果然好萌!(作者这么说真的好么……)】

楼主 辞舣  发布于 2012-06-24 22:12:00 +0800 CST  
@画夜之月我来鸟!(你滚)中意雄风的话就跟着我爬墙(?)虽然这篇最后还是云风的(揍)话说看到亲的“困高”我惊悚了,再一看果然是湖州人!我勒个去咱是老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是织里人,高中是二中的啊!!!(你快够)
@kiki嚓是吧雄风好萌对吧!我写了那么多迪云,写师生果然顺手啊哈哈哈(快滚)但一直善解人意那就不是雄霸鸟,所以不能对他抱太大希望咩咩咩(啥动物这是)霜风嘛看了你的留言我就写啦~希望能让你满意噗……
@葬舞天涯嘿嘿,亲也要多来玩噢!
@忧容从子有爱就爬墙!不解释!(去死)
@野路残野路你确定你真的坚定不移么?你确定么?(喂)SM神马的别说了喂!我差点写一半就以为云师兄真的要把风风拖进小黑屋里去SM啊喂!(节操掉一地)
@QLL16冒泡就不坑!(去死)
@莫夙惜谢谢哟,耐你~还去晋江了是么?-33-
@瓶压邪强势围观节操掉一地的孩纸!还有澡不能随便洗,特别是节操掉光的时候(甚)
@风子——海星使谢谢风子这么认真地看文!=33=扑倒!
到目前为止应该说云师兄刚刚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他觉得自己想要得到聂风,但究竟是出于什么因素,我想他大概也还不知道吧233其实是路漫漫其修远兮,云师兄要上下而求索噗……攻要累一点嘛(喂)后面给他们发展感情的机会很多,毕竟这部剧就叫风云基霸天下嘛(雾)所以不用担心感情基础建立不起来~
明月的便当……噗,其实我很喜欢这个角色的,但为了云风的搅基之路,只好让她唰一下就shi了(啥)我对不起她(蹲墙角)
对滴扇子是雄霸给的,雄霸人可好了(喂)因为他对女儿是真心很好,所以我觉得他要是真的爱上谁的话,大约也会是那种愿意与他分享一切的好男人吧?其实我看过很多淮上的父子文(……),自己也写了一大堆师生文,所以对雄风就特别有感觉,虽然按照故事的走向来看雄霸会越来越坏,但我不介意适当地帮他洗洗白嘤嘤嘤……聂风小童鞋身边要是有这么个渣攻守护着,其实也挺好的(喂)
最后谢谢风子~ALL风党表示一个都不会漏的!

楼主 辞舣  发布于 2012-06-27 15:01:00 +0800 CST  

@瓶压邪@葬舞天涯长评那个栏目字数要求比较苛刻,但一般而言超过一百字我就会加精了,保存着~~~~(>_<)~~~~ 大致就是这个情况,泪奔而去……

楼主 辞舣  发布于 2012-06-29 10:27:00 +0800 CST  
第十章已更新!

楼主 辞舣  发布于 2012-07-02 15:24:00 +0800 CST  
章拾壹已更新=3=


楼主 辞舣  发布于 2012-07-03 15:04:00 +0800 CST  
章拾贰已更新=v=

楼主 辞舣  发布于 2012-07-05 00:00:00 +0800 CST  
章拾叁已更新=3=

楼主 辞舣  发布于 2012-07-07 12:17:00 +0800 CST  
章拾肆已更新=3=

楼主 辞舣  发布于 2012-07-13 14:24:00 +0800 CST  
章拾伍已更新这种事我会说吗- -我想说这段打戏终于被我磨蹭过去了!!!太棒!

楼主 辞舣  发布于 2012-07-22 23:50:00 +0800 CST  
我听说章拾陆也更新了(大雾)

楼主 辞舣  发布于 2012-07-25 00:51:00 +0800 CST  
章拾柒已更新

楼主 辞舣  发布于 2012-08-01 19:50:00 +0800 CST  
章十九已更新。
卷二要不要雄风……征求意见ing……

楼主 辞舣  发布于 2012-12-22 22:47:00 +0800 CST  
章二十已更新。
经过意见征求,初步确定第二卷打酱油名单为:雄霸小朋友,断浪小朋友。第二卷进化名单为:步惊云小朋友,聂风小朋友。第二卷炮灰名单为:楚楚小朋友……等等太多了(甚!

楼主 辞舣  发布于 2013-01-07 21:34:00 +0800 CST  
@约好的永不相见这个


楼主 辞舣  发布于 2013-01-08 16:57:00 +0800 CST  
很久没来了,本宝宝又爬回这个坑了,所以,更新了。。【拍死
前面感觉写得略。。。神经,不过懒得改了,还是继续写下去吧。如果雷雄风的孩纸。。。额,我想雷的应该已经被吓跑了吧【拍
所以下面贴文,先贴之前没贴的,再补上一章更新。。
PS:晋江上那不是我锁的,是晋江严打的时候给我锁了,因为雄风师徒恋,算乱伦

楼主 辞舣  发布于 2016-05-22 17:54:00 +0800 CST  
章拾柒

一场婚礼,并没有向大家以为的那样令天下会喜气洋洋。原以为天下会会众一向杀人如麻晦气太重,能借由秦霜的婚礼冲冲喜,结果换来的却是又一番萧条景象。
也许鲜有人知,步惊云被派去出紧急任务,至今已半个多月却仍旧未归;秦霜虽是新婚,却少有燕尔之欢的样子,甚至相比以前更加沉默;而他的妻子孔慈也少了之前的天真烂漫,令人感叹嫁做人妇的责任何其重大,竟然能一夜之间将一名女子改变至此。
而另有一件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巨大异常,便是雄霸的三弟子,神风堂堂主聂风了。
秦霜成亲,天下会邀武林人士狂欢三天三夜。岂料第二天傍晚已有人陆陆续续看见一白衣人醉倒在天下第一关台阶之上,喝醉了也不发疯不说醉话,只是枕着手臂沉沉地睡,睡醒了又继续拿起酒壶喝。半年前开始聂风涉足武林,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大多已经死了,有个不识相的以为他只是个不知从哪儿混上来的无名小卒,竟然动了捉弄他的脑筋,在他昏沉睡去的时候试图偷偷拿走他的酒,却不料刚一动他的酒壶后背就挨了狠狠一脚,抬眼一看,白衣少年已然翻身站起,长发飘逸眸光清亮,背后就是层云叠嶂雾海茫茫,哪里有一丝喝醉了的样子。
“混账!”那人的父母本也是在旁看热闹的,等看清了聂风面貌方才深深吸了口气,一耳刮子挥向自家儿子,“这能在天下会公然酩酊大醉的能有几人?!小公子恐怕要比帮主的儿子还金贵!你如此不识好歹,让我们怎么放心得下!”
雄霸闻讯赶来时听到的便是这一句话,心下不由冷笑着想,他确实是要比谁都金贵,今天就算是当那么多人的面像那晚上一样甩他一耳光,他也必然狠不下那个心真的一掌拍死他。
令英雄折腰的又岂止是无限江山而已呢。
众人见雄霸亲自来了,便都不再吱声,一切交给帮主发落。秦霜在雄霸身侧默然立着,一边忧心着聂风一边又看雄霸脸色不好不敢妄动。而聂风此时已经在原地半坐半躺下来,继续一口一口酒入愁肠。
“诸位……诸位快回去继续喝啊!”文丑丑甩了甩羽扇,陪着谄媚的笑软声软气的,“这可是霜堂主的喜事,别让这点小事打搅了大家的兴致!”言外之意便是破坏了婚礼的气氛便不可饶恕,瞬间气氛就有点肃杀了。来到这里的大凡是对天下会有觊觎的歹意的,只有少部分人是真正仰慕,因此后来回想起来,文丑丑有意无意的一两句话,也许早已让他们对天下会更加怨恨。
但此言一出,众位敢怒不敢言,又见秦霜已然坐回主人席上举起了酒杯,便一甩袖又回到座位去,没有人再往聂风和雄霸的方向看一眼。
聂风向来不似江湖中人一样爱喝酒,年纪又不大,雄霸从不逼他逆了心性像秦霜步惊云那样大口喝酒锻炼酒量,故此每逢宴席往往稍饮辄醉。此刻雄霸就在他身边伫立着,低头看了他好一阵,才喊了他一声:“风儿。”
又一口酒灌下去,聂风似乎根本没听见他的话。雄霸便索性又重复一遍:“风儿。”
他们的矛盾不是来自昨天,但他们的仇恨却真正是昨天才建立起来。而对于他恨着的人,聂风向来不懂怎样与他沟通。或者说,他已经太累,仇恨是一件太疲惫的事,如今的聂风不想恨,却不得不恨。
而他的云师兄却独自承受了十年,在仇人身边隐忍了十年,为仇人东征西伐十年。而他和秦霜将雄霸当成生父来尊敬,结果秦霜却只是“杀人的工具”,结果他自己却差点成为泄欲的对象。
这让他怎么能不介怀。
十年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文丑丑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他能看出雄霸现在心情极差,聂风是自然没有危机的,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稍有不慎就可能惹火了他一命呜呼。忽然耳边砰一声脆响,竟然是聂风将空酒壶摔了满地碎片,心中不觉捏了一把汗。这时他看到雄霸背对着自己一招手,便立刻会了意,小跑到附近一个下人身边嘱咐道:“快去拿酒来!”
下人倒也机灵,瞅着只是要酒而不在乎种类,又因这喝酒的是聂风,便拿了平时雄霸最爱的那一种来。雄霸接过了,看着心里也还算舒心了些,便一口咬掉了木塞喝下一大口,然后才把剩下的递给聂风。聂风其实根本没有醉,抬头看向雄霸时眼底仍然是一片清明——到了伤心处,往往是想醉而不能。
但没有丝毫犹豫地,聂风接过了他的酒。
雄霸又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阵,才决定回去了。没走几步他又忽然在那个拿酒的下人身边停下了,低声嘱咐道:“等风堂主睡了,就扶他回去。”
下人的声音有点发抖:“风堂主若不肯呢?”
“他向来仁慈,是绝不会与你们耍脾气的。好言劝几句,他也就听了。”雄霸说着便有种悲哀之意袭上心头,心想这十年来自己的分量竟还及不上一个冷面冷心的步惊云么。这般麻丿痹自己,难道这一切就能走到头了么?
毕竟还是个孩子而已,凡事都想得太简单了。
就算知道了杀父仇人又怎样?就算胸中有恨又怎样?能奈我何?
你的武功是我教的,你写的第一个字是我教的,就连你本身都是我十年如一日,一天天看着长大的。到今天才说要反抗要离开,是不是太晚也太不讲情面了?
这天夜里聂风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风阁,而窗外正传来二更更鼓的单调。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出去走走,却不想刚一出门便看到院子里立着一个黑影,月光之下依然能看清他长发长须,黑金紫袍,映入眼帘便是不怒自威。聂风扶着门凝视了他一阵,忽而起了回屋装睡的心,却被雄霸一句话叫住了:“风儿,你过来。”
现在不能装醉,天性使然,他只有尽力听话这一条路。
“风儿,来,”雄霸将他又揽近一点,笑了笑,“你怕什么呢。昨天晚上……不也是什么事都没有么。”
聂风低着头不说话。
“我等了十年,不怕再等十年。如今天下会如日中天,你若能留在天下会,再加上你大师兄秦霜,合二人之力必能将天下会推上武林至尊的地位。所以我一点也不着急——你会留下来。”
是,他会留下来。雄霸手上掌控的,岂止是秦霜、孔慈二人的命而已。就算是远在他乡的步惊云和断浪,要生要死,也只是雄霸一念之间的事。
即便已经自顾无暇,他却依然将他人的生命放在前头。聂风将本该对待世人的冷漠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这便注定了,一辈子,都是苦。
雄霸见他缄口不言,便低低叹了口气,问:“你今天是怎么了?在人前出这么大的丑。”
其实他要的并不是回答或者解释。前因后果,雄霸再明了不过。他如今这样问,只是想知道聂风心里,现在是怎样的想法。
是不是真的如他所猜想的那么恨呢。
聂风却毫不坦诚,只是喃喃地道:“风儿怎么敢。”
“就别说这种谁也不信的话了。你做都做了,还怕我说两句不成?”雄霸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男子汉大丈夫,是该喝点酒了。宴请时总是让霜儿为你挡酒,总也有些说不过去吧。再说霜儿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话外之音再清楚不过。这是得了默许,等婚礼一结束,要喝酒、怎么喝酒都在允许范围之内了。聂风只好低低应了声“是”。雄霸默然点了点头,好像又微微笑了一下,那是聂风所熟悉的宠溺、愉快的笑。
“等这几日过去了,天下会也就没有外人。有些事情,你想发泄便去吧。难不成在这天下会,还有为师摆不平的事,却让为师一手带大的徒儿把郁气憋在心里么?”雄霸见他依然没什么表情,便知道他心中依然存有畏惧,便不再触碰他,反而后退了几步道,“你明知道从小到大,为师从没有什么事不依着你。就算是放过断浪和步惊云,我也都应下来了——你也别忘了你答应过为师绝不离开天下会一步。”
而事实上,既然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聂风又怎么能……继续频到醉乡呢。今日他不过是忽然觉得累了,而天下第一关前平时来人甚少,就算会中喜庆也不太可能出关来。岂料被个多嘴多舌的看到了,便一传十十传百,连雄霸都亲自赶了来。当时聂风心中气结,也就索性破罐子破摔,连师尊都不理会了。
现在纵观整个天下会,已经无人可以帮他。这个他生活了十年的“家”,当他快要走上绝路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能向他伸出援手。
世事冷暖,整整十八年的人生却是今日苟延残喘之时才算是懂了一些。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内,聂风日日把自己锁在风阁,虽不再上天下第一关闹得众所周知,大家却也都知道厨房是隔几天就往风阁拉一车酒去,怎么着都知道风堂主不出门不见人是在做什么了。
丝竹见他日日如此,心下也是着急,便去找了秦霜商谈事宜。秦霜并非没有想过去看他,只是看雄霸的意思,似乎不太希望他人打搅聂风,不敢违了他的意,只好忍耐着。而眼下连丝竹都来找他了,秦霜的心忧已经到了顶点,当着丝竹的面为了让小姑娘平静下来,却只问了句:“风师弟说什么了么?”
按常理来说,这个问题实在太泛,十多天时间说过的话何其多,数也数不过来。但丝竹却想也没想,很笃定地答了一句:“风堂主说,还是从云师兄那里坑来的酒最好喝。”而后便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秦霜闭上眼睛,挥退了丝竹,颓然在书桌旁坐了下去。
一只鸽子拍打着翅膀落在窗上,咕咕叫了两声。秦霜褪下它脚上的竹筒,展开信纸,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却连署名都没有。
——令风等我。

楼主 辞舣  发布于 2016-05-22 18:18:00 +0800 CST  
章拾玖

誓言并不可信,尤其是对雄霸来说,所谓誓言只不过是说的那一刻斩钉截铁,而等到事发之时,却根本一钱不值。
可是人总是喜欢听。贪得无厌地,喜欢听爱的人在自己耳边,一遍遍信誓旦旦。
都是谎言。
雄霸对这些虚情假意根本不屑一顾——但那是以前。他也会觉得好笑,自己竟然也有这么一天,只有听了聂风的誓言,才敢放他自由。
他毕竟也是个人。不管多么雄心勃勃多么嗜杀如狂,他都还是个人。是人,就会害怕失去。
何况是疼爱了整整十年的小徒弟。
果然第二天他就告诉聂风,可以让他独自出门,到凌云窟祭拜亡父,仿佛是在迫不及待地证明自己一言九鼎。不仅聂风不信,连向来把雄霸的话奉为圭臬的文丑丑都有些不敢相信。
可这却是事实。甚至当聂风迟疑着牵着黑马驻足在天下第一关关口的时候,雄霸还像往常送他们三兄弟出征的每一次一样,高高伫立在天下第一楼至高层,神情肃穆地目送着他。
那眼神里,一如既往地满是鼓励。
“帮主……属下不明白,”一个少年的声音在雄霸身后缓缓响起,“帮主不是曾经说过,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所谓‘成也风云,败也风云’,现在步惊云已经出逃,照理说继续软禁聂风才是上策,为何现在却……”
雄霸依然含笑凝视着关口那抹白衣身影,语气却是冰冰冷冷的,一如关外僵冷的风:“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够了。”
那红发蓝衣的少年闻言,便将头低了下去,紧紧抿着的唇勾勒出些许难言的苍白。
仿佛也是觉得寂寞。或许聂风这一走,天下会就再也没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了吧。雄霸有些累,也不知是身体还是心。眼看着秦霜替聂风又整理了一遍马鞍,甚至还不放心地替他检查了包袱中携带的银两数目,最后终于挥手将他送出关口。他本想转身回到殿中去坐一坐,却又忍不住多看那背影一眼——但他却从未后悔过这个决定。
跪在后面的那个人,正是本该已经叛逃了的断浪。而让他由明转暗,也正是雄霸的主张。他清楚地看到聂风对断浪的友情之深,更明白断浪对聂风的感情并不单纯。而正是这样的关系,才能更好地为他所用,成为将来毁灭风云、逆天改命的利器。
料想断浪短期内不可能背叛自己,雄霸掩去眉间忧色,直到再也看不见聂风纵马而去的背影,才慢慢转过身来睨着断浪:“风,本无形无相……”
就算是他雄霸,有时也会抓不住他内心所想。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不让他出去闯一闯就不会长大。断浪,你与风儿相识也有十年之久。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断浪喉间一哽。要说聂风是个怎样的人,除了“随和”二字,他真的是答不上来。十年相交,纵然不是日日相对,但聂风对他却是极好,更无间隙可言。如果连他都没摸透聂风的个性,那么这世上,到底还能有多少人懂他?
雄霸摇了摇头:“风儿不懂事的时候,也曾经对我撒娇,要这要那,”他似乎是笑了笑,用手比了个高度,“那时候他还这么小。”
断浪几乎有些不敢抬头看现在的雄霸。他从未听说雄霸会对他人有这么深的感情,甚至在亲眼目送他离去之后,还一味沉浸在那些温柔的回忆里不能自拔。他只是将头埋得更低,眼中却更掠过丝丝怨恨。
他不明白的是,聂风究竟有何本事,竟然能让雄霸这样一位枭雄,都为他牵肠挂肚。
但这里面究竟有多少是爱才惜才,他却还未来得及深入去想。
雄霸看着断浪,虽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很快感觉到他心中怨气,渐渐便收敛了眼底的笑意,转而结成层层寒冰,更染了几分轻蔑:“你起来吧。风儿也走了一段时间了,你现在去追,时间刚好。”
“是,”断浪依旧跪在地上,拱手朗声道,“属下一定竭尽所能,将风堂主平安护送回天下会!”说罢便起身夺窗而出。后脚正好踏进天下第一楼的秦霜余光已经瞥见那抹蓝色身影,也认出他就是断浪,却不动声色地喝止了慌乱的下属,只是说:“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天下会有密探吗?”
众人知道秦霜送走聂风,本就心情欠佳,只好唯唯诺诺地应了,不再出声。他们的神色令秦霜兀自叹息,温言道:“好了。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见师尊。”便叩门入内。
殿中却是十分阴暗,连烛火都没有一丝。起初秦霜还有些不能适应,等了一阵才终于借着从紧闭的窗格中透进来的几缕光线,看清了站在窗边的雄霸。
这时,雄霸也看见了他。
“走了?”
秦霜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只说:“是。”
雄霸缓缓走上高座,衣袖无意中拂过那盘下了一半的棋。莫名地,当他再次在这个已经坐惯了的位置上坐下的时候,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寒。
高处不胜寒……高处不胜寒。又有多少人,真正能懂?
他微微合了眼。睁开眼是黑暗,闭上眼仍然是黑暗。而聂风却总是一身白衣,仿佛是期待着要去点亮些什么……抑或,昭示些什么。
秦霜听见雄霸有些沙哑的声音:“霜儿,你来。”才抬眼看清,这个不可一世的霸者正向他招手示意。他没有过多犹豫,因为很多时候人在江湖,犹豫就等于死亡。轻轻颔首,他的脚步第一次踏上那仿佛至高至贵的台阶,慢慢地、慢慢地……
变成另一个人的替身。
雄霸看着他走上台阶来,微微皱着眉,似乎有些不太满意。是行走的样子,还是衣服的颜色,抑或单纯只是因为他不是聂风?
罢了。
“坐吧。”
秦霜微微一愣。他笑自己终于还是要犹豫,只因这么多年来,他从未享受过此等殊荣。偶尔雄霸实在闲得无聊,又找不着聂风,才会叫他来对弈。可就算是那样,他也从没有得到过哪怕一次坐席。
见秦霜不肯坐,雄霸也就不再勉强。脸上掠过一丝冷笑,自己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一定要弄得大家都尴尬才甘心么。再说……放他出去闯荡,本来就是他的主意,与人无尤。
想到这,雄霸方有些释然地起身按一下秦霜的肩,终究是略带感怀:“你觉得,风儿他还会回来么?”
秦霜想到方才跃出天下第一楼的身影,心下一哂,道:“风师弟自然会回来。”
就算不回来,只怕也会被押着回来。师尊的手段一向如此,难道还用明说。
“依为师看,风儿他是不会回来了。”雄霸远远望着那紧闭的雕花小窗和梨花木做的屏风,仿佛它们轻易隔开的,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风儿被为师娇惯太久,却绝不是吃不起苦的性子。要是有步惊云在他身边,他说不定还甘之如饴……”
秦霜一听雄霸主动提起了步惊云,心道等了这么久,终于还是等到了机会,直截了当地问:“请恕徒儿直言。云师弟已经数月未归,师尊是否该派人去寻找他的下落?万一云师弟出了什么意外,对天下会、对师尊而言,都将是一大损失。”
这个大徒弟……雄霸虽然表面上不为所动,心中却是波涛汹涌。秦霜太过聪明,心思细密又每每沉静自若,一逮到机会就毫不迟疑地下套等别人往里面跳。而此时此刻,雄霸却根本不能发作,以免撕破师徒间薄如蝉翼的那张险恶的脸:“你说的有理。云儿出门这么久还没消息,霜儿你就派几个探子去查查他的踪迹罢。”
“霜儿遵命。师尊请放心,要是云师弟遇上什么危险,霜儿必定赴汤蹈火,将他解救。”
雄霸转身过来扫了他一眼,冷冷应了一声。他的意思只是查找步惊云的下落,而事实上他早已知道了步惊云的行踪,答应秦霜不过是权宜之计。然而听秦霜的意思,根本就是在说,要是有人想伤害步惊云的话,他就会立刻出手。
就算意图谋害步惊云的是天下会,也不例外。
胆子可真不小。是料定了他现在身边已无可用之人罢……雄霸低垂着眼抿了口茶:“方才风儿临走之时,可说了什么了?”
秦霜道:“风师弟没说什么特别的。只是嘱托徒儿,江湖险恶又战事频频,万事当小心。”一句话就把聂风说过那些关于步惊云下落的话都掩了过去。
雄霸听了,只是哑然失笑。万事小心……难道不该是他自己更该注意的么?又有什么立场来嘱咐大师兄秦霜?
“风儿要是真的还会回来,那就说明他还把你这大师兄……把我这师尊放在心上。可他若不回来,以后……”
以后?若不回来,又何来的以后?
“若不回来,以后为师就只好将他绑在身边了,”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无奈喟叹,雄霸眉宇间竟染上一抹愁色,话语间也掺杂了些虚无缥缈、难以捉摸的情愫。如若秦霜不知他对聂风的禁忌之恋,恐怕现在看到他这样,也该懂得一二了。
所谓爱情,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令一位纵横天下舍我其谁的枭雄惆怅至此,不能自持。
秦霜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息。是的,其实他又何尝不是。甚至至今还怀揣着与聂风遨游天下、隐居山林的遥远心愿。抛弃这尘世的一切纷扰,抛弃这鲜血染成的卑劣虚名,与他偕老终生。
明知那不可能。眼前这位霸者,就是最大的阻碍。
可他,却也是他们的师尊。若没有雄霸,就绝没有今天的霜云风,更不可能诞生这份邈远的爱意。
路,越走越远。身侧的人,也终会越来越少。送走聂风的时候他那样郑重地劝他万万不要回来,那样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和孔慈的绝对安全。可是若他真的不回来,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思念有些不舍吧。
就像现在,锥心地疼着。
雄霸似乎真是累了。他疲惫地挥一挥手,示意秦霜下去。甫一开门,秦霜便被过亮的天光晃了眼睛,只觉得一阵剧烈的眩晕。稍稍站定,他忍不住又回头向大殿里看了一眼。借着几缕不甚明亮的光线,只看见殿堂依旧昏暗如斯,唯有那抹金丝黑袍的身影还站在空空荡荡的大殿当中,安静得恍若已经融入黑暗。
“吱呀”一声。门,终于彻底合上了。

楼主 辞舣  发布于 2016-05-22 18:51:00 +0800 CST  

楼主:辞舣

字数:33987

发表时间:2012-06-16 04:2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11-28 21:14:2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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